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18度相拥》 第1章 不关你事 祁家别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今天是祁家独子祁宴的十八岁生日,几乎半个医学界的名流都到场祝贺。祁宴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站在父亲祁伟民身旁,面带得体微笑迎接各方宾客的祝福。 "老祁,你家祁宴真是越来越出色了,医学院提前录取,又是学生会主席,你这当父亲的脸上有光啊!"父亲的老友张教授拍着祁伟民的肩膀称赞道。 祁伟民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这孩子打小就懂事,都没怎么让我操过心。" 祁宴微微低头,谦逊道:"张叔叔过奖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宴会进行到一半,祁伟民突然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祁宴疑惑地看向父亲,这个环节并不在预定流程中。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儿的生日宴。"祁伟民的声音沉稳有力,"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有一件家事要宣布。" 祁宴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母亲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着酒杯。 "在祁宴一岁那年,我因工作原因在外地结识了一位女性,我们有过短暂的关系。"祁伟民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这段关系留下了一个孩子,今年十七岁,名叫祁昭。" 祁宴感到一阵眩晕,他从未想过严肃刻板的父亲会有外遇,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多出一个弟弟。 "这孩子母亲半年前去世,他一直住在福利院。"祁伟民继续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一个病例,"作为父亲,我有责任给他一个家。今天,他已经接回来了。" 宴会厅一片哗然。祁宴转头看向母亲,只见她眼眶通红,身体微微发抖。 "妈..."祁宴刚想走过去,一个陌生的身影从侧门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旧T恤和牛仔裤,与宴会厅的奢华格格不入。他有一头微卷的黑发,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祁宴相似的轮廓,但气质截然不同——祁宴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而这个少年则像一头闯入文明社会的小野兽,眼神警惕而叛逆。 "过来,祁昭。"祁伟民命令道。 少年慢吞吞地走过来,目光扫过满厅宾客,最后落在祁宴身上。那一瞬间,祁宴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好奇、嫉妒、挑衅,还有某种祁宴读不懂的东西。 "这是你哥哥,祁宴。"祁伟民介绍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兄弟了。" 祁昭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哥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真有意思。" 祁宴的母亲突然发出一声哽咽,转身冲出了宴会厅。祁宴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父亲拦住:"让你妈冷静一下。祁宴,带你弟弟去他的房间。" 祁宴深吸一口气,走向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谁都没有说话。祁宴的余光打量着祁昭,注意到他左手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你的手..."祁宴忍不住开口。 祁昭猛地将手臂背到身后:"不关你的事。" 祁宴带他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这是你的卧室,我就在隔壁。浴室在走廊右侧,有什么需要可以..." "不需要。"祁昭打断他,径直走进房间就要关门。 祁宴伸手抵住门:"等等。"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电话,有任何事随时可以找我。" 祁昭盯着那张烫金名片看了两秒,突然笑了:"真是标准的优等生做派。"他接过名片,当着祁宴的面慢慢撕成碎片,"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哥哥''。"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讽刺。 门在祁宴面前重重关上。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重物砸在墙上的声音。祁宴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半小时后,祁宴拿着医药箱再次敲响祁昭的房门。没有回应,他试着转动门把手——门没锁。 房间里一片狼藉,祁昭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睛上。祁宴注意到他右手手指关节处有擦伤,血迹已经干涸。 "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祁宴说。 祁昭猛地坐起身:"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祁宴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打开医药箱:"伤口不处理会感染。把手给我。" 两人僵持了几秒,出乎意料的是,祁昭竟然伸出了手。祁宴小心地用酒精棉清理伤口,动作轻柔熟练。 "你经常打架?"祁宴问。 祁昭冷笑:"怎么,大少爷要教训我?" "只是问问。"祁宴平静地说,"疼吗?" 祁昭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盯着祁宴低垂的睫毛看了很久,突然抽回手:"少在这假惺惺的。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一个来分家产的野种。" 祁宴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没人这么想。欢迎回家,祁昭。"他真诚地说。 祁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滚出去。" 祁宴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枕头上的声音。他轻轻带上门,靠在墙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他不知道这个充满敌意的弟弟会给自己、给这个家带来什么变化,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从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 第2章 伤口 祁昭住进祁家的第三天,打破了祁宴收藏的限量版手术模型。 那尊价值不菲的人体解剖模型是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特别纪念版,祁宴十六岁时在国际生物竞赛中获得冠军后,导师特意从美国带回来送给他的礼物。模型通体采用医用级硅胶,肌肉纹理和血管分布都精确到毫米级别,甚至连神经末梢都用特殊荧光材料做了标记。 此刻,这个被祁宴精心保存在恒温防尘柜中的珍宝,正支离破碎地散落在书房的地板上。头颅与躯干以夸张的角度分离,一段腰椎被暴力折断,露出里面精密的弹簧结构。 祁宴单膝跪地,指尖轻轻触碰模型断裂的脊椎。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一具真正的尸体。 "手滑。" 倚在门框上的祁昭咧嘴一笑。他右手缠着绷带——那是前天深夜祁宴亲自为他包扎的伤口。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睡衣,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上的一道旧伤。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像两道新鲜的抓痕。 祁宴没有抬头:"你故意的。" "是又怎样?"祁昭用脚尖踢开一块模型的残骸,塑料脏器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种恶心的东西,就该碎掉。" 空气凝固了几秒。祁宴突然起身抓住祁昭的右手腕,力道大得让白色绷带立即渗出一道血痕。祁昭吃痛地"嘶"了一声,却笑得更加放肆:"终于装不下去了?优等生。" 他们离得很近。祁宴闻到祁昭身上混杂着烟草和碘伏的气味,看到他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这个距离能清晰数清对方睫毛的数量,也能看清彼此眼中**的敌意。 "这是最后一次。"祁宴松开手,声音平静得可怕,"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 祁昭甩了甩手腕,鲜红的血珠溅落在米色地毯上:"拭目以待,哥哥。" ——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祁宴在琴房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他从十二岁起养成的习惯。每当情绪波动超出可控范围,修长的手指就会自动寻找黑白琴键的慰藉。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施坦威钢琴上,他的手指像手术时一样精准而克制,每个音符都恰到好处地落在该有的位置。 直到身后传来突兀的鼓掌声。 祁昭只穿了一条松垮的睡裤,胸膛上还留着白天打架留下的淤青。他斜靠在三角钢琴边,指尖恶意地按下一个不和谐音:"弹得真恶心。" 琴声戛然而止。祁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出去。" "凭什么?"祁昭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祁宴耳后,"这是''我们家''的琴房,哥哥。"最后两个字被他含在唇齿间反复咀嚼,像含着一块即将融化的毒药。 祁宴闻到他身上廉价沐浴露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这野种连洗澡都不会用对沐浴露。更浓烈的是威士忌的酒气,这让他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祁昭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那是祁伟民收藏的三十年麦卡伦,瓶身已经空了一半。他仰头灌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流到锁骨,在月光下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要报警吗?好学生。"祁昭突然将酒瓶重重砸在琴键上,钢琴发出刺耳的轰鸣。他趁机掐住祁宴的后颈,拇指正好按在对方突起的颈椎骨节上,"或者...你可以亲自''管教''我?" 这个触碰像一道电流。祁宴反手将祁昭按在钢琴上,贝多芬奏鸣曲谱册的金属边角深深硌进祁昭的腰窝。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祁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身下的钢琴弦微微颤动:"你看,我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脏血。" 月光照在祁宴掐住他喉咙的手上,那些常年握手术刀的手指此刻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在这个被酒精和月光浸泡的夜晚,他们终于撕开所有伪装——一个用暴力掩饰渴望,一个用优雅包装疯狂。 楼下传来保姆起夜的脚步声。祁宴猛地松开手,而祁昭舔着破皮的嘴唇,将染血的酒瓶塞进他手里:"下次直接砸我的头,哥哥。" —— 次日清晨,管家在琴房发现了昏迷的祁昭。 少年蜷缩在钢琴下方,身边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凝固的血迹。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酒瓶玻璃,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上覆盖着新鲜的血痕,像是被人用某种利器反复划过。 祁宴站在琴房门口,晨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注视着医护人员将祁昭抬上担架,白衬衫的袖口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迹。 "伤口需要立即清创缝合。"家庭医生皱眉检查着,"左手掌心的玻璃碎片扎得很深,还有..."他掀开祁昭的衣领,倒吸一口冷气,"这些旧伤...至少有三四年了。" 祁伟民面色阴沉地站在一旁:"怎么回事?" "我听到琴房有动静。"祁宴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汇报病例,"过来时他已经这样了。" 没人注意到担架上祁昭微微勾起的嘴角,也没人看见他垂落的手指在经过祁宴时,悄悄勾住了对方的皮带扣——像野兽留下气味的标记。 —— 午后,祁宴独自回到琴房。 阳光将血迹照得发亮,他蹲下身,从钢琴脚轮旁捡起一块沾血的玻璃碎片。碎片边缘粘着张纸条,是从病历本撕下来的纸,背面印着"青山精神病院"的抬头。 纸上用血写着:「你碰到我的时候,琴键在发抖。」 祁宴将纸条攥进掌心。突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找这个?" 祁昭倚在门框上,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病号服领口大开,露出脖颈上青紫的掐痕。他晃了晃右手里的酒瓶碎片——正是昨夜塞给祁宴的那块。 "医生说我有自残倾向。"他歪着头笑,犬齿闪着寒光,"你觉得呢?哥哥。" 祁宴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板上的血迹:"把东西给我。" "来拿啊。"祁昭后退半步,将碎片抵在自己喉结上,"或者..."他突然翻转手腕,锋利的边缘划开病号服纽扣,"帮我检查下这里的伤口?" 布料滑落,露出少年精瘦的胸膛。心口处赫然刻着个新鲜的伤口——是字母"Q"的形状,边缘还渗着血珠。 祁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昨晚你掐我这里的时候..."祁昭用碎片轻点伤口,"我就想着,得留个纪念。"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夏季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掩盖了祁宴突然加重的呼吸,也掩盖了祁昭靠近时的脚步声。 "知道福利院的孩子怎么辨认亲人吗?"祁昭将染血的碎片塞进祁宴白大褂口袋,指尖顺着医生绷紧的腰线滑下,"靠伤疤。" 雨幕中,祁宴突然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腕。他低头审视那道横贯祁昭掌心的伤疤——和他右手上的如出一辙。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兄弟了。"祁昭凑到他耳边轻语,"血亲。"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祁昭敏捷地后退,却在转身时被祁宴拽住病号服后领。 "晚上八点。"祁宴的声音比手术刀还冷,"来我房间换药。" 祁昭笑起来时,眼尾的伤痕像月牙般弯起:"遵命,医生。" 暴雨冲刷着别墅外墙,将琴房窗棂上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只有钢琴最低音的铜弦上,还挂着半凝固的血珠,在雷光中微微发亮。 有没有人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伤口 第3章 分你一半? 暴雨持续到傍晚仍未停歇。 祁宴的卧室门在八点零三分被推开。祁昭斜倚在门框上,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左手绷带已经被雨水浸湿,渗出淡红色的血水。 "迟到了三分钟。"祁宴头也不抬地整理着医药盘,不锈钢器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祁昭用脚勾上门,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医生也计较这个?"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整面墙的医学典籍,按色系分类的西装,床头柜上摆放整齐的体温计和安眠药。典型的强迫症患者。 "脱衣服。"祁宴戴上橡胶手套。 祁昭挑眉:"这么直接?"但还是慢条斯理地解开纽扣。随着布料滑落,那些藏在衣物下的伤痕终于完整暴露——肋骨处有烟头烫伤的圆形疤痕,腰侧是利器划出的字母"B",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那个尚未结痂的"Q",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祁宴的镊子夹着酒精棉停在半空:"感染了。" "你心疼?"祁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医生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滚烫的体温透过橡胶手套传来,那颗字母随着心跳微微鼓动,像活物般咬住祁宴的指尖。 祁宴抽回手,动作利落地剪开绷带。祁昭的掌心伤口比想象中更深,玻璃碎片还嵌在肌肉组织里。"需要局部麻醉。" "不要。"祁昭盯着他白大褂领口下的喉结,"我要记住这种疼。" 手术钳探入伤口的瞬间,祁昭的膝盖抵住了祁宴的大腿。少年额角渗出冷汗,却挂着古怪的微笑:"听说你在医学院解剖课拿满分?" 祁宴没有回答。他的睫毛在顶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手上的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一场手术。当最后一块玻璃碎片被取出时,祁昭突然前倾身体,鼻尖几乎碰到祁宴的眼镜片。 "你闻起来..."他深深吸气,"像福尔马林和薄荷。" 祁宴的钢笔手电筒照向祁昭的瞳孔:"脑震荡症状。" "是吗?"祁昭抓住他的手腕,强迫光线转向自己心口的伤,"那这个呢?"字母Q的伤口边缘开始渗血,"也是脑震荡?" 雨声突然变大。祁宴摘掉眼镜,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陌生而危险。他单手解开白大褂纽扣,露出里面的黑色丝质衬衫:"转身。" 祁昭背对他跪坐在床沿,像头驯服的野兽。碘伏棉球擦过后背时,他发出低哑的笑声:"这些疤...有些是福利院的,有些是我自己划的。"他反手抓住祁宴的手腕,引导医生触碰脊椎处一道凸起的疤痕,"这是十二岁留下的,用生锈的美工刀。" 祁宴的指尖感受到疤痕不规则的纹理。他突然用力按住那道伤,听到祁昭的呼吸骤然急促。 "疼吗?" 祁昭转过头,嘴唇擦过祁宴的耳垂:"你碰的就不疼。" 医用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祁宴掐住他的后颈,将人按在床头。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像两匹撕咬的狼。 "知道真正的伤口什么样吗?"祁宴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十公分长的疤痕——那是标准的手术切口,缝合痕迹整齐得令人发指。 祁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伸出舌尖,沿着那道疤痕轻轻舔舐:"谁干的?" "十五岁的心脏手术。"祁宴捏住他的下巴,"主刀医生是祁伟民。"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祁昭的指尖抚上那道疤,突然笑了:"所以他给我们留下了同样的记号。"他扯开病号服,露出心口的"Q","看,连字母都一样。" 祁宴的体温计不知何时掉在床上,水银柱停在38.5℃。窗外闪电划过,照亮床头柜上翻倒的药瓶——安定片的标签被血染红了一半。 "你偷了我的药。"祁宴陈述事实。 祁昭从舌下吐出一枚白色药片,沾着唾液递到祁宴唇边:"分你一半?" 雷声炸响的瞬间,祁宴咬住了他的手指。 次日清晨,女佣在收拾客房时发现床单上全是血。更奇怪的是,祁昭少爷的病号服和祁宴医生的白大褂纠缠在一起,像两具蜕下的蛇皮,静静躺在染血的绷带堆里。 而在主楼尽头的诊疗室,体温计的水银柱停在39.2℃。玻璃窗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交换某种比血液更粘稠的液体。 第4章 镇静剂 暴雨过后的清晨,祁家别墅弥漫着消毒水与潮湿草木混合的气味。 祁宴站在诊疗室的窗前,白大褂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新鲜的抓痕。他正在翻阅祁昭的体检报告——昨晚的混乱中,少年高烧39.2℃,却在意识模糊时咬破了他的手指。 病历本第三页用红笔圈出一行字:「患者对苯二氮卓类药物异常敏感,疑似长期滥用史」。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很轻,但祁宴还是立刻合上了病历。祁昭斜倚在门框上,穿着明显大一号的黑色衬衫——那是祁宴的。他赤着脚,脚踝处还残留着昨夜捆绑的勒痕。 "偷看别人病历可不道德,医生。"祁昭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高烧灼伤了声带。他走到诊疗床边坐下,衬衫下摆滑开,露出大腿内侧的淤青。 祁宴将体温计递过去:"含着。" 祁昭却用舌尖将体温计顶到腮边,像个含住糖果的孩子:"昨晚你给我打了什么药?"他眯起眼睛,"我梦见自己在解剖台上...被你开膛破肚。" "□□注射液。"祁宴翻开护士留下的记录本,"常规镇静剂。" "骗子。"祁昭突然吐出体温计,水银柱停在38.7℃。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针眼,"这里不是静脉注射的位置。" 诊疗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园丁正在修剪暴雨摧折的玫瑰枝条,剪刀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祁宴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处软组织挫伤吗?" "二十七处。"祁昭不假思索地回答,手指划过自己肋骨的淤痕,"这是撞在钢琴角上留下的...这是你掐的..."他突然笑起来,"最疼的是这里。"指尖停在心口的结痂处。 祁宴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的墨迹。他想起昨夜祁昭在高烧中痉挛的模样——少年像只被剥皮的野兽,一边咬他的手腕一边含糊地喊"哥哥"。 "从今天开始,"祁宴撕下处方笺,"你每天需要服用0.5mg劳拉西泮。" 祁昭抢过处方,对着阳光观察纸背的印痕:"医嘱?还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想让我上瘾?" 钢笔尖戳破了病历纸。祁宴突然抓住祁昭的手腕,将他按在诊疗床上。听诊器的金属探头滑入衬衫下摆,触到那些尚未消退的高热。 "心跳过速。"祁宴的声音冰冷,"呼吸性碱中毒症状。"他的手指按在祁昭颈动脉上,"你在故意屏息。" 祁昭的瞳孔微微扩大。他忽然仰头咬住听诊器的胶管,像野兽叼住猎物的气管:"这样呢?"含糊的声音通过金属管道传来,震得祁宴耳膜发痒。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祁医生,院长找您..."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在纠缠的听诊器胶管和祁昭敞开的衬衫间来回游移。 祁宴从容地直起身:"准备镇静剂。" 护士匆忙退出去后,祁昭笑得肩膀发抖:"她肯定以为我们在..." "闭嘴。"祁宴将注射器里的空气推出,针尖溅出一滴透明液体。 祁昭却主动卷起袖子,露出肘窝处青紫的静脉:"来啊,医生。"他的眼睛亮得可怕,"这次记得找准血管。"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祁昭突然凑到祁宴耳边:"昨晚你说梦话了。"他的呼吸带着退烧后的潮湿,"一直喊我的名字。" 注射器活塞被猛地推到底。祁昭因突如其来的刺痛弓起腰,额头抵在祁宴肩上。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的睫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但嘴角仍挂着胜利般的微笑。 "骗你的..."少年的声音逐渐模糊,"你睡觉时...安静得像具尸体..." 祁宴将昏睡过去的祁昭放平,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对方滚烫的眼皮。窗外的玫瑰剪枝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鸟类尖锐的啼叫。 他翻开被墨水污染的病历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Day 4」 患者表现出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 建议持续观察 ——另:注意药物依赖倾向 写到最后一行时,钢笔突然划破纸张。祁宴盯着那个突兀的墨点看了许久,最终在边缘补上一行小字: 「Q的伤口有感染迹象,需每日换药」 走廊传来脚步声时,祁宴已经锁好了病历柜。但某个本该昏睡的人正透过睫毛缝隙,注视着医生将钥匙藏进贴身口袋的全过程。 祁昭在药物造成的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他知道,那把钥匙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枕头下面——就像昨晚的安定片,就像前天的手术剪。 毕竟,好医生总是会满足病人的一切需求。 哪怕是那些病历本上不敢写明的部分。 第5章 蝴蝶刀 祁昭的烧退了,但祁宴的噩梦开始了。 连续三个夜晚,他都会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惊醒——这个时间精确得像被刻进了生物钟。而每次惊醒时,他的枕边总会多出些东西:第一天是半片劳拉西泮,第二天是染血的绷带,第三天是一把银色蝴蝶刀。 此刻,这把刀正躺在祁宴的早餐托盘上,刀刃上沾着果酱,在晨光中反射出甜腻的光。 "刀不错。"祁宴抿了口黑咖啡,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餐桌对面的祁昭正在用刀尖戳破蛋黄。他穿着祁宴的睡袍,腰带松垮地系着,露出胸口那个已经结痂的"Q"字伤疤。"福利院的老家伙送的,"他手腕一翻,刀锋擦过祁宴的咖啡杯,"说是用来防身。" 杯沿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祁宴注视着黑色液体渗入瓷器纹理,突然伸手握住祁昭持刀的手腕。 "第四肋骨间隙,"他的拇指按在祁昭腕内侧的青色血管上,"从这里刺入可以直达心脏。" 祁昭的瞳孔微微扩大。他任由祁宴引导着刀尖抵住自己心口,那里刚结痂的伤疤泛起细微的刺痛。"要示范吗,医生?"他的呼吸明显加快了。 餐厅门突然被推开。管家端着药盘僵在原地——他看见祁昭少爷衣衫不整地跨坐在祁宴医生腿上,而医生的手正握着少爷持刀的手,刀尖抵着少爷的心窝。 "镇静剂。"祁宴面不改色地松开手,"祁昭该吃药了。" 管家放下药盘就逃走了。祁昭笑得前仰后合,蝴蝶刀"当啷"一声掉在瓷盘上。"他肯定以为你要解剖我。" 祁宴翻开晨报,在金融版块后面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病历纸——是祁昭的。原本"药物过敏史"那栏被涂改成「只对祁宴过敏」,下面还画了个拙劣的心电图,波形全部变成了Q字母。 "幼稚。"祁宴将病历折好收进西装内袋。 祁昭突然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耳廓:"你心跳变快了。"他的手指顺着祁宴的领带滑到胸口,"这里。" 晨报被捏出褶皱。祁宴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今天有董事会。" "所以?"祁昭用牙齿解开祁宴的袖扣,"让他们等着。" —— 董事会进行到一半时,祁宴的白大褂口袋里传来震动。他借口去洗手间,锁上门才掏出手机——是祁昭发来的照片。少年躺在诊疗床上,蝴蝶刀的刀尖正挑开衬衫纽扣,露出腹部一道新鲜的伤口。 「缝线断了」 「疼」 两条简讯接踵而至。祁宴盯着那个句号看了三秒,突然将手机砸向镜子。裂纹在镜面绽开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已经四天没睡好了。 回到会议室时,祁伟民正在展示新研发的心脏支架模型。祁宴的视线却黏在父亲的手上——那双手曾在他十五岁时剖开他的胸腔,现在又打算对谁下手? "祁宴?"父亲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医疗事故的数据由你汇报。" 祁宴站起身时,西装内袋的病历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打开PPT,第一页就是去年那起著名的麻醉事故——患者因为苯二氮卓类药物过量导致呼吸抑制,最终脑死亡。 "值得注意的是,"祁宴点击下一页,画面切换到分子结构图,"这类药物会与GABA受体产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最新收到的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祁昭躺在手术台上,蝴蝶刀的刀刃抵着喉结,另一只手正将劳拉西泮药片往舌下送。照片角落还能看到半张病历,上面潦草地写着「致死剂量」。 会议室一片哗然。祁伟民皱眉看向投影:"这是什么?" "教学案例。"祁宴面不改色地切换幻灯片,"药物滥用的典型表现。" —— 祁宴踹开诊疗室门时,祁昭正用酒精棉擦拭蝴蝶刀。听见响动,他头也不抬地说:"比预计的早二十分钟...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这么无趣?" 诊疗床上散落着拆线的剪刀、空了的药板和一滩可疑的血迹。祁昭的衬衫卷到胸口,腹部的伤口确实裂开了,但远没有照片里那么严重。 "好玩吗?"祁宴摔上门。 祁昭终于抬起头,脸上还带着高烧后的潮红:"你跑回来的?"他注意到祁宴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真可爱。" 镊子夹着碘伏棉球狠狠按在伤口上。祁昭疼得倒吸冷气,却笑得更加灿烂:"生气了?"他抓住祁宴的手腕,"因为我动了你缝的线?" 缝合针穿过皮肤的触感格外清晰。祁宴的动作比平时粗暴,但每针间距依然精确到毫米。"再有下次,"他剪断缝线,"我会用钢丝缝合。" 祁昭突然扯开刚缝好的伤口,血珠溅在祁宴的白大褂上:"这样呢?" 空气凝固了。祁宴盯着那片扩散的血迹,突然掐住祁昭的脖子将他按在诊疗床上。少年的喉结在他掌心剧烈滑动,像只挣扎的猎物。 "知道那起医疗事故吗?"祁宴的声音低得可怕,"患者脑死亡前,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祁昭的瞳孔开始涣散,但嘴角却扬起诡异的弧度:"那就...一起..."他的指甲深深掐入祁宴的手背。 警报器突然尖锐地响起。祁宴松开手,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已经变成室颤。祁昭在窒息中竟然自己扯掉了电极片。 "疯..." 祁宴的咒骂被唇上的温热触感打断。祁昭不知何时凑上来,带着血腥味的舌尖舔过他的嘴角:"你手在抖,医生。" 监护仪的警报还在持续。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祁昭趁机将某样东西塞进祁宴的口袋——是那把蝴蝶刀,现在沾着两个人的血。 "收好凶器。"他在祁宴耳边轻笑,"共犯。" 当护士冲进来时,看到的是标准急救场景:祁宴医生正在给祁昭少爷做心肺复苏,而患者的心电图已经恢复窦性心律。没人注意到医生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刀柄,也没人看见患者藏在背后的手正攥着半片劳拉西泮。 窗外,暴雨再次降临。雨滴拍打着诊疗室的玻璃,将那些溅落的血迹冲刷成淡粉色的小溪,顺着地砖缝隙流向排水孔。 祁宴的白大褂内袋里,那张被血染红的病历纸上,最新一行字迹正在慢慢晕开: 「Day 7」 患者表现出严重的自毁倾向 但所有伤口都避开致命部位 ——他在等我动手」 第6章 病因是你 凌晨四点零八分,祁宴被警报声惊醒。 心电监护仪的尖啸穿透走廊,像一把手术刀划破祁家别墅的寂静。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白大褂随手披在肩上,口袋里还装着那把沾血的蝴蝶刀。 重症监护室里,祁昭正在抽搐。 少年苍白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挣扎,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监护仪显示血氧饱和度跌至70%,而心电图上的QRS波群已经扭曲成诡异的锯齿状。 "□□5mg静推!"祁宴扯开祁昭的病号服,听诊器刚贴上胸口就听到明显的湿啰音,"肺水肿,准备气管插管!" 护士递来的喉镜在祁宴手中微微发颤。当金属叶片撬开祁昭的牙关时,他看到少年舌下融化的白色药片——是劳拉西泮,至少三倍的剂量。 "你他妈..."祁宴的咒骂淹没在急救指令中。气管导管插入的瞬间,祁昭突然睁开眼睛,被束缚的右手挣出半寸,指尖擦过祁宴的手腕。 像一道无声的挑衅。 --- 清晨六点二十分,危机解除。 祁宴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泼脸。镜中的男人眼睑泛青,下巴冒出胡茬,白大褂领口还沾着祁昭咳出的血沫。他摸出口袋里的蝴蝶刀,刀刃上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医疗事故调查科来电话了。"祁伟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未成年患者能接触到苯二氮卓类药物。" 水龙头还在哗哗流淌。祁宴注视着水流在刀面上分裂成两股:"病历记录不全。" "你从十五岁起就没犯过这种错误。"祁伟民递来毛巾,目光却落在儿子颤抖的手指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故意的。"祁伟民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就像当年你故意弄错我的麻醉剂量。" 镜子上的水珠缓缓滑落。祁宴转身时,蝴蝶刀的刀尖无意中对准了父亲的胸口:"那是意外。" "是吗?"祁伟民轻轻拨开刀锋,"现在你的病历本上,又要多一起''意外''了?" --- 查房时间,祁宴发现祁昭的病历被人动过手脚。 原本"药物过量"的记录被改成"误服",而"自杀倾向"四个字完全消失了。更奇怪的是,护士站的监控显示,凌晨五点十七分——也就是抢救最危急的时刻——有个人影进入过医生办公室。 "想知道谁改的病历?" 祁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拔掉了静脉留置针,正倚在门框上啃苹果,气管插管留下的淤痕在脖颈上围成一圈紫红色花环。点滴架被他拖在身后,像条忠诚的瘸腿狗。 祁宴合上病历:"你应该卧床休息。" "怕我死?"祁昭把咬了一半的苹果塞进祁宴白大褂口袋,"放心,我吞药前计算过LD50。"他歪着头笑,"刚好让你手忙脚乱,又不会真死的剂量。" 心电图纸从病历夹滑落。祁宴弯腰去捡,发现背面用血画了幅简笔画:一个小人掐着另一个小人的脖子,两个人都笑得露出牙齿。 "艺术课作业。"祁昭用脚尖碾碎掉落的苹果核,"题目是《我的家人》。" 祁宴突然拽过他的手腕,指腹按在桡动脉上。这个姿势像拥抱,又像搏斗。 "脉搏92,呼吸20,瞳孔对光反射正常。"祁宴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根本不需要住ICU。" 祁昭趁机凑到他耳边:"需要啊。"温热的舌尖舔过祁宴的耳廓,"不然怎么看你穿白大褂的样子?" 监护仪突然响起警报。祁宴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呼叫按钮上。 --- 午后暴雨再次降临。 祁宴在医生休息室整理病历,窗外雷声隆隆。当他翻到第七页时,一张心电图掉了出来——不是祁昭的,而是他自己的。 纸上用红笔圈出一段异常T波,旁边标注:「你的心脏在为谁跳动?」 钢笔尖戳破了纸张。祁宴摸向胸口,这才发现白大褂内袋里的听诊器不见了。 "找这个?" 祁昭站在门口,听诊器的耳挂戴在他头上,胶管却缠绕着自己脖颈。他缓步走近,将听诊头按在祁宴左胸。 "窦性心动过速。"他模仿祁宴的语气,"心率112,伴发室性早搏。"胶管随着呼吸收紧,"病因是..." 雷声炸响。祁宴猛地将人按在墙上,听诊器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两人的影子在闪电中融为一体,像心电图突然变成一条直线。 "病因是你。"祁昭替他补完句子,然后仰头吻住了医生的嘴唇。 这个吻带着劳拉西泮的苦味和血锈气。祁宴的手掐住祁昭的后颈,却在摸到某处凸起时骤然松开——那是颈椎第二节的棘突,他在解剖课上最常触碰的位置。 "继续啊。"祁昭喘息着扯开自己的病号服,露出腹部新鲜的缝合线,"像那天在琴房一样..." 雨声淹没了接下来的话。当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时,只看到祁医生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白大褂下摆剧烈晃动着,而病床上鼓起可疑的人形轮廓。 没人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心电图纸,那上面原本平直的线条,此刻正随着某种韵律疯狂震颤。 --- 深夜值班日志: 「Day 10」 患者表现出异常的依赖性 但所有药物测试结果均为阴性 ——他正在成为我的药物」 钢笔在这行字下方洇开大团墨迹,像是执笔人突然被什么打断了思绪。而在病房的监控死角,一把银色蝴蝶刀正静静躺在枕头下,刀刃上沾着两个人的DNA。 第7章 生日礼物 病理科的福尔马林气味比往日更浓烈。 祁宴站在标本陈列架前,指尖悬在编号1997的玻璃罐上方。罐中漂浮着一颗人类心脏,左心室前壁有一道整齐的缝合痕迹——那是他十五岁时的杰作,主刀医师祁伟民的签名还留在标本标签上。 "原来你在这里。" 祁昭的声音带着回音。他不知何时溜进了标本室,正用蝴蝶刀尖戳弄一具胚胎标本的玻璃罐。病号服外套着祁宴的白大褂,下摆拖在地上,像条蜕下的蛇皮。 "你不该下床。"祁宴没有回头。 "护士说我恢复得不错。"祁昭凑近观察那颗心脏标本,鼻尖几乎贴上玻璃,"这是谁的?左冠状动脉前降支有缝合痕迹...二尖瓣置换术?" 祁宴的睫毛在冷光下投出细密阴影:"2012年7月13日,祁伟民主刀的第97台心脏手术。" "患者呢?" "术后72小时,突发室颤死亡。" 祁昭突然笑起来,刀尖在玻璃上刮出刺耳声响:"所以你把它泡在这里...天天看着?"他的指尖顺着罐子滑下,在标签上留下血印,"真变态啊,哥哥。" 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祁宴转身时,祁昭已经打碎了胚胎标本罐,福尔马林液体在地面蔓延,将两人的鞋尖都浸得湿透。 "手滑。"祁昭甩了甩手上的防腐剂,突然用刀尖挑起一团苍白的胚胎组织,"看,像不像我们?" 那是个畸形的双胞胎标本,两个头颅共用一段脊椎。祁宴的胃部突然痉挛,他想起自己病历本上那个被涂改过的出生记录——"产程36小时,疑似双胎之一滞留"。 "放回去。"祁宴的声音哑得可怕。 祁昭却将标本举到灯光下:"知道福利院怎么处理畸形儿吗?"他的刀尖划过相连的脊椎,"用钢锯..." 玻璃碎裂的巨响打断了他。祁宴砸碎了1997号标本罐,那颗心脏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福尔马林溅在两人裤脚,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满空间。 "现在你也有罪证了。"祁昭踩过那颗心脏,在祁宴的白大褂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共犯。" --- 午夜的值班室,祁宴用镊子夹起衬衫上的胚胎组织碎片。 显微镜下,那些细胞结构已经模糊,但仍能看出神经管的畸形弯曲。他的笔尖悬在值班日志上,却写下完全无关的内容: 「Day 13」 患者持续表现出对创伤记忆的异常执着 建议增加心理评估频率 ——另:1997号标本需重新制备」 锁舌弹开的声音很轻,但祁宴还是立刻合上了日志。祁昭倚在门框上,脖颈处的淤痕已经变成青黄色,手里晃着病理室的钥匙。 "你偷了我的钥匙。"祁宴陈述事实。 "借。"祁昭纠正道,钥匙串在他指尖旋转,"反正你抽屉里还有一把。"他忽然压低声音,"就像你明明有劳拉西泮的解药,却看着我洗胃。"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个正在角斗的野兽。祁宴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页:"你需要纳洛酮静脉注射。" "我需要这个。"祁昭突然掀开病号服,露出腹部已经拆线的伤口——那个Q字母的疤痕增生成了凸起的肉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刀光一闪。祁宴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感到锁骨下方一阵锐痛。蝴蝶刀的刀尖挑开他的衬衫,在同样的位置刻下新鲜的伤口。 血珠顺着刀锋滑落,祁昭俯身舔去:"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双胞胎了。" 疼痛让祁宴的视野出现黑斑。他抓住祁昭的手腕,发现对方的脉搏比自己还要紊乱。那些所谓的"药物过量"症状,根本就是演技——祁昭的瞳孔对光反射灵敏,呼吸平稳,连体温都维持在36.5℃的完美数值。 "你骗我。"祁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动摇。 祁昭的膝盖抵进他双腿之间:"你明明很开心。"蝴蝶刀还插在祁宴锁骨处,随着说话微微颤动,"终于有人陪你发疯了,不是吗?" 值班室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动了一下。祁昭趁机将某样东西塞进祁宴口袋——是那颗被福尔马林泡发的心脏标本,现在装在密封袋里,像颗丑陋的果实。 "你的生日礼物。"他在祁宴耳边呵气,"我把它缝好了。" 确实,左心室的裂口被粗糙的黑线缝合,针脚歪斜却牢固。祁宴捏着那颗湿冷的心脏,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他偷偷潜入父亲书房,在手术录像里看到自己胸腔被打开的画面——祁伟民的手是如此稳定,仿佛在修理一台精密仪器,而非亲生儿子的心脏。 警报器突然大作。祁昭趁机拔走插在祁宴锁骨上的刀,鲜血顿时浸透白衬衫。他在警报声中倒退着离开,用口型说:"来找我。" --- 翌日晨会,祁伟民展示了新研发的心脏支架。 "记忆合金材质,可以随生长发育扩展。"他的目光扫过祁宴锁骨处的纱布,"特别适合青少年患者。" 投影仪亮起,3D动画展示支架在心室内的舒展过程。祁宴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不知何时,有人在上面画了幅简笔画:一个男孩的胸腔被剖开,里面装着另一颗小小的心脏。 "祁医生?"护士小声提醒,"院长问您数据。" 祁宴抬头,发现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等他。他缓缓展开攥着的左手,掌心是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团:"抱歉,走神了。" 散会后,他在洗手间隔间里呕吐。镜中的男人锁骨处渗着血,眼底布满红丝,白大褂口袋鼓出一块可疑的形状——那颗心脏标本还在那里,随着步伐轻轻拍打他的大腿。 盥洗台前,祁宴打开水龙头。水流冲走血迹时,他注意到自己指甲缝里嵌着几根黑色纤维——和缝合心脏的线一模一样。 手机震动。祁昭发来一张照片:诊疗床上散落着绷带和空药盒,而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贴在了一只解剖用的白兔身上。 「你的兔子死了」 「来解剖我吗?」 祁宴关掉水龙头。镜面上,他用血画了个简单的Q,然后转身走向重症监护室。口袋里,那颗被缝合的心脏正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大腿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