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差》 第1章 重逢 八月末的夜，游艇劈开墨蓝色的海面，浪涛拍打着船身，将咸腥的风卷进甲板。 唐媛倚着栏杆，蓝色抹胸裙勾勒出的腰肢在黑白长围巾下显得愈发纤细，短卷发被海风揉得贴在耳侧，耳上蓝钻随着游艇颠簸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瞥向一旁的夏镜黎，只见眼前美人的金红卷发在风里肆意飞舞，珍珠耳坠撞出清响，红唇微张时，烟卷明灭的火星恰好映亮眼底的讥诮。 “你和他睡了？” 夏镜黎没急着答，任金红卷发被游艇加速带起的风扯成张扬的弧度，耳坠轻响似在应和海浪。 她吸了口烟。 “呼——” 一缕青烟掠过睫毛，才将烟蒂按在栏杆上碾灭，轻笑间慢悠悠的道。 “分了。” 指尖夹着的打火机在掌心转了圈，利落地揣进红裙口袋。 说这俩字时，烟丝在空中扭出百种姿态，满是不屑，偏生她人站在那儿，性感得叫人移不开眼，仿佛这夜色都成了她的陪衬。 唐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呵，夏镜黎，您真好样的。” 目光在她被海风吹得发红的眼角打转，瞧着她眼底未散的水汽，那是方才与Gory“告别”时落下的，偏要装成不屑的模样，倒叫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夏镜黎睨她一眼，红唇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所以，你睡了？” 唐媛轻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脖颈的咬痕。 “哼。” 夏镜黎挑眉，忽然伸手扯住唐媛的围巾尾端，将人往自己面前拽了半分：“躲什么？” 唐媛被拽得一个趔趄，围巾滑落，露出耳垂与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正是Gory留下的印记。 夏镜黎指尖划过其中最深的一道，语调里藏着笑意， “美国男人就是厉害， Joke——” 她刻意加重了名字。 “也没让我吃亏。” 唐媛猛地拍开她的手，蓝钻耳钉在灯光下划出冷光： “所以Gory哪里不好，夏总？” 喊“夏总”时，尾音拖得黏腻。 “他可是英国J集团的技术总监，比joke那老狐狸干净多了。” “他很好，” 夏镜黎忽然贴近，红裙扫过唐媛膝盖。 “估计，睡上去也很舒服。” 她盯着唐媛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忽然笑出声。 “但是——” 指尖勾起唐媛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 “他跟Joke一样，都只是Lucy棋盘上的弃子。” 唐媛瞳孔骤缩，耳上蓝钻晃得更急。 “你……” ”所以“ 夏镜黎不慌不忙的说，但眼神逐渐变得狠戾起来。 “你以为，” 夏镜黎松开手，退后半步，看着唐媛慌乱的眼神 “让Joke来勾引我，再设计我跟Gory‘同床共枕’，就能让Lucy以为我通敌叛国，好让你顶替我的位置？” 她笑时，金红卷发扫过肩线。 “可你忘了，Gory是Lucy盯了三年的眼中钉，而Joke的公司，上周刚抢了我们在东南亚的项目。” 海风卷着浪涛声涌过来，唐媛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她确实算准了夏镜黎知道Gory是Lucy的死敌，绝不会轻易接近，才故意让Joke去“引诱”——只要拍到夏镜黎与Gory的“亲密照”，便能坐实她“勾结对家”的罪名。 却没料到。 “你怎么知道……” 唐媛的声音发颤。 “我怎么知道，” 夏镜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 正是她与Gory在船舱的“合影”，背景里的时钟清晰显示着半小时前的时间。 “我不仅知道，还帮Lucy‘清理’了Gory这个麻烦。” 她将手机递到唐媛眼前。 “你看，Gory很‘配合’，毕竟他也不想被Lucy查到挪用公款的证据。” 唐媛猛地后退，撞在栏杆上。 “你算计我？！” “算计？” 夏镜黎将手机收回，指尖划过唐媛的唇瓣。 “我只是帮你完成计划——让Joke和Gory，还有你’，一起完蛋，顺便……” 她逼近唐媛，影子彻底将人笼罩。 “让Lucy看看，谁才是值得留在她身边的棋子。” 夏镜黎站起身，慢悠悠的开口。 “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 “比如这句” 夏镜黎突然转过身，捏住唐媛的下巴，一字一句狠狠的说道 “唐媛，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这话像把钝刀，唐媛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夏镜黎蹲下身，将她的围巾彻底扯掉，指尖按在她脖颈最显眼的吻痕上，那是Joke留下的印记。 "啊！夏镜黎你个疯子！” 唐媛脸上的精致不复存在，零星的眼泪顺着眼影布灵布灵的滑落。 “这么疼啊，看来，Gory也不怎么疼你啊。” 唐媛疼得眼泪直掉，终于崩溃。 “是Lucy让我做的！她答应我，只要扳倒你，就让我接手你的项目！” “呵，” 夏镜黎冷笑。 “你以为真能在这里一飞冲天，就因为睡了个身强体壮的美国男人？” 她俯身在唐媛耳边，声音轻得像海风。 “不过你也是有野心有手段的——” 顿了顿，指尖划过唐媛颤抖的唇瓣，口红被晕染在白嫩的脸庞，像血一样。 “不过，你失误了。” 失误在低估了夏镜黎对Lucy的价值，更失误在以为算计能瞒过那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十年的女人。 夏镜黎站起身时，红裙边扫过唐媛脸颊，像一道灼烧的印记。 “Lucy说什么了？她早就发现我了，对吗？” 唐媛瘫坐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颗被弃的棋。 夏镜黎没回答，只淡淡道。 “以后使手段的时候，先了解一下你的对手——” 她转身，对身后的黑人保镖抬了抬下巴，“毕竟，下辈子不一定还有机会学聪明。” 就在保镖上前时，唐媛忽然狂笑起来，猛地推开栏杆。 “夏镜黎，你以为你赢了吗？Lucy从来就没信过你！”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蓝色身影坠入墨色大海。 夏镜黎瞳孔骤缩，转身，看着海面上迅速扩散的涟漪，第一次在算计中慌了神——她算准了所有人心，却没算到唐媛会用命来控诉。 “Call the police！” 她冲保镖大喊，声音被海浪撕碎。 “Call the police，Call the police，Call the police！”夏镜黎的呼喊声一遍比一遍打，站在距离海水最近的地方，海水打湿了她的红裙和卷发。 报警的英文在夜风中一遍遍炸开，夏镜黎的声音被海浪揉碎又抛起。 她跪在甲板边缘，望着海中央那点蓝色彻底融进墨色，直到海岸警卫队的信号灯在远处亮起时，才发现自己跪得双腿发麻。 回到船舱时，恐慌像病毒般在人群中蔓延。 白脸蓝眼的商人们挤在舷窗边指指点点，闪光灯不停对着海面闪烁。夏镜黎刚踏进门，数十道目光瞬间钉在她身上 —— 红裙沾着海水，金红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耳垂的珍珠耳坠还在滴着水。 她像团淬了血的火焰，在混乱中反而成了最醒目的焦点。 “look！That women！”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拿着录音笔的记者猛地扑过来，麦克风几乎戳到她脸上。 就在夏镜黎抬手挡开镜头的瞬间，舱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巨大的投影屏上跳出艾盛集团的 logo，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持话筒走上台，灯光精准地从夏镜黎身上移开，聚焦在他身上. “Ladis and gentlemen， our Aisheng Group has just secured a 30-year mining concession...” 夏镜黎看着商人们像被磁石吸引般涌向讲台，刚才还围着她的记者们也立刻调转方向，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成一片。 她扶着墙壁后退半步，红裙在地面拖出道水痕 —— 艾盛集团拿下印尼镍矿的消息像枚炸弹，瞬间炸平了唐媛跳海的恐慌。 “Currently，only 5 cooperation slots are available.（目前只剩下五个合作席位）”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船舱，几个金发碧眼的投资人立刻掏出名片往前挤，刚才还在讨论跳海事件的人们，此刻脸上只剩下贪婪的兴奋。 游艇恢复了惯常的喧嚣，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甲板上流转，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在人群中，长柄银托盘晃出细碎的光，仿佛半小时前那场吞噬蓝色裙摆的巨浪只是舷窗外的一道幻影。 "艾盛......" 夏镜黎扶着额头，指尖触到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手机在丝绒裙袋里震动，弹出的新闻推送嵌着邱序的照片——他站在印尼矿场签约台后。 银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腕间的百达翡丽新表泛着冷光，表链在热带阳光下折射出菱形光斑，像极了当年他在实验室里送给她的装有薄荷糖的铁盒。 夏镜黎缩进舱门阴影里，海风卷着咸腥从敞亮的舷窗灌进来，吹得金红卷发如同一把燃烧的麦芒乱颤。 忽然肩头一沉，带着雪松与薄荷混纺气息的深灰西装落下来，羊毛面料蹭过耳垂时，带着雪松与薄荷混合的气息，恰好裹住她因海水潮气而发凉的肩头。 "夏镜黎。" 这声呼唤被浪涛揉碎又拼起，熟悉的薄荷味裹着海风涌来，她转身时撞进邱序深不见底的眼眸。 “好久不见。” 男人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瞳孔里晃着游艇舷窗的灯，像两簇将熄未熄的火。 夏镜黎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红裙缎面扫过甲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嘴角露出模板般的微笑。 "邱总，你好。" 她刻意咬重"邱总"二字，舌尖抵着上颚发出的轻颤，和五年前在他答辩现场喊出"老师"时如出一辙。 看着他眉峰因这声称谓骤然蹙起，内心如被万根银针扎透。 那些被她封存在云端加密文件夹里的记忆，此刻正顺着海风密码，一行行自动编译成可视画面。 舱外浪涛突然拍击船身，发出沉闷的"嘭"响，像谁在暗处用扳手敲击服务器机柜。 这声响让邱序喉结猛地滚动，他抬手想扶眼镜，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那里曾有一道被仪器划伤的疤痕，如今已淡得只剩浅粉痕迹，如同他们之间被时光磨平的代码注释。 "你......" 他的声音被引擎轰鸣声扯得发颤，左眼尾微微泛红，像极了当年熬夜写论文时熬出的血丝。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夏镜黎本不想理他，干脆也不笑了，高跟鞋在光洁的甲板上划出转身的弧度，却突然像被无形的锚链缚住脚踝，后脑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行错误代码在神经突触间疯狂编译。 她眉头紧蹙踉跄着往前跌了半步，金红卷发扫过邱序胸前的领带夹，指尖刚触到他西装内衬的暗纹，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坠入了那个带着雪松与薄荷气息的怀抱。 男人手臂收紧的力度，和五年前在酒吧里喝多撞进他的怀抱里一样，连指尖抵在她肩胛骨处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她做了很长一段梦，梦境边缘泛着实验室特有的冷白光。 记忆像被误删又恢复的代码片段，逐行在意识里亮起。。。。。 第2章 初遇 如果我还没有身陷局中，或者我与你依旧想最开始那样。。。。。 二零一七年八月末的阳光，把华工大信息楼的玻璃幕墙烘得发烫，折射出的光刺得人眼疼。 夏镜黎拖着行李箱，刚迈进旋转门，轮子就卡在缝隙里，怎么都拽不动。 “同学，轮子尺寸太大了。”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夏镜黎转身，撞见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他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袖口整齐卷到小臂，腕间手表的表盘，泛着冷幽幽的光。 没等她反应，男人已经俯身，轻松把行李箱拔出来。 “新生通道走左侧。” 说话间，他指尖在平板上划了划，调出清晰的门禁示意图。夏镜黎瞅见他指甲修得极规整，帮她抬箱子时，指尖也没沾上半点儿灰。 “谢谢同学。”夏镜黎道完谢，使劲拽起行李箱。廉价轮轴在地面磨出刺耳声，像段跑错行的代码。男人目光在她手里卡通铁盒上落了瞬，转身时，衣角擦过刻着“笃实创新”的校训石。 “406 407 408 409。。。”夏镜黎边找边念叨着。 攥着409寝室钥匙，夏镜黎站在门前犯怵。本科时总搞不定人际关系，让她对研究生室友，既盼着见面，又慌得不行。“第一句说啥？要不要先装成开朗人设？”正纠结，右肩猛地被拍了下。 “嘿，美女！你也住409？咋不进去？” 清亮嗓门惊得夏镜黎一哆嗦。扭头瞧见个扎脏辫的姑娘，脸白白净净，金属配饰随着动作叮当响，浑身透着股不管不顾的鲜活劲儿。 “你、你好。”夏镜黎舌头打了结。活了二十二年，头回见这么“跳脱”的人，话都不会说了。 “进呀！咱认识认识！”姑娘熟稔地拽她进门，“我叫陈薇，土生土长京华妞，本科就在咱华工大计算机混。你呢？” “夏镜黎，从春城来的。本科读的二本自动化，后来转了计算机。” “双非杀进华工大，牛啊！”陈薇眼睛瞬间亮成小太阳。 夏镜黎臊得低下头，“就是把以前偷懒的债，慢慢还上呗。” 正说着，陈薇突然拍桌子，“完犊子！忘去见导师了！”抓起包就往外冲，“回聊啊！” 夏镜黎还没回神，手机突然响。陌生号码接通，冷淡男声刺过来：“夏镜黎是吗， 夏镜黎脑袋夹着手机，打开一包薯片，便往嘴里送，边回，“是的，请问您哪位” “你在吃东西？” 夏镜黎皱了皱眉，又把手机从耳边拿起看了一眼， “不像是骗子的号啊” 声音不大，但也传入了电话那头的耳朵里。 “哼，骗子？” 男人冷哼道。 “所以，你是打算翘掉研究生？” 意识到不对劲，她惊得差点蹦起来，薯片洒满桌子“没有没有！刚到宿舍！老师有啥事？” “不知道入学得先见导师？”对方冷笑 “没加群？” “什。。什么群？” “手机号是我微信，加了拉你。现在来信息楼507。” 盯着手机屏幕上“句号”为名、头像透着股孤寂劲儿的微信，夏镜黎心里犯嘀咕：“这导师看着就难搞，我的研究生日子，不会要栽这儿吧……” 站在507门口，夏镜黎轻轻敲门，没人应。推开门，窗边摆着张深色办公桌，旁边躺椅上，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闭眼小憩。 这是？夏镜黎越想越觉得有些熟悉 “同学，你也是来见导师的？”夏镜黎试探着问。 男人没搭理，她识趣地坐到一旁沙发。 没一会儿，一个短发姑娘推门进来，瞅见夏镜黎，原本慌慌的脸瞬间亮堂，快步凑过来。 这时，躺椅上的男人起身，夏镜黎瞅清脸——竟是帮她搬行李箱的“同学”！ “这是咱助教，邱序老师。”短发姑娘李安安小声嘀咕。 “这是，助教？！”夏镜黎小声惊呼 “你们是今天最后报到的。”邱序语气淡得像水，“研究生报到都能迟到，以后做项目，也准备拖进度？” “对不起老师！真没收到通知……”夏镜黎忙解释。 邱序看着面前皱着眉像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忽然扯出丝笑，“怕我？”见两人不吭声，又缓了语气，“不用怕我，我是陈迪导师的助教，负责带你们。研究方向是软件开发，后续得定期汇报进度，每周开组会，我也会分享些资料。” 听着邱序有条有理的话，夏镜黎犯懵——电话里冷冰冰的人，和眼前耐心讲解的，真是同一个？ “夏镜黎同学，听明白了没？”邱序忽然凑近，镜片后的目光直直锁住她。 “听、听明白了！”她慌得猛点头，心跳跟敲代码似的，“哒哒”直响。 “没事就先回吧。”邱序又恢复疏离样，顿了顿补道，“刚入学的话，晚上可以逛逛校园，华工大夜景很美。” 离开办公室时，夏镜黎心里像揣了团乱麻。这个叫邱序的助教，就像段晦涩的代码，明明每行都看得懂，凑一块，却叫人摸不透。 第3章 薄荷糖 今天我在这里的实验室学了一天，也看了一天，那些代码像会动一样晦涩难懂，怎么也跳不进我的脑子里，但是我不放弃我还要继续学下去，还有，今天，我要开始不想你了。 夜色像浸透墨汁的绒布，缓缓覆上华工大信息楼的玻璃幕墙。 夏镜黎攥着手机站在宿舍楼下，屏幕上"周明宇"的未接来电图标正固执地闪烁。 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图钉，扎进她记忆里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那个曾在她考研复习时说"双非院校考华工大？你这是异想天开"的前男友，此刻该在千里之外的985实验室调试电路板，怎么会突然找她？ 她指尖悬在绿色接听键上方，眼前却闪过毕业答辩那天的场景： 周明宇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坐在评审席，翻着她的论文冷笑："数据采样范围这么小，结论根本站不住脚——双非院校果然水。" 当时她攥紧讲台边缘，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而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发什么呆呢美女！" 陈薇的脏辫扫过夏镜黎手背，她怀里抱着半打啤酒，铝罐碰撞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脆。 "邱助教刚在群里发通知，明早八点进实验室熟悉环境，还说要检查咱们的基础代码功底。" 夏镜黎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想起下午在507办公室，邱序滑动平板时屏幕上闪过的代码片段——那些精密如瑞士钟表的逻辑嵌套，像极了周明宇曾在她面前炫耀过的"天才之作"。 但邱序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只有对技术本身的痴迷。 陈薇已经晃着酒瓶往楼上走："放心吧，邱序看着冷，其实比某些只会靠学校牌子装腔作势的人强多了。" 跟着陈薇推开 409 寝室的门时，夏镜黎的帆布包带正被指尖绞出细密的褶皱。 午后阳光透过阳台玻璃斜斜切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格子，像极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思。 寝室里已经摆开三个行李箱，其中一个粉色万向轮上还贴着 "上京大学" 的校庆贴纸。 "夏 —— 镜黎？" 短发女孩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温热的手掌攥住夏镜黎的手时，指腹上还带着刚拆封薯片的咸香。 "我叫李安安！下午在 507 办公室见过的，你记不记得？当时邱助教还说我们是迟到二人组呢！" 夏镜黎被这股热络的气流裹得愣了神，下意识挺直背脊，唇角扬起标准的 45 度微笑。 那是她昨晚在镜子前练习过的 "淑女式问好"。灯光落在李安安发梢的碎钻发卡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我叫陈薇，正经京华大妞！" 脏辫女孩把啤酒往桌上一拍，铝罐在木纹桌面撞出闷响。 "家住这附近，缺啥少啥开口就行，姐们这儿囤了半箱螺蛳粉和速溶咖啡！" 她说话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哗啦作响，像一串不加掩饰的热情。 夏镜黎看着她把脚架在行李箱上的随性姿态，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这么直白的开场白，会不会被人当成冤大头？ "我叫陈慧卿。" 坐在靠窗书桌前的女生转过身，黑长直顺着肩线滑落，手指推了推黑框眼镜时，腕间的细银镯悄无声息。 她的白衬衫扣到最顶端一颗纽扣，袖口熨得笔挺，连微笑都像用尺子量过般标准："上京大学本科毕业，以后大家有学业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找我讨论。" 夏镜黎的目光落在她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深入理解计算机系统》，精装版封皮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种恰到好处的客气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 就像在暴雨天躲进屋檐下，虽不亲近却足够安全。 "大家都好厉害啊..." 夏镜黎垂下眼睫，让碎发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她注意到陈慧卿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指腹没有常年敲代码留下的薄茧，而李安安正在翻箱倒柜找充电器，嘴里哼着跑调的 rap。 听到rap的夏镜黎明显顿了一下。 "镜黎你睡这儿！" 陈薇突然指着靠窗的下铺，床板上还留着前室友贴的星星贴纸，"快收拾收拾，晚上咱们去吃学校后门的烤串，我请客！" 夏镜黎蹲下身打开行李箱时，听见陈慧卿轻声对李安安说：“你充电器线缠成这样会短路的，我带了理线器，借你用？” 那语气像温水沏茶，不烫不凉刚好入口。 她偷偷抬眼，看见陈薇正把一袋子零食往李安安桌上堆，嘴里嚷嚷着 "京华特产，尝尝"，而李安安已经勾着陈薇的脖子称兄道弟。 塑料衣架划过金属杆的声音在寝室里响起，夏镜黎挂起一件连衣裙时，裙摆上的蕾丝花边轻轻颤动。 她想起昨晚在备忘录里列的 "研究生人设清单"：成熟稳重、学霸气质、社交得体。 此刻看着身边手舞足蹈的陈薇和温言细语的陈慧卿，突然觉得自己预设的 "淑女路线" 像件不合身的礼服 —— 好看是好看，却勒得人喘不过气。 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凌晨七点就亮如白昼。 夏镜黎推开302室的门时，邱序正背对着她调试服务器，白衬衫领口沾着一点咖啡渍。 他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绿色代码，光标在"void"与"return"之间跳跃，像某种冷静的呼吸。 "夏镜黎。"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把你本科写过的最优代码发我邮箱。" 空气瞬间凝固。她捏着U盘的手指发冷——那里面存着她本科最得意的"智能窗帘控制系统"， 周明宇曾在看到代码时嗤笑："这种玩具级项目，也好意思拿出来？" 此刻在这满墙服务器的实验室里，那些简单的逻辑语句显得如此苍白。 邱序突然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映着屏幕蓝光。 “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 他的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U盘上，而她的思绪却飘回三年前。 周明宇拿到985保研资格那天，在电话里对她说："镜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留在那个二本院校，只会越来越落后。" 那时她正蹲在图书馆楼梯间啃面包，耳机里循环着考研英语听力，眼泪砸在复习资料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老师，我..." 她刚开口，陈薇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举着早餐三明治。 "邱老师！你看我新买的机械键盘，敲代码贼带感！" 金属按键声骤然响起，像一串打破沉默的鼓点。 邱序皱了皱眉，却在看到陈薇把三明治递到夏镜黎手里时，眼神不知为何的软了一瞬——这细微的变化，让她想起周明宇永远只关心自己的论文进度，从未给她带过一次早餐。 上午的代码测试比想象中更严苛。 邱序扔给她们一个"校园报修系统"的需求文档，要求用Spring Boot框架完成数据层设计。 夏镜黎盯着"分布式事务"的字样，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偷偷瞥向邻座的陈薇，只见对方指尖翻飞，而自己屏幕上的光标却迟迟停在"Transactional"注解前。 周明宇曾在教她Spring框架时，用指关节敲着屏幕说："这种基础注解还要我教？你本科四年到底学了什么？" "这里需要加事务注解。"邱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薄荷味的呼吸掠过发顶， "你看这个UserService接口，调用报修方法时如果不开启事务，一旦数据库操作失败，前端会出现数据不一致。" 他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之前没接触过？" "接触过。" 夏镜黎的声音有些发紧。 "只是...有人说我们学校教的东西太落后，让我别浪费时间。" 邱序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荷糖铁盒，倒出两颗放在她手边。 绿色的糖纸在白光下泛着光泽，像某种无声的安慰。 而她想起周明宇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一支印着他学校logo的钢笔，附带一句："以后多用点好东西，别总用那些廉价货。"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陈薇用筷子戳着糖醋排骨："你发现没？邱序对你特别上心。" 夏镜黎差点被米饭呛到，陈薇却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他本科是MIT毕业的，本来要去硅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不像某些人，靠着学校牌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还是周明宇的来电。 夏镜黎盯着屏幕上春城的区号，突然想起分手那天他说的话："夏镜黎，你太拧巴了，总想着证明自己，跟你在一起太累。"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拒接键，将薄荷糖放进嘴里——冰凉的甜味漫过舌尖，比周明宇送她的那些昂贵巧克力更能让她平静。 傍晚离开实验室时，邱序叫住了她。 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她上午交的代码打印件，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夏镜黎，" 他顿了顿，眼镜在夕阳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晚上七点，图书馆顶楼的露台，我教你改代码。" 走出信息楼时，天边正燃着橘红色的晚霞。 夏镜黎摸出手机，删掉周明宇所有未接来电的记录。 远处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一点阳光，像一面崭新的镜子，映出她挺直的脊背。 口袋里的薄荷糖纸轻轻作响，那是比任何名牌腕表都更让她安心的温度。 第4章 情感索引 啊！这里的人好像讨厌我，但是我不管他们的想法，教授不愿意教我这些，那我就缠着他，让他觉得我烦不得不教我，我相信只要努力，啥都有，还有，今天还是控制不住想你，好讨厌你。 暮色漫过图书馆穹顶时，夏镜黎推开露台玻璃门，看见邱序正对着服务器调试代码，双眼下有着已经不知道熬了多久的乌青，白衬衫领口的咖啡渍干成了深褐色。 “他好像忙了很久，” 夏镜黎不知怎的，心里不明有些担忧。 她没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而是从帆布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放在石桌角落："楼下便利店的热美式，少糖。" 邱序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 "你上周又在实验室改代码到凌晨三点，对吧" 夏镜黎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光映亮她认真的侧脸，"昨天还在群里发通知说服务器升级，我猜你今晚还要熬夜。" 她调出智能窗帘系统的代码，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模块优化了40%，你不用等我，可以先去休息。" 晚风扬起邱序额前的碎发，他盯着女孩挺直的脊背，忽然发现她今天没穿惯常的连衣裙，而是套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 "你好像总是很急着赶进度，"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是不喜欢写代码？" 夏镜黎的指尖停在"void"关键词前，转过头时却笑了，像晚风拂过湖面。 "谈不上喜欢。本科时为了考研，每天在图书馆啃《数据结构》到闭馆，书角都被我翻卷边了。" 她顿了顿，继续敲代码，"但我导师说，人生像电路板，不是所有焊点都能按喜好排布——有些必须焊死的节点，就算烫到手也要咬着牙完成。" 邱序看着她敲代码的手，指腹上没有陈慧卿那样的圆润指甲，却有着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这双手写出的代码带着双非院校的生涩，却总能在逻辑缝隙里塞进意想不到的巧思，就像她此刻明明可以抱怨基础薄弱，却只是把"必须做"的事，说成了"焊电路板"的日常。 "这里的线程安全问题，" 他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薄荷味的气息混着咖啡香飘来，"用CountDownLatch可能更高效。 "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CyclicBarrier，" 夏镜黎把屏幕转向他，眼里闪着光， "虽然文档说这适合循环任务，但我觉得窗帘的光感调节就像周期性拉闸，也许能……" 她忽然停下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我前男友以前总说我想法不切实际。" "不，" 邱序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指尖点在她标注的注释区， "去年MIT有篇论文就在研究**型场景的并发工具应用，你这个思路……很像我导师说的''带刺的璞玉。"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些被嘲笑的"异想天开"，正是他在硅谷实验室里求之不得的创造力。 夜风穿过露台栏杆，卷起夏镜黎的碎发。 她忽然指着代码里的一行注释："这个定时提醒功能，我想改成方言版。上次给我妈打电话，她说小区里的智能设备都是普通话，听着太生分。" 她转头看向邱序，眼里带着期待，"你说，用东北话说''天暗了，快关窗''，会不会比机械女声更有人情味？" 邱序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那是一种混杂着韧劲和温柔的亮。 他想起自己在邱家，连佣人说话都要字正腔圆，从未有人想过"方言版智能提醒"这种"不规范"的事。 而眼前的女孩，却在最枯燥的代码里，执着地塞进去自市井的温暖。 "你好像总是在代码里放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比如这个给独居老人的语音提示，比如方言模块，这些在项目评审里可能被扣分。" "但我觉得很重要，" 夏镜黎关掉编译窗口，屏幕光熄灭前映出她认真的表情，"就像我考研时，很多人说双非考华工大是浪费时间，但我妈寄来的每封信里都夹着晒干的桂花，说''闻着香，脑子就清醒''。" 她顿了顿，把打印好的代码推给他， "有些事就算不喜欢，也得漂亮地做完；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恰恰是让代码活起来的魂。" 邱序低头看着代码页，她在页脚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今日份咖啡因已送达，邱老师少熬夜"。 晚风忽然变得很轻，带着远处宿舍楼传来的笑闹声。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埋首代码的女孩，心里藏着比MIT数据库更丰富的"情感索引"——她懂得在必须完成的任务里，为自己和别人都留一盏灯。 "下周二上午有组会，" 他收起代码页，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把你的方言模块思路整理一下，我跟导师提提。" 夏镜黎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点亮的星火："真的吗？可是……" "没有可是，" 邱序站起身，把空了的保温杯递给她，镜片在暮色里映着星光。 "能把''不喜欢''的事做到这份上，还想着给代码''灌人情味''的人，不该被埋没。" 他转身走向服务器时，白衬衫上的咖啡渍在夕阳里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至于喜不喜欢代码……" 他顿了顿，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或许你只是还没找到，代码里藏着的那朵桂花。" 夏镜黎攥着温热的保温杯，看着他调试服务器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的暮色格外温柔。 她打开文档，指尖落在键盘上，这次没有急着敲代码，而是先在注释区写下。 |# 给邱老师的提醒：明早八点前必须喝咖啡，否则代码会报错（假的，但建议遵守）#| 露台外的夜空缀满星子，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灯火。 邱序回头时，恰好看见她对着屏幕轻笑的样子，像发现了代码里藏着的彩蛋。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铁盒，第一次觉得，那些必须焊死的人生节点，好像也可以像她的代码一样，在严谨之外，留一道透进星光的缝隙。 第5章 Goodnight 今天这里的导师说我固执古板，但我觉得我努力，也学到了，为什么还要说我固执古板，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真讨厌，不能说清楚吗，今天，还是很想你，尤其是导师说我的时候，可是我应该，很讨厌你的。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下午的阳光斜切进 302 实验室时，夏镜黎盯着讲台上空空的座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薄荷糖铁盒。 往常这个时候，邱序总会穿着咖白衬衫准时出现，袖口卷得一丝不苟，而今天的讲台上只摆着一份打印好的项目文档，扉页用便签贴着一行字。 “今日课程取消，自学文档 P17-23，有问题发邮件。—— 邱序” 陈薇把机械键盘敲得山响：“奇了怪了，MIT 高材生还能翘班？” 李安安咬着吸管晃了晃保温杯：“会不会是回上京大学开会了？我昨天看见他平板上有‘上京联合项目’的邮件。” 陈慧卿推了推眼镜，将文档翻到分布式事务章节：“别闲聊了，邱老师留的测试案例很典型，注意看 Seata 的配置步骤。” 夏镜黎却有些走神。 她想起昨晚露台上邱序调试代码时，指尖在键盘上划出的弧线，想起他说 “编程像写诗” 时眼里的星光。 没有那道温和的目光落在后背，实验室的荧光灯都显得有些刺眼。 下课铃响起时，她是第一个冲出信息楼的人，帆布包戴在肩头晃出不安的弧度。 夜色漫过校园时，夏镜黎沿着后街漫无目的地走。梧桐树叶在路灯下投下斑驳的影，忽然一阵穿堂风卷起张传单，边角扫过她脚踝 —— 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英文 “GOOD NIGHT”， 配图是只衔着酒杯的黑猫。 巷子深处果然亮着盏暖黄的灯，霓虹灯牌在青砖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像谁打翻了调色盘。 推开门的瞬间，酒香混着雪茄的微醺气息扑面而来。吧台后站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袖口卷到小臂，腕骨在暖光下泛着冷白。 他正往调酒杯里甩冰块，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碎裂的星子，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地开口：“想喝什么？” 夏镜黎的心跳骤停。 那把嗓音比实验室里低了两个调，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男人转过身时，金丝眼镜换成了细框黑边，碎发垂在额前，彻底遮住了平日里温和的眼尾。 他看见她时眉峰微挑，嘴角没什么温度：“华工大的学生，也会来这种地方？” 是邱序。 他将杯口在吧台上磕了磕，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冷冽的弧线：“看你的表情，是觉得我该在实验室对着服务器？” 他晃了晃调酒杯，冰块撞出毫无温度的声响，指尖在杯口抹了圈，没再说话。 夏镜黎攥紧帆布包带，看着他调酒时利落的手法 —— 和敲代码时一样精准，却多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桀骜。“给我来一杯。” 她把包甩在吧台上， “要最烈的。” 邱序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无关紧要的声响：“未成年人？还是觉得自己酒量很好？” 他随手拿起瓶伏特加，琥珀色液体混着青柠汁冲进酒杯，动作快得像完成一个程序指令， “喝多了别吐在这里，清理很麻烦。” 那杯酒带着刺鼻的辛辣，入喉却意外有股回甘。 夏镜黎喝完第一杯时，邱序正擦拭着高脚杯，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没什么情绪： “还要？” 她没理他，推过空杯：“再来一杯。” 第二杯酒下肚，天花板的吊灯开始旋转。她看见邱序皱着眉绕过吧台，温热的手掌短暂按在她额头上，很快又收回，声音冷得像冰：“体温偏高。” 他顿了顿，在她嘟囔 “你上班时不一样” 时，语气更淡，“工作和私人时间，本就是两个模式。” 夏镜黎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看见的是邱序弯腰收拾她散落的发圈，指尖动作极快，几乎看不出停顿。 再醒来时，她趴在吧台上，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件黑衬衫，带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邱序靠在收银台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 对，夏镜黎，在我这里。地址发你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看见她醒了，挑眉：“醒了？没吐的话就走吧。” 他扔来瓶矿泉水，“别耽误我做事。” 夏镜黎拧开瓶盖，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疑惑。 这个调酒师和实验室里的助教，明明是同一个人，气场却像隔着寒冬与暖春。 她看着他擦拭酒瓶时，指腹上的薄茧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忽然想起白天陈慧卿说的 “MIT 高材生”——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酒吧做调酒师？ “你为什么……” 她刚开口，就被邱序打断，他甚至没抬头。 “不该问的别问。” 他把酒瓶摆上酒架，动作干脆利落，“喝完就离开，这里不欢迎闲人。” 巷口传来李安安的声音时，夏镜黎抓起帆布包往外走。 路过邱序身边时，闻到他衬衫上残留的雪茄味，和实验室里的咖啡香截然不同。 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见他正盯着吧台上的空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眼神深处却像结了冰的深海，望不见底。 “喂，” 她突然开口，“你衬衫还在我这儿。” 邱序没回头，声音隔着酒架传来，没什么温度： “不要了。” 夏镜黎攥紧那件带着薄荷味的黑衬衫，走出巷子时，夜风卷起衣角，露出内侧绣着的细小字母 “QX”。 远处信息楼的灯光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她忽然觉得，邱序这个人，像一串没有注释的复杂代码，每一个字符都透着疏离，却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无法被编译的破绽。 头痛欲裂的感觉像无数根细针在太阳穴里扎刺，夏镜黎扶着实验室的门框深吸口气，消毒水味混着咖啡机的焦香扑面而来。 讲台上的邱序正低头整理教案，听见动静时抬眼望过来，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平静。 "夏镜黎同学，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和昨晚酒吧里那把冷硬的嗓音判若两人。 夏镜黎攥紧帆布包带，指尖触到里面叠好的黑衬衫，喉结滚动着没说出话。 邱序推来一杯温牛奶放在她桌角，指节敲了敲桌面："先看文档，今天讲分布式事务的实战案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夏镜黎盯着他调试投影仪时卷到小臂的袖口，突然想起昨晚他调酒时腕骨泛着的冷白光。 讲台上的人侃侃而谈，说到 Seata 框架的底层逻辑时，会像往常一样用 "多米诺骨牌" 作比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耐心 —— 那副温和模样，让她几乎以为昨晚酒吧的邂逅是场宿醉后的幻梦。 下课铃响起时，陈薇勾着她的肩膀往食堂走，脏辫扫过她耳垂时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我说黎黎，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我回寝室发现你不在，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没人接！" 李安安举着手机晃了晃："朋友圈有人看见后街 ''GOOD NIGHT'' 酒吧门口有个女生醉得坐台阶上，该不会是你吧？"李安安故意坏笑到。 夏镜黎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看向实验室门口。 邱序正站在讲台边收拾电脑包，闻言指尖顿了顿，却没回头。 她压低声音把脸埋进帆布包："没、没喝多，就是在图书馆待晚了……" "得了吧你！看你这黑眼圈，准是偷偷去哪家酒吧嗨了！" 陈薇突然停住脚步，朝校门口努了努嘴，"哎？那个穿西装的帅哥是谁？一直盯着你看呢。" 夏镜黎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梧桐树下站着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生，手里拎着印着名牌 logo 的纸袋，正是她许久未见的前男友周明宇。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立刻扬起笑脸穿过人群走来，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镜黎，好久不见。" 周明宇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惯有的审视，"我来参加华工大的校企合作论坛，顺便……"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给你带了盒你以前喜欢的巧克力，进口牌子，国内很难买到。" 夏镜黎往后退了半步，帆布包袋被攥得发白。 她想起分手时他说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起毕业答辩时他坐在评审席上的轻蔑冷笑。 旁边的陈薇好奇地打量着周明宇："黎黎，这是你朋友？" "不算。" 夏镜黎的声音发紧，还没来得及解释，周明宇已抢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我是镜黎的前男友，东林大学的周明宇。" 他刻意加重了 "东林大学" 四个字，目光扫过陈薇和李安安，带着名校生特有的优越感。 陈薇挑了挑眉，脏辫在风里扬起："哦 —— 原来就是那个总说双非院校水还是女生不应该学IT的人？" 她昨天听夏镜黎提过毕业答辩的事，此刻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淡，"我们黎黎现在忙得很，没空收礼物。" 周明宇的笑容僵了僵，视线越过陈薇落在夏镜黎身上："镜黎，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关于你上次没接的电话……" "她没空。"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夏镜黎回头，看见邱序不知何时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拎着黑色电脑包，白衬衫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他的目光落在周明宇脸上，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语气平淡无波："夏镜黎同学下午有实验课，现在需要去准备器材。" 周明宇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打断，皱着眉打量邱序："你是？" "她的老师。" 邱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莫名带着压迫感，"周先生如果是来谈合作的，应该去行政楼，而不是堵在实验室门口。 " 他侧头看向夏镜黎，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走吧，去器材室领示波器。" 夏镜黎如蒙大赦，跟着邱序转身就走。 路过周明宇身边时，她听见他低声说了句 "华工大的助教都这么没礼貌"，而身旁的邱序脚步未停，指尖却在电脑包的拉链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敲一段无声的代码。 走到教学楼拐角，远离了周明宇的视线，夏镜黎才敢大口喘气。 邱序停下脚步，转过身时阳光正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没事吧？" "没事，谢谢邱老师。" 她低头看着地面，突然想起昨晚酒吧里他说 "工作和私人时间是两个模式"，忍不住想问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抬手，指尖擦过她的指腹时，带着和昨晚一样的薄茧触感，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 "巧克力那种东西，太甜了，容易蛀牙。" 夏镜黎捏着绿色的糖纸，看着他转身走向器材室的背影，白衬衫上的咖啡渍在阳光下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远处周明宇还站在校门口，西装革履的身影与周围的梧桐树荫格格不入，而邱序的背影却融入了教学楼的光影里，像一行早已被她熟记的代码。 口袋里的薄荷糖纸轻轻作响，她忽然觉得，比起周明宇带来的那盒昂贵巧克力，掌心这两颗廉价的薄荷糖，更能驱散宿醉后的头痛，和前男友带来的所有阴霾。 第6章 你不只能上华工大 这里下雨了，导师交给我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全程让我用英语做项目书虽然英语不好，但是我有手机，我在想，如果我可以设置一个像人一样的系统，他可以给我你能给我的一切，该有多好。但是好生气啊，这个臭老外让我一个人完成，可是我看别的组都是很多人一组啊，我明天得问问这个臭老外去。 组会室内的投影光打在夏镜黎脸上，映得她眼底的期待有些发烫。 邱序站在白板前，指尖划过智能窗帘系统的架构图，忽然顿在标注"方言语音模块"的节点上。 "关于这个部分，夏镜黎同学提出了用吴语、川话等方言做语音提醒的方案，我认为可以尝试。" 导师扶了扶眼镜，钢笔在笔记本上敲出规律的点。 "普通话是标准语言，加入方言反而增加开发成本。用户画像显示目标群体以中老年人为主，他们更习惯普通话。" "可是我调研过，" 夏镜黎忍不住开口，"社区里的张阿姨说智能设备讲普通话像''外人''，她更想听家乡话提醒。" "调研样本有多大？" 导师的目光从镜片上方射来， "做科研不能凭感性认知。你的思路很新颖，但不符合工程逻辑——就像在高铁上装摇篮，华而不实。"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夏镜黎攥紧椅子扶手，指甲嵌进塑料边缘。 周明宇也曾这样笑她"异想天开"，说她的代码是"小女孩过家家"。 邱序清了清嗓子想开口，却被导师摆手打断："这个模块暂时搁置，我们讨论下一个技术难点。" 散会后的走廊里，秋风吹起夏镜黎的碎发。 邱序跟上来时，看见她正对着窗户发呆，玻璃映出她抿紧的唇角。 "别往心里去，" 他递过薄荷糖。"导师只是从工程角度考虑。" "我知道，"夏镜黎捏开糖纸，冰凉的甜味却压不住心口的涩，"我总被说想法天马行空。 本科论文答辩时，评审老师也说我的数据采样像闹着玩。 "她忽然转头笑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但能坐在组会里跟你们讨论技术，我已经很满足了——双非院校的学生，能考上华工大就该谢天谢地，哪还敢奢求被认可。" 邱序盯着她发梢的碎钻发卡，那是李安安硬塞给她的"幸运符"。 他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她，她连分布式事务都磕磕绊绊，却敢在露台说"编程像攀岩"。 "夏镜黎，"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沉， "你知道MIT的校训吗？''手脑并用，创造世界''。他们最看重的从来不是按部就班，而是敢把''摇篮装在高铁上''的人——至少人家试过，而不是一开始就说''不可能''。" 夏镜黎猛地抬头，看见他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钢。 走廊尽头的光落在他肩线上，把白衬衫的轮廓拉得很长。 她想起他在酒吧调酒时冷硬的侧脸，和此刻讲"创造世界"时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两个形象重合了——都是藏着棱角的温柔。 "下周开始跟我跟进校企合作项目，想参加的话，今晚前交一份技术方案。" 邱序的通知在群里炸开时，李安安正往嘴里塞薯片，闻言噌地站起来。 "黎黎！邱老师选助理了！" 陈薇晃着机械键盘："就夏镜黎那股较真劲儿，十有**是她。" 李安安的薯片掉在桌上，眼圈慢慢红了："我、我也想试试...可我本科没做过项目... "她突然抓起钱包，"对了！邱老师喜欢喝楼下的美式，我去买十杯！" "stop！"夏镜黎按住她的肩膀，"想当助理就靠本事，不是靠买咖啡。" 她翻开笔记本，"今晚我们各写一份方案，明早互相挑刺，敢不敢？" 李安安看着她眼里的光，用力点头。 三天后，夏镜黎接了个校外项目——给动画公司做粒子特效。 甲方毙了八版方案，电话里的语气从温和到不耐烦："夏同学，我们要的是''破碎星辰''的质感，不是撒了把糖霜！" 深夜的实验室里，夏镜黎盯着屏幕上僵硬的粒子轨迹，键盘敲得啪啪响。第十版渲染失败时，她一脚踢翻了垃圾桶，抓起手机下单了一箱啤酒。 "不就是破碎星辰吗？" 她咬开瓶盖，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代码注释区。 "我让它们碎得连妈都不认识！" 凌晨三点，邱序关了服务器准备离开，却看见302室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时，啤酒罐堆成了小山，夏镜黎趴在键盘上，屏幕上是从未见过的粒子效果——蓝色光点像被撕碎的银河，每一粒都带着金属般的冷光，旋转着组成"破碎星辰"的字样。 "喂，"他踢了踢啤酒箱，"实验室不让喝酒不知道？" 夏镜黎迷迷糊糊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却指着屏幕傻笑： "你看！像不像用CyclicBarrier同步的星轨？每个粒子都是等待屏障的线程..." 她话音未落，身子一歪倒在椅子上。 邱序看着她沾着啤酒渍的脸颊，和屏幕上那个被甲方骂了十版的"糖霜"，忽然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夏镜黎的头蹭到他胸口，嘟囔着"别碰我代码"，手里还攥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罐。 夜风穿过走廊，吹起邱序额前的碎发。怀里的人很轻，像一片被雨打湿的叶子，却在醉酒后还惦记着"破碎星辰"的逻辑。 他低头看着她睡得皱起的眉头，忽然想起组会上她说 "考上华工大就够了"， 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夏镜黎，"他低声说，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你不止能考上华工大。" 怀里的人没听见，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手里的啤酒罐晃了晃，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她代码里那些不肯熄灭的星光。 第7章 薄荷味的 今天问那个像金字塔一样的老外了，他说，他竟然说，一个组的经费都给我一个人，我一下就开心了，觉得，未来可期，哈哈哈哈哈，开心的有点忘了想你了，继续，就能彻底忘掉你啦。 夏镜黎是被一股清冽的薄荷味呛醒的。 意识沉在酒精海底时，她感觉自己像片被浪卷着的代码，在黑暗里飘啊飘，突然被人捞起来塞进温暖的容器。 鼻尖蹭到柔软的布料，带着熟悉的、属于邱序的薄荷皂角香，于是她不满地嘟囔："周明宇你个傻 X…… 老娘写的代码能申请专利，你发的破论文连开源社区都没人看……" 抱着她的人手臂猛地一僵。 邱序低头看怀里睡得皱着眉的女孩，她脸颊通红，嘴唇因为醉酒显得格外饱满，还在不停絮叨。 夜风吹过楼道，邱序的脚步顿在自家门口。他用膝盖顶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黄的光。 怀里的人还在碎碎念，从骂前男友到抱怨本科同学，唯独没提过他的名字。 不知怎么，胸腔里那点因为 "周明宇" 三个字燃起的无名火，又混进了些莫名的失落 —— 她梦里有那么多名字，却偏偏没有他。 把夏镜黎放在客房床上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睛没睁开，声音却清晰了些："邱老师…… 你好像......有两副面孔......" 邱序的心猛地一跳，像被调试时突然跑通的异常代码击中。 他抽出手，替她盖好被子，指尖触到她发烫的额头，又默默去浴室拧了热毛巾。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时，夏镜黎是被煎蛋的滋滋声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卧室里，身上盖着带着薄荷味的被子，床头柜上放着杯温水和几粒醒酒药。 客厅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走出去，看见邱序穿着家居服在厨房忙碌，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和实验室里那个白衬衫助教判若两人。 "醒了？" 他头也不回，把煎蛋盛进盘子， "难受的话就把药吃了。" 夏镜黎盯着桌上的煎蛋和热牛奶，胃里突然一阵抽搐。她昨晚…… 该不会是被他抱回来的吧？！ "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邱序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语气算不上好。 "以为自己是电视剧女主角，喝酒就能爆肝写出神级代码？" 夏镜黎戳着煎蛋，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 "可我真的写出了…… 甲方爸爸都夸了……" "代码是用脑子写的，不是用酒精泡的。" 邱序皱着眉， "再说，什么 '' 好猫坏猫抓耗子 ''，这种比喻能登大雅之堂？" "反正能用就行呗……" 夏镜黎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昨晚的呓语，脸颊更烫了， "那个…… 邱老师，昨晚谢谢你…… 以后你让我做牛做马……" "打住。" 邱序打断她，把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 "赶紧吃，吃完回学校。" 夏镜黎不甘心地扒拉着煎蛋。 "那你得让我帮你做件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邱序擦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想不出来，先欠着。" 夏镜黎逃回寝室时，李安安正抱着抱枕坐在床上，眼神像雷达一样锁定她："夏镜黎！你昨晚是不是去邱老师家了？"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想狡辩："没、没有啊，我……" "别骗我了！" 李安安跳下床，马尾辫扫过床头柜上的仙人掌盆栽。 "跟咱们一起竞争助理的钱正逢人就说，看见邱老师半夜抱个女生进小区！还说你为了抢名额去阿谀奉承了？" 夏镜黎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的指尖狠狠攥住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 钱正那家伙上周交的方案连 Redis 缓存都没搞懂，现在倒有闲心当狗仔？ 本科时被编排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那些 "靠男人上位"" 心机女 " 的谣言仿佛又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垂着眼皮，看阳光把自己的影子缩成卑微的一团，低声说： "我昨晚做项目喝醉了，寝室还封寝了，邱老师没办法见死不救所以……" 话音未落，却听见李安安 "嗤" 地笑了一声。 "钱正那傻逼的话你也信？" 李安安突然蹲下来，掰着她的肩膀让两人平视，睫毛上还沾着早上没梳开的绒毛， "他上周把 '' 索引 '' 写成 '' 索引量 ''，被陈慧卿当场怼到面红耳赤，现在倒学会泼脏水了？" 她掏出手机划开聊天记录，屏幕上是钱正发在小群里的阴阳怪气："有些人啊，为了抱大腿连脸都不要了……" 夏镜黎盯着那些字，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李安安却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抓过她冰凉的手焐在掌心："你跟我说实话 —— 你跟邱老师，真没有什么？" “没有！”夏镜黎斩钉截铁道。 “嗯，没有我就相信你，一个臭男人的话，傻逼才信呢，黎黎，我们还是要公平竞争的”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大声。夏镜黎看着李安安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那个缩着肩膀、习惯了自我保护的影子，忽然轻轻 "嗯" 了一声。 李安安戳了戳她额头，却又放柔了声音，"这狗屎钱正，我虽然打不过钱正，但骂他个狗血淋头还是没问题的。 快说，邱老师家到底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秘密呀？" 夏镜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昨晚醉酒时梦见的场景 —— 本科答辩被周明宇嘲笑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 而现在，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正用体温暖着她的手，像在调试一段濒临崩溃的代码时，突然出现的那句正确注释。 "他家冰箱…… 有很多速冻披萨，还有一盒快过期的薄荷糖。" 她小声说，指尖终于松开了皱巴巴的衣角。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夏镜黎忽然觉得，那些来自钱正的恶意揣测，此刻都变成了窗外无关紧要的蝉鸣。 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比解出最难的代码还要让人安心 —— 就像邱序家清晨的薄荷煎蛋，带着点意外的清新，却能把所有褶皱的心情都熨烫平整。 第8章 回溯 今天又熬了个大夜，明天就要去交项目了，耶斯，我要让那些老外瞪大双眼，一群狗粑粑，等着我打你们的脸吧，让你们瞧不起我，今天，因为忙，还就没有想你了，耶斯。 邱序坐在心理咨询室的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口袋里的薄荷糖铁盒。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阳照得透亮，心理医生推来的青瓷茶杯冒着热气，杯沿沾着片不肯沉底的茶叶。 “最近睡眠怎么样？还会在凌晨三点惊醒吗？” 赵元一笔尖在记录册上顿住，声音像泡开的陈皮，带着温润的药香。 “好多了。” 邱序望着窗外掠过的麻雀。 “上周只在周三夜里起来调试了服务器。” 他没说那晚调试完代码，鬼使神差地翻出夏镜黎落在他那里的旧 U 盘，里面存着她本科时写的 “玩具级” 代码，注释区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 赵元一放下笔，镜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上次提到的‘游乐场事件’，最近有新的联想吗？” 邱序的指节骤然收紧，铁盒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七岁那年的记忆像段损坏的代码，总在深夜自动运行 —— 穿碎花裙的母亲蹲在他面前，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说 “阿序不怕，妈妈在” 旋转木马的彩灯映在她眼里，她转身去买冰淇淋时，发尾的蝴蝶结扎得那样紧，却还是被货车扬起的风扯散了。 “没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冷冻过，“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决失眠，不是回忆童年。” 赵元一没再追问，只是递过一杯温热的甘草茶：“隔壁中学的操场种了新的桂花树，据说开花时香得能飘三条街。” 邱序走出咨询室时，暮色正漫过教学楼的飞檐。 他鬼使神差地绕到操场，却看见夏镜黎独自坐在单杠上，脊背挺得像段未编译的代码，在夕阳里拉出细长的影子。 她微卷的发丝被秋阳镀上金边，几缕碎发随着晚风轻颤，在逆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仿佛每根发丝都缀着未凝结的晨露，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她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指腹反复摩挲着盒盖上模糊的英文商标。 邱序放轻脚步走近，看见她发尾别着枚碎钻发卡，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让他想起，母亲那条连衣裙上的水珠钻 “在想什么？” 他停在三步开外，怕惊扰了这幅被暮色定格的画面。 夏镜黎猛地回头，铁盒 “哐当” 一声掉在草地上。 夕阳恰好绕过她的肩，把邱序的影子投在她膝头，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 “邱老师？” 她慌忙捡起铁盒，指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没、没什么……” 邱序盯着她藏在身后的铁盒，那磨损的边角像极了他藏在衣柜深处的旧相册。 “这是……” “邱老师，你为什么总吃薄荷糖？” 夏镜黎突然打断他，“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吃，风一吹，舌头就像被针扎。” 邱序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讨厌薄荷糖的清凉，就像从未有人告诉他，母亲买冰淇淋的那条马路，现在种满了不会被风吹散的桂花树。 “习惯了。” 他摸出铁盒，弹出两颗糖在掌心， “像给脑子降温。” 夏镜黎看着他掌心里的绿色糖纸，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块巧克力：“尝尝这个？我是真的很喜欢吃巧克力，吃了巧克力，就算刮台风，嘴里也是甜的。” 她剥开锡纸时，夕阳恰好落在她腕间的红绳上 —— 那是她考上华工大时，身为小县城退休领导的父亲，特意托人从庙里求的平安符，红绳上还缠着他办公会上捡的半截红绸。 邱序捏着那块牛奶巧克力，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举着冰淇淋跑向他时，裙角扬起的弧度。 “你父亲…… 很懂生活。” 他低声说，指尖的巧克力开始融化，黏在掌纹里像段温热的代码。 “他是小县城的退休领导。” 夏镜黎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但他说，再小的办公室，只要肯给老百姓办实事，就是最亮的灯。” 她站起身，铁盒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得回去改代码了，甲方爸爸说粒子特效还能再‘碎’一点。” 暮色里的代码与未言明的风 两人并肩走向实验室时，路灯恰好次第亮起。 秋风吹过跑道，卷起夏镜黎的碎发，有几缕轻轻扫过邱序的手背。 他看见她口袋里的铁盒边角露出半张泛黄的标签，上面隐约能辨认出一个英文组合的字样 —— 那是她偷偷攒了三个月早餐钱，买的韩国偶像绝版黑胶，却在被父亲发现后，被暴打了一顿。 “你父亲……” 他犹豫着开口，“支持你学计算机吗？” 夏镜黎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他时，眼里映着路灯的光：“他说，当领导要懂民心，学技术要懂逻辑，本质都是把‘人’放在心上。” 她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声音轻得像风，“其实我小时候想当歌手，喜欢一个韩国组合，买了他们绝版的黑胶唱片……” 邱序猛地停住脚步。他想起母亲出事那天，她跑向他时，手里攥着的正是一张他吵着要买的卡通贴纸。 “后来呢？” “后来啊……” 夏镜黎突然加快脚步，铁盒在口袋里晃得更响。 “后来我爸把唱片机摔了，说‘小姑娘家家不务正业’，但我姐又偷偷修好放进铁盒里。” 她回头朝他笑，牙齿在路灯下白得发亮。 “邱老师，你说用 CyclicBarrier 同步音符，能不能写出一首不会跑调的歌？” 邱序看着她蹦跳着跑进实验室的背影，暮色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铁盒像颗未拆封的心脏，在黄昏里轻轻跳动。 他剥开夏镜黎给的巧克力，甜腻的滋味漫过舌尖，却忽然觉得，比起薄荷糖的清凉，这种带着小县城烟火气的甜，更像某种他遗失了二十年的代码注释 —— 简单，却足以让整个系统重新启动。 操场的桂花香不知何时飘了过来，邱序摸出薄荷糖铁盒，却没有打开。 他看着实验室窗口亮起的灯光，夏镜黎的身影在窗帘上晃动，像段正在编译的、带着甜味的程序 —— 而程序的底层逻辑，藏着小县城退休领导父亲的耳光与红绳，藏着被摔碎又修好的黑胶唱片，更藏着一个女孩把伤痕织成星光的韧性。 第9章 小白兔 今天，项目汇报，但我做的项目，汇报的不是我，而是出资我们整个组的那个人，也不能说出资了我们组，钱都进了我和导师的口袋，导师说都给我，呵呵，他放屁，为什么我做的项目，最后在这个人手上，我不要钱，我就要我的东西是我的，就这么简单，我明天再去找导师。。。 烈日炙烤着柏油路，夏镜黎和李安安并肩走向星际动画公司，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透着几分紧张。 夏镜黎攥着装有代码的 U 盘，手心微微冒汗：“安安，你说甲方这次会不会又挑刺？上次改了八版，我都快把代码背下来了。” 李安安甩了甩标志性的马尾，强装镇定：“怕什么！咱们的粒子特效绝对能惊艳全场，大不了我用说唱给他们来段即兴解说，保准把他们说得服服帖帖！” 两人站在星际动画公司的玻璃门外，透过门缝，张扬谄媚的声音清晰传来。 “纪总，您放心！下周一定出最终版！这次的特效绝对让您满意！” 夏镜黎挑眉，和李安安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宽敞的会议室里，张扬正点头哈腰地给沙发上的男人递咖啡。 那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气质冷冽，手腕上戴着块极简风格的腕表，正是李安安偷偷在朋友圈点赞过无数次的纪好。 张扬看见夏镜黎，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夏同学！可算把你盼来了！快给纪总展示一下你们的成果！” 夏镜黎刚要开口打招呼，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李安安拽着她躲到了前台的绿植后，声音带着慌乱。 “黎黎，你先进去！我、我补个口红！” 夏镜黎无奈地摇摇头，硬着头皮走向张扬，余光瞥见纪好的目光轻飘飘扫过绿植，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她深吸一口气，将 U 盘插入电脑，随着大屏幕亮起，粒子特效如破碎星辰般炸开，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会议室。 张扬的双下巴笑得直颤：“夏同学！这也太厉害了！比钱正那小子交的方案强一百倍！纪总，您看这效果，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纪好微微颔首，目光在夏镜黎身上停留片刻：“创意不错，细节再打磨一下。”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经过绿植旁时，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一眼躲在后面的李安安。 实验室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议论声此起彼伏。 夏镜黎和李安安挤进去，只见邱序的签名在 “助理名单” 后格外醒目，夏镜黎的名字被红笔圈着。 钱正挤到前面，脸色阴沉，大声嚷道：“凭什么是她？她肯定是靠关系！我不服！” “关系？” 邱序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他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眼神锐利如鹰， “钱正，你在编程论坛用！''正直的人''造黄谣时，怎么没想到‘关系’？” 说着，他扬了扬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钱正匿名发布的污秽言论。 “需要我现在把 IP 地址交给学校纪委，让他们好好查一查吗？” 钱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我、我那是开玩笑……” “开玩笑？” 邱序冷笑一声，步步逼近，“这种玩笑可不好笑。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侵权。” 夏镜黎下意识看向李安安，却见她正低头专注地给纪好发消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仿佛周围的闹剧与她毫无关系。 傍晚，写字楼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发光的积木。 夏镜黎抱着厚厚的项目资料，按照邱序的要求来到顶层办公室。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透过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两个交叠的身影。 短头发的人将长头发的女人按在沙发上，指尖轻轻划过对方锁骨，传来压抑的轻笑。 夏镜黎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邱序怎么让我送文件到这种地方…… 这也太尴尬了吧。” 她犹豫片刻，刚想敲门，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攥住。 “想坏了我后妈的好事？” 邱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和不易察觉的紧绷。 夏镜黎猛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两人靠得极近，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这时，门内突然传来更加暧昧的喘息声，邱序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发顶。 “别听。”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夏镜黎能感受到他指尖的薄茧轻轻蹭着她的耳廓，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她看着邱序泛红的耳根，以及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发烫的脸颊，大脑一片空白。 "项、项目资料…… 我是来送资料的。" 她慌乱地后退半步，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项目文件，试图用熟悉的代码逻辑平复心绪。 "这次的特效采用了新的算法，" 她指着屏幕上流转的蓝光，声音还有些发颤。 "通过 CyclicBarrier 实现线程同步，让每个粒子的运动轨迹都更自然……" 邱序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跳动的代码上。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泛红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随着讲解微微颤动。 她说话时习惯性地用食指轻点屏幕，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橙花香，在狭小的空间里萦绕不散。 "在碰撞检测模块，我优化了边界条件……" 夏镜黎突然顿住，转头发现邱序正专注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电脑屏幕的冷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邱、邱老师？你在听吗？" "嗯，在听。" 邱序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屏幕上，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代码。 他从未觉得 "特效" 这两个字能有如此蛊惑人心的魔力，尤其是从她微微发颤的唇间说出时。 "咳咳。" 门内传来戏谑的女声，"还看呢，一会小姑娘要被你看穿了。" 夏镜黎惊得想要躲开，慌乱中却一头撞进邱序怀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扶着她的脑袋转过来。 只见短头发的女人倚在门框上，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眼神带着调侃，正是刚才办公室里的 “主角”。 夏镜黎的脸瞬间红透，瞬间反应过来，慌乱中脱口而出。 “阿、阿姨好！” 说完，她抓起文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往楼梯间跑去，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纪书雨，你能不能别闹？” 邱序看着落荒而逃的夏镜黎，又气又急，转头看向倚在门边的纪雨，语气里带着警告。 纪书雨挑眉，操着一口地道的华京腔，笑得张扬。 “哟嗬！还知道护着了？刚才那小白兔，可是我喜欢的类型 —— 长得漂亮，又有灵气，比你有意思多了！” “闭嘴！” 邱序的耳根又红了，这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她是我学生，你别乱来。” 纪书雨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走到邱序身边，眼神犀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 “学生？我看你看她的眼神，跟我看限量款包包似的，那叫一个珍视。你啊，别跟个木头似的，等人家跑了才知道后悔。” 她突然凑近邱序耳边，压低声音，“那丫头片子心里有火，跟你当年一个熊样，别等烧没了才知道心疼。” 邱序烦躁地推开纪雨：“说够了没？出去！” 纪雨耸了耸肩，走到门口又回头，狡黠一笑。 “行，我走。不过你可得想清楚，有些感情，错过了可就没了。” 说完，她晃着红酒杯，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邱序靠在墙上，回想起夏镜黎汇报项目时亮晶晶的眼睛，被误解时倔强的侧脸，以及刚才慌乱中撞进他怀里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