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长》 第1章 第一卷 卷首语 第一卷破界天倾,龙游浅滩亦惊涛 卷首语:天机乱,双星现,苍龙抬头。 --- 这仙家“天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其一 ·剑 中土神洲,藏剑山庄。 废院之内,被誉为“剑道废柴”的世家庶子柳随风,正被嫡兄当众羞辱,手中凡铁长剑亦被震飞。 屈辱、不甘充斥心间。他盯着地面那柄凡铁长剑,脑海中忽地闪过无数剑招虚影,清晰无比,玄奥至极,仿佛沉睡已久的剑道天赋被瞬间点燃。 他下意识伸手一招,那凡铁长剑竟发出一声清越剑鸣,自行飞回其手,其上,隐约流淌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凌厉“剑意”! 嫡兄等人目瞪口呆:“这……这是顿悟了?可他连引气都困难……” 其二·法 蓝衣洲,某水府秘境。 被困三百年的元婴散修“碧波姥姥”,因触怒大宗,被困于一处水眼大阵,元婴之力日渐枯竭,眼看大限将至。 绝望之际,她丹田中那几近干涸的元婴,竟猛地一颤。 周围水眼大阵的运转陡然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滞涩与不谐,仿佛支撑大阵的某种“水之法则”被一股外来“意志”强行干扰了一瞬! 虽只一瞬,却让她捕捉到了阵法流转的破绽,精神为之一振。 “怪哉!是何方高人,竟能隔空撼动此阵‘气脉’?!” 其三·符 明川洲,楚氏废弃符堂。 没落世家的孤僻子弟楚默,终日与残卷为伴,描摹无人能识的古怪符文,被族人视为“痴傻”。 是夜,月浸寒窗。楚默凝神落笔,黄麻纸上,墨痕扭曲盘旋,似龙蛇,似星轨。 最后一划收尾,符成,堂内烛火竟陡然一暗,焰心无故转碧! 随即,那薄纸无风自悬,墨迹流淌间,隐有风雷之声自九天而来,欲透纸背! 楚默漠然注视,眼中唯有专注与一丝……不解。 其四·体 渊临洲,万里雪原,无名冰峰之巅。 金丹雷劫,九死一生。劫云墨黑,翻滚的却是“噬骨阴阳雷”。 雷下,一魁梧身影赤膊而立,肌如铁铸。万千神雷怒劈而下,落于其身,竟只发出雨打芭蕉般的闷响,肌肤纹丝不损!更骇人者,丝丝雷光竟被其体表神秘纹路缓缓吞噬,化为己用! 雷劫散,其人傲立,仰天长啸,声含无尽渴望与……一丝对天道的轻蔑。 远观者骇然:“肉身硬撼天雷?渊临洲何时出了这般妖孽!” …… (上述种种异象,并非同时发生。早则三五月,晚则数十年,散布于天下九洲。) …… 而在此时,中土神洲,取“天下”之正中,有异象显于天穹。 本是朗朗乾坤,苍穹之上,却于一瞬间,平白多出了一轮曜日! 两轮烈日,并悬于空,光耀寰宇!其光煌煌,其威赫赫,令山河失色,万灵屏息。 此等亘古未有之奇景,不过持续了短短数息,便如泡影般消散,天空复归如常。然其带来的震撼,却如惊雷般在无数修士心中炸响,引得无数隐世大能自闭关中惊醒。 而此刻,中土神洲,天机阁,观星台。 天幕如泼墨,星河浩瀚。素袍老者凭虚而立,身前青铜“天机轮”疯狂旋转,其上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几欲沸腾! 天机轮转,星斗移位。 “双日悬空,其意昭昭,其势难挡。”老者执笔,于《天机玄录》之上,落下新的批注:“大争之世,由此开端。龙蛇起陆,百舸争流。天下棋局,变数已生。” 童子似懂非懂,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弥漫全身。 老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传我谕令,遍告天下分舵:自今日始,密切关注各洲异动。若有‘无根浮萍,气象迥异’之人现世,详查其踪,勿惊其行,速速上禀。” 童子领命,心知风暴已至。 …… 中洲,天枢城,某仙家酒楼。 “诸位,要问这究竟是为何?” 说书人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老夫,也只能说一句——天晓得。” “天机阁的老神仙们说,此乃……天机大乱,气数流转之兆。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名为‘天下’的这潭静水之中,其激起的涟漪,让那些本该沉于水底的‘龙鲤’,都提前……浮上了水面。” 说书人顿了顿,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混杂着期待与倦怠的复杂神情: “这出名为‘天下’的老戏,唱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如今,又到了……该开锣的时候。” 他呷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才缓缓地,吐出了后半句,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这苍天: “……只是不知,这一回登台的,会是些什么样的新角儿……唱的,又会是哪一出呢?” …… 而这一切的源头,或许,都来自两个凡人的……一撞。 那一撞,惊了山上仙人,乱了世间因果。 天下……自此,多事矣。 各位看官,各位小天使们好呀~ (/ω\)[星星眼] 这一章是咱们故事的引子,主要想给大家铺陈一下“天下”这个大舞台的风貌,以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感。 (“能不能跳过?” 额,[裂开]俺知道你会问,先跳过也行[坏笑]) 正文从下一章正式开启,咱们的两位主角白木、顾北玄即将闪亮登场,开启他们“龙游浅滩”的传奇故事! 走过路过的小天使,如果觉得这个故事还有点意思,请千万不要吝啬你的收藏和评论呀!你们的每一个收藏,每一条评论,都是支撑我将这 个世界描绘得更精彩的、最宝贵的“真气”! 作者在这里给大家鞠躬啦!(づ ̄ 3 ̄)づ[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卷 卷首语 第2章 尘凡武夫 黄昏。 尘凡界的天,是一种了无生趣的灰,残阳于地平线尽头,如英雄泣血。 穹顶之下,万物渺小如尘。 白木与顾北玄并肩而立,却非立于尘凡界的任何一座山巅。 他们竟是覆地御空,悬于九天之上,脚下罡风如刀,衣袂翻飞如旗。 白木一袭早已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挺拔如枪。 他负手而立,发丝在风中肆意舞动,眉眼间,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与疏狂,只是那双本该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望着下方无垠的大地,却沉静得,像是映着整条岁月的长河。 顾北玄则是一身月白色道袍,袖口处以银线绣着几不可见的云纹。 他身形略显清瘦,一手负后,一手垂于身侧,指节修长,宛如握着这天地间所有的“理”。他微垂着眼帘,那张俊逸非凡、却总是带着三分疏离感的脸上,不见悲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宁静。 他们明明只是两个人,可他们的影子,却仿佛比这脚下所有的山川,都要更为……高大、也更为……孤单。 自他们这个高度望下去,山川、江河、城池、阡陌……整个尘凡界,如一幅铺展开来的、褪了色的古老画卷,沉寂而萧索。 这是唯有“地仙”方可一见的风景。 良久,是顾北玄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被高空的罡风吹得有些散,却依旧清冷,如玉石相击。 “白木。” “你,悔吗?” 白木没有回头,他只是俯瞰着脚下那片养育了他们一生,也囚禁了他们一生的土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层,看到了那些他曾纵马驰骋的江湖,看到了那些与他把酒言欢、如今却早已化为黄土的侠客。 “悔。” --- 尘凡界,大楚王朝,京城繁华的“朱雀大街”尽头,有一座终日人声鼎沸的“得意楼”。 得意楼里,最得意的,不是王侯将相,也不是富贾豪绅,而是一个说书的老瞎子。 此刻,楼内座无虚席,连楼外的栏杆上,都站满了踮着脚的听客。惊堂木一响,那原本喧闹的楼,瞬间便静得落针可闻。 老瞎子清了清嗓子,那双灰白无神的眼珠,仿佛望向了某个极遥远的时空。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沧桑与敬畏,缓缓响起: “列位,咱今儿不讲帝王将相,不讲才子佳人。咱只讲,这天下武道,两座绕不开的高山。” “话说这尘凡界,仙踪绝迹。然则我辈先民,硬是从这血肉之躯中,走出了一条通天大道,是为‘武’。” 惊堂木落,满堂俱静。老瞎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古寺晚钟,悠悠传来…… “……武之一道,其路漫漫。” “初学者,打熬气力,锤炼筋骨,是为‘后天’之境。” “诸位看,这满堂的江湖好汉,十之**,皆在此境中。寻常百人之中,能有一人,打通周身气脉,初步掌控那一口飘忽不定的‘内息’——” “——便可称一声‘后天大成’的武者了!” “此等人,放于军伍,已是……百人敌!”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仿佛让众人有片刻回味,楼中果然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与低低的赞叹。 “然,”老瞎子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悠远,“若此人天资横溢,机缘深厚,更难得是……能够不入歧途,打通那传说中的天地之桥,使那内息自成循环,源源不绝,于丹田之内,生出那第一缕……至精至纯的——” “——‘真气’!” “自此,便算是踏入了‘先天’之境!” “何为先天?逆反衰老,寿可及百二;真气鼓荡,百步之外,可摘叶伤人!” “这,已非凡俗手段!” 楼中一片死寂,众人屏息凝神,仿佛看到了一幅全新的、瑰丽的画卷正在展开。 “可先天,亦非终点。”老瞎子的声音变得更加飘渺,带上了一丝敬畏。 “先天之上,凤毛麟角。” “需将那一身奔腾的真气,历经千锤百炼,使其凝若铅汞,聚散由心;需将万千武技,熔于一炉,使其收发自如,技近乎道——” “——如此,方可,称一声……‘宗师’!” “列位!”他声音稍扬,“一代宗师,便是一座移动的武学宝库!他们开宗立派,足以荫庇一族……百年兴旺!” 说书之声犹在梁上盘旋,满堂皆是悠然神往之色。老瞎子却呷了一口茶,将那热烈气氛,轻轻压下。 他的声音,忽地变得低沉而缥缈,如同自那遥远的史书尘埃中传来: “而宗师之上……便是传说了。” “传说中,有那武道通玄之辈……” “一身真气,与‘意’相合,沟通天地,覆地御空,朝游北海而暮苍梧。” “其一怒,则风云变色;其一啸,则山河动摇。” “寿享两百载,逍遥于人间,已是……近乎陆地神仙!” “这,便是武道之极,万千武夫毕生所仰望的终点,是为——” 老瞎子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地——仙!” “地仙”二字一出,满堂死寂,唯有倒抽凉气之声。这已非武学,而是神话! “然则,”老瞎子话锋一转,带上了无尽的怅惘,“我大楚开国千载,皇皇史册,浩浩江湖,有载的地仙人物,不足……十人。”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里透着一股宿命般的悲凉,“从未有两人,出于同一时代!” “……天道,似乎不允许两轮太阳,同时照耀这片……尘凡。” 就在满堂陷入这“天道无情”的压抑氛围时,老瞎子却“啪”地一声,将茶碗重重顿在桌上! 那双灰白的眼珠,竟仿佛在那一瞬,亮起了灼人的神光! “——可就在二十年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旱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这片尘凡界,这片被认为气运早已衰败的天地,竟于同一时期,涌现出了两位!风华绝代的……‘地仙’!!” 满堂哗然,人人脸上皆是狂热!只待老瞎子的下文。 “一位,”老瞎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快意恩仇的江湖气,“是出身我大楚豪门、却因理念不合而叛出家族,游戏红尘的‘枪仙’——白木!” “他自创了一门唯有自己能修行的奇功,名为《不朽真武经》。他手中那杆枪,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气盛龙游’枪法,据说全力施为之下,真能引动风云,有游龙相随!” “其人更是潇洒不羁,重情重义,一把长枪,挑尽天下不平事……有人说,他,承的是我尘凡武道,那千载不灭的……‘侠’!” 话音刚落,堂下便有几个年轻游侠,忍不住拍案叫好! “而另一位……”老瞎子的声音又转为神秘与敬畏。 “……则是来历成谜,仿佛凭空出世的‘无妄散人’——顾北玄!” “此人,不使刀,不弄剑,修的,是一手前无古人、闻所未闻的‘真气奇术’,其自创功法,号曰《气衍万象诀》!乃是‘意与气合’的集大成者。” “他能以自身外放的真气为墨,虚空画符,引动那不可捉摸的微弱风雷;能于百步之外,隔空控物,杀人于无形!” “其手段之诡异,行事之莫测,与那志怪小说里的仙家,已然……再无二致!” “有人说,他,承的是我尘凡武道,那万古不变的……‘理’!” “此二位,听闻相识于微末,彼此扶持,亦敌亦友,于这武道之巅,并肩而立,已是二十载光阴。” “想那二十年间,是何等光景!白木醉卧得意楼,顾北玄便在对街的棋馆,静坐观弈;顾北玄于‘天都之巅’观星推演,白木必在其身侧,持枪护法,不许一只飞鸟惊扰。” “他们是对手,亦是知己。是这尘凡武道千百年来,最璀璨的一场盛景。” 说到这里,老瞎子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悲戚。 “可……即便是地仙,亦逃不过寿元大限。那些曾与二位称兄道弟、煮酒论剑的故人,如当年的‘刀圣’李存勖,‘拳痴’王莽……如今,坟头的青草,都已枯荣过数轮了。” “而二位地仙,虽风采依旧,然其鬓角,亦添了风霜。” “就在三日前,”老瞎子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神秘,也带着一丝震撼,“京中传闻,二位地仙大人,将他们这一生对武道的感悟,尽数烙印于一册《真气长说》之中,留在了京郊那座早已无人问津的‘武圣祠’之内,言道:‘吾道不孤,留待有缘’。随后,便联袂向西,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们是寻一处清净地,坦然坐化,不愿让世人见其英雄迟暮。也有人说……” 老瞎子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也有人说,他们不甘如此!这两位前无古人、亦恐后无来者的地仙,他们,是要集二人之力,去……破开这方天地,凿穿这片青天!” “啪!”惊堂木再次重重落下。 “他们,是要为我辈天下武夫,去问那苍天一句——” “天外,到底……可还有路?!” 满楼寂然,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与那夕阳,交织在一起。 --- …… “悔。” 白木的回答,出乎顾北玄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天上呼呼风声不断。 “我悔我辈武人,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却挣不脱这区区两百年的寿元枷锁。我悔这人间,英雄白头,侠骨成灰,纵使名声响彻云霄,终究要被这方天地……一口吞下,连个回响都留不住。” 白木的声音里,没有平日的跳脱,只有一种看透了兴亡荣辱的、深沉的悲怆。 顾北玄静静地听着,任那九天之上的罡风,将白木的话语吹散,揉碎,直至再也听不见。他没有接口,没有辩驳,因为这份悔,也是他胸中盘桓了百年的郁结。 许久,他才将目光从远方的天际,缓缓移回,落在那片被群山环抱、终年被阴云笼罩的巨大峡谷——“绝龙之渊”。那是尘凡界自古流传的禁地,传说连地脉之龙,延伸至此,亦会无故崩断。 “我以二十年光阴,推演尘凡星轨,地脉枯荣,终得此天机。”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比脚下的万丈深渊,还要沉重。 “此地,乃此界地脉与天外星煞交汇的唯一‘弱点’。而此刻,是百年来此点‘界壁’最薄弱的一瞬。” “错过了,便再无百年。” 话语至此,戛然而止。无需再多言半句凶险,因为他们站在这里,本身就是答案。 白木忽然笑了。那笑容,洗去了所有的悲怆与不甘,只剩下一种烈日般的、近乎天真的澄澈。 “北玄,我辈武夫,练的,不就是这一口气么?”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那已经空空如也的枪囊。他的“龙脊”枪,已在之前推演合击之术时,因承受不住二人的意志而碎裂。 “枪碎了,人还在。只要这口气不泄,这身筋骨,便是最好的神枪。” “你这一生,不好名,不逐利,不似我这般爱管闲事。”他转过头,那双桃花眼,此刻清澈见底,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我为的是‘不平’。那你呢?顾北玄。你又是为了什么,肯陪我这个疯子,来此行这开天辟地之举?” 顾北玄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那里,夜色正自地平线之下,如潮水般一寸寸地,将光明吞噬。 “我来……验一验。” 他轻声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用了半生,将这尘凡武道之理,推演到了极致。可我发现,这方天地,告诉我,理之尽头,便是‘死’。我不信。” 他收回目光,望向白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映着一点决然的火光。 “我只是想亲自去看看,那路的尽头,究竟是青天,还是……另一堵墙。” 他顿了顿,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般的弧度。 “白木。你说,是在这间已知的囚笼里,等着锈迹斑斑地死去,还是能亲眼看一看……那墙外的风景,哪怕只有一眼,才算是……不枉此生?” 他没有等白的回答,只是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早已斑驳的青铜酒壶,仰头,饮下最后一口尘凡的烈酒。 白木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读书人独有的、看透了生死之后的疯狂与豁达,忽然觉得,自己那点豪情,似乎……也落了下乘。 他哈哈一笑,笑声中,有释然,有快意,更有那份无需言说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默契。 “你这家伙,总是这般……麻烦。” 他没有酒,便抬起手,遥遥向着顾北玄举起的酒壶,凌空一敬。 一敬,这片生养他们,也囚禁他们的天地。 再敬,那万千长眠于地下,至死也未能看一眼这穹顶风景的武道先贤。 最后,敬彼此。 --- 仙途断绝。然武道之心,于绝境中磨砺至精纯。 无数先辈以血肉之躯叩问苍穹,虽百死而无悔。 终有二人,集一界之愿力,燃生命之孤光,欲破开那无形之囚笼。 下一瞬,他们的身影,从九天之上,如两颗义无反顾的流星,悍然坠入那“绝龙之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从世界本源处传来的、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咔嚓”声。 像是万载的古玉,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那条缝隙之中,透出的不是光,也不是暗,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虚无”。 那“虚无”之中,仿佛能看到破碎的星辰,流淌的混沌,以及……无尽的、死寂的……长夜。 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 就在此时,一声高亢如龙吟的枪啸,与一道衍化万象的符文之光,自裂缝深处,冲天而起! 以白木之武道意志为锋,以顾北玄之毕生所学为骨,化为一道撕裂天地的长虹,不再是撞,而是“挤”! 他们燃烧了所有,将自己,化为了撑住这扇“天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根楔子。 他们仿佛感觉不到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法则之力,感觉不到肉身的寸寸崩解。在那无尽的破碎与超脱之中,他们心中,竟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于这万古长夜的尽头,他们,终于以血肉之躯,问一声苍穹—— “天外,可有……青天?” 哈喽,各位追更的小天使们~ 咱们的故事从这一章正式开始啦![坏笑] 考虑到可能有一些刚接触仙侠/武侠题材的萌新读者,作者君在这里想啰嗦两句,简单交代一下本书的力量体系,方便大家理解~ 首先,本书会有两大核心修炼体系:仙道 和 武道。它们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哦! 大家未来会看到的【仙道】体系,会采用大家比较熟悉的传统境界名(比如炼气、筑基、金丹等等),当然啦,我也会在其中加入一些属于咱 们《真气长》的独有设定和创新,希望大家喜欢! 而本书的重中之重——【武道】体系,在本章出现的境界(后天、先天、宗师、地仙),都属于比较有迹可循的经典武学设定,大家可以将其理 解为主角们在“新手村”的根基。 而真正激动人心的,是当他们去到更广阔的“天下”之后,后续所有全新的【武道境界】,都将是本书的原创!会由我们的两位男主——白木和顾 北玄,一步一个脚印,共同探索、开创出来! 他们将如何在一个仙法为主流的世界里,为‘武道’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敬请期待吧! 如果对设定有什么疑问,或者喜欢这个开篇,请务必在评论区告诉我呀!你们的鼓励是我爆肝的唯一动力!(づ??????)づ[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尘凡武夫 第3章 代价 冰冷,是白木恢复意识后最真切的知觉。 并非尘凡界冬练三九的霜雪之寒,而是一种自骨髓深处丝丝缕缕传来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这方天地,似乎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对生人的排斥。 他猛地咳了几声,喉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吐出的,却是夹杂着些许冰晶的暗紫色淤血。那血落在地上,没有化开,反而迅速凝结成一种死寂的暗沉。 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鼻尖萦绕着一股馊水与霉变木头混合的酸腐气味。白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得他眉头一皱。 白木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那双桃花眼的眼角,习惯性地上扬,此刻却因这动作,带上了一抹刀锋般的锐利。 他试着内观自身,‘神意’一沉入丹田,那份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便如期而至。 那在尘凡界随心所欲、如江河奔腾的真气,此刻,竟像是一条……被无数冰针穿刺的巨蟒,盘踞于他经脉之中,沉重而滞涩。 四周的天地之间,漂浮着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斑驳而活跃的“炁”。 每一次呼吸,都会渗入些许,化为那刺骨的冰针。它们与他那静伏不动的真气,不断发生着微弱的摩擦。白木体内真气如慢刀子割肉,持续地、一点点慢慢地被消耗着。 他曾试过强行运功。 然而,真气一旦流转,便如同搅动了一池静水,那些原本只是缓缓“刺入”的“冰针”,会瞬间化为暴虐的狂潮,与他的真气,在经脉中进行最野蛮的冲撞与抵消!其反噬之力,险些震裂他的五脏六腑。 好在,他那千锤百炼的肉身底蕴尚存。 他经脉之坚韧,远非凡俗可比,如更宽阔的河道,能勉强承受住这份冲撞。而《不朽真武经》带来的强大生机,也在无时无刻地恢复着那被消磨的真气与受损的经脉。 但即便如此,他一身引以为傲的“地仙”修为,也十不存三。且用得急了,更是要付出“吐血”的代价。 这便是此方天地的“水土”。它像是给一头猛虎,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满是尖刺的口枷与脚镣。你可以走,可以跑,甚至可以亮一亮爪牙,但每一下,都必须忍受那刺入骨髓的剧痛。 “人落魄了,连天地都来踩上一脚么。” 白木心中轻哂一声,这等场面,比之当年在尘凡界被三大宗师围困于“绝命崖”时,还算不得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靠在另一侧墙角、脸色煞白如纸的顾北玄。 这位一向从容不迫、仿佛天塌下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挚友,此刻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竟也凝结了一层细微的白霜,气息微弱,显然在穿界之时,以自身“神意”护持二人,受的反噬更重。 这是他们来到这方天地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他们更像是在做一个冗长而荒诞的梦。昔日覆地御空、谈笑间可定一国兴衰的地仙,如今竟连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灰毛兔子”都追之不及。 最终,白木还是靠着从顾北玄怀中的锦囊里,好不容易摸出了一锭尘凡界的碎银。两人才从一个眼神麻木的店小二手中,换来了这间漏风的柴房,以及两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白木望着墙角那个生死不知的挚友,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每一次艰难喘息,以及窗外那个全然陌生的、充满了“敌意”的世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倒不是畏惧。 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原以为凿开了天,能见到一片更广阔的江湖。 却没曾想,仙界,或许也只是一座……更大的囚笼。 --- 柴房内,寂静无声。 就在白木的思绪飘向远方时,墙角那人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白木瞬间回神,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提醒道:“北玄,醒了便好!莫要急着运功!” 他见顾北玄睁开眼,立刻接着道:“这方天地的‘炁’古怪得很!它们无孔不入,性烈如火,却又冰冷刺骨。我试过了,若以我们尘凡界的功法强行运转真气,只会引得这些野马般的‘炁’冲撞经脉,伤上加伤!” 这是他这三天里,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试”出来的惨痛教训。 顾北玄闻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先是闪过一丝穿界后遗留的迷茫,但瞬息之间,便被一种绝对的冷静与清明所取代。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目光最后落在白木身上,确认了挚友虽狼狈,但并无性命之忧,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眉头微蹙,没有强行运气,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以“意”去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内视”己身。 在尘凡界,他顾北玄锤炼“意”的法门,独步天下。 所谓“意”,或者说“神意”,玄之又玄,乃是武者精神意志的凝练。常人只能以“意”驭“身”,宗师能以“意”御“气”,使真气在体内流转如神。而他,凭借自创的观想修炼法门,更能做到“意”与“气”的高度相合,使一丝“意”裹挟着真气,短暂离体,施展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然而此刻,他那在尘凡界锤炼得挥洒自如、意在笔先的“意”,却像是一位绝代的书家,骤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张被水浸透了的宣纸。 他的“身”,便是这张画卷。然而,这画卷本身,却已被这方天地陌生的“规则”所浸润、所改变。 接着,他仔细“观察”着白木所说的那种古怪的“炁”。 它们果然如一条条微小的、不知疲倦的蠹虫,正不断地、试图“钻”进他那奔腾的“真气大河”之中。 然后,他做了个极其大胆的尝试。 他试着以“意”引导一缕极微弱的真气,去主动触碰一丝那陌生的“炁”。 嗡—— 接触的瞬间,一股子的“排异”之感,直冲他的心神!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我等之‘真气’,在这方天地眼中,才是那个‘异类’。” 他睁开眼,对着同样在沉思的白木,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发现。 “它们,并非在‘攻击’我们。而是在‘理顺’,在‘校准’。” “我等的真气,与此界天地不合。故而,静时,它便来消磨;动时,它便来冲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智者的、于绝境中寻找生路的光芒。 “然则,你我……亦非全无还手之力。” 他看向自己的手指,仿佛那里握着无形的缰绳“我发现,若以‘意’为驱,强行隔断,虽消耗巨大,却能于一呼一吸之间,换得真气流转的……片刻安宁。” “只是……此法终究是权宜之计。我们的‘缰绳’有限,而这天地的‘野马’,却无穷无尽。” “更难以置信的是……我们破界而来,肉身似乎早已被这方天地法则‘理顺’、‘校准’过,其代价……” 他怀着这份明悟,以及对破界代价的某种不祥预感,伸出依旧苍白的手,指尖一颤,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些许金芒的本命精血。 那滴血并未落下,而是悬于他指尖,被他以“意”包裹、驱动,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手法,迅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玄奥的、不断闪烁的血色符文。 《问天观命术》——以自身精血为引,神意为笔,叩问冥冥中的一丝天机。此术,是他在尘凡界推演出的禁术,极耗心血,非重要关头,绝不动用。 符文闪烁着微光,映照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片刻后,悄然湮灭。 顾北玄的瞳孔,在那一刹那,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骇然”与“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了?”白木心中一沉,他从未见过顾北玄这般失态。 顾北玄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木……我们的寿元……” “只剩下……不到五十年了。” --- 与此同时。 距离柴房不足三百步的“黑风镇”主街上。 “长阳宗”的外门执事,已经是炼气期后期的,张猛,正带着四名师弟,慢悠悠地巡街。 与其说是巡街,不如说是在寻觅猎物。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那些畏畏缩缩的凡人矿奴和衣衫褴褛的散修,如同鹰隼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张师兄,今儿个怕是又要白跑一趟了。”一个跟班模样的弟子凑上前,谄媚地笑道,“这些泥腿子,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油水都快被咱们榨干了。” 张猛冷哼一声,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腰间那柄流光溢彩的飞剑剑柄,那是他花了半生积蓄才换来的下品法器。 “急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久居人上的傲慢与不耐,“总有些不长眼的耗子,会自己钻进米缸里来。” 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街角处一个正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地向他打着手势的、穿着店小二服饰的瘦小身影。 张猛会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旁边一条污浊的陋巷。那小二点头哈腰地跟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张仙师,您让我留意的……那种‘肥羊’,小的……好像给您寻着了。” “哦?” “就在福来客栈后面的那间柴房里,”小二搓着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献媚,“是两个外乡人,瞧着气势不凡,但小的敢用人头担保,身上……丁点儿驱动法器的‘气’都没有!而且出手阔绰,竟用的是咱们这儿不认的碎银子!” 此“气”,自然不是指白木二人的武者“真气”,而是指仙家“法力”。 没有“法力”,出手却阔绰? 这六个字,在张猛耳中,便等于五个字——怀璧的羔羊。 他满意地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灵石,扔给那小二,像是打发一条狗。 “知道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滚吧。” 待那小二千恩万谢地跑远,张猛脸上的笑容,才彻底转为一种毫不掩饰的狰狞与贪婪。他对着身后的师弟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 “走,哥几个。” “去清场。” 第二章来啦!我们白木和顾北玄的异世界求生记正式拉开帷幕~ 在接下来的章节里,作者君会开始为大家慢慢揭开这个世界【仙道】和【武道】两大修炼体系的神秘面纱。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需要两位主角用血与汗去亲自丈量的世界,所以前期的设定和铺垫可能会稍微多一些。 不过请小天使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将这些设定揉碎了,掰开了,穿插在情节和人物的奇遇里,争取做到不枯燥、不无聊,让大家和主角一起,一点点地探索和发现这个世界的‘规矩’。 所以,在这里恳请大家多一些些耐心,前期的铺垫,都是为了后期更酣畅淋漓的展开和更宏大的世界观! 爱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欢迎在评论区激情讨论呀!啾咪~ (づ ̄ 3 ̄)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代价 第4章 仙师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一只穿着云纹锦靴的脚,毫无预兆地踹开了。 “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阳光与几个身着统一制式道袍、气息浮动的身影,一同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鹰钩鼻、眼神轻蔑的青年,那身上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昭示着其在此地,属于“修行者”的身份。 白木与顾北玄,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顾北玄缓缓地、将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收了收,靠着墙壁,坐得更安稳了些,一副人畜无害的病弱模样。 白木则依旧半倚着草垛,眼神平静,只是那搭在膝上的手,五指微微张开,如一头假寐的猛虎,收敛了所有爪牙。 那为首的张猛执事,背着手,踱了进来。 他的目光,如在审视两件货物,在二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顾北玄那即使狼狈也依旧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上,以及他那身虽无“炁”机(此处‘炁’,指法力)、却天生难掩的卓然风骨上。 一种莫名的妒火,在他心中升起。 “两位,面生得很啊。” 张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居高临下的腔调,“不是我黑风镇的矿奴,也不是左近坊市的散修。说吧,从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来我长阳宗的地界,可有‘通引’文书?” 他口中的每一个词,白木与顾北玄都闻所未闻。但这并不妨碍顾北玄捕捉到其中最关键的字眼——长阳宗,地界。 “这位……仙师,有礼了。”顾北玄的声音,因虚弱而略带沙哑,但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带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从容。 “我兄弟二人,乃是行脚的客商,途经此地,不幸遇上劫匪,财物尽失,身负重伤,故在此地暂歇。若有叨扰,还望仙师海涵。” 他这话,半真半假。将破界说成“遇匪”,既解释了伤势,也卖了个“惨”,试图降低对方的警惕。 “客商?”张猛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几名弟子,也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 “就你们这穷酸样?”张猛眼神一厉,死死盯着顾北玄,但目光却更多地瞟向了白木那即使在狼狈中也难掩精悍的身躯, “倒还有几分力气。我看,你们不是什么客商,倒像是那……”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凡俗武夫,你们是别家宗门,特意派来我长阳宗地界的江湖探子吧?”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几名弟子,顿时会意,个个面露不善,隐隐将二人包围。 江湖探子? 顾北玄心中念头急转,立刻抓住了这句话背后的信息:这方天地,亦有“武夫”的存在!只是听对方的语气,其地位,似乎……不高。 他面上依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急忙辩解道:“仙师明察!我二人只是粗通几手庄稼把式,用来防身罢了,哪里称得上什么江湖武夫?更不敢窥探仙家门派的无上道法,还请仙师……” 白木心中暗自点头,顾北玄这示敌以弱的本事,还是那般炉火纯青。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便是信息。能多套出几句话,便多一分生机。 然而,张猛显然没什么耐心。他懒得再演下去,那份源于仙家修士的优越感和对凡人武夫的轻蔑,已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眼神中的贪婪再也掩饰不住,一步上前,甚至连手都未曾抬起,只是眼中厉色一闪,口中轻叱一声:“出!” “锵——” 就在白木和顾北玄同时心生警惕的瞬间,一声清越的剑鸣,竟是从那张猛悬于腰间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中,骤然响起! 随即,一柄流光溢彩的短剑,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自行从那布袋口中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停悬于张猛的身前。 剑身嗡鸣,微光流转,散发出一股子森然的寒意,将这破败柴房内的温度,都压低了几分。 白木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清了,那柄剑,是从那个袋子里出来的。那个看似寻常的布袋,竟内有乾坤?! 顾北玄亦是将这一幕,连同那布袋上隐约可见的几个简单符文,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 这等“藏兵于囊,意动则出”的手段,比之“御剑之术”,更让他感到新奇与……渴望。 张猛并未立刻动手。 那是一种源于猎人对猎物、猫对鼠的、残忍的玩味。 他驱使着那柄在此界或许只算下品法器的飞剑,慢悠悠地,在顾北玄与白木面前,“耍”了几个剑花。 飞剑时而如灵蛇吐信,倏忽前探;时而如蝴蝶穿花,上下翻飞。飞剑带起的微风,轻柔地,吹乱了顾北玄因伤而散乱于额前的发髻。 这,是一个极具挑衅性的、示威般的动作。 顾北玄的眼帘,微不可察地垂下了半分。 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似望着地面,其瞳孔的倒影中,映出的,却是那柄飞剑每一次转向时,其剑柄上灵光流转的、极其细微的凝滞。 而另一侧的白木,依旧半倚着草垛,面色不变,仿佛被这“仙家手段”吓傻了一般。 只是,若有人能在此刻,直视他的双眼,便会发现,那眼底深处,非但没有半分惊惧,反而……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屑。 那是一种绝顶的枪术大家,在看一个初学三岁孩童,笨拙地挥舞木棍时,才会有的眼神。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御剑”,其剑路轨迹,破绽百出;其力道变化,生涩僵硬。比之尘凡界那些街头卖艺的杂耍班子,在“技”的层面,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柄剑……自己会飞罢了。 这份平静,在张猛看来,却成了“无知者无畏”的愚蠢,更是对他仙家威严的……一种无声的蔑视! 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低喝一声,脸色一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在二人身上逡巡片刻,最终,锁定在了那个看似更虚弱、更“体面”,也因此更让他不爽的顾北玄身上。 他手中法诀再引! 那柄悬浮的飞剑,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剑身陡然一颤,不再是玩味的盘旋,而是化作了一道真正的、迅疾如电的……毒蛇! 它“倏”地一下,便已窜至顾北玄面前,剑尖精准地停在他喉咙前半寸,那森然的剑气,已让顾北玄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紧接着,那剑尖,以一种极尽轻佻与侮辱的姿态,缓缓上移,用那冰冷的剑尖,轻佻地、缓缓地,抬起了顾北玄的下巴。 迫使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 “瞧瞧,瞧瞧。” 张猛俯下身,凑近了,那双满是鄙夷的眼睛,如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敲碎的、精美的瓷器。他口中呼出的、那股劣质丹药混合着汗水的浑浊气息,毫不客气地,喷在了顾北玄的脸上。 “两个……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字: “……废物。” 顾北玄的眼眸,平静如井,只是在那眼底最深处,有一抹几不可见的、名为“怜悯”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收回飞剑,却并未让其归鞘,而是驱使着它,用那宽厚的剑脊,一下、一下地,“拍”在顾北玄的肩膀上。 “啪嗒”,“啪嗒”。 声音不响,却比耳光更甚。 “筋骨倒是结实,”张猛咧开嘴,像是在拍打一头牲口,“可惜了。在这‘仙家天下’,练一身蛮力,与那在矿山里拉车的骡子,又有何区别?” 他猛地收回飞剑,退后两步,对着身后那几个看戏的弟子,哈哈大笑: “今天,就让两位……‘凡人武圣’,开开眼!” “见识见识,何为……仙家手段!” 话音落,杀机起! “废物”、“骡子”、“凡人武圣”…… 这番话,字字诛心。它不仅是在羞辱眼前的两个人,更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辩的姿态,彻底否定了他们二人,乃至他们身后那个世界……所有武夫,毕生所追求的“武道”与“尊严”! 白木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顾北玄那低垂的眼眸深处,亦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