《被病娇徒弟杀死十万次后》 第1章 归零 靖海市,沈氏私立精神医院。 白洁的月光穿过小铁窗,照进一间漆黑的病房。 一个瘦到脱相的少女正光着脚蜷缩在角落,神色惶恐的咬着大拇指。 在她干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手环:沈忆霜,女,年龄:17岁,重度精神分裂患者。 “顾浮光,顾浮光……” 沈忆霜蹲坐在墙角,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钟表,嘴里一直低语着“顾浮光”这个名字。 病房里很安静,秒针走动的声音异常刺耳。 “叮” 的一声,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我不怕你!” 沈忆霜瞳孔猛的一缩,更加用力啃咬着手指关节,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格外的清脆。 猩红的鲜血从十指流出,顺着她消瘦的下巴渗进了宽大的病号服上。 “叮,叮,叮……” 秒针规律的走动声像一把碎骨锤,拼命敲砸着沈忆霜娇嫩的脑子。 一锤又一锤,暴戾的情绪如鲜血一样从沈忆霜的七窍喷出。 她猛的仰起头,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十根血淋淋的手指,捂在瘦到脱相的脸上,透过指缝,凹陷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病房门上的小铁窗。 “顾浮光,我一定要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 “我要杀了你,挫骨扬灰,车裂凌迟!” “我要杀你全家,全族,我要杀光所有姓顾的人!” 一声又一声低哑暴戾的咆哮,惊亮了走廊里的全部声控灯。 霎时间,整个楼层都亮如白昼。 一直站在门外观望的身影一颤,下意识就想低头躲避,在将要动作时,那人的身体一顿,小窗上的玻璃是单向玻璃。 这个疯子根本看不见自己才对。 “顾浮光,这是你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杀我,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记住!!!” 沈忆霜神色暴虐的看着钟表嘶吼着。 她话音刚落,身体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瘦到脱相的脸上表情却异常的平静。 与此同时,墙壁上的钟表“叮”的一声,时间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师尊,这便是尊上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转世,这一次,该用……凌迟!” “好。” 熟悉的对话,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次出现在沈忆霜的梦境中,只不过这次折磨她的酷刑从车裂,炮烙……变成了凌迟! 凌迟,第三万六千一百二十三次凌迟!!! 顾浮光,顾浮光!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梦境里沈忆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剧烈挣扎,哀求着。 可内里属于沈忆霜的灵魂却在咆哮,在暴怒。 “别怕,快了,快了,她马上就要醒来了……” 清冷病态的女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好似爱人的亲昵低语,熟悉好闻的冷香紧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越来越浓郁。 沈忆霜只感觉到恶心,史无前例的恶心。 比得知她的心脏竟然百分百匹配妹妹这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养女,比得知亲生父母为了救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在捐献器官的纸上签下她的名字时还要恶心! 眉心处传来了一抹冰冷的触感,沈忆霜挣扎的“身体”猛的一颤,瞬间变得乖巧无比,和以往几万次的梦境一样,她只能引颈受戮。 冰冷的刀锋贴在肌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随着纤细白皙的手腕,轻轻一转,一片轻薄的肉片出现在刀片上。 “不,不要,浮光仙尊求您了,放我离开,放我离开,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觊觎那位的遗物才答应他们假扮她……”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放,放我离开,求您了,求您了……” 随着一刀又一刀,一片又一片的血肉从身上剥离,内里的脏器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无力。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与此同时,梦境外面。 一间灯光刺眼的手术室里,几个医生拿着手术刀正在忙碌,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少女瘦骨嶙峋的胸口。 白色的肋骨下面,一颗鲜红的心脏正在微弱的跳动。 “快,动作再快一点,沈二小姐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沈小姐还活着,我们真的要……” 一位年轻医生看着瘦到脱相的少女,又看向对面,被父母心疼呵护在怀里的养女,只觉得心梗。 “要么继续,要么滚!” 中年医生瞪了眼这个新来的医生,拍了拍身旁另一位年轻医生的肩膀,“你去。” 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在缝和好最后一线后,中年医生松了口气,看着脸色渐渐红润的沈二小姐,口罩下的嘴角刚扯出一抹弧度,脸色就瞬间惨白一片。 病床上,沈二小姐猛的睁开眼睛,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金色竖瞳,直勾勾和中年医生对视。 一阵脆响从眼镜上传来,紧接着出现了一道道细纹,眼镜瞬间化作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四周的医生全都被一股大力掀飞,重重砸向四周。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们脑中同时出现了一句,空灵,虚无缥缈的声音: “蝼蚁,尔敢!” 病房发出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任何人察觉,沈二小姐慢条斯理的拿起手术台上的刀,对准心口,金色竖瞳空洞的望着前方。 “魂飞魄散又如何,师尊别想离开我,快了,就差最后一道魂魄了!” 下一刻,手术刀干脆利落的捅进了刚刚缝和好的胸口,直插心脏,顿时间,血流如注。 “终于就剩最后一片残魂了,师尊等我。” 第2章 穿越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沈忆霜独自一人走了很久很久,浓厚的迷雾扰乱了方向,也囚禁了时间。 突然,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击溃了浓雾,无数陌生的记忆化作一道道光点,涌入了沈忆霜的脑海。 九天高台上命中注定的对视,山巅晨雾中笨拙的挥剑,尸山血海的焦土上被人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一滴冰冷血泪…… 每一帧都给沈忆霜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一般,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说出口的话。 “顾…浮光吗?你来。” “浮光,莫要偷懒,剑之一道天赋次之,最需修心……” “浮光,莫要哭,从今往后这剑便由你来……” …… 顾!浮!光! 那个女人就是顾浮光?!! 就是她在梦里虐杀自己近十万次? 在听到“顾浮光”三个字时,沈忆霜理智全无,记忆如流光般在她脑中播放,可她的眼里只有“顾浮光。” 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每一段记忆中,不同年龄的“顾浮光。” 沈忆霜将她的五官,她的神情,她的声音死死刻在了脑海深处! “顾浮光,你给我等着!” “车裂,凌迟,炮烙……一样都不会落下!” “我一定要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帝,就算是神仙,我也要砍了你!我要让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沈忆霜咧嘴大笑,下意识咬住拇指,要将其咬碎一般的大力。 “姐姐,好疼啊,啊啊啊啊!!!” 尖细的声音从外界传来,通透刺耳,震碎了沈忆霜脑海中陌生的记忆,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散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沈忆霜猛的睁开了眼睛。 破烂的屋顶上空,乌云密布,闪电在云海翻腾。 鼻尖传来了一股又一股苦涩令人反胃的气味,她皱着眉,刚要起身看去。 一道瘦小的身影便死死抱住了她,沈忆霜眸色一冷,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将要碰到这人的脖颈时,一道稚嫩虚弱的声音令她动作一顿。 “姐……姐姐,你终于醒了,醒来就好。” “张仙师没有骗人,这草药真的管用!” 小女孩擦着眼泪,瘦到凹陷的脸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经意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释然。 看着小女孩的笑,沈忆霜眼睛闪了闪,她已经好久没看到这种干净的笑容了。 手顺势摸向小女孩鸡窝一样的发顶,揉了揉,目光暗暗打量着四周。 她现在正在一间破庙里。 身下铺着一堆干净柔软的杂草,而那股难闻的味道,是角落里正在煮着什么东西的陶瓷锅飘散出来的。 这是……哪里?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被“亲生父母”挖去心脏…… 沈忆霜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心口,透过破烂的道袍,虚弱的心跳震动通过指尖的触感,真真切切的在告诉沈忆霜,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沈忆霜咧开嘴,无声的癫狂大笑着。 只要活着,就能报仇! 小女孩用力抱了抱沈忆霜,便踉踉跄跄的走向角落,双手笨拙的捧着滚烫发红的陶罐,把黑色液体倒进一张破碗里,又小心翼翼的端到沈忆霜面前。 “张仙师说了,姐姐再吃三副药,病就好了。” 沈忆霜皱着眉看向小女孩被烫的通红的双手,在接碗时,试着用力掐了一下小女孩的手,都出了红痕,可她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沈忆霜才发现面前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头上竟然有几根异常扎眼的白发! 不仅如此,小女孩消瘦凹陷的脸颊上竟然还布满了细纹! 沈忆霜一脸惊愕,不由便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修仙文中常常出现的反派邪修,魔尊…… 毕竟,她都经历了穿越这种离大谱的事情了,这个世界有邪修,魔修这种吸人寿命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孩嘴里的张仙师绝对有问题! 沈忆霜皱着眉,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贼眉鼠眼,穿着一身肮脏道袍的老头,张途喜。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关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暗无天日的地方很久,直到某日,山崩地裂,困住她的东西裂开了一大道口子,原主这才从里面爬出来…… 原主浑浑噩噩,跟着一伙因洪水流离失所的流民一路流浪,在里面结识了一个叫小虎的孤儿。 叫小虎吗? 瘦骨嶙峋,面色枯黄的女孩却有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可想而知,她的父母有多为她自豪。 可惜,她的父母早已丧生在那场洪水中。 沈忆霜看着面前的也就十来岁的小女孩,眼睛酸涩的厉害。 她和小虎穷得叮当响,张途喜那奸诈老登怎么可能会突然良心发现给小虎草药? 小虎绝对是付出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代价,才换来这一碗…… 张途喜吗? 车裂还是凌迟,这是个问题。 沈忆霜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接过破碗,碗很烫,可她却端的很稳。 任谁经历过十万次的酷刑伺候,忍耐力都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低下头,看着冒着白气的汤药上漂浮许多未知生物残肢,沈忆霜嘴角一抽,这比她当时犯病时,喝的道士符水都要恶心。 “其实,姐姐的病已经好了。” 沈忆霜真的接受无能。 “不行,不行,一定要喝,一定要喝光,姐姐要听小虎的话!不然姐姐到了晚上又要大喊大叫了。” 小姑娘叉着腰,顶着鸡窝头,凶巴巴的看着沈忆霜。 晚上? 大喊大叫? 沈忆霜敏锐的察觉到了小虎话里的关键词,莫非,这具身体晚上也会…… 可这药……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原主的身体在强烈的排斥,一股股钻心的幻痛,游走在浑身上下。 难道,原主是被这药药死的? 张途喜这个老登,到底要做什么? 沈忆霜面色凝重了几分,但小虎还在热切看着,她只能端起碗,放在嘴边,漆黑发臭的药液顺着她的下巴全都淌在了干草堆里。 喝药,她很拿手。 小虎接过空碗,认真检查一番这才放下心。 随后她一脸鬼鬼祟祟的看向破庙四周,看了许久,确定没人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进怀里,献宝一样取出一个发硬的馒头,放在沈忆霜手里。 “姐姐,快把这个吃了,身体才能快快恢复哦。” 小虎斜着眼睛,克制自己不去看馒头,把馒头给了沈忆霜便跑到了破庙外,在沈忆霜看不见的地方,嗦着手指上的馒头碎屑。 看着发硬发黄的馒头,沈忆霜非常嫌弃,可嘴里却在疯狂分泌口水,像三天没吃饭一样,沈忆霜鬼使神差的就张开了嘴,几口便把馒头吃了个精光,可胃里还是饿的慌。 沈忆霜吞咽着口水,她是真的饿极了,都把地上的碎石幻想成了一只娇嫩的烤鸡,香气勾人,还是她最喜欢的麻辣口味。 勾人的香气不止吸引着沈忆霜,就连破庙外的小虎也闻到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回到破庙里面。 看着沈忆霜身前那只金光闪闪的烤鸡,小虎疯狂吞咽着口水,随后一脸激动的看向沈忆霜。 姐姐的神功,竟然恢复了! 张仙师的药果然厉害! “姐姐,这是鸡肉吗?好香啊!” 肉? 什么肉? 沈忆霜回过神,顺着小虎的目光看去,顿时间,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那是一只烤的金灿灿,流油的烤鸡。 她明明记得这地方原本是一块石头啊! 第3章 美人 沈忆霜觉得自己一定是饿疯了,竟然都出现了幻觉。 荒郊野岭的破庙里,突然出现一只新鲜出炉,散发诱人香气的新奥尔良口味的烤全鸡,这合理吗? 可是,这如果是幻觉的话…… 小虎怎么也能看到? 沈忆霜扫了眼一直吞咽口水,肚子打雷一样咕咕叫的小虎,心想,或许这烤鸡是真的也不一定,她都能穿越,烤鸡怎么不能是真的…… 这绝对是真的! 如果能再来两杯冰镇肥宅快乐水的话…… 沈忆霜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手不受控制的探向烤鸡,这触感! 沈忆霜脸上一喜,连忙把沾着辣椒面的手指放在唇上一点,舔了舔,辣的,这烤鸡是真的! 小虎吞咽着口水,在看到沈忆霜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试探后,表情一僵。 她强忍着眼里的酸涩,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忆霜,撒娇道,“姐姐,小虎饿了。” 烤全鸡很美味,肉质肥美,唇齿留香。 沈忆霜第一次觉得一只普普通通的烤鸡会这么美味! 看着散落一地的鸡骨头,她克制着自己不去嗦,毕竟,小虎还看着呢,她丢不起这人。 酒足饭饱后,沈忆霜和小虎躺在干草堆上,透过屋顶上的一个大窟窿,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身旁,小虎抱着沈忆霜的胳膊,叽叽喳喳讲述着她们二人一路流浪的故事,沈忆霜不时的附和,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最后竟睡着了。 看着沉沉睡去的沈忆霜,小虎取出一个类似钟表一样的记时铁盘,一边关注着上面的时间,一边从干草里取出了一堆手腕粗的麻绳。 “姐姐,你的病一定要好起来!” 小虎盘坐在沈忆霜身前,拿着麻神,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表情越来越严肃。 “咚——” 铁盘上的指针重合在了午夜十二点,小虎死死盯着沈忆霜,脸呼吸都变得很轻,一秒,两秒…… 一直僵持了五分钟,也没看到沈忆霜突然大喊大叫,拿着周遭的任意东西,乱扔乱挥。 “看来姐姐的病竟真的好了,这一切都值得,三日后便求张仙师开最后一副。” 小虎吸了吸鼻子,捏紧拳头。 把东西全都藏好,小虎蜷缩在沈忆霜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终是下雨了,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层白色的水雾。 沈忆霜缓缓睁开眼睛,她扫了眼熟睡的小虎,以及藏着麻绳的干草堆。 难道,真的是张老登的毒药的起了作用? 她的病今晚……竟然换了模样,不再是被各种酷刑轮番伺候,而是在……修仙! 梦境里,“她”身处一处山巅之上的竹林小亭中。 一个身穿白袍,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手握一柄漆黑的长剑,轻轻放在梦境之中,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肩上。 “去!” 伴随着女人的声音落下,漆黑长剑嗡鸣一声,剑身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一声脆响过后,化作无数漆黑的光点,涌进了女孩的眉心,化作一道漆黑的剑形纹路。 “此乃神器——天下先!日后它便是你的本命灵武。” “剑之一道,修心为重,今日师尊便帮你凝聚气海,助你脱俗!” “双儿,闭目凝神!” 被唤作双儿的女孩紧闭双眼,仔细聆听着耳边空灵悠远的道法。 只见无风的竹林中,突然狂风大作,竹叶飞舞,无数淡蓝色的光点随风而来,疯狂涌进了双儿的身体,修复改造着她的身体…… 之后,沈忆霜便醒来了。 看着庙外的白色水雾,沈忆霜眼神冷漠空洞,她探出手,任由雨滴水落在手上,顺着指缝落在地上。 “开辟气海?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一处修仙世界?” 沈忆霜在原本的世界里,看过不少修仙文,修仙世界实力为尊,没有实力只能被人驱使当牛做马,任意践踏,为所欲为! 沈忆霜不想,也不愿被这样对待! 虽然不知梦里白袍女人的道法是真是假,但现在已经由不得她去质疑了。 再惨也惨不过当下的情况了。 张途喜,这个老东西,她一定要宰了,不能再让他吸收小虎的性命! 她要变强,她要复仇! 沈忆霜席地而坐,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十指端于胸前结着法印,嘴里念叨着白袍女人传于小女孩的道法。 伴随着她将道法一字一句念出,方圆万里范围的雨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都悬停在了半空。 无数淡蓝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的草木,山川,溪流中飘出,如一条条淡蓝色的绸缎,汇聚成一条奔涌的潮水,全都朝着破庙飞去。 如此异相,自然惊动了不少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的最近的张途喜! 无鼠镇,天花楼里。 正左拥右抱的喝着花酒的张途喜,脸色骤变,这是正道第一宗,玄天剑宗的功法气息! 怎么可能,玄天剑宗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人魔边界小镇? 他颤抖着身体,推开缠着他的两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天花楼,钻进了无人的街道,变成了一只毛发黝黑,硕大无比的老鼠。 泛着红光的眼睛看着悬在半空的雨水,若有所思。 …… 中州,玄天剑阁。 剑冢涯,禁地深处的石洞里。 一道清冷平静的眸子缓缓睁开,那人指尖凭空一点,只见空气便泛起了阵阵涟漪, “顾浮生,讲一讲这三万六千年里发生的事。” “还有她的下落。” “是,主上!” 下一刻,一道清冷病态的女音在石洞深处响起。 …… 修行一事,斗转星移。 这一坐,便是一夜。 待第一缕日头照射进破庙时,沈忆霜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雨后的清晨,凉爽舒适。 席地坐了一夜,沈忆霜却没半分倦色,反而精神很足,她缓缓站起,却看到身上竟出现了一层乌黑的泥垢,味道难以言喻。 去溪边清洗一番,看着溪水里倒映着的面庞,沈忆霜愣住了。 原主竟然这么好看? 凤眸凌厉,薄唇高鼻,一脸的贵气! 虽然穿着一身破烂的道炮,依旧难掩其不怒自威的气质。 第4章 顾浮光 沈忆霜望着这张皱个眉都美的令人呼吸一窒的脸,只犹豫了三秒,便捡起河岸上的一块碎石,握着碎石,将锋利的边缘贴近脸庞…… 谁会嫌弃自己长得好看? 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长得好看还没实力的人,注定会沦为旁人的玩物,被人任意践踏,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连生死都无法决定! 就和她曾经一样,像条野狗一样关在精神病院里,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血水顺着下巴滴进溪水中,晕染开了一朵朵血红色的花朵,随着缓缓流动的溪水流消散不见。 如此血腥自残的一幕,正好被前来寻人的小虎撞到了,她脸色一白,赶忙蹲下,藏在草丛里调整着呼吸。 透过草丛的缝隙,小虎看到那怪人下手极狠,每一下都深可见骨,泄恨一般,仿若这是仇人的脸一样! “伤口这么深,至少半个月才能修复好吧?” 一夜修行过后,沈忆霜如今算是半只脚踏出了凡尘,身体的修复能力今非昔比,所以她才下手很重。 沈忆霜扔掉碎石,低下头。 血红的溪水中,倒映着一张地狱修罗一般恐怖的脸,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纵横交错。 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弯了弯,沈忆霜很满意。 “不错,不错!” 待伤口的血液凝固后,沈忆霜撕开长袖,裁成一条条长段,将脸几乎包裹成了木乃伊,唯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开着一个口子。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高高悬在空中,很是晒人,刺眼。 沈忆霜眯着眼睛,这才想起了破庙里的小虎,忙朝着破庙跑去。 待沈忆霜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小溪旁边的草丛里,发出了凄厉的哭泣声。 “姐……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病……为什么……没有好!!!” “昨晚不是已经好了吗?” 小虎跪在地上,仰起头,绝望的看着天上高悬的日头,纯真的眼眸此刻无比的空洞死寂。 “张途喜!!!” 小虎展开右手手心,露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鼠头纹路,随后她猛的将手握紧成拳头,指关节都在噼啪作响。 女孩干裂的唇猛的一勾,笑容几乎裂到了耳根,这笑容无比的狰狞扭曲。 “你竟然敢骗我,活的不耐烦了吗张途喜?我可是天煞孤星!” “克死父母,克死流浪的七十八个父老乡亲,甚至连死在洪水里的一千三百七十二个人,都是我克死的!” 小虎从怀里取出一枚质地极好的玉佩,玉佩的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字——淮。 她看着玉佩,看了许久许久。 “姐姐,我快死了,这玉佩也该还给你了。” …… 破庙里,空无一人。 沈忆霜摸了摸角落里的干草,上面很冰冷没有余温,小虎应该早就出去了。 昨天天气阴沉,光线不太好,沈忆霜现在才发现,这间荒野破庙里竟然供奉着一尊女剑修的相! 雕像几乎占据了庙的三分之一,虽然已经破损严重,但大体还是可以看出这女剑修神貌迤逦,气度不凡。 手中挥舞的长剑虽已断了半截,但看着依旧杀气凛然! 沈忆霜走到雕像面前,双手合十,打算拜了拜这相。 若不是有这间破庙庇护,她和小虎昨夜怕是要淋雨了,要是运气不好,还可能会得什么风寒,这病对普通人而言,真的会要了人命! 就在她闭眼的一瞬,女剑修雕像的眼睛似乎眨了眨,当沈忆霜睁开眼睛后,又恢复了正常。 “姐姐,我没有找到吃的东西,我们今天又要挨饿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小虎虚弱的声音。 沈忆霜转头看去,却见小虎脸色一白,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她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走近沈忆霜:“姐姐,你,你……你的脸怎么了?” “我……我摔了一跤,没事的,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沈忆霜下意识揉着耳朵,她实在不擅长说谎,不过好在小虎相信了。 “真的吗?” 小虎紧紧抱着沈忆霜,把那枚玉佩,藏进了沈忆霜的衣袍中。 …… 与此同时,中州,玄天剑阁。 剑冢涯,禁地深处爆发出一阵阵巨响。 顿时间,山崩地裂,巨石乱飞,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顷刻之间,便被移为了平地。 待灰尘散去,只见平地上,一白袍女人手握一枚铜镜,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怒气。 看着镜子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女人,顾听淮面若寒霜,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道: “顾,浮,生!” “你怎敢!” 镜子里,女人轻点朱唇,歪着脑袋,满眼天真的看向顾听淮:“嘻嘻,若不这样做,何时才能见到师尊?” “所以,你就将师尊的十万次转世,全都杀了!” 顾听淮气到浑身都在发颤。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用这双手,亲手杀了她……十万次吗? 顾听淮看着自己的双手,瞳孔剧烈收缩着,身影摇摇晃晃,醉酒一般险些摔在地上。 她好像听到了不同相貌,不同年龄的师尊用着不同的音色,在向自己求饶,求自己放过她…… “姐姐,是虐杀哦,用这种方法收集到的灵魂碎片会因为无法忍受的剧痛,忘记转世的一切,如此一来,复活的师尊就是我们最爱的那一位啦!” 顾浮光双手捧着脸颊,白皙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绯红,红色的小舌舔着唇:“快感谢我,快感谢我,就差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师尊就能复活啦!” “不过嘛,最后一片自然和前面那些是不一样的呢,不能草率杀了,要教她变成“师尊”的……” 不等顾浮光说完,顾听淮手中的镜子“砰”的一声,化作了粉尘,消散不见。 “你怎有脸说“感谢”二字!” 顾听淮死死捏着拳头,恨不得将这双手砍了,换一双新的。 突然,两段模糊的画面,在顾听淮脑中一闪而过。 【不知何处的荒野破庙中,一个女人双手合十,正在虔诚拜谢】 【女孩借着抱女人的契机,将一枚玉佩藏进了女人的衣中】 “那枚玉佩,她怎会有!” 顾听淮呼吸一窒,一抹嫉妒之色悄无声息的攀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那可是师尊亲手为她炼就的“运石!” 第5章 玄天剑宗 该死的蝼蚁,竟敢盗本尊的玉佩! 该死,该死,该死!!! 车裂,凌迟,挫骨扬灰……本尊要将你…… 不,不对……师尊曾言,“缘”之一字道法深远,既落入这人手中,便是这人的——缘! 不能杀人! 顾听淮的表情变得极其狰狞,清醒和疯狂在一张脸上疯狂交替。 “砰——” 一股灭世一般的灵力从顾听淮体内爆发。 失控的灵力疯狂肆虐,大地支离破碎,地火沿着裂缝喷涌而出,鸟语花香的剑冢涯禁地,转瞬之间,便成了人间炼狱。 “不可滥杀无辜!” 一望无际的漆黑焦土上,白袍女人半跪在地,满脸虚弱之色,那双清冷平静的眸子遥遥看向远方。 师尊仙逝那日,顾听淮记得格外清楚,是她亲手将这枚玉佩放在师尊手中,后又将师尊的玉棺封于…… 可这玉佩如今竟出现在旁人手中,莫非,师尊的棺木被贼子……不,这绝无可能! 当今天下,无人能破她的阵法。 “既是你拿到了,这便是你的缘,无论是我,亦或者是师尊本人,无人能拿走。” 闭目片刻,顾听淮便缓缓站起,抬手仔仔细细整理好衣袍。 她也该去瞧瞧师尊当下还活着的转世了。 “沈一双吗?” 顾听淮紧握着双手,迈步向前,身形瞬间便消失在百里开外。 …… 无鼠镇,小镇首富的刘孝于的宅子里。 麻子脸小眼睛的驼背男人在给一贼眉鼠眼的老头敬茶。 茶香浓郁,整个大院都香气四溢。 但老头嗅了嗅便把茶推到一边,拿起瓷盘的瓜子吃了起来。 “张仙师,听闻再过几日便是各大宗门的仙爷来我无鼠镇,寻天才入仙门的好日子。” “据刘某在仙宗的友人说,传说中的玄天剑宗也会来人!” “啪——” 价值千金的茶具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流的满地都是。 “张仙师,您这是……” 看着躲在桌下,瑟瑟发抖的张途喜,刘孝于皱着眉。 “张仙师,莫不是江湖……” “怎会,刘老爷是想算算刘公子的天赋如何,是与不是?” 张途喜冷哼一声,从桌下爬出,手掌一摊,瓷盘里的瓜子便纷纷飘起,硬壳啪啪裂开,一串白色的瓜子仁飞向他的掌心。 “张仙师法力无边,当下天色已晚,张仙师何不留下,与刘某和犬子共进晚餐?” 刘孝于的老脸顿时乐成了一朵老菊花,这张途喜倒是真有两下子! 他儿子若是有幸被仙人选中…… 此时,艳阳高照。 张仙师同刘老爷和其犬子正在共进烛光晚餐。 刘孝于虽只是一个小镇首富,但他的宅子是真的大而阔绰,就连外头的高墙用的都是最好的石料。 养的看门恶犬,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狗洞外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虎,这刘老爷家的狗当真是傻狗?咱们还是不要冒险……” 沈忆霜扭头,看向小虎。 那狗眼神泛着凶光,凶狠异常,腿骨粗的肉骨头,三下五除二就能咬的稀碎。 真的会是傻狗吗? “当然了,小虎每次从狗洞溜进去,这傻狗都不会叫。” 小虎自信的拍了拍胸口,与此同时,一股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浓郁黑气从她身上缓缓飘向那正在进食的恶犬。 “姐姐,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小虎笑了笑,便弯下身子钻进了狗洞,如小虎说的一样,那恶犬竟真的没有吼叫! 只是空气中,莫名出现了一缕血腥味。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沈忆霜的心也愈发焦灼,就在她安耐不住打算也溜进去时,狗洞里突然滚出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接着是一个食盒,几个苹果……最后是一颗染着鲜血的脑袋。 “小……小虎,你……” 沈忆霜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只见那染血头颅猛的一抬,露出了一张搞怪的笑脸。 “嘻,就知道姐姐会被吓到!” 小虎擦去脸上的血迹,从狗洞爬出。 “这是那恶犬的,也不知吃了什么山珍海味,把肚子给扎穿,流了一地的血……” 抱着食物,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无鼠镇,来到了荒郊野岭的破庙里。 “姐姐可曾听说过传说中的玄天剑宗?” 小虎打着饱嗝,躺在干草堆上,头顶是蓝茵茵的天,耳边是凉爽的微风,很是舒爽。 “没有,莫非这是什么修行剑道的宗门?” 沈忆霜把果核扔去门外,同小虎一样躺在了干草上。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路过刘老爷用餐的房间时,偶然听到这玄天剑阁过几日会来咱无鼠镇,寻那有天赋的少年修仙!” 小虎说着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忆霜,语气不可置疑道,“姐姐一定可以被选中的!” 偶尔能施展那言出法随的仙术,变出食物,衣物,还有那能压制她那吸人气运,性命的煞星命格的玉佩,姐姐怎么可能会是凡人? 她也曾询问姐姐的身世,可姐姐却什么都不记得,却每日醒的极早,会去看东山微微升起的浮光。 一直到她们流浪到人魔边界,最靠近人界的小镇无鼠镇时,沈忆霜疯了。 之前小虎也曾察觉到沈忆霜睡着之后,很不安生,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可当她和姐姐住进这间破庙的第一晚,姐姐彻底疯了,每每到子时便会突然醒来,大喊大叫,甚至是自残。 自残的尺度也越来越大,在前三周的子时,沈忆霜拿着碎石,刺进了心口,顿时间,血流如注。 这下是真的吓坏了小虎,她这才不得已去找张途喜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换沈忆霜病好。 “小虎也是一样,我们姐妹二人一同去那玄天剑宗,修长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