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 第1章 第一章 忍气吞声 位于苏鲁皖三省交界处,有一三省庄,村中东西大街以南是安徽,街北以南北路为界,路东归江苏,路西属山东。鸡鸣醒三省。十字街口有一井正处三省坐标上,故称三省井,一井饮三省。井上有一亭,一亭跨三界。人称三省庄中三省亭,三省亭下三省井,此景全国罕见。1994年有人提出捐款立碑纪念,不久,消息传到时任全国□□会副委员长、民盟中央主席费孝通的耳中,兴奋不已的费老欣然命笔,题写了“三省井”三个遒劲大字。当地村民将费老的题字镌刻在石碑正面,碑的背面刻着碑文,记载了捐款单位及姓名。 此村历史悠久,人口众多,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虽说改革开放二十余年,但百姓的生活也只填饱肚而已,为了养家糊口不少年轻人不得不出外打工。 2004年春节过后,尽管打春多日,可一连刮了两天西北风,气温骤降,天空暗淡、阴沉压抑,按经验判断有可能要来一场雪。此时打工的不该走,农活也不多,大伙闲着没事,牌场便是他们开心娱乐的最佳场所。 这天武彬早早就来到麻将场,可能运气不好,惑许牌技欠佳,两圈未过昨天卖玉米的四百元钱还剩八十,这钱是用来买化肥的,没想到一下子输去三百多,心情烦噪不安,不料就在这时他妻子刘秋红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武彬别玩了,佳佳早上就没吃饭,喘得要命得去医院。” “又不是喘一次了,老毛病过一会就好了,给叫魂似的!”武彬嘴里不耐烦地训着妻子,双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麻将牌。 “这次不一样,喘得历害。” “喘得历害,你领她去医院就是了?” “可我一分钱没有,咋去看病。” “你没钱,我就有钱了吗?” “昨个卖玉米的钱,全让你装来了。” “你烦不烦,回家等着去。我一会就走!”武彬怒目横眉地瞪着秋红,口气十分强硬。 红秋知道丈夫的脾气,恐怕催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一顿,自己挨了揍又丢了面子,也不敢再催了。于是轻轻地说:“你抓紧回家。” “知道了。”武彬虽嘴上答应,却丝毫没有离场的意思。 秋红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既然孩子有病,咱就别玩了。”一牌友说着站起,其它两位也跟着附合道:“散了吧,看病要紧。” 武彬一看别人起身要走,脸色一沉:“别,赢了钱就想走,坐下,坐下”。 “不是孩子病了吗?” “老毛病过一会就好,接着、接着。” 其它几位相互看了看,只好重新坐下又玩起来。 秋红心急火燎走在回家的路上,寻思着去那里弄钱给女儿瞧病呢?不料迎面碰上闺蜜王三妹。只见她上身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下身却只穿一件保暖内裤,外套一件黑色紧身裤,脚蹬咖啡色的皮靴子,胸前还挂着个小巧玲珑翻盖手机,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浑身珠光宝气。尽管脸蛋不是十分俊秀,但在这身行头衬托下,倒也显出几分俏丽。她边步边嗑着瓜子,看到秋红满面愁容,慌里慌张的样子,“卟”的一声吐了嘴里的瓜子皮:“秋红姐,干么慌张成这样?” 秋红一看是三妹,赶忙说:“噢,三妹,佳佳气喘,我正想找你哪,你是否再借给我二百块钱。” 王三妹和秋红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从小学一起上到初中,又嫁同一个村,三妹的婚事也是秋红张罗的,年前刚从她这里借了五百元。她一听是给孩子看病,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递给秋红:“上次的花完了?”“过年花光了。”“武彬呢?”“在希望家玩麻将。” “啥!孩子有病,他不管还玩麻将,不行,你要不敢说,我去找他。”说着一拉架式就要去找武彬。 “你别去了,我喊过他了,他一会就来。”秋红怕三妹再闹什么事端来急忙拦住她。 “看病没钱,玩麻将咋有钱啦?我说秋红姐家里过成这样,武彬这个东西动不动就打你,你不能总是忍着,这种日子啥时才过到头呢?” “我不忍有啥法呢,他有糖尿病,万一气得严重了,住院更得花钱,况且公公残废在床,佳佳还得喂奶粉,身体又不好。” “干脆跟我打工去吧,当个保姆每月也能挣个两千多,全当出去散散心,让武彬自己在家照顾他爹和佳佳。” “我真想出去打工,我怕他照顾不好。” “哎哟,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我告诉你,你离开人家照样活,我看不是武彬的脾气不好,全是你惯的,像俺那口子在我跟前连屁都不敢放,叫他干啥他就干啥,做饭,刷锅洗碗,洗衣裳全是他的。你看看你三十不到,满脸的皱纹就像四十多岁的老妈子,咱俩可是同龄人。你再看看我依然像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王三妹说着故意摆出一幅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架势。虽说她没有秋红长相优美,而且还生过一个孩子,可她特别注重化妆和保养,又喜欢穿一些艳丽的服饰,日子过得也舒畅,所以显得尤其年轻。再说秋红过得是啥日子,一家四口三个病人,全靠她一人支撑,既要干农活又要忙家务,老的小的全想着,从明忙到黑,连喘气的空都没有,况且还欠债十几万,丈夫对她稍有不慎非打即骂,因生话所迫她衣着寒酸,又不修边幅,面色暗淡无光,头发乱成一团,她不显老才怪呢? “好啦,我那能给你这美人坯子相提并论。” “哎,你别挖苦我了,我可是想要这美人坯子,可美人坯子不想我,如果我成了美人坯子,你就成七仙女了,想当初咱们和田卫军从小一块长大,他一直追着你不放,可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初中时一群男生包括武彬都围着你转,可连一个追我的也没有,你20岁就出嫁了,可我到22岁还没人要,幸亏你可怜我帮忙找了个对象,不然,还不知何时才能嫁不出去呢。俗话说憨人有憨福,泥萨住瓦屋,当初没人要的我,现在吃金戴银样样不缺,可你这当年的校花,屁股后男生一大群,现在竟混成这般模样,我都替你悲哀。” “这都怪我命不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给你胡扯了,我得去给佳佳看病去。” “年前我送给你的化妆品,你每天也涂一点,省得皮肤干燥。” 刘秋红边走边说:“我不用那玩意,晚天再还给你。” “标准的土老帽一个,你不受罪再怪呢。哎,还要我陪你去不?” “不用,佳佳从小就好这样。打两天针就好了,你快回家给立峰好好说说话,出去一年才回来一趟,马上又要走了,还不趁机会多亲热亲热。” “给他亲热,榆木疙瘩一个,三扁担砸不出个热屁,给柳树头嗑嗑牙也比和他在一起强。你快去给佳佳看病吧,别操这些横心了。” “立峰就是老实点,不会花言巧语的哄你,对你那可是没说的。”秋红扭过头说道。 “好了,好了,别提他啦,快去给佳佳看病吧,我还有事不给你扯了。”三妹说罢一扭一捏地走开。 秋红回到家,跟东屋瘫痪在床的公公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佳佳去了卫生所,医生检查过对她说:“还是先天性心脏病引起的,得抓紧给孩子动手术,最好在孩子八岁之前,动过就没事了。”秋红也知道动过手术就没事了,可动手术得好几万,去那里弄这么多钱呢:“停两年再动现在没钱。” “停两年就有钱了,指着武彬是没希望,听说打工一年就能挣两万多,你出去两年挣的钱就差不多了,可不能耽搁了孩子。”医生也是出于好心,给她出了个主意。 秋红点点头认为医生说的很有道理,想治好佳佳的病也只有自己打工这条路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迟就耽误治疗的最佳时间,干脆跟三妹外出打工去,今年佳佳不到四岁,打几年工正好七八岁,可打工必须先作通公公和武彬的思想工作。 医生给佳佳挂了两瓶吊水,又拿了两盒治疗心脏病的药,总计花了不到七十元钱。 回家后公公问佳佳的情况?刘秋红回答说:“还是老毛病,医生给打了两瓶吊水,拿了两盒药,医生说得抓紧给孩子动手术,最佳时间在孩子8岁之前,动过就没事了。”公公一听动手术顿时满面愁容,长叹一声:“唉,是这个理,6、7万钱去那里弄呢?再说还欠十几万的外债。” “爸,不能再这熬下去了,再迟就耽误治疗的最佳时间,我想出去打工,挣些钱把佳佳的手术动了。”她公公一脸无奈:“咱这个家全靠你了,那个不孝的小彬是指望不上了,唉,没想到咱这三省庄的首富,几年不到竟败落到如此地步,真是罪孽,真是罪孽。”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家不想好,可事摊在身上了,只能说咱的时运不好,说不准啥时运气来了一切都好了。” 公公知道儿媳是在宽自己的心:“唉”了一声又说道:“秋红,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爸,你别这么说,我是这个家的成员,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歇着吧,我去给佳佳吃药。” 秋红离开东屋来到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水让佳佳把药服下,她问佳佳中午想吃啥饭?佳佳说想喝丸子汤。那好吧咱就烧丸子汤。刘秋红说罢便去做饭,他刚进厨房,那料武彬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也不问孩子病情如何?一句话没说“啪” 的给了秋红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还骂道:“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有脸管我,这刚过年地里又没农活,我玩玩麻将碍你啥事?”原来武彬想把输的钱捞回来,没恐一圈不到剩下的八十元全输光了,身上没了钱不得不离场,恼羞成怒的他把气全撒在了秋红身上。 佳佳当时就吓哭了。 秋红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拉着佳佳:“这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孩子有病,喊你不来,不用说你把卖玉米买化肥的钱全输了,这开春就得施肥,没有肥料麦子不好一家吃啥?今天幸亏遇到三妹借了二百块钱,不然连病也看不成,天底下有你这样的爹吗?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没等秋红说完,武彬抬手又是一巴掌:“不想过了是吧,那好吧,你马上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你这个丧门星,我花了五万块娶了你这么个破鞋,连个蛋也不下,这个家自从你来了之后,就恶运连连,滚回恁家去找你原来相好的田卫军去吧。” 武彬父亲在东屋床上听不下去了,便大声责备儿子:“小彬,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这个混帐,孩子有病你不去给孩子看病,你玩麻将还有理了。你除了打媳妇外,你说你还有啥能耐?” “爸,你别听她瞎说,我只是玩玩,没有赌钱。” “不赌钱也不能玩,今后更不许你打秋红。” 秋红明知武彬在撒谎,也不敢多嘴,恐怕武彬再发脾气。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她现在也习以为常了。 吃过中午饭武彬一推碗就不知去向,有可能又去了牌场,此时天空开始下起雪来。由于天气寒冷,秋红怕冻着佳佳,便把她抱上床围上被子,自己靠着床头坐在女儿的身边,望着窗户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思绪万千,不由地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心里一阵发楚,泪水潸然落下。过了一会她又想起三妹和医生的话,现在佳佳也大了,不能老呆在家里,不管武彬同意与否,今年必须得出去挣钱,想到这里,她把佳佳抱起,送到东屋公公的床上用被子围好,她对公公说:“爸,您先看一下佳佳,我出去找三妹有点事。” 公公拍拍佳佳:“俺孙女现在懂事了,马上就成大闺女了,娘有事就跟爷爷玩好不好。” 佳佳闹着要坐她爷爷的轮椅去外边玩。秋红对她说:“今天不行,你没看见外面下雪了吗?等天晴没雪了再坐,俺佳佳最乖啦。娘有事,好好听爷爷的话。” “你去吧,没事。” 秋红应声离开,决定去找三妹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准备跟她一块去广州打工挣钱 第2章 第二章 红杏出墙 中午,三妹和秋红分开后,转了一圈到了村东头无人处,摘下脖子上那款翻盖式时尚的手机,这手机是去年在广州打工时结交的临时丈夫孙元柱送给她的,几天没和他联系了,忍不住有些想念,便打了过去,可对方没接,连打了三次好不容易才通。她一时性起对着手机气愤愤地责问:“元柱,你咋搞的?我一连打了三次你都不接。是不是回到家见了老婆就把我忘了?”对方说:“三妹,你别瞎说,刚才家里有人,不方便,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宝贝。”三妹又问:“想没想我?” “这还要问吗,每天晚上都想的我睡不着觉。” “这还差不多,几天了也不来电话,我发的短信你也不回,我以为你回到家就变心了。” “这几天不是盖房子吗,忙得我焦头烂额,没顾得给你打电话。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变心天打雷轰不得……” 没等对方说完三妹便打断:“哎.哎,那个让你发誓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只要不变心就好了,我也是想你想的不行,哎,我准备初十就回广州,你也得抓紧时间赶回去?” “好吧,我听你的。这边主体已俊工,初十我就回去。” “那好,我在广州等着你。如果你迟到了,我就再找一个。” “急这么很吗,家里不是有老公陪着吗?” “陪着不假,可我不喜欢他,就想和你在一起。” “我的宝贝,我决不让你失望,我回去让你一夜不得安生。” “就这么说吧,初十广州见,不见不散,拜拜。”这时有人过来,三妹赶忙挂断了电话。 由于改革开放,农村闲置大批劳动力,为了养家护口,很多农民青年纷纷踏上打工之路。可是他们无法携带家眷,夫妻二人长期分居。为了寻求心理与生理上的慰藉,越过长夜漫漫,度日如年的孤独寂寞,很多的已婚打工男女组建起“临时家庭” 这种“临时家庭”的最大特点是不换掉自己的配偶,而是以保全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不拆散原有家庭为道德底线。他们或暗或明的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照应,以此来填补由于夫妻长期分居所带来的感情生活和性需求的缺位;而当夫妻团聚时,临时夫妻即自行解体,男女双方仍与自己的配偶过夫妻生活。这种灰色的婚姻关系,尽管是藐视国家婚姻法,挑战社会道德伦理,侵犯配偶权的非法同居现象。但是由于它的社会性包容和个体性诉求双重因素相互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一种“合情不合法”的行为。因此这两年搭伙过日子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似乎已发展成为一种趋势。可是这种现象同时带来的危害也不可小觑,对农村传统婚姻生态带来不小冲击,离婚率逐渐上升,甚至触犯法律,破坏了社会和谐稳定发展。 在那个改革开放的年代,有句顺口溜: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广州是广东的省会,更是打工者向往的地方,全国各地的打工族蜂拥而至,因此造就了无数对合情不合法的“临时夫妻”。 ??孙元柱和三妹便是其中的一对,由于胡立峰跟着当地的一班子泥瓦匠去了杭州,家中就剩下王三妹和她三岁的儿子胡新,正处于青春期的王三妹,在家难免有些寂莫,即使胡立峰在家,由于他老实巴交,不善言辞,更不会花言巧语,尤其是晚上,总是倒头就困,从来就没主动过,所以她对胡立峰大失所望,总认为胡立峰缺乏男子汉气魄,整天死气沉沉,三扁担砸不出一个热屁,没有丝毫激情,她听说在外边打工,既能挣钱,又能开眼界,同时还能临时搭伙过日子,她顿时来了兴趣,何不出去见见世面。于是便把儿子朝她公婆那里一扔,公婆两人都五十多岁,身体棒棒的,由于和儿子不在一齐住,况且和儿媳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和谐,正愁没机会和孙子亲热呢,这下终于每天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高兴的老两口嘴都不能合拢。三妹便跟着附近村里的几个姐妹,打装行李远离故土来到广州,进了一家电子元件厂。先培训半个月,然后分到电路板车间,说是一天工作八个钟头,实际上将近十二个小时,一开始不适应,累得她头晕目眩,手脚麻木,晚上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宿舍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几夜无法入眠,她真想一拍屁股走人。就在这时有个叫孙元柱的小头目经常给她买点好吃的,还帮她干活,渐渐有了好感,晚上带她去了几次夜总会和歌舞厅,花红酒绿让她大开眼界。孙元柱浙江湖州人,仪表人材,风流倜傥,能说会道。有一天下班后,孙元柱送给她一款新颖、小巧玲珑的手机,三妹顿时喜出望外,不胜感激,抱着孙元柱一阵狂亲,感情迅速升温,两人在路边小饭店饮了几罐啤酒,便去附近的旅社开了房,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诉说着无声的情话,用身体诠释着爱的深沉。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传递着浓浓的爱意,让她沉浸在被爱包围的甜蜜中,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放松。仿佛所有生活中的疲惫与压力都随着那一阵热潮烟消云散,只留下身心的轻盈与宁静,如同在喧嚣世界中寻得了一片静谧的桃源。 ??从此两人便一发而不可收,为了节省资金便合租了一间出租房,对外以夫妻的名誉搭伙过起了日子,经济上采取aa制记帐方式。白天两人一同上班,晚上一块回来,休息日一齐逛超市,水乳交融,如胶似膝。王三妹感觉到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幸福。春节前分手时孙元柱说回去盖房子钱不够,王三妹二话没说将她打工的钱一把给了孙元柱一万元,自己仅剩五千,回家过春节不过十几天时间,尽管有儿子和丈夫陪在身边,她仍感到寂寞,就觉得一日不见孙元柱如同三秋那么遥远,两天孙元柱没来电话,就感觉像过了很久一样,觉得日子变得好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着和你相见。真希望能快点再投入家的怀抱。在家怕丈夫听见,所以跑到村外无人处来打。 ??王三妹回到家她丈夫胡立峰已经把饭做好,儿子一天到晚在老宅子公婆那里,家里就她和丈夫两人。胡立峰一见媳妇回来便上前热情地招呼:“回来了,这么冷的天,还向外跑,别冻着了。” ??“在家无聊,出去转一转,中午做得啥饭?”三妹问。 ??“炖的鸡,蒸馍,炖好一会了,就等你回来。” ??“咋又是炖鸡,前天不是刚吃过鸡吗?不想吃鸡了,我想吃猪肉饺子。” ??“你想吃饺子,这好办,我这就去下。”胡立峰说着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包三全牌猪肉饺子正要去厨房。 ??三妹却拦住了他:“等会下,我脖子不舒服,你给我按摩按摩。” 胡立峰只好放下手中的饺子,给她按摩起来,可能手头上的劲大了一些,惹得三妹大声嚷起:“你想掐死我,你说说你除了会拿瓦刀,还会干啥?” ??一个掂砖头拿瓦刀的大老爷们的手,肯定不如按摩小姐的手轻柔。胡立峰也不敢吭声,只好小心翼翼把手放轻,仍然达不到三妹的满足,她不耐烦地埋怨道:“好了,人家按摩是享受,你按摩是受罪,别按了,下饺子去吧。” ??胡立峰如释重负拿起饺子去了厨房,不大会饺子下好端到三妹面前了,可他忘记操办料碗,又惹得三妹满脸不高兴:“哎,你让我干吃?”胡立峰这才想起忘了捣蒜泥,赶忙说:“你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一般北方吃饺子,将剥好的大蒜洗净放在蒜臼子里捣成蒜泥,或者用菜刀拍成末儿,加入老陈醋、酱油、食用盐和味精少许,为了提鲜味,也可以少加入点白糖。胡立峰急忙到了厨房剥了蒜用臼子捣成蒜泥,两分钟后料碗呈上才算了事。 ??吃过饭,胡立峰将碗筷冼好后,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电视里正播放黄梅戏《梁山泊与祝英台》中的十八台相送,这是他最爱看的一出戏。可王三妹并不喜欢:“就知道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片子,不看就够傻的了,再看就和梁山泊一样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快,快换个流行歌曲听听。” ??胡立峰不敢怠慢,拿起摇控器换了好多台,终于找一个音乐频道,播放的是刘德华的《不该爱上你》王三妹顿时就来了精神:“好,就听这个。”由于天冷气温低,三妹感到脚凉,一边听一边不停地跺着脚,过了一会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将皮靴脱掉把脚伸向胡立峰:“过来给我暖暖脚。”胡立峰赶忙朝三妹挪了挪,将棉袄解开把三妹的脚放在自己的怀中。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啪,啪”敲门声。三妹以为是立峰的父母来送儿子,心中顿时火起:“准是恁娘来送儿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来,开门去。”说着赶忙把靴子穿上,到卧室依在床头用被子将腿盖上假装睡着。 ??胡立峰把门打开,一看是秋红:“秋红,下这么大的雪,你咋来了?” ??秋红一边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说:“吃罢饭没事,过来找三妹聊聊。您吃饭没有?” ??“刚吃过。” ??“立峰哥,三妹不在家?”秋红瞅了一眼客厅无人,立峰比武彬是平辈年长一岁,所以叫他哥。 ??“在,三妹,秋红来了。” ??三妹在卧室一听是秋红,赶紧起来跑到客厅:“秋红姐,你咋来了,快坐,坐。立峰快倒杯水来。” ??“别倒了,刚吃过饭不渴。” ??三妹端出瓜子盒,递给秋红:“不喝茶就嗑瓜子吧。秋红姐,是不是钱不够了。” ??秋红抓了几个边嗑瓜子边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打工的情况?” ??“你想出去打工?” ??“对,欠这么多钱,光你们的就六千了,总不能老欠着吧,武彬有病不能出去,佳佳让他爷俩在家看着,我准备出去挣点钱。” 一提到打工三妹当时就来了兴趣,她眉开眼笑地说:“中午我就说啥来,让你去打工,挣不挣钱全是出去散散心,也不能老窝在家是不,长了非憋出病不可。” “光散心不行,我出去就是挣钱的,你这出去一年了多少有点经验,这打啥工最挣钱?” “打啥工最挣钱?”她想了想说道:“挣钱多的,可名声不是太好。按摩女,洗脚妹,还有坐台的小姐。” “坐台的小姐是干啥的?” “你连这也不懂,说你是土老帽你还不爱听,就是陪男人开心取乐睡觉的。秋红姐,你可不能去干这个。” “好你个三妹,竟敢拿你姐开涮,我是问你在那个工厂里最挣钱的。” “在工厂大都是按件计酬,你让我说啥工种挣钱,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出去就能挣到钱。都比在家强的多,而且到处都是招工的。” “你在电子厂每月都拿多少?” “每月2千左右,去掉租房和开支,一年下来都剩万吧块钱。” “万吧块钱可不多,不是说工厂有住的地方吗?” 三妹不敢说实话:“有些厂子有宿舍,可电子厂没有,必须租房子,不过电子厂不累。一般服装厂都有宿舍,一间屋最少住8人,多的20多个,吵得晚上不能睡觉可受罪了,而且一天得干十二个小时的活。” “只要有住的就行,想挣钱就不能怕受罪。你准备啥时走?我想跟你一块去。” 这时三妹突然想起孙元柱,不想和她一起走,便说:“我初十就走。” “初十是有点早,这样吧,俗语说三六九出门走,你再等三天我把家里拾掇拾掇,到十三咱一块走好不好?” 三妹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下。 秋红问:“三妹,是不是那边有人等你这么着急?”她开了句玩笑话。 三妹一听这话就觉得脸上发起烧来,没想到闺蜜竟然非要和她一块走,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稍等片刻赶忙说:“瞎说,像我这样的丑八怪,不会有人要,如果你去还差太多。” “别贫了,咱们就定在十三出发,我得回家了。”说罢起身就走。 三妹和立峰将她送到大门外。回到屋内三妹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晓金,把她和元柱初十会面的事一下子搅黄了,不仅如此,还担心去了之后,她和元柱的事有可能被她发现,毕竟不是光彩事,可她既然答应了又不好改口,沉思良久也未想到一个好的法子,只好到时见机行事,随急应变了,想到这里避开立峰,到卧室马上给元柱发了个短信,说她有事十三日才能出发。不大会元柱回信问他有什么事?她回复一时说不清见面再讲。 秋红下定决心,不论怎么说这次必须出去挣钱。回到家,他把这事先给公公说了,他公公开始犹豫了一下,片刻后还是答应下来,认为秋红这样做有一定道理,不然佳佳的手术不知要退迟到猴年马月:“你去吧,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佳佳做手术。” “可武彬的工作,我说武彬又发脾气,爸,这得你去做。” 他公公点头答应。 傍晚时分武彬从外面回来,他父亲把他和秋红一齐叫到东屋:“小彬,既然你不能出去,就让秋红出去打工吧,欠这么多帐总得还人家吧,再说佳佳还得动手术。” “那佳佳谁看呢?我可不会看孩子。”武彬立马提出反对意见。 “你这个混蛋,你是她爹,你不看谁看。” “我不是她爹,她爹叫邱升,我为啥看她。” “你这个混蛋,是不是想气死我,你不看我看,这个家全败坏在你手上,做孽,做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武彬父亲越说越生气,突然拿起床头边上的拐杖朝武彬砸了过去,然后就像个女人嚎陶大哭起来,哭得是那么伤心,那么悲痛。 武彬一闪躲过了拐杖,他从来未见父亲发这么大脾气,这么大声哭过,也不敢再犟嘴了,停了一会便说:“爸,你别哭了,我答应就是了。” “你是男子汉,这个家就应该你撑着,你看看这些年都干了点啥?幸亏有秋红,不然这个家早就散了,如果你再不让秋红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武彬也不敢再吭声了。 不论咋说武彬终于同意秋红外出打工,秋红如释重负,内心轻松了许多。 尽管晚上武彬又发了一阵脾气,无论他怎么说,秋红是一声不吭,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尽快出去挣钱给佳佳治病。 第3章 第三章 出外打工 第二天,秋红去了一趟娘家礼合集,将出去打工的事告诉了她父母,让她母亲常去看看佳佳,必要时接她来这里住几天。她母亲答应后并嘱咐秋红出门在外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让人骗了。秋红点点头说你放心好了,我和三妹一块去不会有事的。她母亲仍心存忧虑称卫东也在广州,要不我去给你要个电话号码,如果遇到啥事去找他也许能帮帮你。秋红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上次借他的五万块钱如今未还。她母亲一想也是,这么一大笔钱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给人家,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 秋红回到家中,知道武彬情绪不好,但出于好心嘱咐他:“我出去不在家,家里一切全靠你来支撑了,千万别像以前似的,一定要把佳佳照顾好,咱爸腿脚不好千万别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不料武彬立马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得着你来嘱咐吗?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猜出来了,去广州找你那相好的。”秋红气得满面通红,一想明天就要离开家了,也不想再惹气生,只好忍气吞声随他说去吧,反正这种日子也不是一天半月了,早就习己为常。 秋红一宿几乎没有合眼,这些年从来没有和女儿分开过,明天母女就要各分南北,而且一去就是一年,不由地一阵心酸,泪水如雨点般滴在枕头上。她也不想抛下不懂事的孩子,但负债累累为了还帐,为了给女儿看病,为了这个家又不得不出去,这一夜她泪水始终未干紧紧搂着佳佳不肯松手。 拂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俱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为了赶头班公交车,秋红早早起来将饭做好,佳佳仍在睡梦中,没敢惊动她恐怕哭闹,流着泪默默告别了女儿,给公公打个招呼便跟着三妹一起踏上了打工的征程。胡立峰用电动三轮车将她们送到镇上,从未出过远门的秋红,乍一离开家心里难免有些放不下,一直到镇上她两眼始终浸着泪水。三妹劝她:“你应该高兴才是,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你几乎窒息的家,干吗像赴刑场似的,哭哭啼啼,你看我,从来没有掉过泪,身子是自己的,哭坏了自己受。” 她们从镇上乘早班公交车到达县城火车站。春节后正值春运的高峰期,这个有着十三亿人口的国家,每年最为壮观的人口迁徙就在这段时间,各地的车站都是人满为患,一票难求,况且四省交界的砀山火车站更是人海如潮,拥挤不堪。乘车第一关就是买票,只见那提着大包背着小包,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像个蜿蜒的巨龙,看样子没有二三个小时很难买到。秋红看到这么多人,难免有些着急,马上就要去排队,却被王三妹伸手拦住,让她看好行李买票的事不用她操心,说过转身就走。秋红将几个行李摞在一起,看着这拥挤不堪的长队,担心不知啥时才能买着票呢?没想到十分钟不到,三妹竟然把票给拿了回来。秋红既兴奋又惊奇,问她咋回事?三妹非常自豪地说这种小事还能难住我吗?原来她是从票贩子手里买的高价票,每张多花了十块钱,下午六点到郑州的。她说如果买到广州一张票至少要多花一百元,这样只多花十元,上车后再补到广州,这样既买了票又不要排队,况且花的钱还不多,岂不是一举两得吗?秋红也觉得三妹会办事,可就是多花了十元钱有些心疼,又一想多花十块也值,无论怎么说这样就可以安心上车了,不然万一买不着票再等上一天,不仅少拿一天工资,反而又要多花两饨饭钱。 天色已到午饭时分,他们来到广场附近的小饭店内,秋红想下两碗面条,再买两个馒头就可以了,能省一个是一个。不料三妹却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么亏自己,吃饭不用你掏钱我包了。她要了两碗羊肉汤,四个烧饼,又炒两个菜,吃饱喝足后离上车还有将近四个小时,三妹非拉秋红去歌舞厅唱卡拉OK不可,秋红既怕花钱又不愿去这种地方。三妹说不用你掏钱。秋红称倒找钱我也不去,你自己去吧。三妹没办法说一句,土老帽在家受了这么多年罪,出来也不知享受,我看你一辈子都是个受罪的命,你不去我去,行李交给你了,说罢将行李朝秋红一扔,一抬屁股向不远处的歌舞厅一扭一摄地走去。 由于人多车站规定列车进站半小时前才让进候车室,秋红只好在寒风剌骨的广场上呆着,冻的她不停地跺着脚。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了,再过半个小时火车就要进站了,却迟迟不见三妹的影子,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又过了十多分钟,三妹仍然没有过来,秋红存不住气,便手提肩扛两人的行李慌忙去了歌舞厅,刚走到舞厅门口,顶头碰见三妹,秋红好一阵埋怨,说她只想着玩万一车开走咋办?可是三妹却不慌不忙地说这个我心里有数,不会开走的,每逢这个时期火车都会晚点。秋红心里不踏实,便催着三妹两人赶忙挤进了候车室,一问火车果然晚点三十分钟。三妹自豪地说:咋样,本小姐说得不错吧。秋红说算你蒙准了,可是万一提前了怎么办?三妹说这个时候没有万一,因为出去打工的都在这几天,上车的人特别多,每趟列车都严重超员,所以火车站站晚点,明白了不土老帽。 好不容易等到检票了,秋红和三妹随着拥挤的人流朝站台涌去。站台上是人头攒动,混乱不堪。不料火车又晚了十分钟,没办法只好在刺骨的寒风中焦急地等待着,随着一声长鸣,火车终于轰隆隆地驶进了站台,一节节绿皮车厢在眼前闪过,列车渐渐慢了下来,尚未停稳,人流便争先恐后地涌向各个窄小的车门。车门刚一打开,大伙是蜂拥而至,几个青年男子凭着力大气粗直往车上挤,列车员被挤到一边,无法维持秩序,车上同样是人满为患,上下车的旅客双方堵在车门口,车上的下不来,车下的上不去,僵持在那里。后来在工作人员的强制下,勉强控制住上车的一方,车上的旅客才开始陆续下车,上边的刚下来,车下的就急不可待地向上挤,好不容易挤上几个人,不料列车一声鸣笛开走了。工作人员解释说由于列车严重超员,车上无法容纳,只好等下班车。没法子秋红和三妹只有回到候车室等候,还好尽管候车室内拥挤不堪,可比外边暖和多了。秋红这才真正领会到在家千日好,出外当时难的滋味。下一班是晚上十点的,还得等四个小时不说,麻烦的是这趟车是去重庆的,必须在长沙换一次车才能到广州。三妹一个劲埋怨:“秋红,如果不是你,我初十走多好,非要赶三六九,这下可好如果下班车再上不去,也只好十四走了。” 秋红说:“谁也没想到坐车的人这么多,早知头两天走好了。对不起三妹,连累你了”。 “你就是个受罪的命,跟着你同样也会倒霉。干脆你别去电子厂了,那里的工资不高,而且还得租房。服装厂倒可以,记件工资,按劳取酬,听说多的能拿五千多块。哎,忘了告诉你,你的那个初恋情人也在广州搞服装批发呢,听说生意还不错,你不如去找他了。”其实三妹是不想和秋红在一个厂里,故意说工资低没宿舍,她是怕和秋红在一起肯定会影响到她和孙元柱的好事,在家时就想到了这一点,特地让她哥找到了卫东的号码,准备把秋红打工的事告诉他,凭卫东和秋红俩个的关系,他知道秋红去广州打工,一定会去车站接她,到时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她主意拿定,就等上车后给卫东打电话了,只是未告诉秋红而已,怕她从中阻挠,所以没有直说先试探一下秋红的意思。 “还是不打扰他的好,我是出来打工挣钱的,别给他添麻烦了。” “你这个人咋那么死心眼,又不是让你去给他要钱,是他的门路广,让他给你找个既钱多,又不受罪的活,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还是我自己找吧。哎,我说三妹你是不是嫌我跟着你,妨碍你的好事是不是?我可听说这打工的,好多都在外边找个临时搭伴在一块过日子,你是不是也找了,老实交待?” 秋红只不过是开了句玩笑,没想到把三妹吓了一跳,稍等片刻镇定下来:“我这样的丑小鸭没人要,也许你这美人坯子还差不多。” “没人要,你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还不敢承认,放心吧,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坏你的好事,谁让咱是好姐妹来呢。” “我无所谓,可你在家受了这么多年罪,出来就该快乐点,要不好意思我给你张罗一个小白脸,过一过现代人的生活。” “拉倒吧,小白脸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别□□的心了。” 他们说着闹着又开始检票了。人群马上骚动起来,纷纷向检票口挤去,好不容易检了票,人流又开始向站台涌去。车终于来了,刚一停车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再次上演。秋红被挤在人群之中,觉得呼吸都非常困难。三妹拉着她一步步拼命的向车门挤去,不料秋红的鞋被人踩掉一只,她喊道我的鞋掉了,三妹告诉她掉了再买新的千万别拾,要是被踩倒就没命了。她拽着她拼命的向前挤,秋红也不敢再去拾鞋了,只好赤着一只脚跟着三妹向前挤去,谢天谢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泠天秋衣秋裤都湿透了总算上了车,幸运的是刚挤上去车就开走了,不然还得等下一班。车上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别说有位子了,甚至连站的地也没有,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尽管无立足之地,毕竟上了车。她们俩个挤到厕所门前,好在秋红多带了一双鞋,不然就得赤着脚到广州了,换上鞋,秋红的心仍在怦怦乱跳,刚才如果不是三妹提醒,真的去拾鞋麻烦就大了,上不了车是小事,很有可能被拥挤不堪的人群踩在下面,不死也得重伤,别说是出去挣钱了,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了,她越想越感到后怕。 列车很快过了商丘车站,三妹让秋红看好行李,说去七号车厢补票,不然逮着难堪不说,还要罚款。秋红说辛苦你了。三妹离开他们乘坐的五号车厢之后,马上用手机给田卫东通了电话。告诉他秋红去广州打工,让他去车站出站口迎接,田卫东一听秋红来打工,顿时欣喜若狂,张口就答应下来,问她几时到广州?三妹这才想起中途要换车,时间无法确定,对他说等换车后告诉你。三妹放下手机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愉悦,这样既不会影响她和孙元柱的好事,又解决了秋红的住处,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再好不过了。接着又给孙元柱打了电话,让他作好接她的准备,到站时间得等换车后再打电话告诉他。一切安排妥当才去七号车厢补票。 一夜好不容易过去。第二清早列车到达汉口车站,折腾了半天一宿的三妹早已肌肠辘辘,她听到站台上一阵阵叫卖的喧嚣声顿时来了精神,匆忙下了车,站台那酱黑的茶叶蛋,鲜红的卤猪蹄,焦黄的洋面包,净白的热包子,发散着勾人食欲的香味,馋得三妹直流口水。她看见啥买啥,一下子买了好几包,秋红嫌她买得太多了,提包里根本放不下,三妹说包里放不下就提着,路上再也不要操办吃的了,说着拿出一个猪蹄塞给秋红,嘴里还说吃饱不想家,干么亏着自己。在三妹劝说下,秋红终于饱餐一顿,在家一年也没吃这这么多的美味。她看到三妹花钱如流水,既心疼可又不好意思讲,她寻思着如果跟她在一块打工,除了吃的玩的恐怕也剩不了几个,干脆去别厂算了。 七小时后到达长沙站,他们下了车正好有列开往广州的列车。三妹带着秋红直接挤了上去,然后她躲进厕所分别给田卫东和孙元柱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乘坐的车次和到达广州的大概时间,为了避免田卫东和孙元柱见面,她让田卫东在出站口接秋红,让孙元柱在广场南面的售货亭等她,打过电话三妹是心花怒放,几个小时后就能和情人亲热了。岂不知她高兴的太早了,中国有句俗语叫人算不如天算,三妹用尽了心机,不仅未能和情人亲热,反而将事情暴露无遗。 列车又经过将近八个小时的颠簸,比正常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凌时终于到达广州车站。她们下车后,三妹马上就可以和情人见面了,甭提有多高兴了。她和秋红随着拥挤的人流涌向出站口,田卫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看见秋红和三妹老远就喊道:“秋红,三妹我在这里?”然后便挤了过来。 秋红听到喊声,猛然一愣,发现竟然是田卫东,她心里当时就明白了几分。一定是三妹这个小蹄子搞的鬼,不然卫东哥怎么会知道她来广州的呢?尽管心里埋怨三妹多事,但她仍然亲切地招呼道:“卫东哥,你咋会在这里?” “是三妹打电话告诉我的,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田卫东说着上前去接秋红的行李。 “车晚点了。”三妹说。 秋红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田卫东说:“走吧,我的车子在外面。” 三妹调侃道:“哟,卫东哥,混得不错,玩上汽车了。” “瞎混,是运货用的小货车。” “能混上小货车也不简单,卫东哥,你既然有车了,想必生意肯定不小,一定缺人手吧,这样吧,秋红姐就交给你了。” 秋红并未答应:“不,我还是去厂里打工吧。” “你这人,真没劲,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用,偏要去厂里受罪,难道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三妹,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我有我的打算。卫东哥,麻烦你把我先送到三妹那里。” “啊,送到我那里。”三妹顿时一阵慌张:“不行,不行,我那里就一个小床,睡不下,你还是跟卫东哥走吧。” 秋红看到三妹紧张的样子:“你住的地方不会有相好的吧?” “没,没有。”尽管三妹否认,但语气和神态显得很不自然。 “既然没有,今晚就住在你那里。”秋红的口气十分强硬。 田卫东见状,也不敢勉强,便跟着说:“那也好,我先送你们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还没吃饭吧?咱先去附近饭店垫垫,明天我请你们两位正式搓一顿,就算给你们接风洗尘。” 三妹一时闷了腔,不知如何是好,愣在那里。 “俺俩在车上刚吃过,一点也不饿,就是有点累,想回去早点休息。”秋红说过发现三妹毫无反应,“哎,你发啥呆,快拿行李走吧。” 三妹故意说:“我那里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哪。” “几十里路开车不算啥,半个小时就到了,既然不吃饭,咱们抓紧走吧。”卫东说着一手提秋红的行李,另只手扛起了三妹的包裹。 三妹看样子不走是不行了,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俩来到搁车的地方,可如何向孙元柱解释呢?这事必须先通知他一声,不然碰到一块就尴尬了,她急忙撒了个谎:“不好,我肚子不舒服,得去趟厕所。” 秋红说她:“在车上刚去趟厕所,也没听你肚子不舒服。” “刚不舒服。”说着转身向公共厕所跑去。 就剩秋红和卫东两个人,田卫东趁机问道:“秋红,你这两年过的啥样?” “还是那样。你呢卫东哥?” “我还可以,比头两年好点。” “谈女朋友没有?” “每天忙的焦头烂额,顾不上。” “到你这个年龄,再不谈就有些晚了。” “不晚,广州一般结婚年龄都在三十左右,好多快四十了还没谈对象呢。” 正说着三妹回来了,其实她根本没去厕所,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给孙元柱打了个电活告诉她今晚不能在一起了,她一块来的闺蜜非要住在那里不可,你先找个旅社暂住一晚,明天再见面。孙元柱听后很不高兴,说他在车站等了将近两小时了,也不早些告诉他。她说对不起,等见了面再给你解释。 田卫东问了三妹的地址后,三人便上车离开了车站,夜晚路上车不多,半个小时后就来到三妹的出租屋。原来这里的出租屋是一个大筒子房,分别用木板隔开的一间间小房子,面积只有七、八个平方。田卫东把行李从车上取下想提进房内,却被三妹一把拦住:“卫东哥,不麻烦你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该休息了。” 既然到了地方,不进去也吧,他便说:“哪好,你们休息吧,我明天中午再来。” “路上小心点,别开太快。”秋红嘱咐他。 “人家走南闯北的,还要你叮嘱瞎操心。”由于秋红搅了她的好事,所以她对秋红是满肚子意见。 等田卫东走后,三妹才领着秋红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小房子前,将门打开,一张床足足占去一半空间,床边放着一双男式皮鞋,三妹赶紧将鞋踢到床下,可是早已被秋红看在眼里,靠墙有一布链子做的简易衣柜,桌上放着电动剔须刀,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刚冼过的男式服装。秋红好奇地拉开布链子发现里面也有几件男人的衣服,她顿时明白了,怪不得这小蹄子不让她来,于是便问:“三妹,这房子是你自己住吗?” “当然我自己了。” “那这男式皮鞋和衣服,还有剃须刀是咋回事?” “是别人放在这里的。” “三妹,你也别瞒我了,我也不是傻子,你姐也是过来人,又不是外人,老实交待吧,你姐不会坏你事的。” 三妹看她如此亲切,也只好告诉她实情,还对秋红说寂寞的滋味太难熬了,并不是他们这样,现在好多打工的都组成临时夫妻,这样不仅克服了孤独情绪,而且还能相互照顾,又不妨碍各自的家庭,这一片出租房内几乎全是临时夫妻,现在刚过年人还不多,等过了十五以后就热闹了,还说虽然她和立峰是夫妻,其实早已名存实亡,立峰经常出外干活,一年半截才回来一时,即使在家也从没主动过,连新婚之夜都不知道碰我,一直到第三夜还是我拉他才圆了房,说梁山泊傻,他还不如梁山泊呢,说不好听的话,他就不是个男人,和宫里的太监差不多。 秋红听后陷入沉思,由于他们的婚姻是她搓和的,虽然三妹没埋怨她,可自己又觉得对不起她似的,两口子之间的事,她也不好插嘴。她在家也曾听到在外面关于临时搭伙过日子这方面的消息,并没想到如此严重。经三妹这么一说,她觉得此处更不宜久留,决定明天就搬出去。但她仍对三妹不放心:“三妹,临时住在一起也可以,不过还是慎重点为好,千万别让人骗了,别落个人财两空,到时连哭得地方都没有。” 不料三妹却说:“你放心吧,秋红姐,我才不会傻到那种地步。我看你也别老苦自己了,我听说卫东哥还是单身,况且你们又好了这么多年,卫东哥至今不谈对象,她一定心里还有你。你们干脆就住在一起算了。”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快把手机给我,我给家打个电话。” “这三更半夜人家都睡了,到明天一早再打吧。” 秋红一想也对,12点多了,肯定都休息了,还是明天再打吧:“就依你,天不早了,坐车也累了,快休息吧。”说罢两个人洗了洗脸,便上床休息。 尽管两天两夜没休息了,终于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三妹很快进入了梦境。可秋红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自从在车站见了卫东之后,让她思绪万千,她本来和田卫东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好了这么多年,并私定终身立下海誓山盟,但不幸的是由于种种原因被迫嫁给她最讨厌的三寸丁武彬,让她痛苦不堪,可又不敢明言。她躺在床上卫东的影子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记忆的风帆不由自主地驶向往日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