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变法,我视死如归》 第66章 隔阂,冷战 不超过三天的功夫,王小仙和王安石大吵一架,而后闹掰了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江宁府。 至于闹掰的原因,当然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俩人是在王家的茶摊吵得架,又吵得那么大声,现如今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甚至市井之间,早就在对此议论纷纷,商讨谁对谁错了。 本来么,民间百姓受文人的引导,也会觉得宦官天然就带有原罪,往往市井舆论也会无脑的站在朝中文官的这一边。 然而王小仙在江宁的威望确实是高得有点不像话了,即使王安石才是府君,而且也称得上是一位好官,然而和王小仙吵架,大家至少也真的会认真分析吵架的内容了。 这一分析,却是连老百姓都觉得,好像王小仙说得也没什么毛病,不管怎么说,人家改良神臂弓,射杀曹修,这都是毋庸置疑的功绩,而文官们压制宦官的理由,其实也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 随即很快便又有流言传出:就因为朝中清流反对,以至于新制的神臂弓被禁用,从而导致了宋军在和西夏的一场对射之中,因为射程不如人而被西夏贼所压制,导致损伤惨重,如何如何的。 这其实就真的是有点流言的意思了,毕竟那场战争发生在治平二年,而李舜举是治平元年做的改良,这玩意哪能那么快就量产,还能装备西军呢。 然而要说不是谣言,其实也确实是有所依据的,因为改良后的新弓,推广起来确实也是阻碍重重。 要知道,历史上李舜举曾经三次改良神臂弓,每一次都被怼,而且一次比一次荒谬,第一次被司马光领着人骂,还算客气的了,起码司马光还讲点事实依据,只是说宦官容易技术泄密而已,虽然无厘头,好歹也算个理由, 但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文彦博可能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就干脆弹劾李舜举改良之后的神臂弓威力太大,“有伤天和”了。 那么,这神臂弓难道真的不改么? 怎么可能呢,这就要看新科进士中,哪有聪明人,弄来李舜举的图纸,稍加更改,哪怕你加一朵雕花呢,重新再上一遍,从宦官献之,要给改成进士献之,这不就立刻就变成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么。 然后对外还得说,宦官做的玩意就是不行,治国安邦,还得是靠咱们进士啊。 事儿,做得确实是有些下作了。 自然,对于王安石的官声,却是也因此而有了不小的影响,已经有些冲动的,开始骂他是狗官了,却是给王安石气得肝都疼了,索性整日里把自己关家里不出来。 当然,这种争论,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注定了只能是一些闲言碎语,茶余饭后的市井闲谈而已,毕竟不论是宦官和文官的关系,还是说神臂弓的改良,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见过神臂弓,更没见过宦官。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晃半个多月都过去,李舜举早就回京去了,王安石和王小仙似乎是依然没有要和好的意思,王安石依然以守孝为名,整日里连门都不怎么出。 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菱湖的疏浚工作越来越顺畅,已经越来越接近尾声,整个江宁府的上上下下,至少是胥吏和衙役们,全都不禁又变得焦急了起来。 菱湖这么大的工程竣工,无疑是要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的,王小仙和王安石这两个人,到时候自然是缺一不可。 不知有多少人偷偷地找过王小仙,叫他去给王安石道个歉去,再怎么说,那也是府君,总是个长辈,而且对王小仙也是真的不错,很多人都知道,王安石这一段时间依然是坚持为王小仙挡刀的。 如果不是王安石护着他,他早让提刑司给抓起来了,至少也是押解进京,等候刑部和官家发落,绝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可偏偏王小仙就是不干了,甚至他本人非但是不道歉,还非得坚持,王安石必须给李舜举道歉,否则此事绝不干休,他再也不理王安石了。 王小虎,王小蝶,这俩人的态度毋庸置疑,真的都已经竭力的去劝了,可也确实是没什么用,王小仙在家里是一言九鼎的,他认准的事儿,本来就没有家里其他人说话的份儿。 以至于相比于劝说王小仙,都不如劝说王安石来得实在。 “爹~,宋押司让人过来送消息说,李家在菱湖边上修的长廊已经完工了,特意留下了许多的词牌子,说是菱湖竣工的当天,打算邀请咱们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颇有些名气的才子都过去,开一个诗词歌会,当场将其中一些好的诗词定下来,写在牌子上,到时候邀您出席呢。” 王娟儿端着茶来到了王安石的面前道。 王府,虽然依然还是在孝期,但毕竟王安石已经出来做官,而且也确实是好几个月了,厅堂上已经撤下了白色的布幔,只是全都以黑色装饰,王家人也全都换上纯黑色的衣服,却是显得这屋子里,即使是大白天的也颇为压抑。 “王小仙去么?”王安石喝了一口茶后反问道。 “爹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菱湖竣工的事情,谁不去,他也得去啊,李家的人说了,到时候王小仙要是不去,他们就让家仆把人给抬过去。” “哼!他去我就不去了。” 王安石冷哼一声,不满地道。 “爹,您是朝中大臣,他就是一个九品的明经小官,还是晚辈,您这个身份,跟他赌什么气呢?不是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份么。” “况且我可是知道,您还是爱护他的,之前这江南提刑官那个谁亲自来江宁要人,不是也让你命人用棍棒给打出去了么?您什么时候做过这般激烈的事情?还不都是为了维护他王介白么。” 王安石闻言更是大怒:“那他领情了么?啊?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指使江宁百姓骂我,啊?骂我是昏官,狗官,我王安石宦海半生,如今也成了个狗官了么? 啊?是我要对他不依不饶么?是我小心眼么?是他!是他说的,我不跟那阉宦道歉,他就再也不理我了,哈,哈哈,笑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以为他是谁?是我,在死保着他,那阉宦有能力保他么? 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让人押起来进京了,路上随便几个衙役也能宰了他,是我,是我保得他,他王小仙这个蠢物,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让我堂堂大臣去给那阉宦赔礼道歉么?我呸!他不来找我更好,省了,我还不搭理他呢,到时候让刑部判他的罪,我还不乐意保他了呢。” duang的一声,王娟却是突然把茶盘往桌上一摔:“爹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强词夺理了呢,你这是干嘛,仗着自己权势更大,不讲道理了么?” 王安石瞪大了眼珠子:“我不讲道理?啊?我不讲道理么?我火急火燎,掏心掏肺,都是为了谁啊,我不让他和宦官相交往,难道不是为了他好么?” 王娟:“王介白这人,素来刚直,你又不是不知,不管你对他好不好,他都只会依着自己内心的道去做事,你无法说服他,难道便只能依靠官威压人了么?若是当真如此,这岂不正好说明,他王介白是对的么?” “他……他……哎~,这样吧,娟儿,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他,你跟他说,朝廷诸公之所以打压李舜举,是为了不开宦官领兵的口子,这口子一旦撕开,宦官领兵,其实就是天子领兵,你帮我问问他,若是天子当真可以领兵权,对朝廷,对天下来说,当真会是一件好事么?” 王娟闻言一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王安石。 “我大宋,难道不是天子领兵权的么?” 王安石苦笑,道:“去传话吧,但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谁问起来,我也都不会承认的便是了。” 第67章 选富弼还是王小仙? 临近七月,江宁的气候依然闷热潮湿,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东京汴梁,却已在夜里渐起了些许秋风。 深夜里,大内禁中的延和殿外秋风瑟瑟,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年仅二十岁的赵顼坐在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上,却是眉头紧锁,大红色的常服袖口上,还沾着些许的墨迹。 “哎~” 桌上,是满满的,堆成了山一般的奏疏,这一声轻叹,却是显得延和殿内愈发的空旷而有回音,光滑的金砖地板上只有倒映着的烛火光影,一众服侍的宦官和女官人却是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谁都知道,官家此时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 桌上的这些奏疏,官家都已经看了七八遍了,但还是会一本接一本地看起来个没完。 只因为那些奏疏之中,只有其中一封是来自于富弼富相公的请罪奏疏,顺便还提了辞职,最后又说自己教子不严,请斩富绍庭。 剩下的像山一样高的奏疏,全是弹劾王小仙,乃至是王安石,轻一些的说他们污蔑大臣,重一些的说他们煽动民变,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王小仙是摩尼教出身的反贼呢。 却在此时,贴身亲信宦官李宪凑了过来,小声道:“大家,李都知回来了,要不,咱们召见他来聊聊?毕竟他刚从江南回来,定然熟悉情况。” “李舜举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闻官家还在处理国事,便来偏殿候着了,您要是见他,就宣他进来,若是不见,便要回宫外休息去了,听说啊,这次从江宁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做小妾呢。” 赵顼听到李舜举带回一个女人来做小妾,倒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道:“只带了女人,没收个干儿子什么的回来么?你看,这还有人弹劾他和那王小仙结拜的事情呢,他倒是也真干得出来,请进来吧。” “是。” 李宪领命而去,在殿外看到了明显脸上还有倦色的李舜举,连忙也是上前行礼,而李舜举却是也半点不敢托大,连忙回礼,姿态却仿佛是更谦卑一些似的。 论资历论品级,李舜举当然比李宪更要高得多,但是太监这玩意和大臣还是不一样,再深的资历功劳都不如官家的亲近, 这李宪乃是当今官家的潜邸近人,说白了就是带着官家长大的,而李舜举资历再深,毕竟也是仁宗朝,也就是先先帝时候的事儿了,当朝官家对他或许会有敬重,却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亲近的。 换言之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李宪爬到他头上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这李宪对李舜举也是客气,行过了礼,而后小声地提醒道:“官家知道公公和王小仙结拜之事了,似是颇有些生气。” 李舜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正要进殿,却不想被李宪又抓住胳膊:“富弼辞相的奏疏,和群臣请留,乃至处置王小仙的奏疏,官家已经琢磨大半天了,此时也正为他头疼,你要做好准备, 我看,官家心里是认可王小仙,甚至是想要顺水推舟,罢黜富相公的,只是群臣奏对,为了朝政的稳妥,也不得不对此慎重,李公公打算为王小仙说好话么?” 李舜举点头:“结拜之情,半点不假,从现在起,王小仙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李宪见状微微诧异,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而后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奏疏来道:“这是我去银台找到的,枢密院正在商讨今年给西夏的岁赐之事,官家是个有大志的,常以庆历议和为耻,我记得议和之事,便是富相公所主导,公公顺便将此奏疏拿过去,说不定会让官家对富相更厌恶一些。” “多谢。” 只匆匆这般数语,李宪将西夏岁赐相关的奏疏交给了李舜举,便将他领进了殿内。 “臣李舜举,拜见官家。” “免礼,过来坐着说话吧。” “谢官家。” 赵顼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事实上他对这位久历边事,颇有战功的宫中老人,虽然不熟,但还是颇为敬重的,只是这种敬重确实也更像是对外朝臣子们的敬重罢了。 “官家,这是臣刚才在银台看到的奏折,宰执们,似是正在商讨给西夏岁赐之事,臣有意见,臣以为,今年的岁赐,未尝不可以不给,或者至少是少给,就算是给了,也一定要强势一些,最好能够羞辱他们,以示官家新君登基,革新强硬之意,丧师辱国,已是前朝之事。” 赵顼皱眉,不禁道:“会不会因此而启战事?” 李舜举坦然相对:“便是不这般,西夏今年也一定会寻衅的,正月略庆州,三月略秦州,臣以为此必是看官家新君登基,来试探咱们大宋虚实,刺探官家虚实的。再者西夏朝内部不稳,国主李谅祚意欲亲政,两方都急需要军功立威。” 赵顼皱眉道:“西夏内部有事,便要拿我大宋立威?” 李舜举:“恐怕是的,陕西四路兵马,总共也只有八万余众,其中还有三万是厢军,夏贼……不好说,但恐怕至少也是十万以上的举国来犯,官家还是要都督宰相,早做准备才是,若是这般了,还要再给岁赐,我大宋怕是真要被天下人笑死的。” 说着,李舜举将奏疏递了过去。 他都没看那奏疏,大概就知道那些相公们能写些什么。 而果然,赵顼也只是一扫,便看到上面写着,建议加大今年的岁赐力度,最好将去年欠下的岁赐给补上,以示大宋宽宏,之所以今年正月有夏军寇边,就是因为先帝擅自做主减少了岁赐的绢布,巴拉巴拉,把巴巴拉拉之类的。 押印的,也正是身为枢密使的富弼。 却是气得赵顼都乐了。 这倒也并不如何意外就是了,毕竟庆历议和就是富弼所主导的,其核心在于花小钱买和平,这本就是他的政绩,这才几年的功夫,再打起来,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打起来,自然会显得他极蠢。 再说他们这些仁宗朝的老臣们从来都是能不打就尽量不打,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不动刀兵的。 将这奏疏往桌上一扔,和富弼的辞呈奏疏并列放在一块,却是看起来愈发的讽刺。 “你看,那一本是富相公跟朕请辞的,这边的这一堆,是让朕挽留富相公,还弹劾王小仙诬告大臣的,还有弹劾他和你这个内侍结拜的,李舜举,你说,我到底是该批准富相公的请辞,还是应该下明诏,去处置一下这个王小仙呢?” 第68章 大宋神剑 这个问题自然是很难回答的,而且真要是懂事的宦官,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这属于是宦官干政了,北宋的宫廷政治是很忌讳这个的。 然而这件事毕竟和李舜举自己有关,而且他这个人,毕竟是上过战场,和武夫接触得多了,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一些武人习气,却是坦然而对,道: “那要看官家是想要锐意进取,还是要稳定朝局了,若为朝局稳定所考虑,自然应该要挽留富相,臣回来之后才听闻,韩相公真的已经告老回乡了?若是富相辞官,则东西两府相公,岂不是就全部空缺了么?” “官家登基不久,若是先去韩相,再去富相,恐怕是会有人说您苛待老臣的,而且两府相公皆缺,朝局也确实是会一定不稳,况且此事若是当真深究,冯中丞岂有不辞的道理?便是张相公,恐怕也要上疏请罪的,朝政动荡,就太过了。” 赵顼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事实上他怕的也就是这个,他毕竟是新君,朝野一旦动荡起来,他也确实是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也害怕朝臣们会真的出点什么乱子。 却听李舜举继续道:“然而朝政乱上一乱,倒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毕竟此时的朝局,臣直言,乃是先帝之朝局,甚至是仁宗皇帝之朝局,依然还是君子治国,甚至难说,会不会有人孩视官家呢? 官家若是要锐意进取,威福自用,改革积弊,则朝堂上这些人,早晚是要换一遍的,早换总好过晚换。” 今天的李舜举话明显是有些多了,说是不敢过问,但实际上意思又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他别的奏疏都不拿,偏偏去银台司将对夏岁赐的奏疏提前给自己拿了过来,分明就是蓄谋已久了。 摆明了就是宦官干政。 “我听说,你和王小仙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是,此事竟已惊动了官家?” “这些,都是弹劾你们这件荒唐事的。” 说着,赵顼直接将一大摞的奏疏扔到了李舜举的眼前。 李舜举见状既不去捡也不去看,而是辩解道:“臣与其结交,乃是为了交流技术,他传了我一法,可以再大幅度的提高神臂弓,乃至八牛弩射程的方法,此行臣去江宁,倒是大半的时间都在和他琢磨,钻研此法了。” “哦?” 赵顼一愣,随即便又大喜:“李舜举你又想出新的法子来改良神臂弓了?” 身为官家,他反倒是对这些技术上的进步更加的关注一些,尤其是赵顼还是个有心于边事,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少年天子。 “乃是与王小仙沟通交流所得,还请官家给臣一点时间,两月之内,臣一定能将新的神臂弓做出来。 官家,臣是阉宦,您看,我脸上的伤,便是被那江宁的新任知府临川公用鞭子抽打的,就是因为臣和那王小仙结拜,叫他激愤难耐之下,这才动的手, 可以说,和臣结拜,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是已经自绝于清流了,臣以为,他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为了不愿意和清流同流,就是为了自绝于清流。” “自绝于清流?为什么?为官者,难道不应该以清流为荣么?” “只因清流不清,御史者,本该为天子之刀笔,然而只因我朝宽仁,如今却是成了钳制君权之器,官家,臣说一句内臣无论如何不该说的话,您御极已有半载,难道就没有感受得到,我朝的文官,大臣,常常会抱起团来欺您么?” “大胆!!!”赵顼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李舜举的话。 李舜举连忙跪下来低头不敢再去言语。 “你……看来是真的将他当自己的家人了,不然以你的稳重,是不可能这般搬弄是非的。” 李舜举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说话!” “王小仙受临川公恩遇极重,然而只因临川公非议于臣,王小仙现已和临川公形同决裂了,只言要王公给臣道歉,才肯原谅。” 赵顼一愣,随即便恍然道:“你是认为他能做朕的孤臣么?” “这……臣以为,可以。” “你觉得此人可大用么?” “臣愿以性命担保,王小仙此人人品道德无可挑剔,能力学识可究天人,官家,九品小官,能发民夫数万,疏浚菱湖,这还不足以说明此人之才吗?” “若官家意欲稳定朝堂,延续先帝,乃至仁宗皇帝的治国韬略,韬光养晦,万事求稳,则臣以为,今生莫要让王小仙进京才是,否则以他的性子,非得把朝堂上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但若官家意图革新,意欲有一番作为,甚至是意欲彻底的改变我大宋的祖宗之法,却是非得要这王小仙进京不可, 此人,是非得将朝堂上搅个天翻地覆的,王小仙,乃是上天赐我大宋的神剑!用或不用,如何去用,皆在官家一念之间。” 说罢,李舜举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根本不是一个内侍宦官该说的东西,却是跪下连连叩头请罪。 “起来吧,我知你素来忠心稳重,咱们就事论事,倒也不必如此,你知道么,你对这个王小仙的评价,和临川公居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也特意上疏,说这王小仙乃是我大宋神剑,若要变法,则必须以此剑劈砍荆棘,若是求稳,则万万要使此剑藏于鞘中,不可使用。” 李舜举闻言会心一笑,道:“官家若是见过此人,定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的。” “哦?是么,若真是这样,我还真的想见见此人了呢,李舜举,那你说我若真让富相罢相,何人可以顶替他呢?韩相和富相皆罢,何人可以稳定朝局呢?” 李舜举闻言,刚刚搭边坐下的屁股立刻就又落了下来,跪伏于地,连忙叩头道:“臣不敢干政。” 赵顼:“此地又没有外人,朕也是刚刚登基不久,虽有变革之志,却也实是不知该信谁用谁,李都知三朝元老,又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么。” 李舜举依然叩头:“本朝祖制,宦官不得干政,臣实不敢妄言前朝大政。” 赵顼:“哼!你今日干政干得还少么?朕命令你说。” 李舜举:“臣不敢,请官家责罚臣吧。” “你……你……行吧,朕知道了,你滚吧,出宫找你那新娶的媳妇去吧。” “是,臣告退。” “等等,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找一下元师,他若是没有歇息,便传我诏令命他也来见我,我要问问他对王小仙是如何看待的。”(元绛曾教授赵顼韩非子,也算是帝师之一了) “喏” 【那您不用问了,他的回复一定也是一样,大宋神剑的】 第69章 新诏书,对王小仙的安排 时光如水,犹如少女的丰满,一晃,就晃到了八月下旬。 菱湖终于竣工了。 自然,也就不好再叫它菱湖了。 菱湖本来就只是一个口语称呼,因为此湖特产菱角而得名,然而疏浚之后这湖越来越深,菱角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好采的了,也该有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 于是便有人提议,让王安石来题名。 然后就又有人提议应该让王小仙来题名才对。 这王小仙和王安石两个人,依然还是别别扭扭的呢,以至于此事却是居然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此,许多人都认为这应该是王安石和王小仙两人和好如初的一个契机,于是王小虎王小蝶,王雱王娟等家里人,说什么也要将他们两个人都推到了一块,对着一块干净的石碑面前,在一众乡绅的起哄下凑到了一块。 两个人却是又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多说一句什么,甚至连最基本的场面话也没无,却是让场面一时显得更尴尬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府君,王官人,您二位可能不知,就在前日,咱们寺中沙弥在抽取淤泥之时,突有一巨龟浮出水面,此龟之大,可谓举世罕见,当称祥瑞啊,且请二位一观。” 法永和尚见他们两个一直这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却是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大乌龟给拿了过来,至于这大乌龟,王小仙一看就看出来它是个陆龟。 鬼知道这陆龟是怎么从湖里出来的。 不过这当然也不重要,这么重大的工程结束,就该有一个祥瑞,也必须有个什么祥瑞出来,也好以做纪念。 到底还是王小仙是个做晚辈的,主动开口道:“既然如此,莫不如叫此湖玄武湖,如何?” 王安石一旁点头:“也好。” 说着,王安石伸出手示意王小仙一并进长廊里面去坐了,还道:“听说今天有诗会,全江南的才子都会过来凑热闹,秦淮河畔的几艘花船也会有女子过来助兴,今天也算是咱们江宁的一番盛事了,介白可有准备佳篇?” “没有,我一个明经,本来也不擅长诗词之道,来的都是才子佳人,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也就是了。” “呵呵,谦虚。” 就这般,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本身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许多,却是索性真的都坐了进去,王安石坐在上首主位,而王小仙这个九品主簿则是坐在了下首的位置,却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对。 甚至不自觉的,不论是天禧寺,李家,徐家这种本地大族,还是从各地赶过来的府中官吏、士子,在见到王小仙时都是郑重行礼,在尊敬之余也实是多出了一份畏惧出来。 因为此时的江宁府这边,也已经看到邸报了,知道韩琦和富弼这两个擎天一柱的老臣居然真的被扫地出门,更甚至于在富弼罢相之后,官家居然还对那些为富弼求情的,他的一些门生故吏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清洗,而负责清洗富弼门生的,似乎正是新任的当朝参知政事,元绛。 据小道消息所说,这位置原本应该是张方平的,但富绍庭案或多或少和他也有所牵扯,索性便把位置给元绛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另据小道消息传说,官家还召见了江南东道御史吕景单独奏对,并给了他权开封府左厅推官的差遣,而御史中丞冯京因此被官家亲口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本来也是请辞了的,但奏疏被官家暂时压了下来,但肯定早晚得走就是了。 毕竟那御史中丞的位置,自打赵顼登基之后三个月里先后经历了吕诲,王陶,司马光,冯京四个人了,再换就是五个人了,没那么多合适的人选不说,关键是也显得新君过于苛待老臣,所以才暂时留着他以安定人心罢了,早晚还是得罢,大家都这么说。 总之,虽然富家的案子并没有被一查到底,到底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人家富弼上了奏疏说请杀富绍庭,但不管怎么看,这一仗都是王小仙作为先锋,真的确实带领了队伍赢下了这一仗的。 甚至激烈一点说,已经有人在说,是王小仙的拼死一搏,搬倒了富弼了。 这又如何能让旁人对他不敬呢? 这对王小仙来说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他自己是不开心的,听说韩琦也罢相了,那宰相的位置给他空了好几个月,他还是回老家含饴弄孙去了,眼下的朝政已经落到了曾做过东宫太子詹事的曾公亮的手里,革新之意,已经非常的明显。 这让他愈发的确定,自己不但这次死不了了,而且以后如果不上战场也很难死了。 庆典开始,先是官祭湖神,后是画舫诗会,说是要等到下午才会有王小仙比较期待的百戏,也就是杂耍说书,花船唱歌之类的娱乐节目,以至于上午的这些节目他看得还怪无聊的。 一群所谓的才子们互相比着才学的作诗,也没人作死对他这个明经出身的小官开什么嘲讽,让他也没有抄诗打脸,致敬经典网文作品的机会。 正在无聊之际,却是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嘹亮且中气十足地大喊:“有~诏~令~” 哒哒哒,哒哒哒,又是一队列的骑士缓步而来,为首一人,应该也是个太监,同样是面白唇红,气质模样和李舜举还是有些像的,但是看起来又年轻许多。 “江宁州诸军事、权知江宁县主簿王小仙接旨~” 见状,这诗词会自然是无法再开下去了,除了王安石是拱手低头之外,其余这整个玄武湖周边的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就见那宦官宣读诏令道: “尔以刀笔微臣,摄行百里。勘贪墨于鼎食之门,如鹰搏兔;浚菱泽于淤塞之野,若禹开山。富绍庭案发,尔持霜简破江南雾瘴;神臂弓成,尔运匠心淬军国锋镝。朕深嘉尔忠勤,本宜不次超擢。” “然,妄动刑罚,不经有司私自判罚杀人性命已蹈专擅,私启府库济案之仓,更违敕条,非议大臣,轻佻行事,几酿兵变惨祸,若不绳愆纠缪,何以昭示朝纲?” “着即:褫夺职事,解归白衣;罚铜百斤,以儆效尤,特命尔入权江宁知府王安石门下修习经世之学,待锁厅试日凭才再起,赐开元通宝一千贯供尔赡母治学,御制‘沉水’宝剑一具,铭曰:‘截浊流方见清渊’” “尔当深味:锋刃虽利,过刚则折;正气虽嘉,逾矩则倾。今暂收尔乌纱,实养尔栋梁之器,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王官人,起来受诏吧。” 第70章 陶罐 整个圣旨啰里吧嗦的,其实总共就说了三件事。 其一,把他的江宁县主簿,九品官身给直接撸掉了。 这是明诏,王安石也没法挡,毕竟不管怎么说,王小仙在处理此案的时候,不合规,不合程序法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甚至有些事情真较真的话是可以砍了他的。 仅仅只是免职而已,并不算重,而且日后王小仙走上朝堂,也没有人可以为江宁之事来找他麻烦了。 毕竟一过不二罚么,这都已经罚过了。 其二,便是让他白身之后跟着王安石好好学习经史子集,准备让他考锁厅试。 按理来说,明经要想拿到锁厅试的资格,还是挺麻烦的,但现在既然赵顼都亲自下诏了,这资格自然就算是有了,到时候考完了试,他被赐予进士出身,自然也还是要给他重新授官的。 锁厅么,很难考不过去的。 其三,便是送了他一千贯钱,又特意命人御制了一把名叫“沉水”的宝剑赐给他,顺便把铭文都给他做了:“截浊流方见清渊”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贬实褒,毕竟江宁县主簿本来也不是什么多高的官身,王小仙明经的身份也确实是个事儿,不如索性弃了专研学业,考得了进士一并再论,也好升职什么的。 王小仙估摸着,这新诏令来得竟然这么巧,那十之八九,这人是早就来了江宁府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今天菱湖竣工,这么大的项目,自然要王小仙顶着“代县务”的差遣,切实地落了地,板上钉钉的成为他的功绩,在功成之后,他再出来让王小仙身退更合适一些。 也算是一番美意了。 “王官人,接诏吧,官家听说了你的事,可是一直念着您呢,您可是不知道,富相党羽之中,上奏疏求情的,弹劾你的奏疏那个多啊,你,可是真入了官家的眼了。” “臣,奉诏。” 王小仙上前接过,却是忍不住瞥了王安石一眼,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让我跟着他学习么,到底,还是落他手里了啊,也罢,要不一会儿我去主动找他说一些闲话,缓和关系吧。】 王小仙只得上前接了诏:“多谢这位供奉,不知您怎么称呼?” “咱叫王中正,还只是一个小黄门,谈不上供奉,哦对了,这是李都知托我带给您的,有关于新式水井的完整设计图,这是李都知找了军械监的工匠所秘制,这头一个啊,已经在宫里头用上了,特别的好用呢。” 这个王中正,自然也和李宪一样都是赵顼的潜邸之人了,还是那话,宦官很多时候不在于官职大小,只在于和官家的关系远近,他说自己是小黄门,可总不好真拿他当小黄门来看待。 “水井居然成了?我刚才听旨意,神臂弓也成了是吧。” “成了,李都知说,还是多亏了您呢。” 众人这会儿都站了起来,却见王安石也上前道:“王供奉,敢问,李舜举李供奉现下可好?” 这王中正面对王安石的时候态度却是明显和王小仙不一样,尊敬的行礼,却是自带一种不屑搭理,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道: “好,自然是好的,李都知厉害了,又改良了神臂弓,将那射程又足足提高了四十几步呢,哎~,就是不知,这么好的东西,那些文官们是不是又要弹劾,反对了,哎~,咱们这些个做内侍的,想要为朝廷,为国家做一点事情,可真是难啊。” 语气中,倒是也不乏揶揄和讥讽。 正如王小仙所料,他这个宣诏使,确实是已经来江宁好几天了,一直住在驿站里,就等着今天菱湖竣工呢,自然,也知道了王安石和王小仙,为了李舜举而冷战吵架之事。 虽然他也明白王安石在担心什么,然而兔死狐悲,李舜举那样的大宦官依然免不了要受这般羞辱,他对王安石又能有什么好眼色呢? 尤其是,当这一次李舜举又拿出来了新神臂弓样品之后,御史台和谏院那边又开始弹劾李舜举了, 明明司马光都已经给打发到翰林院去修史去了,御史中丞冯京也同样因为江南富绍庭案受到了牵连,处于半罢官状态,可是那些文官们却还是好像约好了一样,齐齐地共同上书弹劾李舜举。 入你娘,李都知为国改良神臂弓还改出错来了? 恨屋及乌么,自然就怎么看,都觉得王安石不顺眼了。 当然,这所谓的改良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和王小仙也脱不开干,神臂弓么,其实王小仙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年代的弓弩,和他在现代看的所谓“传统弓弩”的反曲弓不太一样,跟现代弓的形状自然就更不一样了,便简单的提了一些意见。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公园里,运动馆,他上辈子也是射过箭,射着玩过的。 一是弓弩的形状可以尽可能的做成反曲,具体这个反曲的形状要怎样的技术参数他就不懂了,不过可以去试么,另外还可以在弓箭的侧边像现代弓箭一样做个搭槽,让箭搭在上边的时候更稳一些。 二是改变了神臂弓的弓身材料,王小仙不懂弓,但是叠层材质更容易积蓄动能的道理他总是懂的,家里装修的时候听师傅跟他讲过。 于是便建议李舜举将神臂弓的弓身改成三层结构试试,也就是中间一层用最硬的硬木,外层两侧用有弹性的软木,水牛角,特质毛竹之类的, 最后最外边的一层用各种胶、皮、筋之类的,反正这般里外五层的夹住,肯定是弹性势能最强,具体什么材料合适,还是那话,要李舜举去试去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试成功了。 王安石一听说李舜举居然真的又制出了新的神臂弓,虽然明知道是和王小仙有关,却还是一阵诧异,诧异之后便是震撼,最后,也是苦笑着一声道: “王供奉,是这样,之前李供奉来江宁,本官……确实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每每思之,总是心下不安,还请劳烦供奉回去的时候,帮我向李供奉致个歉。” 说着,王安石又招呼跟班拿过来一个陶土罐,道:“这是我特意命人从李供奉的老家尉氏县,寻来的青土作主料,调制成五色土,专烧的陶罐,这上面有我亲自手书的铭文,乃是‘“土生稼穑,德载坤舆’八个字, 我曾听人说,李供奉幼年时在尉氏县遇上旱灾,常常食土充饥,特寻其家乡故土,希冀他能够有始有终,莫忘百姓疾苦。” 一时间,王中正和王小仙都有些诧异。 【这是……跟李舜举道歉了么?】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说你送礼就送礼,怎么送到最后还是跟要教育人家似的呢。】 见王小仙瞅他,王安石也是冷哼一声:“此乃我自己心中不安之故,与你无关。” 王小仙:“切~” 却是忍不住笑了。 【要不,我一会儿也买点什么给他赔个礼?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就是这宋神宗……哎~,李大哥也不给力啊,怎么就不能给我发到西北前线上去呢?如此一来,将来,恐怕是愈发的难死了啊】 第71章 钟山书院 望着夕月上楼的背影,陈姐缓缓的抬起头来,一直目光冰冷的盯着她。 她又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末了又说等她出院了让我搬回老宅那边去住,方便她就近照顾。 “说出她的下落,我就送你去医院。”章天泽的脸是冰冷的,他的眼神告诉林音,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周围气氛极为诡异,好似所有弟子对这一场战斗都期待已久了一般。 刘千惠见他们都站在刘冉薇这边,也不知是恼怒的还是恼羞成怒,抓起手提包,也不吃饭了,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自己撒的谎只能自己圆,只好郁闷的去了趟洗手间。好在出来的时候路旭东冒似还没下来,于是我堂而皇之地上了二楼。 “没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别一句又一句的讨好我,很烦人诶!”魏雪盈语气加重,收起了调皮的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早上吃饭的时候,苏冉灵就一直无精打采的打哈欠,章子桦是不是冷着一张脸扫她一眼,眼神中的嫌弃之意尽显于色。 李大壮看向熊卓越身旁的六名学弟学妹,六人均是报上了各自姓名。 这些话,她不能让奶奶听见,也不希望容许怕奶奶担忧,贸然替她顶罪,断送他的大好前途。 她的音容就如在脑海里回放,他是想去找她,可她的拒绝,如同是把所有人隔绝在外。 张虎和吕河两人暗暗咋舌,看样子他是真把酒店买下来了,太他娘的扯蛋了吧,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是个传奇? 这一次来,倒是方便了许多,楚雅不是用双拐杖出行,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她已经可以穿着义肢出门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他离开,她就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也不想给自己机会。 那两个贱人,居然在她飞升成神的时候,布下了九天诛仙阵。自己的肉身已经毁了。 四爷和她心意相通,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眼神柔和的看着静香,知道上辈子没给她一个礼堂,一场正式的婚礼,他心里也难受。 “你的师尊是人,秦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包婧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四个时辰过去了,他们甚至去了一趟关押她父王母后的地方,然而秦皓还是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你不用功法,我也不需要功法!”秦皓皱眉,大手一挥,五道黑气陡然从他的身上向着四周扩散而去,顷刻间,直逼而来的无剑被一股隐形的力量生生拉扯开,与秦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是姜之峰对于姜龙昨晚的报复。他说过要让龙炎特战队承受最大的侮辱,言出必行。 为什么两人能够相守里他那么喜怒无常无情无意,如今不能在一起了他却要如此情深意重?难道两人真是前世的冤家?? 墓穴的入口,李家三大高手在身后十余位弓箭手的掩护下慢慢逼近,突然间,守墓凶兽从墓穴中冲出,一口火焰向为首的灵帝喷出。 三宝虽然只有一人,但八级巅峰的肉身让三宝在挖掘速度上远胜四人中的任何一人,三宝自问,效率也许比不上四人联手,但估计也差不到那里去。 夜渐深。又过了一个时辰到寅时,山林间静悄悄的,唯有不远处的禁卫军巡逻的火光熠熠生辉。 苏彦从苏洌p口中已经知道这个将领官居上将军,虽然比苏正天高了一级,但苏洌乃是当朝二品大员,让他见礼也是应当p。 “说的大方,什么请客,如果不是有免费龙卡,你会请客才怪!”千叶联嘀咕着,也跟在了几人身后。 兰溪睁开眼,她正身处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因为一时没看清,以为仍是在京城的宅子,就如同平常一般闭目养神。 床铺是两张长凳上平铺着几块木板,陈旧的棉被连棉芯都裸露出来,一层厚厚的灰尘布在上头,蜘蛛网更是随处可见。 石墩内并没有三宝所臆想的超级宝贝,而是一个双目紧闭的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位盘膝而坐的矮墩墩的红脸老头。 赵炎双目一瞪,向土蛇定睛望去,顿时对这死去的地精机械师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而每一次他在转向时的停滞,都使得自己和燕云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云汉道馆,可是他们的精神寄托,如今有人踩上门来,说话还敢如此嚣张,他们能不生气,能不愤怒吗? 如果不是这阵浓烟袭来,身边只剩下数百亲卫的司马季真是心中没底,而现在么? 没有激烈的打斗,仅仅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击,那刚刚踏入天极境的少,竟然杀了一名鱼龙惊变期的修士。 赵宝玉再次掏了掏耳朵,要知道,此时要是换作是任何人,恐怕耳膜都会被震破了。 苏轻雪鼓了鼓嘴,“我倒宁可你是个打杂的,省得这么多烦心事”。 苏颖妃点头,随着独孤剑在月色下,离开灵武学院,出了长风城。 叶帆和念茹娇看过去,发现是一名身穿明黄色锦缎长袍,梳着高高发髻,面如冠玉的公子哥。 而在他们面前那些人,全部跪在地上,全身发抖,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豆状般的冷汗。 比如恐怖分子利用胶囊携带一大堆的炸弹进入米国,在米国各地安放大量的炸弹同时引爆,这可比911严重多了。911只是用飞机撞了世贸大厦,而利用胶囊的便携性,恐怕成百上千的世贸大厦都要被炸了。 客房内沉默片刻,“吱”一声房门打开,陆雪琪早已换下白衫,湿漉漉的秀发散发着幽香,上面水渍还未散去,显然刚沐浴不久。 第72章 狂妄桀骜 见王小仙兄妹三人到了,一众学生纷纷都对着他们或是点头,或是拱手示意,其中甚至也不乏有些讨好之意。 毕竟,菱湖,哦不,现在应该叫玄武湖了,竣工的时候大家都是见过面的,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同学了,但谁都知道王小仙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人家本来就是官身,明年科举的时候是要去参加锁厅的。 锁厅的通过率本来就是远远高于科举,还不糊名,底线上来说,王小仙几乎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 更别说,人家还有官家的御赐宝剑了。 却见那龚原也是朝王小仙微微点头,王小仙对他抱拳拱手,而后,却是大声地反驳陆佃道:“迂腐!郑玄就字解字,何信之有? 老师曾言:‘先王所以理财者,非务利入也,盖以利民也!以利民则国用亦足!’这才是直抵本心!那一点小息,既是维持泉府运行所需,同时也使借贷者不致轻视官本” “此为‘有制’,更是‘利民生’之实!若无此息,泉府如何长久?民无规矩可依,贪冒滥用者众,岂不是害了想正经借贷营生之民?‘盖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有周转之效、生利之能,方是长久利民之道!” 龚原说完,一旁,却是又有学生开始接话,互相之间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引用管子,那个引用孟子,俨然就是一场辩论大会,王娟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葵花籽,还跑过来分给了他们一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辩论么。 王雱则是正襟危坐,看得特别认真,时而点头附和,时而摇头表示不太认同,但却是并不开口说话。 王小仙见王娟的面色潮红,俨然是非常的兴奋,却是不禁暗想:【怪不得她那么喜欢辩论和键政】 王娟:“这些人又在辩这个,一篇泉府,都快被他们给翻烂了,我都听了好多次了。” 所谓的泉府说白了就是个引子,这些人辩论的实质,其实就是未来王安石变法中的青苗法,说到底也只有一个意思:朝廷给老百姓贷款,是否需要收取利息?如果收取了利息的话,收取多少才合适?具体又要怎么执行呢? 其实在大宋,顶尖的学院学府和普通的府学县学区别就在这里,普通的学院学府主要还是在以经义为主,不说是皓首穷经,也是寻章摘句居多,偶尔议论时政,往往也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似钟山学院这种全大宋都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真的去讨论经意已经很少了,其学生也早已经脱离了我注六经的范畴,而是真正的六经注我。 从“读书是为了理解圣人的意思”,变成了“圣人说过的话是为我服务”。 这学校几乎就不教经义,那玩意回家自己看去,聊的全是时政问题,全是最尖锐,最前沿的问题,甚至可能和朝堂上诸公们探讨的问题差别就不大了。 王小仙扭过头,问王小虎:“你怎么也不跟他们一块辩论?” “我?啊我……我……学识,还是不够,我,我还在学习的阶段。” 说着,王小虎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有一种,县城里的学霸好不容易破格考进清华,面对同班同学的全英文模拟外交论坛自惭形秽的既视感。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键政么,关键是你得敢键,学习是一方面,自信是另一方面,被人给怼回来了,如果你心服口服,那代表你多了一个知识,如果你心里不服只是嘴笨说不上来,那就去查资料寻找反驳他的话语,一直当个听众,又能有多大进步?” “况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他们有他们的优势,你也有你的优势,王公既然收了你做学生,自然便也有你的过人之处,如若不然,难道光是靠我的面子么?这中山书院,难道只是靠面子就能进得来的地方么?” “我有……我的优势?” “跟这些人相比,你的劣势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你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说白了你也就啃了六经么,他们这些人可能过了蒙学之后就不怎么看那东西了,更甚至可能他们中有些人压根就不打算考科举,而是可以靠蒙荫来当官,从小什么杂书都看过了。” “比见识,那你就更不行了,你跟他们辩论,不要掉进他们的节奏里去,那叫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然而你要知道,这是哪?这是钟山书院,是学习新学的地方,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既然祖宗都不足法了,干嘛还从故纸堆里找典故呢?” “你记住,圣人跟我想的一样的时候,这叫做标准答案,你可以拿来直接用,可圣人的话和你想的不一样的时候,他孔老二懂个屁的政治? 你得先拿出这样的气魄才行,先有一套你自己的答案,再想办法从圣人之言里找一段,歪曲圣人的意思给你自己注解,这才叫六经注我,做王公的学生,没有这样的气魄,他收你做什么?” 王小仙今天是第一天来,又是江宁的风云人物,他一来,本来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一番话虽说是说给自家弟弟的,可说完的时候整个辩论会却是都已经停了。 直说得学院众人呆若木鸡的瞅着他。 王小仙却是并不将此当一回事儿,而是继续对王小虎道:“你的优势是什么?其一,是你来自于市井底层,你不一定知道朝廷的政策是怎么执行的,却知道这些政策是怎么落在老百姓的头上的, 你要学会用最朴素的角度去看待事物,你作为一个开茶馆的,你认为这青苗法是善政还是恶政?你觉得来你茶馆里喝茶的那些人,他们会觉得这是善政还是恶政?” “其二,你是我的弟弟,从小也是被我给撸大的,说句不自谦的话,你别看你哥我也只是一个明经,但要论眼界的高度,这世上没几个能强得过我的,跟着我耳濡目染,难道就没有一点高屋建瓴的想法么?” 王小虎闻言若有所思,不过很快的,却是又苦笑了起来,只因为此时书院中所有的目光都瞅着他们,实是让他觉得颇为难受,特不自在。 龚原却是突然爽朗地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敢以九品官身,逼迫富相都罢相了的王介白,好狂妄,也好魄力,为兄履任江宁,也有一月有余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与介白好好交流一番,甚是遗憾啊,介白以为,我与农师谁对谁错呢?朝廷将钱粮借贷给百姓,又是否应该收取利息呢?” 王小仙扭过头问王小虎:“你是赞同的还是不赞同的?” “哥,还是你说吧,我,我学习学习,我自己还没有想好。” “切~” 王小仙撇了撇嘴。 “还是介白来说说吧,允中在书院学习甚久,他的想法,咱们大家大抵上也是知道的,反倒是介白你初来乍到,咱们大家可是都想听你的高论呢。” 王小仙笑着摇了摇头道:“问我么,嗯……我觉得,你们两个说得都是狗屁,青苗法分明就是恶法,收不收利息,收多少利息,都是狗屁,我知道,这破法在许多地方都已经试过了,但那是因为没碰上我。 碰上我这样的,这青苗法是善是恶,就不由官府做主了,这法本质上是地方官府和地方豪强的博弈,我若来做豪强,青苗法便可为我所用,因此,此法若是要施行的话,两成利息太少了,两倍吧,甚至十倍利,也未必不能赚回来,否则,不如不做。” “至于说泉府,一千年前的东西还有个鸟的参考价值?我还以为新学能有多新呢,还不是捧着故纸胡言乱语,你们两个真的是王公最得意的弟子么?就这?那看来王公所谓的新学,新法,也都不过如此。” 第73章 为变法我视死如归 滴答,滴答,滴答。 水钟的水滴滴落的声音似乎变得格外的清晰,院落里的学生都好像傻了一样。 王小仙对此却是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他王小仙,要怎么死呢? 王小仙现在名气有了,靠山有了,御赐的神剑也有了,不知道为什么,连富弼都罢相了, 更莫名其妙的是,连韩琦居然也都罢相了,这个原本预想中,或许可以作为大反派的存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告老了,甚至那天他骂韩琦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其实韩琦也已经罢相了。 元绛居然也成了参知政事,他是不太懂历史的,不知道历史上的元绛是什么情况,但却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他的这此番际遇,很有可能是和自己有点关系? 原本以为多么多么强大的反派势力,庆历君子们的利益共同体,他真的已经往死里得罪了,却好像……也就那样? 所以他想要为国而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段时间里,王小仙也并不是光顾着跟王安石斗气,而是很认真很认真地思考了许多。 首先,如果有机会能上战场的话,他还是希望尽可能去战场,在北宋,文官领兵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范仲淹不就上过战场么? 不过这就不能强求了,正常来说,北宋这边文官想要上战场,你得先混到宰辅一级,或是恰好调到边地当知府,知县什么的,对他来说,宰辅一级,这就有点太过于遥远了,能不能调去边地,边地又是不是能恰好打仗,那就纯是看命了。 而不正常来说,那就只能指望自己的结拜好大哥,李舜举来给自己想想办法了。 这个上战场的机会,有了就一定要争取,但是千万不能指着这一棵树上吊死。 其次,那就是王小仙已经认识到,如果不能上战场的话,想要速死,恐怕是没什么机会的了。 那么,既然速死已经不现实了,他自然也要追求死的质量。 既然手里已经有了赵顼给的御赐宝剑,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死法,现在自然也就可以想一想了。 比如:诸葛亮、屈原、岳飞、关羽、于谦这些人。 也即是,留名青史,为国而死,死后还要享受香火,成为中华民族的民族脊梁,成为五千年文明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阎王爷可是跟他说了的,死之前能混到这些人的这个地步,等将来成了神仙,连他也是要跟称一声尊驾的。 那么,怎么才能做得到呢?北宋对文官实在是太好,很少有直接把人弄死的时候,他连富弼都惹了还是没死,全大宋比富弼还惹不起的还能有几个呢? 所以,那就不能是得罪一个人,而是得得罪一群人,最好是一整个阶级的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变法。 正好他还跟王安石建立了这么深的关系,这条路简直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让他走么。 古往今来,变法者,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他也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但王安石本人还是得了善终的,北宋的宽仁不是说说而已。 可这不还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没成功么。 而且这不还是因为王安石本人他不敢得罪人么。 如果他成功了呢? 王小仙不知道的是,其实历史上,王雱曾经对王安石说过,把韩琦和富弼抓出来宰了,变法之事自然也就成了,可王安石却说这是他胡言乱语。 历史上富绍庭案这么好的机会让王安石抓,能牵扯出一长串的旧党之人,可历史上的王安石确实是也没抓,和富弼互相妥协了。 说白了,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根本不够狠,里面有着大量和既得利益者妥协的产物。 搞变法,他们连人都不杀,甚至还要尽可能的不得罪人,这算哪门子的变法呢? 所以,王小仙为自己设计的死法已经呼之欲出了:搭上王安石的顺风车,变法,但他要做得比王安石更加激进,动作比王安石变法更狠! 就像王雱跟他辩论佣人,他要跟王雱聊商君书一样。 北宋最大的社会问题到底是什么?三冗么?三冗只是现象不是本质啊,本质就是士大夫阶级的无序膨胀,世代传承啊。 大宋的症结就在于此,要变法,最需要变的也是如此,也就是,要得罪一整个士大夫阶级! 为什么他要和李舜举结拜呢?不就是为了做一个自绝于士大夫阶层的孤臣么。 先自绝于整个士大夫,做个天子的孤臣,只要他一门心思做下去,什么时候宋神宗厌弃他了,他自然也就死了。 宋神宗要是实在不肯厌弃他,他就干脆把宋神宗也给得罪一下,做一个,被整个统治集团厌弃,但要为苍生请命的人。 何愁不能去死啊! 所以,王小仙决定,为变法,我视死如归! 不过很显然的,他这一番故作狂妄的表态,却是真的有些吓着人了。 咔脂,咔脂,耳边突兀的响起了嗑瓜子的声音,王小仙扭头,正好看见王娟在疯狂地嗑着瓜子,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脸颊处也有些潮红。 他记得,原本他对新法有所非议的时候这丫头只会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辩驳来着,怎么现在完全是一副吃瓜看戏的神色了呢? “这话要不是介白兄所说,换了旁人,定然是个妄人无疑了,可既然是介白兄所说,固然称不上妄,但恐怕至少也要占一个狂字的,在下陆佃,愿闻其详。” 王小仙看了一眼这个小白脸子,却是突然噗呲一声笑了,道:“陆兄是吧,老实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从小到大,对这个世界感受到的应该都是爱意吧,挺好,作为一名文人,保留一份天真总是好事, 不过若是你以后考中进士当了官员,甚至是成为一方长吏,我却是真的建议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感受一下人间疾苦的。” “刚刚听你们辩论,你似乎是主张官府给民间放贷,不收取利息,或者是微息么?兄弟,尽信书不如无书,所以我就说么,以春秋为主的六经,其实有时候也还挺坑人的,拿着一千年前的药方,来治这一千年后的病,怕是好人也得给治成个残废,兄弟,你且还得磨练磨练呢。” “很简单的道理,先秦的时候,一个所谓的州县,一共才多少人口呢?汉代的时候一个州县又才有多少人口呢? 就说郑玄吧,我不是说他的学识不够,而是汉代的时候一个五口之家,必须要耕作一百亩以上的土地才能够满足衣食,赋税稍微高一些,就要活不下去,人们也不得不依附于庄园主,也就是豪强,世家,亦或者是随便什么东西, 这所谓的官府借贷,其实都是先借贷个庄园主,再由庄园主借贷给真正的民户的,那庄园主和地方上的官府,难道不是一家的么?这和现在咱们大宋是一样的情况么?” “且不说官府低息,甚至是无息借贷,这本钱能不能够回得来,陆兄,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儿,什么时候,真的轮到过底层的民众呢?钱,什么时候流向过需要钱的人呢?” “到时候官府赔了钱,真正的百姓也得不到实惠,平白肥了中间的豪强和形势户,乃至于贪官污吏罢了,说真的,陆兄的观点,实在是不值一驳。” “送您一句话,圣人书是用来读的,拿来做事,却是百无一用。” 一时,陆佃却是糯糯难言,竟还真有些不太好接王小仙的话了。 事实上王小仙说得也是没错,这位历史上的北宋名臣,大诗人陆游的亲祖父,此时确实还只是一个正在求学的少年,也就是有学识而没见识的阶段,书看了一堆,但是缺少实操经验。 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能反驳,但这些所谓的反驳话语,又其实都不过是圣人之言,而偏偏王小仙还是个能说得出“孔老二懂个屁”这种话的狂生。 他再怎么反驳,人家一句“不合时宜”就给打回来了。 这岂不就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么? 第74章 要宰就宰士大夫 眼见那陆佃败退下来,一时间,书院中近半的学子都露出了失落,憋屈,难受,以及愤懑之色。 这些人都和陆佃是差不多的,有学识而少见识,本来就是照着圣贤书鹦鹉学舌的,与人辩论,也是以圣人之言为底气。 如今这圣人之言居然被王小仙所驳斥,一句不合时宜就否认了他们的无数努力,虽然看似是占了上风,噎得他们和陆佃一样全都是无话可说,但心里却显然是不服的,更多的还是一种“竖子不足与谋”的感觉。 甚至已经有人在小声地嘀咕:“明经到底是明经,不学圣人之言,还满口胡话妄语。” 只是他王小仙在江宁的地位特殊,这些人也是不好当面这般与他分说罢了。 良久,却是龚原主动打破了沉默道:“介白兄此言虽然桀骜狂妄,但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然而老师主张,青苗之法可以因地制宜,收取两成左右的利息,为何在你眼里还是不行呢?您所说的两倍利息,乃至于十倍利息,又是利从何来呢?” 王小仙闻言笑道:“龚通判可知,下属在反对上司新政策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么?” “是什么?” “就是严格执行上司的命令,乃至于加倍执行上司的命令,就比如,这青苗法。” 这青苗法毕竟是上过高中历史课本的,可谓是大名鼎鼎,也是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亦或者称是熙宁变法中,最有名,也争议性最大的一条变法了。 “官府借给百姓钱粮过荒,明年时收取两成到三成不等的利息,至少初衷是毫无疑问的良政,因为豪强和形势户放贷普遍都是四成,五成以上” “然而若只是将这青苗法当做一条财政之法,那就想得太简单了,在王公的设计初衷里,青苗法其实也是抑制土地兼并,甚至一定程度上属于社会再分配的手段。” “我可以确定,这青苗法在实施的过程之中,一定会产生强制摊牌,乃至于层层加码的情况,本来说好的三成利,结果收起来就是三成五,四成,本来人家不缺钱粮,但是官府顶着指标的压力一定会强行找人摊派。” 龚原闻言笑着站起,就要反驳,却听王小仙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青苗法实施的最大阻力了,不过我却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可,就算明知道有摊派,这件事也依然可以搞,甚至强行摊派青苗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穷人借钱,是需要富人担保的,而且不保还不行,这个担保是强制的,到时候穷人还不上,官府会去找同乡的富人去要,这其实不就相当于是把富人的钱,分给了穷人了么?而富人得到的却只是穷人的欠条而已,如此,岂不也算是贫富相济么?” 一时,书院众人面面相觑,竟是都被王小仙给震住了。 别看他们学的是新学,但是对青苗法的研究大多都还只是在理论上,纸堆里,除了龚原之外又都是一些学生,并没有实际的政务经验,能想得到强行摊派,已经是殊为不易,却是还真没人想到均贫富这个问题上。 要知道均贫富这个事儿,在封建社会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确的思想啊,凭什么要让富户用自己的钱去补贴穷人呢?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些能够拜师王安石的人,尽管都还没有考试,但实际上却是也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士大夫阶级的。 割富人的肉去补贴穷人,这岂不就是要割他们的肉么?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均贫富这个概念被王小仙这么一提,这些人自然本能的反应就是错的,再说儒家本来就讲规矩讲安分,任何事实上的由官府主导的均贫富行为,本质上也确实都是对儒家思想的背叛。 在古代社会,安贫乐道是个好词儿,甚至说到底儒学的目的,教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安贫乐道么? “荒谬!实在是荒谬,青苗法首要在于便民,在于抑制土地兼并,乃是善政,就算是收取利息,那也是为了缓解财政紧张,是为了富国强兵,何来的什么贫富相济之歪理?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王小仙闻言干脆俩手一摊:“行吧,你们说王公没这个意思,那就没这个意思吧,反正他有没有这个意思,这青苗法最后也一定会被摊派,贫户借贷,也一定需要富户担保,富户担保,就一定会造成富户破产。” 龚原:“所以变法之要,首在用人,只要用人得当,吏治清明,纵有摊派,也不过是小节,定与大局无碍!” 王小仙闻言皱眉:“龚师兄,我记得你好像是七八年前的进士吧,不是已经当了七八年的官了么?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你……” 正说着,却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老成的声音道:“因为他是一甲的进士,所以自打中榜之后,一直是在翰林院,国子监等清贵衙门做事,他这是刚外放,缺少地方上真正的经验。” 众人回头,发现正是一身黑衣的王安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王公。”王小仙拱手道。 “老师。”众人纷纷行礼。 “免了。” 王安石示意众人不必拘礼,而后还是笑着道:“有时候一甲的进士反而没那么容易出名臣,原因就在于此,清贵固然是清贵了,但是基层经验却是往往不足,就算有朝一日官拜宰执,搞不好却还是会有不接地气,不理解真正基层的问题,这一点上,却是反而不如那些四甲五甲,乃至你们这些明经的了。” “不过介白,我刚刚听你的意思,你似乎是认可用这青苗法来行这贫富相济之事的?若是你连贫富相济都可以容忍和接受,又为什么认为此法会不可行呢?” 王小仙反问:“王公您拜相实行新法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你试行这青苗法,真的是有贫富相济的意思么?” “呵呵呵,你猜?” 王小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猜,你承不承认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然而即便是如此,我还是反对,因为我一向认为,劫富济贫,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劫谁的富,济谁的贫呢?到底多有钱,才算是富户,又应该被劫呢?” “说得直白一点,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府,能力是不够的,你让他们去劫真正的大豪右,大形势户,他们是没那个本事的,所以很有可能,最终这所谓的劫富,劫得都是中产之家,小康之家,而让真正的豪富逃过一劫。” “我们可以做一个推演,县衙拿着指标去摊派,让无数的小地主给贫户作保,贫户还不上,小地主就会被官府追索得家破人亡,小地主的地,自然也就成了公田,如此,倒也没什么,国家现在陷入了困难,总要有人哭的,总要有人去苦一苦百姓的。 小地主去哭,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自古以来能够颠覆天下的,要么就是士林门阀,大姓豪右,要么就是赤贫黔首,从来没听说过商人,书生,小地主这种中产能成事的,所以这些人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欺负的人,这个道理,旁人不认,我却是认的。” “然而且不说南北有别,你这青苗法在南方实行以下则还罢了,因为长江以南确实是有大量的小地主可以盘剥,北方执行,是一定要生乱的。就说这田吧,小地主破产之后他们的田亩充公一定会做公田,可是朝廷要如何处理这些公田呢?” “我知道,你一定有着十分完善的规则,可是您看啊,仅仅是咱们一个江宁府,富绍庭就能侵吞一千多倾的公田,放眼整个天下,又该有多少呢?公田,到底是公家的田,还是会和前朝一样,落入豪右的口袋呢?” “杀一批中产,赈济百姓,孝敬朝廷,这是眼下应对朝政危机的解决之道,看就怕杀了这些中产,这些真正的民脂民膏中,只会有少部分落入朝廷之手,更少的部分喂给底层赤贫聊以果腹,怕就怕其中的大头,落入无数个富绍庭这样的人手里,那,王公你就真的是咱们大宋的罪人了。” “王公,我的意思不是说您劫富济贫的事情做得不对,而是说你劫掠中产之家不对,要劫,您得劫大的,您得劫官户的,劫士大夫,劫豪右劫形势户的富,赈济最底层的百姓。” “治理天下,难道不应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最终使天下人人小康,才是真正的治世么?劫掠小康之家去济贫户,只会让豪右之户扩张无度,最终导致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导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时候,大宋就真的要亡了。” “所以,您的青苗法还是不好,这是一条在中产身上开刀的法,宰杀中产是救不了大宋的,要宰,咱们就得宰士大夫才行啊。” 第75章 斗法赌约 王安石和王小仙的这一番对话,打一开始,节奏就已经偏了,至少在钟山学院的这些学生的眼里是真的偏了。 他们从来没有将此法往均贫富的地方去想过,按说这也是不应该去想的,他们讨论的都是利息问题,做了各种设计,都是在运作如何让那些借贷的人能还上利息,想的是如何挤压那些市面上其他放高利贷的空间。 把放高利贷的权力收归朝廷所有,由朝廷发放高利贷与民间放高利贷的豪右竞争,不是才是这青苗法的实质么? 怎么王小仙和王安石一聊,打一开始,就先预设了这钱放出去收不回来,官府必须要盘剥富户才能维持上了? 就连那已经为官八年的一甲进士,自认是新学大弟子的龚原,这会儿也是懵了,就连他,也万没有想到这青苗法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亦或者说,这到底又是不是真如王小仙所说,真的是王安石的深意么?还是说这所谓的深意,只是他王小仙的胡说八道呢? 至于说他王小仙所说的,不刮中产刮顶层,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且不说这事儿在法理上是否正确,关键是也没有可操作性啊,历朝历代,这事儿就从而做得成过,也即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道理。 然而更让龚原感到了惊悚的是,王安石对于王小仙的这个说法,似乎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而是就着王小仙的话聊了起来,道: “介白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历来变法之要,在于用人,也在于吏治,说白了,到底这钱借出去后能不能如约的收回本息,是否会强迫富户破产,豪右之家,是否真的会安然无恙? 以及这最重要的,从那富户手中流出来的田产,是否会重新流入到更大的富户手里,我倒觉得这非是此法不好,而是要看是否是所托非人了。” “事情要办成什么样,不在于法度如何去立,更是在于执行的人到底要如何去行,若是主持变法之人,是宛如介白这样的真正君子,如何会让这法成为恶法呢?” “如此说来,深之刚才的言语自然也是不能算错,变法之成败,最终还是在于执行,在于选材,如果具体执行的是介白,我相信,介白也一定会有办法,让真正的豪右之家,去为真正的赤贫之民去作保,而放过只是小康之家的普通富户。” “若要说贫富相济,这才是真正的贫富相济,也是你所说的,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之道,至于说,在实际应用之中,或许确实是会有你所说,专损小康之家的情况,归根到底,还是人不行,是吏治不行,而非是法度不行,况且至少,这不会让赤贫之民揭竿而起,也到底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了。” “况且,只要法度还在,便是执行不利,俨知这世上只有一个王介白呢?” 说到此处,王安石意欲行此青苗法的核心动机就是已经很清楚了,他也几乎是在以一个比较隐晦的方式在向王小仙道明这青苗法的实质了: 所谓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也确实是没错,人家说的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又没说民不加税而国用足。 赋和税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东西,人家康熙不也说的是永不加赋,而不是永不加税的么? 所谓的赋,简单说就是人头税,也就是说你只要活着,你就得交,也可以理解成间接税,或是商品附加税,根本上讲,就是对天下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穷人要交,富人也要交。 管普通老百姓要一万块钱税收和管马首富要一万块钱缴税,这是一回事么? 所以赋越重,老百姓的负担也就越重。然而历朝历代,收赋总比收税要容易得多,财政短缺的时候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人人平等的直接加赋,这却也是事实。 人家老王的本意,就是不从民间加赋税,而是取富户之钱充实国库,顺便还能赈济一下贫苦百姓么。 地方上若是能遇到你王小仙这样的好官,自然可以刮豪右而济赤贫,而若是无才无德之人,使富户破产,豪右继续做大,那也至少比加赋而导致赤贫破产造反要强。 因为大宋确实是已经出了非常严重的财政问题,京城官吏普遍性欠薪半年左右了,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吧。 最后,则是用王小仙本人来说事儿了:你说地方豪右一定会趁兼并公田,就像富绍庭一样,这没错啊,可是富绍庭虽然猖狂一时,他不还是碰到了你王小仙这个江宁主簿了么? 只要是有法可依,这些个大户未尝就不会有一天将其当做肥猪来宰杀之的,就像你王小仙宰富绍庭一样。 没有他富绍庭兼并的一千多倾公田,哪来得今日这般的玄武湖景象呢? 王小仙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自古以来,国库亏空,都不得不去苦一苦百姓,先掠民,直到民力殆尽,民变在即,才会去掠夺于商贾富户,再直到商贾和富户都给掠完了,不得已,只能继续掠夺于民,直到民变成为燎原星火,颠覆天下,可为什么就没人想想,这掠夺而来的民财,商财,都去了哪了呢?” “王公,你说此法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执行法度的人,在下斗胆问一问王公,江宁府可是要试行青苗法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凭王小仙在胥吏中的关系没有理由会不知道这事儿。 “不错,确实如此。” “这江宁府的青苗法,该是由你这个府君亲自把握了吧?” “这是自然。” “青苗法的本质,是官府和地方豪强势力的博弈,官府要的是济民的同时增加国用,而豪强要的是自己不出这个钱,反而是尽可能的转嫁给普通富户,而这个博弈的胜败,也就是青苗法的成败了,那么王公,你自己本人,一定是最优秀的地方长吏了吧?” “你说我说的那些是人的问题,而不是法的问题,可是我说,这就是法的问题,你在鄞县时能做得成,一则固然是你能力很强,可这也未尝不是因为鄞县没有太强的豪右的缘故。” “王公,咱们打个赌吧,你现在是权知江宁府事,是实打实的长吏,我呢,便临时客串一下咱们江宁本地的豪强,我们来试一试,到底是你能占了我的便宜,最终能让这江宁府的富户出钱,贫户被得到赈济,还是我这个豪右,能够联合江宁府的其他豪右,让你这知府,乃至后面的朝廷都吃上一个大大的哑巴亏,如何?” “若是最后我赢了,我就告诉你我那个专割豪右和形势大户的法子是什么,青苗法要往何处去改,如果我输了,那我以后就赞成青苗法,甚至是将来做你推广青苗法时的开路先锋,如何?” “哦?你要和我斗法?”王安石笑着道。 “不错,敢么?” “呵呵呵,有何不敢?介白,你确实是有才华,也有本事,但老夫宦海沉浮多年,能有今日,却也不是全凭天眷,这个赌约有意思,我接了。” “嘿嘿,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第76章 真正执行青苗法的人 九月的江宁,已经吃不到清蒸鲥鱼了。 江宁府外的食店里,宋押司独居首位,将温热的黄酒斟入杯中,周遭一圈年轻的衙役、书吏纷纷执盏回应,案上碟盏狼藉,残存着蒸花鸭、油浸青虾和几样糟腌果菜的影子,不远处的秦淮河里还时不时的飘来了渺渺笙歌,似是也在唱给他们听得似的了。 “宋押司,您昨日去找过王小官人了没啊,他怎么说,总不能真就几个月都在书院里不出来,也不管咱们了吧。” “就是啊,你说这王小官人和王大官人,在咱们江宁干下了多大的事啊,这么大的事,没有咱们这些人的帮助,他们能干得成么,您不是说,那王小官人已经答应了咱们,不会不管咱们么,怎么这事儿,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过去了呢?” 宋押司也是喝多了一点,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此一时彼一时了,当时,他不是还是官身呢么,人家现在丢官弃职了,官家亲自下了诏令要他跟随府君学习,哪还有时间管着咱呢?” “再说退一步讲,他就算是弃职之前,也只是江宁县的主簿,咱们这些人却是江宁府的胥吏,本来,人家也没有管你的道理,那富绍庭侵占公田案,咱们在坐的这些人,谁还没有个一二牵扯呢? 不被民愤之火给烧到,能够全部得以保全,现在咱们弟兄们还能如此轻快地饮酒吃肉,这就已经很好了,该干嘛,还干嘛么,咱们都是些老吏了,又不是不知如何做事,还用人教,这江宁府就算是有一天知府通判推官法曹都没了,难道咱们就不能让它维系下去了么?”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却是还有依然摇着头叹息:“话虽如此,只是自从那玄武湖疏浚之事结束,做事就总觉得没劲,再做从前是,总是差着一些的。” “唉~,喝酒喝酒,莫说这些,莫说这些。” 众人正这般说话,又喝了三五回合,却见远处突然有人扔了一袋的水煮黄豆直接砸在了桌上,众人正欲扭头去骂,却见不远处王小仙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口称道: “喝着呢?我自带了道菜来,意欲跟哥几个同饮可好?” 众胥吏哪里还会拒绝,一见到王小仙,只以为这王小官人还是没有忘记他们,纷纷欢喜不已,宋玉更是让开了上首主位,对王小仙行了一个主仆之礼。 “官人,请上坐。” 王小仙自是不客气的坐了,却道:“你们几个倒是挺逍遥啊,这家食肆的味道怎么样?你们也知道,我们家最近生意做得挺好,官家日前又赏了下来一千贯钱,我那老父,素无大志,却是只想再用这笔钱再开一个可以卖酒的角店或者食肆,再找两个掌柜,支应这两摊子的生意。”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经年的老吏了,在这整个江宁城内最是人头熟络,想寻你们在江宁县帮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正在转手的店面,在帮忙寻着两个确实靠谱稳妥的掌柜,来帮帮他们。” 众胥吏一听这眼神就亮了,都是老狐狸,立刻就明白这王小仙今日是来送人情来了。 只因为王小仙很明显的,说了要他们在江宁县帮帮忙找一家铺面两个掌柜,人家将江宁城的另一半上元县给刨出去了。 可人家王小仙以前的本职工作就是江宁县的主簿啊,整个江宁县的所有胥吏衙役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人家最开始就是靠着拉拢县吏来架空县令掌控县务的,那县令和县丞两个人可是现在都还在扬州可怜兮兮的养着腿没回来呢。 这种事不去找跟他更熟也正管此事的县吏反而来找他们这些个更上一层,但也正因为更上了一层对真正的基层情况并不熟悉的这些个府吏。 这不就是来送人情的么? 在这些小吏的眼里,王小仙这个虽然已经是白身,但手持御赐宝剑的平头老百姓,找他们这些小吏办事那都不是在欠人情,反而是给他们这些办事儿的人情面子了。 于是宋玉又很顺其自然的问出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王官人是铁打的青云路,他日必是要和王太守一同进京的,二老莫不是要留在江宁么?” 王小仙点头:“不错,我和小虎小蝶肯定是要进京的,或长或短,跟着府君走就是了,府君的这个府君本就是官家为了夺情于他所做的权宜之计,长则一年短则半载,估摸着也就该叫他一声王相公了。” “不过我那父母双亲却不肯跟我们走,东京汴梁是出了名的寸土寸金,房贵地贵物价贵,他们在江宁是人人皆识得,处处有面子,生意做得也舒坦,东京那种地方贵人遍地走,官人不如狗,那边居住,哪会有留在江宁舒坦? 只是到时候我们哥仨跟府君走了之后,家中二老,还要劳烦你们诸位帮忙照看一二了啊。” 众人闻言自是愈发大喜,这表明了人家就算是人进了京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情也还会依然作数,自然又对着王小仙好生恭维。 “实不相瞒,咱们弟兄们也都跟了好多个掌吏了,却是唯有和官人您一起疏浚菱湖最是有所成就,做得也最是痛快,府君虽也是宽厚长者,却终是个要上云端的宰相,在此处也待不住多少时日,他日位居于高处,也许看不到,看不清我等,若能再有机会为官人做事,当是为我等之幸也。” 王小仙哈哈大笑,那宋玉也是招呼着老板赶快去烧几个新菜,打几壶新酒上来重新上桌,王小仙与他们吃吃喝喝了一阵,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才好似无意地道: “府君打算在江宁试行青苗法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此事干系甚大,凡是相关胥吏,所能使的职权也是甚大,打算,如何利用此职权去赚出你们自己的那一份啊?” 此番言语一出,众人都被吓得冷汗淋漓,连忙解释自己没有这个心思,更没有这样的胆子云云。 王小仙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今日咱们只是闲聊,你们搞得这么紧张是干什么呢?我现在也只是一介布衣而已了,又哪里还能管得了你们?” “再说这青苗法可不好干啊,不说别的,天禧寺便有一万贯钱专事放贷,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的年息是四成,咱们府衙要放三成,这不是在抢天禧寺的生意么? 那天禧寺背后的通天背景难道是开玩笑的么?谁知道这利息钱中,有多少是分给当朝太皇太后的?” “府君是要当宰相的人了,自然不怕天禧寺,甚至便是太后和太皇太后也不怕的,可是他这个知府有个一年半载之后就走了,你们却是要留在江宁本地继续生活的。” “再说年息三成,虽然相比于市面上的其他豪右更低了一点,可是又真低了多少呢?这些人到了日子若是还不起呢?怎么办,官府催贷,总不好真逼着百姓去卖儿卖女吧? 若是此法当真要由富户担保,谁去担保,谁去催收?若是当真弄的本地富户家破人亡了,人家没有能耐通天,哭声闹声上边的大臣们听不见,你们这些本地的胥吏也听不见么?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真惹了本地的民怒了,人家找不着当官的,偷偷摸进你们家去捅你个肠穿肚烂,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么?” “如此为难之事,不好做,真不好做,我替着你们想想,都觉得麻烦,正所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家里的婆娘在外边说起来,自家的男人好歹也都是在府衙做事的,若是回了家连每个月买米买菜的钱都没有,隔三差五的想吃一顿肉喝一点酒都穷困,这合理么?” “这青苗法执行下去干得全都是得罪人的事,各个都要做恶人呢,这既然都已经做了恶人了,凭什么不让你们借此赚点钱呢? 天底下没这个道理的,朝廷缺钱了,说破大天这青苗法也是掠夺民财,那就没道理只有朝廷去掠,而不许你们这些真正经手,切实办事的人去掠的道理的。” “然而这个钱啊,怎么掠,其实是一门大学问的,其实你们也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使唤江宁县的县衙胥吏?因为我先带着他们赚钱了么,这才是一切的根本的。” “我直说了,我知道你们肯定是要利用这青苗法来赚钱的,这也是应该的,我并不觉得你们这么干有什么错处,但是这个钱怎么赚,赚多少,怎么干能既不耽误朝廷的事,也不恶了如天禧寺这般背景通天的形势户,自己还能赚到点小钱以够生活,还让老百姓也别骂着你们,最好能像我疏浚菱湖一样,反而感谢你们,不是得想一个这样的法子么?” 第77章 我只是建议而已 王小仙的意思又不复杂,当即,众胥吏仍是以宋玉为首,当先却是朝着王小仙跪拜了下来:“愿为官人驱使,只求官人能够指点迷津,给个法子救我等一救,如何才能叫我等为江宁的乡亲们不做恶事,而做善良之事?” 王小仙自然也是连忙起身将他们扶起:“你们这是做什么,莫说我现在也只是草民了,便是以前还做官身的那会儿,又哪能担当得起如此大礼呢?速速起身,莫要让人看了耻笑。” 众人却都是脸皮甚厚的主,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只一个劲的将奉承的马屁,招人欢喜的高帽与他说个不停,却是就连王小仙也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欢喜。 笑着道:“你们休要这般驾我,再不肯起身,我转身就走,不与你们分说就是了。” 众人闻言这才起来,重新坐好。 其实这些人都是故意的,都看得出来,王小仙之所以主动找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办这个事儿的,大家都是同路之人,肯定是志同道合的。 之所以却是齐齐跪拜,马屁高帽戴个不停,这可真不是这些人在提前商量过的,而是他们彼此默契的结果,乃是说这王小仙的道行还是有些浅了,分明已经被这众胥吏看出了深浅,认定了他是个极重耳欲名声的人了。 而王小仙在听了这好一顿马屁高帽之后,也果然是愈发敞亮了许多,指挥这些胥吏办事时愈发的肆意,少了许多客套。 却见他先是从袖口处拿出了几页的图纸,道:“此乃我和李舜举李供奉算是共同研制的一种新式水井,暂且取名为李供奉井,王小仙井,亦或者随便什么井来,都无所谓。” 众胥吏不知他为何好端端明明是说着青苗法,却又突然说起了这井来,却也依言连忙拿起了所谓的图纸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夸,说王官人和李供奉当真是心思了得,此事他日必成佳话云云。 王小仙笑道:“当初和李供奉共同研制此物,料来他现在必然也在皇宫大内,乃至于整个汴京城内做着更改替换了,这种水井只需要轻轻按压这柄长杆,井水便自会从中喷吐而出,简单方便快捷, 而且整个水井是密闭的,既不怕有小孩子往水井里撒尿拉屎,也不用担心有熊孩子掉进井里淹死了。” “然而此物精巧,其一,是需要制作井管,直接插到井水里,外层要用楠竹来做,内层却需要用锡铅浇筑,辅以牛皮和鱼漂叠压密封,开合处要用陶瓷做一球阀,硬竹片做一蝶阀,据李供奉所说这还是一涉密技术,俩阀门原本是用在猛火油柜的(北宋版喷火枪)。” “这一整套的水井替换,这么多的零件,工,料,这一口井要十贯钱左右,不算太贵, 单仅城里,江宁府便有二百七十四口井,若是算上城外乡野,那差不多就有九百口井了,一口井十贯钱,加起来也有九千贯了,这是为百姓做好事,善事,不见得会弱于疏浚菱湖的大事业,可是你们说,谁来出这个钱呢?九千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况且这九千贯还只是料钱,还没算工钱和各种杂费,杂七杂八的全都加起来,这费用,少说也得一万二三千贯,此事,肯定是要交给你们胥吏和衙役来负责统筹安排协调的,你们为此这么辛苦不需要工钱么? 将其中截留一部分,乃是应有之义,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就至少要一万五六千贯了,我以为这个数字还是合理的,你们觉得呢?” 一听说王小仙在计算这个数的时候居然还给他们这些胥吏还留了二三千贯,有些个心眼浅的胥吏已经忍不住眉开眼笑,甚至是谢过王小仙了。 年岁长一些的几个,互相对了个眼神之后,却是都不禁若有所思。 宋玉则是稍微过了一下脑子,便决定当众将疑虑问了出来,道:“一万五六贯的钱财,说多不多,但以咱们江宁府的一府之力,欲要拿出,却也万难,便是江宁乃我大宋大府,但咱们大宋自开国以来一直奉行强干弱枝之策,各府钱财大多都受了转运,便有些许羡余,也大多都早有用处,更不必说,咱们江宁府去年才刚出了四十万贯的亏空了,这您是知道的。” 一旁的孔目吏笑着道:“老宋,此易事也,修建水井,乃是大善留名之事,咱们去找一找咱们本地的富户和形势户,说不定就能凑出个七七八八。” 没等说完,就在桌子底下挨了宋玉重重的一脚,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按理来说,府衙中孔目的权柄比押司更大,而且位阶也理所当然的更高一些,然而宋玉在府衙经营多年,实际上却是反而处处都压了他一头,此时被宋玉这么一踢一瞪,立时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王小仙在一旁笑道:“本地的富户豪右形势户,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钱了,且不说之前咱们修建了玄武湖,本地富户们纷纷出资,在那湖畔栽树种花修亭廊,前前后后,也都花了不少的钱, 而且我暂时还需要和他们筹钱做一点事,这一万几千贯的钱,只怕是一口气不太好拿得出来的,也实是没有理由再做贡献了,毕竟人家刚贡献完了一个玄武湖公园呢。” 事实上当初他们搞玄武湖的时候收上来的钱王小仙都还没花完呢,足有两三万贯,而且这个钱就一直攥在王小仙的手里,分别在江宁县衙,建武军中两处存放,都有弓手日夜看守,这钱剩下了之后王小仙是既没存库也没返还。 摆明了,就是不想还这个钱么。 这时候却是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不到两万贯的项目,还说没钱,这就很有意思了。 宋玉:“官人是打算用青苗钱来做这些井么?” 王小仙点头:“不错,利国利民,这,也是府君的本意。” “那这借款人是谁,谁来借钱谁来担保,又由谁来偿还利息呢?” “借款和担保,便是希望你们负责,去做一些沟通串联的工作,以族产的名头,让每一条街,每一个坊的人,都尽可能的签字画押,集体来借这个钱,这是吃水的钱,借了,总是正事儿的。” “至于说利息,我的意思是跟街坊们商量好,水井建成的第一年,打水要钱,出水后每打一下,要一文钱,这个钱,就是为了偿还青苗法的本息的,你看这么操作如何?” 宋玉皱眉道:“若是这么算钱多了好说,就怕有的街坊买水买得少,不够还本付息,怎么办呢?” 王小仙:“我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到时候,我打算等这些水井建成之后,将这一年的卖水之权,再给卖了,卖给咱们当地的富户豪右形势户们,让他们出钱将这一年的买卖给包下来,一年后的卖水之钱款,多不退,少不补,总之,这是一门生意,风险和利润都由他们来承担。” “还卖给本地富户?” 不是说,本地的富户豪右没钱么,这怎么又可以买供水权了啊,你让他们直接买井多好啊? 当然,好像也不能这么算,毕竟若是让这些大户花钱买井,这好像算是捐献,再让百姓为买水付钱,百姓恐怕是不愿的,但若是这么绕了一个大圈,却又好像一下子就合理起来了。 宋玉:“若是卖了卖水钱给本地大户,那也许至多一两个月,若是能够提前商量好了再做事,说不定几天的功夫这个钱,咱们就还上了,似乎,还本就行了,没什么必要付息吧?” 王小仙笑着道:“你们不是羡慕江宁县的胥吏能通过卖茶叶赚钱么,江宁县的茶叶,当初就是截留江宁县的夏税炒的,我也想带着你们做生意,一个或许没有茶叶赚钱,但一定比茶叶更加稳妥的生意,可我没有本钱啊,这钱若是能截留一年…… 当然,做不做在你们,只是我一直认为,衙门要想廉洁,让你们这些胥吏吃饱是第一步,否则,干着这么辛苦的差事,每个月就给二三百文,不及一个好点的店小二两天赚得多,谁他妈清廉得起来呢? 我的规矩,和江宁的一样,诸位要是愿意听我的,我保你们能通过正途拿得到钱,再怎么不济,这截留挪用,至多算是灰道,谁要是敢走黑道贪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当然,我这一切都是建议啊,第一,我已经不是官身了,我就算是官身我也只是一个县官管不着你们这些府吏,第二,这个事情上我本人不拿一分钱,跟我,没有一文钱的利益关系,所以此事你们要不要做,在你们,我只是建议而已。” 第78章 青苗法的bug 王小仙的这一套流程,看似复杂,但其实理解起来真是不难,从头到尾,也没让他们这些人干什么不该干,或是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做的全是好事儿。 这是给全江宁的百姓换井的大功德。 本质上,这还是让他们用截留挪用的手段去发财,和王小仙带领江宁县的县吏去截留税银去炒茶叶是一样的。 在北宋,胥吏去截留官银,还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至少和贪污腐败是没关系的,毕竟道理就在那摆着呢,朝廷不给胥吏开工资,偏偏这些人还都是一切朝廷政策的执行者,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真让胥吏饿死,还是真让他们用那几百文的薪水养家? 三成的利息是富户付的,富户是可以从百姓的身上赚回来的,百姓们付了钱却也是得了实惠,换上了新式水井的。 似乎是完美双赢? 挪用么,这种事唯一的风险,就在于这个被挪用的钱是否还的回来。 随即宋玉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声地对王小仙道:“如果这个钱,最后还不上,挪用之后瞎了,官府,应该去找谁追责呢?” 王小仙闻言却笑了:“宋押司以为,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此事出了纰漏,这个钱应该去找谁追责?” 一时间,宋玉竟然还恍惚了一下。 一众的其他胥吏很明显也是都愣了一下,彼此对视,并不需要探讨,却是都发现了这其中问题了。 事情若当真如此做,这个责任似乎确实是不太好追。 首先,借贷青苗法的借贷人是换井的民户,十之八九是会以族产的形式借的。 北宋是有族产这个概念的,庆历新政中范仲淹的变法十条唯独就留下的就是这么一条。 然而众所周知,集体的功劳就等于没功劳,集体的责任就等于没责任,那这集体的借条…… 官府本来就不占理,也找不到具体背锅的人,便是想欺负老实人也找不到这个老实人的。 至于那些赚了水钱的富户?人家也付过钱了啊,当人家是好欺负的么? 按理来说,这个钱的追责,当然是应该要落在这些胥吏的头上的,也是最应该落在这些胥吏的头上的。 那么,如果这个钱他们有,那当然好说,如果没有呢? 百姓欠了官府的钱,为了平账,胥吏可以苦苦相逼,哪怕是最后让百姓卖儿卖女,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这个钱是拿来做生意,赔了,那么请问,谁去逼迫胥吏们去卖儿卖女。 这和挪用税款还不太相同,北宋的税收本质上还是唐朝的两税法,这税法从中唐到北宋,中间还隔了个卷到人间地狱的五代十国,赵匡胤的太祖改制,赵光义的太宗健制,又经过了一百多年的不断摸索发展,才终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拥有一套十分完备的体系制度追责制度纠察制度等。 青苗法呢? 本质上这是王安石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虽有小范围的试点,却也毕竟只是小范围的,青苗法有税收这么完善的追责体系么? 按照王小仙这般的玩法,这钱都已经转了多少圈了,这里面又有多少的漏子是可以钻的? “官人,咱们当然不是怀疑您,您带我们做生意,肯定是赚钱的,您是财神爷下凡,咱们就是炒茶,这钱总也不至于赔了,这钱对于咱们来说相当于是无息借贷,可是,这青苗法将来会不会在更大的范围,比如整个江南,甚至是全国施行?” “如果全国推行,其他的州郡县衙的胥吏,会不会跟咱们学?咱们能保证做生意稳赚不赔,他们呢?万一赔了呢? 此事以我的经验来看,若是当真事后追责,追出来的一定是一笔烂账,以咱们来说,如果咱们做的生意是做木制家具,一年到头来卖不出去剩了一大堆,到最后日子到期还不上账了,十之八九,便用这些破家具顶了账也就是了, 上官若是再想深究,咱们这些个胥吏联合起来胡搅蛮缠,也定要将此事搅成一锅粥不可,所以到头来,府衙发放青苗钱赚息,得到的,岂不就只是一堆木制家具存在库里了么?” “若是深想一层,那儒家圣人有的说人性本善,有的说人性本恶,可是要我来看,却是真觉得人性本惰,若以这木制家具为例,若是入了账册进了府库,这东西还能卖了么? 你放在库里,这一把椅子能抵得过一贯钱的账,若是卖了出去,你真卖得了一贯钱么?如此,反而成了无用之物,放在库里,难保虫吃鼠咬,免不得要成了真正的废物。” “这还是木制家具,若是食饮之物呢?放在库里能存几日?咱们江宁这里定然无事,官人您是天下一等一的清白刚正君子,府君是天下望其名的贤师,您二位无论道德能耐,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我等小吏在二位手下断难翻天。’ “可他日金陵之外的旁处学了,若是遇上了无甚本事的流官,只能任凭手下胥吏勾结豪强肆意摆布,若是此事做得,这挪用钱财赔了也没事,折算抵账之物最终化作粪土也说不清道不明,那这钱财转一圈出来之后何苦还要辛苦做得什么营生?直接贪墨了尽拿粪土抵账不也就是了么?” 这宋玉到底是人老成精,吏道中的高手,却是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了问题的所在: 这套玩法玩出bug来了! 咱们自己人不使,不代表别人不会去使啊。 这宋玉也是默认,这王小仙虽然是玩出来了bug,但绝不会是故意的,他绝对就不是想要利用这bug要贪墨钱财,破坏青苗法,这还在这儿提醒他呢。 王小仙也不提他与王安石打赌之事,只是道:“这世上的政策法条,从没有哪一庄是一出来做就完美无漏洞的,府君此时还只是府君,行此法也只在江宁一府,徐徐图之,循序用之,切实的发现其中有什么漏子也好再做整改,试行之时,本就是将这法条中的漏子钻出来的越多越好,将来颁行天下时才能有所防备,改进其中问题。” “这问题确实是很大,但光靠咱们想是不行的,我看,此策还是按部就班的去做就好,你们也先不要将后续咱们要卖水,要转卖等事提前告知了府君,且看府君真在执行时会做如何应对,为府君积累经验。” 众人闻言,竟是也都觉得有理,至于那明晃晃的已经从王小仙嘴里说出来的疏漏,便也就都不当回事儿了,甚至也觉得这雷就应该给王安石炸了才好。 让他积累经验教训么。 试运行的目的本来不就是为了找bug么。 而这么些个胥吏,这么高风险的事情,都纷纷已经决定做了且先不告诉王安石了,愣是也没人问一句王小仙:你要做的是什么生意,真能肯定赚钱么,赚了钱你肯定能还么,你确定这挪用到了后面咱们能补得上么。 毕竟,这是王小仙么,他总不可能真的会用这种方法联合大家伙儿一块贪污,吃府库的亏空吧?不可能啊,于是这事儿,还真就是给定下了。 三江及上架感言 三江了,也该上架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写一个感言。 非常感谢,非常的感谢各位书友的追读好喜爱。 我知道我也是运气好,定三江那几天正好赶上我书里剧情差不多杀曹修那段前后,正是追读最高的时候,其实那块过去之后就开始下降了,让我擦了个边,给蹭上了。 大家能喜欢,能看一看正版,各位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就已经很幸运了。 其实我写这本书的本意,本来就是想写一个大宋版的海瑞的,我想写一个高尚的人,主角本性刚直的人设的,不过我知道这种人设不适合网文,所以才加了求死的前提条件。 说真的我真不知道网文里还有个作死流,我写之前完全不知道,直到我写出来之后有人说我跟风我才知道我自己居然还跟风了。 我的本心其实就是希望主角刚正不阿的做事,做大宋海瑞,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作死其实只是引子而已。 结果我看我这书最大的差评集中地,居然都是在说我的主角居然有家人。 这里做个解释吧:我就是故意的。 凭什么刚正不阿的人就不能有家人呢?别管我主角的主管冬季赛是不是在作死,但我表现出来的就是正气禀然,刚正不阿。 刚正不阿的人,凭什么有家人,这不就相当于是在说,有家人的人不配刚正不阿么? 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呢? 我理解你们说我不能有家人的逻辑,但我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设定,您们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恶人称王啊!你当好人你自己就活该死,你就活该连累家人啊,换句话说是不是谁当好人,尤其是好的官员,谁就是sb?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价值观。 所以我的主角必须要有家人。 我不信,我主角这样一身正气的人,死了之后真有坏人去报复他的家人。 坏人不应该都是阴影里的蛆虫老鼠么?弄死主角,是为了保住自己,弄死主角的家人是为了什么,纯泄愤么? 我特别喜欢,也认可电视剧《沉默的真相》里有一段台词,具体的我忘了,我记得是主角三人组聊天时说的,大概是: “他们这么嚣张,为什么不报复我们啊。” “因为他们不敢,别看咱们处处碰壁,也没人敢为咱们出头,但全市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了,就算没人敢站出来,但大家心里是支持我们的,敬着我们,他们一旦动了我们,那就惹了众怒了。” 我是认可这个话的,所以我给主角安排了家人,我认为主角就算是真死了,反动分子也一定不敢弄死主角的家人。 因为真没必要,弄死主角尚能理解,弄死主角这种人的家人,会惹众怒的。 总之你们说我幼稚也行,说我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也行,反正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我自己的价值观也就是这样的,我始终相信这个社会他就算黑也一定有个黑的限度。 我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 最后,恳请大家的首订了,我上架应该会爆更,但我上架之后每一章的字数就放飞自我了,老实说我的写作习惯,两千字一章是真难受,感觉没写啥玩意了就结束了。 我这人写书,不会写那节奏太快的,你们也看见了第一段剧情足足写了十五六万,十万字左右才开始进入高潮,说白了还是老了,写法还是传统,一段剧情没个十万字不知道怎么搞,高潮来之前必须得铺平垫稳才行。 网上那些交写书的都说什么三万字一个大高潮,三千字一个小高潮,我也学不来,反正目前,也确实不是什么高潮阶段,没掌握好,但也还是跪求大家能支持一下吧。 总之,感谢了。 上架后我给我自己定的目标是争取日更一万,保底日更八千。 当然,也只是目标而已,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就能做得到。 给自己加油。 也祝我的衣食父母们,生活顺遂,万事如意。 第79章 依旧是点石成金,依旧是分文不取(求订阅) 一晃眼又是半月过去,王小仙与王安石已足有半月未曾谋面,半月以来,他这个被官家下了明诏要他去跟着王安石学习的学生,更是也不曾再上过钟山书院一次。 毕竟,俩人这一次虽然不是有矛盾,可也是有了分歧了么,而且已经涉及到了新学之根本了,而王小仙到底也不是他王安石能凭官威师恩就能拿捏得住的普通学生,他事实 马孝全一行人早有防备,早在箭矢齐射过来时,他们就已经顶好了盾牌。 现在的他,才有资格称得上是真正站在的世间的最巅峰,虽然在他之上,还有更高的武神层次,但如今世界上除了古南外,本就没有武神的存在,所以说他站在世界金字塔最顶尖也并不为过。 陈争的身体便升腾起黑烟,如火焰般在身上燃烧,却不烧毁衣物,只是让陈争朦朦胧胧,好像深藏于黑火之,真面目。 陈争当然知道自己出现,绝对权已经在李浩手,毕竟面对拥有了时空神通的李浩,让他先施展神通力量的话,谁在他面前都没机会,因为你的反应需要时间,哪怕千万分之一秒,这个时间,对李浩来说都是永恒的。 鲁达把这是壮丁整编起來,每人发了一条长枪,同时每人还都拿着锄头、铁锹等各种武器。 “正在启动歼星炮。”一个冰冷的机械声音传来,然后整艘战舰前排的一个巨大的炮口缓缓聚集起了刺眼的光芒 。 “好,我明白了,过不久后就会将病人转进德国总医院,相信在那里肯定能得到治愈,你们先出去吧。”江成淡淡说道,随即向那些医生下了逐客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亦不过如此。”朝定只能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景象和大内家、三好家等是分不开关系的,再加上应仁之乱后没有人管理等等。 五条飞鸟船居中,三条蜈蚣船外围护卫,随着号角声响起,船队杨帆起航,信炮响起以壮声威风。 姬阆脸上勃然变色。李游这一番话,隐隐含有灭周的心思。李游有没有这能力另说,但姬阆心中,却已经死心塌地认为李游是上天拍下来的神人,口含天宪,弄不好大周朝就真的要灭国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生活如此自由,老子可不想到最后被人奴役!”牛魔王自语了一句,旋即消失在天际之间。 这里是后墓,前墓室已经被断龙石阻断,无法前去查看,不过这后墓还有两间耳室,应该好好查看一番。 不知怎的,狗尾巴有点怕他,但是,屋里面传来了烧水的声音,咕嘟咕嘟的。 那瑞麟祥便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如今这里也是门户紧闭,秋风萧瑟,一眼望去,人影都瞧不见一个。 然而,虽然各处位置都有人守着,但秦君与明菲出现的地方,却是无人发觉。 从进入飞机场,过了安检,准备登机,明珠一直喋喋不休地在明菲耳边述说着明菲的不是。 “对,爹娘很满意卫离墨,而且卫夫人也见过你,据说也同意这份亲事,”楚凌风脸色好了许多,看来这丫头也知道卫离墨。 “山门那边,她也不是成心做出来的,侯爷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太过惩罚她。”海兰又补了一句。 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一样,脸色苍白、眼神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第80章 大生意 江宁府句容县,有一大户豪右,姓陶,本是从湖州来的分支,如今却是这句容县的首富人家,这分家反而是比本家更有名一点了。 陶府,檐角悬着的牡丹纹宫灯次第燃起,将雕梁画栋映得一片温黄。陶家的家主陶敦贤斜倚在紫檀榻上,背后一只金线堆绣引枕,他只着了件松香色杭绸宽袍,腰间束带未系,透着一股富贵的闲散。 原来,她已然起身了,双腿却没有多少力气,只走了两步,便扶上椅背休息。 向阳曦恨不得马上离开,见到司子晋要让自己帮忙,马上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看着好似流矢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哈林,不论是白袍武圣,还是黑袍武圣,亦或者是牛头武圣,眼睛不由的都一滞,到了现在他们怎么还会不明白司徒刑几句打油诗的意思? 凛不知道,也很想知道,甚至为此焦躁不安。可是,他还得忍耐,相信她,相信自己……哪怕是装,也要装给别人看。 “我还没猎过龙呢!”陆天冷哼一声,又打在巨龙的背部,将那附近的鳞片都打碎。 再次返回的戴安娜带着希波吕忒和几位大臣一起找到袁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袁英只好硬着头皮,叫大家准备一些金属材料,说自己要亲自制作。 同样,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黄台吉就把兵进中原、征服南朝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征服漠南蒙古各部,然后绕道蒙古南下这个战略上来了。 宋筱娥一振,连忙拿起相机。然而就在几秒后,她的动作僵了一下。 凛第一次见她,即使知道是假的,不可能的,仍然感到窒息。如果有,那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真正的‘国色天香’。 “浩儿,你可知我们薛家为何能成为用枪世家吗”薛宏空手持龙泉,目光炯炯,对着薛浩说道。 所以她决定将自己的相亲历程结束在明天五号选手这里,毕竟乔颖已经约好了,总是要见一见的。 使者跳起来大骂,但是碍于木天的实力他不敢做什么,而是回去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遍。 秦朗的头轻轻转过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吻着,嘈杂的病房里,在那一刻忽然安静下来,很多人看着他们,尽管脸上仍有泪痕,但是却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希望鬼邪复活,并不是希望鬼邪……真的变成一个走上邪路的鬼修。。 方颂祺连忙去夺手机,但够不到,隐约瞥见电话似乎接通,她刚想说“戴狐狸我打错了”,手机打开的扬声器里却传出项阳狐疑的“你好,哪位?”。 不得不说同样的化妆品美容系列商品的价格差异真是十分巨大呢,欧美白菜价的化妆品原装进口的在国内都是高高在上,反倒是在米国的土地上只能依靠以量取胜的模式。 萧然扭头打开驾驶门,爬在车驾驶室时在,他查看一遍,发现这才跟本没坏,是输油管松了,只有弄紧了后,打开引擎,车轰鸣一声响了。 戴待“醉醺醺”地回到包厢时,吧台前,大家已经切换到了聚会必备的真心话大冒险。 爱吗?叶离自己愣了一会,刘天青又扔给她一个她从未认真想的问题,爱是什么感觉呢?她这样的为他担心,牵挂他,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是……爱吗? 官欣沒有犹豫,刘彻她要救,可是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求沐泽。要不是鱼和熊掌兼得,那么就让她和刘彻一起承受吧。 第81章 王安石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已到了重阳佳节。 王安石难得得了一天假期,带着王雱王娟坐着牛车缓缓绕着秦淮河在缓行,见城外距离菱湖都已经不远,沿着河边的一处所在,实是热闹非凡,离着还远,就觉得人声鼎沸,甚至是闹哄哄的,却是已经宛如是一小城镇了似的。 “这是何处啊?怎么这般的热闹?”王安石不禁好奇地 “你来过这里?”凌楚汐惊喜的问道,倒是没注意到齐天神情中的怪异。 “爹地,是不是又有阿姨过来……”宝妹不知道说的是梦话,还是在问莫深。 雷奥眯起眼,拿着手机的左手手臂直接伸出了游艇,五指松开,用了不到一天的苹果手机直直的坠入了海中。 “好久不见。”赵夜蓉双手抱臂盯着叶慕,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飞临半空,凌楚汐还不舍的遥望了一眼,就是多看了这一眼,凌楚汐身形一晃,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我们这次,会不会还会害死他们?”梁米的良心有些过意不去。 简晗没有注意到这一对主仆的眉眼官司,她刚才说饿了只是推托之词,现在看到这么多熟悉的中式菜肴,热气腾腾的摆在面前,却是一下子真的感觉饿了。 旋律太抓耳了,歌声太优美了。路接天降这种哀而不伤的感觉抓的特别好。 “她一出去,我马上就来通知你了,现在去追还来的及。”冷逸泽心内替冷御宸捉急。 “这个,好像有六门,是九二式步兵炮?”山口有不太敢肯定。他的大队里就有两门这样的炮,他对这种口径的步兵炮还是相当熟悉的。 到了晚唐,更是诸帝王多不置储,专权的大宦官常在皇帝临终前扶立新君。 随后,陈默把两个行李箱放到车后座上,便开始返回西江别墅区。 林在山回到现实状态,发现体内的萨姆系统造成的不适感成倍降低,自己不仅精神能力突飞猛进,而且身体能力也有较大程度恢复,综合实力已经基本达到巅峰时期的七、八成。 如此一来,韦仁实只需要督管个一段时间,帮助他们熟悉了事务,定下基调之后,就可以脱身出来,不用那么忙碌了。 她还没有拿到片酬,以自己的存款,根本买不起这么昂贵的手表。 她还是希望以自己的主观意识为主,夕风从旁稍作提示就好,随时充当她的新手指南,有问必答。她相信,以她的聪明程度,玩这款游戏应该很容易就上手的,更何况,这个角色,简单。 西江别墅区的门口,冯乐乐穿着一身休闲装,头上戴着一个卡通鸭舌帽,拖着一个行李箱,静静地等待。 最后,年华给余笙梳了一个马尾,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她,觉得还可以。 乔米米,本来就在好好享受洗澡的过程,毕竟这种机会不会经常有,被陆厉霆这么一说她突然紧张起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仅有的理智还告诉她现在坚决不能睡,因为寂寞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李二龙好不容易愿意来给自己解渴,要是现在睡了,那岂不是就太浪费了,下一次就不一定还能不能有机会和李二龙做这样的事儿了。 到了老人百年的时候,长子的作用就更大了,扛幡摔盆的都得是长子。要是长子跟老人的关系闹崩了,老人离世的时候,长子拒不扛幡摔盆,那可就丢人了。 第82章 青苗法崩了? “看来太守是真的有所不知,他这个工坊,做工确实是厉害,那陶家将他们家祖传的制作织机之法传出来了,不止如此,而且还广招工匠,乃至学徒来学习此法,据说,王小官人还进行了一定的改良。” “您知道,咱们江南乃至全大宋,最好的那批织机本来也都是他们陶家所产,因为一直是秘法秘制,相关的工匠并不多,而且手续 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个力量来做这些反应,而且我知道,藤神是想戏耍我,以他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两根藤条错开,如果他同时三根藤条一起上的话,那我刚刚必死无疑。 况且,道门也需要经历一些战争,只有在极限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学到更多。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火把是不是觉得她的话很对,闪了两闪后。 “大祭祀说的没错!就是他!所有人一起上!为头领和长老们报仇!”一个五阶巅峰已化形的中年大汉喊道。 和他们合作的最大的劣势就是价格虚高,本来一千万可以得到的原石,这些人就可以炒成三千万五千万,他们想要从别人那边卖也不可能。大的原石都被这些人给垄断住了。他们得到的利润也少了很多。 我猛地一发力,直接震碎了束缚我的锁链,化指为爪,撕开了天牢的大门。 老夫老妻了,朱三对徐玉瑾的能力十分信任,大概看了一下,便点了头,让她便宜行事。 他们一家子坐车出去旅游,结果半路上,车子爆炸了,车毁人亡,其实他们用的只是从火葬场偷出来的尸首而已!他们想要用这样的办法,脱离九蛇族的统治,带着金钱远走他乡。 随后主屏幕上出现了众多程弘盛以权谋私帮助程安妮上位的证据。 “那人在我同意后直接把违约金和一年的销售额打到了公司账户,只告诉我后面的钱会如期支付,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潇胖子认真说道。 “应该是受刺激了,这种情况,除非刺激能持续维持,否则这种努力最多维持三天,三天之后就是倦怠期。 复活赛的赛制是两场表演累计票数,票数前四的便可以晋级总决赛。 这样一来,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新式武器的“突然袭击”的效果。 他在真仙境界时,也没有凝聚出如此强大,甚至强大到超出常理的道心意志。 阮初夏和许易阳“很听话”,走前,阮初夏看见了桌上的早餐,她没吃早饭,顺手就拿了起来。 赵延威瞳孔微缩,看了看被打手围在中央的叶天和乔若,见乔若美貌,深知赵有志德性,大概也猜到原因。 “萧伯父,我这里有块百年人参,能够延年益寿,价值六百多万,特意收购而来,送给萧伯父。”这时,齐震从包里拿出了一块精致的木盒。 对于舒姝师妹,他其实也并未见过几次,初见时也仅是记得她容貌出众,却害羞的低着头,还安安静静的躲在舒卿师弟的身后,甚少言语。 昼夜渐渐变长,即使太阳还在西边挂着,不少店铺也已经打开了灯光。 “还是之前留下的病根,已经离开厨房去修养了。”月儿微微欠身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轻点,我轻点。”,胡一菲这才想到自己还在给赵海棠抹药。 唐斯年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直到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暖流,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