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乖的》 第1章 一夜成名 夜幕从天际线缓缓垂下,城市的夏夜在霓虹与蝉鸣中苏醒。街边的梧桐树筛落细碎的路灯,将柏油路染成斑驳的琥珀色。 奶茶店门口的霓虹灯牌在玻璃上投下暖光,穿吊带裙的女孩们举着珍珠奶茶说笑而过,裙摆扬起的风裹着茉莉花香。 蓝夜酒吧。 “念念,V02点的酒你帮忙送一下,我闹肚子。”说完王菲直奔厕所。 陈念笑着点头答应。 拿了酒,陈念走进包厢。推开包厢门,混杂着酒香与皮革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紫色的镭射灯在墙面投下流动的光斑,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将卡座里慵懒倚坐的身影镀上一层迷离光晕。 注意到桌上的蛋糕,高考完毕,毕业快乐,八个大字印在蛋糕上。 她轻笑出声,有的人高考完在这纸醉金迷,而她却在为生活苦恼兼职。 歪靠在皮质沙发角落的男生腻了她一眼,继续点歌。 陈念回到吧台,声浪裹挟着躁动的节奏瞬间将人吞没。 舞台中央,镭射灯切割出迷幻的光带,霓虹紫与荧光绿在人群头顶交织成流动的银河。 年轻男女踩着鼓点肆意摇晃,汗水在锁骨处凝成晶莹的水珠,随着肢体摆动坠入深V领口。 “念念,还有几天你们就军训了,你打算什么时间离职?”王菲甩着手中的水渍。 陈念思索一下,回道:“明天就走,我妈都想我了。” 王菲的手一顿,随即说道:“这么快,那我岂不是又要孤苦伶仃了。” 陈念拿了瓶白啤递过去:“放心,一有空我就过来找你,好不好。” 王菲接过酒,提不起兴趣:“那我可记着了,替我跟林姨问好,洛大离这挺近的,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就发信息。” 陈念点头。 手机振动,陈念无声说我妈电话,王菲了然,比OK手势。 小跑来到外面,夜风吹过,她微微侧过身。 她偏头时,碎发从耳后滑落。眉骨下一双杏眼蒙着层水雾般的柔光,睫毛根根分明,随着眨眼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瞳孔清澈得像浸在溪水里的琉璃珠,倒映着周遭光影流转。 鼻梁小巧精致,鼻尖微红,为这份清纯添了几分俏皮。粉嫩的唇瓣轻轻抿着,像未熟透的水蜜桃,唇角天然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聊到要回家,陈念不自觉嘴角上扬。她笑起来梨涡浅浅,连皮肤都透着婴儿般的通透光泽,晨光般的温柔与干净,仿佛能驱散所有浑浊。 下班前陈念找主管说明情况,那位倒是没说什么,点头答应。 “明天记得填离职申请。” “嗯,知道了。” 翌日,陈念收拾完东西,顺便打扫卫生。上铺王菲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闭上。呢喃道:“这么早,我就不送你去车站了,注意安全。” 陈念了解她的性子,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床的。没说什么,轻身轻脚走出门。 填完表,还有一小时检票。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去便利店买个早点。 不吃早点坐车,她会晕死。 街道被细雨擦拭得发亮,梧桐树抖落最后几滴珍珠般的雨珠,车辆缓缓驶过,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光痕。 拿了面包,来到最里层,货架顶层的草莓牛奶在阳光里泛着微光。 她踮起脚尖,够不着,有些气馁。背后忽然笼来温热的气息。男生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头顶,指尖擦过她蓬松的发梢,拿过牛奶递给她。 她一愣,宋斯铭蓝发蓬松张扬,衬得他肤色冷白如玉。眉骨与下颌的线条锋利如刀,偏偏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漫不经心地半阖着,薄唇斜勾出挑衅的弧度,眉眼间藏不住的轻狂,像淬了蜜的毒让人移不开眼。 陈念一时间忘了呼吸般,就这样盯着他,太张扬了,尤其这头蓝发。和她站一起倒有些格格不入。 宋斯铭轻笑出声,痞气又散漫:“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如梦初醒般猛地一颤,耳尖瞬间漫上绯红,慌乱中接过牛奶。指尖死死攥住裙摆,低垂的睫毛扑簌簌颤动,:“谢谢。”声音小到听不见。 宋斯铭歪着头,睫毛在眼底投出细碎阴影,笑意从眼底漫上来,唇角忽然斜斜扬起。那抹笑轻飘飘的,随性又肆意,带着漫不经心的蛊惑,却无端撩拨得人心头一颤。 陈念不敢看他,低下头,侧身踱步出来。 上了车,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有些懊恼。 太丢脸了吧。 陈念家离市中心有些远,要两个小时车程,下车陈念感觉自己快散架了,太累了。 回到家,林夕已经做好了饭菜:“念念回来了,想死你了,快洗手吃饭。” “知道了,妈,我也想死你了。” 吃过饭,和母亲叙过旧,已经下午一点了,收拾完东西,陈念扑向床头,进入了梦乡。 早高峰地铁里的拥挤、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夕阳、便利店货架前的匆匆一瞥,这些零散的片段还未拼凑完整,日历已被撕下厚厚的七页,恍如一场未醒透的短梦。 陈念将录取通知书叠得方方正正,塞进帆布包,行李箱在地板上拖出清脆声响,她利落地将换洗衣物卷成筒状,塞进边角缝隙。 充电器、洗漱用品分门别类装进收纳袋,最后把折叠好的地图压在箱底——那是他反复标记过的报名路线。 金属拉链咬合的瞬间,胸腔里翻涌着即将启程的雀跃与紧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桌面上,她咬着嘴唇将证件照、户口本原件按顺序摞成整齐的小山,用回形针轻轻别住。 帆布包被撑得满满当当,却仍在犹豫要不要再塞一包纸巾。 直到手机弹出报名时间提醒,才匆匆扣上包带,运动鞋带在慌乱中系出歪扭的蝴蝶结。 林夕本来要一起去的,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身体以及身心都受到了创伤,陈念不想母亲劳累过度,便拒绝了。 林夕呦不过她,只得作罢。 初秋的风掠过爬满紫藤的长廊,教学楼尖顶在层叠的银杏叶间若隐若现,石板路上浮动着细碎的光斑。 喷泉溅起的水珠裹着桂花香,与新生们雀跃的交谈声缠绕,将九月的校园酿成了一首鲜活的诗。 陈念的宿舍在三楼,费了好大劲终于收拾完东西。同住的还有三人。杜晓、胡娇娇、尚佳琪。胡娇娇比较开朗,很快就混熟了,人如其名,娇气可爱。 翌日清晨,杜晓起的挺早,开始化妆收拾。陈念被她的动静弄醒。 迷糊问道:“晓晓,等会儿会出太阳的,到时候妆不会花吗?” “放心。”杜晓神秘兮兮“我自有妙计。” 陈念也睡不着了,起床也开始洗漱。她不怎么化妆,高中时经常主持活动,才会化妆。 清水洗脸后的她,眉骨与鼻梁的线条在光影里清晰又柔和,嘴唇自带蜜桃色的鲜嫩,透亮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汁水,天然去雕饰的模样,比任何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更动人心弦。 “天呐,晓晓,你这是化了全妆吗?”胡娇娇一脸不可置信。 竖起大拇指:“佩服。” 众人被她惹笑。 胡娇娇又开始夸陈念:“你这脸,太牛逼了吧,我恨你女娲娘娘!” 骄阳下,迷彩方阵如青松挺立。汗水顺着帽檐滴入脖颈,湿透的后背晕开深色云纹。 可每个新生仍紧绷着下颌,脚跟并拢成笔直的线,连飞扬的尘土都在他们肃穆的眼神里凝固成纪律的形状。 哨声响起,学生们放松身体,活动着筋骨。 训练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在叫了。 胡娇娇搂过陈念,问道:“咱们去吃啥?” 陈念都可以,尚佳琪想吃烤肉拌饭,杜晓自然不同意。 “哎,我不行,我会胖的,我还是吃减脂餐吧。” 胡娇娇无语:“你也忒绝了,行行行,那我们去食堂了。” 三人来到二楼八号窗。胡娇娇口渴,陈念把餐盘递给她:“你帮我打,我下楼去买,喝什么?” “雪碧吧,佳琪你呢?” “我也一样,谢谢。” 食堂后就有一家便利店,不过东西要比其他地方贵一些,陈念怕等急,去了这家。 拿了雪碧,犹豫一会,给自己拿了一瓶草莓牛奶。她不怎么爱喝饮料,奶茶什么的。但这个草莓牛奶却深得她的喜爱。 幼儿园的时候,林夕每天往她书包里放一瓶,她挺抗拒,天天喝,腻死了。说来,这么多年,竟喜欢喝了。 只是刚才又想起了那个蓝发少年,那样的张扬,那是她第一次离一个男生那么近。 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挺多,初中时就有人跟她告白,她也是礼貌拒绝。 长这么大,她一直是一个温柔,规矩内敛的孩子,林夕对她这方面倒很放心。只是这都已经上了大学,已经可以谈恋爱了,她还是这么木楞,让林夕替她操心起来。 陈念想等到时找到一份好工作,就让林夕跟她一起住到这边来。这样也方便,毕竟林夕为了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 吃过饭,三人就立马回了宿舍。 胡娇娇看着校园网上的帖子,被第一条吸引住。 是一张照片。 标题是“求男神的联系方式!” 胡娇娇点开照片。照片里,少年冷调蓝发被吹的凌乱,他斜倚树干,单手握着水瓶仰头猛灌,喉结在苍白皮肤下凸起,嘴角溢出水珠,漫不经心的痞笑混着树影斑驳,将叛逆与性感揉成致命诱惑。 底下评论: [宋斯铭啊!太帅了吧!] [我跟他一个高中,真的老帅了,没想到还一个大学,天呐,好幸福啊!] [啊啊啊啊啊,男神啊!] [宋斯铭竟然在洛大!] [听说人老高冷了,联系方式是没可能的。] [我愿意花钱买,价钱好谈,求!] …… 胡娇娇看着评论,笑着说:“咱们学校竟然有个染蓝发的帅哥,长的真的好帅啊!” 陈念梳头的手一顿,没说什么。 等下午训练完,已经有好多女生在讨论一个话题,那就是宋斯铭。 男生在钟铉楼这边操场训练,女生在厚德楼这边操场。要是不走动,男女生基本不碰面。 已经有很多人往东面走。 胡娇娇早已按耐不住,准备去瞧瞧。 其实除了胡娇娇爱凑这个热闹,其余三人对此并不感兴趣。 最后也只有她一个人去。 杜晓依旧不与她们吃食堂,还是那套,怕长胖又怕没营养。 累了一天,对吃已然没了太大的兴趣。二人决定随便吃点。来到一楼食堂,这儿来的人最少,也最便宜,基本只买家常饭。 二楼三楼则有很多选择。 回到宿舍,尚佳琪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去图书馆,她要提前准备,决定以后考研。 陈念身体素质不太行,准备睡会儿觉,等晚点出去买件外套。虽说现在天气热,但昼夜温差较大,还是买件比较保险,以防感冒发烧之类的。 胡娇娇失望而归,宋斯铭刚解散就出学校了,听说不怎么住学校。 陈念安慰她总会见到的。 熬了这么多天,军训终于结束了。教官组织了文艺表演活动,前两个节目由教官表演,后面则有才艺就上才艺。 其实刚开始还好,到后面便觉得有些无聊。陈念一行人准备回去,就听见惊呼声。 四人望去,月光漫过操场,蓝发少年的迷彩服在暗影里泛着冷硬的灰。指间的军训帽被卷成筒状,发梢沾着夜露,在灯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被阴影切割得愈发锋利。 晚风掠过他半敞的衣领,那双浸着夜色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 胡娇娇最先开口:“宋斯铭哎!” 他唱了一首粤语歌,《处处吻》。 他歪倚在麦克风架旁,银链在锁骨处若隐若现,指节上的黑曜石戒指随着动作折射冷光。 前奏响起时,他忽然偏头咬住下唇,酒窝里旋着抹漫不经心的坏笑,喉结滚动着溢出一声轻哼。 磁性嗓音裹着沙哑颗粒感撞进耳膜,尾音总爱勾个颤巍巍的弧度,像沾着晨露的野蔷薇勾住衣角。 唱到**处,他解开衣领最上面那颗纽扣,桃花眼里燃着放肆的光,湿漉漉的刘海垂在额前,漫不经心地将话筒怼向观众席,笑意从眼角眉梢漫出来,混着震颤的电流声,搅得空气都发烫。 尖叫声如汹涌浪潮般瞬间吞没整个操场,此起彼伏的呐喊震得空气都在发烫,连脚下的地板都随着人群的跳跃微微发颤。 那股排山倒海的激动,仿佛能将所有不可能的梦想都托举上天。 宋斯铭,太张扬了,这个锋芒毕露的少年。 第2章 幼儿园开始 那个夜晚,那个蓝发少年,那首歌,被传到了网上,竟火遍全网。 内容是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刚一上传到校园网,便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先是被几个活跃的校园论坛账号转发,评论区瞬间就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讨论视频里的主角。 接着,消息像长了翅膀,从一个学院传到另一个学院,从低年级学生传到高年级学生,短短几个小时,几乎所有学生的手机推送里都出现了这个视频。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走廊上,到处都能听到同学们讨论视频的声音,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校园网里彻底“疯”了。 凌晨三点的热搜榜突然炸开,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像投入网络深海的鱼雷,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蓝发少年转身时的那一瞥一笑,在算法推荐下精准击中万千网友的审美靶心,冷白皮与宝蓝色发丝碰撞出的视觉冲击,搭配开口瞬间如清冽山泉淌过耳膜的声线,让评论区在十分钟内涌入十万条尖叫。 从微博超话到短视频平台,"蓝发少年"词条以每小时百万的热度飙升,全网都在问:这个突然空降的颜值与声线双杀的少年,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午后的日光踮着脚尖溜进公寓,穿过纱帘时被揉成温柔的碎金,轻轻洒在少年蜷着的侧脸上。 宝蓝色的发丝如绸缎铺展在雪白枕套上,与他冷白的肌肤相映成画,睫毛垂落的弧度比春日新抽的柳叶还要纤巧,随着绵长呼吸微微颤动。 高挺鼻梁投下的浅影落在唇瓣上方,不点而朱的唇瓣微微抿着,像是含着一颗化不开的奶糖。 空调的凉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将他蜷在薄毯里的身影衬得愈发慵懒缱绻,连时光都忍不住放缓脚步,生怕惊扰这幅美得惊心动魄的睡颜。 宋斯铭完全想不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手机在枕边震得像颗定时炸弹,第三遍刺耳的铃声终于刺破混沌梦境。少年皱着眉往被子里缩了缩,蓝发凌乱地翘着,睫毛不耐烦地颤动。 直到第四次震动把枕头都震得发颤,他才猛地伸手捞过手机,指节因用力泛白,沙哑的"喂"字裹着没睡醒的毛躁,尾音还带着破碎的哈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机重新摔回床铺。 “铭哥,牛掰啊!”余景天语调像被点燃的烟花炸开,又说道:“你现在可火了!” 宋斯铭懒洋洋道:“老子本来就火。” 余景天一愣,又说道:“你都上热搜了,这次是真火。” 听筒里的消息钻进耳朵的瞬间,宋斯铭猛地坐直身子,睡意瞬间蒸发。他含混地应和着“嗯。”一声,敷衍的尾音还没消散,就迫不及待挂断电话。 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挂掉电话的刹那,手指已经开始疯狂刷新社交软件。 竟然真上热搜了。 蓝色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他蜷着腿窝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重重划过热搜词条,金属戒指撞得手机壳叮咚作响。 “热搜第一?”他嗤笑一声,喉结滚动间溢出带着压迫感的低音,“这世界果然还是看脸。” 经余景天这么一折腾,已经完全没了睡意,他下床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不一会儿宋志国又打来了电话,无非就是看到热搜,这么优秀的儿子,给自己长脸,也给公司带来利益之类的话。 宋斯铭上课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要是没那个心情,根本不去学校。 校领导看在宋志国的面子上,也知道小宋总的脾气,到时候混个毕业证就行了,根本不敢问他不来上课的事。 今天宋斯铭倒是来了学校,刚到学校门口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到后面就成了骚动,这么多人围着他,挡着他道了。 他有些不耐烦,语气很冲:“让开!挡我道了!” 全程冷脸。 众人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纷纷让路,这段视频被报到网上。虽说是有网友指责他,但也有人替他说理:“人家说的没毛病吧,确实挡人家道了。” 这件事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估计是宋志国解决的。 宋斯铭倒是无所谓。 不过经这么一闹,他在众人心里便落了个高冷,脾气差的印象。 他也不在意。 胡娇娇看着网上的评论,评价道:“看宋斯铭那样,我以为是个阳光大男孩呢。没想到是个高冷男神哈哈。” 尚佳琪是个书呆子,也不爱关注这些,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研。听她这么一唠叨,也是礼貌性笑笑不说话。 杜晓听她这么一说,拍着桌子笑道:“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喜欢阳光男孩性的?” 胡娇娇眯着眼瞪她,气鼓鼓道:“才不是呢。” 杜晓依旧笑个不停,显然不相信。 胡娇娇忍不了了,冲上前抓住她挠她痒痒。杜晓笑的更欢了,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磕磕绊绊向陈念求救。 午后三点的阳光把教学楼前的广场晒得发白,鸟叫声黏在滚烫的空气里。 最后一节下课铃刚响,抱着书本的学生们鱼贯而出,忽然头顶的天空泛起诡异的青灰色,闷热的风卷着枯叶打旋儿。 "轰隆——"闷雷碾过云层的刹那,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 走廊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惊呼,女生们慌忙把课本顶在头上,碎花裙摆被急雨浇得紧贴小腿。 "早上出门还晴空万里呢!"扎马尾的姑娘跺着溅满泥点的小白鞋抱怨,身旁好友缩在她歪歪扭扭的伞下直哆嗦:"我刚洗的头发啊!早知道就不偷懒带伞了!" 雨幕中,有人勾肩搭背冲进雨帘,湿透的T恤贴在后背;有人尖叫着在水洼间蹦跳,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旁人的裤脚。 宿舍楼的窗户陆续亮起暖黄的光,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骂声,被暴雨捶打得噼啪作响的玻璃窗,把这湿漉漉的喧闹都裹成了夏天独有的热烈。 陈念换下衣服,和母亲报备了今天的落汤鸡经历。 等都洗完澡,大伙儿都钻进被窝。陈念想起今天晚上还有课,看了看天气预报,还好,等会就停了。 等点了外卖,吃完饭陈念就准备去上课,其余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陈念笑笑走出宿舍。 通往阶梯教室的长廊已亮起暖黄壁灯。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笔记本匆匆掠过。 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课程表,指尖还残留着午间抢课系统崩溃时疯狂刷新的汗渍,毕竟错过这学期,下次选上林教授的《人工智能前沿与伦理》,可能要等到明年秋天。 教室门推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细碎私语声扑面而来。 后排空位早已消失不见,连台阶上都坐着抱膝记笔记的学生。 前排几个女生压低声音抱怨:“明明是晚上七点的课,害得我推掉聚餐不说,还得熬夜写其他作业......”话音未落,投影幕布突然亮起深蓝底色。 林教授踩着皮鞋声从后门步入,标志性的格纹领带随意搭在西装领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满座,轻叩讲台:“能挤在这里的,想必都看了我上周发的那篇Nature子刊论文?” 窗外的风卷起枯叶拍打玻璃,教室内却亮如白昼。 学生们慌忙翻开电子文档,手机屏保还停留在抢课成功的提示界面。当教授调出最新研究数据。 后排男生悄悄关掉游戏界面,前排女生将奶茶推到桌角——这场本想敷衍的晚间课程,终究在权威与知识的磁场里,化作无人敢错过的学术盛宴。 教室内的白炽灯将投影幕布染得惨白,教授的PPT翻页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直到教室后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影子斜斜切进暖黄走廊灯光中,蓝发在阴影里泛着深海般的幽光。 后排男生碰倒保温杯的闷响,混着前排女生急促的抽气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惊起涟漪。 靠窗的马尾女生下意识摸了摸刚补好的腮红,手机屏亮起又暗下——她偷拍的画面里,少年垂眸的模样正在加载。 陈念攥着笔的掌心渗出薄汗,余光瞥见对方衣服下摆沾着的夜露,后颈蓝紫色的创可贴随着吞咽动作若隐若现。 喉咙突然发紧,空调出风口的冷气裹着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涌来,她在满室惊惶中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如同骤雨敲打积满枯叶的窗台。 他怎么会来,不是从不来上课吗? 林教授并不理睬,继续讲课。 下课铃撕破冗长的寂静,投影幕布缓缓卷起的声响里,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 这堂课终于结束了。 月光从半开的窗格淌进来,映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身影,女生们勾着手臂讨论宵夜吃什么。 男生们打闹着争夺最后半瓶饮料,所有的疲惫都在踏出教室门的瞬间,化作了夜风中飞扬的谈笑声。 陈念走到操场,猛的想起手机忘拿了。懊恼地往回走。 如今教学楼已经全部熄灯,只有走廊处的声控灯有时亮起,有时熄灭。给人透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陈念缓缓走进教室,时不时往后看一眼。 贴着墙走,暴露了她此刻紧张又害怕的心情。 走进教室,她并没有开灯。 她觉得开了灯就感觉自己在明处,心里就起鸡皮疙瘩。她尽量控制,不要往那方面想,可就是控制不住。 她怕鬼也怕黑,虽然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但此刻此起彼伏的心跳出卖了她。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裹住教室,陈念摸索手机的手突然僵住——后颈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感。 她猛地转身,只瞥见一团黑影悬浮在课桌缝隙间,喉间本能地迸出尖叫,颤抖的指尖将手机狠狠掷出。 "嘶——" 冷白的灯光骤然刺破黑暗,宋斯铭垂着的指尖还沾着血,左眼下方的伤口正蜿蜒出鲜红血线,顺着下颌滴落在领口。 他按住流血的眼角,衬衫前襟晕开大片深色血渍,在明灭的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如同被撕裂的夜幕里渗出的猩红月光。 陈念的手心捏出冷汗,她踉跄着扑过去时撞翻了旁边的课桌椅。 看到宋斯铭指缝间不断渗出的血珠,喉咙里泛起酸涩:"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她的声音发颤。 手指悬在他伤口上方不敢触碰,眼眶瞬间漫上水雾:"我太害怕了,我以为......" 宋斯铭垂眸盯着她涨红的脸,突然轻笑出声,牵动伤口让血珠又滚落两颗:"现在砸伤了人,打算扔个手机就跑路?" 他扯过她的手腕按在自己染血的校服领口,"总得对伤员负点责任吧?" 陈念触电般要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得他眼角的伤口狰狞又危险。 "医院?"她嗫嚅着,睫毛上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 宋斯铭已经扣上书包拉链,带着铁锈味的气息扫过她发烫的耳垂:"难不成要我顶着这个样子,让他们看见?你想吓死人啊!" 月光被教学楼切割成锯齿状,陈念缩着肩膀跟在宋斯铭身后,心跳比白天更剧烈。 男生衣服领口的血迹在暗处泛着暗红,每次他抬手捂住伤口,陈念都担心那抹血色会被巡逻保安的手电筒照亮。 经过侧门时,值班大爷的收音机声突然炸响,她吓得抓住宋斯铭的衣角,指尖触到他绷得僵硬的后背。 出租车后座弥漫着消毒水混着血腥气,司机透过后视镜频频打量。 陈念几乎整个人挡在宋斯铭身前,用包遮住他渗血的半边脸,却没注意到身旁人正低头打字。 屏幕幽光照亮宋斯铭微弯的嘴角,对话框里"老周,在医院?"的消息刚发出,对面秒回的"手术室刚结束。"让他轻轻阖上眼。 霓虹灯掠过车窗,陈念数着路灯缓解紧张,直到宋斯铭突然倾身按下车窗。 夜风卷着医院特有的冷气涌进来,她才惊觉出租车已停在急诊楼前。 "到了。"宋斯铭扯下外套裹住头,露出的右眼笑意未减,"准备好当我的专属护工了吗?"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陈念眼眶发酸,看着宋斯铭被周奕带进诊疗室的背影,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 诊疗室的无影灯在宋斯铭头顶刺目地亮着,周奕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在清理伤口,突然轻笑一声:"外面那姑娘砸的?"沾着碘伏的棉签顿在伤口上方,等着对面人的回答。 宋斯铭垂眸避开直射的灯光,喉结滚动了一下,默认的姿态比开口更直白。 周奕手中的动作停住,镊子夹着棉球悬在半空:"你小子,喜欢人家?"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探究。 "从小就喜欢。"宋斯铭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也不在意,"幼儿园就喜欢了。"他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隔着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陈念来回踱步的影子,"等下跟她说伤势严重,得留院观察几天。" 老周手中的镊子"咔嗒"扣在托盘上,挑眉看着这个相识多年的发小。对方眼底流转的光热比伤口更灼人,最终只是摇头轻笑,用棉球重重按了下他的伤口:"知道了,宋大情圣。" 陈念在走廊来回踱步时不小心踢到消防栓,金属碰撞声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直到周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伤在眼角,得留院观察几天。" 陈念手里破碎的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室友的消息轰炸着询问她何时回寝。她咬着下唇快速打字,没注意到宋斯铭倚在门框上,缠着纱布的眼角遮不住笑意。 "毕竟是你砸的。"他伸手扯住她的衣角,"总不能把伤员扔这儿当弃婴吧?" 陈念当然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 深夜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陈念缩在陪护椅上假寐。 宋斯铭借着"换药疼得睡不着"的借口,举着手机凑过来:"联系方式总得给一个,不然明天跑了我找谁哭去?"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她慌乱解锁屏幕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滚烫的触感一路烧到耳垂。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宋斯铭的侧脸镀上银边。 他望着蜷成虾米状熟睡的陈念,悄悄伸手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掖了掖。女孩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均匀的呼吸声让他胸腔泛起柔软的酸胀。 确认她不会醒来后,他才敢轻轻勾唇,带着得逞的笑意阖上眼,任由倦意裹挟着满心欢喜沉入梦乡。 第3章 童年的梦 宋斯铭在梦境中跌回了蒙尘的童年。 幼儿园铁栅栏外的梧桐树影斑驳,他攥着书包带缩在角落,想着母亲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钻进轿车,父亲的西装衣角总消失在会议室虚掩的门缝后。 佣人们将打翻的牛奶泼在他脚边,冷笑着说"反正没人管",消毒水混着奶腥气的气味至今还黏在鼻腔里。 他学会了用竖起的尖刺武装自己,冲靠近的小朋友龇牙,却在午睡时把自己蜷成小小的团。 直到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白裙上别着雏菊发卡的陈念突然蹲在他面前,发梢扫过他结痂的膝盖:"我带了双份饭团,你要尝尝吗?" 她递来的饭团还带着体温,糯米里裹着酸甜的梅子。 宋斯铭别过头去,余光却偷偷描摹她睫毛投下的蝶影。 后来无数个清晨,总有半块温热的面包被悄悄塞进他抽屉;当其他孩子朝他扔石子时,陈念会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发间的雏菊发卡晃成明晃晃的光。 他依然用沉默回应所有善意,可每当陈念的笑声掠过耳畔,心里那片潮湿发霉的角落,总会有星星点点的萤火亮起。 原来被人注视的感觉,像春日融雪渗入冻僵的泥土,无声无息间就化开了所有寒意。 那天暴雨倾盆,宋斯铭攥着被雨水洇透的信封,站在陈念家空荡荡的别墅前。 搬家公司的卡车碾过积水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碎瓷片映着他失魂落魄的倒影。 陈念临走前塞给他的玻璃糖纸还揣在兜里,此刻却硌得心口生疼——原来比童年孤寂更难熬的,是短暂被照亮后再度坠入黑暗。 从那以后,宋斯铭像淬了毒的利刃,把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碾在脚下。 他学会用冷硬的面具掩盖所有情绪,却在深夜无数次被同个梦境惊醒:陈念递来饭团的手,发间晃动的雏菊,还有那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记忆里的温暖成了蚀骨的蛊,在他心脏深处疯狂生长。 长大后的每个雨夜,他都会盯着手机里陈念的社交动态,放大她新拍的照片,贪婪地捕捉每个细微表情。 当看到她身边出现其他男生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几乎将他吞噬。曾经那个需要被保护的男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占有欲爆棚的野兽,他偏执地想要把陈念锁进金丝笼,独占那束只属于他的光。 他开始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她喜欢的东西、看过的书、常去的咖啡店。 深夜回来时,电脑桌面永远是陈念的照片,恍惚间仿佛她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带着温柔笑意递来温热的食物。 这种近乎病态的执念日夜啃噬着他,让他在清醒与沉沦间反复挣扎——他知道这不该,却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如同飞蛾扑火,明知灼痛,却甘之如饴。 蓝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宋斯铭猛地从冷汗浸透的被褥间惊醒。 梦里陈念白裙上的雏菊发卡又一次晃过他的视线,醒来时指尖还残留着虚幻的温度。 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笑——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记忆里的光从未黯淡,反而在心底发酵成浓稠的占有欲,蚀骨般缠绕着每一寸神经。 他的手机相册里藏着上千张偷拍的照片,从陈念晨跑时被风吹起的发丝,到她深夜到图书馆复习后疲惫的侧脸;电脑文件夹里存满了她的生活轨迹,甚至偷偷为她解决每天死缠烂打跟着她的追求者、匿名资助过她母亲的医药费。 指尖抚过后背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为救意外失火的陈念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化作诡异的甜蜜。 "值得的。"他对着虚空呢喃,瞳孔泛起病态的猩红。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少年时期陈念的笑脸。 可现实里的陈念早已将那段往事封存在时光里,父亲早逝的打击、母亲日渐佝偻的背影,逼着她把温柔碾碎成锋芒,用拼命优秀的姿态撑起摇摇欲坠的家。 宋斯铭知道她忘了,甚至可能从未真正记住过自己。 但这又何妨?他甘愿做永远蛰伏在阴影里的骑士,看着他的光在人前闪耀,却在无人处将这份爱意扭曲成偏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将她缠绕。 陈念攥着温热的豆浆杯,在病房门口深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晨光斜斜照在宋斯铭贴着纱布的眼角上,她盯着那抹白色,喉咙发紧:"买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话音未落,瞥见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紧张感却不减半分。 "别皱着眉了,再皱都要成小老头。"宋斯铭伸手想揉她发顶,动作却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指了指床边空位,"坐这儿,我真没那么娇气。" 他接过早餐时故意把吸管戳得噼啪响,逗得陈念终于弯了弯唇角。 周奕又过来检查了一遍,笑着拍了拍宋斯铭肩膀:"恢复得不错,纱布别沾水,一周后拆线就能彻底放心。" 陈念跟着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还在盘算要怎么补偿这份意外。 宋斯铭瞥见她纠结的神色,笑着说:"要不是我突然进来,也不会吓到你,医药费我自己出一半。" 鬼知道他是看到陈念突然往回走就跟了上去。 办完出院手续,医院走廊的铭低头解锁手机,“我叫宋斯铭,记得备注发来,到时候好找你。” 陈念耳尖发烫,连说"好的,好的。"宋斯铭却笑着把备注改成"念念"。 站在医院门口,陈念往宿舍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宋斯铭还站在原地挥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她的鞋尖。 微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耳畔,手机突然震动——是新消息提示,宋斯铭发来自己的名字,下一秒又回道:“我会来找你讨债的。” 陈念莫名心虚,回道:“我叫陈念。” 手机屏幕亮起时,宋斯铭正在公寓吃外卖,父亲的号码像枚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宋志国的声音裹着电流传来:"今天是你妈生日,回家吃个饭吧。" 宋斯铭莫名心烦。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宋斯铭踩着熟悉的鹅卵石小径,别墅里飘来奶油蛋糕的甜腻气息。客厅水晶灯下,宋志国立刻迎上来,目光落在他眼角的纱布上:"这是怎么回事?" "打球时不小心撞到。"宋斯铭别开脸,余光瞥见母亲斜倚在真皮沙发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慢悠悠翻着杂志。 餐桌上的气氛像凝固的蜡油。宋志国不停给宋斯铭夹菜,"多吃点,瘦成这样",母亲却突然冷笑出声:"在外野惯了,哪还吃得惯家里的饭菜?" 宋斯铭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他刚说要离开,母亲就把银质刀叉重重摔在骨瓷盘上:"翅膀硬了就知道躲,当初就不该生你这个讨债鬼!" "够了!"宋斯铭猛地起身,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从小到大你正眼看过我吗?" 宋志国僵在原地,伸手想拦却又停在半空。佣人们捧着餐盘躲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落地钟滴答作响。宋斯铭抓起外套摔门而去,母亲的尖叫混着摔碎的红酒杯声,在夜风中碎成一地残渣。 防盗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宋斯铭把钥匙狠狠砸向玄关柜。钥匙撞在金属摆件上弹开,在寂静的公寓里发出清脆回响。 他扯开衬衫领口,瘫坐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阴影,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童年记忆像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划开结痂的伤口。幼儿园表演时母亲缺席的座位,生病时无人问津的高烧。他曾蜷缩在楼梯拐角,听着母亲哄邻居妹妹入睡的温柔嗓音,把滚烫的眼泪咽进喉咙里。 "早就该死心了。"他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喉结剧烈滚动着灌下冷水,冰凉液体冲刷过食管,却浇不灭心口的灼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通讯录里"妈妈"两个字早已蒙尘,最后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年前。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投进细碎光斑,宋斯铭忽然笑了,笑声带着自嘲的苦涩。 "有她就够了。"他想着陈念,终于卸去浑身紧绷的戾气。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念的消息跳出来:"你的伤口附近记得不要沾水,拆线那天我陪你去吧。" 宋斯铭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良久,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柔软的弧度。 清晨的阳光斜斜掠过梧桐道,宋斯铭裹着黑色连帽衫走进校门的瞬间,整条林荫路突然静了下来。蓝发在晨雾里泛着冷冽的光泽,更衬得那张苍白的脸像冰雪雕成的面具,尤其左眼缠着的纱布,在棱角分明的轮廓间添了道神秘的褶皱。 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先是瞪大眼睛,继而交头接耳的窸窣声此起彼伏,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急刹的声响,与背后此起彼伏的回头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 他垂眸避开所有探究的目光,黑色马丁靴踏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推开307宿舍门时,王一航正对着手机直播吃泡面,塑料叉子“咔嗒”一声掉进碗里;赵宇戴着耳机的脑袋从电脑屏幕后探出来,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成铜铃。 “你眼睛......”王一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打球撞的。”宋斯铭把书包甩上桌面,金属拉链磕出清脆的声响。他拉开抽屉翻找充电器,余光瞥见镜中映出舍友们欲言又止的表情,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血迹在冷光下泛着铁锈色。 空气凝固了两秒,赵宇率先别开视线:“要帮忙买药吗?” “不用。” 键盘敲击声重新响起,泡面热气袅袅升腾。宋斯铭倚着窗台点烟,看烟灰簌簌落在楼下攒动的人潮里。 自从一个月前在迎新晚会上唱了首粤语歌,这具身体就成了行走的聚光灯——如今多了道绷带,倒像是给这场荒诞剧添了更醒目的注脚。 他碾灭烟头,在舍友们小心翼翼的沉默里拉开门,楼道尽头的阳光像割裂黑暗的刀片,而他只是片飘向深渊的枯叶。 秋日的晨光裹着桂花香淌进校园,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石板路上跳跃。去教学楼的小径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抱着书本并肩而行,细碎的交谈声混着蝉鸣此起彼伏。 “我抢到凌晨的高铁票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围上去查看手机,讨论国庆假期回家的话题瞬间炸开,有人掰着手指算着和父母团聚的日子,有人兴奋地分享家乡的美食,笑意在每个人眼角眉梢绽放。 胡娇娇挽着三个舍友的胳膊,发梢被风轻轻吹起:“咱们国庆别光各回各家呀,等假期快结束时约着出来玩吧?找家新开的火锅店搓一顿,再去看场电影!”说着晃了晃手机,“我都做好攻略啦!” “好啊好啊!正愁假期尾巴无聊呢!”杜晓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勾住她肩膀。陈念摘下耳机,笑着点头:“算我一个!刚好试试最近发现的网红餐厅。”就连平时最文静的尚佳琪也弯起唇角:“我带你们去拍超好看的夜景!” 四人说笑着穿过林荫道,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们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胡娇娇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讨论,忽然觉得,这秋日的风都变得格外温柔——既有对假期的期待,更有和朋友们相聚的欢喜。 等推开宿舍门时,连楼道里的穿堂风都裹着桂花的甜香,像是提前庆祝这场即将到来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