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终存》 第1章 异影初现 山海关 血色仿佛染红了半边天,被总部从军营里扔出来的217小队刚靠近山海关的滩涂边,作战靴碾碎滩涂的淤泥时,远处的迷雾已经漫过防波堤。 队长傅长舒捏碎掌心凝结的冰晶,锋利的六角棱锥在夜色里折射出猩红的光——这是谲物即将来临的前兆。 “按C字阵型推进。“他的声音裹着霜气扩散开来,六人身形宛如鬼魅般向四周散开, 一名红发女人踩上破败倾斜的灯塔钢架,金属在她脚下扭曲成螺旋阶梯,暗红色瞳孔锁定三公里外的三只巨型沙虫。那怪物正用锯齿状口器绞碎最近的防线城墙,黏液腐蚀过的地方腾起紫烟。 “是地脉蠕虫。” 淤泥下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诡异缝隙,数只背生骨翼的狼形谲物破土而出。站在滩涂边缘的男人脚下的影子骤然膨胀,化作实质的墨色巨蟒缠住几只,獠牙咬进兽腹的瞬间,飞溅的黑血竟在半空凝结成冰刺! 剩下的谲物却突然转向,利爪直取后排的沈清。 沈清腕间的银镯泛起涟漪,时间流速在她周身形成漩涡。 核序物,序列279,[凝虚镯]。 飞扑而来的五头谲物动作骤然变得迟缓,沈清抽出柳叶刀,刀刃划过空气发出清越鸣响,精准挑断它们的筋腱。濒死的豺狼哀鸣未落,傅长舒的黑血冰锥已贯穿它们的头颅,碎冰混着浊血溅在边界上布满裂痕的警示牌上。 当巨虫们终于察觉到威胁,它的身躯如山脉般耸立,喷出的腐蚀性酸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苏棠的狙击枪凭空显现在手中,枪管上缠绕的藤蔓瞬间绽放血色花朵。 子弹穿透酸雾的刹那,整座灯塔轰然倒塌,混凝土碎块在异能作用下化作漫天利刃,将三头巨型沙虫庞大的躯体切割成无数碎片。 血雨倾盆而下时,傅长舒望着逐渐平息的海面,冰刃在指尖凝结又消散。 他盯着滩涂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黑雾。 有点奇怪。 在山海关附近,向来出现的谲物皆是以群体形式现身,那密密麻麻的阵势跟一片涌动的浪潮没什么两样。 但是此次情形却大不相同,仅有寥寥可数的**只谲物。 就好似在黑暗中伸出的试探触角,小心翼翼,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这种反常的现象,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打破了以往的规律 “先收队。”傅长舒沉声说,“肃清行动不急,另外,七妹处理一下这里的尸体,照它们的变异程度,多放一会儿都能发霉了。” 众人一听,都笑了,被点名的兆柒咧嘴:“收到!” 女孩五指曲起,一块银色晶体在月光下流转着诡谲的光,每一面都浮动着碎光,仿佛无数细小的眼睛在开合。 悬浮时发出齿轮咬合的金属嗡鸣,六棱面不断重组,每次转动都带起空间扭曲的涟漪,像是将整片虚空切割成可随意拼接的碎片。 手中的方块突然炸裂成数百个菱形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尖锐的棱锥,直刺四周的谲物尸体,骤然融入尸体的血肉下。 在217小队所有人的目光中,四周的尸体宛如融化般迅速溶解,恶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又很快随着腥风消散。 看着恢复正常的淤滩,站在兆柒身后的陈默微微一笑,抬手揉着她的头。 “做的不错。” 兆柒抬手撩了一下秀发:“那是。”她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队长,“对了,这个东西你们哪来的?” 问到这,傅长舒愣了一下。 “这是人造谲物,”队伍脑力担当兼副队长许向阳扶了一下眼镜框架,轻声说,“每一个特殊小队都会必备一个,而那些非小队战士就是部队供给的,它叫[幻方],算入核序物的话,是序列469。” “这么靠后的原因,是因为它不具备攻击力,也没有很强的防御,在总部设定好的程序里它只负责‘吃’,目前只是初测,算是半成品。” 许向阳耸了耸肩,便听到了沈清说:“人造?为什么会拥有谲物的能力?” “不知道总部哪个鬼才提出用人造的东西去融合纯种谲物的DNA,它就成这样了。”许向阳指了指重新组合回原样,浮在半空的[幻方],声音突然拐了个弯变得迟疑,“不过…它融合的谲物DNA,我怎么没见过啊?” 苏棠甩了甩火红的马尾,将重狙扛在肩上:“管它呢,这多好用?” “你还真是…” 从不纠结问题的。 卷城 半小时前 珩余呆站在满地落叶中,耳中嗡嗡作响。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仍在脑海中回放——暗红色的晶体悬浮半空,旋转时竟在空气中划出燃烧般的裂痕,刹那间便朝着他冲来,猝不及防中没入了体内。 校服袖口不知何时被灼出焦痕,皮肤下灼伤却愈发清晰,隐隐透着诡异的红光。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巷口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 三个染着夸张发色的青年晃着酒瓶走来,醉醺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子,这么晚还在这儿晃悠?” 珩余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电线杆。 为首的黄毛突然指着他大笑:“你手上那是啥?夜光纹身?”话音未落,他们已然逼近。 倏然,仅仅一步间隔时,珩余突然发现对方的动作变得异常迟缓——在身后两个跟班古怪的眼中,黄毛抬起的手像是陷入粘稠树脂,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凝滞的残影。 “让开。”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红纹在皮肤上发烫,隐隐有爆发的趋势,黄毛的手距离他鼻尖仅半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其余两人惊恐后退,酒瓶坠地摔碎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珩余踉跄着跑开,身后传来青年们带着哭腔的嘶吼:“这小子是怪物!” 夜雨毫无征兆地落下,冲刷着他发烫的脸颊。珩余躲进公交站台,看着玻璃倒影中自己瞳孔深处流转的微光。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他下意识探手拿出,屏幕亮起母亲的信息,明晃晃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酸。 ——快点回家吃饭,别忘了买点盐,给你报销昂。 少年抬手轻轻触碰在站台的铁架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瞳孔闪过一丝红光,一滴雨珠悬停在他面前,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 悬停的雨滴倒映着少年精致的五官与单薄的身影,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苍白。 手上的伤口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陌生的感觉在他体内流转,不汹涌,却又躁动不安,就好像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容器,任由它在内部乱窜,不会伤及本体。 以少年为中心四周静止的雨滴骤然落下,无人的公交站又恢复了正常。 珩余站在公交站亭子下沉默了一会儿,便冒着雨朝某一个方向跑去。 —— 珩余拎着盐袋子推开家门。葱花饼的焦香混着糖醋排骨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厨房里传来油锅爆响,母亲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饭桌上的白炽灯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珩父往他碗里夹了块炸得金黄的藕夹,酥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学校社团活动还顺利?”珩余咬着软糯的米饭点头,没吭声。 母亲突然用筷子敲了敲他碗沿:“尝尝这个。” 瓷勺舀来的酒酿圆子还冒着热气,枸杞沉在琥珀色汤汁里轻轻摇晃。珩余面无表情地喝着汤汁,藏着一切不对劲的地方,听父亲抱怨小区新换的路灯太刺眼,看母亲往父亲碗里挑出青椒。窗外不知谁家的电视在重播新闻,模糊的人声与碗筷碰撞声混在一起。 月光从乌云中探出头爬上玻璃窗时,珩余帮忙收拾碗筷。温水漫过瓷盘的瞬间,被未知晶体灼伤的右手伤口突然发烫——手中碗筷突然砸回水池里,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慌乱将受伤的手塞入浮满泡沫的水里,额角微微冒汗,一边是疼的,一边是紧张的。 母亲听到动静,立马凑了过来,目光扫过他有些沉重的脸:“明天想吃红糖糍粑吗?怎么了这是?” 珩余迟缓摇头,又低下头去动起手。 “没事妈,手滑,不小心。” 珩母叹了口气,走之前多看了他背影两眼:“多大人了还这么躁,等一下洗完帮我去冰箱拿一下红糖。” 珩余一愣,点头:“好。” 半夜 珩余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得看着天花板,那股力量又不见了,就像昙花一现般。 右手上的一块红印在黑暗中不怎么明显,床头相框里,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的合照微微摇晃,父亲举着棉花糖,母亲笑得眼角带纹,而他似乎不是很开心得站在他们中间,没有什么表情。 —— 小区门口 路灯表面蒙着层灰扑扑的塑料膜,昏黄光晕在雨幕里晕染成模糊的圆。 保安亭里透出的电视蓝光忽明忽暗,快递柜的电子屏冷白刺眼,取件提示音突兀地刺破寂静,惊起绿化带里蜷缩的流浪猫,爪尖踏碎水洼,溅起的水花裹着光倒影着站在小区门口的黑色人影,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第2章 夜宵 黑夜初临 这座看似平静的三线小城市,老城区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灯光昏黄且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刚刚放学后的少女抄了近路回家,老城区的巷子不宽不窄。 在她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口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血液凝固。 一头身形如小牛般庞大的老鼠,正埋头啃食着地上的残肢断臂,浓稠的鲜血在地上肆意流淌,汇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河,而它身躯上的灰毛早已经被凝固的黑血厚厚地铺了一层。 少女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后退。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而她慌乱的举动发出了细微的动静,成功吸引了变异巨鼠的注意。那怪物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吱吱”怪叫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扑来。 在这个普通人对变异生物根本不清楚其存在也毫无认知的世界里,她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转身拔腿就跑,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的双腿像是不受控制般机械地交替,在狭窄的巷子里左突右拐,完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逃窜。 变异鼠在后面紧追不舍,它那沉重的身躯奔跑时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少女的心坎上。 在不知道跑过多少个巷子口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分岔路。她来不及思考,随便选了一条冲了进去。 这条巷子更加幽深昏暗,让她的视线有点盲区,两旁堆满了杂物。慌乱中,少女不小心被一个破旧的箱子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她伸出双手试图支撑住身体,手掌却被粗糙的地面擦破,钻心的疼痛袭来。 就在她挣扎着起身时,变异巨鼠已经追了上来。少女绝望而恐惧地看着它朝自己扑来,双手抱住了头,喉咙溢出尖叫。 倏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子另一头传来,还伴随着沉闷的声音。 变异鼠感受到威胁,暂时停下了攻击,警惕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老城区的周遭霎那间竖立了四面深红色的光壁,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老城区吞噬在这里。 疼痛感并没有像预知中来袭,少女耳边骤然响起了几声轻吟和闷响,而后是诡异的嘶鸣声。 空气渐渐安静了下来,被恐惧淹没的少女依旧松开了手,抬头望去。 “啊啊啊啊!” 让她更加难以忘怀的一幕,巨鼠的身躯被诡异地撕裂成了两半,腥臭味后知后觉地涌来,而尸体四方,站着六个朦胧人影。 少女连滚带爬地缩去了墙角,校服已经凌乱不堪,沾了些许泥土,精神恍惚又恐惧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叹了口气,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古式摇铃,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靠近过来蹲在她面前,摇响了铃铛,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四周。 核序物,序列098的[断忆铃]。 “回家睡一觉,今天什么事都没有。” 男人轻柔的自语中,少女的瞳孔渐渐变得涣散。青铜与空气摩擦出的颤音,像条冰冷的蛇,顺着夜风,钻进她的耳朵。在这里碰上巨鼠的记忆瞬间模糊不清,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但她并没有忘记。 她要回家。 —— “队长,老城区这一块地区已经有谲物渗入,天网探测刚才又给了信息,有几头跑去了城里。” 抱着像平板一样的探测器的女人轻声说,手还调转了探测器的方向将屏幕朝向了队友们。 “怎么会突然有谲物过来?”宿白背着长长的刀匣,有些疑惑地说。 他们小队驻守卷城,在肃清谲物的同时,他们也在与暗组织小队的人打交道,按道理来说,在他们设下的一层针对城市的防护,不应该会有谲物进来,顶多在外围活动,而且每一个城、县都会设下相同的防护,不应该会有谲物闯进来。 那就怪了,暗组的人消息有误不成? 宿白否认了这个想法,暗组织的机动力,比他们明组的强很多,一旦被他们确认了是否为威胁,就会通过守望者总司令之口布下命令。 而在自己的管辖领域里进行肃清行动,便是司令的口令。 “这玩意儿莫名其妙出现在卷城边缘,确实奇怪,”竹魍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又看向刚才少女离开的方向,“话说回来,光在老城区展开[晦影幕]有什么用吗?” 好像没什么用,在他们布置好序列058的[晦影幕]前,那些谲物就已经跑出去了,所以要想单说一个“拦截”,那滚一边去。 宿白摇头说:“它们在这出现的,以防万一,我放了[晦影幕]过来,为的是防止后期又有谲物出现在这里跑出去”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老城区为数不多还亮着的灯光,“如果要追过去,老城区是不能就这么成为鸟笼子,豹妹、莫邪和白鸽留下,其他人和我追。” “收到!” …… 九点半,珩余第N次把脸埋进枕头里。 胃里翻涌的饥饿感像条活蹦乱跳的金鱼,扑腾得他根本睡不着。 饥饿感迫使他摸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在脸上,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珩余脸上的光瞬间变了。 “妈的…”他似乎有点破防,罕见地爆了粗口。 少年顶着凌乱的头发坐起身,目光盯着手机:“谁家好人大晚上出门?”他点了几下,便将手机放在了耳朵边。 打过去的电话一通,珩余冷声质问。 “你让我出去干什么?召唤哥斯拉吗?” 作为珩余的好损友张洋声音笑嘻嘻地传来:“诶诶,偏了偏了,和老朱一块偷摸出来吃烧烤,你难道不来?” 珩余一愣,将手机拿下看了一眼时间,又把手机贴了回去。 “俩神经病,等着。” 烧烤摊在他家楼下,老远就看见蓝色塑料棚下热气蒸腾。 刚刚坐下,张洋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串牛油,油花滴在裤腿上浑然不觉:“大帅哥终于赏脸来了!” 对面的朱烨往他碗里丢了串烤韭菜,推来杯冰啤酒:“先赔罪,刚才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把你手机号当‘午夜情感热线’写黑板上了。” “?” 珩余面色难看地盯着他,脸上仿佛大写着“你有病?”,这还真不怪朱烨,男人不能玩不起啊。 “诶诶,来吃,别生气,”张洋将一串茄子放了过来,锡纸包裹的茄子被炭火烤得滋滋冒油,蒜蓉混着肉末陷进绵密的茄肉里,撒上一把翠绿的香菜,光是闻着就馋得人直咽口水。 可惜珩余不吃这套。 “有难同当,你的我也一块搞上去。” “别啊哥,”朱烨苦着脸,“等一下就撤等一下就撤,反正也没有人打,没下次了。” “最好是。”珩余面无表情地说。 张洋突然神秘兮兮掏出个小瓶:“尝尝这个,特调饮料。” 透明液体倒进纸杯,泛着可疑的荧光色。珩余刚抿一口,瞬间五官皱成一团——又酸又涩,尾调还带着股风油精的诡异清凉。 “哈哈哈!白醋加薄荷糖!”张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被辣串呛得直咳嗽。朱烨默默递过纸巾,顺手把自己那串微辣鸡翅和他盘子里的变态辣换了。 啤酒瓶碰撞的脆响混着烤架上的滋啦声,头顶的灯泡被飞蛾撞得晃晃悠悠。 珩余看着他们:“怎么突然想出来吃了?” 张洋叼着一块五花肉,声音含糊:“饿呗,刚刚好打游戏看老朱在线就想着要不出来吃一顿,顺便喊上你了。” “九点,”珩余竖了个大拇指,“属猫的。” “得了,都猫。”朱烨拿起啤酒,“咱仨一块了昂,这三大瓶啤酒都给我喝完!” 张洋笑骂:“我看你是睡大街还是睡垃圾桶旁边,都喝上头了谁把你扔回去?” “你妹的,睡老板旁边行了,赶紧的!感情深一口闷!” “老板,再来十串肉筋!” 张洋的喊声淹没在碰杯声里,远处夜市的霓虹灯在啤酒泡沫里碎成星星点点。 第3章 跑 铁签在搪瓷盘里堆成小山,朱烨啃完最后一口鸡翅尖,伸着唯一不油的手指抹了把脸。 由于是夜店了,人不多,混着隔壁桌零零碎碎的猜拳吆喝。张洋突然掏出手机,镜头怼到朱烨面前:“这位吃变态辣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勇士,对于此时此刻的心情,你有何感想?” 朱烨瞥了他一眼,抄起餐巾纸团砸过去,纸团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正巧掉进路过姑娘的冰粉碗里。 “赔碗冰粉!”姑娘叉着腰走过来,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啊晃。 朱烨忙不迭掏钱包,却见她突然噗嗤笑出声:“逗你的,这碗算我,看你们这么开心,顺串烧烤不过分吧?” 晚风卷起烧烤摊的油渍塑料袋,在路灯下打着旋儿飞向夜空,姑娘拿着一小袋烤串一脸愉悦地走了。 珩余无可奈何:“吃就吃吧…还物理攻击,真有你们的。” “去你的,”张洋夺了他的酒,“我可没有昂,少拉上我。” 朱烨面色潮红,纯辣的。 “不行了,我去趟厕所。” 珩余笑了笑,低头继续解决残羹剩饭。 十五分钟后 霓虹灯在夜空中晕染出猩红的光晕,烧烤摊的油烟与远处夜店震耳欲聋的鼓点搅在一起。 张洋把最后一串烤面筋塞进嘴里,油渍顺着指尖往下滴:“这朱烨掉马桶里了?”他用干净的手去拿纸巾。 珩余用竹签拨弄着铁盘里的冷掉的肉串,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 自从觉醒了那股血红力量,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目光朝朱烨的方向望去时,远处公共厕所的蓝白指示牌在夜风里摇晃,投下诡异的影子。 “去找找?”珩余话音未落,张洋已经踢开塑料凳站了起来。 两人穿过满地啤酒瓶盖,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墙根处的泔水桶翻倒在地,蛆虫在残渣里蠕动。公共厕所的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门牌“男”字歪斜地挂着。 “老朱你掉厕所了?”张洋用力敲门,铁皮门发出空洞的回响。珩余注意到门缝下渗出暗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瞳孔微微收紧,门被推开的瞬间,腐肉的腥气几乎让他们当场吐出来——隔间里空无一人,马桶里凝结的血块堵住了下水口,墙壁上溅满了暗红色的手印。 “我去...”张洋的声音戛然而止。深处的储物间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混杂着牙齿啃食骨头的脆响。珩余拽住想冲进去的张洋,却已经来不及了。储物间的铁门轰然炸裂,两只巨鼠跑了出来。 它们足有半人高,灰色皮毛下凸起嶙峋的骨骼,尾巴上布满黏液。左边那只的前爪还抓着半截人类的小腿,骨头茬子上还挂着没啃净的肉。 右边的巨鼠嘴角沾着碎发,喉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张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巨鼠已经扑到面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珩余迅速伸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将张洋拉了过去,躲开了巨鼠的扑食。 “跑!” 朱烨是来不及找了,二人迅速朝着更加黑暗的巷子里跑去。 “那是什么鬼!?还有老朱怎么办!”张洋有点破音了,双腿狂奔的同时也扭头看向了身后。 两头巨鼠速度极快地跟在后面,猩红的瞳孔反射着贪婪的饥饿感。 “别向后看,”珩余扯了一下他,又迅速拐了个弯缓冲了后面的巨鼠,声音有点闷了,“朱烨……我们先脱身了再去找。” 砰! 巨大的声响过后,巨鼠撞开的碎砖石砸在了他们身上,瞬间带起了伤口。 张洋看了一眼速度开始慢下来的珩余,又看看身后不断逼近的两只怪物,抿了抿嘴。 珩余眼看着要跑出黑暗的地方,抓着张洋的手突然被甩开,珩余脑子“嗡”一声空白了。 “跑啊小鱼!” 寂静的巷子里,珩余的心跳如同被谁掐断了线,突兀地停了一拍。他猛然回头,瞳孔骤然紧缩——那只巨鼠锋利的爪子狠狠撕开了张洋的后背,暗红色的血花四溅,在斑驳的墙面上留下狰狞的印记。 霓虹灯的紫光打在鲜血上,泛出诡异的色泽。另一只巨鼠趁机扑向张洋的脖颈,却见张洋猛地转身,抄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砰”的一声砸向巨鼠的天灵盖。 珩余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一窒。 “愣着干啥……”张洋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抵在墙上,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笑容,声音含糊不清。话音未落,巨鼠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骨骼碎裂的声音“咔嚓”响起,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珩余的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悲鸣声,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妈的……你不走,老子和你绝…绝交!!!” 张洋忍着剧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颤抖却带着怒意。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但珩余的腿仿佛被钉住。这时,一只巨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抛下口中的张洋,转而朝他扑来。珩余的身体不住颤抖,眼眶几乎要裂开,与此同时,一股血红色的力量犹如滚烫的岩浆,在他的血管中疯狂奔涌。 就在张洋的身体渐渐失去动静的刹那,那股血红色的力量如潮水般从他右手上的一道灼伤疤痕喷涌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 轰! 红光冲天而起,犹如炸裂的星辰,将狭窄的小巷照得宛如血幕。血红色的能量形成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竟将天上的云层硬生生拨散开来。两头巨鼠被这异象吓得僵在原地,贪婪的目光变成浓浓的恐惧。 仅仅僵持了几秒,它们便发出愤怒的嘶鸣,分两侧包抄重新发起攻击。然而靠近时,那血红色的光芒宛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它们死死挡在外面。空气变得焦灼,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巨鼠发现身上的皮毛开始无端燃烧。 轰隆! 两只巨鼠瞬间被这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撕成碎片,巷口顿时化作一片狼藉的屠宰场,巨鼠的残肢碎肉七零八落地铺满青石板。暗红的血泊黏稠如漆,顺着排水沟蜿蜒流淌,在低洼处汇聚成狰狞的“血潭”,腥气刺鼻。 珩余身上的红光逐渐暗淡,整个人从半空跌落下来。他顾不上喘息,手忙脚乱地爬到张洋身边。他的手指颤抖着,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张洋被啃断的小腿和被咬穿的腹部,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张洋的脸庞。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 “为什么……”珩余的声音沙哑而压抑,双膝跪在血泊之中,身体微微弓起。 他的手指轻触张洋脸上凝固的血痂,却感受到一片冰冷。血红色的力量依然在他的血管中奔腾,此刻却像滚烫的铅水,无情地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缓缓低下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鼻腔里充斥着烧烤摊残留的孜然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令人窒息。 …… 与此同时,赶来的008小队三人正穿梭在大街小巷间。竹魍双手撑过栏杆的一瞬间,空间突然泛起一丝波动。他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向某个方向。 刹那间,一束血红色的光柱从远处建筑间冲天而起…… “……看见了吗?”秋月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震惊。 “这……这不像是普通的异墟吧?现在总部存有的异核力有类似的吗?”竹魍扭头看向楼下的队长宿白,对方摇了摇头。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没有。” “不过这样的力量绝对不止是普通异核能引发的。”宿白沉声补充。 异核是导致异墟出现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些人在母体内受现在大夏所处的环境异变影响,存在变异风险小概率会携带异核,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异核就需要激发了。 或通过外物融合,比如核晶。异核不是物件,而是一种力量的缩影,融入体内后,就相当于融入了血脉,是无法脱离的。 秋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哪个天才?我来了!” 第4章 守望者 巷子里的空气像浸满水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上,连呼吸都显得艰难。血腥味浓稠得像是能用手捏出形状,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地上散落着碎肉与断肢,鲜血顺着砖缝缓缓流淌,如同猩红色的小蛇蜿蜒爬行,在地面汇聚成暗红的血泊。这片土地仿佛被鲜血喂饱了,仍贪婪地吮吸着每一滴残留的液体。 珩余跪在血泊中央,双目无神地望向虚空——那具早已冰冷的身体无力地靠在他胸前。 张洋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就像是生命力被人用橡皮擦一点点抹去。而珩余只是机械地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忘记了。 “哒哒哒——” 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地撕裂了死寂。 008小队的三人冲进巷子,原本循声而来的他们,在看到眼前景象时齐齐停下了脚步。满地的血肉、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有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这一切让人心头泛起寒意,仿若从地狱撕裂出的一幅画面。 宿白站在最前方,眉头微微蹙起。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最后落在珩余和他怀中的尸体上。无需多言,他也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竹子,去检查附近有没有普通人,有的话直接清除记忆。”宿白的声音波澜不惊。 “好嘞。”竹魍应了一声,身形一闪,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在原地。 秋月则伸手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探测器递给宿白,“队长,你盯着点,我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 “嗯。”宿白点点头,视线仍旧牢牢锁定在秋月身后。 一阵冷风毫无预兆地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那些细小的颗粒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猛然落入血水中。秋月眯了眯眼,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感觉,越是靠近便越清晰。而这种气息的源头,正是那个跪坐在地、一动不动的少年。 “嗨?”秋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确定。 她并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类型,也清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但她还是迈步向前,蹲在了珩余身旁。 过了许久,珩余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似乎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向秋月。 当秋月看进他的眼睛时,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那双眼睛里的红色刺目而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就像有人强行将颜料泼洒进了瞳孔中,在这张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是谁?” 珩余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因哭泣而变得鼻音浓重的痕迹。 秋月扯了一下嘴角,瞥了眼他怀中的尸体,当看到张洋的脸时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 “他姓张?” 珩余猩红的瞳孔微微闪烁:“你知道他?” “嗯……”秋月犹豫了一瞬,“这事儿得另说。”她抬头看向珩余。 “逝者已逝,你……” “我知道。”珩余低下头,心情诡异地平静了一些。 “他是为我死的,不太值。还有一个也没了。” 确实不太值,他们的感情不过高二这一年的时光,珩余是转学过来的。现在变成这样,确实有些打击人。 他珩余,还不值得张洋用命去救。 “还有一个?”秋月皱眉,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也出了事,“他去了哪儿?我去找找……” “不用了,”珩余轻声道,“他也死了,死在公共厕所那边。” 和张洋一起去找朱烨的时候,靠近公共卫生间时,他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了朱烨的气息。他知道朱烨已经死了,却没说出口,也未告诉张洋。 秋月有些尴尬地又蹲了回来。 “你……也不要过于伤心,起码你会将他们记住的。” “被铭记了,不就是他们的第二次重生吗?” 珩余如坠迷雾,喉间像被无形丝线缠住,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他的脑海翻涌着惊涛骇浪——张洋与朱烨的死讯如千钧巨石,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该如何面对他们的父母? 这是很让他窒息的问题。 无数念头如乱麻纠缠,珩余的思绪在风暴中飘摇,体内蛰伏的力量也似被激怒的凶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冲破理智的牢笼。 看出他的顾虑,秋月轻声说道:“你放心,这些收尾的事情都交由我们来处理,至于这孩子……”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另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珩余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就是…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珩余闻言一怔,努力在记忆里翻找,却只摸到一片空白。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茫然。 “我…不知道,非特殊情况下,我不会去问别人父亲的名字,”他抿了抿嘴,“我们只认识了一年,我们……” 还有明天的。 秋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好吧。”她拍了拍珩余的肩,“我们善后,放心,你的情况我们也需要知道一下,顺便考虑一下和我们一块儿?” 珩余凝视着手里的人,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将其放在地上。 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般缓缓流逝,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下半身那如潮水般汹涌的麻痹感,让人难以忍受。 “我的情况吗?”珩余缓了一会儿勉强站起来,声音冷漠,“我拒绝。” 空气瞬间凝固了,巷口的宿白也察觉了不对劲儿。皱眉看过去。 怎么说呢,秋月是错愕的,毕竟她还没说了解什么情况或者想在他口中问出什么东西,还没出口的问题瞬间死在了肚子里。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有…” “我说了,我拒绝。”珩余淡淡开口打断,“我不想知道你们身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也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 珩余抬头,猩红的瞳孔盯着秋月:“因为这些怪物,他们死了,我保护不了谁。” 他还要回家,还要通知张洋和朱烨的父母这个噩耗,毕竟这件事情迟早会被知道。他也没必要瞒着叔叔阿姨。 秋月咂舌,有些无措地扭头看向队长宿白,目光中全是明晃晃的‘怎么办怎么办’。 宿白走了过来,手里的探测器给了秋月。 “你好,008小队队长,宿白。” 小队? 珩余一愣,又看向秋月。女生微微一笑,将探测器收回了空间,也说了名字。 这些人是一个小队? “你们干什么的?” “……” 行吧,这也算一个工作,就是有点容易丢了命而已,无关紧要。 秋月眼珠子倏然一动,很干脆地开口解释。 “你可以叫我们守望者!这可是特别光荣的身份,普通人可不知道这个组织哦。” “哦。” “……” 好冷漠。 珩余低头,看着地板,“守望者就是专门处理像这些怪物的工作?” 宿白不置可否:“是。” “而且挺危险,丢个命的事儿。”宿白耸了耸肩说。 “……” 这个你可以不用说了,他两个好兄弟都死了。 珩余扯了一下唇,想让表情尽量好一点。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宿白有些诧异,“你就没什么想问的或者想了解的?毕竟你现在的特殊情况,是没办法继续安宁生活了。” 秋月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啊,而且我们都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了。” “……” 你们觉得我现在有兴趣吗? 第5章 扭曲 巷口的风裹着血腥气掠过珩余的鼻尖,他猩红的瞳孔映着宿白和秋月的身影,像两团模糊的虚影。 月光从云隙间漏下,在地上投出交错的暗影,将三人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方才的对话还在耳畔回响,他们两个人的邀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双刃剑,寒光凛冽却透着未知的危险。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被扯开,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琥珀色。 张洋最后推开他时睁大的双眼、在烧烤店时的有说有笑…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此刻的他只觉得无比悲哀。 “你真的不想一下吗?你的情况…”秋月的声音带着试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少年冰冷的目光时噤了声。 宿白的眉头微微皱起,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凝滞的情绪。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珩余盯着两人的脸,他忽然意识到,加入守望者或许能获得力量,但也意味着要彻底卷入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愿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还有他的小家。 终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转身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的麻木让他险些踉跄,但他很快稳住身形。 黑暗如同温柔的怀抱将他笼罩,身后宿白和秋月的身影逐渐模糊,那些神秘的话语也被夜色吞噬。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转角处骤然缩短,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狠狠抹了把脸,咸涩的液体混着血渍,在皮肤上留下刺痛的灼痕。 经过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时,珩余瞥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凌乱的头发沾着血污,衣服也染红了一片,苍白的脸上还留着几道抓痕。 拐进熟悉的巷子,家的方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 巷子深处的灯忽明忽暗,在珩余脚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摸出钥匙插进家门,防盗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玄关处母亲常穿的粉色拖鞋孤零零歪在一边,鞋尖还沾着浅浅的泥土。 “小余?”父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电视新闻里正播报着本地治安事件。珩余垂着头蹭掉运动鞋,身上的血迹像朵朵诡异的花。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出“嗯”的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诶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血?”母亲看见他身上的红色血迹,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碰到那些放在路边的颜料了。”珩余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放那里的,挺疼的。” 母亲心疼地摸了一下他的伤口:“都让你别出去了,非要去,现在好了吧。这么晚了还去吃什么夜宵,真的是。” 母亲嘟嘟囔囔地去找药箱子,珩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什么。父亲从客厅探头过来,朝他招手。 “说了少去那边跑,”父亲也说了两句,“对了,你不是说想要台电脑吗,我给你买了,明天就到。” 珩余一愣,“这么快?” “这不是想着你过几天生日?早点买过了也不是不行。” 珩余没说话,只是状似疲惫,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啦?愁眉苦脸的。”母亲拿着药过来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嘴里问着他。 珩余轻轻摇头。 自家孩子的古怪,当父母的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好逼他说,便也就一笔带过了。 珩余洗了个澡,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没了灯的客厅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深渊。 珩余蜷缩在昏暗的沙发角落,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 深夜的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细流,珩余躺在被褥间,伤口的刺痛与精神的疲惫终于将他拖入混沌。 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淡红色的荧光从地板缝隙渗出,在天花板聚成漩涡状的星云。 等他再次睁眼,自己早已置身于悬浮着碎玻璃的虚空。每片残镜里都倒映着不同场景:张洋被利爪穿透胸膛的瞬间、学校的喜怒哀乐、宿白探测器闪烁的白光...... 镜面突然迸裂,无数锋利的碎片如蜂群袭来,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银蓝色的光点。 他坠入了更深层的梦境,这里漂浮着扭曲的钟表齿轮,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与齿轮咬合和刺耳声。 珩余猛地想起在一切异变前接触的晶体。 他没有记错,是那个东西。 这枚晶体正以某种未知的频率震颤,将他带到了这扭曲的地方,而他的身体也在与之共鸣。 悬浮的碎玻璃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虚空中跳起诡异的圆舞曲。 它们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排列重组,锋利的边缘相互碰撞,迸溅出细碎的火星。转瞬之间,一个由镜面构筑的牢笼将珩余困在中央,每一片玻璃都映出一个不同的、扭曲的自己。 珩余心中萦绕的困惑,但并非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而是追溯至事件起始的那块晶体。 004小队的成员曾明确告知,普通民众对于守望者的存在,以及那些超乎常理的特别生物,是一无所知的,然而,如今那些被称作谲物的存在,其行径与活动,已然脱离了守望者总部所能掌控的范畴。 那么他体内的,算不算谲物? 从巷子里004小队的靠近谈话,珩余就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竟无一人与自己体内异墟力量本源相似。 在珩余的认知里,同为超自然能力,应该遵循某种既定的规律,不该出现跨品种的差异。毕竟,能力的类别与特性,就像不同轨道上运行的星辰,各自有着独特且相对固定的轨迹。 但是它偏不啊! 这种认知却如遭重锤。珩余只觉一阵寒意从脊梁骨蹿起,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难道真的有?还让他融合了? 齿轮咬合声依旧在持续,珩余只能看见周遭碎片倒映着的自己。 当珩余的指尖即将触及泛着冷光的玻璃碎片,整片虚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悬浮的碎玻璃如同被无形旋涡吞噬,在猩红光晕中疯狂旋舞重组。 锋利的边缘相互碰撞,迸溅出流星般的火花,最终凝结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型镜面,倒扣在他头顶。 与之不同的,镜面中呈现的不再是扭曲的时空残像,而是一片看似宁静的旷野。 珩余一愣,身体瞬间动了一下,头顶的虚空寸寸碎裂,霎那间便朝着那巨大的镜面冲去。 —— 铅灰色的暮霭如潮水漫过天际,将最后一丝天光压进地平线。寒鸦的啼叫刺破凝滞的空气,惊起满地枯叶打着旋儿。远处的天边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像被岁月腐蚀的剪影。 冷风裹着潮湿的凉意掠过脖颈,暮色里浮动的尘埃被染成淡淡的青灰色。 天穹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裂隙,珩余骤然从中坠落,狂风刮得他的衣服猎响。 下坠的呼啸声灌满耳道,珩余挣扎着翻转身体,被晶体改造的身体很快适应了这有点窒息的感觉。 砰! 珩余完美落地,黑沉沉的天空笼罩着厚厚的迷雾。 “怎么还换基地?”珩余好奇地自语。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有点凄凉阴森的草地。 一棵巨大而蜿蜒的枯树上站着两只乌鸦,个头不小,外形也不太和正常乌鸦相同,猩红的鸟眼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不远处有一座建筑,珩余迅速朝那里靠近。 这座建筑如同从噩梦中生长出的怪物,墙体表面爬满暗红色的晶簇,在阴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尖顶塔楼扭曲变形,宛如被无形巨手捏碎的蜡烛,残破的彩色玻璃碎片如凝固的血泪,镶嵌在窗棂之间。 青苔与藤蔓交织成网状,缠绕着布满裂痕的石柱,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被刻进石头里的痛苦面容。 珩余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内部弥漫着潮湿腐臭的气息。走廊两侧的房间铁门半掩,门上的编号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斑驳的数字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地面铺着破碎的大理石,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倒映着头顶忽明忽暗的冷光灯管。 楼梯盘旋而上,台阶边缘布满尖刺状的晶体,扶手扭曲成荆棘般的形态,珩余有点嫌弃地皱眉,挥了挥手,那些晶体凭空悬浮起来又消失不见。 珩余走了上去。 病房的铁栏杆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爪痕,透过缝隙望去,室内摆放着锈迹斑斑的医疗器具,墙角堆积着沾满暗红污渍的绷带,窗户被厚重的铁网封丝,仅透出一丝深红的微光。天花板垂下的藤蔓末端挂着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镜面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自己。 “这晶体还挺喜欢镜子?”珩余挑眉说。 诶不对。 晶体有自主意识吗? 第6章 扎根深渊 四周的景象如同从迷雾中剥离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珩余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这里,就是那块神秘晶体构建出的独特空间。 把时间拨回到十分钟前,看看鱼同志到底在做什么—— 质疑异核的声音从来就没消停过,可像珩余这样特立独行的存在,还真是稀罕货。这画面就像是大伙儿正热热闹闹讨论着综艺节目,突然有人冒出一句二次元的冷笑话,那违和感瞬间爆表,“咯噔”一声扎进大家耳朵里。 不过话说回来,珩余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异核绝不是普通的异核,而是个有故事的“家伙”。 自主意识? [熵寂]:不好意思,我本身就是那种所谓的“意识” 当初祂稀里糊涂地融入了这个人类的身体,就像条件反射似的,莫名其妙就产生了共鸣。说来也奇怪,在原来的地方,祂可是傲气冲天的存在,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低头过? 但祂一向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儿,懒得纠结太多,索性就在珩余的身体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珩余和他的兄弟们出事,才被珩余唤醒。 直到珩余晚上睡过去,祂才有机会把这个小崽子的灵魂意识拖进来。只是嘛,祂的力量没那么好控制,要是让珩余直接使用,估计身体得频繁宕机几次。 祂很想插手珩余的一些小动作,但不能动。 为啥呢?因为珩余还没搞清楚这块空间的意义! [熵寂]简直要急死了。 时间拉回现在,珩余正呆呆地看着手掌心中突然出现的一枚暗红色晶体。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你是什么东西?” “……” [熵寂]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吾…”音节刚出口一半,祂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撤回了一条信息,“你可以叫我[熵寂]。” “嗯。” “……” 手心里的晶体轻轻转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似乎在微微颤抖。 “你冷?” “……”梅开二度。 诶等等!祂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啊,跟个小毛孩较什么劲? “你还不知道作用,我给你解释一下。”祂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你们人类管这叫异核,换我现在的身份来说,就是神骸。简单点讲,是神源汇聚的载体,确实和异核不一样,但同样能融合人类的血脉。” 珩余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双手撑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目光复杂。 “为什么选中了我?” “呃……本能?” “……” [熵寂]是个有点搞笑的家伙,从他手心飘到他眼前晃悠。“喂喂,你不信?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稀里糊涂跟你融合,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吧?” 珩余眼睛微微瞪大,双手猛地攥紧了铁栏杆,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没错,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熵寂]的确很特殊,特殊到——不仅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宇宙。而且听祂这话的意思,似乎还有更多故事可挖。 “这么说的话,你来自哪里?你又是谁?对大夏是好是坏?”珩余盯着祂,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前面两个问题,凭什么告诉你?”[熵寂]飞回他的手背,懒洋洋地飘着,“你不懂,等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至于大夏……”[熵寂]沉默了一瞬,声音低了几分,“看你自己咯,别忘了我现在的情况。” 祂还是异核晶体的状态,出去能干什么? 吓人? 还是cosplay? 老城区边界处雨幕连绵。 豹妹单膝跪地指尖轻轻抚过墙角那滩半凝固的暗紫色黏液她的手指在冰凉的雨水中微微颤抖:“...和三天前结界外检测到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她低声喃喃。 莫邪手中匕首微动雨水在刀身上凝结成珠突然诡异地悬浮而起缓缓旋转着形成细小旋涡。 “能量残留还未散尽,是有人故意在这里撕开了结界裂缝。”她抬眼看向斑驳墙皮剥落处残留的焦黑符文边缘泛着幽幽荧蓝微光。 “引阵?这些谲物敌我不分把它们引进来对那些人有什么好处么?”她眉头轻蹙。 白歌静默片刻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特制直刀:“好处是没有,不过能制造麻烦,比如之前那次。” 金属的冷意透过指尖传来:“谲物进来了还好说,要是让普通人遇上就够呛了,到时候最忙的就是我们。” 他语气平淡地继续说:“现在外围活动的谲物不多,进来的也少,好解决。我们得盯紧几个地方,上次西城区就混进去一只,要不是及时发现整个街区都得完。” 豹妹淡淡瞥了他一眼:“光守株待兔有什么用?”她站起身,双手抱胸,“现在跑出去的几头,队长他们还没消息,我们也动不了。” “靠,”白歌烦躁地站起身朝外围方向竖起中指:“他妈的安分点能死了?” 莫邪甩了甩狼尾抬手触碰耳中通讯器:“队长你们还要多久?” 宿白的声音很快传来:“正在靠近东城街老城区情况如何?” “暂时没异常。” “好你们立即前往两个地方...” —— [熵寂]突然在空中打了个旋,晶体表面泛起诡谲流光:“真到了紧要关头吓唬吓唬那些不开眼的蝼蚁倒也不是不行。” 珩余嘴角微抽,不说话了。这话说得仿佛整个因果链条全都因为他而起,[熵寂]降临此世,全然是他的缘故一样。 “行了行了,你回去,想进来时再来。” [熵寂]语调里满是不耐,仿佛珩余的存在成了它片刻的烦扰。 珩余刚欲开口,却还没来得及出声,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如汹涌潮水般骤然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顷刻间颠倒翻转。 …… “小余,小余!” 母亲轻轻摇着珩余,连喊了几声才醒。 “妈?怎么早?” 母亲一巴掌呼他头上:“早你个头!你还要上课!赶紧的起来去刷牙!” 大早上就挨了一巴掌是有点突兀了,一下子给他打醒了,迅速换了校服刷完牙。 珩余一边匆忙系着校服的扣子,一边疾步走在前往学校的街道上。早餐店的蒸笼正腾腾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街道上的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 珩余刚从拐角出来,眼看要到校门口了,然而在他不经意间瞥见校门口时,刹那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脚步陡然僵住。 他走的是学校后门,前门离他有点远。 滴—— 尖锐的笛声在清晨的空气中炸裂,硬生生将珩余从怔愣中扯回现实。他下意识地往街边让了让。而校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 “……” 他还没有准备好告知兄弟死讯的心情… 男人叼着烟,微微眯起眼,朝他招手。 珩余僵硬着身体过了马路,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书包带。想到等会儿要亲口将这个噩耗说出来,珩余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喘不过气来。 “您好…” 珩余的声音像是被厚重的阴霾包裹,含含糊糊地从嗓子眼儿挤出来。 张明远闻声抬眼,静静地打量着珩余,手中的火机“喀吧”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蹿起,瞬间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他那透着几分沧桑的面容。 “小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张明远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喟叹。 珩余如遭雷击,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瞪大,惊愕地抬头死死盯着张明远。 张明远微微点头:“我给你请假了,到其他地方说。” —— 珩余拘束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咖啡店里。 这…怎么看怎么怪啊,连工作人员都没吗?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奶香味,吧台上陈列着各式精致的咖啡器具,锃亮的咖啡机、排列整齐的咖啡杯。 珩余收回了视线。 “您…怎么知道的?” “你应该接触了004小队的人。”张明远沉声说,“他们和我说过了。” 犹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珩余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惊。 “您也是守望者?” “…嗯。”张明远的目光很有穿透力,不知道是不是珩余的错觉认知,张明远知道张洋死讯的第一时间不是难过,而是很多复杂的情绪先包裹的他。 张明远哑声说:“我是守望者的身份,没和他说过,因为这个职务,不单单是一个军人,还是肩负大夏存亡的身份,告诉了家里人,只能让他们担心。” “我们就像是藏在暗处、不能见光的一类人。我们根扎进绝望深渊,枝桠却向着光生长。” 第7章 铭记是二次重生 珩余动了动手。 “为什么…不能让普通人知道你们的存在?” 张明远顿了顿,掐灭烟头。 “守望者的使命,是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筑起一道隐秘的防线。我们处理的事情,面对的敌人,都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和承受范围。想象一下,如果大众知道,在他们日常穿梭的街巷、熟睡的夜晚,随时可能有超出理解的力量出没,那将引发怎样的恐慌?” 张明远微微一笑:“我们不能拿他们的安全作赌注,我们得成为他们背后默默扛下所有艰难的人,待到云开雾散时,还能带着笑把那些故事娓娓道来的人。” 说起来,秋月也说过这是一个很光荣的身份,但是不被大众知晓,谁能铭记他们? 被铭记了,就是他们的第二次重生。 但是守望者不会被普通人们知道,活在暗中的存在,往往是最容易被遗忘的东西。 “有人和我说过…”珩余微微迟疑,话语似是在齿间徘徊了片刻,才缓缓吐出,“被铭记,才是他们的第二次重生。” “是这样。”张明远点头,“但是守望者不一样,于我们而言,被守望碑镌刻下姓名,就已经是存在过的痕迹。” 珩余沉默了一下。 “这样做,值得吗?” —— 这一问题,于珩余而言,完全超出了他目前所能理解的范畴,但也只是在他自己不能理解的范围而已,毕竟这个问题对于身为守望者的张明远来讲,这样的疑问却并无太大意义。 “等你站在我的立场,就能明白我值不值了。” “?” 珩余古怪地看着他。 自己虽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可这并不意味着就非得站在守望者的立场,加入他们的行列啊。 “好吧,不理解,但是尊重。” 珩余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放置在椅背上的书包稳稳拿起来。 “您知道了张洋的事情,那我就不多说了。” “你确定要现在走吗?” 张明远声音突兀传来,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意,让珩余的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怎么了吗?” 少年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张明远笑了笑,手肘撑在膝盖上,又从兜里拿出烟盒。“你的情况,不仅仅是被总部捕捉到了,还有另外的。” 他点燃了烟,又把火机放回兜里。 “你现在出去了,会被诡教盯上,他们就是抓住了你上课的时间冲你来的。” 什么鬼教? 珩余眼中满是困惑,那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像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茫然地望向张明远。后者都无语了。 都这么明白了还这么不醒目的?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怎么到了珩余这儿,就愣是领会不了呢。 简单来说就是你出了这个店,你没守望者的保护你能消失在卷城! 张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决定换一种方式解释。 “他们都是疯子,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疯子,像你这样特殊的情况,他们不会放过你,要么拉拢你,拉拢不了就杀。” 嘶…说大了,连人都不是,好几个都是畜牲…不是,神秘生物的存在。 张明远忍不住咂了咂舌,随后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缓缓低下头去。 珩余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的目光迅速投向咖啡店门口,与此同时,自身的感知力如潮水般瞬间向四周放开。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都如同清晰的画面般在他脑海中呈现。 仅仅片刻,珩余的眼睛陡然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足以颠覆认知的事物,那眼神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 被[晦影幕]笼罩住的学校变成了无人区域,如同换了一个空间,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 锵! 刀光剑影中,莫邪双手紧握匕首,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骤然朝一名不远处的男人挥刀。 男人狰狞着脸,爆发的异墟在面前形成了一道坚硬的壁垒,硬生生扛下了莫邪的刀。 “妈的,你们什么时候设下的[晦影幕]?” 莫邪面无表情:“也没多久前,比你们提前半小时吧,不过你们都敢潜伏在学校里抓那孩子,我们比你们更快也正常。” [晦影幕]所构筑的空间,宛如一座与尘世彻底隔绝的孤岛,它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内外世界决然分割,使得这片空间成为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 在人潮熙攘之处,这方由[晦影幕]所笼罩的地方,堪称绝佳的战场。对于外界而言,行人匆匆,生活照旧,丝毫察觉不到这里的情况,也不会空间[晦影幕]所形成的奇怪空间。 这里不受外界干扰,无论是异墟的肆虐,还是更加壮大的破坏,都不会影响外界或者波及无辜。 [晦影幕]恰似一个完美的封闭容器,为战场提供了最为理想的舞台。 诡教派来的人不多,零零散散五六个,实力也不强。 豹妹收了红缨枪,紫色的火焰烧干了枪尖的血,变成了碎渣从枪尖脱落。 “搞定。” 宿白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回头看向竹魍。 “到[幻方]上场了。” 竹魍点了点头,手中便出现了[幻方],下一秒便被扔了出去。 “搞定之后你们去收一下[晦影幕],我去看看他们两个的情况。”宿白沉声说。 “收到。” —— 珩余又坐回了椅子上。 张明远微微一笑:“放心,等他们解决了学校的人,你可以回去了。”他顿了一下,“不是回学校。” 珩余眸光晦暗:“难怪没人。” 咖啡店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就和被[晦影幕]笼罩的学校一样,同样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珩余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感知空间的变化,张明远是算准了这点的。 “哈哈,怎么说都是一个保护吧?百利无害。” 珩余面无表情。 俩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空间突然泛起涟漪。张明远抬头看向玻璃窗外,给烟掐了。 [晦影幕]形成的空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撕扯。幕布边缘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紧接着,一道缝隙缓缓绽开,恰似黑暗被利刃划开。 还没有见到宿白的影子,声音先到了。 “他们好像只是试探,人不多,实力也不强。” 行吧,诡教的做事风格一向如此,张明远习惯了。 “你带人把他安全送回去吧,顺便在他家做会儿客。” 珩余虎躯一震。 “等一下,为什么还要待我家?” “臭小子脑子灵光点!”张明远怒骂,“派人保护你还不乐意了?别以为你不是我儿子我就不敢揍你。” 珩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地轻点了下头,随即便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言语,神色间带着几分自知理亏的局促。 宿白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动作娴熟且自然地在珩余和张明远中间坐下。那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在这略显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对了小余,近段时间局势复杂,你是无法避免危险的,最好还是让我们呆在你身边,听到没有?你爸妈也不希望你出事。” “嗯?你们还私下调查我?” 私下调查未成年人的两个成年人:“……” 妈的,这是重点吗?! 宿白神色平静,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仿佛眼前之人如同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因为他不太想和这条鱼说话了。 “行了,没事了就赶紧走,看见你们就有点烦。”张明远眉头紧锁,毫不客气地赶人,脸上的不耐烦不像演的。 宿白点了点头,拉着珩余站了起来:“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 平京,守望者总部 路何收到来自卷城004小队队长的报告时,他早已经先从暗组会长那边知道了有关于珩余的消息,而昨晚,那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更是让他对珩余的状况多了几分揣测。 几份文件在他手上突然有点烫手,敲开司令办公室门的时候,他迅速将其放在了桌上。 “司令,这是004小队来的报告。” 守望者总司令咒回手里还抄着一把暗组那里传过来的资料,真的看得他头痛。 “NND,没完了…” “路何,你去把暗组的高层喊过来,现在开会!” 第8章 其实真的没事儿 暮色将熄的郊外,断壁残垣的烂尾楼如巨兽蛰伏。 钢筋骨架在光晕中若隐若现,锈迹斑斑的窗洞像无数空洞的眼窝。 “直接包抄。” 暗哑而亢奋的声音撕裂死寂。 丛林深处骤然腾起黑色残影,数道矫健身姿踏着落叶纷飞破雾而出,战术靴与地面撞击的闷响连成密鼓。 为首五人如猎豹分窜四方,战术手套包裹的指节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当五人的拳头同时砸向龟裂的泥地,大地发出呜咽般的震颤。蛛网般的裂缝自着力点迸发,惊起成群灰雀,在渐暗的天幕下织就一张破碎的网。 那栋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楼,在剧烈的震动中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 墙体顺着裂缝疯狂剥落,朽坏的木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栋楼如同散架的积木般轰然坍塌。无数碎砖断瓦砸向地面,扬起的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灰黄色纱幔,遮天蔽日。 震耳欲聋的轰鸣持续了许久,终于在一片死寂中消散。 那漫天翻涌的烟尘却不肯罢休,像被打翻的墨汁般浓稠地铺开,将一切都裹进混沌里。 周遭安静了下来,队伍的影子在灰雾中慢慢清晰了些,有人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土,露出一双在昏暗里依旧亮着的眼睛。 一名手持长戟的男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黑色的冲锋衣上都沾了些许灰尘。 他的眸子微微一动,那抹光亮骤然凝聚,如鹰隼锁定猎物般,精准地落在了某个方向——那里的雾似乎比别处更浓一分,隐约有极轻的衣料摩擦声,正随着风的起伏若断若续地飘来。 “没必要像过街老鼠似的东躲西藏。”男人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放心,咱们祖宗传下的规矩里,向来有优待俘虏这一条。” 他说话时拿着长戟的指尖轻轻敲着手中的戟身,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 这烂尾楼已经废弃在郊外,也得亏诡教能想出来拿这里当暂时联络点。 尘土消散,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废墟中挣扎着撑起,是个女人。 浑身沾满了灰黑色的尘土,原本该是利落的黑色衣袍被划开好几道破口,露出底下被擦伤的皮肤,渗着淡淡的血痕。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女人沙哑又夹杂着不解和愤怒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遥远。 卜灵轻轻挥了一下长戟,泛着冷光的武器像是被无形的风拆解开来,边缘先泛起一层淡淡的雾霭,随即一寸寸变得透明。 他又从兜里拿出了一枚强信号屏蔽器。 “在问问题之前,收好你的小心思,不管是核序物还是你身上的监听器,我们有的是手段解决。” 卜灵的话,让女人脸色一变。 “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他随手将屏蔽器扔给了后头的手下收着,安抚似地朝她摆了摆手,“你也知道我们暗组是和你们专门对着干的,能知道你们的据点也正常。” 女人阴沉着脸看着他,丝毫没有被抓的慌乱感。 秉持着诡教惜才的总体评价,卜灵也理解他们派人专门抓珩余,换作以前,都是比较暴力点的,根本不用人。 想到这里,卜灵突然面露可惜。 “就是我们手里的卧底还没几个。” “……” 女人险些心肌梗塞一口气过去,颤抖着手将衣领里的监听器拿出来狠狠地扔了出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操!” “诶又急,我还没说完呢。” 卜灵从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一张照片,捏住一角习惯性抖了一下,“来来看看。” 女人一愣,看不太清楚的视线让她条件反射地朝卜灵挪了几步,眯着眼盯着他手上的照片。 怎么说呢,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再走近点儿,”卜灵朝她勾了勾手,“别误会,我看你好像有点近视。”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反正,场面逐渐诡异起来,活像是那种我朝你伸手,你对我试探,下一秒能跑开的感觉。 女人狐疑地靠近了,脚步在伤口下有点虚浮,卜灵也很配合地伸长了手,都快怼她脸上了。 周围的队员:…… “你拿错了吧?这明明是个小孩啊。” 看清楚后,女人古怪地看着他,照片上赫然是一个穿着尿不湿的婴儿躺在被褥中熟睡。 卜灵挑了挑眉,“再看看。”他指着里面的婴儿,“像我吗?” 女人:“……” 你妈的有病吧? 看着女人无语又冷漠的眼神,卜灵砸舌,将照片收回了口袋里。 “一点都不认真。”卜灵招了一下手,“给她来一下子。” 女人瞪大了眼,瞬间红温,还没骂出口,后脑勺突然挨了一闷棍,那力道跟被谁家调皮孩子抡了一板砖似的。 浑身肌肉瞬间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猛地一绷,下一秒又连带着骨头都软成了棉花糖,直挺挺地往卜灵那边倒过去,活像一摊没扶稳的烂泥。 卜灵脸色一变,往后撤了一步。 咚! 实打实的身体撞巨石,卜灵听着都疼,嫌弃地让人抬走了。 腰间的卫星通讯突然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响了起来,卜灵脚步一顿,只好让其他人先撤退,伸手将通讯器摘了下来。 “暗组037,请讲。” 一阵沙沙声过后。 “…收到,请暗机构高层人员立刻前往平京进行会议。” 卜灵微微皱眉,根本不想再听对方讲话,直接挂了塞回腰间。 …… 平京,总部会议厅。 砰! 咒回拍案而起,死死盯着对桌的暗机构会长,而后者一脸平静。 “这像什么话?”咒回边说边用力敲着桌子,声音吵得人心烦。 “你到底记不记得你那什么原则了?说不暴露不暴露,上来给人家窝端了!”咒回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还有,谁准你擅自做主,准备派人去那孩子身边了?” 看着总司令与会长的“对峙”,卜灵无可奈何地偏头看着张明远,小声问说: “司令这今天一直这样……” 脾气暴躁吗? 张明远淡定点头,“习惯就好,老师和学生的极限拉扯而已。” 会长淡淡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到底是咒回作为守望者的司令,他也不敢太放肆了。 “司令放心,我这不是保证那孩子的安全斩草除根吗?您也知道卜灵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孩子。”会长轻声道。 卜灵:“?” 等等,哪里不太对? 第9章 不仅仅是人命 面对自家会长甩锅的操作,卜灵神色冷淡,与咒回目光交汇,无声对峙。 “……” 横竖就挺冤的。二十好几的人,平白被自己上司坑了一把。卜灵在心底把会长的虚拟形象反复胖揍,面上却泰然自若,朝司令颔首。 “是我亲自带队端了那窝点。” 怎样?打我? 咒回瞧着两人一个敢甩一个敢背,额角隐隐抽动,一言难尽。 “更何况那孩子弄出来的动静,都让境外的谲物改变了一瞬间的频率。” 这事儿在座的各位心里都门儿清,不过有个问题张明远没想明白。 “你不是去看过小余?你应该清楚他对这方面的态度。” “是啊,”会长微微一笑,“但是这种超越理解范畴的东西,他自己也不能想明白,倒不如来我们身边听故事呢?” 数年前,一场源于宇宙之外的浩劫骤然席卷地球。灾变扩散之际,万物几近湮灭,而大夏却幸免于难,成了人类文明仅存的火种。 也是在那场浩劫的余烬中,守望者组织应运而生。与此同时,异核也出现在守望者的视野中,一个全新的“异时代”自此拉开序幕。 他们始终在追寻两个问题的答案——大夏为何能在灭世之灾中独存?那场宇宙之外的浩劫,究竟源起何处? 然而,随着相关的历史痕迹在岁月长河中渐渐磨蚀、淡去,他们穷尽心力,却依旧在迷雾中徘徊,一无所获。 这也为他们提供了反抗异变的契机——那便是由异核所构筑的异墟。 生于“异时代”的孩童,有可能携带着异核血脉,天生便与这股力量相连;另一种途径则依赖外物加持,就是“异时代”里自然孕育的异核。 只是,后一种方式能成功融合异核的概率微乎其微,其力量也远超先天性的人。 先不说这种自然长出来的晶体多不好找,单是能碰上跟它合得来、能融到一块儿的人,就够费劲的了。 再说,晶体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力量的“容器”。异核血脉虽说跟晶体在性质上多少有点像,但真要论起里面含有的力量多少,那可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根本没法往一块儿比。 —— 张明远微微皱眉,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宿白和他说过,珩余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就会加入他们的。到底是一方世界与另外一方世界不同。 他们要护的是大家,他护的是他的小家。 “吵架暂停。” 七个人的目光瞬间刺向了张明远,后者微微抬头示意,让离多媒体最近的陈元开一下,自己则低头拿出了手机。 “在你们实施什么计划或者吵架前,先知道一下一名叫朱烨的男生。” 张明远滑开了屏幕,又让陈元开了电子投屏,将一张照片投了上去。 “朱烨,高二学生,和珩余跟小洋是朋友,在这个月的月底28号那天晚上,他们约在烧烤店吃夜宵。” 那天也刚好是珩余异墟波动。 等所有人看清照片时,脸色均是一变。 烧烤店的正门正对着的后方,是那间公共厕所。老街的灯光本就昏暗,在这朦胧的光影下,厕所墙壁上竟隐约粘着一些血迹,那些血迹的形状怪异,完全不似正常情形下会出现的模样。 “这是004小队当晚所拍。” 张明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紧接着他又换上了另一张照片。刹那间,满屏的刺目红血、凌乱的碎尸块毫无预兆地闯入众人视线,更让人胆寒的是,碎尸块上还留有清晰的被啃食过的印子,仿佛有某种凶残的生物曾在此肆虐,整个画面血腥至极,令人胃部一阵翻涌。 “朱烨的失踪已经引起了他父母的注意,现在已经报案到卷城的事务所驻地了。” 张明远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骗他们孩子还活着,是对逝者的最不重视。” “所以你的意思是?”会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心,“直接告诉他们,朱烨是被谲物……” “不能。”咒回立刻打断,语气坚决,“谲物的存在一旦外泄,全国的秩序会乱。我们守着秘密,就是为了让这些普通人能活得安稳点。”他顿了顿,视线落在窗外熙攘的街道上,“他们承受不起这个世界的真相。” 是了,没有人会愿意活在一个处处透着诡异的世界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未知存在的养料。 恐惧这东西,才是藏在人骨子里的软肋——它像藤蔓,能悄无声息缠上心脏,一点点勒紧,直到把所有的理智、勇气都碾成碎末。 就像那些普通人,他们不懂什么谲物,不知道异墟的存在,只知道安稳日子突然被打破时,那种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能瞬间压垮所有理智的镇定。 守望者揣着真相,一边对抗着异变,一边死死捂住那些会引发恐慌的缺口。 不是不信任,是太清楚了,恐惧这头猛兽,比任何谲物都要难缠,而在极端下,人性也经不起考验。 “总要给一个体面的理由,人民、人命、人名,”咒回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每个字都像砸在青砖上,沉得发闷,“这三个词,少了哪个都立不住脚。” 张明远拿起通报,“行了。”他低声说,“至少,他的名字不会被当成‘失踪人口’来一笔勾销,这种事情我们也是第一次处理吧?” 即便是被卷入谲物口下的无辜者,在真相与大局中,他们更偏向后者,毕竟脚步乱了,就站不住了。 谁都清楚,根本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搏斗——撞见那只潜伏的谲物,不过是瞬息间的事,连呼救都没能完整发出,就成了对方齿下的牺牲品。 可这血淋淋的真相,怎么能说给盼着儿子回家的人听?在真相与大局的天平上,他们只能压下前者,毕竟这摇摇欲坠的安稳里,容不得半分恐慌的裂缝。 会长靠着墙,指尖夹着一支笔,闻言扯了扯嘴角:“体面?说白了就是用谎言裹着真相,让活着的人能喘口气,让走了的人留个念想。”他抬眼看向张明远,“你信吗?等哪天这些‘体面’堆成了山,迟早得塌。” “塌了也得先堆着。”咒回抬头,眼底泛着红血丝,“总不能现在就把所有人推进深渊。朱烨的父母需要一个儿子‘勇敢献身’的故事——这不是骗,是给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底气。” 一条命在他们这里看似轻描淡写地就完成了故事的结尾。 “就因为和朋友吃夜宵撞见了不该见的,就得用‘英勇牺牲’的剧本收尾。”许七的声音发哑,“我们写故事的人倒省事,可他爸妈夜里不会做噩梦吗?” 会长将那份拟好的慰问词推过来,墨迹新鲜:“就说他撞见歹徒行凶,挺身而出。这样既体面,又不会露馅。” “歹徒?”一直没出声的百合猛地抬头,眼底泛着红,“哪种歹徒能把人啃得连……”她没说下去,抓起那份刚打好的慰问词揉成了团喂垃圾桶了。 会长:…… 烦躁。 离谱又荒唐! 说到底,这事儿他们也是头一遭遇上。过去数十年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整个流程卡在这里,想不出周全的法子,倒也情有可原。 过去活人要去安抚,现在死人要编故事。 这或许会让道德与悖德在天平两端反复拉扯,可现实偏偏就是这样拧巴。 一边是明晃晃的道义——朱烨的父母有权知道儿子真正的死因,有权看清那不是什么“英勇献身”,只是一场无妄的横祸。 可另一边,是压在守望者肩头的“悖德”——一旦扯下那层体面的遮布,随之泄露出的谲物真相,可能会让更多人陷入比失去亲人更甚的恐惧里。 就像此刻桌上那杯凉透的茶,茶底沉着片没泡开的茶叶,浮不上来,也沉不彻底。道德的秤砣太重,悖德的砝码又太沉,谁都想端平,可指尖早已被这拉扯的力道勒出红痕。 抗在他们肩头的,不仅仅是人命这么重的东西。 第10章 万一要看呢? 004小队的态度明明白白摆在那儿——珩余眼下就两条路可选。反正不管选哪边,对他而言都不算坏事儿,可要是真敢在某个节骨眼上跟004对着干,被胖揍一顿是跑不了的。 说白了,004和珩余接触得早,彼此更熟络些,上头也正是这么打算的。一方面能护住家属,另一方面也方便友好交流,等暗组腾出人手,他们也可以撤了。 但跟诡教交手,就跟玩PVP流派游戏似的,一套机制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都别想放过谁。偏偏诡教那帮人还滑不溜手,像珩余这样要装备没装备、要技能没技能,手里还攥着“软骨头”软肋的,十有**得折在半道上。 但要是把珩余想得太弱,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此刻,想要找个借口把珩余送回家,在他父母面前东拉西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情况紧急,且珩余父母对当前局势毫不知情,贸然行事只会徒增麻烦。于是,在双方一番你来我往的东拉西扯后,珩余最终还是与他们一同回到了驻地。 珩余一路上都觉得颇为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被埋伏?” 宿白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简短地吐出一句:“凭我们是守望者。”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珩余听到这个回答,顿时语塞。这就好比有人问“你为什么能收到电子信息”,得到的回应却是“因为我有手机” 珩余无语地咂了咂舌,最终还是选择不再说话。 “队长,我们在清理的时候搜到了这个。” 豹妹摊开手心,一截碎裂开一半的玻璃器皿露了出来。 宿白疑惑地看了一会儿:“还学生物去了?” “……” 豹妹唇角一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微微侧身,抬手将手中残留的残渣轻轻一扬。 那残渣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不偏不倚,恰好落入了正缓缓路过的垃圾桶中,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 这不能暴露大众的身份靠着大众的会所进行隐秘任务、传递重要情报的关键据点——酒吧。 呃,是有原则的酒吧,和那种深夜感情热线电话的差不多。 “你那两个朋友的事情,队长来消息了。” 白歌调了一杯鸡尾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说?”珩余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上面的决定…”白歌犹豫了一下,“有点大。” 大? 能大哪里去? 还能大到给莫名其妙惨死在厕所的朱烨颁奖不成? “先说张洋小同志,”白歌试图让话题变轻松点,“你也知道他是张明远的儿子,所以身份特殊了点,我们是不能动的,更别说他是为了救你…”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那…是他爸爸带走了…” 白歌突然摇头打断了他。 “假如守望者有家属牺牲或者有普通人死亡,在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下,是不能留下的。” 不能留下什么,珩余突然明白了。 “我们不能保证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的尸体也可以有保障,你也看过了那些谲物,它们是处于半死亡的状态的。” 珩余微微皱眉:“有什么关系吗?” “就拿个例子吧。” “我也不记得过去多久了。”白歌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动荡不安的岁月。 到处都是谲物肆虐,城市的街道上弥漫着恐惧与绝望的气息。守望者虽然肩负着守护的使命,但那时力量还很薄弱,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而他们这些新兵也才刚刚毕业,便就着临时队伍接到任务,去解救被困在市中心大楼的幸存者。 然而,当他们严阵以待,可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 映入眼帘的,既非张牙舞爪的谲物,亦非凶猛残暴的异兽,更不是怀有恶意的敌人。 而是他们的同胞! 那些人,原本鲜活的生命,此刻却被可怖的污染源无情侵蚀,在死亡中“重生”! 他们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光,身躯僵硬地朝着众人缓缓挪动。昔日的面容,此刻写满了诡异与阴森,曾经温暖的笑容,早已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这些死去却又“复活”的同胞,就像被黑暗操控的木偶,一步步逼近,让人心如刀绞,却又充满了无尽的骇然。 然后……然后他们懂了,人是弱小的,抵挡不了“异时代”的负面影响。人也可以变异的,不管是活着,还是早已经死去…… 所以他们吸取了教训,不会留下尸体,所以才说,在守望碑刻下名字与事迹,就是他们还存在、被铭记过的痕迹。 珩余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沧桑的眉眼,没想到过去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那时候你多大?” “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吧?按照规矩,觉醒了异核且年满十四岁,就能被守望者收编。那时候总部人手实在太紧缺了,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这些刚毕业的顶上啊。” 白歌说得轻描淡写,手里正捏着一块金丝帕,细细擦拭着那张剔透的琉璃桌。 “我现在已经三十了,要说队里最小的就是秋月了,过来是竹魍和莫邪…” 珩余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话题都扯到哪儿去了?” 白歌一顿,尴尬地咳了一下。 “话说回来,至于朱烨小同志…你也清楚他的情况。” 朱烨被吃得连半截身体都没有,别说变异了,他是拼回来了都不行。 “当然,上面安抚的自然他的父母了,但是死法实在特殊…”白歌尴尬地收了手里的布。 “所以司令说以“见义勇为”的番号告知他的死亡消息。” 还真的是颁奖…… 珩余愣了愣神,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得有些古怪。白歌见状,还以为哪句话出了什么岔子,不由得下意识问了一句。 说来也怪,珩余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万一他父母要看尸体?” “……” 白歌和他对视着沉默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