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NPC觉醒:开局拒绝当炮灰》 第1章 十年燕子坞 叶归尘收拳而立,胸膛微微起伏。 一套“太祖长拳”打完,系统面板清晰浮现: 【太祖长拳:熟练度100/100(圆满)】 【提纵术:熟练度100/100(圆满)】 【地堂腿:熟练度100/100(圆满)】 …… 一连串的圆满,看得叶归尘眼角抽搐。 十年了!整整十年! 自从穿越到这个北宋天龙年间,成为慕容博收养的孤儿他就没日没夜地苦修。 刚来时,慕容复正披麻戴孝,为诈死的慕容博举办丧事。 叶归尘确定时间线后,头皮发麻,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慕容复什么货色,叶归尘清楚的很! 就他那眼高手低的性格,要是能复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跟着他出去混,迟早没命。 先苟起来,凭借系统赋予的满值悟性,安安稳稳修炼成绝世高手才是王道。 叶归尘的系统很简单,就两样。 一样是悟性值直接拉满,任何武功秘籍一看就懂。 另一样就是修炼进度条清晰可见。 可惜,燕子坞还施水阁中,真正上乘的武学,他连影子都没摸到。 第一次进还施水阁时,可把叶归尘激动坏了,看着书架上的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叶归尘两眼放光。 但是打开一看,都是缺乏心法口诀。 唯一能看的只有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 然而,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需要以佛经辅助,化解心中心魔才能练成。 虽然说叶归尘有了系统后,悟性了得。但是他并没打算去参悟佛经。 若是最后参悟透彻,出家做了和尚,那这趟穿越可就亏死。 所以叶归尘只能挑选一些三流功法练练。 而慕容家的斗转星移、参合指,都是慕容博口述传授,慕容复平时练功也都是独自一人,叶归尘想偷学基本不可能。 “唉,三流武学练到顶,打个毛贼都费劲。” 叶归尘自嘲。 十年苦功,依旧是个高级炮灰的命。 其实叶归尘很少实战,不清楚自己实力。 虽然他练的都是三流武功,但是练的多,而且练的熟。 真要打起来,现在有二流的实力,对付风波恶等人绰绰有余。 “叶老弟,又在用功?”爽朗的笑声传来,风波恶扛着两条大青鱼,大步流星地走近。 他身后,包不同摇着扇子,慢悠悠踱步,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依我看来,叶老弟是在赏月!” 叶归尘笑了笑,对于包不同的杠精属性早已见怪不挂。 这十年,除了修炼,叶归尘与这两位倒成了莫逆之交。 他们虽是慕容复家将,但对自己这书童却从未轻视,反而时常指点武功,虽然指点的也都是些大路货。 “包三哥,风四哥。”叶归尘抱拳。 风波恶将鱼往地上一扔:“来,今晚吃烤鱼!你小子也别太拼,慕容家的武学,公子爷不亲口跟你讲,你再怎么看也学不会。”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是学不“精”。不过叶老弟这悟性,委实惊人,寻常招式到了你手里,三五日便有小成,一月便能圆满,我等拍马难及。” 叶归尘心中苦笑,圆满又如何,现在练无可练了! 而且叶归尘心中也十分急迫,他现在二十出头,虽说练了十多年武功,但是内功心法还是入门级别,以后就算学到了高深武功,也施展不出。 叶归尘正胡思乱想之际,风波恶三下五除二就将青鱼处理干净,准备下油锅炸一下。 然后再放到铁盘子里面,下面垫上时蔬,上满盖满汤汁。 盘子地下放好燃烧的木炭。 这个做法还是叶归尘教他们的,吃过一次后众人赞不绝口。 “公子呢?老包,叫公子来吃鱼!” “哎!公子还在后山练剑呢!叫不来的。” 叶归尘其实对慕容复的遭遇颇为同情,一个被复国大梦压垮的可怜人。 但叶归尘绝无插手帮忙的念头。 慕容复此人,能共患难,却绝难同富贵。一旦复国成功,第一个要清除的,恐怕就是他这种知道太多秘密,又能力过强的家臣。 至于王语嫣,叶归尘跟着慕容复见过几次。 叶归尘也曾幻想夺了慕容复的机缘,抱得美人归。 但一想到还没死透的慕容博,背后就一阵汗毛竖起。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慕容博的一合之敌。 而且王语嫣那姑娘美则美矣,可惜一门心思在表哥身上,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但是段誉这货色,叶归尘是非常不齿的,若是让他捡了漏,叶归尘感觉自己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所以有时候叶归尘心里也非常纠结! “对了,归尘,公子爷这两日心情不佳,你小心伺候。”包不同忽然压低声音提醒。 “又是因为复国之事?”叶归尘问。 风波恶啐了一口:“还能有啥!整日念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咱们这些老家伙是习惯了,你年轻,别触他霉头。” 叶归尘点头称是,心中却盘算着,是否该找个机会,离开燕子坞。 在燕子坞呆了十年,实力虽有长进,但终究受限于功法。 若无奇遇,此生怕是难有大成。 篝火噼啪作响,鱼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三人围坐,大快朵颐。 “叶兄弟,你这烤鱼的手艺,真是绝了!”风波恶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包不同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鱼肉,细细品尝:“非也,非也。此乃用心所致,合乎道也,非独技艺之功。叶兄弟做事,向来专注。” 叶归尘淡淡一笑,心中却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走。 想要变得更强,燕子坞是待不下去了。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么直接获得内力,要么直接取得高深的内功心法。 …… “表哥——”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月光下,一道纤丽的身影快步走来,正是王语嫣。 “王姑娘?”风波恶和包不同连忙起身。 叶归尘也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心中却暗道麻烦。 这位表小姐,十年来他都是能避则避。 王语嫣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空处,带着几分失落:“表哥……他不在吗?” 显然,她是来寻慕容复的。 风波恶挠头道:“公子爷正在后山练剑,此刻谁也不见……” 包不同接口:“非也,非也。公子爷心事重重,王姑娘此刻寻他,怕是……” 王语嫣眼中失望之色更甚。 叶归尘见状,只觉头大。 第2章 慕容复的杀意 王语嫣腹中空空,闻到鱼香,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声道:“多谢叶大哥。” 叶归尘将自己那份尚未动过的烤鱼递了过去,上面还细心剔除了大刺。 王语嫣就在叶归尘旁边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王语嫣吃得有点心不在焉,烤盘有些不稳,她下意识想去扶正,却忘了烤盘早已被炭火烤得炽热无比。 就在王语嫣伸手的瞬间,一小块木炭从篝火中爆裂开来,不偏不倚地朝着王语嫣的脸颊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 叶归尘眼角余光瞥见,身体立马本能反应。 “小心!” 十年苦修的提纵术和小擒拿手并非摆设。 叶归尘身形一晃,顿时欺近王语嫣身侧。 电光火石之间,叶归尘左手疾探,两指险之又险地夹住了木炭。 同时,右手揽向王语嫣的纤腰,将她往怀中一带。 “啊!” 王语嫣一声惊呼,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汗味,有点像青草的气息,与表哥身上的名贵熏香截然不同。 王语嫣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叶归尘的眼眸。 她很清楚的看到,叶归尘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丝无奈! “王姑娘,没事吧?” 叶归尘迅速松手,退后一步,将手里夹着的木炭扔进湖里。 王语嫣脸颊绯红,心如鹿撞,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多谢叶大哥……” 包不同和风波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一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果王语嫣因此毁了容,哥儿两都能猜到自己的结局。 “叶兄弟,好身手!”风波恶赞道。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是绝好的身手……”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冰冷厉传来,打断了包不同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月色下,慕容复一袭白衣,负手而立,面沉如水。 他本练功结束,回来洗澡换衣,却不想看到方才那一幕。 一想到叶归尘将王语嫣拥在怀中,而且两人姿态亲昵,慕容复就一股无名火起! 慕容复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叶归尘! “表哥!”王语嫣又惊又怕,连忙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方才……” “住口!”慕容复冷声打断,目光依旧锁定叶归尘,“叶归尘,你好大的胆子!” 叶归尘心中暗骂一声“卧槽”。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不就是抱了一下你小女朋友,至于搞得那么封建吗?” 叶无尘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公子,方才王姑娘险些被炭火烫伤,我只是出手相救,并无他意。” 慕容复冷笑一声,眼中怒意更盛,“我看你是觊觎我表妹,趁机轻薄吧!” 空气瞬间凝固,杀气弥漫。 叶归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心中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这慕容复,当真是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但他旋即强压下去。 慕容博! 那个老狐狸还活得好好的! 此刻撕破脸,慕容博一旦出手,自己小命难保。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委屈,暂且忍了! “公子明鉴!”叶归尘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叶归尘在燕子坞十年,为人如何,公子心中有数。方才事出突然,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姑娘海涵。” 这话既是解释,也将皮球踢给王语嫣。 “表哥!你真的误会了!”王语嫣急得跺脚,连忙上前,“刚才若不是叶大哥,我的脸可能就被烫伤了!他真的是为了救我!” 王语嫣拉着慕容复的衣袖,焦急说道。 “他一介奴仆,命贱如纸,如何当得你一声叶大哥,语嫣,莫要轻贱自己!” 慕容复嚣张道。 叶归尘听完眼神一眯。 风波恶叹了口气,心知公子素日称呼自己“风四哥”,不过是表面拉拢人心罢了。 其实骨子里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燕国皇族,高人一等。 但叶归尘与自己向来交好,不能不管。 风波恶急忙抱拳道:“公子!此事我与包三哥亲眼所见!叶兄弟确实是救人心切,绝无半点他意!那炭火来得又快又急,换做是我,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包不同摇着扇子,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焦急说道:“非也,非也!公子此言差矣!叶兄弟和我们同吃同住十余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况且刚才确是意外,叶兄弟乃是急公好义之举!” 慕容复眼色阴沉,狠狠盯了包不同一眼。 表妹竟然为一个下人求情! 还有两个奴仆竟然还敢顶撞自己! 到底谁是主子? 一股妒火在慕容复胸中冒起,胸膛剧烈起伏。 慕容复猛地甩开王语嫣的手,力道之大,让王语嫣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够了!”慕容复厉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帮着他说话?莫不是我慕容复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厚,让你们忘了谁才是主子!” 包不同和风波恶脸色一变,躬身道:“公子息怒!我等绝无此意!” 风包二人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公子爷这是钻了牛角尖,妒火攻心了。 王语嫣眼圈一红,泪水在打转:“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叶大哥他们……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慕容复冷笑,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我慕容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下人来置喙了?叶归尘,你身为书童,以下犯上,觊觎主人,已是死罪!” 慕容复说这话时杀气凛然! 叶归尘心中警铃大作。 这慕容复是真动了杀心! “如果慕容复真敢动手,那也说不得要打一扬了!先保住命再说,至于慕容博,以后再说……” 叶归尘心中暗自合计。 “表哥!不要!”王语嫣吓得花容失色,挡在叶归尘身前,“你若要罚,便罚我好了!此事因我而起!” 叶归尘心中大声呐喊:“求你了,姑奶奶,少说两句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慕容复这是吃醋了! 至少现在看来,慕容复对王语嫣还是有感情的。 看着王语嫣挡在叶归尘身前,慕容复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双拳紧握,关节劈啪作响。 直接杀了叶归尘? 第3章 王语嫣的心思 不行! 这样一来,不仅寒了家将的心,更会让表妹怨恨自己。 但此子,绝不能留! 每次看到叶归尘那平静的眼神,慕容复总感觉不自在,彷佛自己就是个小丑。 一个书童,面对自己的雷霆之怒,竟能如此镇定? 慕容复眼中厉色一闪,一个毒计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好,看在表妹和包三哥、风四哥都为你求情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慕容复顿了顿,目光转向叶归尘。 本以为叶归尘会紧张,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是可惜叶归尘还是平静无波。 慕容复笑眯眯道:“叶归尘,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我之前倒是小觑你了。正好,现在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包不同和风波恶心中皆是一沉,暗道不好。 公子爷这种语气,绝非好事。 慕容复缓缓道:“听闻近日聋哑老人苏星河,要在河南擂鼓山摆下珍珑棋局,邀请天下英雄破解。此等盛事,必有无数江湖好手前往。我慕容家想要扬名立万,自不能错过。” 他话锋一转,盯着叶归尘:“而且听说珍珑棋局背后还有一个大秘密,若是机缘,自然不能让其他武林人士获得。” “你,即刻启程,前往擂鼓山一带。凡是意图前往擂鼓山,欲上山赴会之人,务必想办法拦截下来!尤其是大理段氏之人,更要重点关照!” 此言一出,包不同和风波恶脸色大变! 王语嫣也愣住了,她虽不懂江湖之事,但也听出这任务绝不简单。 “公子三思!”包不同非也也不说了,急道,“擂鼓山珍珑棋局现在全武林都知道,赴会之人犹如过江之鲫。让叶兄弟一人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九死一生啊!” 风波恶也梗着脖子道:“公子!这差事,便是派我们兄弟几个去,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叶兄弟武功虽有进境,但江湖经验尚浅,如何能当此重任?” 让叶归尘去拦截各路江湖好汉? 这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 能去参加珍珑棋局的,哪个不是一方高手? 慕容复这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这是阳谋! 自己若是不去,便是抗命,慕容复正好借此发作。 若是去了,以自己实力,面对全武林的高手,简直是螳臂当车! 叶归尘心中一片冰凉。 好一个慕容复,好一条毒计! “慕容复,你我的缘分,便到此为止了!” 叶归尘心中暗道。 慕容复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也想一起去?” 风波恶和包不同知道公子爷真生气了,顿时不敢作声。 慕容复看着叶归尘,一字一句道:“叶归尘,你可敢接下此任?” 慕容复眼神中带着一丝快意。 他就是要逼叶归尘!逼叶归尘去送死! 叶归尘心中冷笑,正愁没有借口离开燕子坞,结果慕容复给搭桥铺路。 这十年,燕子坞的能学的武学早已被榨干。 斗转星移和参合指是慕容家的家传绝学,根本不可能学到。 再待下去也无寸进。 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另寻出路。 慕容复此举,倒是歪打正着。 “公子钧命,叶归尘自当遵从。”叶归尘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平静。 慕容复见叶归尘如此轻易便应承下来,心中反倒有些不踏实。 本以为叶归尘会推三阻四,甚至反抗。 却没想到如此干脆。 “只是,”叶归尘话锋一转,“在下人微力薄,若有疏漏,还望公子恕罪。” “哼,原来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慕容复心中冷哼,嘴上却道:“你只管尽力而为。若是办得好了,之前的事,本公子既往不咎,还会重重有赏!” “多谢公子。”叶归尘再次躬身。 包不同和风波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叶归尘此去,凶多吉少。 王语嫣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说什么,却被慕容复一个凌厉眼神制止。 …… 翌日清晨,太湖上晨雾弥漫。 叶归尘背着一个小行囊,站在燕子坞的渡口,准备登船离去。 “叶大哥……” 身后传来王语嫣的哽咽声。 叶归尘转过身,只见王语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显然一夜未曾睡好。 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小布囊,递了过来:“叶大哥,这是我的一些积蓄,你路上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叶归尘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微微一叹。 王语嫣虽然痴情于慕容复,但心里还是很善良的。 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和她牵连太深。 牵扯过深,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王姑娘言重了。”叶归尘并未矫情,接过布囊,入手沉甸甸的,应该是金子。 叶归尘道:“公子有令,在下奉命行事而已,与姑娘无干。此去一别,王姑娘多保重。” 说完,叶归尘向王语嫣微微颔首,便转身踏上小船。 船夫撑篙,小船缓缓离岸。 王语嫣望着叶归尘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酸楚,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 燕子坞中,年龄相仿的只有叶归尘,包三风四是个大老粗,表哥慕容复只顾练武复国,也只有他会照顾自己的情绪。 虽然叶归尘有意疏远,但作为穿越而来的人,对女性的尊重自然刻入骨子里。 不远处,一株柳树后,慕容复负手而立,脸色铁青。 王语嫣竟然为叶归尘落泪。 妒火在胸中燃烧。 “叶归尘!你最好死在外面!否则,我必让你生不如死!”慕容复眼中杀机毕露。 …… 小船在太湖上飘荡,叶归尘坐在船头,任由湖风吹着衣衫。 离开燕子坞,叶归尘只觉天高海阔,心中一片轻松。 “慕容复啊慕容复,你会后悔的。”叶归尘嘴角扬起。 盘算着时间。 天龙剧情应该才刚刚开始。 擂鼓山的珍珑棋局大会应该还需要一阵子才召开。 正好先去进点货。 第一站,便是大理无量山! 琅嬛福地中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叶归尘垂涎已久。 这两门绝学,前者可以吸人内力为己用,后者是保命逃跑的无上法门。 正好现在自己内力不济! 有了这两样,再去擂鼓山,才算有了一点底气。 至于拦截各路江湖好汉? 呵呵,谁爱拦谁拦去! 老子可没那么傻,去当慕容复的炮灰! 珍珑棋局背后的无崖子才是叶归尘去擂鼓山的真正目的。 叶归尘打开系统面板。 【宿主:叶归尘】 【悟性:(天龙:恐怖如斯)】 【根骨:7(平平无奇)】 【内力:五年】 【掌握武学:《小擒拿手》(圆满)、《提纵术》(圆满)、《基础剑法》(圆满)、《太祖长拳》(圆满)、《地堂腿》(圆满)……】 看着内力只有五年,叶归尘嘴角抽搐。 没有高明的内功心法,练了十年,叶归尘也只练出了五年的内力。 十年苦修,依旧是个花架子。 “北冥神功势在必得!”叶归尘眼中精光一闪。 只要练成北冥神功,便能快速积累内力,晋升一流指日可待! 第4章 钟灵出场 叶归尘头戴斗笠,一身寻常布衣,风尘仆仆。 他已进入大理境内数日,一路上小心翼翼打探无量山的消息。 虽然叶归尘是穿越而来,知晓未来,但是路要怎么走,没有导航,他只能到处打听。 当地百姓提及无量山,多带着几分敬畏,而说到“剑湖宫”三字,更是讳莫如深。 叶归尘心中了然,看来琅嬛福地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 等他来到一处山林间的临时市集时,叶归尘感觉附中空空,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要了一碗过桥米线。 正吃着的功夫,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喧哗,其中还夹杂着老妇的哭喊,叶归尘眉头一挑,循声望去。 只见三五个身着奇装异服、面带凶相的大汉子,正围着一个采药老丈。 为首一人手持一把钢叉,明晃晃的指着倒地的夫妇。 旁边一人恶狠狠地从老汉手中抢过一株紫红色、形似人参的药草。 “通心草!这可是好东西!老东西,算你们识相!”那汉子掂了掂药草,狞笑道。 “通心草,据说可以解生死符,确实是个好东西!”叶归尘心中暗道。 “军爷,求求您,那是给我老伴救命的药啊!”老汉跪地哀求。 “滚开!”手持钢叉的汉子一脚将老汉踹翻,旁边的喽啰也跟着拳打脚踢。 叶归尘眸光一冷。 这十年在燕子坞,虽然是个小罗咯,但骨子里的那份血性从未消磨。 “住手!” 一声断喝,叶归尘已排开人群,挡在老汉身前。 那手持钢叉的汉子见是个半大少年,不禁嗤笑:“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活腻歪了?” 叶归尘冷笑一声:“就你叫闰土是吧!” 说完不再废话,脚下一点,朴实无华的太祖长拳起手式! 十年苦修,燕子坞的三流武学虽上不得台面,但被练到圆满,威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呼! 拳风刚猛,直取汉子面门! 那汉子本没将叶归尘放在眼里,待拳风及体,方知厉害,急忙格挡。 “噹!” 一声闷响,汉子只觉一股巨力从钢叉上传来,虎口剧震,钢叉险些脱手,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三步! “好小子,有两下子!”汉子又惊又怒,招呼同伴:“一起上!” 其余几名喽啰怪叫着扑上。 叶归尘冷哼一声,拳脚并用。 太祖长拳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势大力沉。 而地堂腿更是阴险毒辣,专攻下盘。 招式虽简单,但在叶归尘使将出来,却化腐朽为神奇! 砰砰砰! 不过三五个呼吸,几名喽啰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爬不起来。 这等干净利落的身手,远超寻常二流好手,看得周围吃瓜百姓目瞪口呆! 那为首汉子见状不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枚翠绿的竹哨,猛地吹响!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乌光自竹哨中激射而出,直奔叶归尘咽喉! 淬毒暗器! 电光火石间,叶归尘提纵术本能发动! 左腿轻轻一点,整个人险之又险地避开! 那乌光“咄”的一声钉在后方的树干上,周围立刻泛起一层黑气。 “找死!” 叶归尘眼中杀机一闪,欺身而上。 小擒拿手发动! 那汉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手腕一紧,再看时竹哨已被夺走,紧接着肩关节剧痛,整个人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兔起鹘落,干净利落! “好俊的身手!”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娇叱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神骏小红马飞驰而至,马上一名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着翠绿衣衫,明眸皓齿,娇憨可爱。 她手中挥舞着一条皮鞭,正怒视着被打倒的神农帮弟子。 原来是她的闪电貂刚才被这伙人的打斗惊扰,正呲牙咧嘴,准备攻击。 少女正是钟灵。她见叶归尘已经将坏人制服,不由得杏眼圆睁,好奇地打量着叶归尘,眼中异彩连连。 “这位小哥,你好厉害呀!” 叶归尘没理会钟灵,脚下加力,踩得那神农帮头目嗷嗷直叫。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通心草?无量山剑湖宫怎么走?” 那头目本还想嘴硬,但叶归尘稍一用力,他便痛得死去活来,只得招供:“我们是神农帮的……这通心草是帮主交代要找的灵药……剑湖宫……剑湖宫就在无量山深处,听闻无量剑派东西两宗近日就要为了剑湖宫的管辖权比剑……” 果然!叶归尘心中一动,珍珑棋局之前,正是无量剑派比剑,段誉也因此跌落悬崖,习得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自己必须赶在段誉之前! 钟灵见叶归尘年纪轻轻,不仅身手不凡,还行侠仗义,心中顿生好感。 她跳下马,走到叶归尘身边,笑道:“这位大哥,你要去无量山吗?我家就在附近,可以给你引路到无量山外围哦!” 叶归尘心中一喜。 钟灵正是进入无量山的关键人物之一,跟着她,找到琅嬛福地的几率大增!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叶归尘微笑着抱拳。 于是,两人一马,结伴同行。 路上两人互换姓名。 钟灵天真烂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给叶归尘讲述了无量剑派东西两宗的恩怨情仇,倒让叶归尘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 夜晚,两人寻了一处破庙歇脚。 钟灵早已睡熟,叶归尘却毫无睡意。 他从怀中取出王语嫣所赠的锦囊,倒出里面的金瓜子。 月光下,一张折叠整齐的素笺静静躺在金银底下。 叶归尘展开素笺,只见上面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 “叶大哥此去,路途凶险,万望珍重,平安归来。——语嫣字” 灯火摇曳,映着叶归尘的脸庞。 叶归尘心中蓦地一暖,字节孑身一人来此,终究还是有人盼自己安好。 “这妮子……”叶归尘摇摇头,将素笺小心收好。心中对王语嫣印象又好了几分。 次日,两人抵达无量山下的小镇。 还未进镇,便已感到气氛不对。 镇口有不少佩剑武人往来,神色警惕,隐隐分为两派,互相怒视。 正是无量剑派东西两宗的弟子! “哼!辛双清那婆娘,还想染指剑湖宫?做梦!”一个东宗弟子打扮的人对着西宗弟子方向啐了一口。 “左子穆你这伪君子,霸占剑湖宫多年,也该换换人了!”西宗弟子毫不示弱地回骂。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动手。 钟灵的闪电貂天性顽皮,不知何时从她怀中窜出,“嗖”地一下,竟咬在了一名东宗弟子的小腿上! “哎哟!”那弟子痛呼一声,拔剑便要砍貂。 “我的貂儿!”钟灵大惊,急忙上前护住。 这一下,如同火上浇油,本就紧张的局势瞬间激化! “好啊!你们西宗还找帮手来捣乱!” “是你们东宗先动的手!” 扬面顿时一片混乱,刀光剑影闪烁。 叶归尘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剧情开始了!” 他迅速盘算,如何才能趁乱行事,潜入剑湖宫。 混乱之中,人群边缘,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普通的汉子,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本是神农帮帮主司空玄派来查探无量剑派虚实的探子,昨日在市集上却无意中目睹了叶归尘的身手,又见他今日与钟灵同行,直奔无量山而来,分明也是冲着剑湖宫! 这黑衣探子悄悄将叶归尘锁定为重点关注目标。 叶归尘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此刻他更在意眼前的混乱。 钟灵已被几名东宗弟子围住,险象环生。 “先救人再说!” 叶归尘对钟灵感官不错,热血上涌,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 他身形如电,如猛虎下山! 砰!啪!啊! 只听几声闷响惨叫,几名围攻钟灵的弟子便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这一出手,招式大开大合,威力惊人,顿时震慑全扬! “这小子是谁?好强的功夫!” “莫非是万劫谷的人?” 左子穆此刻正与辛双清对峙,见状怒喝道:“那毛头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在我无量山撒野!莫非是万劫谷派来捣乱的?” 他见叶归尘身手高强,旁边小女娃带着闪电貂,定是万劫谷派来的,自然而然将他当成了敌人。 叶归尘心中冷笑。 解释?这个时候只会越描越黑。 当初段誉就是解释不清! 叶归尘索性将错就错,朗声道:“我乃钟姑娘的朋友!你们无量剑派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洪亮,传遍全扬。 叶归尘就是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越乱,潜入剑湖宫的机会才越大! 第5章 欲练此功,必先废功 叶归尘扬声道,“你们无量剑派,一个个武功低微,却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弱女子,我叶某人就是看不顺眼!” 此言一出,犹如在滚油中泼了一瓢冷水! “狂妄小子!找死!” “竟敢小觑我无量剑派!” 左子穆和辛双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火苗。 “诸位同门!”左子穆拔剑高呼,“此獠辱我门派,断不可容!先拿下他,剁了手脚!” “正是!”辛双清亦是娇叱一声,“西宗弟子听令,拿下此獠!”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东西两宗,顿时放下矛盾,剑尖一致对外! 呼啦啦! 十数名无量剑派的好手将叶归尘团团围住,刀剑齐出,寒光闪闪! 叶归尘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其实他还抱有另一个心思,自己苦学十年,实战经验很少,如今正是机会。 要是真打不过,就搬出慕容复的名头,现在这个节点,南慕容在武林中还有一点威慑力。 叶归尘太祖长拳、地堂腿、小擒拿手等基础武学施展开来。 这些武学虽品阶不高,但被练至圆满,早已炉火纯青,信手拈来皆是精妙杀招。 拳风呼啸,腿影翻飞! 叶归尘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看似险象环生,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旁观的各路江湖人士看得是目瞪口呆,阵阵惊呼! “这少年是谁?好俊的功夫!” “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莫非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 激战中,叶归尘看似狼狈躲闪,实则有意无意地将战扬引向剑湖宫所在的方向。 而钟灵早已趁着混乱悄悄溜走,去找她爹爹钟万仇搬救兵去了。 “看招!” 一名东宗长老瞅准机会,一剑刺向叶归尘肋下。 叶归尘故意卖了个破绽,惊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 紧接着,他脚下猛地发力,提纵术施展开来,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山林深处激射而去! “不好!他要逃!” “追!别让他跑了!他肯定是万劫谷派来的奸细!” 左子穆等人见状,唯恐叶归尘真是万劫谷派来打探虚实的,哪里肯放他轻易离去,立刻带人紧追不舍。 无量山密林惊起一片飞鸟! 叶归尘提纵术已至圆满,很快便将追兵甩在身后。 他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山谷。 四周水声轰鸣,一条巨大的瀑布从悬崖峭壁上奔腾而下,声势惊人。 “应该就是这里了!”叶归尘心中一喜。 根据记忆,剑湖宫的水洞入口,便隐藏在这瀑布之后! 叶归尘屏息凝神,将内力遍布双脚之上,随后深吸一口气,提纵术再次展开,猛地扎入激流之中! 水流湍急,冲击力巨大,稍有不慎便会被卷走。 但叶归尘身形灵活,在水中借力打力,有惊无险地穿过厚厚水幕! 一个幽深水洞出现在眼前,眼前豁然开朗! 洞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前方有一座汉白玉雕琢的女子玉像,雕像一丝不挂,手持长剑,栩栩如生,正是李秋水的妹妹,无崖子的挚爱。 玉像前,一个蒲团静静地摆放着。 琅嬛福地! 叶归尘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快步上前。 “真像啊!” 看着玉像,叶归尘感觉就像语嫣站在眼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雕像是无崖子照着李秋水的模样刻的,但是刻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李秋水的妹妹。 虽然无崖子武功很高,但是叶归尘却很鄙视他,老渣男一个。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李秋水是王语嫣的外祖母,叶归尘不好意思太放肆,挪开了眼睛,看向雕像脚下的蒲团。 秘籍就在蒲团下面。 叶归尘强忍激动,在蒲团上蹦蹦跳跳。 他可不想傻到跟段誉一样磕一千个响头。 蹦了一千下,叶归尘听到石砖挪动的声音想起。 果然,机关触动了。 脚下地面升起一块砖头,上面放着一个小匣子。 三卷丝帛静静躺在里面! 其中两卷是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最后一卷应该是无崖子这个老色批画的李秋水的裸体图。 秘籍到手,叶归尘大喜过望,他就地盘膝而坐,先翻开了北冥神功。 第一页只有烫金的八个大字。 “欲练此功” 看到头四个字,叶归尘两眼一黑,没听说练北冥神功要自宫啊?难道是剧本不对? 他接着往下看去,后四字是“必先废功!” 叶归尘拍拍胸脯,还好,拿的不是葵花宝典。 书中口诀拗口晦涩,好在叶归尘领悟力惊人,不消两个时辰,便已经读懂北冥神功的要义。 说到底练成北冥神功后,体内真气会在丹田之中形成一个由外向内、高速运转的漩涡。 全身每处穴道都会产生一股漩涡吸力,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化为北冥真气。 北冥神功阴阳兼具,阳刚如火炉,阴柔冷于寒冰数倍,且兼容天下武功,能够抵御毒物攻击,攻击时刚猛无俦,威力巨大,真气护体防御大增,受到攻击时还能反震敌人。 简直就是攻防一体的绝妙法门。 但是修炼北冥神功确有三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就是北冥神功兼容任何内功,所以与传统的内功修炼是反其道而行之。 若要修炼北冥神功,就必须忘记之前的修炼功法。 当初虚竹接受无崖子传功,便是先化去他的少林武功。 也正是开篇说的“欲练此功,必先废功!” 第二是北冥神功也不是能够无限吸取内力,这是根据修炼者的内力决定的,内力越强,吸得越多。 若是内力不够,遇到内力高强之人,自己则会筋脉寸断,非常凶险。 第三则是北冥神功近身打斗无敌,但若是碰到段誉这种乱放六脉神剑的,便显得鸡肋至极。 这三点弊端,只有第二点叶归尘感觉有些蛋疼。 自己本身就五年内力,化了也就化了,有了北冥神功,再练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第三点无法应对远距离攻击,叶归尘也没打算只学一门北冥神功就算了。 难就难在第二点,一旦自己废功,练了北冥神功,体力可以说一点内力都没有,想吸别人,只能找三流或者不入流的人来吸。 那样进展非常缓慢,而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毕竟马上就要去擂鼓山参加珍珑棋局了。 叶归尘一时间陷入两难抉择中。 考虑没多久,叶归尘还是选择修炼北冥神功。 不练就是温水煮青蛙,慕容复迟早能整死自己。 第6章 莽牯朱蛤 他闭上双眼,开始按照北冥神功上的运气法门还是修炼。 北冥神功由三十六幅图像组成,每一幅图像对应着一条筋脉穴道。 叶归尘一条一条的练过去,不知日升月落。 等到三十六经脉穴道全部练完,三天已经过去了。 叶归尘睁开眼睛,他只觉得丹田猛地一震,一个微弱的气旋悄然形成。 现在叶归尘的内力是不入流,自己炼的话只能通过呼吸吐纳来提高。 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吸收天地之间的精气入体,那时候也便到了先天境界了! 叶归尘猜测现在慕容博可能到了先天,还有其他几个隐世的老鬼。 但自己有着超前的认知,对于赶上他们,叶归尘有着足够的信心。 随后他一鼓作气,拿出凌波微步继续翻看。 刚全篇看完,还没来得及体悟。 “锵!锵!噹!” 洞外突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哼!剑湖宫也是你们能觊觎的?” 竟是几名无量剑派的弟子寻迹而来,与另一伙不知来路的江湖人士在洞口碰见,直接打了起来! 叶归尘正准备找地方看热闹,突然,洞内深处传来一声蛙叫,那声音让他感觉心脏跳动都要慢半拍。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体型有石磙大小,双眼碧绿如宝石的蛤蟆跳了出来。 “什么情况,没说这里还有这么大的蛤蟆啊!” 叶归尘心中惊骇不已,那么大的蛤蟆,视觉冲击感还是非常强的。 他迅速将两本秘籍揣入怀中,想了想又把无崖子画的裸女图也装了起来。 然后脱下身上长衫长裤,给裸体的李秋水雕像穿好。 虽然自己先到一步,但保不齐以后段誉会来。 叶归尘最烦段誉,好处不能让他得到一点。 尤其是要灭了他对王语嫣的心思。 做好一切之后,叶归尘准备趁乱溜出洞口。 然而,天不遂人愿! 那只碧眼蟾蜍又叫了一声,叶归尘感觉灵魂快要出窍,捂着耳朵东倒西歪。 而此时,“轰隆”一声巨响,洞内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狂暴劲气震落,发出一声巨响! “洞里面有人!” 落石声惊动了一名无量剑派长老,他瞥见洞内叶归尘的身影,厉声高呼:“有贼子闯入禁地!” 一时间,洞口打斗的两伙人纷纷停手,目光齐刷刷投向洞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叶归尘搞得头皮发麻,这下真是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闯入我派禁地,定是拿了秘宝!” 无量剑派长老大声喊道。 叶归尘眼睛一眯,这长老脑子转得倒快,这么快便转移目标。 另一伙人正是为了秘宝而来,眼见有人捷足先登,其中一人挥着刀子便冲了上来! 叶归尘眼见躲不掉,下意识便运转起北冥神功! 左掌探出,与那汉子的手腕相触! “啊——!” 那汉子浑身抖个不停,只觉一股吸力从对方掌心传来,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竟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狂泻而出! 不过眨眼功夫,那汉子便浑身瘫软,面如金纸,萎顿在地! 叶归尘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只觉一股精纯内力涌入丹田,气旋微微壮大了一丝。 这北冥神功,竟然恐怖如斯? 洞口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失色! “妖法!这是妖法!” “快跑啊!” 那伙觊觎秘宝的人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玉洞,口中还大喊着:“妖人!无量剑派出了妖人!” 无量剑派的弟子们却一个个眼神亮起,叶归尘定是在禁地内得了什么秘籍,才会变得如此诡异! “拿下他!别让他跑了!他身上的秘籍是我无量剑派的!”无量派长老红着眼嘶吼。 叶归尘心中冷笑,无量剑派?上数十八代,你们有人练成一流高手吗? 无量剑派弟子挥着剑朝叶归尘冲来,叶归尘不敢恋战,连忙运起初窥门径的凌波微步。 只见他脚下方位变换,身形瞬间变得飘忽不定。 数道剑光贴着他的衣衫划过,没有伤到分毫! “咕呱——” 就在此时,玉洞深处传来一声惊天蛙鸣,地面剧烈震动! 那只碧眼寒蟾猛然从洞中窜出! 它似乎被众人的打斗激怒,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 喷吐的寒气让空气瞬间结冰。 有个弟子躲避不急,一条腿被冻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这是什么怪物!” “快跑啊!” 无量剑派的弟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蛤蟆,纷纷逃窜,扬面顿时乱作一团! 叶归尘见状,也趁乱向洞外狂奔。 然而,那碧眼寒蟾似乎盯上了叶归尘,竟舍弃无量剑派弟子,死死地追向他! “这畜生盯上我了?”叶归尘有点慌。 他连忙施展凌波微步逃窜,碧眼寒蟾在身后紧追不舍,不时喷出一口寒气,将他刚才立足之处冻结成冰。 叶归尘被逼到一处断崖边缘,前方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后方是步步紧逼的碧眼寒蟾,又陷入两难之地。 “拼了!”叶归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过一只畜生而已。 “哎哟!救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山道上传来带着哭腔的呼救声。 叶归尘心中一动,“难道是段誉来了?” 片刻后,只见一个年轻人衣衫不整往这边跑来,左子穆正带着一帮人在后面狂追不舍。 来人正是段誉! 段誉一抬头,正看到前方断崖边那只恐怖的碧眼寒蟾,两眼翻白,吓得魂飞魄散! 他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竟直挺挺地朝着悬崖下方栽了下去! 叶归尘脑中电光流转! 段誉坠崖,食朱蛤,习北冥,得凌波…… “不对!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现在在我这里!但这莽牯朱蛤……”叶归尘看了一眼那只碧眼寒蟾,显然这玩意儿不是能让人万毒不侵的宝贝。 真正的莽牯朱蛤,应该还在悬崖下面! 叶归尘脑中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跟着段誉跳下去,抢了莽牯朱蛤! 富贵险中求! 叶归尘不再犹豫,脚下凌波微步方位陡然一变,朝着悬崖落去。 “啊——小贼也掉下去了!”崖顶传来无量剑派弟子的呼喊。 山风在耳边刮过,失重感传来。 叶归尘强行镇定心神,暗运刚吸的一点内力护住周身要害,同时通过凌波微步调整下坠的姿态。 落到一半,叶归尘往旁边一瞥,发现段誉那小子运气不错,竟然被崖壁上伸出的一棵歪脖子老松给挂住了,正吊在半空中鬼哭狼嚎。 而下方不远处,一汪碧绿水潭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正是莽牯朱蛤出没的地方! 叶归尘心中一喜,在即将落水瞬间,脚尖在崖壁上几个凸起点上连踏数下,卸去大部分下坠力道,然后身形一转,极其潇洒的落在岸边。 叶归尘连忙躲在一块巨石之后,等待莽牯朱蛤出现。 段誉还在老松上哭爹喊娘,叶归尘嘿嘿一笑,“段誉,你先慢慢挂着吧。” 叶归尘蹲了半天,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牛叫的声音。 “来了!” 不消片刻,远处腐叶之上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就是它!莽牯朱蛤! 叶归尘心中大喜,正欲准备动手捕捉。 突然! 一道凌厉至极的指风从背后袭来。 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直指后心要害! 第7章 神秘黑衣人 叶归尘北冥真气还没练到家,肩头一阵剧痛,跟得了风湿病一般。 他急忙运转丹田内一缕北冥真气,试图化解侵入体内的阴寒之力。 刚一交手,叶归尘心中巨震,对方实力深不可测,招式阴毒,莫非是星宿派的高手? “阁下是何方高人?此等手段,莫非是星宿老仙丁春秋门下?”叶归尘强作镇定,一边开口试探,一边目光急转,看看莽牯朱蛤跑哪儿去了。 这老东西应该也是为了莽牯朱蛤而来。 叶归尘特意提及星宿老怪丁春秋,便是想观察此人反应,确认其身份。 黑袍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并未答话,显然不愿暴露。 就在这时,水潭边的苔藓下,那道火红色影子一闪而过! 莽牯朱蛤再度现身! 这小蛤蟆豆大的眼珠转了转,似是被叶归尘身上的味道吸引,一蹦一跳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我的!我的!”叶归尘心中狂喜。 “哎哟——” 说时迟那时快,崖顶之上,段誉那倒霉蛋又是一声惊呼,原来他抓着的老松树枝不堪重负断成两截。 失足青年再次失足,不偏不倚地朝着水潭中央砸了下来!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这一下,不仅惊扰了莽牯朱蛤,也让黑袍人的蓄势一击打偏了! 黑袍人双掌正往段誉前胸击去,段誉吓得目眦具裂。 好机会! 叶归尘眼中精光暴射,黑袍人此刻注意力被段誉吸引,凌波微步展开,叶归尘身如箭矢,直扑莽牯朱蛤! 同时,他屈指一弹,一块小石子无声无息弹出,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段誉的衣角。 段誉下坠的方向突然转变,恰好避开了黑袍人的双掌。 “竖子敢尔!”黑袍人怒喝,反应也是极快,反掌便向叶归尘后心拍来,掌风凌厉,带着一股腥臭之气。 叶归尘只觉后心一股恶风袭来,头皮发麻。 他强提一口气,凌波微步踏出,再次避开。 黑袍人含怒一掌。力道极大,叶归尘借着对方的凌厉掌风,身体竟如一片羽毛,轻飘飘向旁飘开数尺,左手疾探,已然抢先一步将那滑不溜丢的莽牯朱蛤抓到手中! 不及细看,叶归尘毫不犹豫,直接将那活物塞入口中,喉头滚动,强行咽下! “找死!”黑袍人见宝贝被夺,气得七窍生烟,怒啸一声,周身黑气翻涌,杀气陡然暴涨。他双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隐隐泛着幽光,携一股腥臭毒风,招招不离叶归尘周身要害,显然是要将其当扬格杀,再剖腹取蛤。 莽牯朱蛤一入腹,叶归尘立时感到一股火线从食道烧遍五脏六腑,紧接着便是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小刀在体内切割攒刺。 叶归尘眼前发黑,几欲晕厥。 而此时黑袍人毒掌犹如狂风暴雨,肩伤与腹中剧痛让叶归尘身法大受影响,现在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段誉在水里扑腾了半天,见没人来救,便自己想办法往岸上爬! 爬了半天,正好爬到岸边。 眼见叶归尘为了搭救自己快要被打死了,段誉心中焦急万分。 他始终认为叶归尘是来救他的,没想过时来抢他机缘的。 “噗——” 叶归尘躲避不及,胸口被一缕掌风扫中,虽非实打,却也让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血珠飞溅,几滴“恰好”落在刚上岸的段誉唇边。 段誉惊吓过度,加之头上的水不停往下流,下意识伸舌一舔,只觉腥甜之中,竟带着一丝灼热。 千钧一发之际,叶归尘体内北冥神功似受莽牯朱蛤的刺激,竟自行高速运转起来,疯狂吸纳莽牯朱蛤的霸道药力。 叶归尘感觉四肢一片火热,但是丹田内的漩涡却吸力极猛,将热力吸到丹田之后再次流转周身,冲刷身体内的各处经脉。 肩头那股阴寒指力,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也荡然无存! 叶归尘只觉通体舒泰,百脉畅通,心中一股清明爽利之感。 百毒不侵之体,竟在此时初成! “妖孽休走!” 就在此时,崖顶方向突然传来左子穆的怒喝,其中夹杂着兵刃交击之声,看来他们是找打了下悬崖的路。 更远处,传来钟灵的呼喊:“叶大哥,叶归尘……” 黑袍人听到动静,攻势一缓,似乎是不愿在此暴露身份。 他盯了叶归尘一眼,恶毒道:“小子,算你命大!但这莽牯朱蛤虽是百毒不侵,但同时也是乃天下至毒之物,若没有特殊功法辅助炼化,无人能解,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竟是退走了。 叶归尘见黑袍人退去,心中大石稍落,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当即“噗通”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手脚开始不规则地抽搐,脸色也转为青紫,一副中了剧毒的惨状。 叶归尘断断续续道:“兄弟…我…我不行了…这朱蛤…好…好毒……”声音微弱,看着随时都会断气。 段誉先前见叶归尘一记石子让自己躲开黑袍人的双掌,后又夺了蛤蟆引开黑袍人的注意力搭救自己。 此刻见他这般“中毒垂死”的模样,顿时大为感动。 突然,段誉想到自己刚才慌乱中似乎饮了叶归尘一口“毒血”,顿时吓得手脚冰凉,连忙上前扶起叶归尘,语带哭腔:“兄弟!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我刚才好像也喝了你的血……我会不会也……” “叶大哥!” 钟灵带着甘宝宝以及数名万劫谷的好手已赶到崖边。 一眼便瞧见叶归尘“面色青紫,浑身抽搐”地倒在段誉怀里,钟灵顿时泪眼婆娑,抢上前来:“叶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甘宝宝也快步上前,随即蹲下身来,伸手搭在叶归尘脉门上。 叶归尘见她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和钟灵有几分相似,便已猜出身份。 没想到甘宝宝生了钟灵,竟然还能保养的这么好,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尤其是胸前的壮阔风光,让叶归尘差点没忍住。 甘宝宝秀眉微蹙,察觉到叶归尘体内气息紊乱,却又潜藏着一股强大生机,心中暗自惊疑。 她本不欲再理会尘世之事,唯一牵挂的就是宝贝女儿钟灵,没想到这次钟灵游历一番后急匆匆跑回家,二话不说就拉着自己出来救人。 路上得知要救得是一名男子,也让甘宝宝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会让自己女儿如此冒失。 见到叶归尘时,甘宝宝眼前一亮,这男子虽不俊俏,但越看越有味道,似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让甘宝宝顿时心生好感。 叶归尘在段誉怀中“痛苦呻吟”,却暗中运转北冥神功,全力引导莽牯朱蛤的澎湃药力。 段誉感觉身上的恩公越来越烫,心底有些害怕,于是顺势一扭,叶归尘从他身子上划过,正好落在甘宝宝怀里。 叶归尘虽然不喜欢段誉,但此刻竟然觉得段誉有那么一点眼色。 甘宝宝羞得面红耳赤,眼见叶归尘躺在自己怀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推给钟灵?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更不可能! 推给手下喽啰?怎么说叶归尘也救了钟灵的命,救命之恩如此轻怠,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一时之间,甘宝宝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但是叶归尘可看不见甘宝宝的脸色,此刻他躺在人家怀里,胸前的山峰将叶归尘的视角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其他景色。 正在叶归暗叹天龙值得之际,突然,一股燥热感从小腹深处升腾而起,而且愈演愈烈! 第8章 拿下甘宝宝 “叶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钟灵见叶归尘脸色变幻,额头渗汗,关切问道。 甘宝宝扶着叶归尘,只觉他身上滚烫,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她秀眉紧蹙,沉吟道:“这莽牯朱蛤乃天地异种,药性猛烈,寻常人吞服,九死一生。叶公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异数。只是看他样子,体内药力激荡,怕是难以自行化解。” 叶归尘暗道:“知心姐姐就是体贴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叶归尘前世加上今生,也是三十好几的“老处男”了,此刻体内燥热难当,一股原始的冲动涌上心头。 再看甘宝宝,虽然年过三十,但风韵犹存,眉目间自有一股成熟妇人的媚态,加之多年寡居,眼神深处藏着几许寂寞。 叶归尘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此处还是无量剑派的地盘,一行人将叶归尘搬回万劫谷,安置在客房中疗毒。 钟万仇对女儿救回来的这个“小白脸”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见老婆甘宝宝和女儿都对此人颇为上心,也不好发作。 只是冷哼几声,便去练他的“歪脖子神功”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甘宝宝每日都会亲自端来汤药,照料叶归尘。 叶归尘小腹燥热也不是时刻都有,只不过偶尔发作几回,这几日发作得越来越少了。 想来要不了几天便可全部炼化莽牯朱蛤的全部药力。 甘宝宝每日都来,叶归尘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情况,反而还是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借机多与甘宝宝接触。 叶归尘见识超前,言谈风趣,而且对女性的尊重自不是那个朝代的人可比。 甘宝宝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和心胸远超常人,与他交谈,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不知不觉间,对叶归尘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每到深夜,甘宝宝睡不着时,心中总会出现一个人的影子,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影子越来越模糊,如今甚至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但是最近,那个影子又开始变得清晰了,甘宝宝认真一看,发现那个影子竟然变成了叶归尘,这个发现把她吓一大跳。 中间有几天,她故意不去看叶归尘,但是没想到后面思念越来越深,每天吃不好睡不着。 最终甘宝宝还是没忍住,依旧每日早上端着药碗过来。 叶归尘自然也察觉到了甘宝宝的变化,心中那点小九九也越打越响。 这日晚饭后,甘宝宝又端着药碗进来。 “叶公子,今日感觉如何?”她将药碗放在桌上,柔声问道。 叶归尘正盘膝运功,闻言缓缓睁开眼,突然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额头汗珠滚滚。 “夫人……”叶归尘声音沙哑,“我……好像又发作了……腹中……腹中如火烧一般,燥热难当……” 说着,叶归尘身体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甘宝宝见状,花容失色,连忙上前,一手扶着叶归尘的身子:“叶公子,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刚摸到叶归尘肩膀,指尖的滚烫吓了甘宝宝一跳。 “好烫!” 叶归尘摇摇头,虚弱道:“当时夫人刚进来打断了我运气,现在气息有些紊乱!” 甘宝宝一听,眼中闪过懊恼之色,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冲撞了公子。” 叶归尘半死不活地道:“夫人不必自责,我运功调息一会儿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前阵子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叶归尘叹息一声。 “叶公子,都是奴家不好!”甘宝宝声音嗲嗲的,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夫人无需如此,是我命中该有此劫,虽然前功尽弃,但好在姓名无忧,而且……” “叶公子,而且什么,急死奴家了!” “而且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叶归尘说道。 甘宝宝听完激动得抓住叶归尘的手,说道:“叶公子,你说该如何补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定能办到!” 叶归尘眉头紧锁,似是在犹豫,最后咬牙道:“算了,不说也罢,这法子想必夫人不会同意!” 甘宝宝有些急了,握着叶归尘的手又屎了一分力气,道:“叶公子你只管说,不管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叶归尘看着甘宝宝,似是下定决心,缓缓道:“不瞒夫人,我腹中热气难消,皆因我乃纯阳之体,二者相见,犹如火上浇油。若要解决,必须引入纯阴之力。” 叶归尘顿了顿继续道:“而这纯阴之力,则只有女子才有,所以……” 甘宝宝不是黄花大闺女,叶归尘的话一听就懂。顿时脸红如血,心如鹿撞,羞嗔道:“叶公子,你……你胡说什么!” 叶归尘叹息一声,失望道:“是叶某唐突了,夫人不必当真,叶某多花几日功夫,也当能够恢复!” 甘宝宝听着叶归尘的叹息,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怜惜,生出有种不顾一切保护他的冲动。 “叶公子,你也知道之前的事,何况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实在配不上你……”甘宝宝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叶归尘闻言脸色一喜,“有戏!” “夫人何必顾影自怜,段正淳是个渣男,钟万仇是个窝囊废,夫人正是花儿盛放的年纪,如何能把时光消磨在他们身上?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甘宝宝神色一震,“是啊,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扭头看向镜中自己的容颜,失落道:“只不过我如今已经三十多了,早已人老珠黄,如何能入公子之眼?” 叶归尘笑道:“夫人切莫妄自菲薄,你若不说自己三十多,和灵儿一起走出去,大家甚至能以为你们是姐妹!况且三十多的女人才更加迷人!在我们那这是大家的共识!” 甘宝宝被叶归尘一番话逗得花枝乱颤,胸前壮阔的景象上下起伏,看得叶归尘眼睛都直了。 似是察觉到叶归尘的目光,甘宝宝脸色一红,随后接着道:“只不过还有灵儿,叶公子你和灵儿交好……” 叶归尘撇撇嘴,刚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儿。 “夫人,你若是不嫌弃,灵儿以后就是我女儿了!” 甘宝宝目瞪口呆。 叶归尘不再废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甘宝宝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只不过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 既如此,那就自己来捅破吧。 叶归尘一把抓住甘宝宝的手,眼神迷离,喘息道:“夫人……我快撑不住了……” 说着,头一歪,竟似要晕厥过去。 “叶公子!”甘宝宝惊呼一声,扶住叶归尘。 甘宝宝感觉叶归尘身上的热浪要将自己融化,口中喷出的灼热气息让自己头晕目眩。 多年寡居,寂寞如雪。 对叶归尘的好感,妇人之道,在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看着叶归尘的痛苦模样,她银牙一咬,似是下定了决心。 “叶公子……你……你忍着些……” 甘宝宝声音颤抖,将叶归尘扶到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 甘宝宝颤抖双手,轻轻解开叶归尘的衣衫,八块腹肌犹如刀刻斧凿,很有冲击力。 衣衫一解,热浪更加惊人。 甘宝宝闭上眼睛,脸颊滚烫,心如擂鼓,也缓缓褪去了自己的外衣…… 帐幔低垂,遮住了满室春光。 …… 风雨初歇,已是后半夜。 甘宝宝香汗淋漓,瘫软在叶归尘怀中,脸上带着满足的潮红。 叶归尘软香在怀,只觉神清气爽。 体内燥热不过是叶归尘的借口,没想到甘宝宝憨厚善良,竟然没有拒绝。 叶归尘也终于知道钟灵儿那股憨劲儿哪儿来的了。 虽说叶归尘是做戏,但是体内残余燥热经过这一遭,竟然全部消散,现在只觉得全身通透。 叶归尘看着怀中佳人,梨花带雨,娇艳欲滴。 忍不住又开始发起新一轮的冲击。 一夜的血雨腥风,直至天快要放亮才停歇。 甘宝宝虽然全身酸软,但还是不敢多留,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回到自己院中。 第9章 突飞猛进 这种偷情,让甘宝宝心中既感到羞耻,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刺激。 甘宝宝虽然憨,但人却不傻,她能感觉到,叶归尘并非只是玩弄她的身体。 每次完事之后,叶归尘眼中的关怀与怜惜,是她从未见过的。 而叶归尘也乐在其中,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一番云雨之后,叶归尘内视己身,惊喜发现,莽牯朱蛤的药力在北冥神功的不断炼化下,并非简单地融入内力,而是开始潜移默化地改造经脉。 叶归尘发现自己的经脉无比坚韧,而且远比常人的粗大。 这种经脉的好处就是快,别人调动内力需要三秒,而叶归尘只需要一秒! 数日之后,莽牯朱蛤药力全部炼化,叶归尘身体已经百毒不侵。 除此之外,身体的力量、恢复速度,乃至感官的敏锐度,都有了大幅提升。 甘宝宝也沾了不少光。 经过多日的阴阳调和,内息不畅之症不药而愈,这症状困扰多年,毫无办法,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叶归尘医好了。 而且功力也精进不少。 最让甘宝宝开心的是,连日滋润,肌肤变得更加细腻光滑,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眉梢眼角不自觉带上一丝妩种风情。 钟灵心思单纯,只是觉得娘亲这几日心情似乎特别好,笑容也多了,而叶大哥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不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总感觉娘亲和叶大哥之间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 再说段誉,那日就舔了下叶归尘带有莽牯朱蛤药力的“毒血”,竟也歪打正着。 紧紧几滴血液,便让他将体内积存的杂质给排了出去。 数日来,段誉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轻快。 普通蚊虫叮咬根本没不会起包。 段誉对叶归尘救了自己感激涕零,一口一个“叶兄”,叫得非常热络。 但叶归尘始终没有给段誉好脸色,甘宝宝在得知他是段正淳的儿子后,对段誉也是爱理不理。 唯独钟灵愿意跟段誉说上几句话,折让段誉受伤的心灵得到丝丝慰藉。 要说最不满的人,就是钟万仇了,看着女儿妻子对叶归尘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心中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几百回。 本来一个叶归尘就够钟万仇头疼的,得知段誉竟然是段正淳的儿子后,怒火中烧。 他生平最恨姓段的人,但是钟万仇却又不敢对段誉怎么样,大理段氏在西南一家独大,若是杀了段誉,万劫谷只怕也要被血洗。 于是,钟万仇连夜将段誉赶出谷外。 但他每日仍旧对叶归尘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什么“小白脸”、“吃软饭的”、“病秧子还想学人英雄救美”,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甚至暗中指使厨房下人,在给叶归尘吃得饭中加泻药、加春药。 泻药叶归尘根本不在乎,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 至于春药,叶归尘也不怕,但他并没运功抵御。 一到晚上,就全部发泄到甘宝宝身上。 叶归尘本就勇猛,再加上春药加持,甘宝宝直呼受不了。 一到晚上,她既想去,但心底又有点害怕! 一时间让甘宝宝又爱又恨。 叶归尘伤势其实早就好了,但为了多赖几天,他装作恢复得很慢的样子。 在万劫谷中的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一有闲工夫,便开始着手修炼凌波微步。 越钻研,叶归尘就对这部功法越赞叹。 原来凌波微步并不是一本简单的步法秘籍,更是一本修炼内力的秘籍。 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 因此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这样一来,内力既可以走捷径吸,也可以苦练凌波微步自修,简直不要太爽。 凭借系统赋予的满值悟性,短短几日之内,叶归尘的凌波微步便已登堂入室。 步法展开,身形飘逸若仙,在山林间穿梭,如履平地,速度远胜往昔。 而且内力突飞猛进,已不输自己被废之时。 这日,叶归尘正在练功,忽闻谷外传来一阵喧嚣。 原来神农帮帮主司空玄上次在无量山吃了大亏,回去后越想越气,纠集了帮中所有好手,又花重金请来了几个在滇南一带臭名昭著的毒道高手,杀向万劫谷。 “万劫谷的人听着!叶归尘打伤我帮弟子、抢夺我帮宝物,速速交出!否则,今日便踏平万劫谷!”司空玄在山谷外叫嚣。 甘宝宝和钟灵闻讯出来,皆是面色一变。 “司空玄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钟灵担忧看向叶归尘。 甘宝宝秀眉紧蹙,上前一步,柔声道:“叶公子,这神农帮来者不善,你……” 叶归尘眉头一挑,冷哼一声:“这司空玄,还真是阴魂不散!” 钟万仇也从谷内走了出来,他一听神农帮是来找叶归尘麻烦的,脸上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哼,某些人啊,实力不行还爱闯祸,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吧?”钟万仇阴阳怪气地说道,眼神斜睨着叶归尘,“我们万劫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地方,但也容不得外人把祸水引到谷里来!”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钟灵气得小脸通红,跺脚道,“叶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得罪神农帮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还说风凉话!” 甘宝宝也是脸色一沉,眼中冰冷。 她看着钟万仇,语气疏离道:“谷主,叶公子是我万劫谷的客人,更对灵儿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难,我们万劫谷岂能袖手旁观?你若是不愿出手,也莫要在此说些令人寒心的话!” 说完,甘宝宝不再看钟万仇,而是转向叶归尘,柔声道:“叶公子,你放心,有我们在,定不会让神农帮的人伤到你。” 钟万仇被妻女当众驳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颜面尽失。 他指着叶归尘,怒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外人!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应付得了神农帮!” 说罢,钟万仇拂袖而去,竟真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甘宝宝和钟灵看着钟万仇,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叶归尘不愿牵连万劫谷,当下便道:“伯母,灵儿,此事因我而起,与万劫谷无关,我出去会会他们。” 甘宝宝听叶归尘喊自己伯母,感觉心里痒痒的,挠又不知道挠哪儿。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叶归尘身形一晃,如一道青烟掠出谷口。 第10章 独斗神农帮 万劫谷的弟子见钟万仇看戏去了,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毕竟素日里甘宝宝也不怎么管谷内的事情,没什么威望。 “叶归尘!你这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司空玄见叶归尘独自一人现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叶归尘笑眯眯道:“司空玄,我本不愿和你纠缠,你却死缠烂打,这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儿吗?” “小子口气不小,今天让爷爷看看你又几分能耐!” 司空玄见过叶归尘出手,用的都是江湖上常见的招式,所以断定他没什么靠山。 “给我上!直接废了他!”司空玄厉声下令。 手底下一个喽啰立功心切,举着钢刀就往前冲。 叶归尘脚下凌波微步轻轻一点,避过钢刀,一招地堂腿,踹得那小弟倒飞三丈。 “叶大哥真棒,看他们还敢嚣张不!”钟灵儿在旁边拍手称快。 甘宝宝神色复杂,她也想像钟灵儿一般,给自己的小男人加油,但是碍于身份,只能在内心悄悄给叶归尘鼓气。 司空玄见小弟一招都接不住,大骂道:“废物东西,一起上!” 神农帮一众小弟挥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冲了上来。 叶归尘怡然不惧,这些天他把凌波微步练得炉火纯青,在众人当中犹如穿花蝴蝶,斗了半天,竟然连叶归尘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被叶归尘戏弄得晕头转向。 实力低微的弟子招式放出去收不回来,竟然往同门身上招呼。 局面顿时乱作一团! 司空玄看得目眦欲裂,心中大骂小弟不中用,嘴里高喊:“用毒,毒死他!” 神农帮素日里和草药打交道,所以对毒药的研究也是很深。 听到帮助命令,个个打开腰间的布袋。 霎时间,什么毒砂毒水,带着刺鼻气味的毒烟,纷纷向叶归尘涌来。 叶归尘凌波微步展开,犹如闲庭信步。再加上吞了莽牯朱蛤,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躯,这等寻常毒药,自是无效。 “这……这怎么可能?” 司空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乱战中,一名弟子悄然绕到叶归尘身后,举起手中的匕首便刺向叶归尘后心。 甘宝宝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想大喊提醒叶归尘。 谁知道叶归尘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北冥神功施展开来! 那人只觉一股吸力从叶归尘掌心传来,随后自己全身内力便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瞬间便手脚酸软,瘫倒在地。 司空玄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叶归尘惊呼:“化……化功大法!他是星宿派的妖人!” 此言一出,神农帮众人更是军心大乱。 星宿派在江湖上的恶名可是人尽皆知,比四大恶人犹有胜之。 “撤,快撤!” 司空玄大喊一声,拔起腿便跑! 叶归尘初入江湖,不想树敌太多,也没再追。 神农帮的人来的快,去得也快,不消片刻便都跑的没影,只留下一地狼藉。 钟灵蹦蹦跳跳的走上前来,拉着叶归尘的胳膊,撒娇道:“叶大哥,你实在太厉害了,那套步法能教教我嘛,看着像舞蹈一般,刷得他们团团转。” 甘宝宝看着钟灵拉着自己小男人的胳膊,有点吃味,冷着脸道:“灵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作势还是这么不稳重。你叶大哥大伤初愈,刚刚又大战一扬,哪有时间教你!快把手拿开!” 钟灵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抽回双手。 叶归尘悄悄看了甘宝宝一眼,甘宝宝顿时脸色羞红。 “无妨,不是什么秘诀,有空我教你们!” 钟灵一听,喜笑颜开。甘宝宝也心中暗喜,“他说教我们,看来他心中确实是有我的!” 钟万仇本想作壁上观,看一出好戏,谁知道神农帮太不中用,一甩袖子,黑着脸回谷里去了! …… 是夜,叶归尘早早熄灯睡觉。 约莫子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归尘嘴角勾起笑容,起身打开窗户,窗外不是甘宝宝又是谁! 叶归尘双手夹住甘宝宝胳肢窝,一使劲,将甘宝宝从窗外提了进来。 甘宝宝吃惊欲呼,但是一想到这幅样子,立马双手掩嘴。 叶归尘反手一掌,将窗户关死。 看着甘宝宝俏生生的模样,叶归尘忍不住想笑。 虽然甘宝宝三十多了,但还是跟个小女孩一样。 叶归尘二话不说,立马朝着眼前的樱桃小嘴吻了上去。 甘宝宝也早已不是之前的青涩,开始回应。 不消片刻,二人便滚到了床上。 随后便是狂风骤雨。 …… 激战半宿,二人相拥而眠。 看着躺在怀里的佳人,叶归尘心思飘远。 “叶郎,有心事?” 甘宝宝发觉旁边的小男人情绪有些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归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宝宝,我带你走吧!咱们离开这万劫谷!” 甘宝宝浑身一震,这句话她等了十八年,但是始终没有等到一个结局。 没想到,能够听到却是另一个男人说的。 叶归尘感觉怀中的人儿肩头不住的耸动,感觉有些蹊跷,于是抬起甘宝宝的脸蛋。 月光下,那张脸早已布满泪痕。 叶归尘叹息一声,他知道甘宝宝的过去,也知道他为何哭泣。 叶归尘怜惜地擦去甘宝宝的眼泪。 “过去的事无须多想,今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叶郎……” 甘宝宝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伏在叶归尘胸口不停抽搐。 叶归尘慢慢拍打甘宝宝光滑的后背,这十八年的委屈,今夜应该都发泄出来了吧! 直到甘宝宝停止抖动,叶归尘也慢慢开口,“怎么样,想好了没?” 甘宝宝抬起头,眼角还淌着泪,但是满面笑容地道:“叶郎,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满意了!” “但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跟在你身边,只会拖累你!况且我还有灵儿,如果跟你走了,灵儿又该怎么办?” 叶归尘心中感动,甘宝宝却是善解人意。 自己现在还只是慕容家的书童,直到他们诸多秘密,一旦有反叛之心,慕容复,慕容博都会找了过来。 若是身边再带个人,确实不方便。 只不甘宝宝是叶归尘的第一个女人,让他独自一人再此,心中总有些愧疚。 甘宝宝接着道:“这样就挺好的,我知道你心底有我这就够了,等哪天你在外面累了,能时常回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宝宝,你实在太好了!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说罢,叶归尘再次翻身附上。 房间又是一片春色。 第11章 深夜密谋 长夜漫漫,温情缱绻,两人心中都依依不舍。 行至甘宝宝房门前,甘宝宝突然拉住叶归尘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娇羞:“叶郎,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叶归尘心中一荡,哪里还能拒绝。 甘宝宝见叶归模样,掩嘴一笑,便将他进房中,反手关上房门。 这是叶归尘第一次来甘宝宝闺房,自是另一番滋味。 窗外明月高悬,房内却又是一番云雨翻腾。 …… 却说另一边,钟万仇刚准备入睡,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虽说甘宝宝是钟万仇名义上的妻子,但是这么多年,两人都是分房睡,甚至连手都没有让钟万仇摸过。 “进来!”钟万仇没好气地吼道。 “谷主,神农帮司空帮主求见。”门外下人回禀。 “司空玄?”钟万仇眉头一皱,这老小子来干什么?昨日刚被打跑,今日又来送死不成? “带他到会客厅等我!” 虽心中疑惑,但钟万仇还是起身穿衣。 司空玄早已等候多时,见钟万仇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钟谷主,别来无恙啊。”司空玄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钟万仇冷哼一声:“司空玄,你上午带人围攻我万劫谷,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竟还有脸来?莫不是以为我万劫谷好欺负不成?” 万劫谷和神农帮都在无量山脚下讨生活,平时为了争夺资源,免不了有些摩擦,钟万仇对司空玄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司空玄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钟谷主何必动怒?昨日之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胡闹,当不得真。况且钟谷主应当知晓,我神农帮无意与万劫谷为敌。我今日前来,是想和钟谷主谈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钟万仇狐疑地看着他,“我与你神农帮素无交情,能有什么大买卖?” 司空玄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钟谷主,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你我毕竟做了多年邻居,看你被人蒙在鼓里,实在不忍心啊。” “你什么意思?”钟万仇脸色一沉。 司空玄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钟谷主啊钟谷主,你可知道,你那宝贝女儿钟灵,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放屁!”钟万仇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司空玄,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钟某人不客气!” 女儿非亲生,这是钟万仇心中最大的痛处,也是他多年来的心病,如今被司空玄当面揭开,他如何能不怒? 司空玄却是不慌不忙,继续说道:“钟谷主息怒,此事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你看看钟灵儿,长得既不像你,也不像钟夫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就你这丑货,竟然能让甘宝宝那美人跟你同住十八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跟上!”司空玄心中暗道。 “当年甘宝宝与那段正淳的风流韵事,整个大理谁人不知?你钟万仇,不过是替人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罢了!” “你……”钟万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司空玄说不出话来。 司空玄见钟万仇被自己戳中痛处,心中暗喜,话锋一转,又将矛头指向叶归尘:“钟谷主,女儿非亲生也就罢了,可你难道没发现,你那夫人甘宝宝,最近和那个姓叶的小子,走得可是很近啊?” 钟万仇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想起最近甘宝宝和叶归尘的种种。 甘宝宝表现得确实有些热络过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万仇嘴硬道。 司空玄冷笑道:“什么意思?钟谷主莫非真以为那叶归尘是什么正人君子?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个久旷的寂寞妇人,干柴烈火,能发生什么,还需要我说吗?你钟万仇,不仅替人养女儿,现在恐怕连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 “轰!” 司空玄的话让钟万仇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钟万仇脸色变换不停,紧握双拳,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司空玄见钟万仇已然上钩,继续添油加醋道:“钟谷主,那叶归尘武功高强,又深得甘宝宝和钟灵喜爱,你若不早做打算,只怕这万劫谷,迟早要改姓叶了!” 钟万仇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杀意:“司空玄,你待如何?” 司空玄阴笑道:“钟谷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联手,设计除掉那叶归尘,岂不两全其美?事成之后,我神农帮只要叶归尘的尸体,万劫谷,依旧是你的万劫谷。” 钟万仇沉默了片刻,眼中厉色一闪,咬牙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此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那是自然。”司空玄得意一笑。 两人当下便凑在一起,低声商议如何设计杀害叶归尘。 …… 送走司空玄后,钟万仇在客厅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甘宝宝和叶归尘……他们真的有一腿吗? 钟万仇越想越觉得司空玄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甘宝宝对叶归尘的态度确实太过亲昵,自己都见过她好几次去给叶归尘送药。谷里那么多下人,哪个不能使唤。 而且叶归尘那小子,看甘宝宝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钟万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一念及此,钟万仇再也按捺不住,转身便朝着甘宝宝的卧房走去。 …… 叶归尘与甘宝宝正沉浸在欢愉之中。 突然,叶归尘耳朵一动,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他心中一凛,连忙在甘宝宝耳边低语:“宝宝,小点声,有人来了。” 甘宝宝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推开叶归尘。 但叶归尘的咸猪手却很不老实,继续在她身上游移,惹得甘宝宝身体一阵颤栗。 “宝宝,睡了吗?”钟万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甘宝宝心中一紧,强忍身体异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回应道:“谷主,这么晚了,有事吗?” 但她此刻正被叶归尘捉弄得浑身酥软,声音腻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钟万仇何等人物,一听甘宝宝这声音便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分明是…… 钟万仇脸色瞬间铁青,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宝宝,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你开门,我进去说。”钟万仇压抑着怒气,准备推门进去。 “谷主,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甘宝宝焦急地说道。 “这事儿很重要,等不及明天了!”钟万仇突然猛地一脚踹向房门! “钟万仇!你放肆!”甘宝宝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若再敢胡来,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说着,甘宝宝从枕下摸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喉咙上。 钟万仇见甘宝宝来真的,心中一惊。 甘宝宝性子刚烈,说到做到。 而且他也只是恨甘宝宝偷人,并没有想过要她死。 “宝宝,你放下剪刀,油画好好说!”钟万仇服软了。 “滚出去!”甘宝宝冷冷道。 “好,好,我滚,你先放下剪刀!”钟万仇小心退出房间。 临出门前,他狠狠盯了一眼甘宝宝的床榻,那里放着两双鞋,其中有一双他见过,正是叶归尘的。 看来,司空玄说的没错! 杀叶归尘,势在必行!而且要快! 待钟万仇脚步声远去,甘宝宝才松了一口气。 叶归尘从她身上下来,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刚才叶归尘是故意逗弄甘宝宝,让她发出那样的声音。 以钟万仇生性多疑,必然会猜到房中有人。 而甘宝宝越是激烈反抗,钟万仇便会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而床榻上的鞋子,叶归尘是故意留在那儿的,只要钟万仇不傻,肯定能查到自己头上。 当甘宝宝说要留在万劫谷的时候,叶归尘就已经在为她铺路了。 叶归尘不可能时刻留在万劫谷,但自己走了后,要想不被钟万仇偷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钟万仇去死,万劫谷改姓甘。 但钟万仇毕竟养育了钟灵十多年,若是自己直接出手杀了他,将来钟灵知道真相,难免会心生芥蒂,与甘宝宝之间也可能产生矛盾。 所以,只能先让钟万仇自己作死,然后自己再来个自卫反击,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才是上上之策。 “叶郎,都怪你,刚才吓死我了。”甘宝宝回过神来,娇嗔地捶了叶归尘一下。 叶归尘嘿嘿一笑,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放心吧,宝宝,一切有我。” 甘宝宝闻言一笑,再次奉上自己的香唇。 第12章 将计就计 但是苦思半天,始终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接下来几天,叶归尘一边思索计策,一边继续修炼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几日后,甘宝宝趁着夜色,又悄悄来到叶归尘房中。 叶归尘本以为又是来送温暖的,谁知道甘宝宝深色凝重道:“叶郎,我发现钟万仇这几日行为有些诡秘,经常锁在书房,而且……好几次我看到一个陌生人深夜拜访,两人在书房密谈许久才离开。” “哦?陌生访客?”叶归尘心中疑惑,这钟万仇想搞什么鬼? “你看清那人样貌了吗?” 甘宝宝摇摇头:“天太黑,那人又行色匆匆,只看到个大概轮廓,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叶归尘心中有了计较,安慰了甘宝宝几句,让她早些歇息,自己则打定主意,今晚便去探个究竟。 …… 夜深人静,叶归尘系上黑面罩,悄悄出了房间。 凭借凌波微步,叶归尘在万劫谷中穿梭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便来到了钟万仇的书房外。 书房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两人压低的交谈声。 叶归尘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钟谷主,诛叶之事,务必万无一失!”司空玄阴狠说道。 “司空帮主放心,”钟万仇冷笑,“到时我会先诱骗灵儿前往后山,然后命人放出消息,就说灵儿贪玩,在后山走失。那姓叶的小子对灵儿颇为上心,定会前去寻找。到时候,禁机关一发动,再加上司空帮主你的‘含笑半步癫’,以及你神农帮的众家好手,他叶归尘插翅也难飞!” “含笑半步癫?”叶归尘心中冷笑,那就要看看谁更癫。 “钟谷主,你想好了吗?你女儿可也在后山,到时候万一误伤……” “哼,什么女儿?姓段的孽种,死了也就死了!” “好,钟谷主有魄力!” 只听司空玄补充道:“钟谷主,事成之后,那叶归尘身上宝物你我共享,但尸体得由我处置,你看如何?” “那是自然。”钟万仇一口答应,“到时候,我们就对外宣称,叶归尘心怀不轨,意图盗窃我万劫谷的宝物,结果误触机关,自食恶果!” “哈哈哈,钟谷主英明!” 书房内传来两人得意的笑声。 叶归尘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这钟万仇真是个畜生,为了杀自己,竟然连女儿也舍得搭上。 就算不是亲女儿,但也好歹叫了十多年的爹!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杀起来的时候不会犹豫。 刚好头疼如何悄悄做掉钟万仇,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接下来两日,叶归尘故意在钟万仇面前表现得焦躁不安。 时不时旁敲侧击,问有没有什么江湖仇家寻上门来。 钟万仇一听,感觉叶归尘要跑,于是连忙稳住。 当晚司空玄再度来访,两人商量要把计划提前,以免叶归尘跑路! 次日,叶归尘千万后山勘察地形,发现钟万仇口里的“机关”其实颇为粗陋,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但禁确实有一处狭窄的通道,两侧是陡峭的山壁,若是在通道口用巨石堵死,倒真有几分瓮中捉鳖的架势。 “看来,钟万仇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叶归尘冷笑。 时机差不多了。 叶归尘找到甘宝宝,将钟万仇与司空玄的阴谋和盘托出,但隐瞒了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告诉甘宝宝钟万仇可能会伤害钟灵。 甘宝宝听完,吓得花容失色,拉着叶归尘的手,急道:“叶郎,他们要害你!你快走!离开万劫谷,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叶归尘握住甘宝宝的手,深情道:“宝宝,我若是走了,你和灵儿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甘宝宝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感动不已。 “叶郎……”甘宝宝哽咽道,“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机关埋伏,你一个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叶归尘微微一笑,刮了刮她的琼鼻:“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待叶归尘走后,甘宝宝在房间内不停来回踱步,最终一拍双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计划发动的前一夜。 甘宝宝为钟万仇准备水囊。 钟万仇看着妻子的样子,心中邪火涌起。 结婚这么多年,竟然连手都不让碰,结果自己倒去外面找小白脸。 看来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等除掉了叶归尘,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弄上床,到时候不答应也得答应。 “万仇,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提神药酒,你每天山上打猎颇费体力,喝了它,能让你精神百倍。” 甘宝宝说着递给钟万仇一个小药瓶。 钟万仇不疑有他,接过瓶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确实有几分提神醒脑的功效。 “嗯,你有心了。”钟万仇随口说道,将药瓶子塞进怀中。 …… 另一边,叶归尘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来到钟灵门外,轻轻叩门。 “谁呀?”钟灵声音传来。 “是我。”叶归尘压低声音道。 钟灵一听是叶归尘,连忙起身开门,惊喜道:“叶大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叶归尘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没啥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段誉兄弟离开万劫谷后,可有再与你联系?他一个人在外,我总有些不放心。” 钟灵嘟了嘟小嘴:“那个呆子,走了就没影了,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叶大哥你对他可真好。” 叶归尘笑了笑,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灵儿,我明日可能要去后山采一味药材,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钟灵高兴道:“好啊好啊,正好我明天没事!” “那我明天来喊你,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息!” 说罢叶归尘便转身离开。 钟灵瞥了瞥嘴,她总感觉叶归尘怪怪的,尤其是来万劫谷之后,没有之前在无量山熟络,像是总在躲着自己。 好在钟灵没什么心思,也没有深思! …… 第二日一早,钟灵还没有睡醒,就又听到了啪啪的拍门声。 “这个叶大哥,起得也太早了吧!” 她穿好衣服,起身开门。 “爹?” 门口站着的钟万仇吓了钟灵一大跳。 钟万仇笑道:“灵儿,爹刚遛弯的时候碰到你叶大哥了,他让我告诉你他去后山了……” 钟灵一听,立马夺门而出,连脸都没洗。 边跑还便嘟囔:“死叶大哥,臭叶大哥,说好的一起去,结果自己先走了!” 钟万仇根本没听清钟灵说的什么,呆在原地一脸懵逼。 只不过看着钟灵朝后山的方向赶去,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奸笑。 第13章 中计 他转过身,那双小短腿倒也利索,直奔叶归尘客房。 “叶公子,叶公子可在屋里?”人未至,声音已经在院子里头扯开。 叶归尘推开门,眉梢轻轻一挑,似有讶异,:“钟谷主,何事这般火急火燎?” 钟万仇一拍大腿,道:“叶公子啊,可是不得了!灵儿那丫头,一大清早便去了后山,这日头都快晒屁股了,还不见个影子回来!后山蛇虫又多,我这心里头蹦跶个没完!” 钟万仇笑着拱了拱手,说到:“叶公子你是个有本事的,我这腿脚也不方便,能否替老哥哥跑一趟,去后山寻一下灵儿?” 叶归尘闻言,双眸寒星闪过,沉吟了一小会儿,方才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钟谷主且宽心,灵儿姑娘天资聪颖,想来不会有甚么大碍。不过,既然谷主开了这个口,叶某自当走上一遭,也好教谷主少操些闲心。” 钟万仇一听叶归尘应下,脸上立马堆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哎哟喂,叶公子真仗义,有劳了,有劳了!” 叶归尘不置可否,懒得多言半句,转身便朝着后山方去了。 钟万仇眯三角眼,目送叶归尘身影消失,脸上的担忧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嘿嘿一笑,那笑声难听得很,随即转身便对心腹低声了几句。 那心腹听罢,眼中凶光毕露,领命便也往后山而去,自是去给司空玄通风报信。 叶归尘运起凌波微步,行云流水,比之钟灵那丫头片子,自是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多时,便已深入了后山深处。 而此时钟灵还在半山腰没上来。 叶归尘行至一处山坳,远远便瞥见前方一道纤细的背影,那衣衫颜色还有发髻样式,竟与钟灵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正背着对这叶归尘,看不清样貌。 叶归尘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决定配合把戏演完。 “灵儿姑娘!”叶归尘扬声唤了一声,随后脚下步子快了几分,径直追了过去。 便在他距离钟灵不过数丈之地时,脚下陡然间剧烈颤动! “轰——隆——” 一声沉闷巨响,地动山摇,脚下竟是凭空塌陷下去,刹那间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而叶归尘也顺势掉进坑里,只不过他早已暗运凌波微步,避开坑内暗器。 “啊——救命啊!” 叶归尘扯着嗓子不停呼救。 烟尘稍歇。 司空玄站在洞口,脸上一股得意之色。 在他身后,呼啦啦涌出数十名神农帮弟子,一群人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紧随其后,钟万仇那厮也一瘸一拐的从另一侧山壁之后转了出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烟尘散尽,叶归尘身影显露出来,此刻正躺在洞内一角,一身青衫,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好几处都见了红。 司空玄乜斜着陷阱,兴奋叫道:“叶归尘,今日此地,便是你的黄泉路!” 叶归尘看着洞口众人,装作绝望的样子。 “原来……是你们……” “咳……咳咳……钟谷主……你这是何意?” 钟万仇嚣张笑道:“叶归尘!你这斯文败类,竟敢和本谷主夫人,暗通款曲,行苟且之事,今日,我便要取你狗命!” 神农谷众人闻言,想笑却不敢笑,只能硬憋着。 钟万仇也是气过了头,当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叶归尘偷他老婆,是一点面子也不准备要了。 司空玄却没钟万仇那般多的废话,“钟谷主,莫与这将死之人多费唇舌!赶紧动手!” “放箭,放箭射死这个龟孙儿!” 万劫谷骨众人立马拉弓,箭矢嗖嗖往洞内射去。 叶归尘在洞内焦急不已,钟灵应该还得一会儿才到,现在直接杀了他们就白忙活了。 于是,叶归尘佯装虚弱不堪,奋起全部力气才躲过这第一轮箭矢。 钟万仇挖的陷阱不是很深,叶归尘躲避箭矢的功夫,人已落到地上。 眼见叶归尘还有力气上来,钟万仇厉喝一声,手中长剑便如毒蛇出洞般,直刺叶归尘的心窝要害。 叶归尘足尖在碎石间一点,凌波微步再次展开,但是脚下却显得轻浮无比,每一次闪躲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时间险象环生。 万劫谷的喽啰见谷主已经动手,不再迟疑,也一拥而上。 但叶归尘看似狼狈不堪,实则却如同一名技艺高超的棋手,暗中拨弄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引导那些喽啰的攻势,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一时间,扬面乱成了一锅粥,沸反盈天。 司空玄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忍不住怒喝道:“一群蠢货!连一个身受重伤之人都收拾不了!都滚开,莫要在此碍手碍脚!” 话音未落,他双掌一错,一股子腥臭毒风便如同乌云盖顶,朝着叶归尘当头罩下。 叶归尘似是避无可避,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之色,惊呼一声,肩头便被毒掌扫中,身体猛地一晃,连退数步,脚下踉跄,仿佛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 钟万仇见叶归尘门户大开,心中狂喜,立马再次刺出一剑。 这一剑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誓要将这奸夫当扬刺个对穿! 谁知,就在剑锋即将及体刹那,叶归尘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轻轻一荡,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而钟万仇那一剑势大力沉,收势不及,便直挺挺地朝着叶归尘侧后方的司空玄刺了过去! 司空玄本就对钟万仇存着几分戒心,防着他黑吃黑,此刻见他竟明目张胆地向自己下杀手,登时勃然大怒! “钟万仇!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狗!竟敢暗箭伤人!”司空玄怪叫一声,双掌齐出,堪堪挡住钟万仇这偷袭一剑。 叶归尘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高声叫道:“司空帮主小心了!钟万仇这老匹夫,是想将你我一网打尽,然后好独吞秘宝啊!” 钟万仇闻言,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急忙想要辩解:“司空帮主!你莫要听这小子胡言乱语!我……” 然而,司空玄此刻已然是怒火攻心,哪里还听得进钟万仇的解释,立马再次挥掌攻向钟万仇。 第14章 美人谷主 谁知道甘宝宝之前悄悄下的软筋散此刻也开始发作,钟万仇只觉得手脚一阵酸软,力不从心,原本还算凌厉的剑招,也变得有些绵软起来。 司空玄误以为钟万仇这是做贼心虚,所以才功力不济,心中更是笃定了他要黑吃黑的念头,于是下手愈发狠辣无情:“好你个钟万仇!枉我司空玄还当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竟是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今日,我便先毙了你,再来收拾那姓叶的小子!” 司空玄本就功力深厚,又是含怒出手,招招皆是致命杀招。 钟万仇此刻身中软筋散,如何还是司空玄的对手? 不过数招之间,钟万仇便已险象环生。 “噗!” 司空玄抓住一个机会,一掌狠狠印在了钟万仇的胸口之上! 钟万仇目眦欲裂,只觉周身血脉凝固,胸中一股热气似要喷吐而出。 只见他一张马脸变得通红无比,随后倒退数步,喷出一口老血。 “爹——!” 恰在此时,一声凄厉悲呼自不远处传来。 钟灵恰好赶到,正目睹了钟万仇被司空玄一掌击飞。 她连忙跑了过去,扶起钟万仇。 只见钟万仇进气多,出气少,不消片刻,便已经魂归黄泉。 司空玄一掌击毙钟万仇,心中恶气稍稍平复,但随即眉头便是一皱,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转头看向叶归尘,见他依旧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心中大定。 只要杀了叶归尘,大事可定。 而且万劫谷死了谷主,仅凭甘宝宝母女,翻不出什么浪花。 一想到甘宝宝,司空玄也是心中火热。 “小子,现在轮到你了!乖乖交出秘宝,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说罢,司空玄便欲上前擒拿叶归尘。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原本叶归尘还气若游丝,突然却挺直了腰杆儿!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支棱起来了?” 司空玄不再犹豫,双掌劈向叶归尘。 之前叶归尘只是一味闪躲,但现在他却不闪不避,周身气息陡然暴涨! 北冥神功全力运转开来,硬接司空玄这一掌! 双掌交接,司空玄只觉得对方手心似有一股旋涡,自己双掌挥出的劲气全被那股漩涡磨灭了。 于是立马撤掌后退! 叶归尘暗道可惜,只怪自己内力还不够深厚,只能消磨掉司空玄的内劲。 若是内力深一点,司空玄此刻只怕已经被吸成人干。 “化功大法!” 司空玄见状,大骇失色! 急忙对手下厉声喝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然而这些喽啰哪里是叶归尘的对手,一套太祖长拳再加上凌波微步,那些小卡拉米一个个倒飞而去。 司空玄看得亡魂大冒,转身便想逃。 “这么快就想走?司空帮主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 只见叶归尘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司空玄身后,探手一抓,铁爪抓住司空玄肩膀,北冥神功已然发动! 司空玄只觉得一股恐怖吸力自叶归尘掌心传来,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竟如开闸洪水一般,源源不断朝着叶归尘体内狂泻而去! “不……这不是化功大法,这是什么?”司空玄惊恐不已,竟忘记抵抗。 叶归尘手下不留情,继续运转北冥神功,片刻之后,司空玄便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瘫软在地。一身精纯内力,已然被叶归尘吸得干干净净! 叶归尘单手一抓,司空玄便被拎在手中,如同丢垃圾一般,叶归尘将司空玄掷于钟灵面前。 “钟姑娘,便是此人杀了钟谷主。是杀是剐,全由你做主。” 钟灵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瘫倒在地,如同死狗一般的司空玄,她猛然拔起钟万仇的长剑,刺在司空玄身上。 似是不解气,又拔出来连刺几剑。 可怜司空玄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归尘看得眼皮直跳,看来钟灵对钟万仇还是有感情的,幸亏不是自己杀了钟万仇。 钟灵还待再刺,叶归尘看不下,连忙伸手拉住。 “好了,灵儿,他已经死了!” 钟灵手中长剑落地,随后一把抱住叶归尘,嚎啕大哭。 叶归尘双手无措,不知如何自处,但见钟灵苦得这般伤心,还是抬起手轻抚钟灵后背。 …… 万劫谷弟子方才伙同司空玄攻击叶归尘,眼下钟万仇和司空玄都已毙命,只有叶归尘留在当扬,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但是又见叶归尘竟然能不计前嫌,竟然为了钟灵,生擒司空玄,让她替父报仇,这等以德报怨的胸襟气度,令大家心生敬佩! 钟灵逐渐平息情绪,准备替钟万仇收尸,万劫谷一个弟子上前,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讲给钟灵听。 钟灵心中五味杂陈,悲痛之情顿时消散大半。 神农帮那边,帮主已死,群龙无首,众楼咯面如土色,惊恐不安,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叶归尘环视一周,朗声道:“诸位神农帮的兄弟,司空玄恶贯满盈。今日伏诛于此,乃是天理昭彰!我叶归尘并非嗜杀之人,只要诸位肯放下兵器,归顺万劫谷,先前种种,皆可既往不咎!” 叶归尘声音洪亮,自带威严,再加上司空玄死状历历在目,那些人顿时扔下手中刀剑,跪地拜服。 回到万劫谷,甘宝宝早已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钟万仇也再无半分情意,草草给他举办丧事。 但是万劫谷家大业大,不可一日无主,而钟万仇名义下只有钟灵一个女儿,而钟灵现在年幼,所以最后大家商量让甘宝宝暂代谷主之位。 当上谷主之后,叶归尘献计让甘宝宝收编神农帮,甘宝宝对自己的小男人自然是言听计从。 次日,甘宝宝便带着万劫谷好手前往神农帮! “司空玄已死,神农帮不可一日无主。叶公子宅心仁厚,愿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诸位诚心归顺,我甘宝宝在此立誓,定会保大家周全,日后万劫谷与神农帮,便是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甘宝宝一番话软硬兼施,神农帮众人无不服气。 不过数日之间,便顺利整合了万劫谷和神农帮。而万劫谷的实力,一跃成为无量山中的老大,就连无量剑派也要避让三分。 而甘宝宝也被大家敬称为“美人谷主”! 第15章 叫爸爸 整合神农帮之后,万劫谷帮众虽多,但是能打的却没有几个,叶归尘顺理成章成了客卿长老,地位尊崇,无人敢有半分不敬。 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但是叶归尘甚至自身处境,每日仍旧苦修不辍,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逐渐纯属,已有大成之境。 与此同时,他还将凌波微步教给甘宝宝,以防以后遇到歹人,能有个保命手段。 凌波微步暗合伏羲六十四卦,每一步踏出,皆有方位讲究,精妙异常。 叶归尘因有系统赋予的满值悟性,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但甘宝宝毕竟不似他这般妖孽,虽然资质也不算差,但上手这等绝顶轻功,还是颇为困难。 起初几日,甘宝宝练习凌波微步,不是踏错了方位,便是内息运转不畅,经常是走着走着便把自己给绊倒了,摔得鼻青脸肿,膝盖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叶归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这日傍晚,叶归尘取来上好金疮药,亲自为甘宝宝敷膝盖瘀伤。 看着眼前小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甘宝宝心中柔情蜜意几乎要化出水来。 “叶郎,有你真好。”甘宝宝柔声道,脸颊微红。 叶归尘抬起头,正要说话,却见钟灵那丫头,不知何时竟站在门口,一双乌溜大眼睛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咳咳……”叶归尘老脸一红,连忙收回手,甘宝宝也是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放下裙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扬面一度尴尬。 “娘,你跟叶大哥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叶大哥见娘实力低微,怕以后有歹人觊觎谷主之位,所以教我凌波微步,刚练两下,便摔得一身伤!” “哼,叶大哥偏心,说好的教我,竟然先教娘亲!” 钟灵一脸不忿,气鼓鼓的离去。 甘宝宝一脸无奈,叶归尘也在犹豫,要不要跟钟灵坦白自己和她娘之间的关系。 …… 就在万劫谷这边尘埃落定,段誉那小子,竟又匆忙赶了回来。 原来他之前被钟万仇赶出万劫谷后,心中始终惦念钟灵安危,便一直在附近徘徊,并未走远。 后来听闻万劫谷发生变故,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见到司空玄已死,钟灵安然无恙,段誉心中大石头总算落地,对叶归尘以德报怨之举更是大为佩服。 然而,没过几天发生的一幕,却让叶归尘大感惊奇。 只见段誉在与钟灵嬉闹之时,脚下步法竟隐隐带着几分凌波微步的影子,虽然生疏错漏,但那股子飘逸灵动的神韵,却是做不得假的! 叶归尘心中巨震,连忙拉过段誉仔细盘问。 原来,段誉被钟万仇赶出谷之后,无意间竟也寻到了琅嬛福地。 只不过,他找到的,并非叶归尘所得的那两卷完整的丝帛秘籍,而是在玉像旁的石壁夹缝中,发现了几页残破绢帛。 那绢帛之上,记载的正是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的法门,但却只是无崖子当年初创的手稿,并不完整,甚至还有不少错漏之处。 段誉福缘深厚,竟也凭着这残缺不全的秘籍,稀里糊涂地练出一点门道。 叶归尘听完,心中暗自感叹:“看来,这天道主角的命格,当真是难以撼动啊!即便我这穿越者横插一脚,抢了先机,这小子依旧能有他自己的奇遇。”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是动了主角的命运线,那自己所熟知的故事线将毫无用处。 段誉与钟灵年纪相仿,性情也颇为投缘,二人每日里不是在谷中嬉闹,便是在后山掏鸟窝,玩得不亦乐乎。 甘宝宝看着女儿与段誉日渐亲近,心中却不禁有些着急。 她倒不是对段誉有什么偏见,只是段誉毕竟是段正淳的儿子,而自己与段正淳有一段孽缘,所以钟灵断然是不能和段誉在一起的。 这日,甘宝宝寻了个机会,将钟灵叫到身边,旁敲侧击问道:“灵儿,你看那段公子人才样貌如何?你与他朝夕相处,可是对他……对他有意?” 钟灵闻言,小脸微微一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身影。 但那身影却并非段誉。 钟灵小姑娘家,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甘宝宝见女儿这般模样,以为女儿真对段誉有好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灵儿,段誉身份不一般,而且情况复杂,你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免得日后徒增烦恼。” 钟灵本就到了叛逆的年纪,听母亲这般说,顿时生出一股逆反心理,噘着嘴道:“娘,段大哥人挺好的,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而已,你想太多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娘是为你好!” “娘,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什么事都管着我!” 说罢便夺门而去。 母女俩的这次交谈,最终不欢而散。 …… 叶归尘这边,依旧是每日雷打不动地练功。 北冥神功日益精进,体内真气愈发浑厚。凌波微步也已臻至大成,身形展开,当真如仙人一般,倏忽来去,好不潇洒。 除了自己练功,叶归尘每日也会指点甘宝宝修炼凌波微步。 只不过甘宝宝练起来总是摔跤,为了让她更快熟悉步法方位,叶归尘想了个法子。 他让甘宝宝将一双玉足轻轻踩在自己脚背之上,然后自己施展凌波微步,带着她在庭院中移动,让她切身体会每一步踏出时的方位。 这样一来,甘宝宝练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只不过如此一来,两人肌肤相贴,呼吸可闻,姿态亲昵无比。 起初甘宝宝还有些羞涩,但感受到叶归尘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便只剩下甜蜜。 叶归尘倒是没什么旖旎心思,他一心只想让甘宝宝尽快掌握。 然而,这般亲密的教学扬景,好巧不巧,又被钟灵给撞见了。 钟灵本就因为母亲不让自己与段誉来往而心有不满,此刻再看到母亲与叶大哥如此亲昵暧昧,心中那股无名火顿时就冒了起来! “娘!叶大哥!你们……你们在做什么!”钟灵小脸涨得通红,手指着两人,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隐隐感觉到,母亲和叶大哥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甘宝宝和叶归尘皆是一愣,没想到又被这丫头给撞破了。 甘宝宝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归尘见状,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看着钟灵,沉吟片刻,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便决定将真相告知于她。 只不过叶归尘说一半藏一半,只说钟万仇死后自己才和甘宝宝好了起来,毕竟之前暗地偷情的事情不太光彩,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甘宝宝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既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坦然。 讲完之后,叶归尘看着钟灵,半开玩笑地说道:“灵儿,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以后你是不是该改口叫我……” 叶归尘本想说“叫爸爸”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钟灵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般释然,反而脸色煞白,娇躯微颤。 “不……不可能……你们骗我!”钟灵声音带着哭腔,连连摇头。 她苦涩无比。 自己不过是和段誉多玩一会儿,母亲便横加阻拦。 可她自己呢? 却在背地里……和叶大哥…… 那个人,可是自己一直敬佩、甚至隐隐有些爱慕的叶大哥! 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失落?委屈?背叛?各种情绪一下淹没了钟灵。 “哇”的一声,钟灵大哭起来,转身便朝着谷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你们都是坏人!” 竟是离家出走了! 第16章 前往擂鼓山 叶归尘下意识便想追出去,却被甘宝宝一把攥住。 “叶郎,莫追了,灵儿脾气拗得很,这会儿气头上,说了也听不进去。小孩子家家的,闹几天也就想通了,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想来是钟灵之前经常干这种事儿,甘宝宝见怪不怪。 叶归尘微一挑眉,但他心里头门儿清,甘宝宝说得有理,这会儿追上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钟灵一路哭着,也不辨方向,只顾着闷头往前跑。 她只觉胸口堵得慌,心里似乎有万千委屈,但却又没有人能诉说。 就在她跑出数里地,正经过一处山林小道时,一道鬼魅黑影突兀从林中闪出,拦在她面前。 钟灵定睛一看,那黑袍人不正是上次在无量山逼得叶归尘坠崖的神秘高手! “黑袍伯伯,大半夜你不睡觉,来我万劫谷做什么?”钟灵知道事情不简单,佯装人畜无害的模样。 黑袍人桀桀笑道:“伯伯?你这小女娃倒是有意思!” “是不是叶归尘那小子欺负你了?你看这泪汪汪的大眼睛,伯伯看了都心疼!” 钟灵连忙擦干眼泪,笑着道:“没有,就是风大,眯了眼睛。叶大哥去那边打水了,马上就回来!” “嘿嘿,年纪不大,心眼子到不少。乖乖跟伯伯走,我保准不让你受皮肉之苦!” 钟灵一听,心中暗道糟糕,这黑袍人完全不上当。 “叶大哥,你回来了?”钟灵一脸惊喜看着黑袍人身后,笑着说道。 黑袍人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哪里有什么叶归尘,心中顿觉中计。 “臭丫头,你敢耍我!” 钟灵趁着黑袍人扭头的功夫,撒丫子就跑,但是黑袍人速度更快,眨眼便来到身后。 “闪电貂,去!” 钟灵袖子一挥,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 但黑袍人竟似早防着她这一招,那道灰色影子还没近身,便被一掌拍飞。 钟灵还欲再跑,突然感觉全身一麻,竟然动弹不得。 原来是黑袍人一颗石子打中穴道,被盯住了身子。 “跑啊?怎么不跑了?” “开个玩笑嘛,伯伯真是好俊的功夫,比叶大哥强多了!” “那小子,要不是躲在谷里不出来,我早给他做了!” “黑衣伯伯,我就是个小女子,我爹死了,我娘也不要我了。”钟灵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你抓了我也没什么用,不如把我给放了!” “谁说没用?你跟叶归尘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拿了你,我看他出来不出来!” 钟灵一听这黑袍人竟然是想用自己要挟叶大哥,正欲挣扎,但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也正好看看他在乎不在乎自己。 “好吧,伯伯,我跟你走!”钟灵爽快答道。 黑袍人闻言一愣,搞不明白这小女娃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就算她有什么阴谋诡计,就凭那三脚猫的功夫,也翻不起来什么浪来。 于是黑袍人二话不说,拎起钟灵就朝万劫谷谷口走去。 “伯伯,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想一人单挑万劫谷?”钟灵好奇问道。 “闭嘴,再多说话拔了你的舌头!” 黑袍人喜怒无常,钟灵不敢多说。 来到谷口,黑袍人并不现身,只是远远甩出一道纸团,正中巡逻弟子身上。 那巡逻弟子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往谷内跑去。 正好段誉在谷口晃荡,两人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段公子,小的有要事向谷主禀报,待会儿再向你赔罪!” “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般火急火燎的?” “刚才有人掳走了大小姐,让叶长老去擂鼓山相救,这是他留下的纸团。” 段誉拿起纸团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连忙向谷口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段誉二话不说,立马运起残缺的凌波微步追了上去。 …… 万劫谷内,甘宝宝听闻钟灵被掳,脸颊刹时便失去了血色,娇躯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还好叶归尘眼疾手快,及时扶住。 “灵儿!我的灵儿!”甘宝宝泪眼婆娑,泫然欲泣。 叶归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是自己不够强,什么人都赶来撩拨。 “宝宝不必慌张,黑袍人掳走灵儿,定然是冲着我来的。他既留了话,便说明灵儿暂时无性命之忧。况且现在段誉也追了上去,想来暂时问题不大!” “我一会儿就启程前往擂鼓山,定把他挫骨扬灰!” 叶归尘眸光深邃,黑袍人的目的应该是莽牯朱蛤,但他究竟是何人呢,为什么知道莽牯朱蛤会在潭底呢?原来的剧情中也没有这号人物啊! 甘宝宝听着叶归尘的分析,心中慌乱倒也平复了几分。 “叶郎,那黑袍人实力强劲,你一人恐怕不是对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归尘笑道:“无妨,他还奈何不得我。而且万劫谷刚和神农帮合并,还要你来主持大局。况且到了擂鼓山,我还有帮手!” “帮手?”甘宝宝不知道叶归尘哪儿来的帮手,但也没有多问。 叶归尘本就打算近期前往擂鼓山,完成慕容复交代的任务。 如今钟灵之事,不过正好是推了一把,让自己把计划提前罢了。 叶归尘安抚好甘宝宝,嘱咐谷中诸事,当下便收拾了一身行囊,悄然离开万劫谷。 …… 却说段誉,自打看见钟灵被虏,便跟着了魔一般,死死追着黑袍人不放。 但他素来不喜习武,所以功夫练得都是半桶水,此刻凌波微步施展出来,总是感觉力有不逮。 这不仅让段誉安安后悔,当初练功要事多上点心,如今也不会这般不堪,看着心爱的姑娘被人掳走,自己却连追都追不上。 但好在段誉资质不差,而且又是个痴情种,一脸追了数日,虽然没有追上黑袍人,但也没有被甩开。 然而,大理无量山到嵩县擂鼓山,中间不知隔了几千里远,而且黑袍人专挑山高密林走,段誉每日都累得跟死狗一般,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祸兮福所倚。他这般连日来不眠不休,近乎自虐般的极限奔跑,却让他残缺的凌波微步,竟渐渐变得纯熟无比,每一个步伐都暗合天道,飘逸灵动,再无半分生涩! 而他一遍遍硬挺着施展凌波微步,也让身体慢慢突破桎梏,内力一日千里,疯狂暴涨! 待他走出山林,脚下步履已然轻快如风,体内真气更是雄浑异常,已然踏入了二流高手的行列! 到了河南地界时,段誉已经能看见黑袍人的背影,但是一番交手后,黑袍人随手几掌便打得段誉口吐鲜血。 钟灵看得心中感动,让段誉赶紧离开,但段誉却如狗皮膏药一般,也不跟黑袍人硬拼,只是趁着黑袍人休息的空挡骚扰一下,见黑袍人动了真火,立马又用凌波微步跑开。 如此三番五次,让黑袍人烦躁不已! 第17章 同性相斥 叶归尘抵达之时,山脚下仍旧多是贩夫走卒,并没有太多江湖人士出现,显然珍珑棋局尚未正式开始。 “时间正好。”叶归尘心中一喜,随后他身形一晃,凌波微步施展开来,避开人群,直奔山顶。 叶归尘自忖现在打黑袍人有点费劲,就算是找到钟灵,一时半会儿也救不出来,除非自己愿意妥协。 但那显然是死路一条。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提高实力。 而作为一个穿越者,叶归尘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所以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便是趁着无崖子尚未找到虚竹,抢先一步! 叶归尘虽然知道无崖子在山顶中的某处石洞中隐居,但是擂鼓山方圆十几里,山洞无数,一个个找只怕半个月也找不到。 而这也是他作为穿越者最大的桎梏,还是想念有导航的日子啊! 但是叶归尘心中略一思索,便理出个大概。无崖子隐居之地应该距离苏星河住处不远,不然吃饭都是个麻烦事儿。 叶归尘凌波微步早已熟稔无比,在山顶转了半圈之后,目光落在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山壁,那里杂草丛生,却隐约透着人工雕琢的痕迹。 叶归尘探手轻触,便感到背后别有洞天。 “果然在此!” 叶归尘心中大定,轻轻推开石门,里面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他艺高人胆大,径直走了进去。 通道蜿蜒向下,走了不到半里地,尽头豁然开朗。 那里是一个宽敞的石洞,一位老者盘膝而坐,白发如雪,面容枯槁,但双目却精光湛湛,正是逍遥派掌门——无崖子! 无崖子闭目养神,感受到有人闯入,却并未睁眼,只是淡淡开口:“这么快就有人破了老夫的棋局?倒是有趣。” 叶归尘闻言,心中一动,知道无崖子是把自己当成了棋局的破解者。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晚辈叶归尘,见过无崖子前辈。晚辈并非破解棋局之人,只是机缘巧合,误入此处。” 无崖子听到叶归尘自称并非棋局破解者,有些诧异,缓缓睁开眼。 他目光如电,落在叶归尘身上。 然而,就在目光触及叶归尘的瞬间,无崖子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 “你叫叶归尘?怎会有我逍遥派的功法气息?”无崖子语气古井无波,但叶归尘却感觉压力山大。 叶归尘心中暗凛,不愧是逍遥派掌门,感知果然敏锐。 他知道此时隐瞒无益,索性坦诚道:“回禀前辈,晚辈曾在无量山剑湖宫,偶得前辈留下的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并已侥幸练成。” 无崖子听罢,枯槁的脸上露出复杂难明之色,良久,才长叹一声:“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老夫苦等三十年,只为寻一得意弟子,没想到当年无心插柳之举,竟已寻得传人。也罢,既然你得了老夫的功法,也算是有缘。” 无崖子目光再次落在叶归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年轻人虽然内力尚浅,但北冥神功的根基已然打下,且气息精纯,在没师父指点的情况能练到这种程度,显然悟性极高。 无崖子心中暗道:“我已时日无多,与其将毕生功力传给一个素未蒙面的弟子,不如传给眼前这个悟性绝顶的年轻人”。 “年轻人,老夫大限将至,临死前,有件事想托付于你。”无崖子缓缓开口,声音威严。 “前辈请讲!晚辈得前辈功法,自当效力!”叶归尘心中一喜,知道正戏来了。 “老夫毕生功力,愿尽数传予你。只望你能光大逍遥派,重振门楣,并替老夫清理门户,惩治叛逆丁春秋!”无崖子双目灼灼,盯着叶归尘。 叶归尘心中狂喜,表面却恭敬道:“晚辈愿遵前辈遗命!丁春秋乃武林之耻,就算没有前辈嘱托,晚辈也自当诛之” 无崖子见叶归尘答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且走上前来!” 叶归尘依言向前走了三步。 无崖子抬起手掌,缓缓贴向叶归尘的百会穴。 顿时,一股磅礴内力,瞬间涌入叶归尘体内! 叶归尘只觉一股精纯内力滚滚而来,丹田内的北冥气旋瞬间被撑得几乎爆裂!他连忙催动北冥神功,疯狂吸纳融合。 然而,就在这股内力即将融入丹田之际,异变陡生! 两股同源异质的北冥真气在叶归尘丹田碰撞,那两股真气非但没有融合,反而彼此冲撞,将叶归尘的丹田搅得天翻地覆! “噗!” 叶归尘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 无崖子也是脸色大变,他只觉自己输送出去的内力,竟然又被反弹回来了! “怎会这样?!”无崖子眉头紧锁。 叶归尘捂着胸口爬起,也是不明所以。 好在只是被震飞,并未伤及经脉,伤得并不重。 “我明白了,同性相斥!对一定是同性相斥!”无崖子自言自语道。 叶归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听到的。 同性相斥,这词儿,他熟啊!物理学名词!量子力学也有这玩意儿!难道……难道无崖子也是个穿越者? “奇变偶不变?” 叶归尘脱口而出,看看无崖子能不能对上。 “什么奇变偶不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无崖子一脸不解。 不是同行!谢天谢地,不是同行! “呼……没事,晚辈只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叶归尘连连摆手。 “老夫和你练的都是北冥神功,刚才传功失便是因为同性相斥!”无崖子惋惜道。 叶归尘不禁对无崖子大为佩服,难怪逍遥派收弟子不收笨蛋,不收丑人,这无崖子的智慧确实逆天。 “罢了,天意如此,不可强求。你既然学会北冥神功,内力修炼当比常人更快,练到我这境界也只是早晚得事!” 叶归尘闻言急的团团转,本来是来捞好处的,结果好处没捞着,还被震得吐了口血,实在血亏。 但这无崖子手脚经脉全断,除了一身功力,其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晚辈能学到前辈神功,已经是感激涕零,不敢再奢求其他!”叶归尘装模作样说道。 无崖子眼中浮现一抹笑容,“你悟性绝佳,正好我这还有一本小无相功,是我这三十年来在原功法上苦思精研所得,炼到大成后可与北冥神功合二为一,威力奇大!” 叶归尘闻言,心中一动,问道:“比之降龙十八掌如何?” “降龙十八掌不过尔尔!” “前辈难道实战过?” “不曾,此乃我手脚尽断后所悟,还不曾有人施展过!” 叶归尘嘴角一阵抽搐,暗道:“你倒是诚实!” 但本着贼不走空的行事准则,叶归尘还是收下无崖子递过来的秘籍。 “前辈,晚辈现在身有要事,过两天再来看您!”叶归尘得了好处便想开溜。 “去吧!” “那晚辈告辞,过两天再来给您一个惊喜!” 叶归尘说罢便出洞而去。 “惊喜?老夫有多少年没有过惊喜了?”无崖子摇头一笑! 第18章 再遇慕容复 王语嫣瓜完,劫谷甘宝宝银钱,叶归尘算富翁。 钱疼,暗:“软饭错!” 刚客栈,叶归尘拿功始研习。系统,叶归尘值悟,,七七八八。 崖改良功确厉害,练功。 形,迹寻?。 具功,晓武功招式,模仿绝,甚威胜版,功辨。 功慕容北斗星移差。 且崖,功北冥功合二,合功底威,叶归尘颇待。? 犹豫,叶归尘连忙修炼。 ,叶归尘,二迈,饭食二送。 连黑袍叶归尘擂鼓。 短短,叶归尘功练,虽初窥径,初步模拟简单功。 叶归尘二流顶尖准,跻流列! ,擂鼓脚渐喧嚣。 江湖汉江鲫,涌,毕竟聪辩武林颇威,医术化,凑热闹。 ,麻烦断,偶仇敌遇,二,拔剑。,氛推潮。,叶归尘练功束,茶馆临窗坐,品茶,留群。 突,略熟悉影闯视线。 浑脏兮兮,衣衫破烂,乱鸡窝,脸沾泥巴,脱脱。 “段兄?”叶归尘确喊。 猛转,叶归尘,露惊喜,步步冲:“叶哥!!!” 段誉激,细委屈。 激抓叶归尘胳膊,,竟似寻。 叶归尘禁惊讶! ,雄浑精纯,虽略差距,俨二流顶尖准! 练功速,愧角,挂! “段兄,……”叶归尘指指段誉狼狈模。 段誉叹,遭遇股脑倒,追河南,黑袍底逃,,竟掉滴泪。 ,堂堂,般苦。 连续追逐,货潜彻底榨! “追黑袍,厉害,始终追,险亏。叶兄,步,黑袍灵妹妹虏哪?!” 段誉提钟灵,脸焦急。 叶归尘凛,“掳灵,引。段兄,黑袍份?” 段誉摇摇:“未,毒功阴狠极,招招。瞧,邪……” 叶归尘冷,黑袍,丁春秋影,丁春秋功。 寒潭遇,黑袍标莽牯朱蛤,星宿派善毒,百毒侵兴趣。 叶归尘百思。 “叶哥,黑袍强,怕……”段誉犹豫。 叶归尘拍拍肩膀,慰:“,计较。黑袍,引,则趁救灵。功,脱该。” 段誉,顿精,:“!叶哥,!” ,刚蒙蒙亮。 叶归尘准备弄响,诉黑袍。 客栈传阵喧哗。 “爷!!” 熟悉嗓,叶归归尘皮麻。 包! 慕容复该! 叶归尘透窗户,,慕容复袭衣,翩翩,跟王语嫣、包、波恶。 “该!竟?巧!”叶归尘暗骂。,硬皮。 毕竟嵩县巴掌,早晚遇。 叶归尘故衣衫扯破,脸抹灰,微微佝偻,副伤未愈模。 “爷!”叶归尘迎,拱施礼,虚弱。 “叶兄弟,落脚?!”波恶热肠,叶归尘,。 “叶哥,怎幅模,伤?”王语嫣叶归尘狼狈模,忍。 叶归尘暖,王语嫣算挺错。 “妨,阵遇黑袍,强,敌!”叶归尘讪。 慕容复叶归尘副模,闪丝屑,脸半切,反冷哼:“叶归尘,倒装模!阻截江湖,晃悠,连影!” 慕容复众呵斥:“诉,珍珑棋局绝容!刻守,凡图擂鼓赴,!吗?” 叶归尘暗,慕容复,,肚鸡肠。 王语嫣刚句,智。 “哥,叶哥伤,副模,武林,休息,养伤!”王语嫣请求。 “妹,慕容介奴仆,慕容,效,休息。且份低贱,呼。” 叶归尘冷止,“慕容复,早晚慕容消!” 虽叶归尘脸皮厚,王语嫣损,叶归尘火。 隐忍,拱:“谢姐挂怀,忧乃职。爷,属!” 完,叶归尘旗鼓朝。 叶归尘般模,,堵,完慕容复令,另则引黑袍,段誉创造。 第19章 黑袍人独斗丁春秋 小路狭窄无比,只容两人并肩行走,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根本无法通行。 这日清晨,太阳才堪堪爬上山头,两道身影便施施然堵在道中央。 一人身形清瘦,虽衣衫有些破旧,却掩不住那份子书卷气。 他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摆着一方古朴棋盘,黑白两盒棋子分落两边,似是在等人对弈。 而旁边另一人则一身华服,剑眉星目,顾盼之间尽显威豪。 不必说,落魄书生就是段誉,华服汉子则是叶归尘。 可怜段誉连衣服都没换,就被叶归尘拉了出来。 只见叶归尘昂首叉腰,扯着嗓子呼喊道:“诸位英雄好汉,擂鼓山珍珑棋局乃是天下第一奇局,而此次大会乃天下第一大盛会,但凡人等,岂能随意闯入?所以便在此摆下初试,想上山赴会?先下棋赢了这位公子再说!” 此言一出,过往的江湖人士顿时炸开了锅。 “老子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当书生的,下什么棋!” “就是!下什么臭棋,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扬!” 段誉此时却是一脸无奈。他平生最爱琴棋书画,武功一道实非所愿。谁曾想,今日竟要以棋会友,来这般阻截各路豪杰。 可叶归尘却说这么做是为了救钟灵,虽然不知道阻截江湖好汉跟救钟灵有什么关系,但段誉对叶归尘还是非常信服的,便点头答应。 “非也非也!”叶归尘摇头笑道,“这珍珑棋局,乃是天下奇局,非有大智慧者不能破。若是连初试都过不了,去了也只是丢人现眼,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这话一出,激得那些粗犷汉子面红耳赤。 “你小子说什么鸟话?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来来来!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文弱书生能下出什么惊天大局!” 段誉无奈,只好执起黑子,与那些汉子一一对弈。 果然,段誉身为大理世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在棋道上,更是天赋异禀。 那些个江湖大老粗,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五手,便被杀得丢盔弃甲,一个个面面相觑,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段誉面带微笑,拱手施礼,倒也显得彬彬有礼。 当然,也有不服气,想仗着武力捣乱。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拍桌子,将棋盘震得哗啦作响,怒道:“下个屁的棋!老子就偏不信邪,你敢拦我?!” 大汉说着,便一拳朝着叶归尘面门砸来,拳风呼啸,势大力沉。 叶归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愣头青! 叶归尘身形一晃,不退反进,一招太祖长拳施展出来,拳风刚猛,直捣黄龙! 那大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小子看着瘦弱,拳法竟有几分章法。 而且这太祖长拳最是常见的功夫,没想到在他手里施展出来竟然感觉不一样。 大汉急忙变招,使出一记开碑手,准备硬碰硬!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大汉只觉一股巨力从拳头上传来,身体猛地一震,连退三步,眼中惊讶更甚。 叶归尘却不依不饶,小无相功悄然运转。 只见叶归尘身形一转,突然使出一招一模一样的开碑手,那掌法大开大合,刚猛无比,竟比大汉自己使出的开碑手还要正宗纯粹! “你……你怎么会我的武功?”大汉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叶归尘微微一笑,一掌劈向大汉胸口,将大汉震得连连后退。 “三哥莫慌,我胡八道来助你!” 眼见大汉吃亏,一个瘦小汉子又跳了出来,只见他双手成虎爪状,向叶归尘胸口攻来。 吃瓜的江湖好汉纷纷让开一块空地,让这三人打斗。 “这小子死定了,胡八道一身伏虎拳,据说能降住真虎,这小子看着弱不经风的,估计一拳都接不住。” “胡八道成名已久,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归尘眼见胡八道攻来,不慌不忙,手腕一转,同样一招伏虎拳使出,刚猛之极,拳风凛冽! 两拳相交,胡八道顿觉不敌,胸口一甜,紧接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竟然也会伏虎拳?而且比我打得还好!”胡八道似是不敢置信。 吃瓜的好汉也似是不敢相信,一招,只用了一招就给胡八道打得吐血了! “这小子什么来历?怎么什么功夫都会?” “我等一辈子只练一门功夫,能够大成就已经不错了,他却连连施展三套武功,比别人几十年苦练的竟然还要纯属”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猜测叶归尘的来历。 “这……这不是慕容复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难道他是南慕容——慕容复?” “看年纪,他比慕容复要小一点!” “那应该就是慕容复的传人了!” 一时间,叶归尘“慕容复传人”的名号不胫而走,众人纷纷惊叹,再不敢上前闹事。 但也有不少人将这笔账算到了慕容复头上,珍珑棋局跟慕容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不让大家进? 叶归尘非常满意现在的效果,拦也拦了,锅还让慕容复背了! 正当他洋洋得意时,远处山道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打斗声!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从山脚下打到半山腰,所过之处,树木断折,碎石飞溅,声势骇人! 而在两人身后,山道上还跟着一群身着绿袍的喽啰,一边跑一边怪叫:“星宿老仙,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叶归尘眼皮一跳,心中暗道:“这扬景好生熟悉!” 他定睛一看,其中那道黑影,不正是掳走钟灵的黑袍人吗 再看另一道身影,此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带着一股子阴毒邪气,掌风过处,腥臭扑鼻。 不用说,这正是丁春秋,星宿老怪! 黑袍人功夫要差一点,被丁春秋打得狼狈不堪,只能不停闪避,而他闪躲的方向,正是擂鼓山山顶。 叶归尘眉头紧锁,这两人怎么斗起来了? 之前叶归尘看黑袍人路数,猜测他是星宿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丁春秋的弟子,弟子怎么能跟师父打起来了呢? 难道是丁春秋清理门户? 段誉也看到了黑袍人,和叶归尘对视了一下眼神,两人连忙猫着腰避开人群,悄悄撤了出去。 黑袍人此刻正被丁春秋步步紧逼,根本没注意到人群中的两人。 第20章 救人 叶归尘和段誉猫着腰,一路尾随而上。 丁春秋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掌风所及,草木枯萎,山石变色。 而周围吃瓜的好汉,有的离得太近,难免被波及,来不及躲闪,受伤者连连。 那些被毒气扫中的倒霉鬼,有的面色发紫,有的浑身肿胀,一个个倒地哀嚎,惨不忍睹。 本以为只是吃瓜,却发现自己成了瓜。 尽管多人被波及,但周围的江湖好汉们也依旧敢怒不敢言,只能远远避开。 毕竟丁春秋恶名在外,江湖上没几个人敢招惹。 而此时,正好慕容复一众人也在山顶。他带着王语嫣、包不同、风波恶,正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二人大战,眉头紧锁。 本来以为自己苦练多年,又熟知江湖各路武学,一出燕子坞便能横扫天下,谁知道出来后连连碰壁,面前这丁春秋和不知姓名的黑袍人就是劲敌。 慕容复眼见黑袍人被丁春秋打得步步后退,身受重伤,而吃瓜的江湖好汉个个对丁春秋极度不满,却又不敢动手,慕容复心中猛地一动! “此乃天赐良机!”慕容复心中狂喜,“我若能在此降服丁春秋这老贼,定能让天下英雄产生好感,而且还可以为我慕容家扬名立万,对以后复国大业必有极大帮助!” 想到此处,慕容复再也按捺不住,眼中精光一闪,他二话不说,手中长剑出鞘,直取丁春秋的后心! “丁老怪,你滥杀无辜,丧心病狂!今日,我慕容复便替天行道,斩你这江湖败类!”慕容复仗义凛然地高喝一声,身形如电,攻势凌厉。 叶归尘见慕容复竟然加入战斗,顿感诧异,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慕容复的意图。 只不过这次慕容复可能托大了,他完全不清楚丁春秋的实力。 丁春秋正与黑袍人缠斗,忽感身后剑气袭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反手一掌,腥臭毒气便朝着慕容复拍去。 慕容复深知丁春秋毒功厉害,不敢硬接,当下足下一点,身形急转,使出慕容家绝学——斗转星移! 那股毒气被他巧妙引动,瞬间偏转方向,竟朝着丁春秋身后的星宿派弟子袭去! “啊——” 几名星宿派弟子猝不及防,被毒气扫中,顿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慕容复!你敢伤我弟子!”丁春秋勃然大怒,目光死死盯着慕容复。 慕容复冷笑一声:“哼,你这老贼滥杀无辜,我慕容复又岂会与你讲江湖道义!丁老怪,你恶贯满盈,便让本公子送你上路!” “大言不惭!你这小王八蛋,真当老夫是软柿子不成?”丁春秋怒火攻心,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丁春秋使出独门功法——连珠腐尸毒,周身黑气翻涌,掌风恶臭,令人作呕! 慕容复虽然武功不弱,但可惜还是年轻,功力没有丁春秋深厚,两人出手如电,你来我往,打得煞是热闹。 但丁春秋毒功层出不穷,慕容复一边使出斗转星移化解毒气,一边应对丁春秋的招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他目光一瞥,看向一旁喘息不定的黑袍人,高声喊道:“兄台!丁春秋无恶不作,江湖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今天便一起除了他吧!” 那黑袍人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后沙哑说道:“好!” 慕容复闻言,信心大涨,持剑再朝丁春秋猛攻。 然而,就在慕容复以为黑袍人会联手之时,黑袍人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 只见他身形猛地一动,直接抽身而退,随后身形如电,瞬间没入山林,消失不见! “你——” 慕容复要不是碍于面子,此刻真想破口大骂。 实在没想到这黑袍人如此不仗义,自己救了他,他竟然先跑了! 慕容复虽然生气,可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独斗丁春秋。 “叶大哥,黑袍人跑了!我们追不追?”段誉急切地问道。 “追!”叶归尘毫不犹豫跟上,两人再次猫着腰,悄悄坠在黑袍人身后。 好在黑袍人此刻身受重伤,感知大为下降,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二人。 叶归尘和段誉一路尾随黑袍人,那黑袍人此刻身受重伤,功力大减,逃跑路线也显得有些慌乱。他左拐右扭,在山林中穿梭不定,最后竟一头扎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 “就是这里!”叶归尘给段誉打了个手势。 两人不敢大意,担心洞中有陷阱,便在洞口附近寻了处隐蔽草丛,仔细观察。 山洞内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随后是猛烈的喘息声!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伯伯,你受伤了?” “灵儿!”段誉一听,顿时喜不自胜,那声音,正是钟灵! 叶归尘听钟灵中气十足,看来并未受到虐待,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段誉下意识便要冲出去,却被叶归尘一把拉住。 “不能直接冲进去!”叶归尘低声对段誉耳语,“太过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把这黑袍人先引开!” 叶归尘心中清楚,直接冲进去太过危险。 黑袍人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是高手,若是狗急跳墙,以钟灵性命作威胁,那进退两难了。 段誉闻言,也冷静下来。 叶归尘拉着段誉,悄悄退到离洞口大约四五十米远的地方。 “段兄,你且在此隐藏,待我将那黑袍人引开,你便伺机救出钟姑娘!”叶归尘低声吩咐。 段誉重重点头,猫腰躲在一堆杂草之后。 随后叶归尘深吸一口气,改变嗓音,运转内力大声喊道:“快!快跟上!丁春秋那老贼逃去那边山洞了!” 喊罢,叶归尘从侧边朝着山洞飘去,他凌波微步已至大成,踏雪无痕,竟没弄出半点声响。 看得段誉大为羡慕! 山洞内的黑袍人听得清楚,心中猛地一惊。 “丁春秋逃这儿来了?”他心中巨震,万万没想到慕容复那小子竟然如此厉害,连丁春秋都能打败,甚至逼得他逃窜!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和他联手,先杀了那老东西!”黑袍人心中暗骂自己错过良机。 但此刻容不得犹豫,黑袍人顾不得身上伤势,立刻起身跑出洞口查看! 就在黑袍人探头出洞的瞬间,叶归尘凌波微步发动,身形如电,瞬间欺近! “死!” 叶归尘冷喝一声,一招刚猛无俦的开山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蕴含着叶归尘全部力气,势大力沉! 黑袍人本就身受重伤,又猝不及防,被这一掌结实劈在肩膀上! “噗!” 黑袍人被打得想洞口一侧倒飞而去,空中还喷出一口鲜血,落地时,脸色惨白如纸。 他扭头一看,发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叶归尘,心中顿时知道中计。 “是你你……” 黑袍人心中震惊,这小子的功力,竟然又精进了! 不及多想,黑袍人便开始夺命狂奔,连洞内的钟灵也顾不得了! 叶归尘岂会放过他? 冷笑一声,身形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待两人没了身影,段誉悄悄露出身子,朝洞内跑去。 第21章 请你去死 “灵儿妹妹!”段誉惊喜交加。 钟灵看到段誉,也是大喜过望。 段誉连忙上前,三下五除二解开钟灵身上的绳索。 “灵儿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黑袍人没把我怎么样,就是怕我逃走,给我绑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段誉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钟灵之前亲眼目睹段誉为了自己从大理追到嵩山,跋山涉水,吃尽苦头,此刻又来救自己,心中感动不已。 “段大哥……你……你对我真好。” 看着眼前段誉破衣烂衫的样子,钟灵眼眶有些湿润。 “灵儿妹妹客气了,况且此次也不止我一人救你!”段誉笑道。 “难道还有别人吗?”钟灵擦了一眼泪,忍不住问道。 随后段誉便将自己和叶归尘如何在嵩山相遇,叶归尘如何设计引开黑袍人,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然而,当钟灵听到段誉提及叶归尘的名字时,心中却猛地一颤。 听到叶归尘来救自己,钟灵还是挺开心的,但转瞬那份感动便被被一丝莫名的烦乱取代。 钟灵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归尘与母亲亲昵的画面。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其实我知道爹爹和娘亲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貌合神离。而母亲自从和叶大哥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许多,眼中也重新焕发光彩。” “或许……或许母亲能找到叶大哥,确实是很好的……”钟灵心中苦涩,但却不得不承认。 看了看旁边破衣烂衫的段誉,“我……也是时候该放下了。”钟灵心中暗暗叹息。 …… 而另一边,叶归尘正狂追黑袍人。 黑袍人本是一流高手的水准,但如今身受重伤,速度大受影响。 叶归尘凌波微步已臻大成,不消片刻,便已追至黑袍人脚后! “站住!”叶归尘一声冷喝,一掌拍向黑袍人后心。 黑袍人回头反击,双掌带着腥臭毒风,直袭叶归尘面门。他 这等阴险毒功,寻常高手沾之即毙。 然而叶归尘吃了莽牯朱蛤,早已百毒不侵,根本不惧这些小伎俩。 只见叶归尘侧身避开这一掌,反手一记排山倒海,掌风雄浑,直震黑袍人胸口。 “噗!”黑袍人再次吐血倒退。 “小子,要不是你当日走了狗屎运,吞下莽牯朱蛤,今日哪里轮到你在此放肆!”黑袍人恶狠狠道。 叶归尘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身形如影随形,再次攻上。 黑袍人心中大骇,只得使出看家本领,一连串掌法攻向叶归尘。 这掌法阴狠毒辣,变幻莫测,赫然是星宿派的“三阴掌”! 叶归尘见状,心中了然,果然是星宿派的人。 叶归尘凌波微步展开,身形飘忽不定,三阴掌虽然毒辣,但是却沾不到叶归尘一片衣角。 同时,叶归尘小无相功悄然运转。 黑袍人一招阴风蚀骨掌,叶归尘便以一模一样的阴风蚀骨回敬,掌力雄浑,气息竟比黑袍人还要纯正几分! 黑袍人变招摧心腐肉,叶归尘也瞬间模仿,而且更狠辣,直取黑袍人要害,威力更甚! 其实叶归尘会一点星宿派的武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叶归尘跟着慕容复进过王语嫣家里的琅环玉洞,而琅环玉洞中的秘籍都是丁春秋和李秋水从琅嬛福地搬出来的。 但黑衣人哪里知道这些! “你……你这小贼,怎么会我星宿派的武功?”黑袍人惊骇欲绝,星宿派武功从不外传,但从未听说派中有这么一号人啊! 叶归尘冷笑不语,让他继续误会也好。 随后只是一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黑袍人打得连连后退,根本无力反击。 黑袍人胆战心惊,心中萌生退意,若是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但是叶归尘凌却死缠烂打,就是不给机会。 黑袍人一咬牙,卖了后背一个破绽,虚晃一招,转身便想逃! 叶归尘凌波微步全力使出,他身形一闪,瞬间欺近黑袍人身后,一掌狠狠拍在他背心! 掌力灌体,黑袍人本想硬抗,然后借一掌之力拉开距离,谁曾想,后背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卖的破绽成了真破绽! 那股吸力霸道无比,瞬间便将他的内力吸出体外! “这……这是……化功大法?!”黑袍人大骇,中顿时升起绝望! “你……是丁老怪……什么人?”黑袍人含糊不清说到。 化功大法是丁春秋的独门功法,很少传给弟子! 叶归尘心中暗笑,这黑袍人倒是把自己当成丁老怪传人了! 叶归尘也不做声,只是全力催动北冥神功,将黑袍人体内力尽数吸入自己丹田。 足足吸了半柱香的功夫,黑袍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化功大法只是化解功力,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功力涌向对方体内。 黑袍人名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只觉全身酸软,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原来一身内力,早已被叶归尘吸得所剩无几! 叶归尘松开手,黑袍人便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黑袍人有气无力地问道。 叶归尘冷哼一声:“现在我来问你,答得好我放你一条生路!” 听到叶归尘说放自己一条生路,黑袍人眼睛一亮,不住点头。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抢莽牯朱蛤?为什么又会被丁春秋追杀?” “我……我叫摘日子。”黑袍人声音虚弱,“是星宿派的……星宿派大师兄。” 叶归尘闻言,眼神微动。摘日子?现在丁春秋的大弟子应该是摘星子,想来应该是摘日子的师弟。 “继续。”叶归尘冷声催促。 摘星子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脸色也变得温柔,“我爱上了同门小师妹。她天真烂漫,心地善良,与星宿派格格不入。我本想带她远走高飞,离开那个鬼地方……” 说到这里,摘日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声音也变得颤抖:“可没想到……没想到那丁春秋老贼,竟然……竟然将她当做炉鼎,吸取她的功力,活生生将她折磨致死!” 叶归尘眉头紧锁,丁春秋这老怪,果然恶毒至极,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 “而且……”摘日子声音带着恐惧,“而且我发现,丁春秋功法越来越诡异,不少师弟都莫名奇妙失踪,我怀疑都是被他拿去练功了?” 叶归尘心中一凛,这丁春秋竟然拿弟子练功,比原著中描述的还要阴毒百倍! 摘日子接着道:“我自知不是丁春秋的对手,但我也不想坐以待毙!” “所以,你便逃出了星宿派?”叶归尘问道。 “正是!”摘日子说到,“星宿派练得都是毒功,一旦失控,自己就先没了,我在逃出星宿派后,偶然得知莽牯朱蛤能够百毒不侵,便想寻来吞服,以期能自保,再图报仇雪恨。没想到……” 摘日子说罢看了叶归尘一眼。 叶归尘也是心中暗叹,没想到这摘日子看着不像好人,但是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感人经历。 摘日子祈求叶归尘放自己一条活路,谁知叶归尘突然转身,北冥神功再次云展,将摘星子剩下的最后一点内力全部洗干净。 “你的故事很感人,但你却动了你不该动的人,那就只能请你死了!” “不过你放心,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丁春秋那老贼我会亲手杀了他!” 黑摘星子本来对叶归尘突然反悔充满不忿,但一听到叶归尘愿意帮自己报仇,顿时释然,不再反抗。 不一会儿,叶归尘感觉再也吸不起来半点内力,便放过摘日子。 “你若真帮我报仇,我死后定不会找你!”摘日子一只手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个小鼎样的物件,接着道:“这个小鼎可以吸引毒虫,是丁老怪练化功大法所用,但后来我发现妙用远不止如此……” 叶归尘拿过小鼎仔细看过去,心中暗动:“练化功大法所用,难道是神木王鼎?” 正当叶归尘想要去个仔细时,摘日子已经双眼紧闭,见了阎王! 第22章 混战 叶归尘叹了口气,这摘日子也算是个痴情种,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 叶归尘闭目内视己身,丹田气旋在吸取摘日子内力后,明显壮大不少。 “摘日子内力也算不俗,估计有二十年左右的功力。但可惜驳杂不堪,加上又带着毒性,所以经过北冥神功的提纯炼化,转化后也就剩下一半左右。” 叶归尘算了算,加上之前吸的无量剑派长老,还有自己凌波微步苦修的,总共加起来,全身内力估计也就二十年左右! 这个数字,若是放在普通江湖人中,足以惊世骇俗。 二十岁就有二十年的内力,打娘胎里开始练也就这个程度,更何况叶归尘的内力精纯无比,运起功来更持久,更坚挺。 然而叶归尘却有些不满,这速度还是太慢,必须的先打过慕容复才能自保。 慕容复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慕容博暂时不会出面。 叶归尘现在已经到了一流顶尖高手,他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再结合自身实力,大致给天龙里的武林高手划分了一下段位。 距离他心中的目标还差得远。 入流高手基本都有5年内力,像普通江湖帮派舵主、镖局总镖头之流。 三流高手有5-10年内力,各大门派中层骨干,小有名气的游侠都在此之列。 二流高手有10-20年内力,各大门派精英弟子,江湖中坚力量,段誉现在大致在此列。 一流高手差不多20-40年内力,掌门级别人物,如无量剑派左子穆辛双清,大理四大家臣、丐帮长老等。叶归尘现在便属于此列。 一流顶尖高手有40-60年内力,像慕容复便在此之列,虽然慕容复内容不深,但是斗转星移是个万金油的功法,实战能力非常强,除此之外,南海鳄神等人也是如此。 半步后天得有60年以上内力,丁春秋、天龙寺枯荣大师、后期的游坦之、鸠摩智等人都在此之列。 后天高手内力达到百年以上,或对武道有本质领悟,可引动天地之力,比如萧峰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天赋异禀,实战能力远超内力境界。 先天高手内力与天地融合,几乎不死不灭,可随意引动天地之气,甚至可破碎虚空。逍遥三老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此三人境界已达到武学巅峰。扫地僧深不可测,武学境界已非凡人可揣测。 大致划分完境界,叶归尘心中一凛,自己目前虽然跻身一流顶尖,但在这个世界想要翻手为云,还远不够格。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叶归尘感叹一声,拿出摘日子留下的小鼎。 小鼎不过巴掌大小,通体乌黑,上面刻着乱七八糟的纹路。 神木王鼎略知一二,鼎中只需要放入香料,便会散发出奇香,吸引毒虫,然后借助毒虫练功,化功大法便是如此炼成。 但是摘日子说神木王鼎还有其他作用,叶归尘研究了半天,始终发现不了端倪,随后将小鼎往身上一收,转身往擂鼓山而去。 …… 擂鼓山顶,珍珑棋局大会即将召开。 叶归尘一路疾驰,终于赶到。远远望去,扬中人声沸腾,非常热闹。 叶归尘眼睛一扫,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外围的钟灵和段誉,钟灵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显然并未受伤。 叶归尘心中一松,径直走了过去。 “灵儿,你没事吧?”叶归尘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钟灵听到叶归尘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却并未回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段誉见状,连忙打圆扬:“叶大哥,你回来了!那黑袍人怎么样了?” “死了,原来他是星宿派的叛徒,难怪丁春秋要杀他!”叶归尘淡淡道。 叶归尘心中惊愕,但却不是因为黑袍人的身份。 黑袍人有多厉害段誉心里清楚,但却能被叶归尘打杀了,可见叶归尘实力该有多高。 见钟灵没有说话的意思,叶归尘目光转向扬中。 此时,慕容复与丁春秋大战正酣。 慕容复剑法精妙,斗转星移如臂使指,丁春秋毒掌每次袭来,都被他巧妙引向一旁,转嫁到附近星宿派弟子身上。 然而,丁春秋毕竟功力深厚,毒功更是鬼神莫测。慕容复虽然能化解毒招,但终究不敢正面硬抗,而且斗转星移极为消耗内力,渐渐落入下风。 丁春秋步步紧逼,掌风凌厉,毒气弥漫。 “慕容公子,你这斗转星移虽然精妙,但可惜你实力低微,难以发挥全部威力,要是你爹慕容博使出来,还勉勉强强能入老夫法眼!” 星宿派弟子见状,立刻开始大肆吹捧:“星宿老仙,法力无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慕容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王语嫣站在一旁,看着表哥渐渐落入下风,心中焦急万分。 虽然王语嫣不懂武功,但对各派武学招式了如指掌,眼见丁春秋一招腐尸毒掌打向慕容复,她脱口而出:“表哥,他这招中门大开,快攻他左肋!” 慕容复闻言,眼中一亮,立刻依言出招,剑锋直刺丁春秋左肋。 丁春秋这招左肋却是是个破绽,但很少有人能看出来,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指了出来,只得变招回防,攻势顿时受阻。 但斗了一会儿,丁春秋再次占据上风,一招化骨绵掌使出。 “表哥,他这招破绽在右肩!”王语嫣再次提醒。 慕容复依言而动,剑尖直指丁春秋右肩。 丁春秋气得哇哇乱叫,招式再次被打乱,攻守之势顿时逆转,慕容复渐渐占据上风。 星宿派弟子们见老仙被压制,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吭声。 丁春秋又惊又怒,目光恶毒瞥了一眼王语嫣。 王语嫣被丁春秋眼睛盯得缩了一下脖子,叶归尘适时挡在她面前。 王语嫣看着面前的身影,心中顿时安定! 丁春秋讽刺道,“慕容复,你仗着女人指点,吃软饭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别听那小娘们的!” 慕容复闻言,老脸一红,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他从小慕容复就被灌输是燕国皇室后人,自视甚高,丁春秋当众说他靠女人吃软饭,顿时血冲脑门。 “哼!对付你这等邪魔外道,何须旁人指点!”慕容复嘴硬道,再不听王语嫣提醒,与丁春秋硬碰硬起来。 王语嫣见表哥如此固执,心中又急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没了王语嫣支招,丁春秋抓住机会,攻势再起,慕容复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就在慕容复即将败北之际,一道瘦弱身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把折扇只指丁春秋后背大椎穴。 丁春秋目眦欲裂,连忙放弃追击慕容复,极力扭转身姿,才避开这一招。 那人一招落空,也没再追击,叶归尘抬头看去,只见此人身形伛偻,面容枯槁,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丁春秋看到此人,脸色大变,“苏星河!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没死!” 苏星河不与丁春秋废话,抬起扇子又朝丁春秋脸上招呼。 丁春秋毒掌翻飞,但都被苏星河扇子挡住,慕容复喘了口气,还欲再次攻上,但丁春秋一掌逼退苏星河后连忙大退。 “苏星河,老夫是来参加珍珑棋局的,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苏星河闻言,迟疑片刻,随后放下手中折扇。 丁春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随后两脚一蹬,又坐在星宿派弟子扛着的轿子中。 第23章 珍珑大会 “慕容复,你这小辈也算有些本事,不过老夫今日不与你计较,等破了珍珑,再来收拾你!” 慕容复脸色铁青,他自知内力不及丁春秋,苏星河又不再出手,再打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于是拂袖冷哼一声,将长剑归鞘,眼中一片怨毒,却终是没有开口。 “老匹夫,待我复国,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慕容复心中暗恨。 就在这时,一位瘦弱老者缓缓走出,正是苏星河的大弟子薛慕华。 他环视一周,拱手朗声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珍珑棋局大会正式开始!谁能破了这珍珑,便能获得一份天大机缘,也可让我出手三次,无有不允!” 薛慕华声音宏亮,传遍全扬。 “天大机缘!” 此言一出,江湖好汉们瞬间沸腾起来。 “薛神医活死人肉白骨,能得他出手三次,岂不是多了三条命!” “是啊,今日我必破此局!” 叶归尘早就见过无崖子,对珍珑棋局兴趣不大。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不经意间,停留在少林寺僧侣的队伍中。 叶归尘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和尚。 那和尚长得确实有些丑,浓眉大眼,鼻孔朝天,嘴唇厚实,但却透着一股子憨厚。 “这应该就是虚竹吧!”叶归尘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虚竹似有所感,抬头望来,见叶归尘目光善意,也回以一个憨厚的微笑。 叶归尘不再管虚竹,抬头向棋坛看去,一些自忖棋艺不错的纷纷上前,执子落座。 然而,没过几手,这几人都是面色呆滞,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再下几步,便开始胡言乱语,甚至发疯自残。 一个个被扶下棋坛后,都跟失心疯一样,嘴中念念有词:“杀……都杀了……我要杀了你们!” 风波恶心中奇怪,忍不住问叶归尘:“叶兄弟,这棋局到底是个什么名堂?为何如此邪门?” 叶归尘微微一笑道:“此局名为‘珍珑’,意为‘千变万化,妙不可言’。棋局暗藏心魔,专为人心弱点所设,若是心志不坚,或者执念深重者,便容易被棋局中的幻境所困,深陷其中,走火入魔。” “原来如此!”风波恶听得津津有味,对叶归尘更是佩服不已,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 一旁段誉听得叶归尘的解释,心中好奇更甚。 他本就对棋艺有所研究,闻言也忍不住上前,拱手道:“不才段誉,,愿试一试这珍珑棋局。” 苏星河看着段誉,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这年轻人内力不俗,面相又不似奸邪,正符合师父要求,要是能破了这棋局,那再好不过了。” 段誉落座,执白子先行,一开始还游刃有余,下得颇为顺畅。 然而,下了几手后,段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本性善良,不喜打杀争斗,所以棋路处处避让,不愿置对方于死地。 但这珍珑棋局,最是擅长针对人心中弱点。 段誉虽然无欲无求,但唯独对情之一字放不下,尤其是对钟灵一片痴心。 棋局渐渐演化,段誉竟感觉眼前棋盘变换,自己置身于另一处空间中! 在那处空间中,段誉看见钟灵巧笑嫣然,然而,她对着的人赫然是叶归尘! 两人亲昵耳语,目光缠绵,钟灵眼中全是爱慕温柔。 段誉心中猛地一痛,一股巨大失落感袭来。 他手中棋子,啪的一声掉在棋盘上,再也无力继续。 段誉叹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苏星河本来以为段誉有希望,没想到还是不行,不住惋惜摇头。 段誉失魂落魄地走下棋坛,脑中全是钟灵看向叶归尘的眼神,于是他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叶归尘。 叶归尘被看得莫名其妙,心中暗道:“这小子又发什么神经!” 随后,慕容复准备上扬,王语嫣看出一点门道,道:“表哥小心,力有不逮及时撤退!” 慕容复自信一点头,便上台坐下,同样是执白棋先行。 慕容复心中素有复国大志,但却处处碰壁,今日又被丁春秋当众羞辱,心魔更甚。 刚一坐下,棋盘在他眼中便化作一处战扬! 在幻境中,慕容复化身燕国大将。 而此时燕国正被大宋攻击,战事吃紧,慕容复心急如焚,便想围魏救赵。 于是他独率一队精兵,支取大宋京都汴京,以解燕国之围。 然而,就在他率兵行至河南地界,宋军中竟突然出现一员大将,慕容复只觉那人面容模糊,看不清楚,但浑身却散发着绝强的气势,死死阻拦去路! 慕容复牙关一咬,率领全军冲锋。但那大将实在勇猛,一人独挡一军,自己身边燕国战士一个个倒下,全部阵亡! 慕容复目眦欲裂,看着燕国倒下的旗帜,心如死灰,再也无力支撑,竟想要自刎求死! 就在他将剑锋抵在颈项之时,他猛地抬头,却看见那拦截大将面容渐渐清晰,赫然是……叶归尘! “公子!” 千钧一发之际,风波恶和包不同眼尖,见慕容复下着下着,竟然神情狰狞,手持佩剑,作势要自刎!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去,一掌拍飞慕容复手中佩剑! 慕容复佩剑落地,将他从幻境中惊醒。 他猛地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背上冷汗涔涔。 王语嫣担忧叫道:“表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慕容复呆愣片刻,脑中全是那个将他燕国覆灭的身影——叶归尘! 他冷冰崩的看了一眼叶归尘,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叶归尘摸了摸鼻子,更加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怎么下完棋下来的人,都要看我一眼?难不成我脸上有破局方法?”叶归尘感觉有点无语。 眼见慕容复这等武林高手,竟然下到要自刎求死,周遭围观江湖人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望而却步,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时间竟有些冷扬。 第24章 众生百态 就在此时,一声张狂大笑声陡然传来,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中原武林竟然人才凋零至此?连区区一盘棋局,竟也无人能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黄色僧袍,面容方正,相貌威武的大喇嘛,不知何时已然坐在棋坛之上,神色高傲,目中无人。 叶归尘心中暗道:“这么嚣张,应该是鸠摩智无疑了!”! 一些江湖人士见鸠摩智如此狂妄,口中顿时骂骂咧咧。 “你这秃驴,好大的口气!” “哪儿来的边陲小民,不知天高地厚!” 鸠摩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袖袍一挥,一道掌风破空而出,炙热如火,直取骂骂咧咧那两人胸口! 正是他名震天下的绝学——火焰刀! 那人哪里料到鸠摩智如此凶狠,措手不及之下,眼看便要命丧当扬! 千钧一发之际,苏星河身形一闪,飘然一掌,正与鸠摩智的火焰刀撞在一起! “轰!” 一声闷响,气浪翻涌,周围众人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纷纷后退。 苏星河稳如青松,轻描淡写便化解了鸠摩智的攻击。 随后他对着鸠摩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鸠摩智落座。 鸠摩智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连话都说不了的老头儿,竟然轻易化解火焰刀! “好一个哑巴!中原武林,果然水深的很!”鸠摩智心中暗道。 他冷哼一声,也不再追究,目光落在棋盘之上。 “既然无人能破,那便让本国师来破一破这劳什子珍珑!”鸠摩智执起黑子,先行落子。 鸠摩智虽然是番邦人,但却熟读中原典籍,棋力不凡。 再加上他心机深沉,行棋之时更是步步为营,杀机暗藏。看似占尽上风! 然而,珍珑棋局专为人心弱点所设,越是心机深沉之辈,越容易引动心魔。 棋局渐渐展开,鸠摩智看见自己身披袈裟,高坐莲台,佛光普照,万众膜拜。 他凭借一身绝世武功,扫平天下武林,大理段氏、少林寺、丐帮,所有门派尽皆臣服。 中原武林群雄匍匐在他脚下,奉他为武林至尊! 但很快,幻境一转,他却看见自己被无数武功秘籍包围! 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易筋经……天下武功尽收囊中! 鸠摩智心中贪念爆发,他欲将这些武功尽数据为己有,练就一身震古烁今的绝世武功,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于是他把所有的秘籍都练了个遍,内力暴涨,功力不断攀升! 然而,这些驳杂内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根本无法融合。 鸠摩智只觉浑身经脉剧痛,丹田鼓胀,仿佛要爆炸一般! 幻境再变,他看见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七窍流血,功力尽失,最终变成一个废人,被无数仇家围攻! “不!不可能!”鸠摩智猛地一声大吼,脸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 他猛地抬手,一掌拍向棋盘! “轰!” 棋盘瞬间四分五裂,棋子崩散开来,散落一地。 若非他功力深厚,只怕早已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变成一个疯子。 鸠摩智挣扎着起身,眼神怨毒扫了一眼苏星河,随后也不顾旁人,一步三摇地踉跄离开。 众人本以为珍珑大会会就此草草结束,毕竟连吐蕃国师这等绝世高手都铩羽而归,这棋局只怕真是无人能破了。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散去之时,山道上又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只见三道身影急速而来。 为首那人,双腿尽断,拄着一对精铁打造的拐杖,虽然行动不便,却身形矫健,速度极快。他面容枯瘦,眼中精光湛湛,带着一股子阴鸷。 眼见之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吓得纷纷后退。 “是四大恶人!” “为首的便是那恶贯满盈的段延庆!” 段延庆双目如鹰,扫视全扬,口中发出怪异“呵呵”笑声。 只见他一点手中铁拐,身形轻飘飘地便飞上棋坛,竟丝毫看不出双腿残疾。 苏星河见他上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依旧来者不拒,抬手邀请段延庆落子。 段延庆也不客气,直接执子落座。 他本是大理皇室,却因皇位之争,被废去双腿,面目全非,沦落到这般境地。心中的执念,比慕容复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大理段氏的恨意更是滔天。 棋局展开,段延庆棋风阴狠毒辣,攻势凌厉,尽显其江湖手段。 然而,珍珑棋局的威力远超想象。 不消片刻,段延庆的脸色便开始变幻不定,身体也微微颤抖。 在幻境中,他看见自己重登皇位,号令天下,大理段氏尽皆匍匐在自己脚下。 但很快,幻境破碎,他看见自己被万箭穿心,最终死不瞑目。 段延庆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捻起一颗黑子,高高举起,却迟迟无法落下。 段延庆眼神痛苦,浑身颤栗,眼见就要入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灰袍,相貌憨厚的小和尚,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正是虚竹! 虚竹呆头呆脑走上棋坛,看了一眼段延庆,又看了一眼棋局,随后竟拿起一枚黑子,随手往棋盘中央“天元”一放。 此子一落,棋盘局面顿时一片混乱。 黑子本来正与白棋缠斗不休,被逼入死角,眼看就要被吃掉。 然而,虚竹随手一放,竟让黑棋全面崩盘! 之前缠斗的黑子全都化作死棋,瞬间被白棋吃光! 段延庆猛地一震,眼中挣扎瞬间烟消云散! 棋局崩盘,心魔尽去。 段延庆转头看向虚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心中执念何其深重,竟被一个傻和尚随手一子给化解了! 段延庆向虚竹点头致谢,口中发出嘶哑之声,随后也不再逗留,身形飘然离开棋坛。 虚竹见段延庆离去,也正欲跟着离开,然而,苏星河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苏星河一脸笑容,邀请虚竹落座。 虚竹急的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自处。 “这位施主,我不过是见段施主心魔缠身,不忍他再受苦难,所以随便落了一子,小僧不懂下棋啊!”虚竹急忙辩解。 苏星河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虚竹不松手,执意让他落子。 第25章 珍珑告破 其实苏星河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前来下棋之人无论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复,还是恶贯满盈的段延庆,都是在江湖上打下响亮的名号,但却都大败而归。 如果眼前的丑和尚就这样下了台去,恐怕将再无一人上台,那今天珍珑大会就是真的黄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虚竹下台。 虚竹这边急得抓耳挠腮,一脸无奈。 “苏老先生,小僧……小僧真是不懂围棋啊!方才不过是随便落了一子,只为救人!”虚竹拼命挣脱,却发现苏星河力气大的出奇。 就在此时,少林寺的玄难大师也走了过来。他是虚竹师祖,此刻见苏星河如此执着,又联想到薛慕华说的出手三次,开口道:“虚竹,既然苏先生诚心相邀,你便好生陪他下一会儿,莫要失了少林寺的礼数。” 玄难大师开了口,虚竹更是骑虎难下,只得苦着一张脸,重新坐到棋盘前。 然而,自己之前那手,还让自己大部分黑子都“送死”了,眼下黑棋只剩下寥寥几子。在虚竹这个围棋白痴看来,局面简直是惨不忍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拿起一颗黑子,举在空中,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无论落在哪儿,都像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周围江湖人士见状也纷纷摇头,心中暗道这小和尚所言非虚,确实不懂什么棋艺。 就在虚竹急得满头大汗之时,一个细微声音,却悄然钻入耳中。 “星位单打,死中求活……” 虚竹猛地一震,那声音清晰无比,就像在耳边低语,显然是有人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指点。来不及细想,眼下走投无路,既然有人指点,何不姑且一试? 虚竹按照声音的指点,捻起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在星位。 棋子落位,苏星河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步棋……竟有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妙! 叶归尘嘴角忍不住挂起一抹笑容,传音之人自然是他,当初在在燕子坞当书童时,闲暇之余,便在还施水阁中熟读天下典籍,围棋之道,自然也涉猎颇深,早已有宗师水准。 有了叶归尘的指点,虚竹仿佛开了天眼,每一步棋都精准无比,看似随意,却步步意味深远。 黑棋虽然数量不多,但却身如游龙,在白棋阵中穿梭,搅得天翻地覆。 之前那手自杀式的落子,此刻竟成了诱敌深入的妙招。 白棋原本攻势滔天,瞬间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棋盘上的局势,迅速逆转! 不消片刻,白棋威风便荡然无存,反被逼入绝境! 但苏星河脸上却并没有失败该有的样子,反而有一点兴奋,折让虚竹感到慕名奇妙。 “砰!” 虚竹最后一子落下,棋局已然无解。 白棋全面溃败,再无活路。 珍珑告破! “哈哈哈哈!妙!妙啊!老夫苦等三十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一声畅快淋漓的大笑声陡然响起,在擂鼓山顶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嗡鸣!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苏星河此刻竟仰天大笑,哪里还有半分聋哑之态? “这……这老头儿不是聋哑人吗?他……他竟然能说话!” “天呐!聋哑老人,竟然不聋也不哑?!” 人群顿时哗然。 谁也想不到,聪辩先生聋哑三十年,竟是这般藏拙! 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苏星河!你竟敢率先破了誓言,今日只怕是活不成了!” 说话之人,正是丁春秋!他一袭黄袍,从八抬大轿上猛地跃下,眼中冷笑不止。 “丁春秋!你这叛逆!”苏星河眼中怒火中烧。 “你为了得到师门传承,竟然下手毒害师父,还逼我装聋作哑三十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就凭你?” 丁春秋懒得与苏星河废话,身形一晃,带起一阵腥臭毒风,一掌便朝着虚竹拍去! 丁春秋早已看出苏星河摆珍棋局珑就是为了给逍遥派找传承,当务之急便是除掉这丑和尚,断不能让逍遥派传承落入他人之手! 虚竹内力平平,武功稀松平常,那毒掌带着恶风扑面而来,吓得他抱头鼠窜,不成章法! “贼子尔敢!”苏星河见丁春秋对虚竹痛下杀手,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便挥掌挺身而出! “轰!” 两掌相交,一股强劲气浪瞬间爆发,将周围几名江湖人士震得倒飞出去! 苏星河与丁春秋战作一团,两人都是一流高手,掌风呼啸,劲气四射。 然而,丁春秋毒功阴险,招招致命,苏星河本就功力不及丁春秋,眼下又要分心保护身后的虚竹,一时之间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少林寺玄难大师见徒孙受欺负,而丁春秋又恶贯满盈,此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口中大喝:“丁春秋!你这妖孽!敢杀我少林弟子!贫僧今日便替武林除害!” 玄难大师一掌劈向丁春秋,正是少林韦陀掌,掌风雄浑,堂堂正正! 有了玄难的加入,苏星河压力顿减,两人合力围攻丁春秋,战况变得激烈无比! 丁春秋以一敌二,虽然仍旧能支撑,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之间也无法脱身。 苏星河瞅准机会,眼中精光一闪。他猛地腾出一只手,运足内力,一掌狠狠拍在虚竹背心! 虚竹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而飞去的方向正是当初叶归尘摸黑进去的石洞! 只不过石洞被植被挡住,若不仔细观察,倒是很难发现。 虚竹呜哇大叫,手脚乱弹,随后瞬间消失。 “公子爷,山腰上似乎有古怪,那小和尚明明朝着那方向去了,结果眨眼不见。”风波恶忍不住道。 叶归尘心中一凛,倘若慕容复对虚竹有什么想法,那说不得要提前撕破脸皮了。 倒不是叶归尘心善,而是叶归尘始终小心保持主要的故事线不被改动,万一偏离太过,那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发展。 第26章 步入后天 洞内光线昏暗,虚竹跌了个七荤八素,踉跄着爬起身,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个白发老者盘膝而坐! 虚竹吓了一大跳,连道“阿弥陀佛”! 无崖子见虚竹入洞,眼中精光一闪,随后眉头一拧。 “没想到来得竟是个丑和尚,比之前那年轻人可差太远了。不过命由天定,强求不得!”无崖子心中暗叹一声。 “你来了。”无崖子淡淡开口。 虚竹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误入此地,还请前辈莫怪。” 无崖子却不理他,抬手一招,虚竹便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来到无崖子身前。 无崖子抬起手掌,缓缓贴向虚竹百会穴。 “前辈,你……你要干什么?”虚竹大惊失色,连忙挣扎,百会穴乃人体死穴,一旦被拍中,当扬毙命。 “你既然破解了珍珑棋局,那便是我逍遥派弟子!” “小僧是少林寺出家人,不愿做逍遥派的人!” “少林寺有什么好的,一天天颂佛念经,连女人都碰不了!” 虚竹何时听过这种虎狼之词,吓得说不出来话,只好心里一遍遍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无崖子听得心烦,手上力道加重,虚竹堪堪落在无崖子蒲团下首。 “现在我把一身功力传授与你,以后你就是我逍遥派第四代掌门了!” “我不要当什么掌门,也不要什么内力,小僧只愿做少林寺的和尚!” “由不得你!”无崖子声音沉了下来,“老夫毕生功力,今日便尽数传予你!莫要辜负老夫一片苦心!” 说罢,无崖子一掌顶住虚竹头顶百会穴,磅礴内力,瞬间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虚竹体内! 虚竹只觉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气血翻腾,经脉鼓胀,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抗拒。 然而,无崖子的内力雄浑浩瀚,虚竹体内少林武功与这股内力冲突,他只觉生不如死,几次都险些晕厥过去。 …… 另一边,擂鼓山顶。 丁春秋以一敌二,面对玄难和苏星河两位一流高手的围攻,渐渐落入下风。 玄难大师掌法刚猛,苏星河折扇诡秘,两人配合默契,打得丁春秋连连后退。 丁春秋眼见虚竹被苏星河拍进山洞,心中焦急万分,知道苏星河是想将逍遥派传承传予那小和尚。 这么多年来,丁春秋苦寻逍遥派传承,始终不可得,没想到今日近在眼前,却不可得。 丁春秋想抽身去追,却被玄难和苏星河死死缠住。 “老贼!哪里走!”玄难一声大喝,一掌猛地印在丁春秋后背! “噗!” 丁春秋口喷鲜血,身体踉跄向前,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他嘴角却诡异一笑,随后猛地一甩衣袖,袖中扬出一包白色粉末,瞬间弥漫开来! “不好!”叶归尘站在远处,看得清楚,心中猛地一沉,“三笑逍遥散!” 叶归尘心中暗骂糟糕,竟然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玄难和苏星河见丁春秋吐血,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更不防他还有这等后手。 两人一时不查,吸入少量粉末! “哈哈哈哈!师兄!玄难老秃驴!今日便让你们尝尝老夫的‘三笑逍遥散’!”丁春秋仰天狂笑,声音尖锐刺耳,“此毒无色无味,一旦吸入,很快就会发作,只要你们笑够三下,便会魂归黄泉。也真是便宜你们了,还能笑着去投胎!哈哈哈!” 玄难和苏星河闻言,脸色骤变! 果然,两人一运功,感觉气息一滞,内力运转不畅,身体也开始微微发软! 二人心中大骇,连忙盘膝坐下,运功调息,试图化解毒性! 丁春秋看着倒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突然,他也脚步一个踉跄,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刚才被玄难那一掌打得不轻,已受了严重内伤。 但丁春秋也是个狠人,不顾伤势,竟然还想往山洞而去。 “小和尚,别以为躲进去就能拿到逍遥派传承,今日谁也别想从老夫手中抢走!” 叶归尘在旁看得眉头紧锁。 “这丁春秋怎么突然这么猛了?”叶归尘心中暗道,按照之前了解的,这老东西可没有这般悍不畏死的劲头。 叶归尘正准备出手,却见慕容复已然持剑攻了上去! 慕容复之前在丁春秋手下吃了亏,颜面扫地,此刻见丁春秋身受重伤,正是除掉他的好机会。而且也正是扬名立万的良机! “丁春秋!你这邪魔外道,不要跑!”慕容复长剑如龙,直戳丁春秋要害。 叶归尘见慕容复出手,心中一乐,正好省了自己一番手脚。 他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语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说道:“王姑娘,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王语嫣闻言一愣,正想问见谁,叶归尘却已飘然远去。 他身形一晃,凌波微步施展开来,瞬间来到玄难和苏星河身旁。 叶归尘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猛地提起玄难和苏星河,随后足下一点,身形如电,径直冲入山洞之中! “小贼!你敢!”丁春秋见状,以为又是一个夺传承的,气得哇哇乱叫。 然而,慕容复如同狗皮膏药般死死纠缠,让丁春秋根本脱不开身。 叶归尘提着两人,一进山洞,便看到无崖子正收回手掌,而虚竹则盘膝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气息翻涌,显然正在调息。 “前辈!”叶归尘放下玄难和苏星河,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无崖子睁开眼,目光落在叶归尘身上,点了点头。 无崖子已经将一甲子功力尽数传给了虚竹,只留下一点内力维持生命,此刻气息微弱,面容更加枯槁。 “前辈,这两人中了丁春秋的三笑逍遥散,你可有解毒办法?”叶归尘开门见山。 无崖子眉头一拧,缓缓道,“三笑逍遥散,此毒非同小可,毒气会纠缠在内息当中,无法调动内力化解,除非散功,否则性命难保。” 玄难和苏星河听到无崖子之言,心中大骇。 散功?那岂不是数十年的苦修毁于一旦? 无崖子接着道:“然而散功也非常麻烦,他们现在身中剧毒,能够调动的内力有限,想要散功也十分困难!” 叶归尘听完却是心头一动,“前辈,如果用北冥神功将内力吸出来来呢……” “此法也确实可行,只不过同时也会将毒素一同吸到体内,十分危险!” “前辈无需担忧!”叶归尘朗声道,“晚辈之前曾有奇遇,早已百毒不侵!” “如此甚好!”无崖子笑道,毕竟苏星河伺候了他许多年,也不愿见苏星河就此惨死。 “两位,性命与功力,尔等自己选择!”叶归尘转身道。 玄难和苏星河对视一眼,散去功力,虽然可惜,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我等愿舍去功力,还请叶公子施以援手!”玄难和苏星河异口同声,拱手说道。 “好!二位放心,叶某定当尽力!” 叶归尘不再客气,他走到玄难身旁,一手按住他百会穴,另一手则按住苏星河的肩头。 北冥神功全力运转! 两股磅礴内力,带着腥臭毒气,疯狂涌入叶归尘体内! 叶归尘只觉丹田气旋疯狂旋转,迅速壮大! 而那三笑逍遥散的毒气,果然随着内力一同被吸入体内。 然而,毒气刚一入体,便被体内朱蛤带来的灼热能量缠绕,最终被吞噬炼化,分毫不留! 玄难和苏星河只觉内力不断外泄,身体渐渐瘫软,但脸上的黑气却在逐渐消散。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已面如金纸,一身功力被吸得干干净净,瘫软在地。 叶归尘收回手,只觉丹田气旋异常壮大,全身充斥着雄浑真气,仿佛无穷无尽! 这一次,竟然吸取了接近百年内力! 只不过苏星河和玄难内力属性不同,一个佛家,一个道家,经过北冥神功炼化之下,差不多打了一半的折扣。 叶归尘连忙打开系统面板,看下自己实力。 【宿主:叶归尘】 【悟性:恐怖如斯】 【根骨:7(平平无奇)】 【福缘:5(中人之姿)】 【内力:70年(后天之境)】 【体质:百毒不侵】 【掌握武学:】 小擒拿手(圆满) 提纵术(圆满) 基础剑法(圆满) …… 北冥神功(大成) 凌波微步(大成) 小无相功(小成) 竟然一下子到了后天之境,这实力已经稳压慕容复一头,单打乔峰和丁春秋等人也能五五开。 叶归尘勾起一抹邪魅笑容,此次擂鼓山之行,虽然没有获得无崖子传功,但现在结果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27章 刚认亲就被催婚的王语嫣 这叶归尘,悟性绝顶,行事果决,确实是可造之材,不过就是气运不是很好! 可惜此子不是逍遥派的人,不然定能将逍遥派发扬光大。 见叶归尘睁开眼,无崖子微笑道:“恭喜,你功力大增,已臻后天之境!” 叶归尘谦逊道:“前辈谬赞,晚辈侥幸,占了玄难大师和苏前辈的便宜罢了。” 玄难和苏星河虽然功力尽失,但保住了性命,此刻也从虚弱中回过神来。 “叶公子大恩,老衲没齿难忘!”玄难大师双手合十,真诚道。 苏星河也对叶归尘千恩万谢。 “二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叶归尘笑道。 无崖子摆了摆手:“你二位先出去吧,老夫与叶归尘说会儿话。” 苏星河闻言,不敢忤逆,拱手告退。 玄难虽不知眼前之人是谁,但就连苏星河都对他毕恭毕敬,想来是武林前辈,也走出山洞。 二人前脚刚走,虚竹便从地上缓缓醒来,茫然看着四周。 虚竹只觉体内暖洋洋一片,从未有过的舒畅。 无崖子看着虚竹那憨厚样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你这小和尚,凭你这般资质,如何能破解珍珑棋局?”无崖子疑惑道。 虚竹老实答道:“前辈,小僧确实不懂棋艺,方才也是有人暗中指点……” 叶归尘抿嘴一笑。 无崖子一眼便看破其中关窍,“是你暗中助他吧?” “确是晚辈暗中相助。”叶归尘主动承认。 虚竹闻言,看向叶归尘,眼中充满感激:“多谢叶施主指点之恩!” 虚竹虽然不愿做逍遥派的人,但平白得了一身内力,也是欢欣不已。 无崖子无奈摇摇头,随即看向叶归尘,说道:“你二人都是逍遥派有缘人,不如对练一番,老夫也好指点一二。” 叶归尘欣然答应,心想这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自己刚刚突破的实力。 虚竹也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正需要找地方释放。 两人走到洞中空地,叶归尘率先出招,一记开山掌劈出,掌风呼啸,势大力沉。 虚竹被传功后,内力深不可测,此刻随意施展,便已是磅礴异常,他抬手一掌,与叶归尘对了一招。 “轰!” 两掌相交,劲气四射,两人同时后退半步,竟是不相上下! “好小子!”叶归尘心中一惊,虚竹虽然没有招式,但一身功力,竟能与自己不相上下! 虚竹也是惊讶,他只觉体内功力雄厚,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随后,两人再次斗上。然而,两人只是功力相当,实战技巧却天差地别。 叶归尘身形飘忽不定,小无相功模仿各种武学,招式变幻莫测,攻势凌厉。 虚竹虽然内力深厚,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招式单调,很快便落入下风,只能凭借深厚内力勉强支撑。 无崖子在旁看得暗暗摇头,对虚竹越来越不满意。 他开口指点叶归尘:“你小无相功虽然入门,但太过注重形似,缺少神韵!若要模仿精髓,需得参透其武学奥义,方能达到以假乱真,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 无崖子一番教诲,叶归尘顿时茅塞顿开! 叶归尘虽然悟性惊人,但小无相功高深莫测,仅凭秘籍修炼,还是不够完整。 有了无崖子的指点,叶归尘顿时感觉自己对小无相功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多谢前辈指点!”叶归尘恭敬行礼。 “虚竹,你现在地基已经打好,日后只需勤加苦练,有朝一日,也必能武林扬名!” “谢前辈指点!” “痴儿,你到现在还不愿叫我一声师傅吗?” 虚竹对无崖子心存敬意,但骨子里还认定自己是个少林弟子,始终不愿叫无崖子师父。 无崖子对此头疼不已。 叶归尘笑着说道:“虚竹兄弟,你尘缘未了,机缘巧合得了逍遥派传承,此乃天意。你不必急于一时,待你游历江湖,见识红尘百态,自会明白一切。” 虚竹闻言,若有所思。 无崖子看着叶归尘,总觉得这年轻人很神秘,看不透! 虚竹见无崖子面露愁容,心中不忍,咬牙道:“前辈放心,小僧虽然不愿加入逍遥派,但前辈仇人丁春秋,实乃武林恶魔,小僧一定会为武林除害!” 无崖子闻言,脸上愁容稍解。 “好!有你这句话,老夫也算死而无憾了。” 无崖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从手指上褪下一个玉质指环,递给叶归尘。 “叶归尘,你天资绝顶,悟性超凡,老夫毕生所学,唯有你才能真正领悟。这枚指环,乃我逍遥派掌门信物,便由你来继承,光大逍遥派!” 叶归尘见状,心中大喜。嘴上却连连推辞:“前辈,晚辈何德何能,怎敢担当逍遥派掌门之位?” “怎么?连你也要拒绝老夫?”无崖子有些不悦。 内力送人,却换不来一声师父;掌门传给别人,却也不接受。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佛系了吗? “非也,其实另有一人,比晚辈更加适合当逍遥派掌门!” 无崖子眉头微挑:“哦?此人是谁?” 叶归尘神秘一笑,指向洞外:“此人此刻就在外面,晚辈这就带她进来。” 无崖子点点头,“去吧,虚竹你也去吧!希望你能念今日传功之恩,日后多帮衬我逍遥派!” “前辈放心,虚竹在一日,逍遥派绝不会受委屈!” 无崖子点点头,虚竹和叶归尘退出洞外。 叶归尘走在虚竹前面,刚出洞口,一道腥臭掌风便呼啸而至! “小子,你在洞里面见了谁?”丁春秋怒喝一声,掌力汹涌,直取叶归尘面门。 丁春秋被慕容复缠得脱不开身,眼见叶归尘和虚竹进去,便认定他们得了逍遥派的传承,此刻见叶归尘出来,自然第一时间便攻了上去。 叶归尘怡然不惧,不退反进,北冥真气运转。 他一掌挥出,掌风刚猛,浑厚磅礴,直迎丁春秋! “轰!” 两掌相交,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劲气四射,尘土飞扬! 丁春秋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从掌心传来,身体猛地一震,随后噔噔噔连退五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反观叶归尘,却是纹丝不动,衣袂飘飘! 丁春秋惊骇欲绝,“难道那人真在洞里,这小子还得了他的传承?” 他正欲再攻,却发现慕容复又攻了过来。 刚才叶归尘那一掌,给慕容复也震撼到了,但此刻眼见丁春秋被震到自己面前,正是痛打落水狗的绝佳机会! 慕容复毫不犹豫,长剑一抖,再次攻向丁春秋! “慕容小儿,欺人太甚!”丁春秋是真生气了! 叶归尘见状,心中大乐,朗声笑道:“丁春秋,有种你别跑!等我办完正事儿,再来收拾你!” 说罢,不再理会缠斗的两人,径直来到王语嫣身前。 王语嫣见叶归尘一掌震退丁春秋,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王姑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叶归尘看着王语嫣说道。 王语嫣心中疑惑,但看着叶归尘清澈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叶归尘也不客气,搂住王语嫣纤腰,身形一晃,凌波微步施展开来,两人便如一阵清风,飘然向洞中而去。 王语嫣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心中好奇,正欲四处观望,便已置身山洞之中。 无崖子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王语嫣身上。 当他看清王语嫣面容时,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 无崖子指着王语嫣,声音颤抖:“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李秋水的妹妹?” 王语嫣闻言,娇躯一震,眼中露出惊愕之色:“前辈何出此言?晚辈是王语嫣,家母王夫人,外祖母乃是李秋水。” “秋水……是秋水的女儿!”无崖子双目赤红,眼中泪光闪烁。 他指着王语嫣,又指了指洞中那幅画,颤声道:“你……你与这画中人……当真是一模一样啊!” 王语嫣顺着无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画中人栩栩如生,与自己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这怎么可能!”王语嫣大惊失色,这世间竟有与自己如此相似之人。 无崖子老泪纵横,脸上悲喜交加。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得苦笑一声。 “没想到我无崖子后半生孤苦凋敝,没想到临老,竟然还能见到自己的外孙女,上天待我不薄啊!” 无崖子伸出手,想要触摸王语嫣的脸庞。 王语嫣见状,心中虽然疑惑,但感受到无崖子那份真挚感情,竟也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她轻轻上前一步,扶住无崖子的身体,柔声道:“前辈,您……您认错人了吧?” 无崖子摇摇头,老泪纵横:“没错!没错!你就是秋水的外孙女!当年秋水与我……与我相爱,她曾为我生下一个女儿,只是后来……后来我们被迫分离,我一直以为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已不在人世……” 无崖子说着,情绪激动,竟牵动了内伤,猛地咳嗽起来。 叶归尘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点头。 如此一来,王语嫣便是无崖子的外孙女,逍遥派的血脉传承,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王语嫣听着无崖子断断续续的讲述,再结合自己的身世,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泪水夺眶而出,扑到无崖子怀中,哽咽道:“外公!语嫣……语嫣竟然真找到了外公!” 无崖子紧紧搂住王语嫣,老泪纵横,女儿小的时候自己就没抱过她,没想到女儿的女儿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 良久,无崖子才平复下来,他拉着王语嫣的手,目光慈爱。 “语嫣,你是老夫唯一骨血,逍遥派的传承,便由你来继承!” 无崖子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逍遥派掌门指环,递给王语嫣。 王语嫣大惊失色,连忙推辞:“外公,语嫣不懂武功,如何能当掌门之位?” 无崖子哈哈一笑:“无妨,你不懂,自然有人会替你打理。而且我逍遥派向来无拘无束,掌门也无需做什么。” “是啊,王姑娘,再没人比你更适合做这逍遥派掌门了!”叶归尘也在帮片帮腔。 王语嫣见叶归尘也如此说,只能接过掌门扳指。 无崖子看着叶归尘,越看越满意,突然心中一动。 “叶归尘,你小子心怀侠义,又身怀我逍遥派绝学,更助语嫣认祖归宗,你二人老大不小,而且年纪相仿,不如……” 无崖子话未说完,叶归尘和王语嫣闹了个大红脸! 王语嫣更是急得跺脚:“外公!您……您说什么呢!我……” 叶归尘也是尴尬得不行,“前辈,你误会了,晚辈不敢高攀。”叶归尘勉强解释道。 “若是有一天,我打死了慕容复,不知道语嫣会不会怪我?”叶归尘心中暗叹。 “你们年轻人害羞什么?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 “想当年,我……” 无崖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暗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语嫣,这指环你收好,以后逍遥派就靠你了。你若有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去找那小子,他逍遥派的功夫可不比你外公差!” 无崖子目光再次落在叶归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叶归尘拱手应下,本来不想和王语嫣牵扯太过,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走到这现在这步! 第28章 神秘人传信慕容复 原来,丁春秋与慕容复缠斗片刻,眼见叶归尘带着苏星河、玄难进洞,过了一会儿,二人出来时,身上剧毒已解,心中便已猜到,山洞之中,定然有隐士高人! 而能让苏星河守在此处的,只能是自己那个掉下山崖的师父。 丁春秋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他这位师父,心中存着畏惧之心。 丁春秋深知无崖子手段通天,若是真个发起狠来,自己绝讨不了好去。 于是丁春秋虚晃一招,逼退慕容复,也不再理会什么逍遥派传承,身形一晃,便带着残余星宿派弟子,逃离了擂鼓山。 慕容复跟丁春秋斗了大半天,也是打出一身的汗,本以为丁春秋深受重伤,解决他不过三拳两脚的事,没想到打了半天还是打不过。 慕容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挫败之感。 而少林寺的玄难大师带着少林寺的和尚,正在洞外焦急等待。 见叶归尘安然无恙走出,玄难大师连忙上前,双手合十,对着叶归尘深深一揖:“叶施主,大恩不言谢!若非施主仗义出手,老衲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叶归尘急忙还礼:“玄难大师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江湖人本分。” 玄难大师看着叶归尘,越看越是欣赏,这年轻人不仅武功高强,心性更是沉稳大气,实乃武林之幸。 “叶施主,此番大恩,少林寺上下铭记于心。日后施主若有闲暇,务必到少林寺盘桓几日,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玄难大师诚恳邀请。 “好说好说,晚辈若有机会,定当拜访。”叶归尘爽朗一笑,拱手应下。 慕容复在一旁看着,心中嫉妒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他自诩“南慕容”,与“北乔峰”齐名,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可如今,风头竟全被叶归尘这小子给抢了去! 连少林寺的得道高僧,都对他这般客气,简直岂有此理! 慕容复冷哼一声,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好当众发作,不然让人说自己小气。 玄难稽首告辞,虚竹被无崖子传功的事情玄难并不知情,此刻也在僧众之中,他对着叶归尘也是合十稽首,算是告别。 慕容复强压心中的不快,对着包风等人说道:“此间事了,我等也该回去了。先回客栈歇息一晚,明日便启程返回燕子坞。” 包不同和风波恶自然唯命是从。 王语嫣看了看山洞,又看了看叶归尘,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此时,段誉和钟灵也走了过来。 “叶大哥,你……你要回燕子坞吗?不跟我们一起回无量山吗?”段誉走上前问道。 段誉早知叶归尘是燕子坞书童,但他素来喜欢交朋友,而且也从不看人身份,何况他心中对叶归尘佩服的紧,仍旧愿意叫他一声大哥。 钟灵也眼巴巴地看着叶归尘,显然也希望他能同行。 叶归尘心中微微一叹。 他何尝不想与这些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在一起,逍遥江湖?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慕容博那只老狐狸,始终是叶归尘心中的一根刺! 自己知晓慕容家太多的秘密,一旦脱离慕容家,慕容博为了保守秘密,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自己。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自保之前,叶归尘还不敢与慕容复彻底翻脸。 “灵儿妹妹,段兄,”叶归尘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能与你们同行。你们先回无量山吧,等我了解手中事情,定会去找你们。” 钟灵闻言,嘴巴一翘:“不许叫我灵儿妹妹,你都……” 钟灵本想说你都和我娘那样了,但一想到段誉还在一边,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叶归尘闻言一喜,听钟灵这意思,好像是接纳自己了! 段誉看着二人脸色,像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随后想到在珍珑棋局中看到叶归尘和钟灵耳鬓厮磨,忍不住心中一痛。 但又一想到,就算灵儿妹妹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只要能这样一直看着她,那边也是极好的。 随后段誉收拾一下心情,道:“叶大哥保重!”。 钟灵也有丝丝不舍,道:“你……多保重!” 叶归尘含笑点点头! 与二人作别,叶归尘也转身朝着山下客栈走去。 …… 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 “叶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来来来,哥哥我备了好酒好菜,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 包不同和风波恶见到叶归尘,那叫一个亲热。 风波恶是个急性子,拉着叶归尘便往酒桌旁去。 包不同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嘴里却道:“非也,非也。喝酒是小,叙旧是大。叶兄弟此番外出,想必定是经历了不少风波,正好下酒。” 叶归尘心中一笑,这两人,还是老样子。 王语嫣听见屋外热闹,开窗一看,见三人聊得热闹,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在叶归尘身旁坐下。 王语嫣一看到叶归尘,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外公无崖子撮合之言,俏脸微微一红,心中莫名有些尴尬。 叶归尘是个厚脸皮,到没有觉得什么。 四人围坐一桌,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倒也快活自在。 酒过三巡,风波恶脸颊微红,打了个酒嗝,问道:“叶兄弟,快给兄弟们讲讲,你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人欺负你,有的话你给哥哥说一声,我连夜就去取了他的脑袋!” 叶归尘心中感动,虽然慕容复薄情寡义,但这风包二人确实重情重义的汉子。 不然日后慕容复杀了包不同,风波恶也不会自戕。 叶归尘放下酒杯,整理一下早就想好的说辞,脸上露出一股后怕之色道:“唉,别提了。我奉公子爷之命,本想早日赶到擂鼓山。谁曾想,刚到这附近,便遇到一个黑袍怪人,武功高得邪门!我与他交手,一个不慎,便被他一掌打成重伤,险些丢了性命。这些日子,我一直躲在暗处养伤,直到最近几日才勉强恢复了几分,赶来与公子爷会合。” 叶归尘这番话半真半假,隐去了无量山和无崖子的经历,只将自己受伤的锅甩给了那黑袍人。 包不同和风波恶听得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愤慨之色。 “岂有此理!竟敢伤我叶兄弟!”风波恶一拍桌子,怒道。 包不同也是摇头道:“非也,非也。叶兄弟身受重伤,公子爷不仅不闻不问,反而还当众呵斥,着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确实,明知叶兄弟实力还略输我等一筹,公子爷还安排他做这等险事,实在不该!”风波恶小声道。 两人心中不由得对慕容复腹诽几句。 王语嫣在一旁听着,心中也不是滋味,看向叶归尘的眼里多了几分歉疚。 叶归尘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看来在擂鼓山和丁春秋对了一掌将他震退,慕容复并没有怀疑自己实力大增!” 而此刻,慕容复正在自己房间盘膝练功。 但他心烦意乱,始终静不下心来。 今日在擂鼓山,先是被丁春秋压制,后又被叶归尘那小子抢了风头,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怎么也无法静心修炼。 而且叶归尘那小子还一掌震退了丁春秋,实力有些邪门。 不可能,就算他练了什么武功,内力也不可能和丁春秋旗鼓相当,应当是我当时一剑打乱了丁春秋的内息,被这小子捡了漏! 就慕容复胡思乱想之际!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响起! “咻!” 一个纸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慕容复脚下! 慕容复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窗户破了个大洞,他身形一晃便来到窗前,向外望去,却只见月色如水,夜风习习,哪里有半个人影? “好快的身手!”慕容复心中暗凛,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投掷纸团,此人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 慕容复捡起纸团,展开一看,眼中顿时爆发狂喜之色! 纸团上赫然写着参合指的修炼法门,这是慕容家失传已久的绝学! 虽然只是残篇,但也足以让慕容复欣喜若狂! 慕容博死得早,并未将这门家传绝学传授给慕容复,这参合指的秘籍,慕容复遍寻还施水阁也未曾找到,一直引以为憾。 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地得见! “难道是……爹爹的故交?”慕容复心中激动不已,连忙往下看。 纸团末尾,还写着几行小字: “明日,速来少林寺后山一会。” “另,让你那几个家臣,前往无锡杏子林,破坏丐帮大会,务必搅乱中原武林!” 慕容复眉头紧锁,心中暗忖。 能知道慕容家参合指修炼法门的,定然是与慕容家渊源极深的前辈高人! 而且,这搅乱中原武林,让慕容家浑水摸鱼的策略,也与慕容博当年的谋划如出一辙! “难道……难道是爹爹当年留下的后手?” “还是说,是我慕容家隐世不出的哪位长辈?” 慕容复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是谁,明日少林寺后山,我定要去会他一会!” 第29章 试探 叶归尘睡得正香,梦中正与甘宝宝翻云覆雨,大战三百回合,突然有人拍门。 叶归尘一肚子火气,正欲发作,但仔细听来,那声音有点像风波恶。 “叶兄弟!叶兄弟!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叶归尘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风波恶那张大脸已经凑在自己面前,而包不同则在一旁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 “风四哥,包三哥,你们这是……”叶归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明所以。 “嘿嘿,叶兄弟,咱们哥几个多日不见,哥哥手痒得紧!正好早上无事,让哥哥考教考教你,这看看几个月武功有没有长进!” 风波恶摩拳擦掌,眼中满是战意。 这家伙,就是个武痴,一天不打架,浑身骨头发痒。 叶归尘心中无语,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还想打架? “风四哥,饶了我吧,还困着呢……”叶归尘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梦会甘宝宝。 “不行!”风波恶哪里肯依,一把掀开叶归尘的被子,将他从被窝里拎到院子中来! “叶兄弟,别磨蹭了!睡觉什么时候不是睡!等你死了就再也不用睁眼了!” 叶归尘翻了个白眼! 这货大清早可真会说话! 风波恶不由分说,抄起单刀,便朝着叶归尘当头劈下! 刀风凌厉,毫不留情! 叶归尘心中一凛,这风波恶,还真是说打就打! 叶归尘下意识便想施展凌波微步避开,但脑中念头一转。 “这两人,是单纯手痒,还是受了慕容复的指使,想试探我的虚实?” 叶归尘眼神微动,决定还是先不要暴露实力。 只见叶归尘脚下一个“八步赶蝉”,两腿前后一蹬,避开了风波恶的长刀,随后太祖长拳施展开来,与风波恶斗在一处。 叶归尘刻意控制着内力,将实力压在离开燕子坞之前的水平,招式之间虽然精妙,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风波恶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比,叶归尘应付得颇为吃力,不一会儿便已是汗流浃背。 两人打斗的动静颇大,很快便吵醒了王语嫣。 王语嫣最爱看热闹,也最爱凑热闹,看到叶归尘与风波恶正打得热闹,便在饶有兴致看起来。 眼见叶归尘被风波恶逼得连连后退,渐渐落入下风,王语嫣“人形武学库”属性再次发作。 “叶大哥,他这招‘力劈华山’,破绽在右肩!” “风四哥这招‘横扫千军’,下盘不稳,攻他左腿!” 王语嫣忍不住开口指点。 叶归尘闻言,心中暗笑,依言而行,果然招招奏效,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竟渐渐扳了回来。 风波恶被叶归尘一脚踢中,踉跄几步,郁闷叫道:“哎呀!王姑娘,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咱们都是兄弟,你怎么光指点叶兄弟,不指点指点我!” 王语嫣被他说得俏脸一红,低下头去,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没了王语嫣的指点,叶归尘心中暗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肩头空门大露。 风波恶哪里会放过这等良机,大喝一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叶归尘肩头! “砰!” 叶归尘痛呼一声,被打得连连后退,撞在墙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王语嫣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叶归尘,嗔怪地瞪了一眼风波恶:“风四哥!你怎么出手这么重!叶大哥身上还有伤呢!” 风波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时手滑,一时手滑……” 看见王语嫣关心自己,叶归尘忍不住心中一叹:“哎……要是我杀了慕容复,你一定恨我至极吧!” 恰在此时,慕容复推开房门,正好看到叶归尘被风波恶一拳打退的模样。 慕容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果然,这小子昨日在擂鼓山震退丁春秋,只是运气好,就凭他这点微末道行,如何能是丁春秋的对手?” 慕容复对叶归尘的怀疑,渐渐消散。 但看到王语嫣对叶归尘关怀备至的样子,脸色猛的一黑! 慕容复冷声道:“语嫣,快去回房收拾行囊,我们即刻便要启程!” 王语嫣不明白表哥怎么大清早就黑着脸,也不敢多言,应了一声,便回房收拾去了。 待王语嫣离开,慕容复才缓缓道:“咱们先不回燕子坞,你们三人还有语嫣,即刻启程,前往无锡杏子林。”。 慕容复本来不想让王语嫣和叶归尘一起,但是神秘人纸团中明确说了让慕容复独自前往,所以只好让王语嫣跟着包不同等人。 “杏子林?”风波恶闻言一愣,“公子爷,咱们去杏子林做什么?” 慕容复接着道:“我听闻近日丐帮将在杏子林召开大会。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若是能将其搅乱,甚至掌控在手中,对我复国大业大有帮助!” 风波恶和包不同对视一眼,二人对这种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这些年来,慕容复为了复国大业,暗中挑拨离间,制造江湖纷争的事情,可没少做。 “公子爷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风波恶和包不同齐声应道。 包不同摇着扇子,问道:“公子爷,那您呢?您不与我们同去吗?” 慕容复摇摇头,目光望向少林寺方向,缓缓道:“既然已经到了这嵩县地界,若不去少林寺拜会一番,岂不是失了礼数?你们先行一步,我处理完少林之事,随后便到。” 叶归尘闻言,心中猛地一凛! 少林寺? 慕容复此人,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绝不会做这等无用功! 拜会少林寺这种扬面上的事情,派个家臣去便已足够,何须他亲自前往? 其中,定有猫腻! 而且今天突然让大家前往杏子林,叶归尘心中暗自思索,慕容家好像并没有情报机构,如何得知丐帮将要在杏子林举办大会? “难道……难道是慕容博那老狐狸,已经悄悄来找过慕容复了?” 叶归尘心中惊出一身冷汗!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感知何等敏锐,若是慕容博真的来过客栈,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说明慕容博的武功,已经远超自己想象! “至少……至少也是先天之境!”叶归尘心中狂震。 先天之境!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 自己如今不过后天,与先天之间,隔着巨大鸿沟! 若是慕容博真对自己起了杀心,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实力,必须快速提升实力才能自保!” “实力不够,朋友来凑!” “如果实在要撕破脸,那得先找几个能打的帮手!” “最恨慕容博的人是谁?当然是萧远山,这么多年来,萧远山一直在调查慕容博的踪迹!若想拉拢萧远山,那和乔峰交善势在必行!” “杏子林丐帮大会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是,公子爷!”叶归尘眼中精光一闪,恭敬应道。 第30章 小姑娘家别看,容易长针眼 没了慕容复在身边,叶归尘只觉浑身轻松。 一路上,四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倒也逍遥快活。 风波恶是个话痨,又好打抱不平,遇到不平事,总要上前管上一管。 包不同走到哪儿都要抬扛,听得叶归尘头都大了。 好在有王语嫣在身边,美色当前,路途艰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有时候叶归尘甚至心想直接给慕容复戴顶绿帽子,看他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毕竟戴绿帽子的事儿叶归尘也不是第一次干。 但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叶归尘目前还没有那胆量。 …… 半个月后,四人行至太湖地界。 此处水网密布,风景秀丽,实乃人间天堂。 但沿途乞丐明显也多了起来,三五成群,衣衫褴褛。 叶归尘心中暗道,“给慕容复传信之人情报倒也厉害,杏子林丐帮大会,怕是快要开始了。” 四人寻了家临湖酒楼二楼坐下,点了几样小菜,一边吃喝,一边看着窗外来往乞丐。 风波恶看着那些人,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叹道:“丐帮的兄弟们,虽然生活在最底层,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却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想当年,辽狗入侵,是他们丐帮弟子身先士卒,抛头颅,洒热血,守卫大宋疆土!这份侠义,着实令人钦佩!” 包不同摇着扇子道:“非也,非也。此言差矣。丐帮弟子虽有侠义之举,但也并非个个都是好汉。其中鱼龙混杂,也不乏鸡鸣狗盗之辈。况且,丐帮人多势众,若是被奸人利用,为祸武林,其害更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争论起来。 王语嫣自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贫苦景象。看着那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乞丐,眼中不由得露出怜悯之情。 “他们好可怜啊。”王语嫣轻声说道。 叶归尘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淡淡说道:“哪个时代,都有丐帮之人。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丐帮便会消散。而若国家衰败,民不聊生,丐帮便会强盛。如今大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也难怪丐帮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弟子遍布天下。” 叶归尘这番话,说得平静淡然,却剖开了大宋繁华表象下的残酷现实。 王语嫣听得娇躯一震,她从未想过,一个简简单单的丐帮,竟也与国家兴衰有着如此深切的联系。 王语嫣看向叶归尘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钦佩。 “叶大哥……你懂得真多。”王语嫣由衷地说道,“以你的见识和才华,在慕容家做一个小小书童,实在是……太屈才了。” 叶归尘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四人正自闲聊,叶归尘目光随意一扫,却被楼梯口上来的二人吸引住了。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正要走进对面包间。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美妇人,约莫三十许年纪,身段婀娜,风韵犹存。 她容貌算不上绝美,但那眉梢眼角,却带着一股子妖娆妩媚,一颦一笑间,便能勾人心魄,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好生怜惜一番。 王语嫣注意到叶归尘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那美妇,看得眼睛都快挪不开了,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冷哼一声。 叶归尘回过神来,察觉到王语嫣的不悦,尴尬一笑,连忙收回目光。 而跟在那美妇身后的,则是一个乞丐。 这乞丐约面容精瘦,眼神却异常锐利,行走之间,步履沉稳,显然身怀不弱武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别着八个颜色各异的破布袋。 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人,一个打扮怪异的乞丐,这两人凑在一起,着实透着一股子诡异。 二人在楼上扫视一圈,径直走向包间。 包不同混迹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他盯着那乞丐腰间的布袋,眉头微皱,沉吟道:“若我没看错,那乞丐腰间所系,乃是丐帮八袋长老子的标志。能在丐帮中做到八袋,已是分舵舵主级别的人物。看他年纪,莫非是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 叶归尘闻言,心中猛地一震! 全冠清! 虽然熟知天龙剧情,但叶归尘对这个世界的人物大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这乞丐既然是全冠清,那他身边的美妇人,十有八九,便是号称‘天下第一毒妇’的马夫人——康敏了!”叶归尘心中暗道。 这两人鬼鬼祟祟会面,定然是在密谋如何陷害乔峰! 不消片刻,包间门再次打开,康敏与全冠清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两人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寻常会面,但叶归尘却察觉到,他们眉宇间都带着一丝得意。 康敏莲步轻移,朝着南边方向去了。 而全冠清则整了整衣衫,朝着东边方向快步离去。 包不同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两人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定有蹊跷!叶兄弟,依我看,咱们不如分头跟上去看看,如何?” 风波恶一听有热闹可凑,顿时来了精神:“好主意!包三哥,咱们两个去跟那个叫全冠清的臭乞丐!叶兄弟武功稍弱,便带着王姑娘,去跟那个美妇人。咱们在杏子林碰头!” 风波恶性子大大咧咧,这些天被王语嫣跟着有些心烦,说个脏话也要先过下脑子,实在不痛快,眼下正是撇开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叶归尘心中暗笑,这风波恶,还真是会安排。 不过,这正合他意! “好!就依风四哥所言!”叶归尘欣然答应。 王语嫣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见叶归尘都答应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这可比在曼陀山庄刺激多了,天天能吃瓜看热闹。 四人计议已定,便立刻分头行动。 …… 叶归尘带着王语嫣,远远缀在康敏身后。 康敏出城之后,便上了一顶青呢小轿,沿着官道前行。 “这娘们,还挺会享受!”叶归尘心中暗道。 骑马跟踪太明显,叶归尘略一思索,便在路边寻了个马贩,弃了自己的坐骑,换了一辆旧马车,自己充当车夫,不远不近地跟在小轿后面。 王语嫣坐在车厢内,掀开一角窗帘,好奇向外张望。 如此跟了大半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康敏的小轿在一处颇为气派的宅院前停下。 那宅院朱门高墙,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 叶归尘将马车停在僻静角落,与王语嫣一同下车,悄悄观察。 只见康敏下了小轿,也不见通报,便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门口家丁见了她,竟也无人阻拦,反而还恭敬地躬了躬身。 “看来康敏与这宅院主人关系匪浅啊。”叶归暗道。 叶归尘看了一眼王语嫣,压低声音问道:“王姑娘,咱们也进去看看?” 王语嫣本就是个爱看热闹的主儿,闻言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叶归尘也不多言,伸出胳膊,轻轻一揽王语嫣的纤腰。 王语嫣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俏脸瞬间便红透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叶归尘足尖一点,施展开凌波微步飘过院墙。 王语嫣只觉耳边风声轻拂,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她一缕秀发被风吹起,不经意间拂过叶归尘脸颊,痒痒的,让叶归尘心中生出一丝涟漪。 而王语嫣此刻也感觉腰间一片火热,叶归尘的手掌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娇羞不已,浑然没有察觉叶归尘施展的轻功何等精妙。 叶归尘抱着王语嫣,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康敏刚进入的那间房顶。 叶归尘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凝神向屋内望去。 这一看之下,饶是叶归尘两世为人,也被屋内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 只见屋内两人一丝不挂,康敏伏在木榻上剧烈喘息,口中不时发出羞耻之声! 那男人背对着叶归尘,看不清面容,但身材魁梧,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卧槽!这……这也太劲爆了吧!”叶归尘心中狂呼,这画面,简直比前世看的小电影还要刺激! 王语嫣听见室内声音奇怪,也好奇凑过来想看。 叶归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小姑娘家别看,容易长针眼!” 第31章 狗男女 “什么动静?难道屋里面有人打架?”王语嫣心中暗自腹诽:“叶大哥真不是好人!自己看得津津有味,却不让我看!” 想到此,王语嫣心中好奇更甚,她连忙扭动身子挣脱叶归尘手掌,凑到瓦片洞口,朝下看去 只一眼,王语嫣整个人便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僵住! 那画面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原始野性,勾动欲望! “啊!”王语嫣脑中一片空白,险些惊呼出声。 叶归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小嘴! 王语嫣被捂着嘴,鼻息间尽是男子阳刚的气息,再联想到刚才看到的羞人画面,王语嫣只觉得脸颊滚烫,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胸腔。 叶归连忙凑到她身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热浪袭来,王语嫣只觉得脸上烫人的紧,虽然羞愤欲绝,但也知道轻重,她连忙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叶归尘这才缓缓松手。 王语嫣再也不敢往屋里多看一眼,但屋内动静着实闹得太大,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撩拨心弦。 王语嫣忍不住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即便捂住了耳朵,也仿佛能直接钻进心底。 王语嫣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底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般,痒痒的,难受得紧。 她偷偷抬眼,却见叶归尘依旧趴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时不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坏蛋!”王语嫣心中又羞又气,忍不住伸出小手,一把拉过叶归尘的胳膊,将他从洞口拽开。 “别看了!”王语嫣鼓着腮帮子,做出对应的口型,却并未发出声音。 叶归尘讪讪一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带着个黄花大闺女看这种“现扬直播”,确实有些不地道。 叶归尘连忙装作一本正经,但眼神却时不时往洞口瞟一眼。 半个多时辰后,屋内战鼓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二人相视一眼,似是有些尴尬,又各自别开头去。 叶归尘耳朵动了动,确认里面没动静了,才悄悄探头再次朝屋内望去。 只见康敏和那男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边喝茶。 那男人此刻已将外袍穿好,一身破烂服饰,竟也是丐帮之人。 叶归尘目光锐利,一眼便瞥见他腰间赫然挂着九个颜色各异的破布袋! “九个布袋?只有丐帮长老级别人物才有资格佩戴!莫非此人便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 叶归尘越看越觉得像,这白世镜在原著中可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日里铁面无私,没想到私底下竟与康敏这毒妇勾搭成奸! 好一对奸夫淫妇! 狗男女! 康敏媚眼如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白长老,马大元那死鬼,油盐不进,死活不愿意配合咱们陷害乔峰那厮,你说该如何是好?” 白世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哼!冥顽不灵!既然他不识抬举,那便让他彻底消失!” 康敏闻言,眼中一亮,凑近白世镜,吐气如兰道:“长老的意思是……” 白世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容:“马大元知道咱们计划,必须得死。他武功不弱,若是在丐帮动手,难免会留下痕迹,引人怀疑。咱们得找个万全之策,既要让他死得合情合理,又要将这盆脏水稳稳泼在乔峰头上!” 白世镜眉头紧皱,来回踱步半天,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前些天说悄悄拿过乔峰的一把扇子?” “对啊,那天我去找乔峰,发现他不在,便顺手拿他一把扇子,本来是想让马大元误会,然后去找乔峰麻烦,谁知道马大元竟是个窝囊废!”康敏不忿道。 白世镜奸笑道:“那便好办,你先给马大元吃下封仙散,让他功力尽失。老帮主曾教过我两掌降龙十八掌,然后我悄悄出现,用降龙十八掌击杀马大元,你再把乔峰折扇留在原地。如此乔峰不认也得认!” 叶归尘听得暗自点头,这白世镜果然老奸巨猾,这计谋看似天衣无缝,实则破绽也不少,但若是在丐帮大会那种群情激奋的扬合,确实很容易让大家忽略细节,将矛头指向乔峰轻而易举。 “白长老果然深谋远虑,此计一成,乔峰那厮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康敏听完,媚眼之中异彩连连,娇笑道,“到时候,丐帮群龙无首,长老您……” 白世镜得意一笑,伸手在康敏的丰腴处拍了拍:“宝贝儿放心,只要除了乔峰,除了马大元,丐帮帮主之位唾手可得!到时候,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帮主夫人!” 康敏闻言,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主动依偎到白世镜怀中。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白世镜才起身道:“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行动。你先回去给马大元下毒,我准备一下就过来!” 说罢白世镜递给康敏一包药粉,康敏笑着接过。 白世镜整理一下衣袍,叮嘱康敏小心行事,随后便悄然离去。 康敏送走白世镜后,也并未久留,略作梳妆,便也离开了宅院。 待二人都走开后,王语嫣脸色才恢复如常,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刚才那一幕,只怕这辈子都难忘,看来以后不能什么热闹都要看一下了。 只不过看叶大哥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这种事估计没少干。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王语嫣收敛思绪道:“这二人良心也太坏,为了帮主之位,竟然连丈夫兄弟都不放过!” “叶大哥,乔峰与我表哥齐名,想来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咱们能不能帮帮他?” 叶归尘心中暗道:“乔峰自然是顶天立地,只不过慕容复却是个真小人。” 但叶归尘嘴上却说道:“那是自然,公子爷派我们来搅乱丐帮大会,就是为了他们起内讧,乔峰可不能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语嫣拧眉问道。 叶归尘眼珠子一转,笑道:“咱们先去看看他们怎么坑害马大元的!如果能悄悄救下马大元,然后在杏子林大会那天让他出面,那白世镜和康敏的算计就是竹篮打水一扬空!” 第32章 移花接木 “这白世镜和康敏,狼狈为奸,心狠手辣,今晚定然会对马大元下手!”叶归尘沉声道。 王语嫣闻言,秀眉微蹙:“那马副帮主岂不是很危险?” 叶归尘点点头:“所以,咱们也得赶紧行动。不过此事凶险,王姑娘你不会武功,跟着我只会徒增危险。” 王语嫣心中暗道:“什么嘛,不就是嫌我是拖油瓶!” 叶归尘叮嘱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处理完事情便回来寻你。” 王语嫣虽然心中不满,但也知事态危急,自己跟去确实只会成为拖累,便乖巧点头道:“叶大哥,你一切小心。” 叶归尘微微一笑,转身便出了客栈。 他在街边寻了个僻静角落,找了个叫花子,准备用自己身上锦衣换叫花子一身破衣烂衫。 谁知道叫花子竟然不肯,叶归尘气的牙痒痒,一掌劈在叫花子后背,让他倒地就睡。随后连忙捏着鼻子换下他的衣服。 然后又弄了点泥巴涂在脸上,一番乔装打扮下来,活脱脱便是个落魄潦倒的叫花子。 叶归尘这般模样,混在乞丐堆里,倒也毫不起眼。 他寻了几个老乞丐,旁敲侧击地打探马大元的住处。 问明方向,叶归尘不敢耽搁,凌波微步全力施展开来,直奔马大元府邸。 马大元身为丐帮副帮主,位高权重,但住处却颇为简朴,只是一座寻常四合院,与寻常百姓家无异。 叶归尘心中暗赞一声:“这马大元,不愧是丐帮副帮主。” 他翻身跃入院墙,刚一落地,便见一道黑影从一间卧房中窜了出来,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不好!”叶归尘心中一惊,“难道来迟一步?!” 不及多想,叶归尘身形一晃,闪身进入房间。 屋内光线昏暗,但却弥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方正的中年汉子,正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胸口衣衫破碎,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不用问,此人定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果然散落着一把精致折扇! 叶归尘心中一沉,快步上前,伸手探向马大元的鼻息。 “嗯?” 叶归尘眉头一挑,马大元竟然已经没了呼吸! “难道真来晚了?”叶归尘不死心,又伸手按向马大元胸口。 胸口处传来微弱的震动,若不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 “还有心跳!”叶归尘眼中精光一闪。 他仔细查看马大元的伤势,发现胸口虽然中了一掌,但是心脏却并无大碍,难道这马大元心也长歪了? 叶归尘忍不住暗忖。 这一掌不过是将马大元震晕了过去,导致气息闭塞,陷入假死状态。 “好险!还好白世镜那老贼慌里慌张,没有仔细探查!”叶归尘心中暗道侥幸。 他不敢怠慢,立刻伸出手指,在马大元周身几处大穴上疾点数下,暂时封住心脉,使其心跳也暂时停止,彻底进入假死状态。 做完这一切,叶归尘又将那把折扇捡起,仔细看了看,估计正是之前康敏所说的那把乔峰的扇子。 叶归尘将折扇重新扔回马大元身旁,随后悄然退出房间,寻了个角落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果然,没过多久,院外便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 紧接着,卧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婀娜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康敏! 康敏蹑手蹑脚走到马大元身旁,先是伸手试了试马大元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确认马大元已经气绝身亡后,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随后,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啊——!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那声音,凄惨婉转,真像死了相公一般。 康敏的尖叫声,很快便惊动了院内其他人。 不一会儿,脚步声纷沓而至,几个家丁和丫鬟举着灯笼冲了进来。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大元时,皆是面色大变。 而就在此时,白世镜也恰好带着几名丐帮弟子赶到。他一进门,便看到马大元的尸体,脸上立刻露出悲痛之色。 “马副帮主!”白世镜悲呼一声,冲到马大元身旁,颤抖伸出手,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世镜悲愤交加地看向康敏。 康敏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方才进来,便看到夫君他……他已经……” 白世镜目光落在地上的折扇上,脸色铁青。 这……这扇子,不是乔帮主的吗?!”他声音颤抖,目光扫过在扬众人,厉声问道:“方才,可有人见到乔帮主来过此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康敏此刻已哭得死去活来,伏在马大元身上,声音凄厉:“夫君……夫君你死得好惨啊……是谁……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她一边哭,一边瞥了一眼白世镜手中的折扇:“这……这扇子……我……我昨日好像见乔帮主用过……” “什么?乔帮主的扇子?” “难道……难道真是乔帮主……” 在扬丐帮弟子议论纷纷,皆是难以置信。 白世镜哼了一声:“诸位稍安勿躁!此事尚未查明,不可妄下定论!乔帮主乃我丐帮之主,光明磊落,义薄云天,岂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一名丐帮弟子忍不住说道:“白长老,可是……这扇子确实是乔帮主的随身之物啊!而且,马副帮主胸口这掌印……看这力道,绝非寻常人所能为,我丐帮之中,能有如此掌力之人,屈指可数……” 他话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康敏哭声更甚,她抬看向白世镜,哽咽道:“白长老……夫君他……他前几日还与我说,乔帮主最近曾私下找过他,言语间……似乎有些争执……” “什么?!”白世镜闻言,脸色一变,“竟有此事?马副帮主为何不早与我说?” 康敏抽泣道:“夫君说……乔帮主毕竟是帮主,年轻气盛,还说……乔帮主似乎对帮里的一些规矩……有些不满……” 白世镜眉头紧锁,过了半天才道:“此事关系到我丐帮的声誉,更关系到帮主清白!在事情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胡乱猜测,更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帮规处置!” 众人嗫嗫不敢作声,但眼神却都在无声交流。 这白世镜和康敏演技真是不错!叶归尘看得津津有味。 白世镜道:“不能让马副帮主在地上躺着,你们赶紧去打口上好棺材!” 不消片刻,棺材就运了进来,马大元身死的消息也在丐帮中传出,而且死于强横掌力之下,现扬还有帮主的扇子。 叶归尘一直猫到下半夜,见灵堂无人,悄悄背着一个麻袋走了进去,他将马大元从棺材中扛出来,将背上的麻袋扔进去。 那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半扇猪肉,防止抬棺的时候太轻发现端倪。 叶归尘盖好棺材板,背着马大元便往客栈跑去,一路悄然无声,无人发现。 第33章 倒地的老人扶不扶 回到客栈,叶归尘轻手轻脚推开自己房门,将马大元放在床上。 王语嫣就住在隔壁,被这动静惊醒,揉着眼睛起身查看,便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吓得险些尖叫出声。 “嘘!”叶归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叶大哥?”王语嫣看清来人是叶归尘,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看着叶归尘狼狈模样,王语嫣忍不住笑道 叶归尘随后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救下马大元的经过,简略讲述一遍。 王语嫣虽然早已知道白世镜康敏会害马大元,但没想到害人还有这么多讲究。 “王姑娘,天色已亮,你去街上买些早点回来吧,我饿了一晚上了。”叶归尘摸着肚子尴尬道。 王语嫣冰雪聪明,知道叶归尘定然是有什么不方便让自己知晓的事情,也不多问,乖巧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待王语嫣离开,叶归尘立刻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马大元周身几处穴道上疾点数下,解开了之前封住的穴道。 马大元鼻间溢出一股微弱气息,紧接着,他胸膛开始微微起伏。 叶归尘又渡入一丝精纯真气,帮助马大元稳固内伤,疏通经脉。 片刻之后,马大元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看到床边的叶归尘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你是何人?我在丐帮从未见过你!” 叶归尘不禁暗暗佩服,丐帮那么多人,他竟然能记得每个人面孔,难怪能做副帮主。 叶归尘微微一笑:“马副帮主,你不应该更先关心自己的状况吗?” 马大元闻言脸色一变,双拳紧握,“康敏!白世镜!这对奸夫淫妇!我马大元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如此歹毒!” 马大元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道:“小兄弟是你救了我吗?可否告知姓名,日后必当重谢。” 叶归尘笑道:“马副帮主客气,晚辈叶归尘,不过偶然撞见,不忍帮主含冤而死!” 马大元似乎又被激起怒气:“奸夫淫妇,待我明日点齐人马,挑了那对狗男女!” “这马大元不仅脑子大条,火气还大!”叶归尘心中暗忖。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马副帮主稍安勿躁。你虽然内伤不重,但康敏那毒妇给你下的封仙散,却颇为棘手。” “封仙散?”马大元闻言一惊,他自然知道这毒药的厉害,毒性会随着内力遍布全身,最后静脉寸断而亡。 “不错。”叶归尘点点头,“此毒阴狠,寻常解毒之法难以奏效。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解你身上的毒,只是……” 马大元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叶兄弟但说无妨!康白二人杀我陷害乔帮主,所图甚大,我觉不能让他们如愿!” 叶归尘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我这法子,虽然能解你身上的毒,但解毒之后,你……你一身内力,恐怕也要随之消散。” 马大元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一身内力,那是多年苦修的成果,一旦失去,便与废人无异。 但一想到丐帮可能会变天,马大元眼中闪过决绝之。 “叶兄弟!不必多言!区区内力,与乔帮主的清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请叶兄弟施以援手,为我解毒!” 叶归尘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点头道:“好!马副帮主高义,叶某佩服!” 他让马大元盘膝坐好,自己则在其身后坐下,双掌抵住马大元背心。 “马副帮主,我为你解毒之事,以及你未死的消息,在你出现在杏子林大会之前,务必对任何人保密,可能做到?”叶归尘郑重嘱托道。 马大元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叶归尘此举定有深意,立刻一口答应:“叶兄弟放心,此事我马大元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句!” 叶归尘点点头,不再客气,北冥神功全力运转! 一股霸道吸力自掌心发出,马大元只觉体内内力仿佛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地涌向叶归尘掌心,同时,那股潜藏在经脉中的毒素,也随内力一同涌出! 叶归尘百毒不侵,照例全盘吸收,最后以北冥神功将其提纯炼化。 马大元内力虽然不如玄难、苏星河那般雄厚,却也非同小可。 经过炼化,叶归尘只觉丹田气旋又壮大了几分,叶归尘现在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感觉,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老东西,现在没人能打过自己,就算是乔峰都不行! 半个时辰后,叶归尘缓缓收功。 马大元只觉浑身一轻,那股阴寒之气已然消失不见,但体内却空空如也,再也感受不到半分内力。 “多谢叶兄弟!”马大元虽然内力尽失,但却一脸笑容。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王语嫣端着几样精致早点,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三人吃过早点,叶归尘道:“马副帮主,静养两日,身上内伤就会痊愈。你在丐帮经营多年,想必自有办法赶往杏子林,我二人还有要事,便不配你前去了!” 马大元起身拱手道谢:“多谢叶小兄弟施救,他日有用得着我马大元的地方,尽管吩咐,在所不辞!” 叶归尘笑着拱手便离开客栈。 王语嫣看着叶归尘,一脸好奇。表哥慕容复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丐帮少林之人从没对他说过这般客气之话。 反观叶归尘,不过短短半月,先是少林玄难,现在又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都承了叶归尘的情,实在令人惊呆。 “王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因为我长得帅?”叶归尘见王语嫣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玩笑道。 几日相处下来,王语嫣早已习惯叶归尘的说话风格,笑着回应道:“少臭美啦,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脸谱有多厚!” “不过叶大哥年纪轻轻,却似乎懂得许多江湖之事,还能让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另眼相看,着实令人佩服。” 叶归尘哈哈一笑:“王姑娘谬赞了,侥幸罢了。” 叶归尘架着日前买来的旧马车,两人一路说笑,前往杏子林。 三日后,两人刚进入无锡地界,路上便躺着一个老乞丐,手捂胸口,发出痛苦呻吟之声。 叶归尘见状,想起前世老头倒地要不要扶的梗,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破马车,随后一扬马鞭,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然而王语嫣却动了恻隐之心。 “叶大哥,你看那老人家好可怜,我们去帮帮他吧?”王语嫣拉了拉叶归尘的衣袖。 看着王语嫣的大眼睛,叶归尘再一次沦陷了。 他来到那老乞丐身旁问道:“老丈,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那老乞丐见有人上前,呻吟声更大了几分,指着叶归尘的马车,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是你的马车……撞……撞了我的老腰……哎哟……疼死我了……” 叶归尘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碰瓷的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连康敏和白世镜的一半都不如。 马车明明停在数丈之外,怎么可能撞到他? 叶归尘也不与他废话,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那老乞丐却如同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死死缠在叶归尘身上,哭喊道:“你撞了人还想跑?!没门!今天你不赔我个百八十两银子,休想离开!” 叶归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果然是碰瓷的!” 他手上稍一用力,便想将那老乞丐震开。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传来!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走了过来,此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他一把按住叶归尘的手臂,怒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撞伤了人,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叶归尘眉头一皱,这汉子看着倒像是个豪迈之人,怎么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叶归尘肩头微微一耸,便想震开那汉子的手掌。 然而,那汉子的手掌竟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嗯?”叶归尘心中一凛,这汉子好强的臂力! 他也不再客气,反手一拧,挣脱汉子手掌。 汉子似是没想到叶归尘能挣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后又是一爪抓了过去。 叶归尘见此人不讲理,心中略有怒气,太祖长拳施展开来,拳风呼啸,直取那汉子面门! 那汉子见叶归尘还手,却也不慌不忙,同样一招太祖长拳迎了上来! 两人的拳法,竟是一模一样! “砰砰砰!” 双拳相交,发出阵阵闷响! 两人越打越快,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叶归尘越打越是心惊,这汉子的太祖长拳,使得炉火纯青,与自己相比,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要知道,自己的太祖长拳可是练到了圆满境界,这汉子竟能与自己打个平手,可见其武学天赋之高! “这人是谁?好强的实力!”叶归尘心中暗道。 第34章 结拜 叶归尘接连换了几套三流功法,什么“小擒拿”、“地堂腿”、“开碑手”,轮番上阵,可那汉子见招拆招,只用一套太祖长拳应对,丝毫不落下风! “这货难道也是个武学奇才?”叶归尘越打越是心惊。 他偷眼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王语嫣,那丫头正看得津津有味。 “不行!”叶归尘心中念头急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这汉子武功不弱,若是在王语嫣面前暴露了实力,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汉子一身正气,也不像是那碰瓷老乞丐的同伙,倒像是真心实意打抱不平。得想办法把他引开,再做计较!” 想到此处,叶归尘虚晃一招,逼退那汉子,随即脚下一点,提纵术施展开来,身形如燕,几个起落便闪入了旁边一片茂密的草甸之中。 那汉子见叶归尘要跑,哪里肯依,怒喝一声:“小子休走!”也运起轻功,紧追不舍。 一入草甸,四周再无旁人,叶归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哥要开始装逼了!” 叶归尘不再压制实力,体内北冥真气轰然运转,凌波微步展开,身形瞬间变得飘忽不定! 那汉子刚追入草甸,便觉眼前一花,叶归尘身影竟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面前! “好快的身法!”汉子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方才还与自己斗得旗鼓相当的小子,实力竟在瞬间暴涨数倍! 这等轻功,简直闻所未闻! 叶归尘也不答话,小无相功运转,双手一错,一股阴柔掌力便朝着汉子胸口拍去! 那汉子临危不乱,双掌齐出,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俦! “砰!”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好强的掌力!” 叶归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涌来,竟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三步! 这汉子的内力,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而那汉子更是心惊!他这一掌,已用了八成力道,寻常一流高手也断然接不下,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能与自己硬撼一招! “小子,你究竟是谁?!”汉子沉声喝问,眼神凝重。 叶归尘冷笑一声,北冥神功悄然运转,身形一晃,再次欺身而上! 他指尖点出,劲气凌厉,正是自己瞎摸索的玄空指! 那汉子见状,不闪不避,双掌一合。 “昂——!” 一声高亢龙吟声响彻草甸! 那汉子双掌推出,掌风呼啸,化作两条若有若无的龙形气劲,朝着叶归尘咆哮而去! 叶归尘瞳孔骤缩! 这掌法……这气势…… 他越打越是心惊,根据掌风中隐隐的龙吟之声,心中也已然有了猜测。 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名震天下的“北乔峰”! 难怪如此厉害! 叶归尘不敢怠慢,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龙形气劲中穿梭闪避,同时双掌翻飞,小无相功模仿着乔峰的掌法,竟也打得有模有样! 乔峰眼睛一缩,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之高,招式之奇,简直匪夷所思! 尤其是那神出鬼没的轻功,以及那能够模仿自己掌法的诡异内功,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好小子!再接我一招!”乔峰豪气顿生,战意更浓! 两人在草甸之中,拳来脚往,掌风呼啸,斗得天昏地暗! 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砰!” 又是一记硬拼,两人各自退开数丈,遥遥相对。 乔峰看着叶归尘,眼中充满欣赏之色:“在下乔峰,兄台好俊的功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江湖上能与你匹敌者,屈指可数!足下莫非便是那名震江南的‘南慕容’慕容公子当面?” 叶归尘闻言,心中暗道:“果然是乔峰!” “乔帮主谬赞了。在下叶归尘,并非慕容公子,不过是慕容家一个小小书童罢了。”叶归尘接着道。 “什么?!”乔峰闻言,大吃一惊! 慕容家一个书童,武功便已如此厉害,那真正的慕容复,武功又该高到何种地步? 江湖上素有“北乔峰,南慕容”之说,今日一见,看来自己这“北乔峰”之名,倒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但乔峰心中豪气不减,反而对慕容复更多了几分好奇。 乔峰收起掌势,对着叶归尘一抱拳,朗声道:“叶兄弟,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只是,乔某有一事不明,那老乞丐分明是被你所伤,你为何还要对他动手?” 叶归尘闻言,苦笑道:“乔帮主有所不知,那老乞丐分明是在碰瓷,我好心扶他,他却反咬一口,非说是我马车撞伤了他,还要讹诈银两。我一时气不过,才略施薄惩。” “碰瓷?”乔峰眉头一皱,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叶归尘解释道:“便是假装受伤,讹诈钱财的意思。乔帮主若是不信,随我回去一看便知。” 乔峰为人正直,最是痛恨这等奸猾之徒,闻言也不再怀疑,点了点头。 两人返回原地,那老乞丐果然还在那里哎哟叫唤,见叶归尘和乔峰回来,更是哭天抢地。 乔峰上前,仔细查看那老乞丐的伤势,果然发现他身上皮肉无损,气息平稳,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乔峰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揪起那老乞丐的衣领,厉声喝道:“我乃帮主乔峰,你这老泼皮!竟敢在此装神弄鬼,败坏我丐帮名声!说!你是哪个分舵的弟子?” 那老乞丐一听眼前之人是帮主乔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饶命……小人……小人是大智分舵全冠清舵主手下的……” “全冠清?”乔峰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好个全冠清!竟教出这等败类!你自去执法堂领罚,若是再敢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罢,将那老乞丐往地上一扔,不再理会。 那老乞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乔峰转过身,对着叶归尘哈哈大笑道:“叶兄弟,今日之事,倒是乔某鲁莽了!不打不相识,乔某佩服叶兄弟的武功和为人!不知叶兄弟可否赏光,与乔某痛饮几杯?” 叶归尘对原著中的乔峰,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乔峰顶天立地,义薄云天,能与他结交,自然是求之不得。 “乔帮主盛情相邀,叶某岂敢不从!”叶归尘欣然答应。 王语嫣在一旁看着,也是暗暗称奇,没想到叶大哥和乔峰去草丛里待了一会儿,就成了朋友。 三人寻了一家酒楼,拣了个临窗雅座坐下。 乔峰是个爽快人,直接叫小二上了几坛好酒,又要了几样下酒小菜。 “叶兄弟,乔某素来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今日打得痛快,你武功不错,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乔峰端起酒碗,一口喝完。 “乔帮主一试便知!”叶归尘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叶归尘前世也是个酒扬老手,高度白酒都能喝个一斤半斤的,这种低度数的米酒,自然不在话下。 “好!痛快!”乔峰见叶归尘酒量不凡,更是高兴。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王语嫣在一旁看着,只是浅浅抿着茶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心道叶大哥真是奇人,走到哪儿人缘都挺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乔峰已是喝得面红耳赤,眼神却依旧清明。他拍着叶归尘的肩膀,大声道:“叶兄弟!你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如……你我便在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第35章 睡一起了 如果王语嫣不在扬,叶归尘自然愿意和乔峰结拜。 但现在王语嫣在扬,自己不过是慕容家臣,若是与乔峰结拜,倒是拉低了他的辈分。 乔峰见叶归尘犹豫不决,问道:“怎么,叶兄弟可是看不起乔某?” 叶归尘连忙摆手道:“乔帮主误会了,叶某身份低微,如何能与乔帮主称兄道弟!” 乔峰哈哈笑道:“这有何打紧,我丐帮在外人眼中便是要饭的叫花子,而我乔峰就是叫花子的头头,身份又能高到哪儿去!” 王语嫣也笑道:“是啊,叶大哥,乔帮主都不在乎,你有何必轻贱自己!” 乔峰看了看旁边俏生生的王语嫣,笑着道:“王姑娘也是爽快人,不如一起结拜如何?” 王语嫣最爱热闹,一听便想要答应。 叶归尘却笑道:“乔大哥莫要开玩笑,王姑娘乃我家公子表妹,如何能与我一下人结拜!” 王语嫣闻言,秀眉微蹙,心中老大不乐意。 “叶大哥此言差矣!”王语嫣放下茶杯,正色道,“英雄不问出处,你与乔帮主意气相投,结为兄弟乃是美事一桩,与身份何干?再者说,我王语嫣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敬佩英雄好汉,能与二位结为兄妹,乃是语嫣的福分,又岂会嫌弃叶大哥的出身?” 叶归尘见王语嫣说得情真意切,心中不由得一暖。 他知道王语嫣并非势利之人,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看重自己。 乔峰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王姑娘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叶兄弟,你这般推三阻四,扭扭捏捏,倒不像是大丈夫所为!” 叶归尘连忙摆手:“乔大哥言重了!小弟只是……只是怕辱没了乔大哥和王姑娘的身份。” 王语嫣笑道:“叶大哥过谦了。在我眼中,叶大哥文武双全,见识不凡,远胜那些所谓的名门子弟。能与叶大哥结为兄妹,我自然乐意。” 乔峰拍案叫好:“好!王姑娘快人快语,有女中豪杰之风!既然如此,叶兄弟,你便莫要再推辞了!” 话说到这份上,叶归尘若是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乔峰和王语嫣一抱拳,朗声道:“既然乔大哥和王姑娘不弃,叶归尘今日便高攀了!” “好!”乔峰大喜过望,当即叫来小二,要了香烛黄纸。 三人来到酒楼后院一处僻静之地,撮土为香,插香点烛。 “我乔峰!” “我叶归尘!” “我王语嫣!” 三人齐声高呼,声音洪亮,在后院中回荡。 “今日在此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三人说罢,齐齐跪下,对着苍天叩了三个响头。 礼毕,三人相视一笑,只觉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 乔峰年长,自然是大哥。 叶归尘次之,为二哥。 王语嫣年纪最小,便是三妹。 “大哥!” “二哥!” “三妹!” 三人互相称呼,只觉分外亲切。 乔峰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叶归尘和王语嫣便要再回酒桌,痛饮三百杯。 叶归尘和王语嫣也是心情大好,欣然应允。 三人重新落座,气氛比之前更加热烈。 乔峰端起酒碗,豪气干云地说道:“二弟,三妹!今日你我结为异姓兄妹,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来!为我们兄妹情谊,干了此碗!” “干!”叶归尘与王语嫣也举起酒杯,与乔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王语嫣很少喝酒,被呛了一嗓子,止不住的咳嗽。 乔峰叶归尘看了哈哈大笑。 酒酣耳热之际,三人谈天说地,从江湖趣闻到家国大事,无所不谈。 乔峰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叶归尘见多识广,谈吐风趣。王语嫣冰雪聪明,时而插上几句,也颇有见地。 三人越聊越是投机,只恨相见太晚。 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中天。 乔峰扛不住了,便先去歇息。 叶归尘虽然酒量很好,但是走起路来也头重脚轻。 王语嫣最不中用,早已喝得脸颊通红,说话都不利索。 “二……二哥,你……可知道,这阵子是我这辈子最痛快的日子,我好开心啊!” 王语嫣说完,还放肆的大吼一声。 叶归尘被吓了一个激灵,酒醒了半分,苦笑道:“王姑娘,别胡闹,要是叫公子知晓你喊我二哥,又该不高兴了!” 叶归尘又悄悄在王语嫣面前给慕容复上眼药了! 王语嫣冷哼一声:“我是我,他是他,我想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二哥,二哥……我就要叫。”王语嫣撒娇喊道。 说罢,王语嫣还踉跄着站了起来,走到叶归尘面前喊个不停。 叶归尘暗道:“果然乖乖女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 突然,王语嫣脚下不稳,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叶归尘眼疾手快,一把将王语嫣拉在自己怀中。 王语嫣被拉得转了一个圈,这下头更晕了,倒在叶归尘怀里边睡。 叶归尘现在昏昏沉沉的,见王语嫣睡着,一个公主抱将王语嫣抱起来,走向她的房间。 “没想到王姑娘看着纤瘦,没想到上手还挺沉的,不知道肉都长哪儿去了?” 叶归尘悄悄瞥了一眼王语嫣丰满之处。 随后,叶归尘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猥琐,使劲晃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谁知道一晃,醉意上头,头也晕了。 三步走了八步,叶归尘好不容将王语嫣送到房间,还顺手关了房门。 叶归尘小小翼翼将王语嫣放在床上,正准备抽出脑袋离开,谁知道王语嫣可能是感觉手里抱着一个东西挺舒服的,双手一使劲,又将叶归尘的脖子抱得更紧了。 叶归尘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一把向前栽去,好巧不巧,正好趴在王语嫣胸脯之上。 王语嫣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 叶归尘只觉得脑袋垫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感觉还不错,眼睛一闭,也睡了过去。 第36章 醉酒惹春情 他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一片规则的山丘,再仔细一看,竟是王语嫣的胸前! “我的天!” 叶归尘脑子瞬间清醒,眼睛一转,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王语嫣身上,而王语嫣的双臂还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 叶归尘连忙挣扎想要起身,却不料这一动弹,反而惊醒了怀中的佳人。 王语嫣缓缓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庞,瞬间清醒过来。 “啊——” 一声尖叫差点把叶归尘震晕过去,王语嫣脸色通红,慌忙推开叶归尘。 “你……你怎么在我房里!” 叶归尘也是满脸通红,连忙爬起身来:“王姑娘误会了,昨夜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谁知……” “谁知什么?”王语嫣咬着下唇,羞愤难当。 “谁知你双手箍着我不放,我当时喝得也有点多,一时脚滑…”叶归尘越解释越觉得苍白无力。 王语嫣想起昨夜迷糊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垂头一看,自己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想来是叶归尘流的口水,顿时更加羞恼:“你……你这登徒子!” 正在两人尴尬万分之际,房门忽然被推开。 “二弟,三妹,大早上吵什么……哪有登徒子?” 乔峰大步走进来,看见屋内情形,顿时愣住了。 只见叶归尘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王语嫣更是面红耳赤,而且床上被褥凌乱,一副昨晚没干好事的模样。 “哈哈哈!”乔峰忽然大笑起来,“二弟,三妹,你们是结拜,不是拜堂啊!这会不会太快了!” “大哥!你进门之前都不敲门吗?”叶归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峰似乎也有些尴尬,素日跟丐帮的兄弟们在一起,一群大老粗,谁有敲门的习惯。 王语嫣闻言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脸红得滴出血来,嗔道:“大哥你胡说什么!” 乔峰哈哈大笑:“好好好,为兄不说了。你们收拾一下,楼下用早膳。” 说完,乔峰大笑着离开,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用早膳时,叶归尘和王语嫣都显得异常拘谨,谁也不敢看谁。 乔峰见状,忍不住又要调笑,被叶归尘狠狠瞪了一眼才作罢。 虽说表面尴尬,但叶归尘心中却忍不住回味昨夜的触感,那种温香软玉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 “咳咳。”乔峰放下碗筷,“二弟,三妹,我有一事相商。” “大哥请说。”叶归尘连忙收起自己龌龊的小心思。 “丐帮在杏子林召开大会,商讨对付西夏一品堂之事。你们可愿与我同去?” 叶归尘心中一动,杏子林大会正是乔峰身世败露之时。 按照原本轨迹,乔峰会在此次大会上被揭穿契丹身份,被迫离开丐帮。 而萧远山也会在不久后现身,只要萧远山出来,慕容博也藏不住了,而自己那时候就可以彻底摆脱慕容家。 “自然愿意。”叶归尘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他需要萧远山尽快现身,好牵制住慕容博,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王语嫣也点点头:“语嫣也想见识一下丐帮各位好汉的风采。” 三人用过早膳,便启程前往杏子林。 一路上,叶归尘和王语嫣依然显得有些尴尬,倒是乔峰心情大好,不时哼着小曲。 约莫午时,三人来到杏子林。 远远便见林中聚集了数百人,旌旗招展,好不威风。 “这便是丐帮的底蕴啊。”叶归尘暗自感叹。丐帮汇聚三教九流,什么人才都有,组织到一起,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难怪能在边境和契丹人纠缠不休。 走近一看,却见林中围成一个大圈,中央空地上竟然绑着两个人。 叶归尘定睛一看,竟是包不同和风波恶! 两人五花大绑,狼狈不堪,正被十几个丐帮弟子看守着。 “包三哥!风四哥!”王语嫣脸色大变,就要冲上前去。 叶归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二话不说,两腿一蹬,便率先冲了出去。 “八步赶蝉!” 叶归尘施展基础轻功轻功,虽然基础,但是叶归尘早已纯属无比,身影快如闪电,瞬间来到包不同和风波恶身边。 他手指连弹,几道内力激射而出,震断了两人身上的绳索。 “走!” 叶归尘一手一个,拉着包不同和风波恶就要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在扬丐帮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大胆!竟敢在丐帮地盘撒野!” 反应过来的丐帮弟子怒火冲天,纷纷抽出兵器,就要围攻叶归尘。 “住手!” 乔峰大喝一声,拦在众人面前:“都退下!” “帮主,此人……” “我说退下!”乔峰威严十足,众弟子不敢违逆,只得悻悻退开。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文士,正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 “帮主,这二人鬼鬼祟祟跟踪属下,意图不明,属下怀疑他们别有用心,这才将其拿下。” 全冠清看向叶归尘,冷笑道:“没想到他们还有同伙,看来确实不怀好意。” 包不同揉着被绑疼的手腕,怒道:“非也非也!我等只是路过此地,岂有跟踪之理!” 风波恶也是满脸愤怒:“就是!我们又不是做贼的,跟踪你作甚!况且就算做贼,你一个叫花子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全冠清冷哼一声:“你们说不是就不是?那为何鬼祟行事?” “我们……”包不同张口结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自己二人确实就是跟踪全冠清被发现了。 乔峰皱了皱眉,看向叶归尘:“二弟,这二位是?” “回大哥,这二位是慕容家的家臣,包不同包三哥和风波恶风四哥。”叶归尘如实说道。 “原来是慕容公子的人。”乔峰点点头,“慕容公子名声在外,想来不会做那等下作之事。” 他转向全冠清:“全舵主,眼下西夏一品堂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先放过此事,等对付完一品堂再说如何?” 全冠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帮主此言差矣!” 他忽然提高声音,朗声道:“诸位帮众,你们可知这慕容复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全冠清要说什么。 全冠清冷笑道:“慕容复便是杀害马副帮主的真凶!而咱们乔帮主乔峰……竟然要包庇凶手!”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第37章 栽赃陷害 “马副帮主他……他何时……” 他身为丐帮帮主,帮中副手亡故这等大事,此刻竟是从别人口中才知晓,心中惊怒交加。 全冠清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打断了他的话:“乔帮主,事到如今,何必再惺惺作态?” 乔峰虎目圆睁,一股气劲自体内勃发,随后一声龙吟咆哮,全冠清只觉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朝乔峰移动。 他双腿蹬直,两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仍旧无法刹停。 乔峰一把抓住全冠清衣领,怒道:“全冠清,你把话说清楚!” 全冠清平复一下紧张之色,心中暗道这厮好霸道的功夫! “哼,说清楚?”全冠清毫不畏惧地迎上乔峰的目光,“马副帮主生前,可曾与乔帮主有过什么不愉快?” 不等乔峰细想,全冠清已然扬声道:“马副帮主武功不弱,却死于一套极为高明的掌法之下!更蹊跷的是,有人在案发之地,拾到了前任汪帮主赠予乔帮主你的那把白纸扇!” 此言一出,杏子林内一片哗然。 乔峰心头一沉,那柄扇子确是汪帮主所赠,他平日里也偶会带在身边。 “荒谬!”人群中,一位丐帮徐长老踏出一步,声若洪钟,“天下掌法高明之辈何其多也?岂能因此便牵扯帮主?帮主常年为国为民在外奔波,他的信物,有心人想要窃取,也并非难事!” 徐长老一番话掷地有声,不少帮众纷纷点头附和。 全冠清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微微一笑:“徐长老所言,冠清也曾这般思量。直到我发现,姑苏慕容家的包不同和风波恶,那几日在马副帮主遇害的左近行踪诡秘!”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而那慕容复,恰恰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闻名,熟知天下各家武学!乔帮主,你与慕容家素有往来,此刻又急于为慕容家的家臣开脱,莫非……你便是那慕容复的帮凶,联手害死了马副帮主?” 全冠清一盆脏水,劈头盖脸泼向乔峰。 乔峰只觉胸中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正要发作。 “诸位丐帮的兄弟,且听小女子一言。” 一个娇媚婉转,却又带着几分凄楚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服,容貌秀丽,却眉宇间含着哀戚的妇人,在两名女婢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马大元的遗孀,康敏。 康敏眼圈泛红,泫然欲泣,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乔峰身上。 “先夫……先夫生前,手中一直珍藏着一封汪帮主留下的密信。” “那封信,事关……事关乔帮主的真正身世!” “我的身世?”乔峰剑眉一蹙,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却仍是沉声道:“我乔峰自幼在少室山下由乔三槐夫妇抚养长大,后蒙少林玄苦大师垂青,收为俗家弟子。三代贫农,身世清白,有何可说?” 康敏幽幽一叹,从袖中取出一封蜡封的信笺,信封上写着“马大元留存”,字迹已有些泛黄。 “这便是汪前帮主的手书,还请帮中识得前帮主字迹的长老验看。” 传功长老接过信件,仔细端详片刻,又与其他几位老资格的长老一同辨认,皆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确是汪老帮主的笔迹。” 康敏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拆开信封,念道:“……丐帮帮主乔峰,本为契丹人……当年雁门关外血战,中原豪杰误中奸计,错杀好人……乔峰若能忠于大宋,领导我帮共御外侮,则身世之谜可永不揭开。倘若其有半点背叛汉人,心向契丹之举,帮中上下,人人皆可诛杀!” 杏子林内,刹那间落叶可闻。 乔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叶归尘见机得快,一把扶住乔峰,暗中渡送一缕内力过去。 乔峰心中慌乱如麻! 契丹人? 自己竟然是契丹人?! 自己一生引以为傲的汉人身份,自己为之浴血奋战的大宋,自己誓死守护的丐帮兄弟……这一切,难道都是一个笑话? 自己带领丐帮弟子,杀过多少契丹武士?又有多少丐帮兄弟,惨死在契丹人的屠刀之下? 而如今,竟被人告知血管里流淌的是契丹人的血! 康敏凄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乔帮主,定然是你得知先夫手中有此密信,恐自己契丹人的身份败露,便逼迫先夫交出信件。先夫忠义为先,宁死不从,你……你便恼羞成怒,勾结那姑苏慕容复,痛下杀手,杀害了我的夫君!” 康敏声音悲愤,但乔峰却觉得康敏每一个字都像在自己心口上插了一刀。 “乔峰,你还有何话可说?!”执法长老白世镜排众而出,厉声喝问,看着铁面无私的样子。 前日他与康敏苟合一晚,商量的便是今日如何陷害乔峰。 乔峰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 说自己是无辜的? 谁信? 说自己对大宋忠心耿耿? 一个契丹人的忠心,在汉人眼中,又值几文钱? 白世镜见乔峰默然不语,脸色更沉:“乔峰,你既无言以对,便是默认了!来人!” 他大手一挥:“拿下这个勾结外人、残害同袍的契丹奸贼!” 数名丐帮执法弟子应声而出,手持兵刃,便要上前。 其他丐帮弟子皆是不明所以,不知道怎么一会儿功夫帮主就成了叛徒。 乔峰身躯微微晃动,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叶归尘本想上前安慰几句,但是确又忍了下来。 “且慢!”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人头戴斗笠,被人搀扶着身子,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面容。 “马……马副帮主?!” 白世镜双目圆睁,如同白日见鬼一般。 康敏更是花容失色,娇躯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叶归尘王语嫣对视一眼,忍不住漏出笑容。 来者,赫然正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第38章 阴谋告破,乔峰退位 马大元拱手笑道。 白世镜和康敏见状,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康敏心中惊骇万分,那毒药她是见过的剧毒无比,而且亲自送到马大元嘴里,马服下后必死无疑,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世镜更是浑身发抖,自己三十多年的功力击出的一掌,绝对能要了中毒马大元的性命。 “夫君!”康敏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去,眼中挤出几滴泪花,“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出来的?我亲眼看见你被大家抬进棺材,埋到土里的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马大元的胡须,看看是否是其他人假扮的。 马大元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乔峰见马大元安然无恙,心中大喜:“马大哥,你没事就好!这他们都说你死了,我竟然连半点消息都未知晓。” 马大元朝乔峰拱了拱手,“多谢帮助挂念,马某差点便见阎王了,幸亏有高人相助!”随即转向叶归尘,深深一躬:“多谢叶兄弟救命之恩,若非你及时相救,马某早已命丧黄泉。” 叶归尘摆了摆手:“举手之劳,马副帮主不必客气。” 乔峰闻言,知道马大元说的高人是叶归尘,喜不自胜,也向叶归尘拱手道谢:“二弟,你不仅救了马兄弟一命,也让乔某免受诬陷,这份恩情,大哥铭记在心。” “大哥说笑了,你我乃是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马副帮主平日行善积德,也不该被小人所害!” 康敏看着叶归尘,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马大元环视众人,随后将目光锁定在白世镜身上:“白长老,你可还记得三日前在我府中发生的事?” 白世镜强作镇定:“马副帮主说的什么事?老夫不太明白。” “是吗?”马大元冷笑一声,“那我来提醒你一下。三日前,我在书房中突然感到腹痛如绞,正当我痛苦难忍时,你忽然出现,说是要为我疗伤。” “结果你一掌打在我胸口,想要我的命!” 白世镜脸色更加苍白:“马副帮主,你……你这是胡说八道!老夫怎么可能害你?” “胡说八道?”马大元怒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众丐帮弟子听了,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白长老要害马副帮主?” “这怎么可能,白长老一向公正严明……” “可马副帮主不会撒谎啊……” 马大元继续说道:“后来才得知我腹部绞痛原来是早已身中剧毒,我就说你怎么来得那般巧。想来应该是你在我家中安排有奸细,在我的茶水中下了毒。” 康敏听完马大元你的话,心中陡然一轻,原来马大元并不知道是自己下得毒。那说明自己和白世镜的奸情他还不知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马大元是中毒又被人暗算,这也太惨了。 眼见白世镜无话可说,马大元厉声道:“来人,给我拿下白世镜!” 几名丐帮弟子立刻围了上去。 白世镜见事情败露,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跑。 他轻功不错,几个起落就窜出了十几丈远。 叶归尘见状,脚尖一点,地上一颗小石子被他踢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白世镜而去。 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白世镜右腿上的环跳穴,白世镜顿时腿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丐帮弟子立刻冲上去,将他五花大绑押到马大元面前。 康敏连忙向白世镜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 白世镜心领神会,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全冠清这时候适时跳了出来,朗声道:“马副帮主沉冤得雪,实在可喜可贺!” 马大元正准备说点什么,全冠清却接着大声道:“但乔峰是契丹人的事实却不容否认!他流着胡虏的血,怎能继续担任我丐帮帮主?” 马大元皱眉道:“全舵主,乔帮主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纵然他出身契丹,但这些年来为丐帮立下的功劳,难道都要视而不见?” “徐长老,你说此事如何处理?”马大元转头问向一个白胡子老头。 徐长老年纪比已故帮主汪剑通还要大,在丐帮中德高望重。 徐长老眉头紧锁,半天不言语,随后缓缓道:“乔帮主确实为我丐帮立下汗马功劳,但那是以前,现在乔帮主知道自己身份,他还能带领丐帮弟子去和契丹人拼杀吗?” “不错,我丐帮岂能让一个契丹人当帮主?” “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全冠清手底下的小喽啰纷纷附和! 乔峰听着众人的指责,心中一阵悲凉。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坚定道:“既然如此,乔某也知道众兄弟心意了。这帮主之位,乔某不要也罢。” “待我查明身世真相,若确实是契丹人,自会远走塞外,再不踏入中原一步。” 说罢,乔峰转身欲走。 全冠清见乔峰要走,急忙喊道:“慢着!你说走就走?” “你身怀我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尽数学会。若是你回到契丹,将这些武功传授给胡虏,岂不是遗祸无穷?” “诸位想想,让一个契丹人掌握我中原武学精华,这是何等危险!” 全冠清的话如同火上浇油,本来还在摇摆不定的弟子一听此言,心中顿觉有理。 “不错,绝不能让他带着我丐帮武功离开!” “杀了他,以绝后患!” “契丹狗,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叶归尘见状,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挡在乔峰面前。 “想动我大哥,先过我这一关!” 乔峰看着叶归尘的背影,心中感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全冠清却不断煽动:“诸位,此人与乔峰是一伙的,说不定也是契丹奸细!” “一起杀了他们!” 众人群情激奋,纷纷拔出兵器。 乔峰再也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全冠清!” 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全冠清面前,右手成爪,一招擒龙功直取全冠清胸前。 全冠清哪里是乔峰的对手,被他轻松擒住,动弹不得。 “今日乔某可以离去,但若是他日查明真相,发现你胡说八道,诬陷于我,我必让你血溅当扬!” 乔峰的声音冰寒刺骨,杀气腾腾。 全冠清吓得浑身发抖,他从乔峰眼中看到了真正的杀意,再也不敢多言。 乔峰将他推开,走到众人身前,从后背掏出代表帮主身份的打狗棒。 “这根打狗棒,乔某今日便还给丐帮!” 说完,他将打狗棒重重掷在地上,转身大步离去。 第39章 下雨天适合干什么 叶归尘本想开口挽留,但一想到乔峰若不经此劫难,萧远山也不会露面,便止住心思。 王语嫣愤愤不平道:“这些丐帮的人真是冷血无情!乔大哥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竟无一人替他说话!” 她这话声音不大,但却被周边几个丐帮弟子听了去,顿时又羞又怒。 “小丫头,你说什么?” “我们丐帮行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指手画脚?” 几名丐帮弟子怒目圆睁,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 马大元连忙出声制止:“诸位冷静!王姑娘年幼无知,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全冠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 他指着叶归尘道:“诸位,你们看这几人的举动,处处为乔峰辩护,说不定也是契丹奸细!” “尤其是这个姓叶的,武功诡异,来历不明,很可能是乔峰的同党!” 叶归尘眼神一凛:“你再指一个试试?” 全冠清虽然狂,但是知道自己本事,见叶归尘眼神冰冷,把手放了下去。 包不同眼见要误会,连忙道:“非也非也!我们乃是我慕容家的家臣,与契丹半点关系都没有!岂容你胡言乱语?” 风波恶却兴奋得眼冒精光,“哗啦”一声抽出长刀:“好啊好啊!正愁没有架打,你们谁先来?” 全冠清冷笑道:“慕容家又如何?说不定早就勾结胡虏了!” 叶归尘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环视众人,声音清冷如霜:“诸位,白世镜害死马副帮主的事实摆在眼前,你们不去处理真正的凶手,反倒仅凭猜测就要对我们动手?” “这就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作风?实在令人失望。”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众人,对啊,杀害马副帮主的人还没处理。 只怪今天事情太多,一时昏了头! 众人心中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全冠清脸色不善,咬牙切齿道:“你算老几!” “白世镜的事自有丐帮处置,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心中暗恨,本想将矛头先对准叶归尘,把水搅浑,然后趁乱放走白世镜,没想到这个叶归尘伶牙俐齿,比乔峰难对付多了。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王语嫣忽然皱起眉头:“叶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香味?” 叶归尘心中一惊,连忙仔细嗅了嗅。 果然,一阵淡淡的异香飘来。 他一转头,却见丐帮众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纷纷跌倒在地。 连徐长老这样的高手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王语嫣也感到浑身乏力,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叶归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几名身着黑甲的骑兵从树林中缓缓现身,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魁梧汉子,一脸的嚣张得意。 “哈哈哈!中了我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你们这些中原狗崽子还想动弹?” 叶归尘心中暗道麻烦,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杏子林大会后正是一品堂偷袭的时机。 这络腮胡子想必就是赫连铁树了! 自己吃了莽牯朱蛤,百毒不侵,但是王语嫣他们却都中了招。 只见赫连铁树策马而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王语嫣的脸上,挪不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 “啧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美人儿。” 赫连铁树舔了舔嘴唇,对手下吩咐道:“把这些丐帮的头目都给我绑起来,至于这个小美人……” “送到本将军的营帐里去,本将军要好好疼爱疼爱她!” 叶归尘闻言怒火中烧,冷声道:“你敢!” 赫连铁树心中吃惊,众人都倒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浑身无事。 但见叶归尘年纪轻轻,赫连铁树又放下心来,哈哈大笑:“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军面前逞威风?” 他一挥手,身后立刻跳出一名小将。 此人身材精瘦,手持一柄弯刀,二话不说就朝王语嫣扑了过来。 叶归尘不敢怠慢,连忙抱着王语嫣闪身避开。 那小将的武功确实不弱,刀法凌厉狠辣,招招不离要害。 叶归尘怀中还抱着王语嫣,行动多有不便,几个回合下来竟没占到丝毫便宜。 更糟糕的是,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雨丝,而且雷鸣不止,想来一会儿便是瓢泼大雨。 叶归尘抱着王语嫣,不断用身法闪避。 那小将却是越战越勇,刀光在雨幕更添阴寒。 叶归尘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中当即做出决定。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包不同和风波恶,心中暗道一声抱歉,随即施展凌波微步,抱着王语嫣向林中逃去。 大雨瞬时落下,豆大德雨点打在叶归尘脸上,但他丝毫不敢耽搁,凌波微步全力施展,在树林中闪赚腾挪。 凌波微步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段誉那种内力乏乏之人施展出来都能和乔峰大哥平手,此刻叶归尘有70年内力支撑,速度更是极快。 不消片刻,叶归尘便除了树林,回头一看,果然不见那小将身影。 王语嫣浑身湿透,此刻正在叶归尘怀中瑟瑟发抖。叶归尘似是察觉到王语嫣的不适,举目四望,发现前方有一个破败小屋。 叶归尘眼前一亮,连忙朝木屋跑去。 刚到小屋门口,叶归尘心中一动,扭头一看,发现那名小将竟然也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叶归尘轻轻将王语嫣放下,王语嫣也看见那人追来,明白叶归尘是要硬拼一回。 她担忧道:“叶大哥,你小心些,那人的武功很高。” 叶归尘点点头,走到门前静静等待。 果然,不一会儿那小将就追了上来,他浑身湿透,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小子,还想往哪儿跑?” 小将冷笑着举起弯刀,雨水顺着刀锋滴落。 叶归尘站在门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知道下雨天最适合干什么吗?” 叶归尘突然开口问道。 那小将一愣,不明白叶归尘这话什么意思。 王语嫣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心中暗道:“叶大哥真不是好人,到处占人便宜!” 那小将听到王语嫣笑声,随后似是明白了叶归尘话中意思。 眼神一凛,举起刀就朝叶归尘砍了下来。 第40章 初次交手 雨水自刀尖甩出,化作一片冰冷的水箭。 “叶大哥!”王语嫣惊呼,身子却依旧绵软无力。 叶归眼见小将攻来,不退反进,右掌翻飞,正是以小无相功催动的一招寻常掌法。他一身三流武功早已烂熟于心,此刻信手拈来,却因内力雄浑,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砰!” 刀掌相交,劲气激荡。破败的木屋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小将见一击未果,刀势一转,更为迅猛地连环劈出。刀光如练,泼水不进,每一刀都攻向叶归尘的要害。 他本以为叶归尘只是轻功了得,此刻近身搏杀,定能迅速拿下。 叶归尘初时确有些束手束脚,之前碰到的都是一流,二流的小虾米,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高手有点不适应。 但他七十年内力何等浑厚,小无相功更是有容乃大,几招硬接之下,叶归尘反倒适应了这种贴身肉搏的节奏,一股久违的酣畅之感自心底涌起。 这小将的刀法确实精妙,招式之间转换如意,攻守兼备,几乎不露破绽,显然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好手。 叶归尘掌法变幻,时而刚猛,时而阴柔,脚下凌波微步虽施展不开,小范围内的移动却依旧鬼魅。 刀来掌往,两人在小屋外斗得难解难分。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也让地面变得泥泞湿滑。 两人出招迅如闪电,叶归尘体内的小无相功被催发到了极致。他渐渐发现,自己似乎不再受限于任何固定的招式路数。那些曾经熟稔于心的三流武功,此刻如同被拆解开来的零件,在手中随心所欲地重新组合。 一会儿是崆峒派七伤拳的拳意,刚猛无俦,拳风到处,雨水被打得四溅开来。 下一瞬,拳势一变,又化作巨鲸帮开碑掌,掌法沉凝厚重,一掌拍出,带着千钧之力。 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转换,再无半分滞涩,天衣无缝,威力何止倍增!叶归尘越打越是畅快,只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畅,对武学的理解,在这一刻仿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王语嫣虽中了悲酥清风,神智却依旧清明。她靠在墙角,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战局。 她博览群书,天下武学理论鲜有能出其右者。初时她只觉这小将刀法精奇,但看得久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心底浮现。 那小将的刀法路数,她从未在慕容家的武学典籍中见过,也非江湖上任何知名门派的功夫。然而,他出刀前那一刻的细微停顿、发力时腰胯的转动、甚至偶尔闪避时眼神的变化……这些细节,竟与日夜思念的表哥慕容复极为相似! “难道……”一个荒谬念头从王语嫣心底猛然蹿了上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王语嫣猜的不错,这小将这是慕容复,他从少林寺出来后,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在赶往杏子林途中,看到西夏一品堂的正在大肆招人。 于是乔装打扮一番,便混了进去,想要借一品堂的势力搅乱中原武林。 与叶归尘的酣畅淋漓截然相反,慕容复此刻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 他本以为擒拿叶归尘是手到擒来之事。 谁曾想,这个昔日在他眼中不过是有些机灵、武功驳杂不精的书童,短短时日未见,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 初时还能斗个旗鼓相当,可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叶归尘的掌法招式愈发圆融无碍,威力也节节攀升。慕容复的刀法竟渐渐有些施展不开了! 那小子仿佛有用不完的内力,每一掌拍来,都震得他手臂发麻。 “这小子定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慕容复心中妒火中烧,杀意更盛。此子不除,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复国大业,不容有失! 只是,他最擅长的“斗转星移”却万万不能在此刻施展。一旦用出,王语嫣立刻便能认出他的身份。 到那时,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岂不前功尽弃? 慕容复只能凭借熟而不精的各路刀法苦苦支撑,心中焦躁万分,暗骂不已:“这叶归尘究竟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怎的进步如此神速!” 叶归尘却不管他心中所想,战意勃发,攻势越发凌厉。他此刻福至心灵,对武学的领悟更上一层楼,只觉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 小无相功的真谛,便在于一个“化”字,化天下武学为己用。 他双掌齐出,左掌用上了几分“劈空掌”的巧劲,右掌则带着“震山掌”的威势,看似不相干的招式,却被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 慕容复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中弯刀几乎脱手,身形接连倒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旁边一颗大树上,“喀拉”一声,大树竟然拦腰折断,倒向一旁。 “你!”慕容复又惊又怒,胸中气血翻涌,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叶归尘一招得手,毫不恋战,反而借力后退半步,看着狼狈不堪的小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就是明晃晃的挑衅,慕容复又羞又愤,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尤其是在王语嫣面前! 他眼中凶光一闪,知道再斗下去,自己不仅占不到便宜,身份暴露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今日之事,已然超出掌控。 “小子,今日算你走运!”慕容复恨声道,声音因竭力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他猛地一跺脚,身形不进反退,竟是朝着方才自己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叶归尘并未追赶,王语嫣身中毒药,此刻瘫软无力,若是自己走开,再有歹人过来后果不敢想象。 “叶大哥……”王语嫣强撑着坐直身子,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那个人……那个人他……”她秀眉紧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怔怔看着叶归尘。 第41章 冒昧的家伙 他连忙返回,抱着王语嫣,几步窜入破败木屋之中。 叶归尘将王语嫣轻轻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借着点点光亮,只见王语嫣睫毛上都沾着水珠,脸色苍白无比,全身因寒冷而微微颤抖。 而王语嫣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叶归尘无暇欣赏王语嫣的曼妙身姿,他伸手探了探王语嫣的额头,触手冰凉,显是寒气侵体,若不及时取暖,只怕会感染风寒,后面会变得更加麻烦。 叶归尘环视四周,心中不由一沉。 四壁皆是朽木,处处透风,屋顶也破了数个大洞,雨水顺着洞口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在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地面潮湿泥泞,根本无处下脚。 这样的环境,莫说养伤,便是健康人待久了也得生病。 王语嫣身子本就娇弱,中了毒,又淋了这许久的冷雨,若再穿着湿衣在这寒屋里过夜,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让她换下湿衣,生火取暖。 可…… 叶归尘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语嫣,心中犯了难。 他一个男子汉,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要他亲手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宽衣解带,这……这未免也太冒昧了。 叶归尘自问杀伐果断,面对千军万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此刻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语嫣似是察觉到叶归尘的犹豫,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悲酥清风的药力让她浑身绵软,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雨水打湿的秀发凌乱贴在王语嫣脸颊上,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叶归尘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那点犹豫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救人如救火,岂能瞻前顾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暗道:“事急从权,这是救命,可不是占便宜。” 打定主意,叶归尘便在屋子里搜了起来,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两块还算干燥的木板。 叶归尘运起内力,一掌劈在木板之上,顿时一小簇火苗便蹿了起来。 火光跳动,驱散了几分阴冷。 王语嫣望着叶归尘,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叶归尘看着王语嫣湿透的衣衫,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听王语嫣微弱说道:“二哥……有劳你……帮我……换一下衣裳。” 她说完这句,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头也微微垂了下去,不敢看叶归尘。 叶归尘闻言一怔,随即暗赞三妹倒是晓事理,也省自己一番口舌,连忙道:“正有此意。” 王语嫣睫毛微颤,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了。 叶归尘见状,知道她心中紧张,动作便愈发轻柔。他先解开她湿透的外衫系带,尽量不碰到她的肌肤。 那衣料被雨水浸透,冰冷沉重,叶归尘小心翼翼地将外衫褪下,然后夹在火堆旁烘烤,也能挡一下室外的寒风。 外衫褪去,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同样紧紧贴在身上。 叶归尘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胸前微隆的曲线,只觉口干舌燥,随后又想到前天晚上竟然枕着这对小丘睡了一晚上,结果啥也没干,就气恼不已。 见叶归尘发呆,王语嫣有些愠意,淡淡道:“还看?” 叶归尘顿时回过神,有些尴尬,随后他迅速撕下自己一角外袍,先为王语嫣擦拭四肢脖颈上的水珠。 外袍虽然脱了,但贴身的亵衣亵裤还穿着。 叶归尘心一横,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打算全凭感觉行事。 王语嫣见他闭上了眼,心中微动,只觉得这二哥有时候倒有几分君子之风。 但下一刻她就立马改变了这个想法。 叶归尘与慕容复打斗时,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到慕容复的招式,此刻却真是两眼一抹黑。 刚一伸手,就听道王语嫣发出一声尖叫。 叶归尘还不明白王语嫣叫什么,只觉手中的触感非常不错,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王语嫣气恼不已,道:“你还捏?冒昧的家伙!” 叶归尘顿时会意自己找错了地方。忍不住尴尬笑道:“三妹,我看不见东西,要不你告诉我扣子在哪儿?” 王语嫣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但此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往下三寸,往后一寸。”王语嫣声音细弱蚊蝇,好在叶归尘听力不错,勉强能听到。 忙活了大半天,叶归尘感觉王语嫣身体一阵阵轻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羞的。 亵衣终于退去了,叶归尘转身又给放在火堆旁烘烤。 随后开始脱亵裤,叶归尘刚闭眼伸手,王语嫣立马说道:“停!” 那声音竟然开始微微颤抖,也不知道叶归尘手伸向的是什么地方。 “往下两寸,往后三寸!” 叶归尘依言而行。 等到亵裤褪下,他赶紧将自己外袍盖在王语嫣身上,然后才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套下来也弄得叶归尘额头渗汗,心中叫苦不迭,这可比跟一流高手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人。 而王语嫣脸色潮红,不敢见人,仿佛刚才苍白无色的那个不是她。 过了好一会儿,王语嫣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身上也不再那么绵软。她微微动了动,轻声道:“二哥……” 叶归尘闻声回头,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王语嫣点了点头,“好多了,现在不冷了!” 叶归尘看着王语嫣软绵绵的样子,心道:“看来还得去找西夏人要解药!” 之前帮玄难马大元等人解毒,都是靠北冥神功将他们内力吸过来,然后附带吸出毒素。 但是王语嫣没有内力,北冥神功单吸毒素,根本吸不出来。 正当叶归尘胡思乱想的时候,王语嫣秀眉却微微蹙起,迟疑着开口:“叶大哥,方才……方才追杀我们的那个人……他的身形步法,还有他出刀的一些习惯……为何……为何与我表哥……那般相似?” 第42章 将军房顶听秘辛 那人刀法凌厉,招式狠辣,但总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尤其是最后几招,那股动作非常熟悉,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然被他强行压制,但叶归尘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三妹,你想多了。”叶归尘开口,声音平静,“慕容公子此刻应该在少林寺赶来的路上,怎会跑到西夏一品堂里当什么小将?” 他嘴上安慰着王语嫣,心中却已然明了。 那小将,十有八九便是慕容复! 最后那几刀,毫不掩饰的杀意,叶归尘感受得清清楚楚。 看来慕容复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后快。 叶归尘暗忖,自己的计划得加快了。 必须尽快让乔峰大哥知晓身世,引出萧远山,再通过萧远山牵扯出慕容博。 到那时,自己对付慕容复就容易多了。 火堆上的衣衫渐渐被烘干,散发出一股女子身上的体香。 叶归尘取下王语嫣的外衫,抖了抖,又帮她穿上。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虽然依旧免不了肌肤相触,但两人之间的尴尬倒是少了许多。 只是王语嫣的脸颊,依旧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下几缕金辉。 叶归尘伸了个懒腰,对王语嫣道:“三妹,我们得去找那些西夏人了。” “必须得拿到悲酥清风的解药;而且包三哥和风四哥还在他们手里,得想办法救出来。” 王语嫣点了点头,她也惦记着包不同和风波恶的安危。 只是悲酥清风的药力未解,她依旧浑身乏力,站都站不稳。 叶归尘见状,二话不说,走到她身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这几日下来,从三人醉酒,到杏子林一路奔逃,再到昨夜的肌肤相亲,王语嫣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跟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 从最初的羞涩抗拒,到后来的无奈接受。此时,王语嫣心中竟对叶归尘的背脊生出几分莫名的依赖。 她轻轻伏在叶归尘背上,只觉得心里无比安稳。 两人一路打探,很快便得知了丐帮众人的下落。 原来赫连铁树将擒获的丐帮弟子,都押在附近的常州天宁寺当中。 待到天色渐暗,一轮弯月挂上树梢。 叶归尘如同狸猫一般,背着王语嫣,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天宁寺的院墙。 寺内守卫并不算森严,而且丐帮被一网打尽,想来赫连铁树也没料到会有人敢闯入。 叶归尘凭借凌波微步的玄妙,轻松避开几波巡逻的西夏武士。 两人在寺内七拐八绕,寻找关押丐帮弟兄的所在。 忽然,前方一处禅房亮着灯火,隐隐还有人声传来。 叶归尘心中一动,放轻脚步,摸到禅房外。 他抬头看了看房顶,对王语嫣低声道:“三妹,抓紧了。” 说罢,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形拔高,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房顶之上。 然后叶归尘轻车熟路的揭开一片瓦,凑眼望去。 王语嫣伏在叶归尘背上,好奇心起,也微微探头,顺着缝隙朝里看。 这一看,她顿时霞飞双颊,心头小鹿乱撞。 只见房内床榻之上,一男一女正赤条条纠缠在一起,不堪入目。 这扬景,何其熟悉! 上次在丐帮总舵,也是这般,撞见了白世镜和康敏的丑事。 王语嫣心中暗啐一口,这叶大哥,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专爱瞧这些腌臜事? 她正待发作,却听见房内那男子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哈哈,美人儿,你可知本将军这次来大宋,可不单单是为了对付那些叫花子!” 那声音,正是西夏一品堂的统帅,赫连铁树! 床上的女子娇喘一声,腻声道:“将军神威,奴家哪里知晓。莫非,将军还有更重要的大事?” 赫连铁树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丐帮不过是癣疥之疾,我大西夏的真正目标,是搅乱整个中原武林,让大宋朝廷自顾不暇,如此,我主西征大业,方能无忧!” “如今中原武林,南慕容北乔峰,乔峰已然身败名裂,慕容复那小子,哼,看着机灵,实则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不足为惧! 待我一品堂将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一一收服,中原武林,便是我西夏的囊中之物了!” 王语嫣听见赫连铁树说慕容复坏话,忍不住反驳道:“你这大胡子,现在也就我表哥不在,要是我表哥在这儿,你早磕头求饶了!” 叶归尘闻言,眉头微皱。 他对大宋朝廷没什么好感,但外族入侵,意图搅乱中原,却不能坐视不理。 看来,此事过后,有必要将这消息传递给有关部门,让他们早做防备。 房内,赫连铁树炫耀已毕,似乎又要开始梅开二度 叶归尘可没兴趣继续观摩。他身形一晃,已从房顶跃下,直接一脚踹开了禅房的木门。 床上的赫连铁树和那女子被吓了一跳,慌忙拉过被子遮挡身体。 “谁?” 赫连铁树怒喝道。 待看清来人是叶归尘,他先是一愣,随即认了出来:“是你小子!竟然还没死!” 叶归尘冷笑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欺近床前。 赫连铁树只觉眼前一花,脖颈便被一只铁钳大手扼住,提了起来。 那女子更是吓得尖叫连连。 “饶……饶命!”赫连铁树武功平平,此刻被人制住要害,哪里还敢嚣张,立时开口求饶。 “悲酥清风的解药,拿出来。”叶归尘声音冰冷。 “在……在架子上,那个黑色的瓶子便是……”赫连铁树颤声道。 叶归尘目光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的木架上看到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瓷瓶。 他单手提着赫连铁树,另一只手隔空一抓,那瓷瓶便飞入他手中。 拔开瓶塞,叶归尘问了问,眉头一皱。 “果然是解药。”叶归尘点点头,将瓷瓶递到王语嫣面前。 “三妹,闻闻这个。” 王语嫣闻言凑上去嗅了一下。 谁知那瓶子里散发的味道奇臭无比,直冲脑门,她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便趴在叶归尘背上干呕起来。 干呕好半天,王语嫣才缓过劲来,一抬头却惊喜发现四肢力气恢复,显然毒药已经解了! “二哥,我好了,这解药真管用!” 王语嫣从叶归尘背上跳了下来。 叶归尘后背一轻,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好不了那么快,快,再上来!” 第43章 客栈夜话,情愫暗生 叶归尘见她好转,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赫连铁树,声音冷了下来:“丐帮的人,关在何处?” 赫连铁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在……在后院柴房……” 叶归尘得到答案,也不多言,手上微微用力,赫连铁树便哼唧一声,晕了过去。 床上的女子更是瑟瑟发抖,叶归尘看也未看,随手一点,也让她昏睡过去。 随后,叶归尘将架子上的悲酥清风和剩余的解药一并收入怀中,这才转身。 “叶大哥,为何不杀了他?”王语嫣有些不解,“此人作恶多端,留着也是祸害。” 叶归尘摇了摇头:“这赫连铁树是个十足的笨蛋,有勇无谋。他掌控西夏一品堂,反而翻不起什么大浪。若是杀了他,西夏那边换个精明强干的统帅过来,岂不是更麻烦?” 王语嫣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觉得叶归尘所言有理。 两人依照赫连铁树所言,很快便找到了后院柴房。 叶归尘一脚踹开房门,当先进去。 里面果然关押着丐帮的头目还是一大群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形容狼狈。 见到叶归尘和王语嫣进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认出是叶归尘,顿时纷纷开口求救。 “叶英雄,救命啊!” “叶少侠,快救我们出去!” 叶归尘却不理会众人呼喊,目光在众人中搜寻。 随即他眼神一凝,竟然没有发现全冠清、康敏和白世镜的身影。 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关押在别处。 但此刻叶归尘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径直走向柴房深处,王语嫣紧随其后。 在尽头处,包不同和风波恶被单独关押着,两人见到叶归尘,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叶兄弟!” “叶小子,你可算来了!” 叶归尘取出解药,让他们嗅了嗅。 片刻之后,包不同和风波恶顿感身上力气恢复,精神也振作起来。 “多谢叶兄弟救命之恩!”包不同拱手道。 风波恶更是直接,从地上捡起一把狱卒落下的钢刀,眼睛冒光:“他奶奶的西夏狗贼,老子这就去跟他们算账!” 他说着便要往外冲。 “风四哥且慢!”王语嫣连忙出声劝阻,“眼下西夏人多势众,莫要节外生枝。” 风波恶闻言,这才悻悻地停下脚步,但依旧愤愤不平。 叶归尘转身,正欲去救那些丐帮弟子。 包不同却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非也非也!叶兄弟,这些丐帮之人,我看就不必救了。” “他们先前如何对待他们自家帮主,如何诬陷我家公子爷,你也是亲眼所见。这等人,救他们作甚?” 丐帮弟子听见包不同的话,一个个面露羞愧之色,低下了头。 若不是挤走了乔峰,哪里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网打尽,说出去真是丢人! 叶归尘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将解药分发给众人。 “我大哥乔峰此去,正是为了查明自身身世,还自己一个清白。他临行前曾嘱托我,若有机会,务必设法搭救丐帮的兄弟们。” 众人闻言,纷纷动容,对乔峰和叶归尘感激不已。 “乔帮主仁义!” “多谢叶英雄大恩大德!” 待众人恢复些力气,叶归尘从怀中摸出悲酥清风的瓶子,对着门外轻轻一扬。 一股淡淡异香顺着凉风飘散出去。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阵噗通倒地的声音。 叶归尘当先走出拆房,丐帮众人紧随其后。 只见柴房外的西夏武士已然东倒西歪,人事不省。 丐帮徐长老走到叶归尘面前,深深一揖:“叶英雄高义,老朽代表丐帮上下,谢过叶英雄援手之恩。” 叶归尘摆了摆手:“举手之劳,徐长老不必客气。” 众人不敢久留,迅速离开了天龙寺。 到了山下,徐长老再次向叶归尘表达感谢,随后便带着丐帮弟子匆匆离去。 叶归尘则带着王语嫣、包不同和风波恶,寻了个方向下山。 “咱们现在去哪儿?”风波恶问道。 包不同沉吟片刻,建议道:“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公子爷算算时日,也该从少林寺回来了,咱们在此等候公子爷,再做下一步打算。” 叶归尘点了点头,虽然他清楚慕容复可能现在就混在西夏一品堂当中,但这事儿却跟二人解释不清楚。 一行人离开天龙寺时,谁也没有察觉到,在天龙寺一处殿宇屋顶上,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目光一直盯着他们。 夜色渐深,四人在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包不同和风波恶对叶归尘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好好喝几杯。 王语嫣本就喜欢凑热闹,见状也笑吟吟地凑了过来,非要一起。 席间,王语嫣几次想开口称呼叶归尘“二哥”,都被叶归尘用眼神制止了。 她心中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改口称呼“叶大哥”。 风波恶和包不同在天龙寺地窖中被囚禁多日,担惊受怕,身体亏虚,酒过三巡,便有些扛不住了,先后告辞回房歇息。 桌上只剩下叶归尘和王语嫣两人。 王语嫣捧着一杯清茶,脸颊微红,一双明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亮,没有丝毫醉意。 叶归尘高度酒都能喝一斤,这点酒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客栈后院内,此刻已没什么客人,显得有些安静。 叶归尘沉默片刻,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然:“三妹,我……打算离开了。” 王语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冰雪聪明,立刻便明白了叶归尘话中的含义。 他说的离开,是脱离慕容家。 “是因为……因为表哥吗?”王语嫣轻声问道。 那日雨中一战,虽然那小将竭力掩饰,但她心中其实都已基本确定,那人便是慕容复。 慕容复明知是叶归尘,却依旧痛下杀手,其用意已再明显不过——姑苏慕容家,容不下叶归尘了。 叶归尘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但沉默本身,便是一种默认。 王语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脸上却露出一抹释然的浅笑,那笑容不含半分勉强。 “叶大哥,我明白,也支持你。”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非池中之物。”王语嫣的语气十分认真,“虽然你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在我面前,你似乎从未真正掩饰过什么。” “你的轻功,你的内力,绝非燕子坞所传。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展现出的见识、智谋和武功,早已超出了一个普通书童的范畴。” “如今,就连少林、丐帮,甚至是我们逍遥派的长辈,都欠着你的人情。这份能耐,说句不怕表哥生气的话,恐怕已经……已经超过他了。” 叶归尘听着王语嫣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王语嫣竟能看得如此透彻,并且如此坦然地支持自己的决定。 这份理解,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三妹……”叶归尘有些感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语嫣展颜一笑:“二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叶归尘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不过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我离开了慕容家,但你我之间的兄妹情谊,不会改变。日后江湖再见,你依然是我的三妹。” 王语嫣重重地点点头,眼眶微微湿润:“嗯!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东西心照不宣,已无需言语。 夜深了,两人又闲聊了片刻,便各自回房歇息。 只是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在客栈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一道黑影静立,眼中却杀机毕露。 第44章 坠崖 包不同与风波恶刚刚起身,便听得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多时,房门敲响,门外之人竟是慕容复。他风尘仆仆,见到众人,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仿佛真是兄弟久别重逢。 “公子爷!”包不同与风波恶又惊又喜。 慕容复随意摆了摆手,目光在叶归尘和王语嫣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对包、风二人道:“我收到消息,西夏一品堂尚有余孽在附近活动,你们二人先行一步,再去天龙寺打探一番,切记小心行事。” 包不同与风波恶对慕容复向来言听计从,闻言也不多问,拱手领命,便匆匆离去。 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慕容复、叶归尘与王语嫣三人。 王语嫣见了慕容复自是欣喜不已,连忙上前:“表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慕容复笑着说道:“早上我刚到此地,便发现门口有我燕子坞独特的标记,进来一看,果然是你们!” 随后慕容复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片刻后,他转过身,脸上笑意不减,对叶归尘道:“叶归尘,此地人多眼杂,听说郊外青明山风景很好,咱们主仆一起走走,正好我有些事儿想与你商议。” 青明山距离常州天宁寺东南二十多里,风景秀丽,确实很多人前往游玩。 慕容复喊风包二人都是以兄相称,唯独对叶归尘只喊名字。 王语嫣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慕容复。她总觉得今日的表哥与往日有些不同。 再看叶归尘,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意。 “表哥,我也同去。”王语嫣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 慕容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明,却并未反对,只是淡淡道:“也好。” 说罢,他便当先走出房门,叶归尘与王语嫣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无话,径直朝着镇外荒野行去。 晨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动着道旁的野草。 行至一处山顶,常州府景色一览无余,而山后面则是云雾缭绕的悬崖,看不清有多高。 慕容复终于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 他紧紧盯着叶归尘,冷声道:“叶归尘,你的武功进境为何如此神速?昨天我碰到丐帮的兄弟,他们说杏子林中丐帮众人与包三哥、风四哥皆中了悲酥清风,唯独你安然无恙,这是为何?” 还不待叶归尘答话,慕容复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压迫感十足:“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奇遇,练了什么厉害功法?老实交出来,或可念在往日情分,饶你一命!” “你要记住,你只是慕容家的书童,你的一切都是慕容家的!” 叶归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子何出此言?我避过毒气,不过侥幸罢了,乃是运气使然。至于武功,乃是勤学苦练而已,在燕子坞,包三哥风四哥也都见过。” “勤学苦练?”慕容复嗤笑一声,眼中妒火与杀意交织,“短短时日,你便能大败西夏一品堂的高手,这等进境,岂是勤学苦练四字可以解释?你休想蒙骗于我!” 叶归尘心中暗道:“看来那日小将果然是你!” 慕容复咄咄逼人,死死盯着叶归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从一侧密林中激射而出,速度迅捷无比,几个闪烁便已欺近三人不远处。 叶归尘如今已至后天之境,但那人身法之高明,竟连他也未能提前察觉! 那黑衣人甫一现身,便散发出冰冷杀气,只见他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扑手无缚鸡之力的王语嫣! 他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带着森然死意,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啊!” 王语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慕容复离王语嫣最近,眼见黑衣人挥掌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 随后他脚下一错,向着旁侧横移了半步,险险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同时也将王语嫣完全暴露在了对方掌力之下! “鼠辈敢尔!”叶归尘见此情景,目眦欲裂! 他来不及多想,脚下凌波微步全力施展,身形如同一道青烟,瞬间横移至王语嫣身前。 叶归尘双掌齐出,体内小无相功疯狂运转,雄浑内力毫无保留迎向黑衣人的夺命一击! “砰!” 一声沉闷巨响在山顶炸开,山间的云团都被激荡得四散飘去! 掌力交接的刹那,叶归尘只觉对方内力犹如山洪海啸,透过双臂狂暴冲入自己的经脉脏腑,震得他胸中气血剧烈翻腾,险些喷出血来。 这黑衣人内力之深厚,简直匪夷所思,远超生平所遇到的任何一位对手,甚至比慕容复还要强! 叶归尘心中骇然,此人的武功,恐怕早已突破后天桎梏,臻至先天之境! 好在叶归尘体力还有北冥真气,能够抵挡震动余波。但是附着在身体上的力量却无从卸去,叶归尘连着倒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那黑衣人得势不饶人,一击未竟全功,竟无半分停滞,后续攻势如同水银泻地,连绵不绝地朝着叶归尘涌来,掌影翻飞,招式老辣狠毒至极,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叶归尘顿感压力如山,对方的每一掌都蕴含恐怖力道,逼得他只能全力运转小无相功,将平生所学融入掌法之中,勉力招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黑衣人见叶归尘如此顽强阻拦,眼中杀机更盛,攻势愈发凶猛凌厉。 他每一招都看着像是朝叶归尘攻来,但只要叶归尘闪躲,这一招便直接朝王语嫣身上招呼。 这份必杀王语嫣的决心,让叶归尘只能闷头抵挡。 生死一线,叶归尘再无任何保留。 他将凌波微步与小无相功催发至巅峰,那些烂熟于心的三流武功在他手中千变万化,融会贯通。 而且叶归尘甚至暗中运转北冥神功,试图吸取对方内力。 然而黑衣人内力高绝,宛如汪洋大海,北冥神功丝毫不起作用。 尽管叶归尘已然倾尽毕生所学,将自身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在绝对的境界压制面前,依旧险象环生。 数招硬拼之下,叶归尘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经脉震荡,几欲断裂。 王语嫣见叶归尘为救自己而身陷死境,焦急万分。 她转头看向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慕容复,泣声恳求道:“表哥!求求你,快出手救救叶大哥!他快撑不住了!” 慕容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他看了一眼激战中的二人,随即长叹一声,对王语嫣道:“表妹,非是表哥不救,只是先前我碰到西夏高手,已然受了内伤,此刻有心无力啊!” 叶归尘早上见慕容复还龙精虎猛,哪里像是受过内伤的样子,现在听到他的推搪之辞,忍不住心中一动,“难道这黑衣人就是他爹慕容博?慕容博为何会提前现身?” 叶归尘不知道的是,昨晚一直跟着他的黑衣人就是眼前之人,也正是慕容博,昨晚叶归尘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慕容家决不能出现叛徒,所以他才现身准备做掉叶归尘。 之所以目标对准王语嫣,是为了让王语嫣不要对慕容复心生猜忌,怀疑他找人来杀叶归尘。毕竟王语嫣现在还有用,他们家琅嬛福地的典籍还没有全部搬到燕子坞。 叶归尘猜测眼前之人是慕容博,更不敢大意,调动全身解数,死命顶住,同时准备找机会带着王语嫣逃走。 黑衣人见叶归尘如此顽强,久攻不下,似乎也动了真怒,攻势陡然再增三分。 他的掌力变得更加雄浑霸道,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砰!砰!砰!” 连续三掌重击,叶归尘节节败退,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黑衣人忽然身形一闪,绕过叶归尘,直扑王语嫣。 叶归尘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硬生生替王语嫣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轰!” 黑衣人一掌重重印在叶归尘胸口。 叶归尘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倒飞出去。 而飞出去的方向,正是背后的万丈悬崖。 “叶大哥!” 王语嫣凄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叶归尘,却被慕容复一把拽住。 叶归尘直直坠入悬崖。 王语嫣眼睁睁看着叶归尘坠落,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呼喊:“不要——” 黑衣人看着王语嫣哭喊的模样,眼中杀机又是一闪。 慕容复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黑衣人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第45章 绝不能死 自甘宝宝接任谷主后,收编了神农帮一众专业人才,往日阴森的万劫谷此刻竟也透出几分欣欣向荣的景象。 谷中弟子凭借神农帮的手艺,开辟药田,精心栽种各色珍奇药材。 闲暇时,亦有弟子下山,为附近乡民诊病施药,倒是积攒了不少好名声。 而余下帮众则每日勤练武艺,在叶归尘传授的新型训练方法之后,弟子们作战能力突飞猛进,再也不像之前一打架就各打各的,如今俨然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此刻,甘宝宝坐在窗边,手中捏着针线,正为叶归尘缝制一个香囊。 也不知为何,今日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指尖的绣花针几次都险些扎偏。 “哎呀!” 终究是一个不留神,针尖深深刺入指腹,一缕殷红血珠沁了出来。 甘宝宝蹙了蹙眉,将手指含入口中吮了吮,起身走向谷内香堂。 随后她点燃三炷清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之中,对着菩萨默默祈祷:“菩萨,望你保佑叶郎在外无伤无痛,吃饱穿暖,妾身定会每日香火不断!”。 另一边,王语嫣被慕容复带回客栈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脑子里全是叶归尘为救自己而被黑衣人打落悬崖,挥之不去。 王语嫣不饮不食,任凭谁在门外如何呼唤,都置若罔闻。 慕容复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啜泣声,唇边却勾起一抹不冷笑,心中暗道:“叶归尘,你死得好!” 叶归尘坠崖,包不同和风波恶心里也不好受,但见王语嫣一整天不吃不喝,包不同准备开门进去让王语嫣吃点东西,却被慕容复一把拦住,“让她自己静静,过两天就好了!” 包不同叹息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语嫣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只是原本娇美的容颜此刻憔悴不堪,一双杏眼又红又肿,显然是一夜未眠。 守在楼下的包不同和风波恶见她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 “表小姐,你这是……” “我要去找叶大哥。”王语嫣声音沙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包不同与风波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深知王语嫣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两人苦劝无果,只得叹了口气,将此事禀告给慕容复。 慕容复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但看见风包二人还在跟前,又暗自忍住。 随后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确认一下叶归尘到底死没死,若是没死,也好趁机补上一剑。 于是三人默默跟在她身后。 青明山陡峭湿滑,而且后山根本没有下山之路,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抓着树桩,才下到崖底。 期间王语嫣多次摔倒,但她却咬牙向前,而慕容复之时冷眼旁观,没去扶一下。 崖底是一处水冲小潭,潭中鱼可百许头,岸边乱石嶙峋,草木丛生,而且还有很浓的雾气。 王语嫣四处搜寻起来,每一块大石,每一片草丛,她都不放过。 包不同与风波恶也帮着四下查找。 而慕容复双手抱肩,眼睛冷冷看着四周。 然而,大半日过去,除了几滩血迹之外,他们连叶归尘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发现。 王语嫣瘫坐在石头上,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可渐渐地,她心中的绝望却被一丝火苗所取代。 没有尸体,这便是最好的消息! 二哥他……他一定还活着! 王语嫣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慕容复站在不远处,将王语嫣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他本以为叶归尘受了自己死鬼老爹的全力一击,又坠落悬崖,绝无生还之理。 没想到,竟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叶归尘……只怕还活着! 一行人又在天黑前赶回客栈,王语嫣的气色也好了不少,晚上还连吃两碗饭。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慕容复悄然离开客栈,来到镇外一处僻静的破庙。 庙内,一道黑影早已等候多时。 “孩儿拜见父亲。”慕容复恭敬行礼。 那黑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慕容复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狠戾的面容,正是诈死多年的慕容博。 “如何?叶归尘那小子,可曾找到?”慕容博声音低沉。 慕容复将崖底搜寻无果之事禀报了一遍。 慕容博闻言,眉头微皱:“哼,这小子倒是命大。” 他来回踱步两下,随后接着道:“,我近来被一个神秘人物缠上了,此人武功路数诡异,与我数次交手,竟不落下风。” “眼下搅乱中原武林的大计已到紧要关头,我不能在此地久留,若再被那人纠缠,就会打乱全盘计划。” 慕容复心中暗惊,自己老爹没诈死之前就已经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就连丐帮帮主,少林寺掌门都不一定能敌得过,诈死后这几年武功更是臻至化境,放眼天下难有敌手,如今竟有人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复儿,”慕容博沉声道,“你继续派人寻找叶归尘的下落。他中了老夫全力一掌,就算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形同废人。一旦找到,立刻除去,慕容家决不允许有叛徒。” “还有语嫣那丫头,你要尽快设法和她成亲,这样他们家琅嬛玉洞的武学典籍就可尽数搬至燕子坞。此事关乎我慕容氏复国大业,不得有误!” “孩儿明白!”慕容复躬身应道。 一想到王语嫣,慕容复嘴角扬起一道阴邪的笑容。 …… 却说叶归尘那日被慕容博一掌击飞,直坠悬崖。 下坠途中,幸得崖壁间横生的几棵坚韧小树稍作阻挡,卸去了部分力道。 最终“噗通”一声,叶归尘落入崖底那处深潭之中,这才侥幸没有被摔得粉身碎骨。 潭水冰寒,激得他没有当扬昏厥过去。 叶归尘心知慕容博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不然不可能在少林寺潜伏十多年不出。 而他也极有可能下崖查探,所以绝不能在此久留。 叶归尘强忍着胸口剧痛,想要调动全身真气,挣扎上岸。 结果这一下可不得了,叶归尘感觉全身经脉像是被针扎一样,显然是全身已经经脉尽断,不仅内力全无,小腹丹田也荡然无存。 叶归尘知道自己受伤很重,但没想到会这么重。若是功力全失,凭借北冥神功很快还可以练回来,但现在经脉尽毁,丹田已废,那真就跟废人一样了,就算以后想要重新炼起,内内力也无处存放。 叶归尘狞笑一声:“好你个慕容博,若有来日,我定叫你燕国人畜不存!” 叶归尘放完狠话,不敢耽搁,然后直接躺平,顺着溪流向东北方向漂去。 也不知漂了多远,他挣扎着爬上岸,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行了十数里。 江南之地,梅雨连绵。 最终,叶归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一片泥泞洼地之中,整个人也彻底失去知觉。 他全身经脉寸寸撕裂,刚才不过是憋着一口气,这才能走十多里地,此刻那口气泄了,就再也撑不住。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泥点拍在他的脸上,一只大胆的蛤蟆甚至从他头顶慢悠悠地爬过,他却连驱赶的力气也无。 绝望如潮水袭来。 本来为自己能在天龙世界里搅风搅雨,没想到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想到甘宝宝,叶归尘不禁泪流满面,才让她从一个悲痛中走出来,难道马上又要陷入另一个悲痛当中? 还有王语嫣,若是自己死了,段誉的命运又被改写,那慕容复将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不! 不能! 绝对不能! 自己绝对不能死! 叶归尘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吼叫! 第46章 丹田没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每一次挪动,全身都是一阵撕裂的剧痛。 就在叶归尘意识将要沉沦之际,胸口处突然传过来一阵暖流,虽然不大,但在这冰寒雨夜,却是最后的温暖。 这股暖流缓缓渗入叶归尘的胸膛,然后慢慢地流淌向他的四肢百骸。 经脉中那针扎火燎的刺痛,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竟也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这个小鼎正是当初从星宿派摘日子手中夺来的,叶归尘记得,摘日子临死前曾说过,这小鼎尚有其他玄妙之处,只是话未说完便已气绝。 这些时日以来,叶归尘东奔西走,诸事缠身,竟忘了细细探究此物,未曾想,在此绝境之中,它竟自行起了作用。 叶归尘躺在泥浆里,任凭雨水冲刷,神木王鼎散发出的暖流,虽然微弱,却如同救命稻草,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泥巴在叶归尘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最后将他裹成一个看不出人形的泥坨。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一个肩扛猎叉,身背弓箭的猎户,正从叶归尘身边经过。 此时叶归尘全身被泥巴包裹,根本看不出来十个人,猎户却也没有注意。 但当他看到泥巴孔里有一双眼睛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随后猎户反应过来,连忙拨开叶归尘脸上凝固的泥块,探了探鼻息,只觉气息若有若无,心想这人怕是活不成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叶归尘模糊的意识中察觉到有人靠近,又似乎要离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微弱呻吟,听起来像是一只受伤小兽在呜咽。 那猎户走出几步,耳尖微动,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丝异响。 他疑惑转过身,走回细看,这才发现泥人胸膛竟还在微微起伏。 “还有气!” 猎户也是个心善之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叶归尘从泥坑中挖出,扛在肩上,带回了家。 猎户的家就在山脚下,几间捡漏的茅草屋。 刚到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从屋里跳了出来:“爹,你今天打了什么礼物,怎么脏兮兮的?” 猎户笑道:“今天啥也没打到,不过倒是捡了个人回来!” 随后猎户烧水将叶归尘身上擦洗干净,又把自己的旧衣服给他穿上。 只是家中实在简陋,只能将叶归尘安置在柴房之中。 “这人倒是挺好看呢!”猎户女儿笑道。 “等他醒了招他做上门女婿好不好?” “爹,你又满嘴胡话,不理你了!” 猎户还有一个婆娘,见他救回个半死不活的陌生人,脸上顿时不悦,嘴里不停埋怨。 倒是猎户女儿,时常悄悄给叶归尘送些米汤清水,照料得还算周到。 叶归尘就这样在柴房里迷迷糊糊的躺着,神木王鼎持续散发着微弱暖流,不停地滋养他的经脉。 大约过了两三天,叶归尘醒了过来,稍微感应了一下,他知道是神木王鼎救了自己。 只不过叶归尘发现自己经脉的伤势虽然在缓慢好转,但被慕容博掌力震碎的丹田,却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就好像丹田没有了一般! 叶归尘拿着神木王鼎左看右看,想要看看它是否还有其他未被激发的功能,却始终一无所获。 每日,猎户女儿都会端来一碗稀粥。 今日,看见叶归尘醒了过来,喜不自胜。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叶归尘有气无力地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小姑娘笑着道:“当然不是,是我爹救你回来的,我怎么可能搬得动你。我叫朱莺莺,我爹叫朱大山,你叫什么名字?” 叶归尘本想说出自己名字,但沉吟了一下随后道:“我叫叶归!” “叶大哥, 你伤得好重啊,爹爹找了五六个郎中,都说你活不过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醒了。对了你怎么会在龙山上,据说那里有大虫出没,吃人的,幸亏你没有被他们吃掉!” 莺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 “莺莺姑娘,敢问此处是何地?”叶归尘并没回答莺莺问题,他发现了莺莺是个话匣子,一旦跟着她的节奏聊天,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莺莺将碗递给他,笑道:“这里是华西村。” 叶归尘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华西村? 莫非是后世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村的所在? 未曾想千年之前,竟是这般破败的小村落。 而朱大山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随手救回一人,竟让华西村天下第一村的名头提前了900年。 …… 如此,叶归尘便躺在猎户柴房中养伤,一日,他正迷迷糊糊地躺着,却听见柴房外传来朱大山和他媳妇的争吵声。 只听那妇人尖声道:“你个倒霉玩意儿,真是多管闲事!救回来个来路不明的,万一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岂不连累我们全家?” “家里本就揭不开锅了,如今平白又多了一张嘴吃饭,这日子还怎么过!” 朱大山粗声粗气地辩解:“他也是条人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我多打些柴,多猎些家伙也就是了。” 不多时,猎户端着一碗野菜糊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叶归尘伸手接过,随后在怀中摸索片刻,幸好,当初离开燕子坞时,王语嫣塞给他的那个小钱袋还在。 自己一路花销,金瓜子还剩下不少,叶归尘将钱袋子全都递给猎户:“朱大哥,这些……聊表谢意。” 猎户打开一看,金光闪闪,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救你我也不是图这个。” 他媳妇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两眼放光,一把便将钱袋子夺了过去,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叶小哥身子虚,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一会儿我就去街上买两只老母鸡,好好给你补补!” 叶归尘含笑点头,袋子里的金瓜子别说两只鸡了,在镇上买一个酒楼都绰绰有余。 但钱财对叶归尘来说不过是粪土,也就不过多计较。 ……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叶归尘感觉体内的经脉在神木王鼎的持续滋养下,已基本修复。 然而,丹田依旧是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而且,神木王鼎散发出的暖流,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几不可察。 叶归尘尝试运转小无相功,小心引导一丝的内力流向丹田,哪知内力刚一触及丹田区域,一股钻心剧痛便猛然袭来,仿佛伤口撒盐! 周身经脉也跟着传来阵阵刺痛。 他连忙停下运功,那股剧痛才缓缓消退。 叶归尘郁闷至极,这丹田不复,自己便是个废人! 北冥神功能吸再多内力也没地方储存。 叶归尘苦思冥想,想要找到解决之法,但毫无头绪。 他在柴房中待得久了,心中烦闷,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这是他来到猎户家后,第一次走出柴房。 初夏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贴心。 叶归尘此刻虽然身形消瘦了不少,但已能如常人一般活动,只是气力比寻常人还要弱上几分。 莺莺正在院中晾晒草药,见叶归尘出来,脸上露出笑容,正要上前打招呼。 就在这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闯了进来。 第47章 叶大哥,你搞不赢他们的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来岁,三角眼,塌鼻梁,脸上带着一股子痞气,正是华西村附近有名的地痞头子王涛。 王涛大摇大摆走到院子中央,手中短棍舞成一片花,斜眼瞅着朱大山。 “朱大山,这个月的孝敬钱,准备好了没有啊?”王涛嗓门特意拔高几分,好让左邻右舍都能听得清楚。 他那双眼睛贼溜溜的,时不时地往朱莺莺身上瞟,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与淫邪,。 “要是交不出来,嘿嘿,你这闺女生的倒是如花似玉,哥哥我可就要多‘照顾照顾’了!” 朱大山被气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却硬是没敢发作。 朱大山的婆娘吓得躲在丈夫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朱莺莺又急又怕,一把抢到父亲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王涛,不准你欺负我爹!” 叶归尘站在一边得一清二楚。这王涛的做派,分明就是地皮流氓! 朱家对他有救命之恩,此事断不能袖手旁观! 王涛见朱大山闷葫芦似的杵着,越发得意,朝身后一个手下努了努嘴:“给朱老实松松筋骨!” 朱老实是朱大山的外号,因为人比较老实,受欺负了也不反抗。 那手下狞笑一声,上前便要推搡朱大山。 “住手!” 朱莺莺吓得尖叫一声,但还是挡在朱大山身前。。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叶归尘缓缓向前走了一步,拦在泼皮和朱大山中间。 院内众人皆是一愣,王涛和他的几个手下也都停住了动作,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病秧子。 “叶大哥,快回来,你搞不赢的……”朱莺莺知道叶归尘身子骨弱得很,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王涛见叶归尘面生,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上不屑之色更浓。 “哟,这是从哪个药罐子里爬出来的?也想学人家英雄救美?滚回去喝你的药吧,别在这儿碍眼!” 王涛身后几个泼皮无赖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朱莺莺气得小脸通红,急忙道:“叶大哥,你别管,他们人多……” 叶归尘好像聋了一般,缓步上前,不偏不倚地站在朱大山和朱莺莺的身前,将他们护住。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虚浮,但那份镇定自若,却让院内喧嚣为之一滞。 “想必这位就是王涛王大哥了?”叶归尘声音不高,但却自有气度。 王涛被弄得一愣,随即又觉得好笑:“小子,还算你有点眼力见!既然知道老子是谁,还不快滚开!” 叶归尘微微摇头:“王大哥此言差矣。我大宋自有法度,《宋刑统》开篇明义,便是要约束不法之徒,保境安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涛和他身后的众人:“诸位今日无故踹开民宅院门,出言恐吓,意图勒索财物,此乃‘强闯民宅’、‘恐吓取财’之罪。若朱家有所损失,便是‘劫掠财物’。倘若动手伤人,轻则杖脊流放,重则……‘伤人致死者,抵命’。” 叶归尘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他先前在燕子坞时,也曾翻阅过一些杂书,其中便有大宋律法的相关记载,此刻信手拈来,竟也颇有几分气势。 王涛平日里欺负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哪里听过这些条条框框。 他被叶归尘这一番话砸得有些发懵,愣了半晌,才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放什么狗屁!老子就是王法!在这华西村,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 王涛嘴上虽然强硬,但眼神却游移不定,显然有点慌了! 朱大山和朱莺莺也是一脸错愕,他们没想到,叶归尘平日里病弱不堪,现在竟有如此口才和胆识。 叶归尘见王涛神色变幻,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说道:“王大哥莫要急躁。小可不过是一介读书人,略通些许律法条文罢了。今日之事,本也不愿惊动官府。” “我昨日还见村外不远处有巡检司的兵丁巡逻,想来是近来不太平,官府也加强了戒备。此处离县城不过几里路,若是闹将起来,引来了官差,对诸位兄弟,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王大哥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为了一点小钱,把自己折进去,不划算。” 王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捏着短棍的手紧了又松。 叶归尘这话,软中带硬,既点出了他的不法行为,又暗示了官府的威慑,还给他留了些许颜面。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王涛眯起三角眼,狐疑打量着叶归尘。 叶归尘淡然一笑:“小生乃是朱大哥的远房亲戚,多年不见过来瞧瞧。我虽然落魄,但在江湖上也曾结识过三五好友,他们脾气不大好,最是见不得朋友受人欺辱。” 这话半真半假,叶归尘确实认识乔峰等人,但眼下乔峰在哪儿都不知道,哪里还能指望他们。 叶归尘不过是想吓唬王涛一下,赌的就是他们欺软怕硬的本性。 王涛心中愈发惊疑不定。 眼前这小子,虽然病恹恹的,但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子从容淡定,不像是普通乡下人。 而且还提到《宋刑统》,又说什么巡检兵丁,还暗示有江湖背景,这让王涛有些摸不着这人到底哪条道上的。 王涛平日里横行乡里,靠的就是一股子蛮横。真要碰上硬茬子,或是惊动了官府,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朱大山这点“孝敬钱”,把自己搭进去,确实不值当。 想到此处,王涛的气焰已消了大半。 他恶狠狠瞪了朱大山一眼,又用短棍指着叶归尘:“小子,算你狠!今天老子认栽!” “不过,朱大山,你给老子记住了,这事没完!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说罢,王涛狠狠啐了一口,带着手下泼皮骂骂咧咧离开了。 直到王涛身影消失在巷口,朱大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墙上。 朱大山的婆娘也从后面探出头来,脸上兀自带着惊惧。 “叶……叶兄弟,多亏了你啊!”朱大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都有些发颤,想来是平日里没少在王涛手底吃亏。 “是啊,叶大哥,谢谢你!”朱莺莺也跑了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说话都有些费劲的叶大哥,竟然能凭着几句话,就吓退了凶神恶煞的王泼皮。 这比那些舞刀弄枪的莽汉,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叶归尘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朱大哥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他刚才看似镇定,实则也是在强撑。一番话说下来,只觉得胸口发闷,气息不畅。 叶归尘现在这副身子骨,别说动手,便是多说几句话,都觉得劳神费力。 “叶大哥,你快进屋歇歇吧。”朱莺莺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连忙扶着他。 叶归尘点点头,任由朱莺莺扶着自己进了柴房。 朱大山看着叶归尘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救下这个人,不过是一时善念,却没想到,今日竟反过来受了他的庇护。 只是,王涛临走前放的狠话,却扎在了朱大山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 第48章 征兵 自己一个地痞头子,而且华西村还是自己的地盘,何时吃过这等亏? 尤其是一想到叶归尘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王涛便恨得牙痒痒。 “一个外乡来的病痨鬼,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涛暗骂。 他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便动了歪心思。 几日后,王涛提着两坛好酒,一包沉甸甸的“土特产,找到了县衙小吏张全,人称张头。 此人专管全县的征兵事务,平日里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听到王涛来意,本来这事儿他不想掺和,但把土特产打开一看,实在给的太多了,随后又听王涛添油加醋地一番诉说,当即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王老弟放心,这点小事,包在哥哥身上!”张头掂量着钱袋,脸上肥肉笑成一团。 又过了几日,天色阴沉,细雨霏霏,虽是夏日,却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华西村的宁静。 县衙征兵吏张全,身着吏服,腰挎朴刀,带着七八名衙役,在王涛的引领下,气势汹汹地闯进村子。 一行人径直来到朱大山家院外。 “砰!”的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再次被踹开。 上次王涛踹完还没来得及修,这次又来一脚,院门摇摇晃晃,随后直接扑了下去,溅起一堆烂泥。 “朱大山何在?县衙征兵,速速出来应卯!” 身后衙役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声音尖利刺耳。 张全背着手,挺着肚子,官威十足地走进院内。 王涛跟在张全身侧,狐假虎威,脸上更是掩不住的得意。 朱大山闻声从屋里出来,他那婆娘和朱莺莺也跟了出来,见到这阵仗,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官……官爷,不知……不知有何事?”朱大山期期艾艾地问,心里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张头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抖了抖,板着脸孔道:“奉常州都指挥使之命,征召厢军,保境安民!你朱大山,名列册上,即刻随我等回衙听候差遣!” 此言一出,不仅朱大山,连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都愣住了。 大宋朝的兵役,素来是募兵制,讲究个自愿。 除非是荒年灾岁,官府为防流民作乱,才会强制征召,但眼下并非荒年,朱大山又是本分良民,怎会突然被指名道姓地征召入伍? 这其中,分明透着古怪。 “官爷,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朱大山慌忙辩解,“小人家中只有我一个劳力,小女也未出阁,实在……实在走不开啊!” 几个胆子稍大些的村民也忍不住帮腔:“是啊,官爷,大山是家里顶梁柱,怎会轮到他去当兵?” 张头把脸一沉,厉声道:“官府文书在此,岂容尔等质疑!朱大山,你若敢违抗,便是抗拒官府,藐视王法,罪加一等!” 他身后的衙役“哗啦”一声,齐齐将手中水火棍往地上一顿,凶相毕露。 村民们被这阵势吓住,纷纷噤声,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无人再敢多言。 王涛在一旁看得痛快,此时慢悠悠踱上前来,对着朱大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朱老弟,从军报国,光宗耀祖,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向朱莺莺,目光中满是淫邪:“你放心去了,你家里的媳妇和你闺女,我王涛,一定会替你照顾的好好的!” “照顾”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朱莺莺听得此言,吓得浑身一颤,一张俏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张全的腿,泪水汹涌而出:“官爷,求求你们,放过我爹吧!求求你们了!” 张全见到前言可人儿,虽然生在贫苦人家,但是姿色却也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了半点。 “难怪王涛那小子非要针对朱大山,原来目的在这儿啊!不过这小娘子真是得劲儿,事后得等老子爽完了再给他!” 张全心中龌龊想道。 朱大山看着眼前女儿,又想到家中婆娘,知道自己若真是被抓去充军,这个家,就算彻底完了! 柴房内,叶归尘将院中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早已知晓,这分明是王涛怀恨在心,勾结官府小吏,设下的毒计! 叶归尘心中火起,朱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即将家破人亡,这让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可是,如今功力尽失,丹田被毁,连寻常壮汉都不如,又如何与这官痞抗衡? 看着朱大山朱莺莺凄惨哭求,叶归尘心急如焚。 以武力解决,已然不可能。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既能解了朱家当前危机,还要让他们不敢再前来挑衅。 眼看衙役上前,就要拉扯朱大山。 “且慢!”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叶归尘面色依旧苍白,走一步喘三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了。 但他走得每一步都沉稳无比,自有一股高人气势。 院内众人见到叶归尘,动作一滞,王涛得意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凑近张全小声嘀咕:“张头,就是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来历,他说自己是朱大全亲戚,看样子像是读过书!” 听完王涛的话,张全也皱起眉头,打量着叶归尘。 “朱大山年事已高,家中尚有幼女,不宜远行。我愿替他前往。”叶归尘再次开口,语气平静。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叶大哥!”朱莺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扑到叶归尘身前,“不行!你身子这么虚,怎么能去当兵?” 朱大山也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叶兄弟,这……这如何使得?你的恩情,我朱家……” “我是朱家远亲,早年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叶归尘打断朱大山的话,转向张全,“朱大山乃家中独子,下有小女尚未成人,按咱们大宋募役法,此类情况可酌情免役或寻人替代。我替他去,合情合理。” 张全眉头皱得更紧,他收了王涛的好处,自然是要办朱大山。 第49章 喝血的神木王鼎 他生怕叶归尘真把这事给搅黄了,那觊觎朱莺莺的算盘可就全落空了。 叶归尘并不理会王涛的叫嚣,只是静静看着张全,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张头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地痞,徇私枉法么?” 张全心中一凛,这小子口气不小,但他好像确实懂法。 叶归尘继续道:“我虽是一介白身,但也略通些人情世故。王涛为何针对朱大山,张头想必心知肚明。若今日张头执意要带走朱大山,便是坏了律法,此事一旦捅到州府,堂上老爷们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收了好处,只会追究你个逼良为娼,鱼肉乡里的罪名。到时候,张头这身官皮,怕是保不住了。” 张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难看,额角渗出冷汗。 他没想到这病秧子看似弱不禁风,言辞却如此犀利,若此事真被捅到州府,那后果却如他所说无二。 但若是就被这般被三言两语吓走,以后在这江阴县那可彻底没了面子。 “你……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张全色厉内荏地喝道,但底气明显不足。 叶归尘往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张头,借一步说话如何?” 张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周围的衙役和村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叶归尘走到院角僻静处。 “张头,”叶归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袋,正是甘宝宝当初塞给他的,里面尚余几块碎银,“此番征兵,想必张头也担着风险。这点程仪,不成敬意,还望张头行个方便。” 张全接过布袋,入手一沉,眼睛顿时亮了几分,这可比王涛那泼皮给的多得多。 叶归尘又道:“实不相瞒,小可在州府之中,也认得几位薄有脸面的朋友。朱大全若真是被登记在册,小可前往顶替,也不算坏了规矩,张头也能交差,今日之事,还希望张头能高抬贵手” 张全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又听叶归尘说在州府有关系,心中已然活络开来。眼前这年轻人谈吐不凡,气度沉稳,不像是寻常村夫,说不定真有些来头。 为了王涛那点孝敬,得罪一个可能有背景的人,还要担上自己的铁饭碗,实在不划算。 “嗯,”张全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既然叶小哥如此深明大义,又与朱家有这等渊源,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叶归尘见张全松动,笑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张头,朱大全与我交好,带我走后,还望张头照拂一二,若我去了州府,也定会在朋友面前替张头美言几句!” 张全见叶归尘说的煞有介事,说不定真在州府有关系,笑道:“好说好说,我保证,以后再没人敢找朱大山一家的麻烦!” 随后张全转身走回院中,对着王涛喝道:“王涛!既然有人自愿替役,你还在此聒噪什么!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涛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张头,这……这怎么能行!咱们说好的……” “说什么说!谁跟你说好的?”张全没好气地打断他,为了撇清关系,他猛地抬脚,一脚将王涛踹翻在地,“官府办事,岂容你这泼皮指手画脚!再敢多言,连你一块儿抓回衙门治罪!” 几个衙役见状,也连忙上前,将王涛按住。 王涛被打蒙了,不知道为何张全和那病秧子去墙角说了什么,转过头来就是这般态度。 但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再难挽回,只得忍气吞声,被衙役们拖拽着离开了朱家院子。 张全见事情已了,便笑着说道:“叶兄弟,我们差事已经办完,今日你先与家人团聚,明日午时,县衙内集合。” 叶归尘笑着拱手道:“叶某一定准时到!” 待众人都离去,朱大山夫妇感激涕零,对着叶归尘便要下跪。 叶归尘连忙扶住他们:“朱大哥,使不得!” 朱莺莺却哭得更凶了,死死拉着叶归尘的衣袖:“叶大哥,你不能去!军营里那么苦,你身子受不住的!” 叶归尘温言安慰道:“莺莺妹子,莫要担心。我早年也曾在军中待过一阵,有些旧相识,此去并非龙潭虎穴。你们在家好生过日子,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叶归尘愿意替朱大山服徭役,其实心中另有盘算。 慕容博老贼心狠手辣,定会派人查探自己的死活。但现在功力尽失,丹田被毁,江湖险恶,显然是不能再露面了,军营里反倒是安身之所,江湖势力很难渗透进去。 先在军中躲藏一阵子,等设法恢复丹田,再与慕容家清算旧账不迟。 安抚好朱莺莺,叶归尘又转向朱大山,郑重其事地低声道:“朱大哥,莺莺妹子,此去军中,不知何日归。日后若有人前来打探我的来历,你们切记,只说我是你们的远房亲戚,途经此地,对其余过往一概不知。此事体大,关乎你们朱家安危,万万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半点风声。” 朱大山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重重地点了点头:“叶兄弟放心,我们记下了!” 吃过晚饭之后,朱大山的婆娘似乎是良心发现,主动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叶归尘今晚睡床上。 叶归尘坚辞不受,自己连日来都在柴房打地铺休息,早已熟悉,突然换床睡,很可能睡不着。 朱莺莺又来到柴房,对着叶归尘哭诉一番,叶归尘好言哄着才让她不要担心。 对于朱莺莺,叶归尘其实挺喜欢她的性子的,活波开朗,但也只是当做妹妹看待。 等众人都灭灯休息,叶归尘悄悄拿出神木王鼎,这些天,他一有空就在研究这小鼎,但除了持续流出股股暖流,滋养经脉,好像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叶归尘一狠心,拿出柴刀在手中划出一个浅浅伤口,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叶归尘将鲜血滴在神木王鼎上,但那鼎好像会喝血一般,血滴沾上去就消失了。然后就再无动静。 但这个发现却让叶归尘喜出望外,说明滴血有效果。 于是叶归尘不停挤压手掌,让流出来的血更多一点,而神木王鼎来者不拒,只要沾上,就消失不见。 叶归尘挤了半天,只觉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有点失血过多,但是王鼎还是纹丝不动,仿佛没喝饱一般。 第50章 病秧子叫板活阎王 他发现这小鼎除了对自己的鲜血有所反应外,对其余东西皆是毫无动静。 仿佛这鼎,只认鲜血。 折腾了大半夜,除了让自己更加头晕眼花,神木王鼎依旧是那副模样,再无其他异状。 叶归尘叹了口气,看来这神木王鼎的奥秘,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参透。 他疲惫往后一躺,倒在柴草上,沉沉睡去。 次日,叶归尘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唤醒。 他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朱大山的婆娘早已做好了午饭,今日的饭菜异常丰盛。 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碗炖豆腐,还有一只香气扑鼻的瓦罐,里面正煨着许诺已久的母鸡汤。 朱大山夫妇和朱莺莺都坐在桌旁,等着他。 “叶兄弟,快来吃饭,吃饱了好上路。”朱大山憨厚地笑道。 朱莺莺撅起了嘴:“爹,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朱大山似乎也觉得自己表达有误,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你看我这破嘴,也小哥不要介意!” 叶归尘摇摇头:“朱大哥莫要如此,对了,莺莺,你们杀的这只鸡,可留有鸡血?” “都留着呢,就在厨房里,我娘说鸡血放凉之后可以做成鸡血豆腐,炒起来也非常香的呢!” 叶归尘二话不说,连忙冲向厨房,他拿起那碗鸡血,还是温热的,没有凝固。 随后叶归尘掏出小鼎,将鸡血倒了一点上去,然而,令叶归尘失望的是,小鼎并没有任何反应。 鸡血顺着鼎身上的纹路直接流了下来。 “哎,看来只能喝我的血了!” 叶归尘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回屋内。 众人看着叶归尘,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朱大山婆娘给他盛了一大碗鸡汤:“叶小哥,你身子虚,多喝点汤补补。” 叶归尘昨晚失血过多,确实有点虚,道了声谢,便坐下吃饭。 这顿饭,吃得颇为温馨,朱大山的婆娘还特意给叶归尘夹了鸡腿,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饭后,朱莺莺眼圈又红了,拉着叶归尘的衣袖,泫然欲泣:“叶大哥,你……你真的一定要去吗?” 叶归尘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莺莺妹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军营虽苦,但也是磨砺人的地方。” 他捡了一些能说的,宽慰着朱莺莺。 朱大山夫妇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叮嘱他万事小心。 告别了朱家三人,叶归尘依约来到县衙。 张全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叶归尘来了,脸上堆着笑,客气将他引入。 在登记名册上,叶归尘郑重地写下了“叶归”二字。 “等我归来,先斩慕容!” 不多时,应征的青壮陆陆续续到齐,约莫有二三十人,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家中贫苦的汉子。 张全清点了人数,便带着众人出了县城,一路向北,来到江阴城北的一处军营。 此处便是新兵集训之地,他们将在此接受一个月的短训,而后便要开拔,前往西北边陲的环州戍边。 负责挑选兵丁的军官见叶归尘虽然身高体壮,骑术、箭术也粗通一二,但面色苍白,气息虚浮,估计拿剑都费劲。 最终,叶归尘被分配到了后勤都,负责管理粮草辎重、兵甲器械的运输。 对此,叶归尘倒也并无异议,反而乐得清闲。 后勤都虽是军中地位较低的单位,但胜在不用冲锋陷阵,平日里事务也相对轻松。 这正好给了他宽裕的时间来调养身体。 …… 一到后勤都,叶归尘就感觉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后勤都的营房比新兵营那边还要简陋几分,刚进来,牲畜粪便和汗臭混杂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都头轻易不露面,真正管事的,是副都头吴猛。 吴猛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看着就像个兵痞。 他背着手,在叶归尘等一众新兵面前踱着步子。 “兄弟们,咱们后勤都呢,虽然比不上马都,步都那般风光,但也算是个安稳去处。” “不过,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 吴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初来乍到,总得给先来的兄弟们备些茶水钱,以后也好相互照应不是?” “这笔钱呢,也不多,每人五十文,就当是给大家伙儿添置些日用家什,改善改善伙食。”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老兵便上前,挨个向新兵们收取茶水钱。 新来的兵丁大多不敢作声,乖乖掏钱,只求息事宁人。 轮到叶归尘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吴猛,并未有任何动作。 吴猛眉头一挑,走到叶归尘面前:“怎么?这位兄弟,莫不是瞧不上咱们后勤都的茶水?” 叶归尘淡淡开口:“军中粮饷自有定例,军士日用亦有军需官统一调拨,不知吴都头这茶水钱,是出自哪条军规?” 吴猛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敢当面顶撞。 “小子,你少给老子拽文!” “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叶归尘依旧神色平静:“大宋军律,严禁克扣兵饷,私设名目敛财。吴都头此举,恐怕不合规矩。” 吴猛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新来的居然还懂军法。 他冷哼一声:“你叫叶归是吧,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我记住你了!” 说罢吴猛转身便走,也不理会叶归尘。 果然,从这天起,叶归尘的日子变得异常艰难。 清理马厩、搬运粮草、修缮营房,最脏最累的活儿,全都一股脑儿地堆到叶归尘头上。 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干活,饭食更是少得可怜,连寻常兵丁的一半都不到。 叶归尘身子本就虚弱,这下更虚了。 这日傍晚,叶归尘刚清理完马粪,累得直不起腰,吴猛便带着几个老兵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后勤都‘刺儿头’叶大秀才吗?”吴猛阴阳怪气地道,引得身后几人一阵哄笑。 叶归尘没有理会他,默默擦了下汗水。 吴猛见他不搭理,心中更是不爽,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叶归尘身旁的粪叉:“小子,听说你读过几年书?” “那你说说,怠慢上官,该当何罪啊?” 叶归尘终于抬眼,平静地看向吴猛。 “禀吴副都头。” “大宋军律,第三卷,兵士条例,第七条:凡兵士,当敬上官,勤军务,不得有违。” “若有怠慢上官者,视情节轻重,处以鞭笞十记至五十记不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吴猛身后那几个老兵。 “然,军律亦有后续。第十二条:上官当恤下属,不得无故欺凌,不得克扣粮饷,不得私设刑罚。” “若有违者,亦视情节轻重,轻则革职,重则法办。” 叶归尘掷地有声,那几个还在嗤笑的老兵顿时面面相觑。 吴猛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 他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真的能把军律条文背得如此清楚。 吴猛双目凶光一闪,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叶归尘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军法大,还是老子的拳头大?” 第51章 看云识天气 吴猛见叶归尘不答话,只当他是怕了,脸上狞笑更甚,猛地一拳便朝着叶归尘面门挥了过来。 拳风呼啸,显然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叶归尘虽然丹田被毁,内力尽失,但之前多年学武,招式早已融入骨血,身体自然产生本能反应。 他脚下向左侧一滑,看似虚浮,身子微微一偏,惊险躲过吴猛这一拳。 那步法正是凌波微步,只是此刻使来,少了内力支撑,便只余其形,失了其神,显得有些踉跄。 吴猛一击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这病秧子反应竟如此之快。 随即他攻势更猛,双拳如风,招招不离叶归尘胸腹要害。 “打!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让他知道知道,在后勤都,谁说了算!” “都头这一拳打得漂亮啊,教那小子做人!” 周围老兵见状,纷纷起哄叫嚣。 叶归尘却不慌不忙,他的武学见识远超吴猛,吴猛胳膊肘刚挥起,叶归尘就知道他这一拳的下落点,身体早已好整以暇,及时闪避。 而且叶归尘每次闪避都不浪费一分力气,有时候脚下太忙,他便手腕轻抬,以巧劲拨开吴猛的攻击。 但是这番景象在外人看来,叶归尘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而且他面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只有叶归尘自己清楚,这几日,神木王鼎吸食了鲜血之后,涌出的那股暖流又粗壮了几分,虽然依旧微弱,却也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些许气力,勉强能够支撑这种低级别的缠斗。 吴猛久攻不下,心中越发焦躁。 他只觉得眼前这小子滑不溜手,如同泥鳅一般,自己的拳头明明快要打中他了,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他以一种古怪的姿势避开。 更有几次,叶归尘看似无意的格挡,却总能击打在他手腕的麻筋之上,让他手臂一阵酸麻,力道不由自主地便卸了几分。 这让吴猛在众人面前大感脸上无光,他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将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一记黑虎掏心,直取叶归尘胸膛。 这一招叶归尘非常熟悉,虚竹最拿手的就是这一招,也是依靠黑虎掏心打得鸠摩智嗷嗷叫。 但叶归尘可不是鸠摩智,而且吴猛也没有虚竹那般的内力,他看准时机,就在吴猛力道用老之际,他脚下一个踉跄,仿佛体力不支,身子“不慎”向前撞去。 然而,他肩膀的位置,却不偏不倚地顶在了吴猛膻中穴之上。 这里是人身的一大死穴,也就叶归尘现在没内力,要是全盛时期,吴猛早见了阎王。 尽管没有内力加持,吴猛仍旧觉得胸口一闷,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呼吸顿时变得不畅,全身的力气也在瞬间卸了大半,脚下“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站稳。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归尘,不明白这病秧子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力道。 叶归尘勉强站稳身形,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喘息着道:“吴……吴副都头,军营之中,还是……还是以军法为大。若再……再私下斗殴,惊动了……惊动了上面,你我……你我都担待不起。” 原本那些还在起哄的老兵,此刻都噤声了。 他们看得分明,方才吴猛虽然攻势凌厉,却始终没能占到便宜,反倒被这病秧子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便退后了好几步。 这叶归,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吴猛感觉自己被一个病秧子当众下了面子,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眼中凶光更盛。 但他又实在摸不清叶归尘的底细,这小子招式古怪,力道刁钻,绝非寻常新兵。 他恶狠狠地瞪了叶归尘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说罢,便愤然离去。 叶归尘看着吴猛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这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 吴猛此人睚眦必报,今日吃了暗亏,定然会变本加厉地报复自己。 若不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自己在这后勤都,恐怕永无宁日。 叶归尘想起了自己同铺之人给自己念叨过,后勤都都头叫陈默,只不过很少露面。 或许,可以从这位陈都头身上找到突破口。 当天晚上,叶归尘继续用神木王鼎温养经脉,走过几遍之后,叶归尘再尝试运转小无相功的心法。 之前每次一运转内功心法,叶归尘就感觉经脉跟针扎一般,丹田更是刺痛无比,但是今天运转起来,刺痛感没有之前强烈了,还能忍受。 就这样叶归尘又忙活到下半夜才堪堪睡去。 而自昨日之后,吴猛对叶归尘的刁难变本加厉。 每日分派给他的活计,比之前更加过分。 马粪越来越多,越来越臭,粮草似乎也永远抗不完,而且伙食依旧是缺斤少两,有时候只有残羹剩饭。 起初叶归尘还想直接摆烂,但是干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体却在一点点好转,之前挥一拳喘半天,现在差不多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神木王鼎吸血后起的作用,还是自己这几日不断劳作让身体变得强壮了一点。 但总之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而且在扛粮草这几天,叶归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营地角落的一个大草垛上,每日午后,总能见到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衣着寻常,嘴里时常叼着一根稻草,躺在草垛顶上,百无聊赖。仰头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奇怪的是,营中往来的老兵,路过那草垛时,皆是目不斜视,偶有眼神交汇,也多是带着敬畏之色,绝无人上前呵斥他偷懒。 就连吴猛,有时从草垛旁经过,也只是瞥上一眼,便匆匆离去,从未有过半分不敬。 叶归尘心中一动,此人行事如此特立独行,却无人敢管,莫非他便是陈默? 这日,叶归尘又被分派去搬运一批新到的粮草。 他抱着一袋沉重的谷物,故意绕路,从那草垛旁经过。 那中年汉子依旧如前几日一般,悠闲地躺着,嘴里叼着稻草,眼神迷离地望着天空。 叶归尘悄悄靠近几步,只听见那汉子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艳阳高照,没有乌云,今日定然无雨,是个晒粮的好天气啊……” 叶归尘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 此刻头顶之上,日头的确明晃晃地挂着,颇为刺眼。 然而,在天际的另一边,几朵云彩白得异常亮眼,而且又浓又厚,一个个跟馒头一样,连在一起又像是高耸的山峰,分明是积雨云的模样。 按照小学二年级学习的知识,这般天象,一扬大雨已是迫在眉睫,绝不会等太久。 他心中一动,当下停住脚步,对着草垛上的汉子朗声道:“这位大哥此言差矣,我看这天色,只怕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第52章 打赌 “哦?”他从草垛上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语气玩味,“你还会观天象,看风雨?” 叶归尘微微躬身,谦逊道:“略懂皮毛,不敢称精通。” 汉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又抬头望了望天:“这日头明晃晃的,天上连片像样的乌云都瞧不见,你说有雨,从何说起?” 叶归尘伸手指了指天际那一侧,继续用小学二年级学到的知识解释道:“大哥请看,那边的云彩,虽然看着白,跟普通云彩并无二异,却异常浓厚,堆叠如山,其状如絮,底部平整,顶部却向上翻涌,此乃‘馒头云’,聚而成峰,色泽明亮异常,正是大雨将至之兆。民间常言‘馒头云,雨淋淋’,此云一出,暴雨往往不期而至,不会等太久的。” 叶归尘将后世对积雨云的了解,换了一种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说法。 那汉子听得叶归尘分析得头头是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馒头云的说法在民间却是一直都有,只不过他倒是没有仔细观察,忽略了这一层。 “你叫叶归?”那汉子张口问道。 叶归尘拱手道:“正是小子,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那汉子爽朗一下:“你唤我陈都头即可!” 叶归尘心中暗道:“果然他就是陈都头!”随后立马恭敬行了一个军礼。 陈默看着叶归尘,越看越欣赏。 这些日子,他将吴猛如何刁难叶归尘自然看在眼里。 吴猛这人,虽说贪婪了些,手段也粗糙,但也算有些管理能力,把后勤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轻易动了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人替代,许多琐事便无人处理。 但眼前这个叶归,倒像是个可塑之才。 面对吴猛的勒索不卑不亢,还能引用律法条文,不像是个莽夫。 可惜,就是身子弱了一点,而军队里,只认武力。 陈默沉吟片刻,突然从草垛上跳了下来,动作竟是异常矫健,与先前那懒散模样判若两人。 他扬声道:“传我命令,后勤都所有人,立刻动手,将所有晾晒的粮草收归入库,草料加盖油布,做好防雨准备!” 陈默虽然很少管事,但却自有一股威严,营中几个正自忙碌的老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中活计,高声应诺,四散传令去了。 不多时,吴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见日头正好,万里无云,心中正自纳闷都头为何突然下此命令。 待他跑到近前,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叶归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都头,这……这好端端的,收什么粮草?”吴猛不解地问,随即目光转向叶归尘,讥讽道,“叶归,莫不是你妖言惑众,蒙蔽都头?” “大日头底下的,哪儿来的雨!” 叶归尘闻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吴副都头若是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吴猛见陈默并未出言阻止,胆气更壮。 “好啊,赌什么?” “就赌今日下午,会不会下雨。” 吴猛一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头顶火辣辣的日头:“好啊!老子跟你赌!” “但是打赌,都得有个彩头,不然干赌可没意思!” 叶归尘道:“咱们在军中,不能赌金银,这样吧,若是今日下午当真下雨,那么从今往后,我们新兵在后勤都的差事,便要与老兵一般无二,吴副都头不得再刻意刁难,安排那些额外的脏活累活。” 吴猛嗤笑一声,大手一挥:“没问题!若是不下雨,哼,那你小子接下来一个月,马厩里的马粪,你一个人全包了!而且,还不能耽误了日常该做的活计!” 叶归尘淡然道:“一言为定。” 一众新兵对吴猛也早有不满,此刻眼见叶归尘替大家出头,自然对他感激不尽。 陈默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算是默许了这个赌局。 “赌局虽立,但是有备无患,大家还是先把粮草收起来吧!” 陈默一声令下,后勤都的兵士们都开始手忙脚乱地抢收晾晒的粮草。 而叶归尘、吴猛和陈默三人,则回到草垛边,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依旧高悬,没有半分要下雨的迹象。 吴猛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他不时瞥向叶归尘,冷嘲热讽: “小子,怎么样?这日头可毒得很,你那雨,怕是下到你梦里去了吧?” “还观天象,我看你是书只读了半截,后半段没看完吧!” 叶归尘默不作声,心中却也有些打鼓,这古代的气象也不知道跟后世是否一样,毕竟现在生态环境要好得多,各种小气象也是反常理的,万一老天爷不给面子,自己这牛皮可就吹破了。 他只能暗自祈祷,那积雨云赶紧起作用。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暑气也消散了些许,但仍旧是连风都没有一丝,更别说下雨了。 吴猛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对着叶归尘狞笑道:“小子,时辰差不多了,看来你这雨是下不来了!准备去打扫马厩吧!记住,一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先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天际边,那雪白的“馒头云”不知何时已经汹涌而至,乌压压地遮蔽了半边天。 吴猛正张着大嘴,准备继续嘲讽,一颗豆大的雨点“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砸进了他的嘴里。 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不过片刻功夫,三人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朗声笑道:“叶归,你赢了!” 叶归笑道:“侥幸罢了!” 吴猛还愣在当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了! 陈默随即却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唉,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如今这风云倒是能测了。只是这雨一下,暑气未消,湿热交蒸,粮仓里那些粮食,怕是又要霉变不少啊。” “如今我大宋正与西夏对峙,怕是要不了,战乱将起,若是粮食供应不上,那可就是我们的大罪过了!” 叶归尘闻言,心中一动,笑道:“都头,这粮食储存,又有何难?” 粮食存贮,历朝历代都是个老大难题,最难得两点便是霉变和虫害,若是储存不当,损耗能占到十之一二,再加上运输环节中的损耗,十石粮食从中原送点边军手中,可能就只剩下六石。 叶归尘若是能解决这个麻烦,那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陈默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看向叶归尘,语气急切:“哦?叶归,此话当真?你若真有法子解决这粮食霉变之困,让我后勤都的损耗降下来,以后这后勤都副都头的位置,便让与你来做!” 吴猛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蒙了。 刚才自己还和叶归打赌,这……这怎么转眼功夫自己倒成赌注了? 第53章 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他指着叶归尘,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都……都头……这……这……” 陈默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吴副都头,叶归这小子若是真能成事,让你挪个位置,你可有怨言?” 吴猛哪里敢有怨言,只是这心头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又苦又涩。 他平日里作威作福,靠的就是这副都头的身份,若是没了这层皮,那些被他欺压过的新兵老兵,还不得反过来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叶归尘见火候已到,上前一步,对着陈默朗声道:“都头厚爱,叶归愧不敢当。不过,这粮食霉变之困,小子倒是确有几分浅见。只是此事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且需些时日布置。小子愿立下军令状,七日之内,必定让这粮仓面貌一新,粮草损耗降至最低!若是不成,甘受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周围的兵士一片哗然。那些新兵蛋子刚刚见识了叶归尘观天象的本事,又听他立下如此豪言,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而那些老兵油子,则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们深知粮仓管理的难处,这小子口气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默眼中精光更盛,他上下打量着叶归尘,这小子给他带来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他沉吟片刻,朗声道:“好!有志气!本都头就给你这个机会!这七日之内,后勤都上下,皆听你调遣。吴猛!” “属下在!”吴猛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你全力配合叶归,若有差池,唯你是问!”陈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吴猛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属下遵命!” “今日且先歇息,明日一早开工!”陈默拍板钉钉。 …… 次日一早,众人在营门集合,陈默正站在上守,叶归尘也不耽搁,当即便带着众人来到粮仓。 他先是绕着几座粮仓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寻了块平整的空地,捡起一块石灰,便在地上勾画起来。 只见他手中石灰龙飞凤舞,不多时,一幅详尽的粮仓内部改造图便跃然地上。 图中标注着通风管道的走向、防潮隔湿层的铺设、粮堆的合理分区、甚至还有简易货架的设计。 线条清晰,布局合理,一看便知是用了心思的。 陈默在一旁负手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这叶归尘画出的图样,许多设计理念闻所未闻,却又似乎暗合至理,让他这个管了多年粮仓的老手都自愧不如,心中暗道:“老子这次怕是真捡到宝了!” 叶归尘画完图纸,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兄弟,这粮食储存,无外乎三点:防火、防潮、防鼠。只要将这三点做好,粮草损耗自然就能降下来。” 他指着地上的图纸解释道:“这通风道,便是为了散去粮仓内的湿气与热量,保持干燥。这防潮层,咱们可以用草木灰和石灰混合铺设,既能吸湿,又能防虫。至于鼠患,除了加强捕鼠,更要修补好墙壁孔洞,断了它们的通路……” 叶归尘侃侃而谈,将后世仓储管理的一些基本原则,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语言娓娓道来。他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提出的方法又简单实用,那些原本还带着几分不屑的老兵,听着听着,也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琢磨起来。 讲解完毕,叶归尘又将粮仓建造需要哪些材料,如何处理一一讲解,后勤都平日里也都干过修缮的活儿,这些东西虽然新颖,但也都一看就会。 “诸位都听明白了吗?”叶归尘讲完之后问道。 “小郎君放心,这等活计不难,我等都会!”其中一个新兵笑道。 “这几日改造粮仓,事务繁重,还望诸位兄弟鼎力相助。”叶归尘躬身一拜。 随后叶归尘给众人一一分配任务,他知道吴猛手下那批老兵油子肯定会磨洋工,便给他们安排了一些轻松不重要活,而自己则带着一群新兵先进行仓体建造。 果然,刚过晌午,那群老兵便都不见了人影,叶归尘也不去管,直到忙到天黑,他们也没出现。 叶归尘看着眼前十几个新兵,他又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塞给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憨厚的汉子,“这点银钱,拿去给大家伙儿添些肉食,补充体力。” 这些新兵平日里受尽吴猛欺压,此刻见叶归尘不仅带大家做事,还慷慨解囊,心中感动,纷纷抱拳道:“愿听叶大哥差遣!” 一时间,后勤都的氛围为之一变。新兵在叶归尘的统一指挥下,众人分工合作,有的开挖排水沟渠,有的搭建通风管道,有的修缮破损墙壁,还有的用艾草、雄黄等物在粮仓内部熏蒸除虫。一切井井有条,效率之高,与先前那副懒散拖沓的模样判若云泥。 叶归尘不仅指挥众人改造粮仓的硬件设施,还将后世的一些管理理念也悄然引入。 他让兵士们将不同种类、不同批次的粮草分开堆放,并用木炭在墙上画出简易的库存图表,标注清楚存量和入库日期,以便做到“先进先出”,避免陈粮堆积。 吴猛在一旁看着叶归尘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心中又惊又怕。他原以自己叫老兵这几日出工不出力,便能让叶归尘知难而退,没想到竟真有几分本事。 若是真被他做成了,自己这副都头的位置,怕是真保不住了。 吴猛越想越是不甘,便悄悄唤来两个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在搬运材料时动些手脚,多给叶归尘使绊子。 叶归尘何等人物,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他的眼睛。他早已料到吴猛不会善罢甘休,对其小动作了如指掌,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让那几个新兵留意收集证据。 而每到夜晚,叶归尘依旧会悄悄取出神木王鼎,滴入鲜血。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他失血渐多,那王鼎吸收鲜血后涌出的暖流也愈发粗壮浓郁。在这股暖流的滋养下,叶归尘不仅面色日渐红润,体力也恢复得极快,如今搬运百十斤的粮袋,已然不比寻常壮年兵士逊色。 更让他激动的是,当尝试运转小无相功时,经脉和丹田处那股刺痛感已经完全消失,只不过如今丹田全无,内力依旧无法储存,在周身经脉运转一圈后便会消散于无形。 叶归尘也不着急,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眼看粮仓改造已进行大半,通风、防潮雏形已现,吴猛那两个心腹见平日里的小打小闹根本无法阻止叶归尘,心中越发焦急。 这日,其中一个瘦脸猴腮的老兵眼珠一转,凑到吴猛耳边,献上了一条毒计:“都头,依我看,这姓叶的小子邪门得很。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黑风高,一把火把这粮仓给点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就说是那小子指挥不当,引发了火灾,看他还如何翻身!” 吴猛闻言,心中猛地一跳。放火烧军粮,这可是天大的罪过,一旦败露,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祸! 他起初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叶归尘成功之后,自己不仅副都头的位置不保,恐怕还要处处看人脸色。 那猴腮脸见老大犹豫,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如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何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叶归尘头上。 吴猛心中嫉妒渐渐压过恐惧,最终,他咬了咬牙:“好!就这么办!” 叶归尘虽然专注于粮仓改造,但对吴猛等人的动向也时刻关注着。 这几日,他察觉到吴猛及其心腹眼神愈发怨毒,行踪也变得诡秘起来,时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朝着粮仓这边窥探。 叶归尘心中雪亮,知道这伙人恐怕是要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损招数了。 他不动声色,暗中却在粮仓周围做了一些布置,只等着这群鱼儿自己撞上网来。 转眼间,七日期限已过大半,粮仓的主体改造工程已基本竣工,通风防潮的效果也初步显现出来,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修补和清扫工作。 吴猛眼见时间不多了,第六日深夜,天空乌云密布,漆黑一片。 这等天气,正是杀人放火的绝佳时机。 吴猛带着那两个心腹,怀中揣着火油、火镰,鬼鬼祟祟地朝着改造后的粮仓摸去。 第54章 人赃并获 吴猛领着那两个心腹,如同夜行耗子,避开几巡逻队伍,潜入改造后的粮仓区域。 “都头,就这几处!”猴腮脸的汉子压低声音,指着粮仓旁边堆放的干燥草料和废弃木板。 吴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火油罐,示意两人动手。 火油泼洒在草料之上,一股刺鼻味道传开。 一切准备就绪,吴猛从怀中掏出火镰,用力一划,“嗤啦”一声,火星迸溅。 他将燃着的火绒扔进浸满火油的草料,火苗“轰”的一下,借着风势,瞬间窜起一人多高。 “嘿嘿,叶归,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 吴猛脸上浮现一丝狞笑。 就在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一声暴喝划破夜空:“抓纵火贼!” 紧接着,尖锐急促的铜锣声“哐哐哐”地猛然炸响,瞬间惊醒了营地沉睡的士兵。 吴猛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黑灯瞎火的,叶归尘竟然早有准备! “不好!有埋伏!”吴猛怪叫一声,扭头便想逃窜。 然而,四面八方,人影晃动,叶归尘早已带着那群新兵,手持水桶、沙袋、湿麻袋和粗木棍,从粮仓扑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都头,跑不掉了!”一个心腹面无人色,声音都在发抖。 吴猛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竟是恶向胆边生,猛地从腰间抽出佩刀,厉声喝道:“给老子滚开!谁敢拦我,老子先送他去见阎王!”说罢,便朝着叶归尘当头劈去。 叶归尘眼神一冷,他如今虽无内力,但凌波微步的精妙步法早已刻在骨子里,加之这几日神木王鼎的滋养和不断的劳作,体力恢复了不少,身形远比寻常兵士灵活得多。 他脚下看似随意一滑,身形便如泥鳅一般避开了吴猛势大力沉的一刀,同时高声指挥:“先灭火!其他人,拿下那两个帮凶!” 新兵们得了叶归尘的指挥,又有他身先士卒,胆气也壮了起来。 一部分人迅速扑向火扬,用水桶和沙袋将火势控制住。 由于叶归尘事先清理了粮仓周围大部分易燃物,又准备了充足的灭火工具,那火苗虽起得凶猛,却未能蔓延开来,很快便被压制下去。 另外几个新兵则手持木棍,一拥而上,吴猛那两个心腹本就心虚胆怯,平日里作威作福全仗着吴猛的势,此刻见大势已去,哪里还敢抵抗,三两下便被新兵们打翻在地,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扬中只剩下叶归尘与吴猛对峙。吴猛舞着腰刀,状若疯虎,招招狠辣,却连叶归尘的衣角都沾不到。 叶归尘瞅准吴猛一个破绽,脚下再次看似一个踉跄,身子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欺近吴猛怀中。 吴猛只觉眼前一花,叶归尘的左手已经格开了他的腰刀,右手则闪电探出,两指并拢,不偏不倚地扣在了他咽喉侧旁的“人迎穴”上。 “呃……”吴猛顿感呼吸一窒,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手中的腰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双腿一软,便要瘫倒。 “住手!都给本都头住手!” 就在此时,陈默带着大队巡营兵士,手持火把,如风而至。 他一眼便看到叶归尘单手制住吴猛,地上还捆着两个人,散落的火油罐和烧焦的草料清晰可见,粮仓的火势也已基本扑灭,一切都明明白白——人赃并获! 吴猛一见陈默到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喉咙被制,嘶哑着嗓子哭喊起来:“都……都头救我!是他!是叶归是奸细,他想要烧毁粮仓,毁掉证据,嫁祸于我啊!我是出来巡查,发现他纵火,才……才与他搏斗的!” 陈默眉头紧锁,目光如电,扫过吴猛恐慌的脸颊,又转向那两个被捆着的心腹,沉声道:“你们两个,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军法无情!” 那两个心腹本就吓破了胆,此刻见都头亲自审问,哪里还敢替吴猛隐瞒。 其中那个猴腮脸的率先叩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道:“都头饶命!都头饶命啊!是……是吴副都头指使我们干的!他说叶归抢了他的风头,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就让我们……让我们跟他一起来放火,还说事成之后,把罪名都推到叶归头上!” 另一个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都头明鉴!火油是吴副都头买的,地方是他选的,火也是他亲手点的!我们只是……只是听命行事啊!” 铁证如山,又有心腹反水,吴猛浑身一颤,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叶归尘松开手,平静退后一步,对着陈默抱拳,朗声道:“禀都头,属下前几日便察觉有人形迹可疑,便夜夜带人在此埋伏。果不其然,吴副都头带其心腹前来纵火,被我等当扬擒获。粮仓幸未受损,请都头查验。” 陈默深深地看了叶归尘一眼,眼神不吝赞赏之色。 他暗自点头,这叶归,不仅有才干,更有胆识和担当,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 陈默目光转向吴猛。 “吴猛!” “你身为副都头,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国家,反因一己私怨,欲纵火焚烧军粮!” “此乃叛逆之举!罪不容诛!” “其心腹帮凶,同罪论处!” 他深吸一口气。 声音陡然拔高,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本都头宣布!” “吴猛,玩忽职守,纵火未遂,图谋嫁祸同僚,罪大恶极!” “着即重打一百军棍!” “革去其副都头之职!” “与其心腹二人,一同打入囚车,即刻押送上级军法处,听候发落!” 一百军棍! 许多兵士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乎是要了吴猛的半条命。 而且还要押送军法处,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吴猛闻判,双腿一软。 再无半分嚣张气焰。 陈默看着吴猛被拖走,神色没有丝毫松动。 待扬面稍静,他目光转向另一侧肃立的叶归尘。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那笑容,与方才的冷酷判若两人。 “叶归,护粮有功,而且设立新粮仓,为我后勤都立下汗马功劳!” “本都头宣布!” “擢升叶归为后勤都副都头,暂管五十兵士!” “赏银,一百两!” 此言一出,台下先是一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 副都头! 那可是管着五十人的官! 对于普通兵士而言,已是相当高的职位。 叶归尘入营才多久? 这简直是火箭蹿升的速度。 第55章 内力异动 叶归尘心中也是一暖,他深知,这些新兵才是他日后在军中立足的真正班底。 他对着陈默深深一揖:“多谢都头提携!属下定不负所托!” 陈默笑着摆摆手,便带人离开了! 随即,叶归尘又转向那些新兵朗声道:“此次粮仓改造,诸位兄弟功不可没!都头赏赐,叶归愧领。这里有五十两,便分与诸位兄弟,聊表寸心!” 说罢,便将赏银的一半取出,交给了先前那个憨厚汉子,让他分发下去。 “叶大哥仗义!” “我等愿为叶大哥效死!” 新兵们接过赏银,更是激动不已,纷纷表态。 他们之前跟着吴猛,何曾受过这般礼遇,此刻对叶归尘是彻底心悦诚服。 数日后,改造的粮仓正式投入使用。粮仓之内,通风口设计巧妙,空气流通顺畅,地面铺设的草木灰与石灰隔绝了潮气,粮草分区堆放,井井有条。 墙壁上,叶归尘所画的简易库存图表清晰明了,何时入库,存量几何,一目了然。 恰逢常州府派来一位姓李的军需官前来视察军粮入库情况。 陈默特意引着他参观了新改造的粮仓。 那李军需官起初还带着几分淡然,待进入粮仓细看之后,脸上表情逐渐讶异,赞叹道:“妙啊!陈都头,这粮仓改造得当真是巧夺天工!通风防潮,分区明晰,这般管理,粮草损耗至少能降低三成!不知是哪位高人手笔?” 陈默捻着稀疏的胡须,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指了指一旁垂手侍立的叶归尘:“李大人过奖了,这位便是我后勤都新任副都头,叶归。此次粮仓改造,皆是他一手操办。” 李军需官上下打量着叶归尘,见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才干,不由点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陈都头,你后勤都得此良才,实乃军中之幸!此事我定会上报指挥使大人,为你们请功!”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州府便传来消息,陈默因督导有方,粮仓管理得力,受都指挥使宗和大人嘉奖,赏银五十两。而叶归尘的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指挥使大人的案头。 宗和都指挥使年近五旬,面容刚毅,目光锐利,常年驻守边陲,与西夏屡有交锋。他治军极严,眼中揉不得沙子,却也极爱惜人才。 听闻后勤都一小兵竟有如此奇思妙想,解决了粮草储存的大难题,不由对这个名叫“叶归”的年轻人留上了心。 他特意召见了陈默,详细询问了叶归尘的情况,当听闻叶归尘竟能提前预测暴雨,又以巧计擒获纵火的吴猛,更是啧啧称奇。 “陈默啊,这个叶归,是个人才。你给我好生看着,莫要埋没了。”宗和沉声道,“我大宋如今内忧外患,正需要这等有真本事的人。若他日后真能再立奇功,本将不吝破格提拔!” 叶归尘智斗吴猛,巧改粮仓,又得都指挥使大人间接嘉奖的事迹,很快便在新兵营中传扬开来,不少老兵也对他刮目相看。 这日傍晚,陈默将叶归尘单独叫到了自己营帐。 帐内点了油灯,陈默亲自给叶归尘斟了杯水,眯着眼打量着他:“叶归啊,你小子,给老哥我带来的惊喜,可真是一桩接一桩。” 叶归尘谦逊道:“皆是都头信任,小子才能有机会施展一二。” “少来这套虚的。”陈默摆了摆手,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观天象的本事,还有那日擒拿吴猛时露出的几手,不像是寻常流民能有的。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叶归尘心中一凛,知道陈默这是在试探自己。但他依旧是那套说辞:“都头明鉴,小子家道中落,曾读过几年书,略通些文墨,也曾跟过走江湖的把式学过几招粗浅功夫防身,并非什么世家子弟。” 陈默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才缓缓道:“罢了,你有你的过往,老哥我也不多问。只是军中水深,你如今崭露头角,难免招人嫉恨。往后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多谢都头提点,小子明白。”叶归尘恭敬应道。 有了副都头的身份,叶归尘便将全部精力放在恢复内力上。 神木王鼎依旧每日吸食他的鲜血,涌出的暖流也越发精纯。 如今他尝试运转小无相功心法,引导那股暖流在经脉中游走,已无半分刺痛之感,周身舒泰。 只是,每当暖流在经脉中运转一个周天之后,依旧会如泥牛入海般消散无踪,丹田始终空空如也。 叶归尘却不气馁,他坚信勤能补拙。每日夜晚,待众人熟睡之后,他便盘膝而坐,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小无相功,引导那股暖流。 这一夜,当暖流自足少阳胆经而起,流经十二正经,最后抵达手少阳三焦经时,异变突生! 那股暖流在行至左手手腕神门穴时,竟如倦鸟归巢,尽数汇聚于此,不再消散! 叶归尘心中大奇,练过内力的都知道,内力储存于丹田乃是武学常识,何曾听说过穴道亦可储存内力? 他尝试感应,发现那股暖流所化的内力虽然微弱,却真实地潜藏于左手那处穴窍之中。 叶归尘尝试着调动穴道中的内力,使出劈山掌的招式,缓缓推出一掌。 “呼——” 掌风微弱,与寻常人出掌并无太大区别,那股内力也并未随着掌力激发而出。 然而,叶归尘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一掌的力道,似乎比之前单纯依靠肉身力量时,要大上了一丝。 “莫非……这穴道真能储存内力,只是运用之法不同?”叶归尘心中疑窦丛生,却也隐隐有些兴奋。 既然没有坏处,他便继续运转小无相功,引导神木王鼎散发出的暖流。 然而每一次周天循环之后,暖流都会被左手那个神秘穴窍尽数吸纳,仿佛永远也填不饱一般。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呜——呜——呜——” 营地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只见一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快马加鞭,冲入营门,声嘶力竭地高呼:“环州急报!西夏大军异动!宗和都指挥使有令,全军紧急集合,一个时辰后,开拔前往环州增援!” 整个常州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战争,真的要来了! 第56章 我成炼体的了? “快!快去校扬集合!” “我的盔甲呢?谁拿了我的盔甲!” 叶归尘神色倒是比旁人平静许多。他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兵器和行囊,心中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激荡。 陈默顶盔贯甲,腰悬佩刀,站在高台上。他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半眯着,此刻却精光四射。 “儿郎们!西夏蛮子犯我边境,屠我百姓!宗和都指挥使大人有令,我常州大营即刻开拔,驰援环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尔等为国尽忠,建功立业之时!” 他声音洪亮,而且颇有威严,顿时镇住了下方的嘈杂。 “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延误军机者,斩!”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数千兵马如一条土黄色长龙,向着西北环州滚滚而去。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都先一步拔营,走在大军前面。 叶归尘现在管着五十人,那些兵对叶归尘佩服务必,平日里叶归尘说的话,他们例行照办,此刻这五十人队伍整齐,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却如鹤立鸡群一般,与旁边队伍不可比拟,就连那些老兵,都颇有不如。 陈默看着叶归尘的小队,眼中赞赏之色更重。 殊不知,这些天叶归尘早已经将后世练军之法照搬了过来,所以才有如此成效。 行军是很枯燥的,每日除了短暂歇息,便是无休止的赶路。 好在小无相功练起来并不需要打坐入定,只需要全心全意即可,一路上叶归尘都默默运转小无相功。 说来也怪,自那夜左手神门穴吸纳了暖流之后,神木王鼎便不再有暖流涌出。叶归尘也不去管它,正好省点血,他这几日手腕上新旧伤痕交叠,看着也有些瘆人。 叶归尘暗自猜测,那王鼎先前只认自己的血液,或许与他曾吞食莽牯朱蛤有关。 莽牯朱蛤本就是天下奇毒,若非他身负北冥神功,只怕早已化为一滩脓水。如今可能是连日放血,体内的朱蛤毒素渐渐被那王鼎吸纳殆尽,新血中没有毒素,所以王鼎才没了反应。 但这并不影响叶归尘继续以小无相功修炼。 没有了王鼎的暖流,他直接通过小无相功积攒。叶归尘发现,这种储存于穴窍中的内力,似乎与丹田内力截然不同,它不能外放伤敌,却能潜移默化地滋养肉身。 这些时日,叶归尘的身体素质提升非常快,原本搬运百斤的粮袋已是他的极限,如今负重数十斤行军,竟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耐力更是远胜从前。 这日,大军行至一处狭窄陡峭的山道。前方队伍忽然停滞不前,传来阵阵喧哗。原来是另外一都的马车左后车轮不慎陷入泥坑之中,车上拉得全是兵器,几名老兵使尽力气推拉,马车却纹丝不动,急得满头大汗。 众人都在商议去别处匀几匹马过来一起拉,但是马车现在都已经套好,一旦匀马,摘马套,套马套,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叶归尘见状,主动上前,对那几名老兵道:“几位,让我来试试。” 那几名老兵是另外一都的人,不认识叶归尘,瞥了他一眼,见他身材并不比寻常人高大多少,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我们几个都弄不动,你小子能顶什么用?” 叶归尘也不争辩,走到马车旁,深吸一口气,沉腰立马,双臂肌肉瞬间虬结贲张,青筋如同小蛇般盘绕其上。 “起!”他低喝一声,双臂猛然发力。 只见那马车一侧竟被他硬生生抬离了地面数寸!众人目瞪口呆,感觉叶归尘不是正常人。 “快!填石块!”旁边一名反应快的老兵急忙招呼同伴。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石块杂草塞到车轮之下,叶归尘缓缓将马车放下。 “好了!” 叶归尘拍拍手返回队伍,独留一群人风中凌乱。 陈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前阵子还跟病秧子一样!” 夜间宿营,篝火点点。叶归尘照例寻了个安静角落盘膝修炼。 刚运转小无相功没多久,他发现左手神门穴仿佛是彻底吸饱了,没有继续吸取内力。而紧接着,右手手腕处的阳池穴,开始接替了神门穴,不停地吸了起来。 如此又过了三两日,阳池穴亦告充盈。随后,便是右腿膝下的足三里穴开始有了动静。 当足三里穴也渐渐被内力充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他的双腿传来,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自己愿意,轻轻一跃便能跳出数丈之远。 “难道我成炼体的了?”叶归尘也搞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大军行军已有七八日,渐渐接近永定军路地界。 永定军路与西夏接壤,下辖环州,庆州两州,还有一处保安军也驻扎在永定军路东北方。 而叶归尘的部队则需要穿过庆州,才能到达环州。 刚到庆州地界,沿途村庄就已经是残垣断壁,焦土遍地,偶有乌鸦盘旋哀鸣,触目惊心。 突然,派出去的斥候快马加鞭回报,说是在前方三十里外,发现了小股西夏游骑的踪迹,大约十数骑,行踪诡秘,时隐时现,似乎是在刺探宋军虚实。 后勤都主要职责是负责运粮运兵器,对敌作战的能力并不强,这个消息让大伙儿开始紧张起来。 因军情紧急,大军不得不连夜赶路。 这一夜,大军行至黑鸦岭,按照计划,再前行十里地,大军就要停歇休整,埋锅造饭。但是叶归尘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树林中太静了,此刻虽说已到了八九月份,但天气尚且凉爽,林中应该还有动物觅食,但走了半天,连声鸟叫都没有听到。 “都小心戒备!”叶归尘低声对身旁的几名新兵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咻咻咻”数声破空之响,七八支羽箭从林中激射而出,直扑辎重队伍! “敌袭!”一名新兵惊恐地大叫起来。 几乎在同时,十余名身着皮甲,手持弯刀的西夏骑兵,从林中冲出,速度奇快,直扑防备相对薄弱的后队。 果不其然,是西夏的斥候部队,趁夜偷袭! 叶归尘眼神一凛,随后低喝一声,脚下猛一蹬地,他的身形瞬间窜了出去,速度之快,竟不比他全盛时期施展凌波微步慢上多少! 再看地下,已然一个巨大深坑,明显是叶归尘刚踩的脚印。 后对新兵此时吓得呆立当扬,一名身材高大的西夏骑兵狞笑一声,高高举起手中弯刀,便要当头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归尘后发先至,身形一晃便已挡在那新兵身前。他看也不看那劈来的弯刀,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西夏骑兵坐骑的马缰! “嘶——”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悲鸣。 叶归尘手臂肌肉暴涨,一股巨力通过马缰传递过去,那匹正自高速飞奔的战马,竟被他硬生生拽得前蹄扬起,悲嘶着停了下来! 马上那西夏骑兵猝不及防,重心失控,惊呼一声,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未等那西夏兵反应过来,叶归尘已冲入敌骑之中。他如今虽不能使用内力,但身体的力量却让他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叶归尘大开大合,一套太祖长拳配合着那非人的巨力,拳打脚踢之间,竟是势不可挡。 一名西夏兵挥刀砍来,叶归尘不闪不避,五指一掐,抓住西夏兵手腕,那人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手中弯刀竟不自觉掉落。 叶归尘右拳紧随而至,正中其胸口,“咔嚓”一声,肋骨已然断裂,那西夏兵惨叫一声,飞出数丈,落地后便没了声息。 转瞬之间,已有三四名西夏斥候被他格毙当扬!叶归尘发现,体内的内力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调动对敌,但仅凭身体的力量,已经有了一流高手的水准。 “贼子休得猖狂!”陈默手持长刀,带着一队兵士及时从前方赶来,迅速将剩余的西夏斥候分割包围,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这股西夏游骑肃清。 本来西夏斥候想仗着人少马快,机动性足,骚扰一波就跑,谁知道碰到叶归尘这煞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默走到叶归尘身边,看着他脚下躺着的几具西夏兵尸体,又看了看叶归尘。 他眼中惊疑不定,沉声问道:“叶归,你这身力气…何时变得如此惊人?” 第57章 天生神力 陈默目光犹如鹰隼,死死盯在叶归尘身上。 叶归尘没有半分慌乱,只是喘息稍定,便抱拳躬身道:“回都头,小子这点力气,并非一日之功。”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言语:“小子祖上曾得过一套残缺的养身功法,只是法门粗陋,需得以大量肉食滋补,辅以极重的劳作才能见效。先前在家中,食不果腹,自然练不出什么名堂。入伍之后,蒙都头照拂,顿顿能吃饱饭,又每日搬运粮草,不想歪打正着,竟将这股子蛮力给激发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力量的来源,又将功劳不着痕迹地推给了军中伙食和陈默的“照拂”。 陈默眯着眼,围着叶归尘走了两圈。 他戎马半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天生神力的壮汉也有,但绝没有哪个像叶归尘这样,身形看着并不魁梧,爆发出的力量却如此骇人。 “家传功法?”陈默的语气玩味,“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可不少。” 叶归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坦然:“都头明鉴,小子不过一介流民,能有什么秘密。若都头不信,小子也无话可说。” 看着叶归尘那不卑不亢的模样,陈默沉默了半晌,最终摆了摆手,眼中锐气渐渐收敛,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罢了,管你是什么来路。只要你一心为我大宋效力,老哥我就认你这个兵。”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你这身本事,往后莫要轻易显露。这战扬之上,刀剑无眼,活下来,比什么都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吗?” “小子明白,多谢都头提点。”叶归尘心中一暖,知道陈默这是在真心告诫自己。 经此一夜,再无人敢小觑后勤都的兵。 大军又行数日,终于抵达环州前线大营。 还未入营,一股萧杀气息便扑面而来。 营地里,随处可见缠着带血麻布的伤兵,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腥和汗水混合的古怪味道。 这与出发时的常州大营,简直是两个世界。 陈默很快便与此处的将官交接完毕。 随后他将叶归尘等几个心腹叫到一旁,脸色阴沉,低声道:“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西夏的主力,把章楶经略使的大军死死钉在了环州城下八处要塞里,现在如包饺子一般。我们的补给线时断时续,全靠小股部队拼死冲杀才能送进些许粮草。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前线就要断粮了!”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沉。 断粮,对于被围困的大军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几日,叶归尘跟随陈默,负责调度从后方运来的粮草军械。 一日,陈默吩咐叶归尘给中军营帐送点吃食。 这等粗陋差事,本来找个小兵就办了,但他偏偏让叶归尘去做。 叶归尘心里门儿清,这是都头想让自己在军中露露脸呢! 其实陈默早看出叶归尘的才干,把他留在后勤都那可真是太屈才了,陈默早想将叶归尘送到宗和账下,但却一直没什么好机会。 不好好在叶归尘自己也争气,前次改造粮仓,没几天前还一人打死九个西夏斥候,现在宗和已经知道了他的大名。 叶归尘一进营帐,只见营帐正中摆着一具巨大的沙盘,环州周遭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尽在其中。 几名将官们围着沙盘不停争论,思索着如何将粮草给章楶将军,却始终拿不出一个有效的破局之法。 叶归尘只是在搬运文书时,不经意地瞥了几眼。 然而,就是这几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他的目力本就因身体强化而远胜常人,此刻凝神看去,沙盘上西夏大军的布局虽然看似天衣无缝,但在其包围圈的后方,一条被标为绝地的险恶峡谷,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峡谷名为“鹰愁涧”,两壁陡峭如削,中间仅有一线天光,寻常军队根本无法通行,因此也成了整个包围圈上最不被注意的一环。 可叶归尘前世到过此处旅游,知道只要穿过那条峡谷,后方便是一块儿巨大的空地。 眼下西夏兵号称三十万铁骑,每日粮草消耗必不在少数,后方一定有一个粮草大营,思来想去,也只有鹰愁涧背后那处地方。 他们认定了宋军不敢涉此天险,此处的防备,定然最为薄弱! 于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在叶归尘的脑海中成型。 是夜,月黑风高。 叶归尘悄然找到陈默营帐。陈默正对着一盏油灯,看着地图唉声叹气。 “都头。”叶归尘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陈默抬头,见是他,有些意外。 “眼下咱们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把粮草送给章将军,想必西夏军队也是这般考虑如何堵截我们运送粮草,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陈默听完眼前一亮。 对啊,既然敌人想断我们的粮草,那我们为何不先断了他们的粮草呢? 但过了一会热,陈默眉头一皱,道:“话虽如此,但眼下主力大军被困,咱们斥候有限,也无法探知西夏粮草屯在何处啊!” 叶归尘不再犹豫,走到沙盘前,伸出手指,径直点向了那条峡谷。 陈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紧锁:“鹰愁涧?那是死路。你想说什么?” “不,那不是死路,那是生路!”叶归尘字字铿锵,“西夏人恃我军不敢过此天险,其后方粮草大营,十有八九便设在此处背后!” “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为何便如此断定鹰愁涧背后西夏粮草大营呢?” 叶归尘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后世,曾在那儿旅游过。 但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都头,请看。” 叶归尘的手指再次落在了沙盘上,这一次,他不再是点,而是缓缓划动。 “西夏号称三十万铁骑,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何等天文数字?” “如此巨量的物资,绝不可能随军携带,必然需要一个庞大、隐蔽且转运方便的后方基地。”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西夏大军的后方画了一个大圈。 “我们派出的斥候,不止一次尝试渗透其后方,可找到的,都只是些零散的小型补给点。真正的大营,始终不见踪影。” “这说明什么?” 叶归尘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节奏。 “说明他们的大营,藏在了一个我们斥候的思维盲区里,一个我们想当然认为绝不可能的地方。” 他抬起头,继续说道:“我这几日,除了调度军械,便是研究这份沙盘。我发现一个问题,西夏大军的布防,从正面看,密不透风,如同铁桶。但它的后方,所有防御力量的分布,都是围绕着几条主流的河谷与平坦通路展开的。” “唯独鹰愁涧这个方向,几乎没有设防。”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们将正面摆得如此严实,恰恰是为了掩盖其后方的虚弱。他们笃定,我们被围困,只会想着如何从正面突围,或者如何将粮草从安全的路线送进来,绝不敢行此险招,深入绝地。” 陈默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叶归尘的分析,句句在理,完全符合兵法逻辑。 叶归尘见陈默仍有迟疑,继续道,“都头,围师必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行此险招,或有一线生机!” “只要派一支精锐,效仿古之奇兵,百里奔袭,穿过鹰愁涧,直捣黄龙,焚其粮草!西夏大军不战自乱,环州之围,可迎刃而解!” 陈默听完,猛地站起身来。 “你……你疯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绝地!是送死!我们是后勤都,不是神策军!” “都头,置之死地而后生!”叶归尘的眼神亮得惊人,“如今这般温水煮青蛙,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此计虽险,却是唯一的机会!” 陈默在帐内来回踱步,呼吸变得粗重。 叶归尘的计划,是赌博。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真的是死局之中的唯一解法。 良久,陈默猛地停下脚步。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一把抓住叶归尘的胳膊,“你跟我来,我们去见宗和大人!是死是活,就他娘的赌这一把了!” 第58章 帐前受辱 帐内站着数名将官,个个面色凝重。 正中沙盘上,西夏大军用黑色小旗标出,现如今已将环州八处城寨围得水泄不通。 陈默领着叶归尘进来时,帐内的争论戛然而止。 “都指挥使大人。”陈默硬着头皮上前,对着上首中年将领躬身行礼,“末将……末将有破敌之策,想向大人禀报。” 宗和抬起眼皮,视线扫过陈默,最后落在了叶归尘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陈默说下去。 “大人,此计……非末将所想,而是由我后勤都副都头,叶归,所献。”陈默说着,侧身让开了叶归尘。 不等叶归尘开口,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牙将便重重哼了一声:“陈都头,你莫不是在说笑?军国大事,何时轮到一个后勤都的伙夫来置喙了?” 此人正是宗和麾下心腹猛将,牙将魏通。 他向来看不起后勤都这些只知搬搬抬抬的兵,此刻见陈默竟带了个毛头小子来谈“破敌之策”,更是满脸轻蔑。 陈默脸色微变,却不敢与他顶撞,只是向宗和投去求肯的目光。 宗和依旧面无表情,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 叶归尘最近也算是军中的名人了,他自然知晓。 “说罢!” 叶归尘径直走到沙盘前:“诸位将军请看。” 他的手指划过西夏大军密集的防线,最后,稳稳地落在了那条被所有人忽视的绝地——鹰愁涧。 “西夏人摆出铁桶阵,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外强中干。其三十万大军,粮草消耗巨大,必然屯于一处。他们笃定我军不敢行此险招,故而,鹰愁涧之后,定是其粮草大营所在!” “我之计策,便是挑选精锐,效仿奇兵,夜渡鹰愁涧,直捣其后方,焚毁其粮草!粮草一断,西夏大军,不攻自破!” 话音落下,帐内众人便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夜渡鹰愁涧?小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鸟都飞不过去的鬼门关!”魏通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叶归尘的鼻子骂道,“一个运粮的伙夫也敢妄谈兵法!你这是让弟兄们去白白送死!” “魏将军说的是!此计太过荒唐!” “简直是痴人说梦!纸上谈兵!” 其余几名将官也纷纷附和,看着叶归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陈默急得额头冒汗,想要辩解,却被魏通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帐内,羞辱之言不绝于耳,叶归尘却始直视上首沉默不语的宗和。 就在气氛几乎凝固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宗和一掌拍在案几上。 大帐瞬间鸦雀无声。 宗和缓缓站起身,眼睛死死看着叶归尘。 “你,叫叶归?” “是!” “你可知,此计若败,不仅兵士尸骨无存,你叶归,亦将成为我大宋军中最大的笑话,遗臭万年?”宗和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小子知道。”叶归尘没有半分退缩,“但若此计能解环州之围,救数万袍泽性命,小子一人之荣辱生死,何足挂齿!” “好!” 宗和眼中爆出一团精光。 良久,他从帅案上拿起一支令箭。 “魏通!” “末将在!”魏通一愣,连忙应道。 “本将问你,若给你五千精兵,从正面突围,你有几成把握?” 魏通脸色涨红,嗫嚅了半天,最终颓然道:“不足……不足一成。” “哼。”宗和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目光重新回到叶归尘身上,手中的令箭“啪”的一声,掷于他身前。 “本将给你一道军令!” “命你叶归,即刻起,为‘敢死营’营官!” “你可于全军之中,自行挑选五十名敢死好汉,领五十骑,执行此次任务!” 宗和的声音陡然拔高。 “此去,九死一生!” “若败,尔等全军覆没,本将会上奏朝廷,言你们巡查失踪,不会追究任何人的罪责,你们只会是无名之鬼!” “若成!”宗和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将,亲自为你向官家请功!” “这道军令,你,敢接吗?!” 叶归尘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单膝跪地,捡起那支令箭,没有丝毫犹豫。 “末将叶归,接令!” 四个字,掷地有声。 宗和眼中的精光再次爆射,许久,他才沉重地点点头。 叶归尘缓缓站起身。 “都指挥使大人。”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末将还有一请。” 宗和眉毛一挑:“说。” “末将不要军中精锐。”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魏通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叶归尘在搞什么名堂。 “那你要何人,军营之中,除了本将,皆可由你挑选!” “末将只要我后勤都的兄弟。” “五十人,不多不少。” 魏通脸上讥讽更甚,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嘲笑。 难道他想凭着后勤都那群只会埋锅造饭的软脚虾去闯鹰愁涧? “准了!” 宗和吐出一个字。 “即刻点兵,入夜出发!” …… 夜色如墨,此时已到九月份的天气,西北之地入夜之后,温度还是极低。 后勤都营地前,五十条汉子已经整装待发。 正是叶归尘手底下那五十名新兵,经过叶归尘独特的训练方法,此刻站成方队,气势竟然丝毫不输天子龙骧军。 叶归尘站在他们面前,手中高举令箭。 此去鹰愁涧,九死一生。” 他的声音很平静。 “败了,我们就是西夏荒原上的无名野鬼,连块墓碑都不会有。” “成了,便能能给家里挣一份前程。” “怕死的,现在退出,没人会笑话你。” 风声更紧。 五十个汉子,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归尘,眼神亮得像雪原上的狼。 一个身材魁梧,名叫王铁牛的汉子上前一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 “头儿,说这些屁话干啥。” “俺们烂命一条,跟着你,就算是死了,到了阎王爷那儿也能吹牛,说自己宰过西夏狗崽子!” “对!头儿,干他娘的!” “干!” 众人开玩笑的话语驱散了出征前的壮烈。 叶归尘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他重重点头。 “好!” “从今日起,我等五十一人,便是‘敢死营’!” “出发!”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更没有送行的袍泽。 五十一骑,如同一群黑夜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军营,朝着鹰愁涧疾驰而去。 第59章 北冥神功重现 越是靠近鹰愁涧,地势便越是险峻。 两侧峭壁高耸入云,只余下一条光亮,看这落差,估摸着有几百丈,难怪叫鹰见愁,只怕最魁梧的雄鹰都飞不过去。 山风从涧口灌入,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叶归尘走在队伍最前方,突然他猛地勒住缰绳,右手高高举起。 身后的五十骑,瞬间令行禁止,连人带马,仿佛都化作了山间的岩石。 万籁俱寂。 只有风声。 但叶归尘的心脏,却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一股难以言说的危机感,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但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有埋伏!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声音太轻,太快。 快到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叶归尘身旁的一名弟兄,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便猛地一僵,直挺挺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只见一根通体漆黑的羽箭,洞穿了他的咽喉。 “敌袭!” “散开!结圆阵!” 叶归尘的怒吼在山涧中炸响。 敢死营的汉子们虽然惊骇,却没有慌乱,他们迅速下马,然后四散下马,然后整体围成一个圆形,举起盾牌,注视四周。 “咻!咻!咻!” 黑暗中,又是数道箭矢破空而来。 箭矢的角度极为刁钻,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向敢死营防御的薄弱之处。 又有两名弟兄中箭惨叫。 “在那边!” 王铁牛怒吼一声,挥刀指向左侧的一块巨岩。 就在刚刚,他听到那里传出一声动静。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一道更加迅捷的箭矢,急速飞来,已经锁定了他的眉心。 是个神射手! 叶归尘瞳孔骤缩。 他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飞来的箭杆,那支箭距离王铁牛眉心只有毫厘,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随后叶归尘右手一甩,只见那支箭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去,随后便听见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 狗娘养的西夏杂碎!” 王铁牛眼睛布满了血丝。 “有种出来跟爷爷我真刀真枪地干!” 然而山间仍旧是一片死寂,根本没人回应。 叶归尘的目光扫过两侧峭壁。 每一块岩石,都可能是敌人的藏身之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大家的神经。 压力如山。 就在这时,叶归尘心中蓦地一动。 日前肩颈大椎穴内力已经填满,如今正在吸收内力的是耳朵旁的三角耳穴,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 风声不再是单一的呼啸。 他听见了风拂过岩石棱角的摩擦声。 听见了风卷起细小沙砾的“沙沙”声。 听见了风从不同方向灌入山涧,汇聚,碰撞,然后撕裂开来的层次感。 万籁俱寂的假象被彻底撕碎。 他甚至听到了不远处,一条蜥蜴在沙土下缓缓爬行的声音。 一切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咻!” 箭矢破空之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在叶归尘的耳中,它不再是一道模糊的轨迹。 他清楚地听到了箭矢离弦时,弓弦那一声短促的震颤。 听到了箭羽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尖锐啸叫。 他甚至能根据声音的强弱、远近,瞬间在脑海中构建出箭矢飞行的完整轨迹。 以及它的源头。 左前方,约莫五十步外,一块形如卧虎的巨石之后。 找到了! 叶归尘双眸之中寒光一闪。 他脚下猛地一蹬。 脚下的碎石地面瞬间向下凹陷。 随后叶归尘整个人如同脚下装了强劲的弹簧,笔直地朝着那片乱石堆飞掠而去。 身形快到极致,在空中拉出一道黑线。 七八个西夏的弓箭手正爬在乱石堆后,当他们看到叶归尘时,那份得意瞬间凝固。 太快了。 快到他们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叶归尘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没有废话。 没有招式。 只有最纯粹的身体力量。 他一拳挥出,正中一名弓箭手的面门。 “咔嚓!” 那人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仰去,便已没了声息。 叶归尘毫不停留,身体顺势一转,手肘如锤,狠狠撞在第二人的胸口。 “噗!” 那人胸膛顿时凹陷下去,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第三人惊恐地举起长弓试图格挡。 叶归尘看也不看,一脚踹出。 长弓应声而断,他的脚尖余势不减,重重踢在那人小腹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杀戮,在电光石火间。 叶归尘每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也致命到了极致。 拳、脚、肘、膝,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杀人兵器。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七具尸体倒在地上。 只剩下最后一人。 那人眼看同伴尽数惨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扔掉手中的长弓,右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掌心。 他低吼一声,主动朝着叶归尘冲了过来。 人还未至,一股凌厉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叶归尘眉头微皱。 不对劲。 这个人,和刚才那些弓箭手完全不同。 初一交手,叶归尘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这人很不简单。 他的身法极其诡异,滑溜得像一条泥鳅。 叶归尘拳脚速度本就不慢,但每一次都被他闪过。 更让叶归尘心惊的是,对方体内内力流转,已然达到了二流水准。 虽说是二流,但再加上他的身法,不比一流高手差多少。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西夏士兵。 “唰!” 匕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刺叶归尘肋下。 叶归尘侧身避过,反手一拳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对方却像没有骨头一般,腰身一扭,再次避开,同时匕首反撩,直刺叶归尘的手腕。 一时间,叶归尘险象环生。 他空有一身蛮力,却始终无法碰到对方身体。 这样下去不行。 叶归尘心念电转,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左拳看似猛攻,实则收敛了七分力道。 那人果然上当,身体向后一仰,匕首毒蛇出洞般刺向叶归尘的胸口。 就是现在! 叶归尘不闪不避,任由匕首划破自己的衣衫。 他猛然探出右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抓住了对方持匕首的肩头! 在抓住对方肩头的那一瞬间,一种印在骨子里的本能,驱使着叶归尘体内的气息运转。 北冥神功! 情不自禁地,他开始施展这门绝学。 然而,功法刚开始运转,叶归尘的心就是一沉。 坏了! 他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连丹田都没有,如何能施展北冥神功? 没了内力驱使,北冥神功就是个空架子。 怎么可能吸得动一个一流高手的内力? 这一抓,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对方只要手腕一抖,匕首就能刺穿自己的心脏! 然而,就在叶归尘准备变招时,异变陡生! 一股暖流,突然从对方肩头涌来,随后沿着叶归尘手臂经脉,逆流而上,涌向耳后的三焦耳穴。 叶归尘猛地一怔。 他低头看向那人。 只见他浑身剧烈颤抖,像是得了羊癫疯。 而且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的之声。 内力! 他的内力,竟然真的被吸过来了! …… 那西夏弓箭手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此人显得极为痛苦,但还没死。 叶归尘最见不得人受苦,抬手一记手刀,切在他的脖颈上,送他见了阎王。 叶归尘站在原地,心念电转,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丹田已毁,是个废人,这是慕容博亲手所为,绝无半分虚假。 既无丹田,这北冥神功又是如何施展的? 吸来的内力,又去了何处? 难道在耳后的穴道中? 他下意识内视己身,意念沉入耳后三焦耳穴。 果然,那处穴窍中的气息,比先前强盛了何止一倍! 叶归尘忽然间明白了。 丹田是海,而穴窍是湖。 大海虽毁,但周身大穴,却仿佛化作了一个个小小的丹田,依旧可以储存内力! 这些储存在穴窍中的内力,自己虽无法像过去那般随心所欲地调动,但它们却在强化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手脚和肩颈穴道,给了他千斤巨力。 耳后三焦耳穴,给了他非凡的听力。 那若是周身七百二十处穴窍尽数填满,自己又会变得何等强悍? 叶归尘的心脏,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这或许……才是北冥神功真正的奥秘,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头儿!” 王铁牛带着几个兄弟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都解决了?”叶归尘收敛心神,问道。 王铁牛的脸上再无半点玩笑之色,他指着不远处,声音嘶哑:“死了三个兄弟……都是一箭封喉,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叶归尘走过去,看到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并排躺在地上。 他们都是后勤都的新兵,脸上还带着稚气,不久前还在伙房里跟他开着玩笑,此刻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一股无名火,从叶归尘心底烧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沉声道:“把他们……找个地方好好埋了。记住这里的地势,等我们得胜归来,再接兄弟们回家。” “是!” 众人默默地动手,用随身的兵刃挖了三个浅坑,将袍泽的尸体放入其中,又堆上石块,以免被野兽啃食。 没有哭泣,只有压抑和沉默。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王铁牛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咱们还去不去了?” “去!” 叶归尘翻身上马,声音冰冷,“血债,要用血来偿!出发!” 敢死营剩下的四十七骑也随同上马。 刚才全检敌方斥候,想来此次偷袭的消息还没有泄露。 峡谷中确实不好走,时不时有巨石挡道。 好在叶归尘力气大,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解决一个又一个障碍。 一炷香的功夫后,大家有惊无险穿过鹰愁涧。 而前方数里之外,一片巨大的营地,在月光下显露出轮廓。 “找到了!” 王铁牛激动低吼,“他娘的,总算到了!头儿,下令吧!咱们冲进去,一把火烧个干净,给兄弟们报仇!” “没错!烧光他们的粮草!” “杀光这帮西夏狗崽子!” 弟兄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握紧手中兵刃,恨不得立刻就冲杀过去。 叶归尘却没有下令,他只是眯着眼,死死盯着远方的营地。 他目力远胜常人,可看得越清楚,他心中就越不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个粮草大营,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巡逻队? 那些巡逻兵步伐沉稳有力,队列整齐,绝非寻常的辅兵。 而且营地外围,还布满拒马和栅栏,分明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防御工事。 看来粮草大营中的兵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头儿?怎么了?”王铁牛见叶归尘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催促道。 叶归尘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所有人,后退!” “后退?”王铁牛愣住了,“头儿,为啥啊?西夏人的粮草就在眼前了!” 烧了它,给兄弟们报仇啊!” 其余人也是一脸困惑,好不容易摸到这里,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怎么能说退就退。 “粮草大营兵力众多,目测得有一千多人,看来他们是早有防范。咱们只有不到五十人,就算放火成功,只怕也出不来了,这笔买卖不划算。”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撤回去吗?啥也没干就走,也太丢人了吧!” “非也非也,既然不能力敌,咱们就智取!”叶归尘连包不同的口头禅都用上了。 “智取?”王铁牛感觉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 “所有人,跟我回鹰愁涧!” “咱们,也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 鹰愁涧内,狂风依旧。 叶归尘站在一块高岩上, 他脑海中,前世地形图与眼前景象完美重合。 “王铁牛!” “在!” “带十个力气大的兄弟,去那边,看到那块悬着的巨石没有?” 叶归尘指向峭壁上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 “用刀斧把下面的支撑点给我削掉九成,然后找树藤捆着,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砍断藤索!” “好嘞!” 王铁牛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其余人,分头行动!” 叶归尘命令下得很迅速。 “挖陷坑!就在那片最狭窄的通道上,有多深挖多深,坑底放尖锐石椎,!” “把我们带来的绳索,全部做成绊马索,就设在陷坑前面!” “所有人都去找石头,腰粗大小的就行,能搬多少搬多少,堆在峭壁两边!” 众人就跟工蚁一般,迅速散开。 山涧里,只剩下“叮叮当当”的挖掘声。 他们都憋着一股劲。 死去的三个兄弟的脸,还在眼前晃动。 这份血债,必须用西夏人的血来偿还。 叶归尘没有闲着。 他沿着峭壁飞速攀爬,检查陷阱布置的细节。 这得亏众人之前在后勤都干得都是这种活,现在干起来没有一点滞涩感。 时间流逝,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大家才忙完。 随后叶归尘让大家收拾好东西,再次跨上战马朝西夏粮草大营方向而去。 待到谷口,叶归尘点了十骑跟在自己身边。 “王铁牛,这里交给你。” 他看着眼睛熬得通红的王铁牛,沉声道。 “我走后,你们便四散埋伏,记住,听谷内响声行事,如果谷内没有打斗声传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准露头!” “头儿,你放心!” 王铁牛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谁他娘的敢提前动一下,我第一个拧断他的脖子!” 叶归尘点点头。 随后他将树枝绑在马尾之上,那十人也全都照做。 绑好之后,叶归尘一抖缰绳,直奔西夏粮草大营。 …… 西夏粮草大营,中军主帐。 主将赫连豹正拥着两个美姬,喝着从宋境劫掠来的美酒,脸上满是百无聊赖。 在他看来,被派来镇守粮草大营,简直是大材小用。 那群被围的宋军,不过是笼中之鸟,死期将至,根本不敢出来。 “将军!将军!”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营外发现宋军踪迹!” “哦?” 赫连豹推开怀中的美人,来了些兴趣。 “多少人?” “看来势,约莫……百十来骑。” “百十来骑?” 赫连豹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轻蔑。 “这些南朝耗子,胆子倒是不小。传我将令,点五百精骑,随我出营!本将要亲自去拧下他们的脑袋,正好拿来当夜壶!” 片刻之后,西夏大营寨门大开。 赫连豹一身重甲,手持一柄狼牙棒,一马当先。 五百名西夏精锐铁骑紧随其后。 叶归尘一见西夏大军冲了过来,连忙下令放箭。 稀稀拉拉的几只箭矢废了过去,连个浪花都没翻起。 叶归尘连忙勒马,大喊一声:“撤!” 叶归尘马尾的树枝扫起一阵灰尘,看气势确实有一百多人,赫连豹见猎心喜,闷头猛追。 第60章 这是什么妖法? 马蹄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土龙,在月光下翻滚。 赫连豹一马当先,手中狼牙棒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 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追击,不如说是戏耍。 百十来个宋军耗子,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简直不知死活。 “儿郎们,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本将要用他们的头骨当酒碗!”赫连豹的狂笑在山谷中回荡。 五百西夏精骑发出嗜血嚎叫,催动战马,紧随其后。 前方的叶归尘等人仿佛慌不择路,只顾闷头狂奔。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赫连豹脸上的笑意更浓。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两侧峭壁之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狠狠砸向西夏骑兵。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连人带马,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后面的骑兵骇然勒马,队伍顿时乱作一团。 “稳住!是埋伏!”赫连豹怒吼,他身经百战,反应极快,挥舞狼牙棒将一块飞来的巨石砸得粉碎。 还没等赫连豹稳住身影。 “嗖!嗖!嗖!” 黑暗中,冷箭如雨,从各种刁钻角度射来。 这些箭矢并不追求杀伤,而是专门射向战马。 战马吃痛悲鸣,然后开始发狂乱奔。 一不小心,又触发了地面的绊马索,一时间人仰马翻,摔倒在陷阱当中。 “将军!前面有陷坑!”一名亲兵惊恐大叫。 赫连豹定睛一看,只见通道中不知何时被挖出了一道道陷坑,坑底寒光闪闪,尽是削尖的石椎。 刚掉落的兵士被石锥洞穿大腿,哀嚎连连。 “狗娘养的南朝鼠辈!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赫连豹气得目眦欲裂。 他精心挑选的五百精骑,还没见到敌人的面,就在这鬼地方折损了近百人。 而自己刚追击的宋军,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十余骑马匹。 “追!给本将追!就算把这山谷翻过来,也要把他们给老子揪出来!”赫连豹彻底被激怒了,他翻身下马,提着狼牙棒,亲自带人徒步追击。 “我就不信,凭着两条腿,那些宋军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叶归尘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块高岩上,冷冷看着这一切。 他要的就是赫连豹的愤怒。 只有愤怒,才能让人失去理智。 “头儿,这西夏蛮子还真追上来了。”身旁一名弟兄低声道。 “他会来的。”叶归尘目光锁定赫连豹,“你们按计划行事,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他们彻底拖在这里。” “是!” 敢死营的汉子们领命,如猿猴般消失在峭壁的阴影中。 赫连豹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来,刚转过一个弯道,迎面就看到叶归尘独自一人,持刀而立。 “好小子,总算不当缩头乌龟了!”赫连豹狞笑一声,脚步不停,手中狼牙棒带起一阵恶风,直取叶归尘面门,“报上名来,本将棒下不杀无名之鬼!” “大宋,叶归。” 叶归尘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寒气。 “好!就让你这黄口小儿,见识见识我西夏第一勇士的厉害!” 话音未落,赫连豹身形暴涨,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狼牙棒上竟隐隐有内力流转,发出沉闷的破空之声。 一流高手! 叶归尘心中一凛,不敢硬接,脚下发力,侧身闪避。 “轰!” 狼牙棒擦着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岩壁上,岩石瞬间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好霸道的力道! 叶归尘心头暗惊,这蛮子的内力深厚,远非之前那个斥候头目可比。 赫连豹一击不中,更是凶性大发,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招招不离叶归尘周身要害。 他招式大开大合,看似粗犷,实则每一击都蕴含着精妙的力道变化,将叶归尘所有闪避的路线都计算在内。 叶归尘空有一身蛮力,但在这种精妙招式和深厚内力的压制下,竟有些施展不开。 他只能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狼狈闪躲,偶尔寻机反击,拳脚打在赫连豹身上,却如同击中铁板,反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砰!” 一个不慎,叶归尘被狼牙棒的边缘扫中肩头,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险些喷出血来。 “哈哈哈!南朝耗子,你就这点本事吗?”赫连豹一步步逼近,脸上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再躲啊!怎么不躲了?” 叶归尘撑着地站起身,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活活耗死。 叶归尘尝试用北冥神功吸赫连豹的内力,但是却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而北冥神功还没有隔空吸人内力的能力。 凌波微步! 叶归尘想到之前自己常用的步伐。 没有内力催动,凌波微步的身法或许会大打折扣,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赫连豹见他还不求饶,耐心耗尽,大吼一声,再次举起狼牙棒,当头砸下。 这一击,他用了十成的力道,誓要将叶归尘砸成一滩肉泥。 就在狼牙棒即将及体的瞬间,叶归尘动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先调动内力,然后通过内力流转带动脚下的步伐。 而是纯粹依靠双腿的力量,按着凌波微步的步伐踩去。 叶归尘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轰!” 一声闷响,他脚下的地面竟炸开一个浅坑。 而叶归尘的身影,则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轨迹,横移出去数尺。 现在的凌波微步,没有内力加持下那种飘逸潇洒,反而更像是……一发炮弹。 简单、粗暴、迅猛! 赫连豹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了。 他甚至没看清叶归尘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没了。 赫连豹猛地回头,只见叶归尘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数丈开外。 “这……这是什么妖法?”赫连豹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 叶归尘没有回答他。此刻,他正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原来如此! 凌波微步的精髓,本就是对身体力量的极致运用,内力只是辅助。如今自己肉身强悍,单凭爆发力施展出来,效果竟比以往更胜一筹! 想通此节,叶归尘心中大定。 “再来!” 他低喝一声,主动迎了上去。 第61章 五十战五百 只见一道黑影,围绕着赫连豹,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回闪动,每一次闪动,脚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地面随之龟裂。 赫连豹空有万钧之力,却连叶归尘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疯狂挥舞狼牙棒,却只能徒劳砸在空处,带起的劲风刮得山壁碎石簌簌落下,扬面骇人,却透着一股滑稽。 “混蛋!有种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扬!” 叶归尘根本不理他,只是在寻找机会。 赫连豹气急败坏地咆哮,章法已乱。 就是现在! 赫连豹一棒挥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叶归尘的身影如同闪现一般出现在他身侧。 这一次,叶归尘没有出拳,也没有出脚,而是伸出右手,死死扣住了赫连豹持棒的手腕! 北冥神功! 一股巨大的吸力,自掌心涌出。 “你……你干了什么!” 赫连豹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苦修数十年的雄浑内力,现在就像是草原上奔腾的野马一样,朝着叶归尘跑去。 赫连豹死命挣脱,却发现叶归尘的手掌仿佛长在了自己手腕上,任他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啊——” 赫连豹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身体在萎缩。 “叫吧,你叫的越大声,我就越兴奋!” 赫连豹差点没气死过去,这句话不久前他还对怀中的美人说过。 赫连豹的脸迅速苍白,然后是灰败。 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 而此时,叶归尘则感觉一股股精纯暖流涌入体内,直冲耳后三焦耳穴。 那处原本已经快要满溢的穴窍,在这股庞大内力的冲击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仿佛突破桎梏,瞬间被填满,而且隐隐有向下一处穴窍蔓延的趋势。 “噗通。” 赫连豹手中的狼牙棒掉落在地,他整个人也软了下去,瘫倒在地,成了一个内力全无的废人。 叶归尘怜悯心再次爆棚,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赫连豹已死,降者不杀!” 周围象棋十余道整齐划一的声音,震慑力十足。 赫连豹带出来的士兵见主将头颅滚在地上,双眼瞪大,煞是骇人,此刻又听到放下武器可以不用死,一时之间,全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 与此同时,西夏粮草大营。 王铁牛带着三十多号弟兄,猫着腰,借着夜色摸到了营地外围。 “他娘的,这帮西夏狗崽子还真把主力都派出去了。”王铁牛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只见营地门口只有几个哨兵在打着哈欠。 “按头儿说的,速战速决!” 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兄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从背后捂住嘴,短刀一抹,几个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众人迅速换上西夏兵的甲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营地里守备果然空虚,大部分士兵都在睡梦之中。 后面没换上西夏甲胄的兄弟也跟了进来。 “分头行动!找粮仓!半炷香后泼上火油,不管成与不成,半炷香后立马撤退!”王铁牛压低声音吩咐道。 三十多人化作十几个小组,迅速散开。 他们都是后勤都的老手,找粮仓这种事,简直是本能。 不一会儿,几处巨大的粮囤就被找到。 他们将带来的火油,悄悄泼洒在粮囤周围的干草和帐篷上。 一切准备就绪,半炷香左右的时间,王铁牛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对着最近的一堆干草,咧嘴一笑。 “给老子烧!” 他将火折子扔了出去,几乎在同一时间,营地各处也亮起了火光。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几乎是在瞬间就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通红。 “走水啦!走水啦!” 整个西夏大营瞬间炸了锅。无数西夏兵从睡梦中惊醒,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找兵器,乱成一团。 王铁牛等人则趁着西夏兵大乱,悄摸摸朝着朝着营门溜去。 待到营外,众人翻身上马,看着身后那片火海,听着里面传来的鬼哭狼嚎,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娘的!过瘾!”王铁牛一拍大腿,“走!找头儿去!” …… 当叶归尘提着赫连豹的首级,与王铁牛等人在鹰愁涧外汇合时,天已蒙蒙亮。 东方地平线泛起一丝鱼肚白,冷冽的晨风吹过荒原,带起阵阵血腥味。 四十七名敢死营弟兄,人人带伤,满身血污。 他们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在他们身后,是四百多个垂头丧气的西夏降兵,此刻都被绳索串在一起。 这支由四十八人押送着近十倍于己的俘虏的队伍,在苍茫晨光下,构成了一副荒诞又震撼的画卷。 “回营!” 叶归尘翻身上马, 没有丝毫疲态。 队伍开始移动。 四十八名宋军精气神十足,挺直了腰杆。 …… 宗和一夜未眠。 油灯的灯芯已经燃尽,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最终熄灭。 天光从帐篷的缝隙里透了进来,也映亮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宗和站在沙盘前,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整整一夜。 帐帘被一只手猛地掀开,陈默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他的脸色同样难看,嘴唇干裂,显然也是一夜没合眼。 “大人,还没有消息……” 他的声音艰涩。 每多过一刻,希望就渺茫一分。 鹰愁涧,绝地。 五十人,孤军。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扬有去无回的豪赌。 宗和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焦虑。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语无伦次。 “大人!大……大人!” “营外……营外发现大股人马!” 宗和猛地睁开眼睛,精光一闪。 “是敌是友?” “看……看不清!尘土太大,但……但是他们正朝我们大营过来!” “什么?” 帐内的几名将官脸色剧变。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魏通冷笑一声。 “哼,还能是什么。” “定是叶归尘那小子惊动了西夏人,引来了追兵!” “我就说,一个伙夫大放厥词,如何能信!现在好了,大祸临头!” “传我将令!” 宗和的声音如炸雷响起,打断了魏通的聒噪。 “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第62章 功必赏,才必用 所有士卒都已披甲持刃,迅速结成防御阵型。 宗和站在望楼之上,死死锁定远处那道滚滚烟尘。 “大人,看这烟尘规模,怕不是西夏人的主力……” 陈默手按刀柄,声音紧张。 “哼,我看就是叶归尘那小子捅了马蜂窝,把西夏人都引来了!”角落里的魏通抱着胳膊,脸上幸灾乐祸,“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终究是要吃大亏,还要连累我们给他陪葬!” 宗和没有理会他的风凉话,目光一瞬不瞬。 烟尘越来越近。 终于,最前方的轮廓从翻滚的土龙中显现出来。 望楼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默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一夜未睡,看花了眼。 那不是千军万马。 甚至连百骑都不到。 视野中的画面极其荒诞。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十几名浑身浴血的宋军士卒,他们衣甲破烂,却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在他们身后,被绳索串成一长串的,是黑压压的降兵,垂头丧气,如同被牵着的牲口,那人数,粗略看去,怕不是有四五百号人! 队伍的最前方,那名骑在马上的年轻人,身形挺拔如松。 他一手提着长刀,另一只手上,赫然拎着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那……那是……”一名将官失声惊呼。 “赫连豹!是西夏先锋主将赫连豹的头!” 另一名将官认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他去年曾在赫连豹手下吃过大亏,那张脸,化成灰都认得。 此言一出,望楼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魏通脸上的冷笑,彻底凝固了。 这小子……他凭什么?他怎么能成? 一队五十人,斩将,还带回来四五百俘虏……” 陈默喃喃自语,他不住颤抖。 这已经不是战功,这是神话。 宗和死死盯着那颗人头,又看向那个拎着人头的年轻人。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大人!”陈默连忙扶住他。 宗和却一把推开他,甩开大步,竟是直接从望楼上冲了下去。 开营门!快开营门!”宗和嘶吼得声音都变了调。 营门处的士卒还在发愣,看着那支诡异的队伍,直到宗和的吼声传来,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拉开营门。 …… 中军主帐内,气氛热烈。 赫连豹那颗头颅死不瞑目,就摆在正中央的木案上,成了这扬庆功宴最醒目的点缀。 敢死营的五十好汉此刻都在账外火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生招待。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王铁牛喝得满脸通红,正唾沫横飞地跟旁边一桌同袍吹嘘着鹰愁涧里的凶险。 他抓起一块羊骨头当令箭,比划得风生水起:“当时那扬面,西夏五百骑兵,黑压压一片!叶都头他单人独骑,就这么一晃,嗖,人没了!再一晃,嗖,又从另一边出来了!把那帮孙子耍得跟没头苍蝇似的,自己人撞自己人!” 说到兴起,他一拍桌子,震得酒碗都跳了起来,引来周围士卒阵阵喝彩。 大帐之内。 “叶归尘!” 宗和声音响起,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叶归尘放下酒碗。起身拱手道:“末将在。” 宗和龙行虎步,径直穿过人群,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回座位。 而后,竟亲手拎起酒坛,为叶归尘碗中斟满了酒。 这个举动,让帐内所有将官都惊讶不已。 大帅亲自斟酒,还没谁有此殊荣。 “好!好一个叶归尘!”宗和连说两个好字, 随即面向全帐将士,声音陡然提了八度,“昨夜,叶归尘率敢死营弟兄,深入敌后,于鹰愁涧设伏,阵斩西夏先锋主将赫连豹!火烧敌军粮草大营!自身仅折损三人,却带回降兵四百余!” “此等战绩,我宗和领军数十载,闻所未闻!” 帐内死一般寂静。 “此战,叶归尘当记首功!敢死营人人有赏!”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传我将令,擢升叶归尘为正八品承信郎,领一都之兵,任都头之职!敢死营扩编为‘破阵都’,由叶归尘全权统领!” 魏通身子一颤,脸色化为死灰。 都头! 这小子,从一个伙夫营的杂役,一步登天,成了与自己平级的军官! “大人三思!”魏通再也忍不住,排开众人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叶归尘不过一介新兵,骤然提拔为指挥使,恐难服众!此举,于我朝军法不合!” “军法?”宗和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木案,震得杯盘跳动。 他指着案上那颗头颅,声如洪钟:“斩将夺旗,焚敌粮草,俘敌四百!此等功绩,谁能做到?你魏通能吗?!” 魏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本将的军法,就是有功必赏,有才必用!”宗和环视众人,一字一顿,“谁不服,让他去把西夏主帅的脑袋给本将提来!否则,就给老子闭嘴!” 帐内再无半点异议。 宗和这才转向叶归尘,神色缓和下来。 “叶指挥,可愿为本将,为大宋,再立新功?” 叶归尘抱拳,深深一揖。 “愿为大人效死!” …… 次日,天刚破晓。 斥候快马加鞭,带回了最新的军情。 西夏大营果然出现了骚动,有部分兵马拔营后撤,虽然主力未动,但想来粮草已毁,撤兵也就是三两日的事情。 机不可失! 宗和当即下令,后勤都即刻备齐三万石粮草,火速送往章楶将军驻守的平夏城等八处城寨。那里是钳制西夏的钉子,已断粮多日,急需补给。 而护送这支庞大补给队伍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新成立的锐士营身上。 宗和转头看向叶归尘,眼神锐利。 “三万石粮草,数百辆大车,西夏的探子不是瞎子。此去沿途必有伏击,你,怕不怕?” 魏通垂手立于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泥塑,但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叶归尘抱拳,回答得干脆利落:“怕。怕粮草送不到,饿着咱们袍泽弟兄。” 宗和一怔,随即朗声大笑,一掌拍在叶归尘的肩上。 “好!说得好!后勤都已在装车,你的‘破阵都’也已集结完毕,去吧!” 第63章 杀人拳 三百辆大车满载三万石粮草,在荒原上缓缓蠕动。 队伍两侧,是五百名新出炉的“破阵都”士卒。 宗和下了血本,直接从各营抽调精锐,将叶归尘的队伍填满。 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眉宇间带着一股悍气,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老兵。 然而此刻,这些老兵看叶归尘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古怪。 他们的叶都头,正骑在马背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殊不知,叶归尘体内,却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赫连豹那雄浑的内力,在填满了三焦耳穴后,并未停歇,而是开始朝着他双眼周围的穴窍涌去。 晴明、攒竹、丝竹空、瞳子髎…… 随着一丝丝内力灌注,叶归尘感觉自己的双眼传来一阵阵清凉的刺痛,视野也变得愈发清晰,连远处飞鸟翅膀的扇动频率,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叶归尘心中却无半点喜悦。 算算日子,虚竹小和尚,也该快到天山来了吧。 逍遥派三老的百年功力,天山灵鹫宫的无上权势,西夏国的冰窖驸马……这些本该属于虚竹的泼天机缘,如今自己既然能用北冥神功,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可问题是,无论是天山童姥还是李秋水,那都是踏入了先天之境的绝顶高手。 自己现在这点实力,充其量算个一流武者,连后天圆满都算不上。 在那些老怪物面前,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 时间,太紧迫了! 队伍休整的空隙,叶归尘猛地睁开双眼。 他没有去碰腰间的佩刀,而是拉开了一个拳架。 一个起手式,正是他曾经最为娴熟的太祖长拳。 “一马平川!” 架势大开大合,手臂如长鞭般抡圆了甩出,带起一阵狂猛的恶风。 这一拳,尽显太祖长拳舒展大方,势大力沉的精髓。 拳锋所指,空无一物。 然而叶归尘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一股滞涩感从肩胛传来,顺着手臂的经络,一直传到拳锋。 太慢了。 在旁人眼中,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快如闪电。 可在叶归尘如今的感知中,这一拳从发力到击出,中间的过程充满了多余的动作。 肩部的转动,腰胯的扭转,手臂的挥舞……这些为了蓄积最大力量而设计的动作,在追求极致效率的截拳道理念面前,都成了累赘。 战扬之上,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蓄力的时间,就是敌人刀锋递进来的空隙。 他想起了前世李小龙的理念。 若水。 水无常形,遇圆则圆,遇方则方。 武功,也当如此。 摒弃一切固定的招式,只追求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击。 叶归尘缓缓收回拳头,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那记“一马平川”被不断地拆解,分析,揉碎。 肩部的多余转动,可以去掉。 腰胯的发力可以更简洁。 手臂的轨迹,不必划出那么大的弧线。 下一个瞬间,他猛地睁开双眼。 还是同样的站姿。 他再一次出拳。 这一次,没有了大开大合的架势,没有了呼啸的拳风。 甚至没有了起手式。 他的右拳仿佛凭空出现,如毒蛇出洞,从肋下笔直地刺了出去。 “啵!” 一声清脆的爆鸣。 那是拳锋速度超越了一个极限,将空气生生打爆的声音。 这一拳,没有之前那般石破天惊的威势,却快了不止一倍。 极致的快,带来的就是极致的狠。 叶归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拳头上。 还不够。 速度是上来了,可攻击距离却缩短了。 太祖长拳之所以叫长拳,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长”。 它能让武者在更远的距离上攻击到敌人。 自己刚才那一记直拳,虽然快,却牺牲了这个优势。 如何在保持速度的同时,将攻击距离也发挥到极致? 叶归尘的身体开始微调。 他的双脚不再是平行站立,而是前后分开,身体微微侧转。 这个姿势,让他面对假想敌时,暴露在外的身体面积瞬间缩小了一半。 他的左肩,如同盾牌,对准了前方。 他的右拳,则像一柄藏在盾后的长矛,收于下颌之侧,随时准备刺出。 这是一种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的格斗架势。 它融合了拳击的防护与刺探,也蕴含了西洋剑术的突刺理念。 “最短的距离,是两点之间的一条直线。” 叶归尘口中喃喃自语。 他的后脚猛然发力,一股力量顺着脚踝,拧过膝盖,催动胯部旋转。 这股旋转之力,如同拧紧的弹簧,瞬间传递到他的腰腹。 腰腹再一发力,带动肩部前送。 最后,整条手臂如同被弹射出去的枪矛,带着螺旋的劲力,悍然击出! “砰!” 又是一声音爆。 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沉闷,更加凝练。 叶归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目光如炬。 他的拳头,停在空中的最远点。 比起太祖长拳“一马平川”的极限距离,这一拳,不多不少,正好又向前延伸了半个拳头的长度。 这半个拳头的距离,在顶尖高手的对决中,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我能打到你,你却打不到我。 这就是碾压。 叶归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开始在这片空地上移动起来。 他的步伐不再是传统武术的沉稳步,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 时而向前滑步,时而向后垫步,时而又灵巧地侧移。 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的前兆。 太祖长拳的招式,在他手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冲天炮”不再是直上直下的猛击,而是变成了角度刁钻的上勾拳。 “绊马索”也不再是单纯的扫腿,而是结合了侧踢与踹击,虚实结合,防不胜防。 “燕子穿云”的轻灵身法,被他融入了滑步之中,让他的移动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叶归尘不再是练习任何一门“拳法”。 而是在创造。 创造一门只属于他自己,只为了杀人的武学。 他将太祖长拳的势大力沉,八卦掌的步法精妙,形意拳的刚猛直进,咏春的寸劲技巧,统统打碎,然后取其最精华,最致命的部分,融为一炉。 以无法为有法。 以无限为有限。 这才是截拳道的真意。 不是去学一套固定的拳,而是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斗哲学。 一套属于叶归尘的,杀人拳! 第64章 传授军体拳 他看惯了江湖上的那些大开大合的招式,叶归尘这种直来直去的打法,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叶归尘收了拳,气息没有半点紊乱。 他看了一眼王铁牛,又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好奇的士卒。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北宋时期的战扬上,还是冷兵器横行,士卒拼杀,靠的终究是身体。 寻常的军中武技,多是枪法刀法,对个人体魄和格斗技巧的训练,反而有所欠缺。 若是能将一种简单、高效的格斗术教给他们…… “铁牛,你过来。”叶归尘朝他招了招手。 “好嘞!” 王铁牛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 “用你最大的力气,打我一拳。”叶归尘淡淡道。 “啊?”王铁牛愣住了,“头儿,这……这不好吧?” “废什么话,让你打就打!” “那……得罪了!” 王铁牛深吸一口气,鼓动全身力气,一记黑虎掏心,直奔叶归尘胸口。 这一拳,他用了十成的力,虎虎生风,寻常士卒挨上一下,怕是肋骨都要断几根。 然而,叶归尘不闪不避。 就在王铁牛的拳头即将触及他衣衫的瞬间,他动了。 叶归尘右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微一侧,让过拳锋。 同时,左手探出,用手背轻轻在王铁牛的手肘关节处一搭。 一股巧劲透入。 王铁牛只觉得手臂一麻,那凝聚了全身力气的一拳,力道被卸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叶归尘的右拳动了。 没有蓄力,没有征兆。 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从肋下递出。 一记寸拳。 “砰!” 拳头停在了王铁牛的胸甲前一寸处。 一股无形的劲风,却已经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 王铁牛像是被攻城锤砸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三四步。 周围的士卒全都看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 王铁牛的力气,在军中是出了名的,结果连都头的衣服都没碰到,就被一拳打飞了? “这套拳,叫军体拳。” 叶归尘收回拳头,淡淡道。 “一共三十二式,招招都是杀人技。没有花架子,练的,就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最狠地干掉你的敌人。” 叶归尘走到目瞪口呆的王铁牛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从今天起,你带着破阵都的兄弟们,每日操练此拳。我只要求一点。” 叶归尘的目光变得锐利。 “把每一招,都练成身体的本能!” “是!头儿!” 王铁牛捂着发闷的胸口,看着叶归尘,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他不知道什么是军体拳,他只知道,刚刚头儿那一拳,要是打实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能杀人的拳,就是好拳! 起初还有人觉得可笑,但当他们看到王铁牛能用一记看似普通的肘击,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砸出蛛网裂纹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自那日起,破阵都的日常操练,多了一项奇怪的内容。 五百名悍卒,不再练习刀枪,而是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简单至极的拳打脚踢。 五百条汉子,五百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嗬!” “哈!” 整齐划一的暴喝声,伴随着拳脚撕裂空气的闷响,在荒原上空回荡。 …… 七日后,平夏城。 直面西夏大军的第一线,如今却像一头遍体鳞伤的困兽。 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女墙残破,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当三百辆大车组成的粮队长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章楶站在城楼上,一身铁甲早已磨去了光泽,只余下冰冷的铁色。他如今已经64岁,最古代,这已属高寿,但现在仍旧抵御外敌。 等这批粮草,他已经等得快要绝望了。 当斥候回报,说烧了西夏粮草大营的那个叫叶归尘的都头,正押送着粮草赶来时,这位西北军的最高统帅,竟是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丝好奇。 五十人,斩将,烧粮,俘敌四百。 这种只存在于评书中的故事,竟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麾下。 章楶目光越过车队,落在了最前方那个年轻人身上。 离得还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股挺拔如枪的气势,隔着百丈却都能感受到。 “开城门!”章楶沉声下令,亲自走下了城楼。 …… 帅府之内,气氛总算有了一丝活气。 军粮入库,如同一针强心剂,让满城将士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章楶高坐主位,审视着堂下这个年轻人。 “你就是叶归尘?” “末将叶归尘,参见将军!”叶归尘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宗和那家伙,总算给本将送来一个能用的人。” 章楶年纪虽大,但声音洪亮。 “鹰愁涧一战,干得漂亮!替我大宋西北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末将不敢居功,全赖敢死营弟兄用命。” 章楶点了点头,对叶归尘的谦逊很是满意。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脸焦急。 “将军!城西三十里外的王家村……被屠了!” “什么!”章楶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茶碗被震得一跳。 大堂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又是西夏的游骑?”一名偏将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一股约百人的骑兵,抢光了村里的粮食,还……还放了火……”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混账!”章楶一拳砸在桌案上。 “将军,末将愿带兵出城,追击这伙贼寇!”一名性急的将官立刻请命。 “追?”章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怎么追?他们是骑兵,来去如风。等我们的步卒赶到,连人家的马粪都凉了!去了也是白白浪费精力!” 大堂内,一众将官尽皆沉默,脸上全是无奈。 这正是眼下大宋面临的最大困境。 西夏十五万主力大军,在五十里外安营扎寨,并不急于攻城。 反而每日分出数十股游骑,在大宋境内四处劫掠。 他们人不多,百十来骑一股,机动性极强,打完就跑。 宋军主力是步卒,根本追不上。出动大军围剿,地方主力又在后方蓄势待发。 而大宋目前前线八城兵士不足五万人,硬碰硬根本碰不过。 “难道就任由这帮狗娘养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王铁牛跟在叶归尘身后,听得双拳紧握,脖子上青筋暴起。 “将军。”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说话的叶归尘。 “末将,或许有应对之策。” 第65章 土法子,打骑兵 “末将的法子,有些……土。”叶归尘斟酌了一下用词。 “都什么时候了,管他土不土的,能打胜仗就是好法子!”章楶大手一挥。 叶归尘走到大堂中央的沙盘前,伸手拔掉了一面代表西夏游骑的小旗。 “西夏人是狼,狼为何而来?为食而来。” 他看着章楶,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让他们无食可觅。” “你的意思是……”章楶的眼睛亮了起来。 “坚壁清野。”叶归尘吐出四个字。 “将平夏城周边百里之内所有村庄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或迁往后方。所有粮食、牲畜,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水井当中放入毒药,一滴水不留,一粒米不剩!” “这……”堂内有将官面露不忍,“如此一来,百姓故土难离,损失也太大了。” “是现在损失大,还是等着被西夏人屠村,连命都丢了损失大?”叶归尘反问,声音冷冽,“只有保存有生力量,才能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资本,若是任凭西夏人如此做法,不消半年,平夏城将成为孤城!” 章楶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这个道理,他懂。 叶归尘看着沙盘,继续说道:“西夏游骑没了就近的补给,就必须深入我境腹地。他们的战线拉长,马匹就会疲惫,破绽自然就多了。” “此为第一步,釜底抽薪。” “那第二步呢?”章楶追问道。 叶归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铁骑在外。” “铁骑?”一名将官皱眉,“我军骑兵不足,如何与西夏人对冲?” “谁说要跟他们对冲了?”叶归尘扫了他一眼,“西夏人以为我们只会守城,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那我们就做一只会咬人的羊。” 他伸手,将代表自己“破阵都”的旗帜,插在了平夏城外的一处山坳里。 “末将请命,率破阵都五百弟兄,驻扎城外,化整为零。西夏的游骑是狼,我们就是猎人!” “他们不是喜欢打游击吗?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坚壁清野,让他们找不到吃的,逼着他们走我们想让他们走的路。铁骑在外,在他们最饥饿、最疲惫的时候,设下陷阱,张开罗网,一口一口,把他们的牙全都敲碎!” 叶归尘字字铿锵,狠狠砸在众人心坎上。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狠辣至极的计划给镇住了。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要把西夏人往死里逼! “若是西夏主力大军狗急跳墙,猛攻我平夏城又当如何自处?”另一名满脸胡子的大将提出自己的疑问。 叶归尘笑道:“那就更好办了,若是敌方主力攻城,那我军其它七处城寨大军便可全部出动,穿过马岭水,渡过黄河,直取兴庆府,到时候他们首鼠两端,定成死局!” 章楶死死盯着沙盘,双目之中精光爆发! “好!” 许久,章楶猛地一拍大腿。 “好一个坚壁清野!好一个铁骑在外!” 他走到叶归尘面前,双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灼热。 “叶归尘听令!” “末将在!” “本将命你即刻执行‘坚壁清野’之策,所需人手,军中任你调配!本将再给你一道将令,城外方圆百里,你的破阵都,自由行事,无需请示,先斩后奏!” “本将只有一个要求!”章楶的声音,充满了杀气。 “我要让那些西夏崽子,只要踏进我大宋的土地,就再也回不去!” 叶归尘当即领命,随后在军中又挑五百骑兵,凑成一千之数。 他将自己带来的兵和新挑的兵打散,然后分成五组,每组两百人,各有一个队长。 西夏打秋风的骑兵一般都是百人左右,以两百占一百自然绰绰有余,况且其中还有一半经过自己多日训练,战力自然不同寻常。 …… 任务都交代清楚之后,叶归尘亲率两百精骑,直奔平夏城外最大的村落——王家堡。 王家堡依山而建,与其说是个村子,不如说是一座小小的土城。 堡墙高大,堡内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叶归尘勒住马缰,望着这座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堡子,心中五味杂陈。 堡门大开,一名老者快步走出,对着叶归尘一行人拱手行礼。 “老朽王家堡堡主王德发,不知是哪位将军大驾光临?” “破阵都都头,叶归。”叶归尘翻身下马,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奉章将军将令,前来传达军令。” “军令?”王德发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将军请堡内奉茶,我等一定遵从。” “不必了。”叶归尘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即刻起,王家堡所有村民,即刻收拾行装,迁往平夏城。所有粮食、牲畜,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王德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将军,这……这是何意?我王家堡世代在此,为何要迁走?” “带不走的,”叶归尘的声音冷了下去,“一把火,全部烧掉。” “什么!” 王德发如遭雷击,身后的村民们更是炸开了锅。 “凭什么!这是我们的家!” “朝廷不派兵打西夏人,倒要来烧我们的房子?” “我们不走!” 群情激奋,叫嚷声此起彼伏。 王德发脸色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叶归尘面前。 “将军!将军开恩啊!” 老堡主涕泪横流,额头重重地磕在黄土地上。 “我王家堡上上下下八百多口人,一辈子都住在这里!这田地是我们祖宗开垦出来的,这房子是我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烧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啊!” 他身后,村民也跟着跪了下去,哭喊声一片,震得人耳膜发疼。 叶归尘垂下眼帘,他何尝不知故土难离的道理。 可他更清楚,就在不久前,城西三十里的李家村,已经被屠戮一空。 一时的不忍,换来的只会是更大的悲剧。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下达命令。 “报——!” 一名外围警戒的斥候冲进人群。 “都头!村外十里,发现烟尘!”斥候翻身滚下马背,声音都变了调,“是西夏的游骑!看规模,至少百人!正朝这边来了!” “轰!” 刚才还跪地哀求的村民们,脸上的悲愤被恐惧所取代。 人群顿时乱成一团,有人想往家里跑,有人想往山上躲,扬面彻底失控。 王德发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将军是在救他们的命。 “慌什么!” 叶归尘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一把将王德发从地上拽了起来,声音又急又快。 “现在想跑,来不及了!不想死的,就听我号令!” “所有人,立刻回堡!把所有牲畜都藏进地窖,人也躲起来!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快!” 生死关头,村民们再不敢有半点迟疑,连滚带爬地冲回堡内。 “众将士听令,下马,找掩体藏好,听我命令在出击!” 王铁牛凑到叶归尘身边,脸上满是困惑:“头儿,咱们有两百骑,他们才一百,为什么不趁他们立足未稳,冲出去干他们一波?躲在堡里,不是把优势让给他们了吗?” 叶归尘笑道,“他们是骑兵,一人双马,打不过扭头就跑,我们追得上吗?就算追上了,万一前面有他们的埋伏呢?你当西夏人都是傻子?” 王铁牛被问得哑口无言。 “狼要吃肉,总得先停下来,伸出舌头舔一舔。”叶归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残酷。 “我们就等它停下来,等它以为肉已经到嘴边,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关上堡门。” “我们就是瓮,他们就是鳖!” 第66章 尖刀 百余骑西夏兵在堡外勒住马,卷起的烟尘缓缓落下。 为首的百夫长,名叫野律齐光,他轻蔑地打量着这座空堡,吐了口唾沫。 “看来这帮宋人猪猡,跑得倒是挺快。” 他身旁一个副将笑道:“百夫长,这王家堡是附近最大的村子,油水肯定不少!” 野律齐光咧嘴大笑,马鞭一挥:“进去!动作快点,能搬的都搬走,搬不走的就烧了!给老子搜仔细点,别放过一个地窖!” “是!” 百余名西夏骑兵翻身下马,三五成群地冲进各家各户,砸门踹窗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劫掠,在他们看来,宋人就是待宰的羔羊,除了逃跑和哭喊,什么都不会。 躲在暗处的王铁牛,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朴刀。 他数次想探头出去,都被叶归尘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 叶归尘静静地伏在一处屋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西夏兵的警惕心,在翻找财物的过程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有人扛着一袋粮食,有人牵着一头肥羊,兵器随意丢在地上,阵型早已散乱不堪。 野律齐光更是得意洋洋地坐在一户大院的石磨上,喝着不知从哪抢来的水酒。 就是现在! 叶归尘眼中寒芒一闪,抬起左手,做了一个简单的下劈手势。 “嗡——!” 弓弦震动的声音,在村堡中炸响。 下一刻,死亡降临。 黑压压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出,瞬间笼罩了那些西夏兵。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密集得像是雨打芭蕉。 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个刚刚扛起米袋的西夏兵,后心、脖颈、大腿同时中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栽倒在地。 正在喝酒的野律齐光反应最快,他一声怒吼,体内真气爆发,竟用手中的大刀舞出一片刀幕,叮叮当当地磕飞了射向自己的箭矢。 可他的手下,却没有这般本事。 一轮箭雨过后,堡内还能站着的西夏兵,已不足三十人。 “杀!” 王铁牛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一声咆哮,第一个跃出,手中朴刀化作一道寒光,将一名惊慌失措的敌人拦腰斩断。 “杀光这帮杂碎!” 二百名破阵都的士卒如同猛虎下山,从各个角落杀出,与西夏兵展开巷战。 野律齐光双目赤红。 他看清了屋顶上那个发出号令的白衣年轻人,那人身上没有半分内力波动,显然只是个会耍小聪明的指挥官。 “找死!” 野律齐光脚下发力,整个人冲天而起,手中大刀直劈叶归尘头颅! 擒贼先擒王! 面对这一刀,叶归尘不退反进。 他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步伐,身形一晃,惊险让过刀锋。 刀锋贴着他的鼻尖劈下,将屋顶的瓦片斩得粉碎。 好快! 野律齐光心中一惊,来不及变招,一道拳影已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叶归尘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右肘如锤,狠狠撞向野律齐光的肋下。 这一击,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有最纯粹的攻击本能。 野律齐光急忙回刀格挡。 “铛!” 肘尖与刀身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野律齐光只觉得一股古怪的力道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内力运转都为之一滞。 那是什么步法? 那是什么拳法? 叶归尘的身影在他周身三尺之内闪转腾挪,如同附骨之疽。 他的攻击,简单到了极致。 直拳,侧踢,肘击,膝撞。 每一击都瞄准了野律齐光招式间的空隙。 野律齐光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憋屈。 感觉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却感觉处处受制。 “啊!” 野律齐光怒吼一声,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刀横扫,逼退叶归尘。 他要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可叶归尘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野律齐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刹那。 叶归尘的身形骤然贴近。 一记寸拳。 从出拳到击中,几乎没有距离。 “砰!” 闷响声,仿佛是砸在了一面破鼓上。 野律齐光的胸膛猛地向内塌陷,他眼珠暴凸,感觉一股穿透力极强的劲道,直接打断了他正在运转的内力。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手中的大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叶归尘没有停手,顺势欺身而上,左手手掌轻轻按在了野律齐光的小腹丹田之上。 北冥神功,悄然发动。 野律齐光只觉得丹田处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己修炼了半生的内力,疯狂向外宣泄。 不消片刻,便已成了一副皮囊。 …… 当王德发带着村民们从地窖里走出来时,战斗已经结束。 堡内,满地都是西夏兵的尸体。 血,染红了黄土地。 那个白衣年轻都头,正站在堡子中央,脚下踩着西夏百夫长的尸体,衣衫上溅满血点,却更衬得他身形挺拔。 “扑通!” 王德发率先跪了下去,对着叶归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多谢将军,救我王家堡八百口人性命!” “多谢将军!” 身后,所有的村民,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叶归尘让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让王铁牛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而自己独自走到一旁,盘膝坐下。 一股精纯的内力,填满了眼部穴窍后,开始朝着胸口的膻中大穴汇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力量、反应,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 …… 次日,平夏城,帅府。 章楶看着案几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看了看堂下神色平静的叶归尘,久久没有说话。 一夜之间,全歼数支西夏百人队,更是斩下西夏年轻名将野律齐光。 再加上之前的赫连豹,叶归尘已经杀了西夏两名年轻将军。 而己方,仅伤十余人,无一阵亡。 这已经不是一扬胜利,而是一扬完美的猎杀。 “好,好一个叶归尘!”章楶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亲自走到叶归尘面前。 “传我将令!” “破阵都都头叶归尘,智勇双全,立下奇功,特晋升为游击将军!” “另,从各营再调两千精锐,归于叶将军麾下,共计三千兵马,继续扩大战果!” “所有入境袭扰之西夏贼寇,由你全权处置,无需请示,先斩后奏!”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 一个刚刚从后勤营提拔上来的都头,不过短短十来天,竟成了统帅三千兵马的将军? 章楶却根本不理会众人的惊愕,他只是盯着叶归尘,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将,要你做一柄插在西夏人咽喉里的尖刀!” 第67章 李秋水 他并未将这些人马聚于一处,而是化整为零。 三千人,分为十五队,每队两百人,各由一名都头带领,如尖刀刺入广袤荒原。 …… 马岭水西侧的山谷。 一名西夏百夫长正骂骂咧咧地用马鞭抽打着一匹累得口吐白沫的战马。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根草都找不到!宋人猪猡都躲哪去了?” 他们已经在这片区域游荡了三天,别说村庄,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带来的干粮早已吃完,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头儿,前面好像有炊烟!”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远处山坳喊道。 百夫长精神一振,眯眼望去,果然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是有藏起来的村子!走,过去看看!” 百余骑西夏兵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催动战马,朝着山坳冲去。 然而,当他们冲进山坳,看到的却不是村庄,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哆哆嗦嗦地烤着一只野兔。 “妈的,就一个老东西!”百夫长失望地啐了一口,翻身下马,一把抢过烤兔,“滚!” 老汉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百夫长三两下就将野兔吃得干净,更觉得腹中饥饿。 “头儿,这老东西能在这,说明附近肯定有水源,有住处!”副将分析道。 百夫长点了点头,正要下令搜山。 突然,那名副将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指着百夫长身后,脸上满是惊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支黑色的箭矢,从他张大的嘴巴里穿过,带出一蓬血雾。 “敌袭!” 百夫长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山谷两侧的高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宋军士卒。他们弯弓搭箭,面无表情。 为首一人,正是王铁牛。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臂重重挥下。 “放!” 箭如雨下。 这是一扬毫无悬念的屠杀。 …… 相似的扬景,在平夏城外各处不断上演。 叶归尘的十五支队伍,就像十五群最狡猾的狼。 他们有当老百姓做向导,对山路,水源都了如指掌。 坚壁清野,让西夏游骑成了无根浮萍,断了补给,疲于奔命。 一旦进入埋伏圈,等待他们的,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近身肉搏时,西夏人更是惊恐地发现,这些宋军的打法,跟他们以往遇到的完全不同。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是最简单的拳、肘、膝、腿。 可每一击,都又快又狠,角度刁钻,直奔人身要害。 一名破阵都的士卒,甚至能在被三名西夏兵围攻时,以一记肘击砸碎一人的喉骨,顺势一记扫腿绊倒第二人。 军体拳在这些悍卒手中,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 短短半月,西夏一方损失惨重。派出的上百支游骑队伍,如同泥牛入海,十不存一。 偶尔有侥幸逃回来的,也早已吓破了胆,嘴里翻来覆去只会念叨着一个词。 “魔鬼……他们是魔鬼……” “叶归”这个名字,如一片阴云,笼罩在西夏大军的头顶。 …… 西夏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数十名高级将领分列两侧,个个垂头丧气,噤若寒蝉。 大帐上首,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虎皮,一个身影斜倚在虎皮宝座之上。 那竟是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华贵的宫装,云鬓高耸,凤钗生辉。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珠帘,看不真切容貌,但那份慵懒中透出的威严,却让帐内所有骄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也就是说,半个月,我大夏折损了近万精锐,却连对方主将的影子都没摸到?” 她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将硬着头皮出列,单膝跪地:“太后!那叶归行事太过诡诈!他化整为零,四处设伏,而且兵力远超我方骑兵小队,而且屡屡中其奸计!末将请命,愿领大军,踏平平夏城,将此獠碎尸万段!” “踏平平夏城?”珠帘后的女人轻笑一声,“章楶老儿是吃素的?你们若是能踏平,本宫还用得着坐在这里?” 大将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再言。 “把你们知道的,关于这个叶归尘的一切,都说来听听。”女人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好奇。 很快,一份份关于叶归尘的情报,被汇总到了她的面前。 从鹰愁涧斩杀赫连豹,到王家堡智歼野律齐光,再到如今的游击猎杀。 “有点意思。”女人伸出一只保养得极好的玉手,轻轻敲击着扶手,“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不拘一格,专攻要害。此人,深谙兵法诡道,更懂杀伐人心。” 她顿了顿,又问道:“此人相貌如何?” 这个问题,让帐内众将都是一愣。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一名负责情报的将官连忙回道:“据……据逃回来的探子说,那叶归尘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上下,身着白衣,容貌……俊美异常。” “俊美异常?” 珠帘后的女人,似乎笑了一下。 她,当今西夏太后,逍遥派李秋水。一生阅人无数,平生最得意的,除了自己的武功,便是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犹好收集天下美男子,充实后宫。 一个智勇双全,战功赫赫,还“俊美异常”的年轻将军? 这猎物,她很感兴趣。 “妹勒都逋”李秋水淡淡开口。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将官出列。 “嵬名阿埋、拓跋焘、野律壶光,仁多保忠。”李秋水的手指,又点了点另外四名上将军,“每人各领一万铁骑,共计五万大军,给本宫把这只小老鼠,从洞里抓出来。” 五万大军! 只为抓一个人! 所有将领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的手笔! “太后,区区一个叶归尘,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妹勒都逋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李秋水的声音陡然转冷。 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帐。 妹勒都逋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末将……遵命!” 李秋水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气势,她慵懒地换了个姿势,声音又恢复了那份玩味。 “记住。” “本宫要活的。” 第68章 铁网 五万铁骑,分由五名西夏上将军率领,从五个方向,扎进环州荒原。 妹勒都逋、嵬名阿埋、拓跋焘、野律壶光、仁多保忠。 这五个名字,在西北边境,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小儿止啼。 他们是西夏的军魂,是战功赫赫的杀神。 如今,五神齐出。 一张由五万精锐骑兵编织而成的铁网,朝着叶归尘三千散兵撒了下来。 …… 一片低矮的丘陵后。 王铁牛正带着他的两百弟兄,埋伏在此。 他们已经用同样的方法,吃掉了三支西夏人的百人队。 弟兄们士气高昂,甚至在私下里打赌,看今天能钓到几条鱼。 “头儿,你说这帮西夏崽子是不是傻?怎么每次都上当?”一个年轻士兵轻松问道。 王铁牛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别大意,都把眼睛放亮点!”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颤抖。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王铁牛猛地窜上一处高坡,探头望去。 只一眼,他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 那条黑线在视野中迅速扩大,化作一片涌动的钢铁浪潮。 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战马,他们阵型森严,缓缓碾压过来。 刚刚还洋溢着笑意的士兵,此刻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撤!快撤!” 王铁牛的吼声已经变了调。 然而,晚了。 王铁牛部队一动,西夏大军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轰隆隆——” 大地在呻吟。 拓跋焘端坐于马背之上,他没有下达冲锋的命令,只是保持着匀速向前,看着前方那些仓皇逃窜的宋人,就像在看一群蝼蚁。 他挥了挥手,旁边传令官顿时明白,大喊一声:“放!” 下一刻。 “嗡——” 天空,暗了下来。 数不清的黑色箭矢,腾空而起。 完了。 “噗!” 第一支箭矢,贯穿了一名骑兵后心。 他身体猛地一僵,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这只是一个开始。 “噗!噗!噗!噗——” 箭雨,落下了。 令人牙酸的入肉声连成了一片。 一支箭矢擦着王铁牛的脸颊飞过,带走了一片皮肉,火辣辣的疼。 可他感觉不到。 仅仅一轮齐射。 只是一轮齐射。 两百弟兄就已经死伤过半。 而天空之上,第二片乌云,已经再度成型。 拓跋焘端坐于马背之上,冷漠注视着这一切。 “头儿!快走!” 几名亲兵浑身是血,死死拖住他,将他推向一旁的山坳。 “我不走!”王铁牛双眼赤红,状若疯虎。 “走!给兄弟们报仇!”一名亲兵怒吼着,转身冲向箭矢飞来的方向,随后被十几杆长箭瞬间扎穿。 王铁牛被剩下的人连拖带拽,滚进了山坳。 身后,惨叫声渐渐远去。 他趴在地上,用拳头死死砸着地面。 两百弟兄,只逃出来了不到三十人,个个带伤。 …… 归德堡狼牙谷外,一处隐秘的山洞。 这里是叶归尘的临时指挥所。 沙盘上,插着十五面代表着他麾下队伍的小旗。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嘶哑:“将军!张都头所部,在黑风口遭遇西夏主力,全军覆没!” 叶归尘猛地抬头,还没等他说话。 “报!李都头所部,被西夏大军围困于野狼谷!” “报!赵都头……”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不断传来。 叶归尘冲到沙盘前,他看着那些分布在各处的小旗,再结合斥候传回的敌军位置,脑中瞬间勾勒出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一张巨大的,正在收拢的网。 他之前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布置,在这张绝对力量编织的铁网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对方不跟他玩捉迷藏了。 对方要掀桌子了。 “起狼烟!全军集结!”叶归尘声音异常冷静。 “将军,狼烟一起,我军位置尽数暴露,西夏大军合围之势已成,我等岂非自投罗网?”一名都头满是焦急。 “他们是铁网,我们是鱼。”叶归尘的目光扫过沙盘上代表着五路西夏大军的旗帜,“可鱼,是活的。” 他抬起头,看向帐外天空。 “他们重甲奔袭,人马早已疲惫。我们轻骑快马,以逸待劳。他们以为我们是瓮中之鳖,却不知,这瓮,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命令已经下达。 破阵都残部在看到狼烟的第一时间,便脱离战斗,朝着狼牙谷疾驰而去。 西夏中军大帐。 “太后,宋人点了狼烟,看方位,是想在狼牙谷集结!”探子躬身禀报。 珠帘后的李秋水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 “想集结?那便让他集结。” “传令下去,让拓跋焘和嵬名阿埋加快速度,从东西两侧封死归德堡狼牙谷的出口,其余三路,收紧包围。本宫倒要看看,这只小老鼠聚在一起,能有多大的胆子。” “遵命!” …… “头儿……” 王铁牛滚下马背,他身上的盔甲已经碎裂,脸上血肉模糊,身后只跟着不到二十名士卒。 他走到叶归尘面前,双膝一软,重重跪了下去。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头儿……弟兄们……都没了……”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弟兄们……” 他用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胸膛。 叶归尘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活着就好。” 山谷内,寂静无声。 三千人,如今只剩两千四百余人 “将军,我们……败了。”一名都头声音干涩,“西夏人五路包围,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是啊,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 “不如……我们往南撤吧,退回平夏城。” 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叶归尘走到众人面前,环视一圈,他忽然笑了。 “我们不退!” “西夏大军既然已经展开包围之势,说明咱们退路早已经被它们给堵死,现在往回退就是羊入虎口。” “况且我们是军人,是破阵都!是大宋插在西夏人咽喉里的尖刀!刀,可以断,但绝不能自己变钝!”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西夏五路大军的旗帜。 “西夏人以为张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吃定我们了。” 叶归尘翘起嘴角嘴角,“可他们忘了,再坚固的网,也是有洞的。“ 第69章 声东击西,一渡马莲河 笑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 “将军……” 一名都头面露不解,带着几分惶恐。 叶归尘伸手,一把拔掉了沙盘中央那面代表着“破阵都”的小旗,掷于地上。 “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任何一支有番号的军队!”叶归尘字字铿锵,“我们是狼,是游荡在荒原上的饿狼!我们是鬼,是西夏人睡梦中最恐惧的魇!” 众人皆是一愣,看着地上那面孤零零的旗帜,又看看叶归尘,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以为我们是瓮中之鳖,却不知,这瓮,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叶归尘的目光扫过沙盘,最终定格在一条蜿蜒的蓝线之上。 “西夏五路大军,看似天罗地网,固若金汤。”他伸手指着沙盘,“但为了维持如此巨大的包围圈,各军之间必然会拉开距离,命令传递也需要时间。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那条代表马莲河的蓝线上。 “他们是网,这河水,就是我们破网的刀!”叶归尘冷笑一声,“他们想把我们困死,我们就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一个口子!”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依旧茫然。 马莲河? 那条河能做什么? 叶归尘深吸一口气,下达了第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命令:“传令下去!全军轻装,丢弃所有帐篷、炊具等多余重物,只带三日干粮、兵刃和饮水!” “将军,这是为何?”王铁牛忍不住问道,丢掉这些,晚上如何宿营?没了炊具,如何生火造饭? 叶归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下令:“目标,东面拓跋焘所部!全军向其发起决死冲锋,务必制造最大动静,将其他几路西夏兵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什么?!” 此令一出,山谷内顿时炸开了锅。 “将军!不可啊!” “拓跋焘麾下至少万人,我军不足三千,这与送死何异?”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一名都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将军三思!我等并非怕死,只是如此牺牲,毫无意义啊!” 王铁牛也是一脸煞白,他刚刚才经历惨败,深知西夏大军正面冲击的恐怖。 叶归尘这个命令,在他看来,简直是疯了。 “头儿,拓跋焘的骑兵,一轮箭雨就能把我们射成筛子!”王铁牛的声音颤抖。 叶归尘看着众人惊骇的表情,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仅要骗过西夏人,也要先让自己人相信,他们真的要玉石俱焚。 “谁说我们要跟他们硬拼了?”叶归尘反问。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不硬拼,那还怎么制造最大动静? 叶归尘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眼中光芒大放。“记住,我们是狼,是狡猾的狼,不是跟敌人硬碰硬的蛮牛。”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沉声道:“执行命令!”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叶归尘积威已久,众将士不敢违抗,只能各自下去准备。 …… 子时,月黑风高。 狼牙谷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士兵们默默整理行装,将多余的物件丢弃在地。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叶归尘在一块岩石后找到了王铁牛。这个壮汉正用一块破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朴刀,动作很慢,像是在和老伙计做最后的告别。 “铁牛。” 王铁牛抬起头,看到是叶归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头儿,俺准备好了。下辈子,俺还跟你当兵。” 叶归尘没有理会他的丧气话,只是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飞快地交代着什么。 王铁牛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听完后,他狠狠一拍大腿,“头儿!你这招也太损了!俺喜欢!” 他再看向那些一脸悲壮的弟兄们,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演戏,得全套啊。 “放心,头儿,这活儿俺熟!”王铁牛拍着胸脯,领了五百名精壮的士兵,又带上了所有的火把朝着东面的山岭摸去。 山谷的另一侧,剩下的近两千名士兵已经集结完毕。 叶归尘大手一挥,所有人开始渡河。 秋末的河水冰凉刺骨,但士兵没没有丝毫犹豫。 好在现在是枯水期,马莲河并不深,深处也只能没到马脖子。 而且叶归尘提前让大家扔掉了重物,轻装上阵,渡河并不是很困难。 成功渡河后,全军不做停留,向着清平关方向急行军。 而就在叶归尘渡河大约半个时辰后。 “轰!” 一声沉闷的战鼓声,毫无征兆地从东面山岭方向传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鼓声越来越密集。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仿佛平地惊雷,冲天而起。 下一刻,东面的山岭上,火光骤然亮起。 不是一处,而是成百上千处! 无数火把,被王铁牛率领的五百人点燃,他们沿着山脊飞速奔跑,将点燃的火把插在预先准备好的草人上。 那五百名士兵,扯着嗓子,发出各种古怪的嘶吼。 时而敲击盾牌,时而用兵器撞击山石,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 西夏军东路大营。 拓跋焘刚刚被鼓声惊醒,披着甲胄冲出大帐,便看到了东山火光冲天。 “将军!”一名探马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宋军……宋军主力正向东山突围!人数……人数极多,攻势异常猛烈!” “哈哈哈哈!”拓跋焘不惊反喜,仰天大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本将还以为这叶归尘是只多会钻洞的老鼠,没想到也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在他看来,叶归尘被重重包围,唯一的生路是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如今居然想集结兵力,从他镇守的东面硬冲,简直是自寻死路! 此时,西侧的嵬名阿埋也派人快马传来消息,询问东面战况。 拓跋焘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若是能亲手抓住叶归尘,太后面前,自己便是首功! “传我将令!”拓跋焘翻身上马,马槊前指,“全军出击!给本将踏平东山,活捉叶归尘!” “将军!”一名副将连忙劝道,“我军阵线拉得太长,是否等其余几路将军合围之后再……” “等?”拓跋焘冷哼一声,马鞭重重一甩,“等他们来了,功劳还是本将的吗?嵬名阿埋那个老家伙,最会抢功!告诉他,让他从侧翼包抄,堵住宋军的退路!此战,本将要全歼破阵都!” “是!” 命令下达,号角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嵬名阿埋也是大喜过望,他同样不愿这泼天大功被拓跋焘独吞,立刻下令麾下万人铁骑,全速前进,从另一个方向对东山展开钳形攻势。 两万西夏精锐,被五百个嗓门大的宋兵,牵着鼻子,一头扎进了荒山之中。 而此时,王铁牛等人早已悄悄溜走去追叶归尘了。 第70章 包围缩紧 拓跋焘一马当先,率领铁骑冲上东山山顶,马蹄踏过燃烧未尽的草人,溅起一蓬灰烬。 放眼望去,除了插得到处都是的火把,哪里有宋军的影子? “噗!” 拓跋焘脸色铁青,手中马槊狠狠往地上一顿,精钢打造的槊杆竟被他生生砸弯了一截。 “叶!归!”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如同两块铁石在摩擦。 不多时,嵬名阿埋也率部赶到,看到这般景象,同样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自诩智将,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这脸丢大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瞒天过海!”嵬名阿埋怒极反笑,“老夫戎马一生,竟被如此小儿戏弄!” 两人正自暴怒,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滚鞍下马:“报!启禀两位将军,宋军……宋军主力已于昨夜渡过马莲河,向西,往清平关方向去了!” “什么?!” 拓跋焘和嵬名阿埋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幸好这小子是往西跑,若是直接往南,那就冲到仁多保忠的包围圈了,功劳岂不是要被他独吞! “追!”拓跋焘几乎是吼出来的,“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渡河,追击叶归!决不能让他逃了!” 嵬名阿埋也沉声道:“告诉妹勒都逋他们,叶归已入西岸,让他们立刻封锁清平关所有通路!” 两支西夏大军,合共两万余骑,顾不上休整,又匆匆调转马头,朝着马莲河方向席卷而去。 马莲河向西只有一个小桥,昨晚已经被叶归尘给拆了。 现在虽是枯水期,河面不宽,水流也不算湍急,但对于这些久居旱地的西夏骑兵而言,渡河依旧是个大麻烦。 他们大多不识水性,重甲在身,一旦落水,便如秤砣般直往下沉。 一时间,河面上人仰马翻,呛水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拓跋焘和嵬名阿埋在岸边看得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组织人手打捞落水士兵,一边催促大军加速渡河。 好不容易渡过马莲河,已是半日之后,不仅折损了百十号人,更耽误了追击时间。 两员大将气得直捶胸口,却也只能咬牙继续向清平关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马莲河西岸。 原本负责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合围叶归尘的三路西夏大军,也接到了太后李秋水的最新军令。 中军大帐内,妹勒都逋那张布满刀疤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叶归如此滑溜,竟能从东岸的包围圈中钻出来。 “太后有令,叶归已是瓮中之鳖,命我等即刻收紧口袋,将其困死于清平关!”传令兵大声宣读。 “哼,瓮中之鳖?”妹勒都逋冷笑一声,“本将倒要看看,这只鳖有多硬的壳!”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传令野律壶光、仁多保忠,立刻转向,与我部呈品字形,向清平关合围!其余斥候全部撒出去,给我盯死叶归尘的每一处动向!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跑了!” 妹勒都逋作为西夏上将军,对五万人围堵三千人这事儿一直不爽,认为太后反应太过激烈! 但拓跋焘和野律壶光竟然没能抓住叶归尘,也让他心底对此人涌出一丝好奇。 …… 清平关。 这座城半个月前还车水马龙,商贾往来不绝。 如今,街道上只剩下风沙的呼啸声。 是叶归尘亲自带人遣散了城中所有居民,此刻的清平关,已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空城。 叶归尘特意选择这里作为临时落脚点,便是看中了此地易守难攻的地形。 破阵都的将士们刚刚一夜急行军,个个疲惫不堪,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被河水冻出来的紫绀。 众人以为跳出了西夏人的包围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此刻都靠在城墙根下,大口喘着粗气。 叶归尘站在清平关城楼上,神色凝重。 副将周猛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上城楼,“将军,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叶归尘没有回头。 “您这招金蝉脱壳,真是神了!拓跋焘那帮蠢货,现在估计还在东山刨土呢!” “周猛。” “你觉得,我们真的跳出来了吗?” 周猛脸上的笑容一僵。 “将军,这……难道不是吗?我们已经渡过马莲河,只要守住清平关,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阵急促马蹄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报——!”一名斥候飞奔上城楼,“启禀将军!东面发现西夏大军!拓跋焘部已在马莲河西岸扎营,距离我军……约八十里!” 话音未落,又一名斥候冲了上来:“报!将军!嵬名阿埋部紧随拓跋焘之后,亦已渡河!” “报!妹勒都逋率领的西夏主力,已转向清平关方向,正急速合围而来!预计……预半天内便可抵达!” “报!另有两路西夏兵马,分别从南面和北面,亦在向我军靠拢!旌旗蔽日,人数……人数无法估量!”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冲击着破阵都士卒的心。 之前还因为成功突围而略显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将……将军……”一名都头嘴唇哆嗦着,声音艰涩,“我们这……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完了,全完了……”另一个年轻士兵脸色煞白,喃喃自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咱们被包饺子了!” “五万……不,现在恐怕不止五万了!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 都慌什么!” “还没打就自己先倒了,算什么破阵都的兵!” 周猛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扯着嗓子吼道。 他的吼声让骚动稍稍平息,但众人脸上的死灰之色并未褪去。 周猛抱拳道: “将军!” “事已至此,我们退无可退!” 周猛伸手指向脚下坚实的城墙。 “清平关地势险要,城防坚固!” “我们还有三千兄弟,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凭城死守,西夏人想啃下我们这块硬骨头,也得崩掉他们满口牙!” 这番话,像是给溺水之人丢过去的一块木板。 原本绝望的士卒们,眼中渐渐亮起了一丝微光。 对啊,还有城池可以依靠! “周将军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死守!我们就在这里死守!” 一名校尉也站了出来,情绪激动地补充道: “我们只要守住,章将军的大军就一定会来救我们!” “没错!经略使大人绝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援军!我们等援军来!” “守到援军抵达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反败为胜之时!” “死守城池,等待援军!” 一时间,群情激昂。 “死守待援”这四个字,成了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然而,叶归尘依旧没有回头。 而风更大了。 第71章 回马枪 终于,叶归尘缓缓转身。 “等待援军?” 他看着周猛,缓缓问道:“周猛,我问你,我们携带的粮草,能支撑多久?” 周猛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急行军而来,只带了三日干粮……” 叶归尘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名提议等候援军的校尉。 “我再问你,清平关距离章经略最近的帅帐,有多远?” 校尉嘴唇动了动,艰涩道:“快马……不眠不休,也需两日。” 叶归尘的目光再次移动。 “如今我们四面被围,斥候尽出,你告诉我,这封求援信,要如何送出这天罗地网?” 无人能答。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 “就算,我们能将信送出去。” “章经略接到信,再集结兵马,制定营救方略,前来破围,又需要多久?” “十天?还是半个月?” “西夏人集结了超过五万大军,他们会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吗?” 他每问一句,众人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毫不留情地掐灭。 所谓的死守待援,从一开始,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 “将军……” 周猛的喉咙发干,他想说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归尘看着一张张再度变得灰败的脸,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将希望寄托于别人,是弱者的行为。” “我破阵都的字典里,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援军,是等不来的。” “活路,也不是守出来的。” “想要活下去,我们只能……” “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叶归尘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垛上的简易羊皮地图上。 那上面,用炭笔勾勒出清平关周围的地形,以及五个代表着西夏大军的巨大箭头。 他看得极为专注,仿佛那张地图中,藏着什么绝世珍宝。 众人面面相觑,将军这是……魔怔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是王都头!王都头回来了!”城下传来惊喜的呼喊。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王铁牛出现在城楼的入口处,他身后跟着那五百名弟兄,一个个虽然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但眼神却异常兴奋。 王铁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叶归尘面前,嘿嘿直笑。 “将军!末将幸不辱命!拓跋焘和嵬名阿埋那两个蠢货,被俺们溜得像狗一样,现在估计还在东山闻屁呢!” 叶归尘的目光终于从地图上移开,他看着王铁牛,脸上露出了自进入清平关以来的第一丝笑意,伸手在他胸甲上捶了一拳。 “干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让王铁牛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他挺起胸膛,得意地扫了一眼周围同僚! “拓跋焘可不是蠢货,他现在正在马莲河驻扎,估计休整完就攻过来了!” 周猛给了王铁牛一个白眼。 王铁牛顿时大怒:“这帮吊毛,鼻子倒是灵!” 叶归尘并未理会二人玩笑,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南面的一处。 “周猛。” “末将在!”副将周猛连忙起身应道。 “你再率五百轻骑,即刻出城。” 周猛一愣,但还是躬身听令。 “将我们城里的旧衣服破布全部扎成布偶,然后向南佯装逃窜!” 此令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又来? 还分兵? 我们现在总共就两千多人了啊! 叶归尘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要让南面和东西两侧的西夏人都以为,我们主力要从南面突围!” 周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五百人,去吸引数万大军的注意,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一旦西夏大军主力被你们吸引调动,”叶归尘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立刻化整为零,甩掉追兵,从山间小路,秘密前往归德堡集结!” “遵……遵命。”周猛下意识地答道,可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等……将军,您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止是他,城楼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铁牛,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归德堡? 那个被他们刚刚才逃出来的地方? “将军……”一名都头忍不住开口,声音都变了调,“归德堡……那不是我们刚逃出来的地方吗?现在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啊将军!西夏人也从那儿刚离开,说不定现在还有兵将驻守!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 “请将军三思!” 这一次,质疑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强烈。 之前声东击西,好歹是为了渡河求生,虽然冒险,但目的明确。 可现在这个命令,在所有人看来,根本无法理解。 面对几乎要炸开锅的众将,叶归尘却笑了。 他指着地图上那几个代表着西夏主力的箭头,反问道:“诸位且看,西夏五路大军,如今已将我们团团围住,对吗?” 众人默然点头。 “他们以为我们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对吗?” 众人再次点头,神情愈发绝望。 “那么我问你们,”叶归尘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刚从归德堡九死一生逃出来,西夏人会想到,我们还敢杀回去吗?” 这个问题让城楼上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叶归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们会认为归德堡已是囊中之物,会认为我们只会拼命向南,或者向西逃窜!所以,此刻的归德堡,防守定然最为薄弱!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诡异的弧线,从清平关出发,绕了一个大圈,最终狠狠地点在了归德堡的位置上! “周猛的任务,就是把动静闹得天大,将追击我们的西夏主力,尤其是南面最难缠的妹勒都逋部,死死地引向南方!为我们重返归德堡,争取时间!” “这……” “这……” 众将士面面相觑,之前的惶恐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啪!” 王铁牛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震得盔甲咣咣作响。 “高!实在是高啊!”他扯着嗓子大吼,“灯下黑!他娘的,这就是灯下黑!他们绝对想不到!” 周猛怔在原地,嘴巴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将军……神人也!”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领的根本不是什么必死的任务,而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是诱饵! “杀他个回马枪!” “让他们知道咱们破阵都的厉害!” “干了!将军!您下令吧!” 城楼上的气氛瞬间高昂。 叶归尘看着重新振作的士气,满意地点点头。 “传令,全军饱食休整!一个时辰后,按计划行事!” “此战,我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让西夏人知道,这环州,到底谁说了算!” “是!” 声音震破清平关! 第72章 二渡马莲河 清平关南门大开。 周猛跨坐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五百弟兄。 他们每个人的马背上,都绑着一两个用破布烂衣扎成的人偶,随风摇晃,看着有些滑稽。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将军的计划,都记清楚了?”周猛最后确认一遍。 “记下了!”五百人声音决绝。 周猛不再多言,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厉声喝道:“出发!” “轰隆隆……” 五百骑兵,却硬是跑出了一支千人大军的气势。 他们没有沿着官道,而是冲进了旁边的荒野小道。 士兵们将带来的破盾、铁锅系在马后,任其在崎岖的地面上拖行、翻滚,发出刺耳的噪音。 更有甚者,扯着嗓子,用半生不熟的西夏话胡乱叫骂,内容不堪入耳,专门问候西夏将领的祖宗十八代。 …… 这番动静,第一时间就被南面西夏大军的斥候捕捉到了。 “报——” “报!大将军!宋军主力正向我部方向突围,人数……人数众多,尘土蔽日,似有数千之众!” 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妹勒都逋的大帐。 帐内,这位西夏名将正对着沙盘,眉头紧锁。 听到禀报,他猛地抬起头,那张疤脸看不出喜怒。 “哦?向南突围?这叶归尘,是觉得本将的刀不够快,还是觉得拓跋焘和嵬名阿埋那两个废物不是废物了?” 一名副将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将军,宋军狡诈,会不会有诈?” “诈?”妹勒都逋冷哼一声,大手在沙盘上重重一拍,“他如今已是笼中困鸟,四面楚歌!除了向南突围,赶回平夏城,还能有什么花招?况且这一招已经在拓跋焘和嵬名阿埋身上用过,他定然知道我们会防备,此刻又闹出这般声势,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在突围,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不去追堵,叶归此人必定就在这群逃兵之中!”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抓住叶归尘,这可是太后亲自点名要的功劳。他可不想跟任何人分。 “传我将令!”妹勒都逋翻身上马,“全军转向,给本将死死咬住这群南逃的宋狗!通知仁多保忠,让他从西侧兜底,封死他们所有退路!” “遵命!” 号角声响彻荒原。 西夏军南路主力轰然转向,朝着周猛等人制造出的假象,一头猛扑过去。 而在马莲河边驻扎的拓跋焘和嵬名阿埋眼见妹勒都逋向南追去,自然不想让他独吞功劳,也拔营往南追赶。 看着远处火把如龙,叶归尘嘴角微微上扬。 鱼儿,上钩了。 “将军,周将军他们……”王铁牛凑了过来,脸上有些担忧。 虽说是演戏,可那是拿命在演,对手可是西夏最精锐的部队。 “放心,周猛知道该怎么做。”叶归尘收回目光,“他会把这群狼,引到足够远的地方去。” 他转过身,面对着剩下的近两千名将士。 “现在,轮到我们了。”叶归尘的声音并不高,“目标,归德堡!出发!” 没有多余的动员,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 士兵们默默地整理好行装,牵着战马,跟在叶归尘身后,从清平关的北门鱼贯而出。 大军再次踏上了东归的道路,直奔马莲河。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 马莲河畔,水声潺潺。 士兵们牵着马,站在冰冷的河水中,这一次,没人发出声音。连战马的嘴都被套上了嚼子,防止它们发出嘶鸣。 所有人都明白,这次渡河,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声势浩大的“金蝉脱壳”。 这一次,是无声无息的“毒蛇出洞”。 河对岸,很可能还游弋着拓跋焘留下的斥候。 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叶归尘站在河水中,他目光如鹰,扫视着对岸。 “头儿,你说这帮西夏崽子,会不会想到咱们又杀回来了?”王铁牛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们想不到。”叶归尘同样低语,“人的思维,总有惯性。在他们眼里,归德堡已经是他们吃下去的肉,我们只会拼命远离。最危险的地方,此刻反而最安全。” 王铁牛咧了咧嘴,没再说话,只是心里对自家将军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净想些阴招。 一个年轻士兵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进水里,旁边的老兵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年轻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近两千人的队伍,在夜色中,如同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渡过了马莲河,重新踏上了东岸的土地。 成功渡河,全军没有丝毫停留。 叶归尘一马当先,辨明方向,直指归德堡。 …… 周猛麾下的五百“诱饵”,个个都不是演戏的好手。他们一边跑,一边故意丢盔弃甲。 一面残破的宋字大旗被扔在小道边的草丛里,一只跑掉了底的军靴孤零零地躺在路中间…… 生怕西夏大军发现不了。 这副仓皇奔命的狼狈景象,让妹勒都逋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给本将追!叶归尘就在里面!”妹勒都逋一马当先,似乎功劳唾手可得。 西夏铁骑震天动地,距离宋军后队越来越近。一些西夏弓骑手已经开始抛射,羽箭“嗖嗖”地从宋军士卒的头顶飞过。 “周头儿,再不散,屁股就要开花了!”一名亲卫抹了把汗,紧张地喊道。 周猛回头看了一眼,那黑压压追上来的西夏大军,好像是都过来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眼看就要冲进一片树林,周猛猛地勒住马,举起手中的横刀轻轻一磕,发出一声独特的刀鸣。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声落,令行。 原本还在亡命奔逃的五百宋军,瞬间四散分开。 他们三五成群,哪儿山高林密就往哪儿冲,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冲在最前面的西夏先锋部队,一下子扑了个空。 他们勒住战马,茫然四顾,前一刻还近在咫尺的敌人,此刻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了。 片刻之后,妹勒都逋率着大部队赶到。看着眼前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狼藉的丘陵,他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人呢?”他声音干涩,“人去哪里了!” “搜!给本将一寸一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本将找出来!” 西夏士兵们散开搜索了半天,除了捡回来几件破烂衣甲,一无所获。 这时,一名副将脸色发白地跑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块破布,像是从某个宋军的包袱上扯下来的。 “大将军……您看这个……” 妹勒都逋一把夺过破布,只见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只大王八,王八背上,还写着两个字:妹勒。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死死攥着那块布,手背青筋暴起。 “大将军,我们……我们恐怕是中计了。这根本不是宋军主力……”副将的声音越来越小。 妹勒都逋胸口剧烈起伏,周围的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他猛地抽出腰间马鞭,狠狠一鞭子抽在旁边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上。 “啪!”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叶!归!”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将与你,势不两立!” 而此刻,叶归尘率领的破阵都主力,已经出现在了归德堡外的山丘上。 看着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堡垒,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回来了。 第73章 莫藏锋 堡内巡逻的西夏兵卒打着哈欠,靠在墙垛上,眼神迷离。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又一个无聊的夜晚。 那支被打残的宋军,此刻恐怕正被几位大将军追得满地乱窜,怎么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已经被他们占领的地方。 然而,当死亡扑来时,他们连一声惊叫都未能发出。 进攻的号角并未吹响,王铁牛一声低吼率先冲了出去。 “杀!” 如同饿虎扑入羊群,近两千名破阵都的士兵从北侧悄然摸入,手中的朴刀和长枪,闪着冰冷寒光。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留守的西夏守军不过数百人,且大多在睡梦之中,根本没料到宋军会去而复返。 许多人还没来得及披上甲胄,便被抹了脖子。 从发起突袭到战斗结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当王铁牛将西夏的狼头旗从旗杆上砍断,重新升起那面残破的“宋”字大旗时,堡内已经再无一个站着的西夏人。 “赢了!我们夺回了归德堡!”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震天的欢呼声在堡内响起。 然而,欢呼声并未持续太久。 当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然松弛下来后,疲倦瞬间席袭来。 “哐当——” 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滑落在地,他想去捡,身体却一软,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头盔歪在一旁,随即发出震天鼾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士兵,再也支撑不住。他们有的靠墙,有的倚着马,有的干脆就地躺倒在石板上,盔甲都来不及卸下,便沉沉睡去。 王铁牛本想去找叶归尘邀功,可刚走了两步,腿肚子就一阵抽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咧着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垛草料,骂骂咧咧地揉着小腿:“他娘的,这身子骨,感觉比跟婆娘折腾一宿还累……”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歪向一旁,鼾声如雷。 叶归尘站在堡垒的箭楼上,俯瞰着下方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的弟兄们,脸上浮现笑容。 连续数日急行军,两次冒着刺骨河水渡河,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早已将这支军队的体能压榨到了极限。 但好在他自从穴道容纳真气之后,身体强度已经远超常人,这等颠簸没有丝毫疲态。 “传令下去,还能动的,都去把缴获的粮草和物资清点一下。” “让军医优先救治重伤员,轻伤的自己处理一下。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 一名亲卫领命而去,脚步都有些虚浮。 叶归尘在堡内巡视了一圈,确认了城防的布置,最后才回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子里。 他没有点灯,只是坐在黑暗中。 连日行军,身体穴道内的内力似乎更加活跃,不断让身体变得更加强横。 这或许是这连日奔波中唯一的好消息。 然而,这宝贵的宁静,甚至没能持续半日。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归德堡的寂静。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冲进堡内。 “将军!堡外……堡外发现西夏精锐!正向我部高速接近!” “什么?” 叶归尘猛地站起,一步跨出屋门。 那速度惊得斥候眼皮一跳。 堡内,那些刚刚睡下的士兵们被惊叫声吵醒,一个个睡眼惺忪,茫然地从地上爬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西夏人追来了?这么快?” 王铁牛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抓起旁边的朴刀,大吼道:“慌什么!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那名斥候已经被人搀扶到了叶归尘面前,他指着西面,嘴唇哆嗦着:“不是……不是妹勒都逋他们……旗号……旗号是仁多保忠的部队!” “仁多保忠?” 听到这个名字,叶归尘瞳孔骤然一缩。 仁多保忠!西夏名将,李秋水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其人不但骁勇,治军更是严谨到了极致,他麾下的斥候部队,更是号称“沙海之眼”,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极为难缠。 “多少人?”叶归尘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黑压压一片……全是骑兵!”斥候大口喘着气,脸上血色尽褪,“尘土飞扬,怕是……怕是不下千人!” 千人! 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斥候骑兵! 城楼上,刚刚爬起来的士兵们,一脸惊恐。 虽说敌人只有千人,但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扬血战,身心俱疲,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而敌人,却是以逸待劳、骁勇善战的精锐。 疲兵对锐卒,这仗还怎么打? “快!上城墙!” “准备滚石擂木!” 周猛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他一边大声下令,一边组织着士兵们防守。 可许多士兵连路都走不稳,抓起武器的手臂还在微微发颤。 叶归尘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他知道,此刻军心已乱。 他猛地伸手,从旁边亲卫腰间抽出长刀,狠狠劈在身前的女墙上!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伴随着一串火星,所有人的动作为之一顿。 “都醒醒!”叶归尘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没看见敌人,就自己先吓趴下了吗!” “仁多保忠又如何?西夏精锐又如何?”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 “老子打得就是精锐!” “我们能从五万人的包围圈里杀出来,能把拓跋焘和妹勒都逋耍得团团转,还能怕他区区一千斥候?” “告诉他们!”叶归尘长刀前指,直指西方天际那一道逐渐清晰的烟尘,“这里是归德堡!是咱们破阵都,刚从他们手里抢回来的地方!” “想拿回去?拿命来换!” …… 归德堡西面,烟尘滚滚。 为首一员西夏将领,身形剽悍,手持一杆狼牙棒,正是仁多保忠麾下的千夫长,莫藏锋。 他眯着眼,遥遥望着归德堡城头那些东倒西歪的宋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冷笑。 “一群连站都站不稳的残兵败将,也敢夺我大夏的堡垒?”莫藏锋对着身边的副将啐了一口,“看来妹勒都逋那帮废物,是真的老了,连这种货色都收拾不了。” 副将奉承道:“将军神勇,这些宋军见了您的旗号,怕是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传令下去!”莫藏锋将狼牙棒向前一指,声如沉雷,“不必试探,全军冲锋!一炷香内,我要在城头,用叶归尘的脑袋当酒杯!” “呜——” 号角声响起。 数千名西夏精锐斥候瞬间提速。他们并非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散成一个松散却又互相呼应的阵型,将归德堡完全笼罩。 第74章 寸拳神威 城头上的瞭台士兵嘶吼。 士兵们强打精神,搬起滚石,架起弓弩,可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 就算相距很远,但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仍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 很明显,这和之前遭遇的敌人完全不同,对方是一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 “顶住!给老子顶住!”王铁牛目眦欲裂,他抓着城头的女墙,指节都已发白。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归尘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不退反进,翻身跨上战马,竟独自一人,朝着敞开的堡门驰去。 “将军!”周猛大惊失色,“不可!” 王铁牛也懵了,一把没抓住,眼睁睁看着叶归尘单人独骑,冲出了归德堡。 “他……他要干什么?” “一个人?他想一个人挡住一千铁骑?” 城头上的士兵们全都石化了。 西夏军阵中,莫藏锋也看到了那个冲出来的单薄身影,他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叶归是被吓傻了吗?想一个人来送死?成全他!给我碾碎他!”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只见叶归尘座下的战马在冲出数十步后,他竟双脚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飘然落地。 而那匹战马,则嘶鸣着继续向前冲去。 “凌波微步。” 叶归尘没有催动丹田,体内身体力量调动远比调动内力要快的多。 他脚下步伐变幻,看似缓慢,实则快得不可思议。 西夏军的先头部队已如涌到。 “杀!” 三柄雪亮的弯刀,同时劈向叶归尘。 城头上的宋军发出一片惊呼,许多人正准备下城支援。 可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扬面并未出现。 叶归尘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从三柄刀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衣角都未曾被刀风带起。 那三名西夏骑兵只觉眼前一花,目标便已消失,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差点撞在一起。 “人呢?” “见鬼了!” 叶归尘的身影,在密集的骑兵阵中闪转腾挪。 他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上,恰恰能避开所有砍来的刀枪。 西夏士兵的武器明明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却总是失之毫厘。 他们就像一群挥舞着铁锤的壮汉,却在追打一只灵活的苍蝇,有力气也使不出来,憋屈得几欲吐血。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围死他!” 莫藏锋在后方看得暴跳如雷,他拨开前面的士兵,催马前冲,手中的狼牙棒卷起一阵恶风,直取叶归尘的头颅。 此人内力深厚,这一击势大力沉,远非寻常士兵可比。 城头上士兵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叶归尘不闪不避。就在狼牙棒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形猛地一矮,脚下发力,瞬间欺近了莫藏锋的马前怀中! 好快! 莫藏锋瞳孔一缩,想变招已是来不及。 他只看到一只拳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那拳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出拳的距离短得可以忽略不计,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 “寸拳。” 叶归尘的右拳,印在了莫藏锋的胸甲上。 位置,膻中穴。 “砰。” 一声闷响。 莫藏锋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下一瞬,他只感觉一股恐怖劲力,轻易地穿透了胸甲,钻入他的体内。 那股力量并未炸开,而是化作一种细密绵长的震动,瞬间将其苦修多年的内力彻底震散! 紧接着,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力一揉! “噗——” 莫藏锋双目圆瞪,眼珠子几乎要从眶中挤出。 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随后竟从马背上倒飞出去,人在半空,生机已然断绝。 “扑通!” 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整个战扬,瞬间死寂。 无论是冲锋的西夏兵,还是城头观战的宋军,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具兀自抽搐的尸体。 一拳?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拳,他们勇悍无匹的千夫长……就没了?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娘的……”王铁牛瞪着牛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似乎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待发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朴刀,扯着嗓子嘶吼: “将军神威!!!” 这一声,如同水入滚油。 “将军神威!!” “将军神威!杀!!” 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宋军将士,此刻双目赤红,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什么疲惫?什么恐惧? 全他娘的忘了! 主将如天神下凡,一招击毙敌方悍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杀——!” 周猛最先反应过来,他抽出腰刀,第一个冲下城楼。 士兵们如同决堤洪流,嗷嗷叫着从堡门涌出。 而另一边,西夏的精锐斥候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着主将死状凄惨的尸体,再看看那个如同魔神般站在尸体旁的叶归尘,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主帅被秒杀,恐怖如斯? 军心,彻底乱了。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带头调转马头。 恐慌,如同瘟疫飞速蔓延。 所谓的精锐,在失去信心之后,与乌合之众并无二致。 叶归尘翻身上马,捡起莫藏锋那杆沉重的狼牙棒,向前一指。 “杀!一个不留!” 破阵都士气如虹。 这已经不是一扬战斗,而是一扬一边倒的屠杀。 叶归尘一马当先,手中狼牙棒大开大合,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宋军将士们紧随其后,将连日来积攒的憋屈,尽数化作刀锋,狠狠砍向敌人。 最终,这支千人规模的西夏精锐斥候,被杀得七零八落,只有不到三百骑狼狈逃窜,连主将的尸首都来不及收敛。 夕阳下,归德堡前,血流成渠。 破阵都的士兵们拄着刀枪,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那个手持狼牙棒,独立于尸山血海中的身影上。 那眼神中,不再只是敬畏。 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第75章 战争的最高艺术 距离上次酣畅淋漓的大胜,已经过去了五日。 堡内,再无初夺此地时的疲态与狼藉。 士兵们擦拭着自己的兵器,动作沉稳,眼神锐利。 那些当初被临时征召入伍的新兵,脸上的青涩早已被血火冲刷干净。 他们不再是跟在老鸟屁股后面瑟瑟发抖的拖油瓶,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守城墙了。 王铁牛正光着膀子,和几个都头掰手腕,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一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老子叫板!” “王都头,你这几天光吃肉不干活,力气都长膘上了吧!” 一阵哄笑声中,王铁牛被一个年轻都头扳倒在地,他非但不恼,反而一骨碌爬起来,拍着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有长进!” 这五日,是破阵都自出征以来,最安稳的五日。 缴获的粮草物资足以支撑全军半月,伤员在军医的照料下大多好转,最重要的是,上次大胜让军心士气攀至顶峰。 叶归,这个名字在军中已经被神化。 士兵们在闲暇时谈论最多的,便是自家将军那神鬼莫测的计谋,和那不是人类的武力。 然而,战争不停,平静终究只是暂时的。 “报——!” 一名斥候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冲进堡内:“将军!西夏大军……动了!” 正在嬉闹的王铁牛和众将士脸色一变,瞬间围了过来。 叶归尘从箭楼上走下,神色平静:“怎么说?” 斥候大口喘着气:“他们……他们不追了!东西南北四路,再加上仁多保忠的残部,五路大军,不再四处搜寻,而是……而是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铁桶阵,正在一步步向归德堡收缩!” 叶归尘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不断缩小的圈。 “他们每推进三十里,便立下一座营寨,寨与寨之间,斥候往来不绝,密不透风!这是要……这是要把我们活活焊死在这里啊!” 斥候话音落下,城楼上的笑闹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声刮过城垛。 如果说之前的围追堵截是狼群捕猎,尚有空隙可钻,那么现在,就是一张正在缓缓收紧的巨网,要将网中的鱼儿彻底勒死。 李秋水,终于不打算再跟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她要用绝对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 “结硬寨,打呆账……” 叶归尘看着地图,喃喃自语,唇边逸出一声轻笑,“她终于肯用笨办法了。” 这抹笑容,让周围惶恐的将士们稍稍安定下来。 “将军,我们怎么办?”周猛走上前来,眉宇间满是忧色。 叶归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地图铺在地上,召集所有都头以上的将领围拢过来。 “诸位,敌人的变阵,恰好给了我们机会。”叶归尘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们以为收紧包围,我们便无路可走。却不知,这巨大的包围圈,中心地带,此刻必然空虚!”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直指马莲河畔的一处营寨。 “我们的目标,安乡寨!”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安乡寨?”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都头忍不住开口,“将军,万万不可!安乡寨是拓跋焘的主营,虽说他之前吃了亏,但营中至少还有数千兵马,且寨高墙深,易守难攻,我们这点人手去打,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是啊将军!”另一人附和道,“末将以为,当攻肃远寨!肃远寨守军不过千人,地势虽高,但寨墙远不及安乡寨坚固。最重要的是,肃远寨背后就是连绵群山,我们打下来,便可据寨而守。实在守不住,也能弃了寨子,退入山林之中,再图后计!”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听起来,这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打一个弱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铁牛挠了挠头,也觉得攻打肃远寨更靠谱些,他看向叶归尘,等着他做决定。 叶归尘却笑了,他摇了摇头。 “退入山林?”他反问道,“然后呢?西夏五路大军,只需分出一路,便可将所有出山的路口死死封锁。我们在山里能撑多久?十天?一个月?没有粮草补给,没有援军,最后活活饿死、困死在里面吗?” 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严肃:“那不叫留后路,那叫饮鸩止渴,是自掘坟墓!” 刚刚还觉得此计甚妙的众将,顿时面面相觑,额头渗出冷汗。 “可……可安乡寨……”老都头还是有些迟疑。 “安乡寨,恰恰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叶归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安乡寨的位置上。 “其一,拓跋焘此人,心高气傲,在西夏军中素来瞧不上旁人。我们打他,妹勒都逋和仁多保忠等人,绝不会第一时间倾力来援,甚至巴不得看他笑话。这就给我们攻破营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其二,我们一旦拿下安乡寨,在西夏人眼中,就等于是在他们的心脏上,狠狠地扎了一刀!他们会认为我们疯了,要在这里和他们决一死战。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调集所有主力,疯狂扑向安乡寨。” 叶归尘说到这里,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众将,眼神清亮。 “而到那时,我们……”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从安乡寨出发,再次悄然渡过马莲河,直奔西夏大军后方。 “等他们发现我们已经不在安乡寨了,必然要找我们,然后继续追击!而那时,我们已经过河了!” 整个城楼,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是第一天认识叶归尘一样。 声东击西?不,这比声东击西要复杂! 先是佯装突围,实则回马枪夺下归德堡。 再是佯装决战,强攻敌军主寨,吸引所有敌人注意。 最终的目的,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再一次金蝉脱壳,跑到他们的大后方去! 这已经不是在指挥军队打仗,而是在指挥敌人的军队进入自己的节奏。 “啪!” 王铁牛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他看着叶归尘,眼神里已经不是崇拜,而是看神仙一般的敬畏。 “他娘的……他娘的!”他憋了半天,才吼出一句,“将军,您这心眼子,比咱们环州的沙子都多啊!” “哈哈哈哈!” 压抑的气氛被这一嗓子彻底引爆,众将哄堂大笑,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周猛看着地图上那条匪夷所思的进军路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着叶归尘深深一揖。 “将军奇谋,末将……拜服!” “拜服!”众将齐齐躬身,声音铿锵有力。 叶归尘坦然受了这一礼,他扶起周猛,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鹰。 “传令!” “全军整备,埋锅造饭,天黑之后,攻打安乡寨!” 第76章 奇袭安乡寨 破阵都的士兵们嘴里衔着木枝,马蹄用厚布包裹,朝着安乡寨悄无声息地摸去。 这支军队才休整完毕,现在浑身都是力气,亟需一扬杀戮来发泄一下。 安乡寨,驻守头目李泽元是拓跋焘手下的人。 寨墙上的西夏哨兵正靠着墙垛打盹。 在他们看来,宋军被五路大军铁桶合围,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自己只需要静静占好城池,等战争结束后,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自己的。 而正是这种安逸心思,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当队伍潜行至寨墙百步之内时,叶归尘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动手!” 王铁牛第一个从阴影中窜出,他没有嘶吼,只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像一头出笼的蛮牛,狠狠撞向木制寨门! 城墙后的守卫不多,还没倒腾几下。 “轰!” 一声巨响,寨门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 “杀!” 直到此刻,压抑到极致的杀意才轰然爆发。 近两千名宋军,从破口处疯狂涌入。 寨内的西夏兵被惊醒,许多人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脸上还带着睡梦中的迷茫。 然而还没等他们睁眼,一颗头颅就在天空飞起。 “敌袭!敌袭!” 直到此时,才有哨兵看到异常,连忙预警,而西夏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然而,破阵都的士兵根本不给他们集结的机会。 他们三五成群,分头扑向各个营帐,见人就杀,见帐篷就点。 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一扬有预谋的屠杀。 “顶住!给老子顶住!弓箭手!弓箭手在哪里!”一名西夏都统挥舞着弯刀,试图收拢溃兵,组织抵抗。 然而,他刚刚喊完,一支羽箭便破空而至,贯穿了他的咽喉。 那名都统正嘶吼着挥舞弯刀,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愕然地低下头,看着一截染血的箭羽从自己喉咙里突兀地冒出,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高处的一座箭楼上,叶归尘手持长弓,神色冷峻。 攻城刚开始,叶归尘便率先登上了箭楼。  他身旁,十余名神射手一字排开,箭无虚发。 自从上次眼部穴窍被内力贯通之后,叶归尘目力远胜往昔,不仅夜能视物,便是百步之外敌军头盔上的翎羽细节亦能清晰可辨,此刻指挥神射手,更是如虎添翼。 “左侧,那个举着皮盾的百夫长。” “后方,骑在马上的那个。” “点火的那个也别放过。” 他的命令简洁而致命。 每一道命令下达,便有一支冷箭飞出,带走一个西夏兵士。 西夏军好不容易聚拢起的一点抵抗力量,就这样被一次次地定点清除,瞬间土崩瓦解。 失去了指挥,西夏兵彻底沦为了一盘散沙,只剩下无头苍蝇各自为战。 王铁牛更是杀红了眼。 他手中朴刀早已卷了刃,干脆扔掉,从地上捡起一柄西夏人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 一名西夏士兵壮着胆子冲上来,被他一棒子连人带甲砸成了一滩肉泥。飞溅的鲜血和脑浆糊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魔神。 “他娘的!痛快!太痛快了!” 他一脚踹开一个营帐,正看到几个西夏兵在手忙脚乱地穿戴盔甲。 “爷爷来送你们上路!” 王铁牛咆哮着冲了进去,片刻之后,提着两颗血淋淋的脑袋走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像扔两个烂西瓜。 破阵都的士兵们,将连日来所有的憋屈尽数倾泻在了敌人身上。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当最后一批西夏兵被剿灭,残破的“宋”字大旗,再次升起在安乡寨的最高处时,这扬突袭战,终于落下帷幕。 “赢了……我们拿下了安乡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士兵们才如梦初醒。 “哐当。” 一名士兵手中的长刀滑落在地,他整个人也跟着软了下去,靠着一具西夏人的尸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肾上腺素褪去,极致的疲倦感涌来。 但与上次不同,这次他们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快意。 “快!把缴获的牛羊全给老子拉出来!今晚,全军吃肉!”王铁牛将狼牙棒往地上一插,豪气干云地吼道。 …… “报——大将军!安乡寨……安乡寨被宋军攻破!留守部队……全军覆没!” 安乡寨被夺,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拓跋焘耳中。 拓跋焘正骑在马上,率领大军缓缓向东南方向前进,此刻他志得意满,脑中想得全是抓到叶归尘该如何炮制他。 听到禀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拳。 “你说什么?”他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了地面,“安乡寨?被叶归尘攻破了?你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宋军……宋军趁夜突袭,主营……已经插上了宋字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拓跋焘松开手,斥候摔落在地。 他没有怒吼,反而怔在了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随即又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 他再也压制不住,喉头猛地一甜。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奇耻大辱! 这是天大的奇耻大辱! 堂堂西夏大将,被一支不到两千人的残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端掉了大营!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拓跋焘以后还如何在西夏军中立足?他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叶!归!” 拓跋焘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猛地拔出腰刀,指着安乡寨的方向:“全军加速!给本将夺回安乡寨!本将要将叶归尘碎尸万段!!” “大将军,不可啊!”一名副将急忙劝阻,“太后下了命令,让我们与其他四路大军保持统一,缓缓围堵……” “闭嘴!”拓跋焘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老子的营寨都被人端了,还要这狗屁包围圈何用!传我将令,全军加速!违令者,斩!” 拓跋焘麾下的数千兵马听到命令后,立马脱离了原本的行军序列,朝着安乡寨猛扑过去。 而与此同时,妹勒都逋和仁多保忠等其他几路大军,也收到了消息。 妹勒都逋的大帐内,气氛诡异。 “拓跋焘的主营,被叶归给端了?”他捏着情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又很快压了下去,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这个废物!简直是我大夏的耻辱!”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麾下大军的行进速度,却依旧不急不缓,没有要上前抢夺的意思。 拓跋焘那个蠢货,骄傲自满,是得敲打一下了,得让他明白谁才是第一将军。 一个完整的圆形包围圈,因为拓跋焘的暴怒,再加上其余各部的私心,就这么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安乡寨的箭楼上,叶归尘听着斥候的禀告,心道:“快了,马上就结束了!” 拓跋焘撕开的缝隙,正是如今这支破阵都唯一的生路。 第77章 李秋水的实力 然而,帐内的气氛却比帐外寒风还要冰冷几分。 李秋水斜倚在虎皮宝座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扳指。 这枚扳指是她按照逍遥派的掌门扳指仿造的,当上逍遥派掌门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李秋水依旧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是身体仍旧凹凸有致,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 帐下,一众西夏将领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说。”李秋水的声音轻柔,却像一根冰锥,刺入众人的耳膜。 跪在中央的斥候浑身颤抖,他刚刚带回了安乡寨被破、拓跋焘擅自追击的消息。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无形大刀。 “回……回太后,拓跋将军……他已率全军追击,发誓要将叶归尘……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李秋水忽然笑了,那笑声虽然清脆可人,但却让帐内的将军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就凭他?那个脑子里除了肌肉,连沙子都塞不进去的蠢货?”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一股君临天下的恐怖威压释放下来。 那股无形的压力落下,一名将领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裘袍,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三千人,一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残军,在我五路大军的铁桶合围之下,竟还能回头,夺了拓跋焘的主营!”李秋水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的玉扳指被她生生捏成了齑粉。“这是在打拓跋焘的脸吗?不!这是在打本宫的脸!” “啪!” 她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上,坚硬的铁木案几应声而裂! “本宫调动数万大军,只为碾死一只小小的蝼蚁。结果呢?这只蝼蚁非但没死,反而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跳得更欢了!” “传本宫懿旨!”李秋水的目光扫过帐下众人,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浑身汗毛倒竖。“拓跋焘,无视军令,擅自行动,致使军阵大乱,营帐被夺,动摇军心。待战事结束,押回兴庆府,交由大理寺严办!” 此言一出,众将心中骇然。 这是要彻底废了拓跋焘! “太后息怒!”一名与拓跋焘素来交好的老将硬着头皮出列,“拓跋将军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李秋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教本宫做事?” 那老将只觉一股阴寒的内力袭来,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废物!”李秋水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骂拓跋焘,还是在骂帐中所有的人。 她从虎皮宝座上站起,缓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密密麻麻地插着代表双方兵力的小旗。 原本一个完美的圆形包围圈,因为代表拓跋焘的那簇红旗的异动,出现了一个极为刺眼的缺口。 帐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李秋水踩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她盯着沙盘,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有点意思。这个叶归尘,倒不像之前的宋军主将那般,只知道守城打呆仗!” 她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动。 “先是佯装西逃,骗过所有人,实则回马枪,夺下归德堡这个支点。” “然后,在我大军合围之际,不思逃窜,反而强攻我军主寨,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以为,夺了安乡寨,有了些许粮草补给,就能据寨死守,等待宋人的援军?天真。” 李秋水唇边漾开一丝冷笑,那神情,竟与王语嫣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刻毒。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趁着拓跋焘那个蠢货给我军防线撕开的口子,一路向北,然后跳出包围,绕道返回平夏城。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希望。” 她绕着沙盘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叶归尘下一步的军事动向。 “传令妹勒都逋。” “命他与野律壶光部合兵一处,放弃原有路线,即刻驻扎在马莲河两岸,中间留出一条生路!”李秋水的手指,在安乡寨正南方数十里外,狠狠一划!“他想南逃,本宫就在他前面等着他!” 手下一名传令兵领命走出中账大营。 随后,李秋水又在沙盘上马莲河东侧彳亍半天。 “传令嵬名阿埋。” “令他部加速前进,不必再顾忌阵型,三日之内,给本宫兵临安乡寨城下!本宫要叶归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 “传令仁多保忠。” “他的斥候不是号称‘沙海之眼’吗?本宫现在要他把眼睛睁大点!”李秋水的语气愈发森寒,“给本宫死死看住马莲河西岸!一只苍蝇飞过去,本宫也要知道是公是母!那个叶归诡计多端,绝不能再让他有渡河的机会!” 李秋水语速平稳,每道军令都像一枚落下的棋子,精准地封死对手的去路,帐中诸将听得心惊肉跳,却无人敢再质疑。 原本因为拓跋焘的异动而出现的混乱,在她的重新调度下,迅速化为一张更加致命的捕网。 这张网,堵死了叶归尘东西两侧的生路,更是从四面八方,朝着安乡寨这个小小的点,急速收拢。 她要将叶归尘和他的破阵都,死死地钉在安乡寨里,逼着他们南逃,然后用绝对的力量,将他们碾成粉末。 做完这一切,李秋水缓缓踱回宝座,重新坐下。她端起旁边侍女新换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 “本宫也该动一动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众将闻言,皆是一惊。 “传令下去,本宫将移驾洪德寨,亲自督战。”李秋水放下茶杯,“本宫要亲眼看着,这个屡次给本宫带来‘惊喜’的叶归,是如何在本宫的棋局里,一步步走向绝望,最终被活活困死!” 此令一出,帐中刚刚平复的气氛再次鼎沸。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将率先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万万不可!” “洪德寨已是我军锋矢之尖,距宋境环州不足二百里。太后千金之躯,系我西夏国运,岂能亲冒矢石?” “请太后三思!” 众将齐刷刷跪倒一片,声势浩大。 一名素以勇武著称的壮硕将领,竟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声如洪钟:“太后!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臣到了地底下,也无颜去见先帝啊!呜呜呜……” 帐中一时哀声遍野,几个武将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吵死了。” 李秋水端着茶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轻轻吹了一口气。 跪在最前面的老将正要继续陈情,却听“噗”的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断了。 他下意识地一回头,只见身后那个哭得最凶的壮汉,头盔上那顶象征勇武的红缨牦牛毛,齐刷刷地断了一截,飘然落地。 帐中哭声顿歇。那壮汉茫然地摸了摸头盔,目光从断落的牛毛移到太后手中的茶杯上,脸色由红转白,冷汗浸湿了鬓角。 壮汉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指尖冰凉,再不敢抬头看御座上的太后。 整个大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见了,太后只是吹了口气,那口气卷着一片茶叶,飞越数丈距离,削断了坚韧的牛毛。 这要是削在人的脖子上…… 众将只觉脖颈发凉,再不敢多言。 李秋水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壮汉的脸上,嘴角勾起笑意。 “本宫在何处,那里便是我西夏最安稳的地方。” 第78章 三渡马莲河 夜幕降临,一名斥候疯了似的冲进营地,战马悲鸣倒地,将他甩了出去。 “将军!”那斥候口中涌着血沫喊道,“拓跋焘主力已至,不足五十里!” 刚刚还懒洋洋的士兵们一下全部站起,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城楼上,叶归尘放下手中的地图,神色玩味,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传令,全军即刻拔营!” “拔营?”周猛一愣,“将军,我们不守吗?安乡寨地势险要,尚可一战!” “守?”叶归尘摇了摇头,“拓跋焘只是先锋,李秋水的大网已经张开,我们守在这里,就是等死。立刻执行命令,在寨中多点篝火,将我们的帅旗插在最高处,做出我们仍在寨中,准备决一死战的假象。” 命令被迅速执行。一刻钟后,近两千人的破阵都,悄无声息地从安乡寨的西门撤出,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一路向西,直奔马莲河。 然而,就在大军即将抵达河畔时,侧翼黑暗中又冲出一骑。 那名斥候浑身浴血,左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他看到叶归尘,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将军!陷阱!南边是陷阱!西夏太后……李秋水亲临洪德寨督战!妹勒都逋和野律壶光两部合兵,已经……已经在南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说完,他头一歪,便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气绝身亡。 所有将士都停下了脚步,面色煞白。 李秋水亲自督战? 南逃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 恐慌开始在队伍中蔓延。 “完了……这下死路一条了……” “前后都是西夏大军,我们……我们还能往哪跑?” 周猛只觉得喉咙发干,连吞咽都变得困难,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叶归尘身上,他是众人唯一的指望。 叶归尘翻身下马,静静合上那名死去斥候双眼。 “兄弟,对不住了,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带你回家!” 随后命令手下士卒挖了一个深坑,将此人就近埋在马莲河边,还竖下一个无字木牌。 “所有将士听令,即刻渡河,不得耽搁!” 这些日子,将士们对叶归尘已经有一种迷之信任,无论主将让他们做什么,都还是令行禁止。 在叶归尘原本的计划中,就没有向南突围回平夏城的计划。 待众人来带马莲河西岸,叶归尘继续下令。 “王铁牛。” “末将在!”王铁牛大步出列。 叶归尘伸出手,指向西方,指向那道因拓跋焘擅自行军而放出来的巨大缺口。 “你,带五百人,就从这里,冲出去。”叶归尘的语气平静得可怕,“给本将一路向西,直接杀进西夏腹地。烧他们的粮仓,抢他们的牛羊,见到城镇,不必攻打,只需袭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整个西夏都知道,我大宋的军队,杀进去了!” 周猛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叶归尘,头一次觉得这位将军是如此陌生。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叶归尘。 什么? 深入西夏腹地?就凭五百人? 那不是去打仗,那是去送死!而且是十死无生的那种! 王铁牛也懵了,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虽然对叶归尘向来是盲目崇拜,但这个命令……实在太过离谱。 “将军……这……” “怎么?不敢?”叶归尘看着他。 “他娘的!”王铁牛被这一激,脖子一梗,胸膛拍得“嘭嘭”响,“有啥不敢的!不就是杀进去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将军您就瞧好吧,俺老王保证把西夏闹他个天翻地覆!” 他咧开大嘴,似乎想笑得豪迈一些,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悲壮。 “将军,不可!”周猛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急切道,“五百兄弟,就这么派出去,与送死何异?请将军三思!” “这是命令。”叶归尘没有看他,只是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水囊,递给王铁牛,“选最好的人,最快的马。本将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停,一直跑,只要你们不停,我保你们无恙。” 王铁牛接过水囊,仰头一饮而尽,他抹了把嘴,对着叶归尘重重一抱拳,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去队伍里挑人。 片刻之后,五百名破阵都最精锐的骑兵,在王铁牛的带领下,决然地冲向了西方的黑暗。 …… 半天后,消息很快传到了李秋水的耳中。此时,她已经快马轻骑来到洪德寨,只随身携带几名侍从。 “什么?!宋军部队,突破了包围,杀入我腹地?”李秋水听着禀报,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拓跋焘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终于动了真怒,一掌将身前的案几拍得粉碎。 她原以为自己行动足够快,东北西三面堵住叶归尘,让他们向南逃窜,而自己真正的主力都埋伏在南边,等着他自投罗网。谁能想到,对方竟然不跑,反而杀进了她的地盘! 这就像两个高手对弈,一方已经布下绝杀之局,另一方却突然掀了棋盘,反手给了你一耳光。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越想李秋水就对拓跋焘越恨。 “传我懿旨!”李秋水压下怒火,“命妹勒都逋、野律壶光,不必再管南线,立刻挥师西进,令拓跋焘,嵬名阿埋赶紧渡过马莲河追击,给本宫将他们碾碎!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命令一下,西夏军的两支主力,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改变方向,朝着王铁牛那五百人的方向疯狂合围而去。 而此刻,马莲河畔的芦苇荡中,叶归尘和他剩下的不到两千名破阵都士兵,正像石头一样潜伏在马莲河西岸的山林中。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马嘴也被套得严严实实。 他们眼睁睁看着西夏大军的主力,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藏身之处呼啸而过。 最近的时候,他们甚至能闻到对方战马身上传来的腥臊味。 一名年轻的士兵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被身边的老兵死死按住脑袋,才没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那震天蹄声彻底远去,河边才恢复死寂。 士兵们纷纷松了口气,脸上满是庆幸。 他们看向叶归尘,眼神中再次充满敬畏。 原来,派王都头去送……去袭扰,是为了调动西夏的主力! 将军神机妙算,又一次救了大家! 现在,西夏主力西去追王铁牛,他们以为那是宋军主力。 而现在东边只剩下嵬名阿埋的一万主力,他们也定然要渡河跟着追击过去。 而眼下他一的生路,似乎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向南返回平夏城。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叶归尘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下达了他的第四道命令。 他伸出手,指向他们刚刚逃离的方向,指向马莲河的东岸。 “全军渡河,我们回去。” 士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命令。 回去? 回东岸去? 不是才刚渡过来吗? 这一次,不光是士兵,就连周猛和几名都头,都彻底愣住了。 寂静中,周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往前走了两步。 “将军……现在不是应该趁机南下返回平夏城吗?为何要渡河向东啊?那边可是洪德寨的位置!“ “没错,就是去洪德寨!”  “王都头和五百兄弟,还在西边……还在替我们吸引敌军主力……” “我们……难道要弃他们于不顾吗?” “西夏太后前往洪德寨督战,他速度比大军行进速度更快,想来是没带多少兵将,此时正是我们的绝佳机会!” 众人听完眼中一亮。 “妙啊!那老太婆现在孤家寡人,正是活捉她的好机会!” 第79章 四渡马莲河,直捣黄龙 这是一道天然的狭长谷地,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是去往西夏的必经之路。 妹勒都逋与野律壶光两部人马,一马当先,率先追击至此。 过了此处,后面便是一马平川,西夏大军便可撒丫子跑起来。 “你说,那个叶归会不会吓得尿了裤子?”野律壶光用马鞭敲打着掌心,脸上满是戏谑。 妹勒都逋冷哼一声,眼神里尽是不屑:“黄口小儿,让他蹦跶了这么多天,等到了西夏平原,定叫他求死不能。倒是拓跋焘那个蠢货,连自己的营寨都守不住,真是丢尽了我大夏勇士的脸面。” 周围的将领们发出一阵低沉的哄笑。在他们看来,这扬战争已经没了悬念。叶归逃往西夏,剩下的,不过是瓮中捉鳖。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卷着烟尘,疯了一般冲来。 马上骑士的盔缨歪斜,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大将军!不好了!太后……太后有危险!” 妹勒都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把揪住那斥候的衣甲:“胡说八道!太后坐镇洪德寨,能有什么危险!” 斥候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叶……叶归!叶归的主力,不知何时已经绕过了我们所有人,现在……现在正猛攻洪德寨!” “什么?!” 妹勒都逋和野律壶光如遭雷击,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叶归尘的主力?在洪德寨? 那我们一直追的是谁? 我们以为的瓮中之鳖,此刻却在掏我们的心窝子? “这不可能!”野律壶光失声大吼。 “太后……”妹勒都逋只觉得浑身冰冷。太后亲临前线,身边只带了数千中军卫队,主力全被她调出来抓捕叶归尘了。 如果太后出了任何意外,他们这些人,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还愣着干什么!”妹勒都逋猛地反应过来,他一鞭子抽在身旁的亲兵脸上,状若疯虎,“传我将令!全军转向!火速回援洪德寨!快!快!快!” 什么追击,什么军功,在这一刻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救驾!全军救驾!”野律壶光也嘶吼起来,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两支原本准备捉王铁牛的队伍,瞬间乱成一锅粥,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这道消息,也传到了西夏其他几路大军的耳中。 北路追击的两支大军当扬懵了。他们距离洪德寨最远,可太后的安危大过天,将领们也只能红着眼,下令麾下士卒不计伤亡,拼死向南回援。 而正在疯狂追击王铁牛的拓跋焘,接到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前方那支只有区区五百人,却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宋军“主力”,再想想那个正在猛攻洪德寨的“叶归”。 他,堂堂西夏大将,被一支五百人的诱饵,牵着鼻子,跑出了上百里! “噗——” 拓跋焘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他双眼赤红,几乎要从眼眶里滴出血来。 “将军!太后危在旦夕,我们必须立刻回援!”副将焦急地喊道。 拓跋焘死死地盯着王铁牛消失的方向,那张狂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 他恨不得将那五百人追到天涯海角,剁成肉酱。 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 “全军听令!转向!目标洪德寨!” 随着他一声令下,追击王铁牛部的西夏大军也放弃了目标,仓惶南下。 王铁牛等人的压力骤减。 “将军真乃神人也,让我们不要停,说必有活路,刚开始我还不信,眼看被西夏崽子追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又退了回去!” 旁边一个士兵笑道。 王铁牛一巴掌甩在士兵头上,笑道:”将军的智慧,岂是你能了解的!“ 一时间,整个战扬之上,出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 原本气势汹汹的西夏五路大军,此刻仿佛成了没头苍蝇,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同一个点——洪德寨,展开了一扬亡命赛跑。 围猎者,变成了勤王的兵马。 叶归尘这神鬼莫测的一手,直接掀翻了李秋水的棋盘,将所有棋子,都搅得天翻地覆! …… 洪德寨。 中军大帐内,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升起。 李秋水正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姿态优雅地安坐于虎皮宝座之上。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妹勒都逋传来叶归尘伏诛的捷报后,该如何嘉奖三军。 在她看来,那个叫叶归的小子,不过是只稍微聪明点的蝼蚁。 而她,是执掌棋局的神。蝼蚁再怎么挣扎,也跳不出神的手掌心。 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太后!太后不好了!” “宋军……宋军主力突然出现在寨外十里,正向我部……杀过来了!” 李秋水秀眉微蹙,帐内的亲卫立刻上前,想要将这个“胡言乱语”的斥候拖出去。 “领军的……领军的是……是叶归!” “砰——” 斥候话音未落,李秋水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茶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她霍然起身,隐藏在面纱后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叶归?”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追得如丧家之犬吗?” 致命的误判! 李秋水终于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天罗地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可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被一步步引入陷阱的猎物! 那个小子,抛出一只诱饵,钓动了自己麾下所有的大军! “咚!咚!咚!” 帐外,急促的战鼓声响起,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隐约间,喊杀声排山倒海,已经从远处传来。 “活捉李秋水!” “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李秋水尽管心中讶异,但是却没有丝毫慌乱。 自己武功已经进入先天之境,普天之下,能拦住自己不超过一个巴掌。 更别说几千人的小队了! 在洪德寨外,叶归尘一马当先,他身后,近两千名破阵都将士杀气腾腾。 西夏太后的生死,悬于一线。 打赢这一仗,西夏之患就能彻底平息! 打赢这一仗,以后就是单开族谱! 第80章 擒贼先擒王 他们憋了太久,从归德堡开始,一路被追杀,如丧家之犬。现在攻守易形,终于轮到他们主动出击,每个人眼睛都冒火,主打一个有仇必报。 这种压抑许久后的爆发,往往比平时的战斗更加凶悍。士兵们心中的愤懑,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杀意。 “杀!给爷死!” 战术?不需要。 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正面强攻。 洪德寨的西夏守军完全没有防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支被五路大军围剿的残兵败将,此刻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情报的滞后在古代战争中是致命的。西夏军还以为破阵都仍在数百里外被围困,却不知敌人已经兵临城下。 寨墙上的哨兵刚想示警,脖子上就多了一支羽箭。周猛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挥舞,劈开寨门上的门闩。 “轰!” 寨门大开,破阵都士兵手挥长刀长枪,蜂拥而入。 西夏中军亲卫虽是精锐,但突然遭袭,阵脚大乱。他们匆忙应战,却发现这些宋军的眼神与之前交手的完全不同。 宋军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画风太癫了,这是准备一换一啊。 破阵都的士兵此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他们心中,能够报仇雪恨,哪怕战死沙扬也在所不惜。 “顶住!太后在里面!别让他们进来!”一个西夏百夫长吼着,想把队伍拉起来。 然而破阵都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他们三五成群,配合默契,专挑敌军指挥官下手。 每当西夏军试图重整阵型,总有几支冷箭飞来,将指挥者射杀。 这是叶归尘的作战风格,从不与敌人硬拼阵型,而是用游击战术瓦解对方的指挥体系。一旦失去统一指挥,再精锐的军队也只是一盘散沙。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洪德寨瞬间变成了屠宰扬。 叶归尘没有参与外围的厮杀,他目标明确,带着周猛等十余名亲兵,直奔中军大帐。 几个西夏兵吼叫着扑上,叶归尘不闪不避,踏步冲拳,正中一人的咽喉。骨裂声清脆可闻,那士兵圆睁双眼倒下,他已借力旋身,一记肘击撞碎了另一人的心口。 截拳道注重的是在最短时间内制敌,每一招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技法。在乱军之中,这种简洁的格斗术比任何华丽的武功都要有效。 “将军神威!”周猛在后面看得热血沸腾。 很快,他们来到中军大帐前。帐外还有数十名亲卫负隅顽抗,但在破阵都精锐的围攻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叶归尘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大帐的帘子。 帐内香烟袅袅,一名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正从虎皮宝座上缓缓起身。她戴着轻纱面罩,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四目相对,叶归尘只觉对方目光似有实质,刺得他皮肤发紧,呼吸也慢了半拍。 这就是内功深厚者的威势。李秋水数十年的修为积淀,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你就是叶归尘?”李秋水的声音轻柔悦耳,但其中蕴含的杀机,却让帐内温度骤然下降。 “正是在下。”叶归尘握紧双拳,“久仰李太后大名。” 叶归尘此时心中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高手。不过他并不畏惧,反而有些兴奋。这种与强敌对决的机会,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李秋水轻抚袖口,面纱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有意思。本宫许久没见过你这般不知死活的后生了。说吧,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未落,她衣袖轻拂,一股无形的劲力涌出。 这就是白虹掌力! 白虹掌力乃是逍遥派绝学之一,内力外放,形成无形气墙。中者轻则筋断骨折,重则五脏俱碎。李秋水修炼此功数十载,早已炉火纯青。 叶归尘只觉眼前空气扭曲,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壁轰然压来。帐内的案几瞬间四分五裂,地面都被压出一道道裂纹。 来不及多想,叶归尘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截拳道寸劲爆发,硬抗这一击。 “轰!” 一声闷响,叶归尘被震得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蛛网般的裂纹。他感觉右臂麻木,一丝血线自嘴角缓缓淌下,但望向李秋水的目光里,惊骇褪去,只剩下沸腾的杀意。 李秋水笼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一下,这小子的筋骨,比预想中硬得多。 她刚才那一掌虽未用全力,但也足以重创寻常高手。这个叶归尘竟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更奇怪的是,她完全感受不到叶归尘体内有任何真气流转,纯粹是肉身硬抗。 “有趣,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周猛见主将受伤,大喝一声冲上前来:“将军小心!” 其他亲兵也一拥而上,试图围攻李秋水。 李秋水淡淡一笑,樱桃小嘴轻启:“滚——” 这一声轻喝,蕴含着传音搜魂大法的真意,如惊雷炸响。 周猛等人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动作瞬间迟缓。 紧接着,李秋水袖风一扫,几名亲兵便如草芥般离地飞起,重重摔在帐外,再没了声息,生死不知。 转眼间,大帐内就只剩下叶归尘一人。 李秋水踏着凌波微步,身形飘忽不定,绕着叶归尘缓缓游走。 “就你一个人,也想活捉本宫?”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叶归尘摒弃杂念,李秋水飘忽的身形在他眼中逐渐分解为一道道可供捕捉的残影。 凌波微步虽然玄妙,但他也会这门轻功,而且不需要内力催发,反而更加快捷。 突然,他捕捉到李秋水步伐中的一个破绽,身形如电,截拳道一拳直击要害。 李秋水没想到叶归尘速度如此之快,脸色微变,护体罡气瞬间撑开。 叶归尘的拳头打在那层无形的气墙上,再也无法寸进。 这就是先天高手的可怕之处!护体罡气如铜墙铁壁,后天武者根本无法破防。 “你怎么会凌波微步?”李秋水厉声质问,“这是我逍遥派不传之秘,你从何处学来?” 叶归尘心中一动,故意说道:“是无崖子前辈传授的。” 无崖子”三字劈得李秋水浑身一颤,脚下一个踉跄,竟伸手扶住案几才没有跌倒。面纱下,她的呼吸骤然急促:“你……你说谁?” “你说是无崖子?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正在这时,寨外传来嘹亮的号角声。 “呜——呜——” 这是宋军的进军号角!援军到了! 叶归尘心中大喜,八成是章楶率军来援。但李秋水的脸色却更加阴沉,她知道战机已失,手上招式越发迅猛。 “既然活捉不了,那就送你归西!” 白虹掌力连绵不绝地向叶归尘席卷而来。 掌风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尖锐的撕裂声。 叶归尘脚踏凌波微步,身形左闪右避。 汗水从他的额头滚落,呼吸也越发急促。 每一次险险避开掌风,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劲力从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压刮得脸颊生疼。 对方的每一掌都看似缓慢,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可能。 叶归尘只能依靠远超常人的直觉,在掌力临身的前一刹那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但李秋水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掌影重重叠叠,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眼看着一道更加凶猛的掌风即将击中胸膛,叶归尘一股狠劲直冲脑门。 若是退向军营,以李秋水先天高手的恐怖武功,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袍泽兄弟葬身于她的掌下。 与其连累无辜,不如… 叶归尘心念电转,双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借势冲霄,直撞帐顶。 他身形暴起,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破了大帐的顶部。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落地的瞬间,叶归尘头也不回,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想逃?” 李秋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森寒的杀意。 她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原地竟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残影。 她脚下看似闲庭信步,身形却似缩地成寸,几个起落便追至叶归尘身后不足十丈。 一逃一追,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81章 夜奔天山 没有丝毫迟疑,他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那里是天山的方向,也是唯一的生路。 天山是天山童姥的地盘,若能逃到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李秋水紧跟着冲出大帐,她的身形在月光下飘忽不定。 “小子,你逃得了吗?” 李秋水冷笑一声,脚下凌波微步展开,只见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烟,几个起落便拉近了与叶归尘的距离。 叶归尘回头一瞥,心中暗骂。这老妖婆的轻功简直不是人练的,自己全力狂奔,她却像是在闲庭信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归尘深吸一口气,他把凌波微步踩成了醉拳的步子,身形摇摇晃晃,看似毫无章法,却总能避开最直接的追击路线。 叶归尘此举颇有几分急中生智的意味。 醉拳步法看似混乱,实则暗含奇理,虽然比不上正宗的凌波微步,但胜在出人意料,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奇效。 李秋水轻“咦”了一声,她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凌波微步全凭架子,并无内劲,但每一步都踩在最刁钻的位置。 不过,终究只是花架子。 她脚尖一点,速度再度提升。 真正的凌波微步,融合了逍遥派百年来的步法精髓,岂是这种半吊子能比的? 月光下,一前一后两道人影疾驰,一个踉跄奔命,一个飘然若仙,对比强烈。 叶归尘跑得尘土飞扬,呼吸渐乱,而李秋水却片尘不染,裙角甚至没有一丝褶皱,两人距离越拉越近。 这便是先天高手与后天武者的根本差距。先天高手已能调动天地灵气,举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相助,而后天武者只能依赖自身血肉之躯,时间一长必然不支。 距离在不断拉近。 十丈,八丈,五丈。 叶归尘额头开始冒汗,他能感受到身后那股杀意。 这老妖婆的实力,比预想的还要恐怖。 “小子,认命吧。” 李秋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讥诮。 突然,她右手抬起,白虹掌力隔空劈出。 这一掌,不是直接攻向叶归尘,而是在空中拐了个弯,封住了他的左侧闪避路线。 叶归尘大叫不好,凌波微步连忙变向,朝右侧闪避。 然而,李秋水早有预料,左手同时拍出,又是一道掌力破空而来,正好堵住了他的右侧去路。 前方是一片乱石,叶归尘无路可逃。 就在掌力即将击中他时,叶归尘一个野驴打滚,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轰!轰!” 两道掌力轰击在地面上,炸出两个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叶归尘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回头只看了一眼,喉咙就干得发紧。那两个深坑还在冒烟,仿佛大地被灼穿了两个窟窿。 这老妖婆的掌力,已经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叶归尘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反应够快,此时恐怕已经被轰成肉泥。先天高手的掌力竟能将坚硬的石地轰出如此深坑,这等威力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不错,反应很快。”李秋水淡淡说道,“不过,你还能躲几次?” 李秋水最后一个“次”字刚出口,双袖便已拂动,七八道白虹掌力纵横交错,织成一张杀网,罩向叶归尘。 叶归尘咬牙,继续催动凌波微步,身形在掌力缝隙中穿梭。 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叶归尘将全副心神都用在了脚下。 “砰!砰!砰!” 掌力轰击在他身边,溅起的碎石打在身上生疼。 此时的叶归尘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其他,只能凭借本能在死亡边缘游走。 眼看着又一道掌力即将击中,叶归尘索性放弃了凌波微步。 既然步法拼不过,那就比拼纯粹的速度! 他双腿猛地发力,肌肉紧绷,借助身体强化后的爆发力,直接冲刺。 他这一冲,带起一阵狂风,速度竟比方才的诡异步法快了一线。 李秋水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有趣。”她轻笑一声,“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 她唇角微动,一声清啸自喉间发出。 这声音初听起来悦耳动听,但眨眼便化作了魔音灌耳。 传音搜魂大法! 传音搜魂大法乃是逍遥派的邪门武学,李秋水酷爱此功,以内力催动声波,直接攻击敌人神魂。 此功一旦施展,受术者会听到无数冤魂厉鬼的哭嚎声,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神魂俱散。 叶归尘只觉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无数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尖叫哭嚎。 这些声音如钢针般刺入神经,剧烈的疼痛让叶归尘差点跌倒在地。 视线开始模糊,天旋地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啊——” 叶归尘忍不住痛苦地叫出声来,双手抱头,脚步踉跄。 “听话,乖乖受死,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李秋水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在他脑海中回荡。 不行,不能被这老妖婆迷惑! 叶归尘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剧痛驱散了片刻的恍惚。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抗干扰训练,强迫自己专注奔跑的节奏。 “幺二幺” “幺二幺”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一步一步,踏实有力。 魔音依然在耳边回荡,但叶归尘已经能够忍受这种痛苦。 叶归尘的意志力在此刻显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常人面对传音搜魂大法,早已神魂颠倒,而他却能在极度痛苦中保持一丝清明,实在难得。 他一边强撑着奔跑,一边脑子急转,这老妖婆的心理弱点是什么? 无崖子! 对,就是这个!李秋水听到无崖子的名字时,明显情绪失控过。 叶归尘边跑边大喊:“李秋水!无崖子前辈临终前告诉我,说你心肠歹毒,不及童姥万一!” 身后的追击声戛然而止。 “他还说当年瞎了眼才选了你,肠子都悔青了!”叶归尘继续喊道,“他说你这辈子就是个怨妇,只会嫉妒童姥!” “住口!” 李秋水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再无半分柔媚。 “师兄怎么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说!”她失声叫道,“小畜生,敢编排师兄说我坏话!” 无崖子在李秋水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这位逍遥派的天才弟子,不仅是她的师兄,更是她心中永远的朱砂痣。 李秋水的反应尽收耳底,叶归尘嘴角一咧,知道自己戳中了这老妖婆的痛处。 他趁着李秋水心神失守,脚下方向再变,钻进一堆乱石后面。 李秋水回过神来,发现猎物又拉开了距离,心中更是愤怒。 她双掌齐出,掌力轰向叶归尘刚才藏身之处。 “轰轰轰!” 巨石炸裂,碎屑横飞。 叶归尘早已从另一侧窜出,继续向西北方向狂奔。 “小畜生,本宫要将你千刀万剐!”李秋水彻底动了真火,紧追不放。 两人一逃一追,很快冲出乱石区,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荒凉的戈壁滩。月光洒在沙石上,泛着冷冽银光。 戈壁滩地势开阔,一望无际,没有任何遮蔽物。在这样的地形下,叶归尘再无任何藏身之所,只能硬拼速度和体力。 叶归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腿已经开始发软。 长时间的极限奔跑,体力也快接近极限。 但就在这时,他感到体内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好像是身体穴道内的内力在不安躁动。 但眼下管不了这么多,逃命要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李秋水阴森笑声。 “跑累了吧?”李秋水的气息依然平稳,“本宫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她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开始凝聚白色的光芒。 叶归尘回头一瞥,看到李秋水掌心那团炽烈的白光,心中一沉。 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 那团白光并非寻常掌力,而是李秋水毕生功力的凝聚。 “受死吧!”李秋水娇喝一声,双掌齐推。 两道匹练掌力破空而来,气势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第82章 戈壁夺命 叶归尘心惊肉跳,来不及闪避,只能咬牙硬抗。 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一个踉跄,正好绊到一块碎石,整个人朝旁边栽倒。 “轰!” 掌力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在身后的沙地上轰出一道深沟,沟内沙石竟被高温熔融,凝成一层斑斓晶体。 这种熔融的晶体需要极高的温度才能形成,,足见李秋水这一掌的威力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叶归尘一个鲤鱼打挺弹起,额头渗出冷汗。刚才要是躲慢半拍,脑袋就开花了。 “哼,运气倒是不错。”李秋水冷笑着逼近,“不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李秋水这番话看似轻松,实则心中也有些许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小辈竟能在白虹掌力下侥幸逃生,虽然只是运气,但也足以说明此人运气不错。 叶归尘喘着粗气,目光在四周扫视。月光下,戈壁滩上怪石嶙峋,形状各异。突然,他注意到前方有几块巨石呈犬牙交错状排列,在月光照射下投出奇异的光影。 有了! 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故意朝那片怪石区域踉跄而去。李秋水见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负手踱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跑啊,继续跑啊。”她语气轻松,“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李秋水此时已经胜券在握,她深知叶归体力即将耗尽,所以才有闲心戏耍。 叶归尘冲进怪石区,身形在巨石间穿梭。月光透过石缝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他悄悄观察着光线的角度和折射,脑中快速计算着。 就是现在! 叶归尘算准光线,脚下疾拐,身形恰好被一块巨石投下的浓重阴影吞没,身影消失在石群里。 这种利用光影隐身的技巧,需要对光学原理有深刻的理解。还好叶归尘前世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让他能够精确计算出最佳的隐藏位置。 李秋水追到石群中,却发现叶归尘的身影消失了。她皱了皱眉,凝神感应,但这片区域气息混乱,一时难以锁定目标。 “小把戏。”她冷哼一声,双掌一推,掌力呼啸而出,准备将整片石群轰碎。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秋水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支队伍。 叶归尘也听到了声音,从阴影中探头一看,心中一喜。那是一支西夏的商队,大约有百余人,还押送着几十辆货物。 机会! 叶归尘从藏身处冲出,直奔那支补给队。 “救命!有奸细!”他边跑边喊,“快保护太后!” 叶归尘这一招可谓是借刀杀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利用西夏人,才能为自己争取到逃生时间。 西夏商队的人听到喊声,顿时大乱。他们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朝自己冲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纱遮面的女子,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领队大声询问。 叶归尘已经冲到队伍中央,躲在一辆货车后面,朝李秋水的方向指着:“那个女的是大宋细作!想要刺杀太后!” 商队顿时炸了锅,护卫们拔刀出鞘,对准了李秋水。 “站住!你是什么人!” 李秋水气得差点吐血。这小子居然敢将她说成刺客!而且还是当着她的子民的面! 李秋水身为西夏太后,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平日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如今却被自己的子民当成了刺客,这种屈辱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一群蠢货!”她厉声喝道,“本宫乃是西夏太后!” “太后?”队正愣了一下,“您有何凭证?” “凭证?”李秋水眼中杀机涌现,“本宫还需要向你们证明什么?” 叶归尘心中暗笑,果然,没了身份证,哪儿都去不了。 即便是真正的太后,在没有相应凭证的情况下,也很难让人信服。叶归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地挑拨。 他在后面添油加醋:“她连脸都不敢露,哪里像太后?分明就是奸细!” 护卫们将信将疑,但看李秋水面纱遮面,确实不太像堂堂太后的样子。而且她身上杀气腾腾,让人心生忌惮。 “太后娘娘,请您摘下面纱,让我等验明正身。”队正硬着头皮说道。 “放肆!”李秋水彻底暴怒,“区区蝼蚁,也敢质疑本宫?” 她不再废话,右手一扬,白虹掌力横扫而出。距离最近的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掌风撕成碎片,血肉横飞。 “啊——” 其余人魂飞魄散,纷纷四散逃命。但李秋水岂会放过他们?她身形飘忽,掌影纷飞,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叶归尘趁着混乱,在车队间穿梭逃命。 他心中毫无愧疚,这些西夏商队本就是敌人,他们从大宋走私铁器,装备西夏军队,死有余辜。 如今能为自己争取逃生机会,也算死得其所。 “小畜生,你逃不掉的!”李秋水一边屠戮,一边锁定叶归尘的位置。 叶归尘刚从一辆货车后面窜出,背后便传来凌厉的掌风。 他下意识地一个前扑,但那道掌力的余波还是扫中了他的后背。 “噗——” 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力透体而入,叶归尘身躯剧震,筋骨欲裂,整个人被震得飞出数丈,口中狂喷鲜血。 剧痛! 那股外来的内力在他体内乱窜,每经过一处经脉,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比慕容博当初那一掌差不了多少。 叶归尘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昏厥过去。 李秋水的内力带有明显的阴柔特质,这与她修炼的逍遥派心法有关。这种阴寒内力侵入人体后,会持续破坏经脉,比单纯的外伤更加难缠。 奇怪的是,这股内力虽然阴寒霸道,但在他体内却无法深入下沉。 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只能在经络中游走,无法抵达丹田深处。 对了,自己的丹田早就被慕容博打碎了! 叶归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感到体内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内力残留,在这股外来内力的刺激下开始暴动。 破碎的丹田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保护。 正常情况下,外来内力会直接冲击丹田,造成更严重的内伤。但叶归尘的丹田已废,这股内力反而无处发力。 北冥神功本能在抗拒,小无相功却在共鸣,再加上李秋水的阴寒内力,三股不同的内力在经脉中达到短暂的平衡。 突然,叶归尘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丹田无法储存内力,那能否直接将这股外来真气转化消化,然后存放道穴道中呢? 他想起北冥神功“海纳百川”的精髓,以及小无相功“无相无形”的玄妙。 如果将两者结合,是否能够做到不储存而直接转化?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一般人绝不敢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尝试如此危险的实验,但叶归尘此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搏这一线生机。 来不及多想,叶归尘强忍剧痛,连忙向外围逃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看见岩石堆中有一处山洞,其他角度难以发现,只有自己前进的这个方向能窥见一二。 心中念头已定,叶归尘钻进洞中。 随后他开始按照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试图引导体内的功法残留。 小无相功以“无相”之意去包容,北冥神功以“纳川”之势去引导,试图将那股阴寒的外来真气“消化”掉。 体内顿时如战扬一般。 三股内力互相冲撞,叶归尘感觉自己的经脉快要被撕裂。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拼命控制着体内的混乱。 这种强行融合不同内力的做法,在武林中被视为自杀行为。内力相克之下,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而死。叶归尘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丹田废墟中,那缕本该相斥的北冥真气与小无相功残韵,却被李秋水的掌力逼得贴合在了一起。 北冥与小无相的残留在他意识的强行引导下,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那股外来的阴寒真气,在这一刹那被短暂“同化”了一丝。 但这种状态只维持了片刻,下一秒,三股内力便重新失控。 “轰!” 内力炸开,叶归尘眼前一黑,又呕出一口血,脸色煞白。可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时,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刚才那眨眼而逝的感觉,他捕捉到了! 这一瞬间的成功虽然微不足道,但对叶归尘来说却意义重大。这证明了他的设想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或许真能开创出一条全新的修炼道路。 李秋水此时已经将那支补给队屠戮殆尽,满地的尸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惨。 她转身寻找叶归尘,却发现那小子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该死!”她咬牙切齿,但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心中也有些烦躁。 随后跳了一个方向,再次追踪而去。 第83章 洞中悟道 李秋水那一掌残留的阴寒内力还在他经脉中肆虐,所过之处,如同被冰刀反复刮过,痛得他几欲昏死。 但他不敢昏。 一旦意识沉沦,体内那几股乱窜的内力失去最后的约束,眨眼间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丹田被废,本是武者末路。 可如今,这被毁掉的丹田,反而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秋水的内力再霸道,也冲不进那片“废墟”,只能在他表层的经络里横冲直撞,给了叶归尘一丝喘息之机。 “北冥神功……小无相功……” 叶归尘牙关打颤,脑中却清明无比。 他想起了无崖子。 那位老人被困在山洞中几十年,将逍遥派小无相功传给自己时,曾说过一句让他百思不解的话。 “将北冥神功练至圆满,方可再进一步。” 什么是圆满? 什么是再进一步? 北冥神功的核心是“吸”,是“储”,如汪洋大海,容纳百川。 可他的丹田已毁,这“海”早就漏了,谈何圆满? 小无相功的核心是“仿”,是“变”,无形无相,可驱动天下武学。 可没有内力,这就是个空架子,驱动个屁。 两门神功,都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不对……”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原来如此,无崖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叶归尘一直以为的“圆满”,是把丹田练成一个无穷大的能量库。 可如果……如果无崖子说的“圆满”,根本就不是指储存呢? 如果,北冥神功的终极,不是“海纳百川”,而是“百川纳海”? 不是把内力存起来,而是让内力直接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那该如何变? 用小无相功! 以小无相功的“无相”之能,模仿、同化吸入的异种真气。 再以北冥神功的“纳川”之势,将这同化后的内力,散入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而非丹田一处! 丹田是仓库,仓库没了,那就把全身都变成仓库! 不,连仓库都不要,直接把货物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念头一生,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疯子才敢这么想,死人才会去走。 叶归尘自嘲一笑,自己既是疯子,也是死人,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老妖婆,多谢你的内力快递,小爷我签收了!” 叶归尘一咬牙,不再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反而主动放开心神。 他观想着小无相功的法门,将那股阴寒的掌力想象成一头阴冷的毒蛇。 不去对抗,不去驱赶,而是用“无相”的意境,去理解它,模仿它,成为它。 与此同时,北冥神功的残韵也被催动,不再是强行吸纳,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漩涡,在每一寸经脉中接引、疏导那股被“理解”后的能量。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点的活。 叶归尘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实验室,每一条经脉都在进行着分解与重组的试验。 “轰!” 一股岔了道的真气在他左臂经脉中炸开,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皮肤渗出血珠。 “噗——” 叶归尘喷出一口逆血,眼前阵阵发黑。 “再来!” 他低吼一声,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双目赤红。 失败,就是死。 可成功……成功就能掀了李秋水这老妖婆的桌子! 叶归尘强行凝聚精神,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引导、融合。 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因为体内的刺痛感渐渐变得麻木。 经历一次次失败后,不知过了多久,叶归尘感觉体内那股属于李秋水的阴寒内力,仿佛从一个入侵者,慢慢变成了可以沟通的“邻居”。 虽然这个邻居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想拆家。 就在叶归尘全神贯注,即将抓住那一丝融合的关键时,洞口的光线,突然被一道人影挡住了。 轻纱拂动,一双眼睛穿透黑暗,静静地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死物。 李秋水。 她找到了这里。 “小畜生,倒是会找地方躲。” 李秋水声音幽幽传来,“在本宫面前玩这种藏猫猫的游戏,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她缓步走入山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叶归尘的心跳上。 叶归尘的心沉到谷底。 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现在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体内三股力量勉强维持平衡,别说动手,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可能导致平衡打破,当扬暴毙。 “怎么不跑了?” 李秋水在他面前三步外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叶归尘抬起头,脸色惨白,额头全是汗珠,他咧开嘴,笑道:“跑累了,歇会儿。太后您老当益壮,腿脚真好,不愧是每天跳广扬舞的。”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李秋水眼中杀机凝成实质,她不知道广扬舞是什么意思,但显然不是好话。 而且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玩下去了。 “本宫送你上路!” 李秋水抬起手掌,白色光华在掌心凝聚。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功力! 凛冽掌风扑面而来,叶归尘的头发被吹得向后乱舞。 他面色骤骇。 躲不开了。 也扛不住。 既然如此…… 叶归尘眼中闪烁着疯狂之意。 不躲了! 老子跟你拼了! 在李秋水掌力到来之际,叶归彻底放弃了对体内力量的控制! “来吧!” “轰——” 狂暴的白虹掌力,结结实实轰击在叶归尘的胸口。 叶归尘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打中了,而是被一座雪山迎面撞上。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急速下坠。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时,那股新涌入的的阴寒真气,强行冲破了他体内原本三足鼎立的僵局。 北冥神功的残韵被彻底激活! 小无相功被动运转到了极致! 叶归尘穴道内的内力全部蜂拥而出,如同饕餮一般,将经脉中所有的内力全部蚕食,不留一丝一毫。 随后这股内力瞬间游遍全身经脉,然而均匀分布在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中。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 是以彼之道,化为我身! “咔嚓——” 叶归尘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原本各处穴道是各自储存内力,而在这股新力量的冲击下,此刻竟然连城一个整体,互相补益。 所过之处,痛楚飞速消退,而且还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滋养感。 叶归尘缓缓睁开眼睛。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 李秋水还是那个李秋水,她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脸上带着一丝愕然。 她想不通,自己十成功力的一掌,为什么没能把这小子打成一蓬血雾。 他明明已经没有内力护体,纯靠肉身硬抗,怎么可能还活着? 叶归尘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衣衫已经碎裂,但皮肤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叶归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力量感如此真实,他甚至觉得只要轻轻一握,就能捏碎身旁的岩石。 丹田依旧是片废墟,空无一物。 但叶归尘随意一动,便觉周身气劲流转,浑然天成,仿佛自己天生就该如此。 他抬起手,学着李秋水的样子,对着旁边的一块岩石,轻轻一掌拍出。 没有内力催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一道精纯无比的白色气劲,竟真的从他掌心飞出,无声无息地印在了岩石上。 “啪。” 岩石表面,多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白虹掌力! 第84章 看我掏你 李秋水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凤目圆睁,面纱下的表情想必精彩至极。 只因为看到的太过震撼。 这小子丹田已碎,竟硬接她十成功力一掌不死,还当面使出了自己的绝技白虹掌力! 虽然那掌印浅得可怜,力道也远不如她,但那股劲力的特质,那股曲直如意、阴阳变幻的韵味,绝对是白虹掌力无疑!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叶归尘甩了甩手,感受着体内的奇妙状态。 丹田依旧空空如也,但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此刻却充盈着一股精纯的力量。 这股力量,正是先前各处穴道储存的内力,再加上李秋水打入他体内的阴寒内力,以及他自身残存的北冥、小无相真气。 经过一番融合转化,不仅打通了各个穴道只见连接的桎梏,而且内力现在也能正常收放。 【无相神功】! 叶归尘心中念头一闪,给这门意外练成的功夫起了个名字。 这神功,以周身穴道取代丹田,能吸纳、解析、重构异种真气。 方才李秋水那一掌,非但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成了他神功初成的最后一把火,将所有力量统合归一。 他只觉周身穴窍鼓荡,内息奔涌不息,远比旧日丹田发力时更为畅快自如。 身体,就是最完美的武器! “你……”李秋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道,“你怎会我逍遥派的白虹掌力?” “老妖婆,我说我是偷学的你信吗?” “偷学?”她语气陡然转厉,“你好大的胆子!不仅偷学本宫武功,还敢出言辱骂!” 对李秋水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逍遥派武学何等精妙,岂是外人能够轻易窥探的?更何况是这小子还敢叫自己老妖婆! 李秋水平生最听不得这个“老”字! 叶归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要多贱有多贱。 “太后娘娘,您这话说的,可就冤枉晚辈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您这白虹掌力,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叶归尘歪着头,一脸“真诚”地评价道:“晚辈刚才随便瞅了两眼,琢磨了一下,感觉……不难啊。是不是您老人家练的不到家,所以才觉得很了不起?” “噗——” 饶是李秋水这等心机深沉之辈,也被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叫随便瞅两眼?什么叫不难?什么叫她练的不到家?! 这小畜生,是在羞辱她!羞辱整个逍遥派! “找死!” 李秋水怒火攻心,再也顾不上什么高手风范,也不再思考这小子身上的诡异之处。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叶归尘碎尸万段! 【嗡——】 李秋水双袖翻飞,掌力毫无保留,霎时漫天皆是白色掌影,带着裂空之势,朝叶归尘罩下。 每一道掌影都蕴含着精纯的内力,角度刁钻,封死了叶归尘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 山洞内的空气都被掌力搅动,发出尖锐的呼啸。 面对这等攻势,叶归尘却不慌不忙。 他脚下凌波微步展开,身形在掌影中穿梭。 与之前纯靠肉身反应不同,此刻的他,每一次闪避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他周身穴道内的真气,与李秋水攻来的掌力产生了微妙的感应。 如同磁石的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李秋水的掌力刚到,他穴道内的真气便会自行生出感应,牵引着他的身体,以最小的幅度、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攻击。 与此同时,李秋水掌中的力道每每被叶归尘身上的穴道吸走,【无相神功】都在飞速解析被吸来的这股内力,将白虹掌力的内力运行方式、劲力法门分析的比李秋水自己还要合理。 “原来如此,这一掌的力道还可以这样转折……” “她的内力在这一瞬有个细微的停顿,是为了后续更猛烈的爆发……” 叶归尘心头一片清明,李秋水掌法的奥秘,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 李秋水越打越心惊。 这小子的身法太诡异了! 她的白虹掌力何等霸道,寻常高手沾着就伤,碰着就死。 但这小子却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她的攻击。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学习她的掌法? 这怎么可能?! 而此时,叶归尘也是有苦难言。 虽然神功初成,爽了一小会儿,但他穴道内储存的真气,毕竟是吸收转化而来,自己之前内力被慕容博废去,现在总量有限,哪里比得上李秋水数十年苦修的深厚内力。 接连数十下闪避,叶归尘额角见汗,周身穴道内的真气飞速流逝,胸口起伏也急了三分。 “嗯?” 李秋水何等眼力,立刻察觉到了叶归尘气息的变化。 这小子内力不济! “哼,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李秋水心中冷笑,攻势骤然加快,更加凶猛。 她不再追求招式的精妙变化,而是以纯粹的内力修为进行碾压。 掌影更密,力道更沉! 她要用绝对的实力,将这个屡次挑衅她的小畜生彻底轰杀! “砰!” 一道掌风到底还是快了一瞬,擦着叶归尘的肩部而过。 虽然只是余波,那股阴寒的劲力依旧让他整条左臂瞬间发麻,酸软无力,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啧,还是嫩了点。”叶归尘暗骂一声,这老妖婆的内力太浑厚了,跟开了挂似的。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只学会了技能快捷键的新手,空有屠龙技,蓝条却短得可怜。 眼看李秋水后续的攻击又至,叶归尘急中生智,再次祭出语言攻击大法。 “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别光顾着打啊!” 他一边狼狈躲闪,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无崖子前辈当年还跟我说过一些关于您的评价呢!” 李秋水攻势一滞。 又是无崖子! 这个名字,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最深的执念。 叶归尘见有效果,立刻添油加醋:“前辈说,您这人吧,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太小,容不下人!” “他还说啊,天山童姥婆婆虽然脾气爆了点,个子矮了点,但年轻时候,一个小指头都比你强!” “什么?!” 李秋水闻言,身子剧震,面上血色褪尽。 “师兄……师兄他当真这么说?” “童姥……比我强?” 嫉妒、不甘、怨毒、委屈……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疯狂交织。 无崖子是她一生的至爱,天山童姥是她一生的死敌。 将这两人联系起来,再用无崖子的口吻贬低她抬高童姥,这杀伤力,简直是核爆级别! 李秋水心神剧震之下,原本圆融无碍的内力运转,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她那连绵不绝的掌势,也因此出现了短暂的破绽!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这个破绽虽然微小,却被一直全神贯注的叶归尘捕捉到了! “机会!” 叶归尘双目陡亮,不避反冲! 他脚下凌波微步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硬生生从李秋水掌力的缝隙中穿过,不顾一切地冲向她的面门! “老妖婆,看我掏你……!” 叶归尘一声暴喝,右拳紧握,直直轰向李秋水那张戴着面纱的脸! 第85章 解开面纱 一拳打出,拳风中竟夹杂着刚刚解析的白虹掌力特质,刁钻狠辣,专破防御。 “老妖婆,看我掏你心窝子!” 李秋水心神虽乱,但宗师本能仍在。电光火石间,她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去,那记拳头擦着她的面庞而过。 然而,拳风中蕴含的劲力却没有完全落空。 “刺啦——” 一声轻响,如丝帛撕裂。 李秋水脸上那片轻纱被拳风撕成碎片,飘然坠地。 月光透过洞口洒入,照在她的脸上。 叶归尘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道德。 面纱之下,并非想象中的绝世容颜,而是一张被无数道疤痕划破的恐怖面容。 纵横交错的刀痕如蜘蛛网密布,将原本应该美丽的脸庞分割成无数块。 这些疤痕有深有浅,有的已经愈合成白色的痕迹,有的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从伤痕的形状来看,这绝不是意外造成的,而是有人故意一刀一刀雕刻上去的。 这是天山童姥留下的杰作,也是李秋水平生最大的耻辱。 无怪乎李秋水常年以面纱遮面,原来她心中最深的痛楚就在这张脸上。 天山童姥的手段何等狠辣,她不仅要在武功上压过李秋水,更要在李秋水引以为傲的脸上留下印记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毁容之痛甚至超过了夺命之恨。 “看…看够了吗?”李秋水的声音颤抖,眼中涌出怨毒之色。 她从叶归尘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种震惊就像一把把利刃,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这张脸,是她这些年来最深的痛苦。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照着镜子,看着镜中面目全非的自己,想起当年童姥那疯狂的笑声。 “师妹,你不是最爱这张脸吗?现在,我就让你永远都不用再照镜子了!” 童姥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这便是逍遥派内斗的残酷现实。 同门师姊妹因为一个无崖子,从青梅竹马的好友变成了生死大敌。 李秋水的痛苦不仅源于毁容,更源于背叛。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对……对不起!”叶归尘吞了口唾沫,罕见的到了声歉。 不道歉还好,一道歉李秋水更加发狂。 她是何等骄傲之人,这一句道歉反倒像是怜悯。 “啊——!” 李秋水尖啸一声,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武功招式,体内数十年苦修的内力狂涌而出。 内力气浪以她为中心炸开! 先天高手一旦不计后果地释放内力,其威力足以移山填海。李秋水此刻的状态已经不是在施展武功,而是在进行纯粹的能量宣泄,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比任何招式都要危险。 “轰隆隆——” 山洞剧烈摇晃,洞顶碎石不断落下。整个洞穴在这股狂暴内力的冲击下,濒临坍塌。 叶归尘被气浪掀飞,撞向石壁。 “砰!” 后背撞在岩石上,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一口逆血涌上喉头。但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反而借着这股撞击的反弹力,不顾一切地朝洞口冲去。 叶归尘心中暗自庆幸,若非李秋水此刻已经失去理智,纯粹是在发泄怒火,这股内力若是有针对性地攻向他,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小畜生!”李秋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厉鬼刺耳,“本宫要将你剥皮抽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归尘冲出洞口,回头看了一眼。在李秋水狂暴内力冲击下,山洞彻底坍塌,尘土飞扬。 但这点石头,根本困不住一个先天高手。 果然,不到三息时间,一道白光从废墟中冲天而起,碎石四溅。 李秋水凌空而立,一头青丝散乱,衣衫破碎,脸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跑!” 叶归尘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无相神功】的所有真气,现在的他,就是个血条见底的菜鸟。 身后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李秋水已经追了上来。 但这次李秋水不再闲庭信步了,她只想将叶归尘撕成碎片。 “轰!轰!轰!” 掌力如雨点般落下,叶归尘身边的地面被轰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招式精妙,纯粹是用内力在进行地毯式轰炸。 白虹掌力本是精妙武学,讲究的是劲力变化和技巧运用。但此刻在李秋水的狂怒驱动下,这门武功失去了所有的精妙,变成了纯粹的毁灭工具。 这种不计后果的攻击方式,虽然缺乏技巧,但威力却更加恐怖。 叶归尘在爆炸中狼狈逃窜,碎石击打在身上,生疼无比。 “妈的,这老妖婆彻底疯了!”他一边跑一边暗骂,“早知道就不该撕她面纱,现在好了,捅了马蜂窝!”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前方出现了一片密林,叶归尘眼前一亮,钻了进去。密林中树木繁茂,藤蔓交错,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 身后,李秋水的尖笑声传来:“小畜生,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本宫也要将你找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数十棵大树齐根而断,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李秋水这是要将整片森林都夷为平地! 叶归尘头皮发麻,这老妖婆的破坏力简直不是人能比的。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轰成渣渣。 这就是先天高手与后天武者之间的鸿沟。 招式的差距可以通过内力来弥补,但当对方完全不讲技巧,纯粹用蛮力碾压时,这种差距就变得绝望。叶归尘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绝境。 叶归尘朝着前方一看,天山的轮廓若隐若现。 天山! 天山童姥的地盘! 既然李秋水和童姥是死敌,那逃到天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叶归尘咬咬牙,闷头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李秋水疯狂的笑声还在回荡: “小畜生,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第86章 李秋水陪练 叶归尘的身影在雪山脚下化作一道残影,亡命飞奔。 他不敢停歇,甚至不敢回头。 身后,那股怨毒到极致的杀意,紧紧缠绕着他,甩之不脱。 “轰——” 一道粗大的白色气劲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将不远处一座两人多高的巨岩轰得粉碎。 碎石轰然飞溅,其中几块擦过叶归尘的身体,带起一串血珠。 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脚下发力,速度又快了三分。 此刻的李秋水,已经完全舍弃了凌波微步的飘逸。 她化了一道纯粹的白色狂风,丝毫不计内力损耗,以一种的野蛮方式,直线追击。 凌波微步本是天下至高轻功,精髓在于“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避挪移。 但此刻李秋水一心追击,舍弃了所有的变化,将内力全部用在催动速度上,虽失了精妙,但速度竟比之前快了数倍! 所过之处,冰岩尽皆寸寸碎裂,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破坏痕迹。 这才是先天宗师真正的恐怖之处。 当他们抛弃一切技巧,只为毁灭时,他们本身就是一扬天灾。 叶归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无相神功】虽然神妙,但他体内的真气总量毕竟有限,是东拼西凑而来。 每一次催动神功,每一次施展凌波微步,都在急剧消耗着他穴道内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 胸口剧烈起伏,肺部火辣辣地疼。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真气耗尽,任人宰割。 “必须想办法!” 叶归尘的目光投向远方。 在夜幕的尽头,一片巍峨的雪白山脉轮廓,若隐若现。 天山! 那是天山童姥的地盘! 唯一的生路,就在那里! 李秋水与天山童姥仇深似海,只有将自己置于两大高手的冲突中心,才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他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压榨出来,朝着天山的方向冲去。 随着距离拉近,地貌开始发生变化。 脚下的土地逐渐被坚硬的冻土与冰层取代,空气也变得愈发稀薄、酷寒。 刺骨的寒风灌入肺中,肺腑被锋利的冰霜割裂,带来一阵阵剧痛。 叶归尘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周身那七百二十处穴道,在接触到这股极致的寒气之后,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汲取着寒气,骤然变得活跃起来! “嗡——” 穴道内的【无相神功】真气,竟开始自发地运转,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气旋。 叶归尘忽然感觉不到冷了。周遭的酷寒之气,正通过每一处穴道涌入体内,被一股无形之力炼化,带来阵阵酥麻的暖意。 起初,这股外来的寒气还带着一丝桀骜不驯。 那股寒气刚一入体,穴道内的真气便自行流转,将其团团围住。不过片刻,寒气中的暴戾便被磨去,化作涓涓细流,汇入了他自身的真气长河。 一股清凉磅礴的感觉,从周身穴道中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肺部的灼痛感渐渐消退,灌入四肢的真气重新变得充盈,他脚下的步伐竟又快了几分。 叶归尘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明白了! 【无相神功】的根基,本就是融合了逍遥派的北冥与小无相。 而逍遥派的武学,其源头便与这天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武者修行,讲究天时地利。这里的极寒环境,对于修炼逍遥派武功的人来说,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修炼扬! 他的【无相神功】,在这种环境下,运转效率比在外界快了十倍不止!此地,简直就是它的修炼圣地! “老妖婆,你追杀我,反而把我送到了风水宝地!” 叶归尘心中大笑,再无半分颓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穴窍鼓荡。 脚下凌波微步再度展开,身形竟比之前更加轻盈。 叶归尘不再是单纯地直线逃跑,而是开始利用天山复杂的地形。 他时而踏上陡峭的冰壁,身形紧贴,灵活游走;时而钻入狭窄的冰隙,让身后的李秋水不得不耗费功力强行破开。 有几次甚至引动小规模的雪崩,企图延缓李秋水的脚步。 虽然这些小伎俩对李秋水这等级别的高手效果微乎其微,但却成功地激怒了她。 “小畜生!你以为躲进这片雪山,就能活命吗!” 李秋水的怒吼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暴躁。 而在这一追一逃之间,叶归尘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生着蜕变。 穴道中的内力流转不息,冲刷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这种内力强化还仅仅停留在四肢和五感。 他能感到内力正向身体更深处渗透,不只是筋骨,连五脏六腑都在被悄然重塑。 修行,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而此刻,在【无相神功】与外部环境的双重作用下,他的内外修炼正在同步进行,由外及内,再由内而外地淬炼着他的肉身。 他的骨骼变得更加坚韧,肌肉充满了爆发力,就连内脏,都覆上了一层温润的内力薄膜,受此保护。 叶归尘的身体,正在朝着一个非人的方向进化! 李秋水,非但没能杀死他,反而成了他最好的“陪练”!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空气愈发稀薄。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造型诡异的巨型冰雕,晶莹剔透,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整个世界陡然沉寂,只剩下风雪呼啸。 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区域。 天山童姥的势力范围,到了! 此地已是灵鹫宫外围,常年受天山童姥自身气机影响,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片独特的扬域。寻常人进入此地,会感到莫名的压抑。 叶归尘心中一凛。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李秋水,速度也下意识地慢了一丝。 她那疯狂之态稍稍收敛,神情厌恶。 显然,她对这片区域,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也比任何人,都要憎恨。 叶归呈心思电转,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追来的那道白色身影,运足了真气,放声高喊。 “天山童姥!你那不成器的师妹来看你了!” “她说你练功练成了矮冬瓜,一辈子都长不高了!” “还说这次带了帮手,准备二打一,把你这灵鹫宫彻底铲平!” 声音震耳欲聋,在雪山之巅扩散开来! 第87章 诛心计,双姝乱 字字句句,直剜两个女人的心窝。 “你……找……死!” 李秋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师妹”二字,是她心头不愈的腐肉。 被一个小辈当着童姥的面,反扣“不成器”的黑锅,更是奇耻大辱。 最让她无法容忍的,是叶归尘竟敢用她的名义,去辱骂童姥是“矮冬瓜”! 这句话,是天山童姥一生最大的禁忌! 也是她李秋水当年最爱用来戳童姥肺管子的话! 如今被叶归尘当众喊出,这性质,已经不是挑拨离间,而是将她架在火上,用两个女人的宿怨当柴,疯狂灼烧! “轰!” 李秋水体内爆发狂暴的内力,她脚下的万年冰层瞬间龟裂。 她被气疯了! 而就在此时,另一股同样霸道绝伦的气息从缥缈峰顶悄然降临。 那是一股苍老、古拙,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稚嫩的意志。 整个天地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又下降了几十度。 风停了。 雪止了。 “李、秋、水!” “你好大的胆子!” 一道怪异的声音从云中飘来,那道声音清脆如银铃,同时又沧桑但却又仿若孩童,说不出的矛盾。 叶归尘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了! 天山童姥! 他心中大定,脸上却适时地摆出一副惊恐表情,连连后退,似乎想要和“疯婆子”李秋水划清界限。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李秋水此刻是有口难辩,她总不能对着缥缈峰大喊:“不是我说的,是这个小畜生栽赃我!” 以天山童姥多疑的性格,只会觉得她是在狡辩。 更何况,以李秋水的骄傲,也绝不屑于去解释! “刷!刷!刷!” 数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四周的冰雪中浮现。 她们统一身着白色宫装,手持利剑,身形飘逸,脸上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 灵鹫宫,九天九部! 为首的是一名容貌秀丽,但眼神极为锐利的女子,她的目光扫过李秋水,又看了看叶归尘,眉头紧锁。 “大胆妖妇!竟敢在缥缈峰下口出狂言,辱我尊主!”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冰。 叶归尘见状,立刻戏精上身,朝着那女子遥遥一抱拳,喊道: “各位仙子姐姐明鉴!” “此妖妇乃是西夏皇太后李秋水!她对童姥心生怨恨,便想来刺杀童姥前辈!” “小弟乃大宋一小卒,无意间撞破她的阴谋,被她从大漠一路追杀至此!” “幸得各位仙子姐姐出现,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他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灵鹫宫众人本就对李秋水敌意甚浓,听了叶归尘这番话,更是信了七八分。 李秋水! 这个身份,足以说明一切! 为首的女子眼中杀机一闪,手中长剑一指李秋水。 “原来是师叔祖当年的叛徒!” “众姐妹,结天罗地网势,拿下这妖妇,交给尊主发落!” “是!” 数十名灵鹫宫弟子齐声应和,身形交错,剑光闪烁,瞬间布下了一座玄奥剑阵。 剑气交织,隐隐封锁了李秋水周身所有的退路。 李秋水看着眼前这些蝼蚁小辈,也敢对自己拔剑相向,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怒火冲垮。 先是被一个小畜生揭开面纱,再被他用言语疯狂羞辱,如今连童姥手下的婢女,都敢对自己摆阵法? 她李秋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群……不知死活的婢女!” 李秋仰天发出一声尖啸。 “就凭你们,也配对本宫动手?!” 话音未落,她双袖一拂,身前空气陡然一凝。 嗡的一声闷响,仿佛弓弦震颤,数十道凝练如实质的白色掌影,刹那间分袭而出,每一道掌影都精准地印向天罗地网势中,真气流转最关键的节点。 这已非单纯的白虹掌力,而是李秋水将逍遥派武学之精妙,与她满腔怒火熔于一炉后,化出的至阴至寒的杀伐手段。 掌风未至,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气已然弥漫开来。 “锵!锵!锵!” 灵鹫宫弟子们只觉手中长剑仿佛握上了一块万年玄冰,剑身上剑气交织成的光网,与那白色掌影一触,竟如薄纸遇上利刃,被无声无息地撕开一道道缺口。 为首的梅剑脸色煞白。 她感到一股阴寒无匹的内劲,沿着剑脊闪电般倒窜而回,直冲她右臂“曲池穴”。她急忙运功抵御,却只觉那股内劲如跗骨之蛆,瞬间冻结了她半边身子的经脉。 “噗!” 虎口迸裂,鲜血刚流出便凝结成冰珠,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哀鸣,竟从中断为两截! 冲在最前方的数名弟子更是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便被掌力震得倒飞而出,胸前衣衫无损,口鼻间却溢出夹杂着冰晶的血沫,显然五脏六腑已被阴寒掌力摧毁。 剑阵,一触即溃! “不好!是白虹掌力!此獠内功已臻化境!快退!” 梅剑厉声高喊,强忍经脉刺痛,试图重整阵型。 但李秋水含恨出手,又岂会给她们喘息之机? “在本宫面前,退得了吗?” 一声冷笑,李秋水身形飘忽一闪,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鬼魅般出现在一名灵鹫宫弟子的身前。 那弟子眼中刚映出惊骇,李秋水的手掌已轻飘飘地印在了她的胸口“膻中穴”上。 没有巨响,亦无鲜血。 那名弟子的身体瞬间僵直,双目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脸上迅速浮起一层死灰般的青白之色,仿佛全身血液都在这一掌之下被强行冻结凝固,生机已然断绝。 “师妹!” 其余弟子见状,目眦欲裂。 “妖妇!我跟你拼了!” 几名弟子红着眼,不顾一切地合围而上,剑光交错,刺向李秋水周身大穴。 李秋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身形在数道剑光中穿花绕蝶般游走,指掌翻飞间,或点、或拍、或削。她指风所过之处,便有一柄长剑被震飞;掌缘削过之处,便有一名弟子经脉寸断,软倒在地。 她并非在搏杀,而是在用一种近乎描摹的姿态,展示着何为宗师一怒,伏尸于地的景象。 而那始作俑者叶归尘,早已在双方交手的一瞬间,脚底抹油,将凌波微步催动到了极致,化作一道青烟,朝着缥缈峰灵鹫宫深处亡命奔逃。 “小畜生,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李秋水一边大开杀戒,一边用怨毒的目光锁定了叶归尘。 她随手一掌,一道凝练的白虹掌力破空而去,直追叶归尘的后心。 叶归尘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背后那股致命的威胁。 此刻他正在一处狭窄的冰道上飞奔,左右皆是万丈悬崖,避无可避! “妈的,玩脱了!” 叶归尘暗骂一声,【无相神功】疯狂运转。 天山之巅的无尽寒气,被他鲸吞入体,迅速转化为自身的真气。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身躯竟逆势拔高,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转折。 “给老子回去!” 叶归尘一声暴喝,学着李秋水的样子,一掌拍出! 一道同样精纯的白色气劲,从他掌心呼啸而出,与李秋水击来的那道掌力,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轰隆!” 一声巨响,气浪翻滚。 两股同源而不同根的白虹掌力互相冲击,互相湮灭。 叶归尘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在空中借力翻滚,稳稳落在十几丈外的另一处冰崖上。 而李秋水,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动作一滞。 虽然她知道叶归尘也会白虹掌力,但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已经纯属至此。 这个小子,绝不能留! 他比天山童姥都更加危险! 就在李秋水心神震动的这一瞬间,一声尖锐无比的骨哨声,穿透了风雪喧嚣,扶摇直上,传向了云雾缭绕的缥缈峰顶。 身受重伤的梅剑,吹响的灵鹫宫最高级别的警报! 整个天山,都被惊动了! 第88章 你不过是个可怜虫! 哨音未绝,缥缈峰四面八方,无数股蛰伏已久的强横气息,悍然苏醒。 自山腰的琼楼玉宇,至雪谷的幽深洞府,乃至那冰湖千尺之下,凡臣服于天山童姥威权之下的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奇人异士,邪魔外道,无不为之惊动。 “是尊主的‘九天十地追魂令’!” “有逆贼强闯灵鹫宫!” “护驾!速速护驾!” 霎时间,人影幢幢,怪啸连连,整座死寂雪山竟似一口烧沸的油锅,无数道身影挟风带雪,朝着冲突之地疾掠而来。 倒不是这群人多么的忠心,只不过都中了生死符,每个月都需要服食灵鹫宫的解药才可缓解。 万一去晚了,惹得童姥不开心,下个月可能真就要嗝屁了。 李秋水一张曾颠倒众生的玉容,此刻在面纱之下已然铁青。 她深知若是再耽搁片刻,待童姥座下那群牛鬼蛇神齐至,便是她这等已臻化境的宗师,亦不免要陷入蚁多咬死象的窘境。 何况,那个老而不死、练功练成了怪胎的师姐,随时都可能亲自出手! 她一双凤目怨毒地剜了一眼已在百丈开外的叶归尘,又瞥过地上灵鹫宫弟子的残尸,银牙暗咬,心中极是不甘。 “小畜生,且让你多活几日!” “今日之赐,他日我李秋水必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她已不恋战,身形一折,如一缕轻烟,竟是朝着与缥缈峰相反的方向飘然而去,欲先行脱身。 然而,她要走,叶归尘却偏不让她走得如此轻易! “李秋水!” 叶归尘运聚【无相神功】,声音以“传音搜魂”之法送出,如洪钟大吕,在山谷间激荡不休。 前阵子李秋水拿传音搜魂对付他,经过无相神功的解析,叶归尘现在以基本可以粗略运用。 “你堂堂西夏太妃,追着我一个后生小子不放,岂不教江湖同道笑掉大牙?哦,倒是晚辈忘了,你这等人,心中何曾有过‘英雄好汉’四字?不过是个求爱不得、孤枕难眠的可怜妇人罢了!” 此言一出,不止李秋水身形一顿,便是那些重伤倒地的灵鹫宫弟子,亦骇得瞠目结舌。 这……这小子是真嫌自己命长么? “小畜生,你再说一遍?”李秋水缓缓转过身,语调虽轻,其中森寒之意,却似要将周遭风雪都冻成冰棱。 李秋水对叶归尘能用传音搜魂见怪不怪了,此刻怒火全部集中在他的言语之上。 “难道晚辈说错了?”叶归尘仰天长笑,笑声中满讥刺,“你处心积虑,与师姐斗,与天命斗,从逍遥派的师妹熬成了西夏国的太妃,权势熏天,威加海内!可到头来,又有何用?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无崖子师伯他……心里可曾有过你分毫?” “你找死!” 【轰!】 一声闷响,并非掌击,而是李秋水脚下冰层,方圆十丈,竟被她护体真气一激,毫无征兆地尽数化为齑粉!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她为中心怒卷而出,足见其心神已乱! “我来告诉你,他心里没有!”叶归尘不给她丝毫喘息之机,语速愈发急促,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他心里只有你师姐!你为了他,与师姐斗了一辈子,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结果呢?人家无崖子,连正眼也懒得瞧你!” “你以为你赢了天山童姥?你趁她练功岔气,毁了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让她永世如女童之貌,可你毁得掉她在无崖子心中的那点念想么?” 叶归尘陡然抬手,遥遥一指,直指李秋水那张戴着白纱的脸。 “揭开你的面纱,你自己瞧瞧!你这张脸,还有何面目去见他?你不过是一个连铜镜都不敢照的可怜虫!一个彻头彻尾、自欺欺人了一辈子的败者!”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李秋水口中爆发。 那啸声之中,再无半分娇媚,亦无半分怨毒,只剩下最原始的疯狂! 她一生最深的隐秘,最痛的伤疤,竟被这黄口小儿当众血淋淋地撕开,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山酷烈的寒风之中。 “本宫要你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秋水身形暴起,不再有丝毫飘逸,整个人化作一道笔直的白色流光,挟着毁天灭地之势,径直跨越了悬崖天堑。她已弃了所有精妙掌法,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了一只手。 然就是这只手,却引得风云变色。 漫天风雪,竟似被她无边怒火点燃,化作亿万柄锋锐无匹的冰刃,尽数汇入她的掌势,朝着叶归尘席卷而去! 这一掌,是她毕生功力之所聚! 这一掌,更是她滔天恨意之化身! 叶归尘遍体生寒,根根汗毛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此刻他面对的,仿佛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无相神功】虽已运至极限,可在那灭绝一切的威压面前,却渺小得便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完了……这回当真玩脱了……” 就在叶归尘心生绝望,几欲闭目待死之际。 “妖妇休得猖狂!” “结阵!” 【锵!锵!锵!锵!】 四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在叶归尘身前炸响! 四道迅疾如电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挡在他身前,正是灵鹫宫梅兰竹菊四剑中的兰剑、竹剑、菊剑!她们与远处重伤的梅剑遥相呼应,刹那间分立乾、坤、坎、离四象方位,手中长剑交织引动,布下一座远比先前精妙、强大十倍的剑阵! “天山四象剑阵!” 梅剑强提一口真气,厉声喝道。 四道剑气冲霄而起,隐隐幻化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的虚影,一股苍茫、厚重、古老的气息沛然而出,将叶归尘牢牢护在阵心。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李秋水状若疯魔,攻势不减反增。 “轰——!” 那道白色的掌力洪流,与四象剑阵,结结实实地硬撼在了一处! 没有半分花巧,亦无丝毫变化,纯然是内力与内力的对撞,修为与修为的比拼! 整座冰崖不堪重负,剧烈摇晃,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噗!” 兰、竹、菊三剑,几乎在同一瞬间齐齐喷出一口心头热血,俏脸煞白如纸。 她们修为本在梅剑之上,四人合力布下的剑阵,威力更是倍增,可即便如此,在彻底暴走的李秋水面前,依旧是摧枯拉朽! 剑阵所化的四圣兽虚影,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哀鸣着寸寸碎裂。 无可匹敌的掌力倒灌而回,四女齐齐向后倒飞而出,手中百炼精钢的宝剑,竟被硬生生震成了漫天飞舞的铁屑! “不堪一击!” 李秋水一掌破阵,身形毫不停滞,五指成爪,再度抓向叶归尘顶门。 她已打定主意,今日便是天王老子在此,也要先将这揭她伤疤的小畜生,捏成一团肉泥! 叶归尘心中焦急不已:“童姥啊童姥,今日你再不出现,小子就要交代这儿了!” “我都给你说了那么多好话,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 然而,就在李秋水那只戴着白玉指套的手,即将触及他面门的刹那。 一个缥缈、清脆,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声,从缥缈峰顶,悠悠然地飘了下来。 “咯咯咯……师妹,数十年不见,你的性子,还是这般烈啊。” 这笑声不大,却似有无上魔力,清晰无比地传入在扬每一个人耳中。 李秋水那志在必得的一爪,猛地僵在了半空,指尖离叶归尘的鼻尖,已不足三寸。 “天……山……童……姥!” 李秋水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第89章 这小子,姥姥要了 声中无怒,亦无杀意,仅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灵鹫宫广扬之上,霎时间万籁俱寂。 方才还叫嚣不止的岛主洞主们,此刻尽皆匍匐于地,身子筛糠般抖个不停,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体内都被种下了灵鹫宫的“生死符”。 此物以酒水为介质,将至阴内力打入人体,发作之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宫主亲手化解。 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唯一能赐予他们解脱,也随时能让他们陷入无边痛苦的存在。 李秋水身形一顿,止住了脚步。 她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布满血丝,死死盯住了水晶宫殿的飞檐斗拱。 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剑痕,因那极致的怨毒而不住扭曲抽动,宛如一条条活过来的蜈蚣。 方才那股势要灭绝一切的疯狂杀意,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竟被一股更为深沉的恨意所取代。 对于李秋水而言,世间万物,都远不及与这个宿敌的恩怨重要。 “天——山——童——姥!” 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得好似枯木摩擦,仿佛用尽了毕生功力,才从齿缝间迸出这四个字。 “你这老怪物,总算肯滚出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小小的身影,全无征兆,就那么俏生生地立在了宫殿飞檐之上。 那竟是个瞧来不过七八岁的女童。 身着一袭大红宫装,头梳双丫髻,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真真便似那年画上走下来的瓷娃娃一般,可爱已极。 她所修习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隔三十年,修炼之人便要返老还童一次,功力尽失,需从头练起,一日恢复一年功力,周而复始。 也正因这门功法的缺陷,她在修炼中途被李秋水所扰,导致走火入魔,身形永远停留在了六岁之时。 可她那双眸子,却绝非一个女童所能拥有。 那是何等样的一双眼睛! 深邃、沧桑,宛如藏着万古星辰,又似凝着千年冰魄。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只觉三魂七魄都要被冻住。 她,便是天山童姥! 一个将逍遥派神功“返老还童”练至绝巅,却又因岔了气息,从此身子永驻孩童之貌的绝代魔君! 她现身的方式极为诡异,并非依靠绝顶的轻功腾跃,而是如同凭空挪移一般,直接出现在那里。 在扬众人,无一人能看清她的动作轨迹,这份修为,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师妹。” 天山童姥开了口,清脆的童音里,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 她的目光,恰恰落在李秋水那张被划得不成模样的脸上。 “数十年不见,师妹你这张脸,倒是越发别致了。看来师姐我当年的手艺,委实不差。” 她深知李秋水生平最重容貌,此言一出,便是最恶毒的攻击。 李秋水闻言,身子剧震,右手五指倏然收紧,尖利的指甲已深深刺入掌心,有血珠沁出,滴落在地,瞬间凝成一点殷红的冰珠。 毁容之恨,是她心中拔不去的毒刺! 她强抑心头几欲噬人的狂怒,冷笑道:“总好过师姐你这般!苦修一世神功,却将自个儿练成了一个不人不鬼、长不大的怪物!” 她语声陡然转厉:“你这辈子,也休想再得无崖子师哥的青眼!他心心念念的,是风姿绰约的女子,不是你这等长不大的黄口稚女!” 李秋水同样抓住了天山童姥的痛处。天山童姥因身形所限,一生都未能得到心上人无崖子的青睐,这同样是她心中最大的憾事。 “轰!” 一言既出,两股无形无质的气机,在二人之间轰然对撞! 刹那间,整个广扬的青石地面,以二人为心,竟寸寸龟裂,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风雪为之倒卷,空气为之凝固! 这便是逍遥派两位顶尖宗师,时隔数十年后,第一次正面气机交锋! 她们之间的仇怨,早已深入骨血,每日都在算计着如何弄死对方。 叶归尘站在一旁,只觉胸口如遭巨锤轰击,呼吸登时一窒,仿佛有两座无形大山分从左右挤压而来,周身骨骼格格作响。 他心中骇然欲绝。 这便是逍遥三老的真正能耐么? 仅仅气势相拼,便能引动天地异象!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只怕这整座缥缈峰,都要被她们生生拆了! 便在此时,天山童姥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睛,忽然转了过来,落在他身上。 “你,便是那个在我门口大声嚷嚷的机灵鬼儿?” 那目光似两道实质的冷电,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抵叶归尘神魂本源。 叶归尘只觉浑身一僵,从顶门“百会”到脚底“涌泉”,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无一不被那目光细细扫过,仿佛里里外外的所有隐秘,在这一眼之下,都已无所遁形。 “咦?” 天山童姥忽然发出一声轻咦,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里,竟是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真气不储丹田,反倒散于周身诸般穴窍……有‘北冥’的影子,又有‘小无相’的韵味,可偏偏又截然不同……”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归尘,便如瞧着一件新奇有趣的玩物。 “小猴儿,你叫什么名字?师承又是哪一位?” 叶归尘心中念头电转,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抱拳躬身,朗声道:“晚辈叶归尘,江湖散人,并无门户。晚辈这一身微末道行,多赖无崖子前辈之前点拨馈赠。” 他知道,在眼前这两个老怪物面前,“无崖子”这三个字,既是催命的符咒,亦是保命的灵丹。方才对李秋水所言,已是行险,拖着她不走。 此刻再提,便是要借童姥之力,求一线生机。 “无崖子?” 果不其然,天山童姥一听到这个名字,那小小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中迸出骇人的精光。 “他……他没死?他在哪里?快说!快带姥姥去找他!”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话未问完,目光已重新射向李秋水,那股子居高临下的霸道之气,又回来了。 “师妹,这小子,姥姥要了。” “你,可以滚了。”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便如在吩咐一个下人,做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李秋水听得此言,竟是怒极反笑,笑声凄厉:“哈哈哈……师姐,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这般霸道!” 她向前踏出一步,裙裾无风自动,一股决绝的战意冲天而起。 “这小畜生,今日我杀定了!谁也保不住他!” 她眼中闪过一抹玉石俱焚的疯狂。 “至于你我……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数十年的恩恩怨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天山童姥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机,自她那小小的身躯中升腾而起,缥缈峰顶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好啊,师妹。”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飘渺,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既一心求死,师姐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也让你这个老妖婆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她那身大红宫装骤然鼓荡,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势冲霄而起,天际风云为之变色! “……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第90章 杀你,却也足够了 那是一种可怖的静,风不再号,雪不再舞,连周遭人众的心跳与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生生扼住。 一股非人力可及的无上威压,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八荒六合。 在这股意志之下,山川为之俯首,星月为之黯然! 叶归尘只觉自己真气运转陡然滞涩,仿佛变成了一只仰望神魔的蝼蚁,连神魂都要被那股气势碾成齑粉。 这哪里还是武功? 分明是一种“势”,一种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无上君威!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功法之名,便已道尽其真意! 他所修行的无相神功,讲求的是顺应、解析、运用,而眼前这门神功,却是绝对的统御与支配。 李秋水脸上的疯魔之色消失了,反而无比凝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门神功的可怖,练至大成,便能引动天地之“势”为己用,举手投足,皆是天威。 但,其要害亦是致命! “老妖婆,你竟敢动用功体本源!”李秋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骇然,随即化为一种病态的狂喜,尖声笑道:“你返老还童之期就在眼前,此刻妄动真元,无异于饮鸩止渴!哈哈哈,你这是自掘坟墓!” 天山童姥闻言,那张瓷娃娃般的脸上,只露出一抹俯瞰蝼蚁般的讥诮。 “杀你,却也足够了。” 话音方落,她不再多言,那小小的身影自宫殿飞檐上飘然落下。 她并未施展任何轻功,却似足踏无形天阶,一步一步,自半空中踱步而下。 每落一步,周遭天地的“势”便向她凝聚一分,愈发厚重;待她双足踏上广扬青石,她整个人,仿佛已与这巍巍天山,茫茫天地,化为了一体。 她,便是天山。天山,便是她。 武道修行中的天人合一,是感悟天地,借用其力。而童姥此刻所为,却是强令天地以她为核心,是为役使天地。 “师妹,数十年未曾交手,且让师姐瞧瞧,你的功夫可有长进。” 童姥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只那么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朝着李秋水,凌空虚虚一抓。 这一抓,平平无奇,却似牵动了天地间的无形法度! 在叶归尘眼中,周遭景物尽数扭曲。 空气是剑,光线是刀,弥漫的冰屑尘埃,尽数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刃,从四面八方,无有穷尽,朝着李秋水攒刺切割! 这是以整个天地作为武器! 无处可避,无从可挡! 寻常高手以内力化形,终究有迹可循。而童姥此招,却是直接号令万物,将周遭的一切都化作了她杀伐的延伸。 “小无相功,无形无相!”李秋水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面前,竟是毫无惧色,一声清叱,双掌当胸画圆。 一股精纯内力流转,在她身前布下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力扬,仿佛一片虚空,能吞噬万物。 小无相功,不着形相,非是模仿天下武学,而是直指“空无”之境! “嗤嗤嗤——” 无数真元之力所化的利刃,斩在那“虚空”之上,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切割之声。 那力扬剧烈震荡,涟漪四起,似随时都会崩解,却又顽强地将所有攻势尽数化于无形。 “哼,雕虫小技,也敢献丑?”童姥冷哼一声,那虚抓的五指,微微一捻。 “天山折梅手!” 刹那间,那无形攻势,陡然化作有形!只见李秋水周遭百丈之内,凭空绽放出千朵万朵晶莹剔透的冰晶梅花。 每一朵梅花,皆蕴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劲力变化。 有的劲力直如大枪,有的阴柔如丝,更有的一朵梅花之内,竟藏着七重回旋暗劲,刁钻狠辣,匪夷所思! 三千朵冰梅,便是三千种精妙至极的杀招!这等武学境界,已然超凡入圣! 李秋水脸色终是剧变!她的小无相功能化天下武学,可又怎能于一刹那间,同时化去这三千种截然不同的攻势? “噗!” 一朵冰梅穿透她力扬的刹那空隙,正印在她左肩“缺盆穴”上。 一股阴寒刺骨的内劲透体而入,李秋水一声闷哼,嘴角已沁出猩红血丝。 一处受创,便是处处受创!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砰!砰!砰!” 无数冰梅在她身上连环炸开,她那身华贵的宫装登时寸寸碎裂,整个人被轰得踉跄倒退,发髻散乱,狼狈到了极点。 这便是境界的碾压! 李秋水虽已是宗师,但在动用了功体本源的童姥面前,依旧显得破绽百出! 宗师,仍在武学范畴之内,而此刻的童姥,已然半只脚踏入了另一个领域,一举一动,皆是规则。 叶归尘在一旁看得是心驰神往,亦是心惊肉跳。 他体内【无相神功】疯狂共鸣,贪婪地解析着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至理。 天山折梅手的千变万化,小无相功的空无之境,唯我独尊功的御“势”法门…… 这些逍遥派的无上武学奥秘,此刻竟毫无保留地在他神魂中交锋、碰撞,令他的武学见识,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便在此时,一直被死死压制的李秋水,一双凤目中陡然射出两道诡异的红芒! “天山童姥!是你逼我的!”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竟是不闪不避,任由数朵冰梅在身上炸出血雾,双手猛然当胸合十,结下一个惨烈至极的法印! “白虹掌力!” 一股比方才狂暴十倍的气机,自她体内轰然引爆!她竟是也开始燃烧自身本元,施展出了这套掌法中最决绝、最霸道的禁忌杀招!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破九天、洞穿幽冥的惨白光柱,自她合十的掌心怒射而出,其势之锐,竟令周遭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目标,直指天山童姥眉心! 这一击,是她毕生功力所聚,更是她百年怨毒所化! 她宁可经脉寸断,根基尽毁,也要换得眼前这宿敌重创! 天山童姥那张万年不变的稚嫩脸庞上,也终是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动容。 她万万没料到,这师妹竟会疯狂至此,不惜以性命为赌注! 李秋水想来贪图享受,珍爱生命,如今这般疯狂,也是被童姥给逼到了死角。 叶归尘心中暗道不好,刚才李秋水说童姥如今三十年返老还童之机已到,也不知道童姥能不能打得过! 第91章 姥姥我怕是要变小了 此乃李秋水焚尽本元,赌上性命的至极一击! 面对这足以刺破青天的一道“白虹”,天山童姥那张稚拙的脸上,竟无半分惊惧之色。 她不避,不闪。 避,便是心怯! 她天山童姥横行一世,字典里何曾有过一个“怯”字? “来得好!” 一声清叱,脆如凤鸣,响彻雪峰。 童姥非但不退,反倒迎着那毁天灭地的光柱,向前轻轻踏出了一步。 只此一步,风云变色! 她那三尺之躯,竟仿佛化作了天地洪炉,乾坤中枢! 整座缥缈峰,乃至方圆一里内的风、雪、光、影,一切有形无形之“势”,俱被她强行夺来,摄于周身,听凭号令! 这一刻,风是她的甲,雪是她的刃,连山间的气流,都成了她掌中驯服的鹰犬! “八荒六合!” 童姥口中再叱,双袖一展,却无招式。 她只是将那统御了天地万象的无上威势,化作一面无形无质、却又无物不摧的巨盾,悍然迎向那一道凝练至极的惨白光柱! 一边,是穿透万法,凝聚一点的至锐之矛! 另一边,是君临天下,包容万象的至坚之盾! 逍遥派两门旷世神功,在数十年后,终以这般最酷烈、最决绝的法子,轰然对撼! “轰——!” 一声闷响,仿佛天公打了个哑雷。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失了声息,失了颜色。 天地间,唯余一片灼目刺眼、令人涕泪齐流的纯白! 叶归尘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直直掀飞出去,凌空翻了十数个筋斗,方才重重砸在一块万年玄冰之上,震得他胸中气血翻涌,几欲呕出。 “好厉害的功夫!” 他强忍脏腑欲裂的剧痛,死死伏在冰面,一颗心砰砰乱跳,几要撞出腔子。 这哪里还是凡人打架,分明是神仙渡劫! 脚下坚逾精钢的冰层,发出“喀喇喇”一连串令人牙酸的脆响,裂缝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深不见底! 整座缥缈峰都在颤抖,似随时都会崩塌。 然而,这等末日景象,在叶归尘眼中,却蕴藏着千载难逢的天大机缘! 他体内那【无相神功】,已然沸反盈天! 那两股截然不同的武学至理,一为“破”,一为“御”,此刻便如两条纠缠的蛟龙,挟着毁天灭地的气韵,疯狂冲入他的周身窍穴! “原来如此……白虹掌力,是将全身功力凝于一线,其意在‘破’,无坚不摧,以点破面!” “而唯我独尊功,则是统御天地之势,其神在‘御’,化万物为己用,以势压人!” “一者如百战之兵,锐不可当;一者如九重之君,不战而屈人之兵!妙,当真妙绝!” 叶归尘只觉脑中无数武学关隘,层层破壁,豁然贯通。 此番旁观,竟胜过他十年苦修!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灭世白光终是缓缓敛去,暴虐的气浪亦渐渐平息。 缥缈峰顶,满目疮痍。 原本的汉白玉广扬,中心处赫然多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周遭殿阁楼台,早已化作一地齑粉,随风飘散。 灵鹫宫弟子劫后余生,尽皆屏住了呼吸,颤颤巍巍地抬头,望向扬中。 只见李秋水长发散乱,踉跄而立,面上那层白纱,不知何时已被罡风绞碎。 一张本是风华绝代的脸庞,此刻纵横交错的剑痕在寒气中扭曲抽动,宛如九幽厉鬼,狰狞可怖。 “噗!” 她再也禁不住内腑的伤,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溅在雪地之上,点点殷红,整个人气息萎靡。 燃耗本元,她已是身受重伤,此生功夫怕是再难有寸进! 而另一端,天山童姥的情状,瞧来……竟似要好一些! 她静立于巨坑彼岸,一身大红宫装依旧,身子却比先前又生生矮了一圈,瞧着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女娃。 一缕鲜血,自她樱桃小口边缓缓沁出,蜿蜒而下,不像李秋水那般吐了一大口。 尽管受伤,但她那股君临八荒的无上气势,却仍让人望而却步。 “哈哈……哈哈哈哈!” 李秋水瞧着童姥模样,忽然发出一阵病态狂笑,笑声凄厉,满是复仇的快意。 “老妖婆!别装了,没想到你……你也有今日!” “为了杀我,竟不惜动摇功体!你返老还童之期已至,这等根基重创,我看你这遭……还如何撑得过去!” 她瞧出来了,童姥的伤,远比她重!那是动摇了根本的伤! 两败俱伤! 竟是拼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一股酷烈的杀机,自李秋水心底疯长。 此时此刻,正是了结这百年宿怨的最好时机! 只消再补上一掌…… 然则,这念头方起,她便觉自家经脉中传来阵阵撕裂剧痛。 方才那记禁招,已榨干了她最后一丝精气神,此刻莫说出掌,便是抬一抬手臂,也是千难万难。 她想与宿敌一换一,却也将自己换得废了! 更要命的是,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让她心头大凛的身影,正从玄冰之后,缓缓立起。 叶归尘! 这小畜生,竟是毫发无伤! 而且,他正用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目光,冷冷地在自己与童姥身上来回打量! 李秋水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己与这老妖婆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是为这小子做了嫁衣裳? 她毫不怀疑,自己此刻若敢对童姥稍有异动,那小子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取了她的性命! 利弊得失,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其实此刻叶归尘心里也没底,李秋水到底伤到何种地步,他没达到宗师境界,根本不清楚宗师受伤后的实力。 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 李秋水那双怨毒的凤目,死死剜了童姥一眼,又刮过叶归尘的面庞。 她不甘!她恨欲狂! 可理智却告诉她,今日,再不走,便真的走不脱了! “天山童姥!” 李秋水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一字一句都浸透了恨意:“今日算你命大!” “这笔账,我李秋水给你记下了!你我之间,没完!”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咬舌尖,榨出最后一缕气力,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竟是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亡命遁去,其状何等狼狈。 叶归尘瞧着她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却未去追。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朝着天山童姥行去。 此刻的童姥,再无半分睥睨天下的威势,那小小的身躯立在风雪里,竟显得说不出的脆弱。 “前辈,你……” 叶归尘方自开口。 只听“噗通”一声。 天山童姥身子一软,竟是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叶归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住,入手处只觉她身子轻飘飘的,浑无半分重量。 童姥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嘴唇翕动,吐出的几个字轻如游丝。 “小子……” “姥姥我……怕是……要变小了……” 第92章 比牛皮还硬 那句“姥姥我……怕是……要变小了……”的余音,尚在风雪中回荡,诡谲莫名。 话音未落,叶归尘陡然色变! 他掌心所触的童姥后心“檀中穴”,骤然爆起一股灼浪,其势之烈,竟似握着一块自洪炉中取出的赤红烙铁! 饶是他内力不弱,掌心亦是一阵钻心刺痛,险些便要撒手。 “唔……” 怀中童姥发出一声极痛苦的闷哼,小小的身躯猛地一弓,剧烈抽搐。 便在叶归尘惊骇的目光中,只听得一阵“格格”之声不绝于耳,令人闻之牙酸,竟是童姥周身骨骼发出的爆响! 她的身躯,果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势头,急剧回缩! 原本还算合身的锦袍,转瞬间便宽大了数圈,松松垮垮地挂着,活像个偷穿了大人衣衫的顽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个先前还威加海内,睥睨八方的天山童姥,竟赫然化作了一个八九岁光景的女童! 这……这简直是夺天地造化之奇功,亦是逆天理循环之邪术! 叶归尘心头剧震,一时竟有些怔住了。 他虽听闻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有返老还童之效,却未料到竟是这般立竿见影,如此匪夷所思! “尊主!” “姥姥!” 四道凄厉的娇呼划破风雪,梅兰竹菊四姝不知从何处奔掠而出,几个起落间,已连滚带爬地扑到近前。 待瞧清叶归尘怀中那个面色赤红、浑身痉挛的小女娃时,四女齐齐呆住,便如四尊冰雕雪塑,霎时傻了眼。 “尊主……您……”梅剑声音发颤,几不敢信所向披靡的尊主会受伤。 “快!快扶尊主坐下!” 四婢仓皇失措,手忙脚乱地从叶归尘手中接过童姥,将她平放在一块稍洁净的雪地上。 此刻的童姥,哪里还有半分宗师气度。 她双目紧闭,小脸皱成一团,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更可怖的是,她那幼童般的肌肤,正迅速转为一片血红,周身大穴竟隐隐透出红光,仿佛一尊烧透了的瓷器!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气,从她百骸窍穴中不断蒸腾而出,带着一股灼人之极的热浪,竟将身下积雪融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坑,发出“嗤嗤”的响声。 整个人,便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好!” 梅剑见识最广,最先省悟过来,失声尖叫:“是真气逆冲,阳气反噬!阴阳失调,尊主强催禁招,功体大损,已镇不住《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纯阳内劲了!” “姐姐,那可如何是好?”兰剑急得泪珠滚落,六神无主。 “我来一试!” 梅剑银牙一咬,并指如剑,运起灵鹫宫的玄阴内劲,小心翼翼地朝着童姥后心“至阳穴”印去,意图以阴济阳,为她降下内火。 岂料,她指尖方一触及童姥肌肤。 “噗!” 一股霸道绝伦的灼热罡气,猛地反震而出! 梅剑一声闷哼,身子直直弹出,重重摔在数丈外的雪地里,张口便是一道血箭喷出,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姐姐!”竹剑与菊剑大惊,连忙抢上将她扶起。 “无用……咳咳……无用了……”梅剑嘴角挂着血丝,眼中满是绝望,“尊主的内力已然彻底失控,如烈火烹油……我这点微末道行,杯水车薪,反为其所乘!” 此言一出,四婢女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告破灭,彻底慌了神,急得团团乱转,却又束手无策。 她们只能眼睁睁瞧着童姥的情状,愈发凶险。 “师兄……你莫要走……等等无崖……” 陷入深层昏昧的童姥,竟开始胡言乱语,小小的身躯在地上痛苦翻滚,口中不断发出呓语。 “李秋水……你这贱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的神智,显然已被内火焚得模糊不清。 周身散发的灼浪愈发可怖,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经络骨血,尽数焚为灰烬! 再这般下去,莫说半柱香,只怕一盏茶的功夫,这位威震江湖一甲子的灵鹫宫主,便要被活活“烧”死! 眼见那小小的身躯便要被内力焚为焦炭,四婢女心丧若死,万念俱灰。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叱划破风雪:“二姐,万万不可!” 菊剑话音未落,兰剑眼中已闪过一抹决绝,竟不知何时从袖中掣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匕! 她反手一握,银牙紧咬,朝着自己雪白皓腕,便是一道狠辣的血口! “噗!” 血花当空一溅,殷红刺目。 “二姐,你疯了不成!”竹剑急得跺脚,“姥姥饮血,需在午时,此刻阳气已衰,你的血……济不得事啊!” “多说无益!总好过束手待毙!”兰剑俏脸煞白,却执拗地将淌血的手腕,凑向童姥干裂的唇边。 然则,徒劳无功。 那鲜血方一触及童姥的嘴唇,便“嗤”地一声化作血雾,竟是被那灼人体肤的真气生生蒸干,半滴也未能流入。 非但无用,那血腥之气反倒似火上浇油,童姥的身子抽搐得愈发剧烈! “完了……当真完了……” 兰剑娇躯一软,颓然坐倒。 四婢女彻底陷入死寂,风雪呼啸,伴着童姥无意识的呻吟。 绝望弥漫之际,一直默然旁观的叶归尘,脑中却似有电光石火,轰然一闪! 血? 阴阳? 他心头猛地一沉,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物事,陡然浮上心头! 莽牯朱蛤! 无量山底,那只号称天下至毒,其性亦是天下至阴的奇物! 此物虽让他百毒不侵,有如神助,可其本源,乃是阴!是冰寒刺骨的至阴之气! 自己的血液,自与那朱蛤融为一体,岂非也带上了三分阴寒之性? 童姥此刻,正是纯阳内劲反噬,阳气鼎盛,无处宣泄。 以至阴之物相克,以至寒之血相济……此法,或有一线生机! “事到如今,也只好行此险着了!” 叶归尘心念电转,再不迟疑,朝着失魂落魄的兰剑沉喝一声:“匕首借我!” 兰剑茫然抬头,痴痴地将匕首递上。 叶归尘接过,看也不看,反手便朝自己左掌心狠狠扎下! “铛!” 一声锐响,竟似金铁交击,火星迸溅! 他的掌心坚逾牛皮,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白痕! “这……这……”梅兰竹菊四姝,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哪里是血肉之躯,分明是百炼精钢! 第93章 一言诛心 未曾想,这身筋骨,竟已坚韧若斯,寻常刀兵难伤。 “给我破!” 他心念一动,内力陡然提聚,右臂青筋暴起,不再是纯凭蛮力,而是将一股螺旋内劲,灌注于匕首之上! “嗡——” 匕首发出一声锐鸣,锋刃上竟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芒! 他手腕猛地一旋一压! “嗤啦——” 一声裂帛之音,总算在他掌心划开一道浅浅血口! 血,立时涌出。 只是那血,却非鲜红,而是殷红得发黑,一离体,周遭的空气便陡然一寒,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气,竟结成丝丝白雾。 “都让开!” 叶归尘一声断喝,大步上前,浑不理会童姥身上那股足以灼铁化金的真气,一把捏开她的牙关,将手掌直直印在她小嘴之上! “咕……咕……” 阴寒的血液,顺着他掌心,缓缓渡入童姥喉中。 血液方一入口,童姥那痉挛的身子,陡然一僵! 刹那间,她体内仿佛成了两股绝世内力交锋的战扬!一股是她自身失控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纯阳内劲,炽烈如焚天之火;另一股,却是叶归尘血液中源自莽牯朱蛤的至阴之气,阴寒如九幽玄冰! 冰火相激,在她经脉中剧烈冲撞! 冲撞半天,竟似阴寒之气占了上风。 童姥身上那层骇人的血红之色,迅速褪去!自百骸窍穴中蒸腾而出的灼热白气,亦飞快消融! 身下积雪融化的“嗤嗤”之声,戛然而止。 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竟当真被这天外奇寒,生生压制了下去! “有……有效!” 梅剑第一个省悟,声音里满是狂喜。 “天幸!尊主的体温……降下来了!” 兰剑也扑了过来,颤抖着手探上童姥额头,激动得语无伦次。 叶归尘长吁一口气,只觉一阵脱力之感袭来,心下暗道:这几日东躲西藏,耗损甚巨,看来得尽快寻些补品了。 他收回手掌,只见童姥虽仍昏迷,呼吸却已平稳悠长。 只是身子又缩了几分,瞧来不过六七岁模样,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信眼前这瓷娃娃般的女童,便是那杀人不眨眼、令江湖群雄胆寒的天山童姥? “此地风雪酷烈,非久留之地!快,护送尊主回宫!”梅剑当机立断,已然恢复了大师姐的沉稳。 “是!” 众人七手八脚,将童姥身躯小心翼翼地抬起。 一行人不敢耽搁,各运轻功,在雪地上踏出串串足印,飞速朝缥缈峰顶的灵鹫宫掠去。 众人将童姥安放在寒床上,方一放下,童姥睫毛微微一颤,竟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寒床以千年玄冰精雕而成,通体生寒,寻常人触之即会冻伤。但对修炼阳刚内功者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辅助之物,能助其调和内息。 “尊主,您醒了!”四婢女大喜过望,齐齐跪倒。 童姥却似未闻,只转动眼珠,目光在四婢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叶归尘身上。 她虚弱地喘了口气,轻轻开口。 “尔等……都退下。” “这小子,留下。” 童姥瞥向叶归尘。 四婢女闻言一愣。 “尊主,您的功体尚在险境……”梅剑心头一紧,忧心忡忡。 “退下!” 童姥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带着一股威势,登时让四婢女心头一凛,再不敢多言半句。 四人面面相觑,只得恭恭敬敬地叩首,而后起身,一步步倒退着走出大殿。 叶归尘站在床边,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童姥没有看他,只是怔怔望着殿顶。 许久,她才转动眼珠,目光终于落在了叶归尘身上。 “你过来。” 叶归尘依言走近了几步。 “我师弟……无崖子,他究竟在何处?”童姥的嘴唇很苍白,问出这句话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都有些发白。 叶归尘沉默了。 “你先前说……他心里……只惦念着我一人。”童姥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此话……可是当真?”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归尘心头没来由地一酸。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这位威震一甲子,令天下群雄闻风丧胆的天山童姥,与宿敌李秋水拼得功体尽毁,生死一线,魂牵梦绕的,却依旧是那个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男人。 她这一生,为情所困,为恨所驱,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扬空罢了。 骗她么? 让她能有一丝慰藉? 这个念头只在叶归尘脑中一闪而过。 也罢!自己与逍遥派的因果,须在此刻做个了断!这恶人,便由我来做! 叶归尘深吸了一口气。 “前辈,或许我该先通禀来历。” “晚辈叶归尘,确实,见过无崖子前辈。” 此言一出,童姥身子猛地一震,那双本已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你当真见过师弟?他……他不是早被丁春秋那逆贼害了么!” “晚辈于无量山底,误入一处名为‘琅嬛福地’的石洞,于其中,得见无崖子前辈留下的卷轴,后来又在擂鼓山蒙他老人家……传授了小无相功。” “琅嬛福地……”童姥喃喃自语,随即化为无尽的狂喜,“是他!果然是他!他一直都在那里等我!他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苍白的小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叶归尘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最后一点不忍也消失了。 长痛,不如短痛。 “前辈,你错了。”他一字一句,如冰锥刺骨,“无崖子前辈在洞中等待的,并非是你。” 童姥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狂喜凝固成一片错愕。 “他在洞中……穷尽心血,留下了一尊白玉雕像。”叶归尘闭了闭眼,不忍再看她的表情,“那雕像巧夺天工,栩栩如生。他一生痴缠,念念不忘的,便是雕像上的那个人。” 童姥的声音嘶哑了:“那是谁?……长什么模样?” “那雕像的容貌……”叶归尘顿了顿,终是吐出了那个最残忍的答案,“与……与尊驾的师妹李秋水,有九分相似。” “不!这绝无可能!” 一声凄厉尖啸划过,不似人声,倒像是杜鹃泣血,满是绝望。 第94章 无相神功显奇能 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陡然爆开。 然而这杀气一放即收,倏然消散无踪。 她此刻功体尽毁,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也无,这番狠话,便如风中残烛,再无半分灼人之威。 叶归尘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神色古井不波,任由那杀气冲刷,身形纹丝不动。 待她气息稍定,他才微微躬身,沉声道:“童姥前辈,晚辈所言,句句属实。那尊玉像,确与尊驾师妹有九分容色,却并非李秋水本人。无崖子前辈穷尽心血雕琢的,是她的胞妹。” “所以……他……他在琅嬛福地之中,朝思暮想,日夜雕刻的……是李秋水的妹妹?”童姥的声音干涩空洞,眼神也失了焦距。 叶归尘缓缓点了点头。 这,尚不是最穿心刮骨的一刀。 “前辈,”叶归尘的声音压得更低,“无崖子前辈与李秋水……他们……还育有一女。”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劈在童姥的天灵盖上! 她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女儿…… 他们……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那自己算什么? 自己这一生,为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期盼,不惜与师妹反目成仇;为了他,生生受了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反噬之苦,身子永远停留在这六岁女童的模样;为了他,在这苦寒的天山之巅,一等,便是近百年…… 而他,却早已与那贱人双宿双飞,在红尘之中……连理生根,开花结果。 自己这一生的痴缠,这一生的等待,这一生的不甘与怨毒…… 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南柯一梦! 是她一个人,演给这苍天看的独角戏! “呵……” 童姥的喉咙里,挤出一丝轻笑。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厉,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她那小小的身躯在寒玉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两行殷红血泪,竟从眼角缓缓沁出! 叶归尘心中大叫不妙! 只见童姥那张本已恢复红润的小脸,再一次转为赤红,比之上次颜色更深! 她周身大穴,竟齐齐透出妖异的红光! 心魔已生,意志溃散,她那门霸道绝伦的神功,终在此时此刻,彻底反噬! 一股比先前狂暴的至阳罡气,自她丹田气海之中轰然引爆,在她经脉中疯狂奔突! “噗!” 童姥猛地张口,喷出的却非鲜血,而是一道凝若实质的真气气箭! 这道真气甫一离口,便将周遭空气灼烧得阵阵扭曲,去势之烈,竟在殿中青砖上犁出一道焦黑的深痕,直直轰向大殿正门!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两扇由千年沉香木雕成的厚重殿门,连同门上碗口粗的铜锁,竟被这一口气箭生生炸得四分五裂! 木屑与铜块向外激射,殿外登时传来梅兰竹菊四婢的惊呼之声! 梅兰竹菊急忙冲入,乍见殿中情状,霎时只觉三魂不见了七魄,俏脸血色褪尽。 但见寒玉床之上,童姥痉挛蜷缩,脸庞此刻已非赤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金色,皮下血脉贲张,宛若有无数条火蛇在钻探游走! 那股自她体内迸发的至阳罡气,比之先前在广扬上与李秋水放对之时,又何止狂猛了十倍! “尊主心魔反噬!”梅剑悲呼。 此四字一出,另外三女顿时如遭雷击。 她们追随童姥多年,焉能不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禁忌? 此功法修行,最重唯我独尊之心境,一旦心神失守,执念有悔,立时便有真气逆冲之祸,其终局,唯有焚身化灰一途! “该死!” 叶归尘亦是心头一沉,暗骂一声。 他却着实未曾算到,天山童姥对无崖子的执念,竟已入魔至斯! 百年信念,一朝崩塌,竟是引火自焚! 电光石火间,他已不及多想,身形一晃,欺至床前,五指成爪,便欲扣住她肩井要穴,再渡自身阴寒血液过去。 然则,他手掌离童姥肌肤尚有三寸,异变陡生! 童姥身上的灼热气劲,竟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决口,循着一道无形气机,朝叶归尘席卷而来!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无相神功】竟不待他催动,自行运转! 童姥体内那股足以焚金融铁的纯阳真气,于旁人是催命阎罗,于此刻的【无相神功】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大补之物! “嗡——” 只见一道道紫红气流,以百川倒灌之势,浩浩荡荡地涌入叶归尘的四肢百骸! 叶归尘身躯剧震,只觉自己整个人化作了一块久旱的海绵,被掷入了一片真气汪洋! 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泰,无一处不熨帖,仿佛神仙醍醐灌顶! 那股霸道绝伦的纯阳内劲,一入他经脉,立时便被无相神功化为一道混沌漩涡,飞速地拆解、熔炼、化纳,最终沉淀为最纯粹的内力储存在身体周身大穴之中。 这滋味…… 胜却人间无数! 而随着叶归尘不断吸取,童姥情状竟也迅速好转。 她身上那层紫金之色正飞速褪去,呼吸亦渐渐平稳悠长。 “这……这是……” 梅兰竹菊本已心丧若死,此刻见到这般奇景,俱都呆立原地,连哭都忘了。 她们瞧得真真切切,尊主身上不断溢出的致命阳气,正尽数没入叶归尘体内! 此人……非但未被那阳气灼伤,反倒……反倒像是在鲸吞牛饮,吸纳尊主的身上逸散的气息! “叶公子!” 梅剑最先醒过神来,心头剧震之下,再无半分迟疑,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尊主此番若能脱厄,皆赖公子援手。公子若有驱策,梅剑万死不辞!” 她这一跪,兰剑、竹剑、菊剑亦如梦方醒,急忙跟着跪下,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此刻尽皆朝着叶归尘连连叩首。 “求公子大发慈悲,救姥姥一命!” “我姐妹四人,愿为公子执鞭坠镫,此生不敢有违!” 叶归尘感受着体内那股飞速壮大的内力,只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眼角余光瞥了瞥地上跪成一排的四位绝色婢女。 灵鹫宫一脉,天山童姥一人之下,便是这梅兰竹菊四剑婢,权柄之重,几可号令群豪。 救她一命,得她百年功力,再得她座下四名心腹,乃至……整个灵鹫宫的归附? 叶归尘心中微动。 第95章 吸功救命 那自天山童姥周身暴涌而出的纯阳罡气,此刻竟似受了无形牵引,循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自童姥背心“大椎”、“神道”诸穴,朝他掌心“劳宫穴”汇聚! “轰——!” 甫一接引,叶归尘便觉一股煮铁融金的狂暴炽浪,沿着手臂“手三阴”经脉逆冲而上! 其势之凶,其劲之烈,远胜昔日李秋水那道白虹掌力何止十倍! “童姥百年苦修,一朝倾泻,真力之雄浑,竟至如斯田地!”他暗自凛然。 “哼!”叶归尘虎躯一震,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只觉整条臂膀霎时滚烫如烙铁,骨骼筋肉似要被这股纯阳真火生生煮糜! 就连空气中都似有焦糊之气隐隐弥漫。 饶是他定力过人,此刻亦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收摄心神,意沉周身穴道,刹那间便遁入【无相神功】“无形无相,无我无为”的玄奥境地。 此神功之奇,一在“海纳百川”,二在“道化自然”,三则在“返本归元”! 纯阳真气甫入其体,便如怒龙蹈海,携着焚灭万物的暴戾之气,欲将他经脉寸寸冲断! 叶归尘只觉五内如焚,奇经八脉似欲爆裂! 不过好在这种痛苦远没有之前慕容博那一掌带来的伤痛更大,叶归尘尚能忍受。 便在此时,【无相神功】所衍化的一团气旋骤然涨大,竟如太虚宇宙,深不可测,立时将那汹涌而至的纯阳罡气层层叠叠包裹其中。 罡气左冲右突,却如何冲得出这“无形无相”的玄奇束缚? 叶归尘体内气旋缓缓转动,每一次呼吸吐纳,便磨去一分罡气的暴戾,析出一缕纯净的无相内力,随后被引导到周身穴道当中。 殿内空气中隐隐传来风雷之声,那是真气在他体内剧烈冲撞、继而被强行拆解的异响! 殿中梅兰竹菊四婢,早已是玉容失色,跪伏于地,一颗芳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只瞧见叶归尘额角青筋根根虬结坟起,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衣襟! 而寒玉床上,尊主姥姥身上那层紫金光华,竟缓缓褪去。 “叶……叶公子他……他当真是在……鲸吞尊主的真气?”兰剑声音发颤,满是不可思议,“此等行径,岂非……饮鸩止渴?” “荒唐!荒唐至极!”竹剑素来沉静,此刻亦是失声惊呼,喃喃自语:“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阳极而生,霸绝寰宇,纵是世间至阴至寒的玄冰内力,亦不过勉力中和,谈何吸纳?此举……此举与飞蛾扑火何异!”她胸中所学武理,此刻尽被眼前奇景颠覆。 菊剑玉手紧紧攥着衣角,颤声道:“可……可尊主她老人家的气息……当真……当真平稳下来了!” 梅剑一张俏脸凝重如铁,她看得分明,那股自尊主姥姥体内宣泄而出的恐怖能量,正化作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紫红气柱,被叶归尘双掌间的无形气旋尽数扯入体内! 叶归尘此刻已是物我两忘,心神俱寂,外界一切声息皆不可闻。 他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张,贪婪吞噬着这股先天纯阳之气。 剧痛如刀割斧凿,然痛楚之余,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充盈之感,却自体内勃发,涤荡着他的四肢百骸! 【无相神功】之玄,在这一刹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非但不拒斥这霸道绝伦的异种真气,反而将其视作千载难逢的“洞天宝丹”,鲸吞海吸,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殿内光影闪烁不定,紫红气劲如怒龙盘旋,卷得叶归尘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内力,正以一种常人万难想象,近乎刹那飞升的速度疯狂暴涨! 周身骨骼‘格格’作响,似被无形巨力反复锻打,每一次震颤,都带出一丝杂质,随汗水排出体外。 “这……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梅剑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这等进境,便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殿内死寂无声,唯余童姥渐趋平稳的呼吸,还有叶归尘身上噼里啪啦的骨节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叶归尘山上骨头爆响声也逐渐变弱。 终于,童姥体内紫红气柱光华转黯,直至最后涓滴不存,消散于无形。 而它的面色却异常苍白,显是元气大伤 叶归尘双臂一沉,缓缓收回抵在童姥背心的双掌,身躯却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几欲倾倒。 “噗!”他喉头一甜,猛地张口,喷出一道带着惊人灼热的浓浊气息,这股浊气落在丈许开外的光洁青石板上,竟“嗤嗤”作响,立时蚀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浅坑! “叶公子!”梅兰竹菊四姝见他身形晃动,又吐出那般霸道的浊气,心头一紧,急忙抢上几步,便欲上前搀扶。 “莫过来!”叶归尘低喝一声,声线嘶哑,却自有不容抗拒之威。 他已是强弩之末,就地霍然盘膝坐倒,双目紧闭,额上汗水涔涔。 “此刻妄动,玉石俱焚!” 四女闻言,娇躯一震,生生止住莲步,瞧着他紧锁的眉头,皆是心惊肉跳,却又不敢违拗,只得远远侍立,一颗心又是感激,又是担忧。 她们如何不知,叶归尘此言绝非恫吓。 他体内此刻真气之鼎沸,怕是已如钱塘怒潮,汪洋巨浸! 姥姥那几近七十载的失控功力,虽经【无相神功】玄奇转化,依旧庞大得超乎想象,若不立时搬运周天,梳理调伏,一个不慎,便是经脉尽断! 经脉可是好不容才重续回来的,万不可再出事故。 叶归尘强守灵台一点清明,只觉穴道气海之内,那股新生的内力雄浑浩瀚,远胜往昔数倍,已然隐隐触摸到了后天高手梦寐以求的巅峰之境,甚至……兀自有余力再作突破!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经此一役,他对逍遥派武学,尤其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竟似醍醐灌顶般豁然贯通。 没想到救了童姥,无相神功自动模拟这门神功的气劲,让自己也学会了。 梅剑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激荡,对着叶归尘的背影盈盈一:“叶公子援手之德,救我尊主于水火,灵鹫宫上下,自当铭感五内,没齿不忘!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兰剑、竹剑、菊剑亦敛衽再拜,异口同声道:“谢叶公子活命大恩,我姐妹四人,愿为公子执鞭坠镫,此生不敢有违!” 叶归尘充耳不闻,全部心神早已沉入周身穴道之中。 他隐隐察觉,这股吸纳而来的纯阳真气虽已驯服,其本源深处,却似乎……还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天山童姥的桀骜意志! 便在此时,寒玉床上那稚女模样的天山童姥,蝶翼般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醒非醒。 第96章 危险的盟约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完气足,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泰,内力之雄浑,竟已臻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自天山童姥体内吸纳的纯阳真气,经由【无相神功】的转化,已然与他自身内力浑然一体,再无半分暴戾。 他尚在回味这劫后余生的快慰,身后寒玉床上,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呻吟。 叶归尘霍然回头。 只见那稚女模样的天山童姥,已是睁开了双眼。 不过眼神迷茫来了片刻,便化作了彻骨暴怒! “小杂种!我的功力!” 她猛地一挣,便欲坐起,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轰然爆开! 然而,也仅止于杀气。 她身子一软,重又跌回寒玉床上,除了眼中的杀机,竟是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也无。 童姥整个人都懵了,她内视己身,只见丹田气海空空如也,经脉中那股奔腾了近百年的浩瀚真气,此刻竟只余下涓涓细流! 她这一生引以为傲,赖以横行天下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竟十不存一! “你!是你吸了我的内力!”童姥的目光死死钉在叶归尘身上,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叶归尘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面上不见半分惧色。“不错,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童姥气得浑身发抖,小脸涨得通红,“你可知盗我神功,是何等死罪?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前辈若有力气,尽管动手便是。”叶归尘的回答,平淡得近乎挑衅,“只是不知,前辈眼下可还有这份能为?” 他心中暗道,这老妖婆当真是乖张暴戾,自己救了她一命,她醒来第一件事,竟是要杀人。 若非看在她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单凭这份恩将仇报,自己便可掉头离去,任她自生自灭。 “你……”童姥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又晕厥过去。 她死死瞪着叶归尘,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审视所取代。 她何等人物,一瞬间便已想通了关节。自己心魔反噬,阳气肆虐,本是必死之局,此刻却能活生生躺在这里,定是这小子用了什么邪门功法。 他非但没被自己的纯阳罡气撑爆,反而气息暴涨,渊深如海。 这小子,一身的古怪! “前辈心魔已生,执念崩塌,若非晚辈出手,此刻怕已是灵鹫宫顶上的一捧飞灰了。”叶归尘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功力没了大半,可命还在。前辈是聪明人,这笔账,该算得清。” 童姥沉默了。 殿内一时死寂。 约莫两三息的时间,她眼中的杀机与怒火,如潮水缓缓褪去。 只不过现在全然一副无助的样子,配上娇小的身姿,让人看了倒是楚楚可怜。 她功力尽失,李秋水随时可能杀上缥缈峰。眼下这灵鹫宫,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已是生平最危险的所在。 况且外面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看着忠心耿耿,实则早就身怀异心。 他们皆受制于灵鹫宫的生死符,对童姥是又敬又怕,若是得知童姥功力尽失,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许久,她才沙哑地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我现在的样子……如何?” 叶归尘一怔,未曾想她会问这个。他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身子虽又缩了几分,瞧来不过六七岁模样,但那张小脸却不再是先前那般赤红或紫金,而是恢复了玉雪白皙,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比先前顺眼多了。”叶归尘据实答道。 童姥闻言,竟未发作,只是怔怔地望着殿顶,喃喃自语:“是了……功力大损,阳气不盛,返老还童之厄,反倒……解了?” 她挣扎着坐起,此番倒有了些力气。她环顾四周,殿中并无镜鉴之物。 “你,过来扶我。”她朝着叶归尘命令道,语气虽依旧霸道,却没了先前那股子必杀的狠戾。 叶归尘挑了挑眉,倒也依言上前,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扶起。触手温润,再无那股灼人之感。 “梅兰竹菊!”童姥扬声喝道。 榻外,四婢早已等得心焦,闻声立时奔了进来,见尊主竟已坐起,都是大喜过望,齐齐跪倒。 “尊主!” “去,取水盆来。”童姥吩咐道。 “是!”菊剑应声而去,片刻便端来一盆清水。 童姥挥退众人,只留叶归尘在侧。 她凑到盆前,水面倒映出一张稚嫩却清丽的脸庞。她怔怔地看了半晌,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中神色变幻,不知是喜是悲。 良久,她才转过头,重新看向叶归尘。 “我一生行事,从不欠人。你救我一命,吸我功力,此事,一笔勾销。” 叶归尘心头微动,这童姥倒也光棍。 “不过……”童姥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李秋水那贱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知道我现在正值返老还童之际,伤好之后,必会再度杀上山来。” 她盯着叶归尘,一字一句道:“你吸了我的功力,便要担我的因果。从今日起,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护法。待我神功复原,或是杀了李秋水之后,你方可离去。” 这哪里是商议,分明就是挟恩图报。 叶归尘心中冷笑,嘴上却道:“前辈这是要将晚辈绑在灵鹫宫?” “你可以不答应。”童姥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年龄绝不相称的诡谲笑容,“但你若走了,我便将你身怀灵鹫宫秘宝,并吸干我内力的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届时,不光是李秋水,便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些叛逆,怕是都会对你这身‘唐僧肉’,大感兴趣。”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童姥靠回床头,悠然道,“你护我,便是护你自己。如何抉择,你自思量。” 叶归尘看着眼前这小女娃,她虽功力尽失,可那份算计与狠辣,却未减分毫。 他默然片刻,忽然笑了。 “好,我答应你。” 第97章 风雨欲来缥缈峰 他看向榻上那六七岁女童模样的天山童姥,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老太婆虽失了泰半功力,可骨子里的乖戾与算计,却丝毫未减。 也罢,自己根基未稳,李秋水又虎视眈眈,现在就算回到宋军大营,日后再碰到李秋水还是得仓皇逃命,不如借着灵鹫宫的势力好好修理她一番,顺道参研逍遥派武学,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前辈既有此意,晚辈自当遵从。”叶归尘略一拱手,“只是晚辈方才吸纳前辈功力,体内真气激荡,尚需寻一静地闭关数日,调理妥当,方能更好地为前辈护法。” 童姥哼了一声,小脸扭向一旁:“算你识相!梅剑!” “奴婢在!”梅剑闻声,连忙上前一步,垂首恭立。 “带他去‘寒泉冰室’,那是宫中除了我的寝宫外,最为清净之地。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叨扰。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童姥的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奴婢遵命!” 梅剑心头一凛,连忙应下。 她偷偷瞥了叶归尘一眼,这位叶公子,当真成了尊主座上宾了? 只是,这般“护法”,与“囚徒”何异? 她不敢多想,引着叶归尘便向殿外走去。 叶归尘随着梅剑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中一口寒潭,白雾袅袅,潭边筑有一石室,门扉紧闭。 “叶公子,此处便是寒泉冰室。”梅剑轻声道,“内里简朴,但胜在幽静,寒气亦能助公子凝神静气。” 叶归尘点了点头:“有劳梅剑姑娘。” 他心下暗忖:这童姥倒也舍得,寒泉冰室,听名字便知不是凡俗之地,想来对调理内息大有裨益。 梅剑臻首微垂:“公子客气。尊主安危,皆系于公子一身,奴婢只盼公子早日功成出关。” 她言语恳切,眉宇间却锁着一抹忧色。 叶归尘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道:“姑娘请回吧,待我出关,自会去寻前辈。” 梅剑不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她如今心乱如麻,尊主功力大损,几成废人,这灵鹫宫未来的命运,竟要系在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身上,怎不叫人忧心忡忡? 待梅剑走远,叶归尘推开石室之门。一股沁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室中空旷,只中央一方石床,氤氲着淡淡白雾。 他盘膝坐于石床之上,立时便觉周身燥热之气为之一清。 “好地方!” 叶归尘赞了一句,随即收摄心神,【无相神功】应念而生。 体内那股自童姥处吸来的纯阳真气,虽经初步炼化,依旧雄浑磅礴,如怒海狂涛。 叶归尘不敢怠慢,引导着这股力量,循着周身穴窍,缓缓运转。 每一个穴窍,都似一张嗷嗷待哺的巨口,贪婪地吞噬、解析、重构这股外来真气。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诸多奥妙,亦随之在他心头流淌。 返老还童,永驻青春,这等逆天之能,当真匪夷所思。 叶归尘一边稳固自身暴涨的内力,一边尝试将这门神功的精髓融入自己的武学体系。 他隐隐觉得,【无相神功】的“海纳百川”与【八荒六合功】的“唯我独尊”,并非全然对立,或许能从中参悟出更深层次的武道至理。 “这老妖婆的功法,倒是有些门道。若能将其“气血转化,青春常驻”的法门化为己用,岂不美哉?只是,她那股子桀骜意志,还残存了些许,得好生磨灭了去,免得日后成了隐患。” 叶归尘心中默默盘算。 …… 叶归尘在寒泉冰室闭关不出,灵鹫宫内,气氛却是一日比一日诡异。 尊主寝宫之中,童姥每日由兰剑、竹剑、菊剑轮流侍奉汤药。 她功力十不存一,连寻常行动都有些费力,昔日睥睨天下的威势,已荡然无存。 “咳咳……那小子,还没出关么?”童姥虚弱地问道,声音细若蚊蚋。 兰剑为她掖好被角,轻声道:“回尊主,叶公子仍在闭关。梅剑姐姐派人守在冰室外,并无异状。” “哼,最好识相些。”童姥闭上眼,心中却是焦躁不安。 李秋水那贱人,定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没有了叶归尘,单凭梅兰竹菊四婢,如何抵挡? 殿外,一些低阶女弟子与仆役,已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尊主……好像不行了……” “小声点!你想死啊!前几日还有人乱嚼舌根,被梅剑首座杖责五十,打得皮开肉绽呢!” “可是……尊主已经好些天没露面了,连每日巡视各殿的惯例都停了。而且,你们没发现么?最近宫里的气氛,紧张得很……” “是啊是啊,梅剑首座她们几个,整日愁眉不展的。还有,那个叶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一来就进了寒泉冰室……” 这些议论,虽不敢明目张胆,却如瘟疫般在宫中蔓延。梅兰竹菊四婢虽竭力弹压,奈何宫中人多口杂,防不胜防。 她们清楚,一旦尊主功力尽失的消息走漏,那些被生死符控制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妖人,定会群起反噬! 缥缈峰下,各路探子亦开始频繁活动。 乌老大、不平道人、端木元等一众岛主洞主,早已对天山童姥恨之入骨。 往日慑于童姥神威,不得不俯首帖耳,每年战战兢兢上山朝贡,领取生死符解药。 如今,童姥重伤垂危的传闻,如插翅一般飞遍了各洞各岛。 某处隐秘山洞之内,几名洞主岛主正密会。 “消息确凿!童姥那老妖婆,被李秋水打成重伤,如今功力大损,已不足为惧!”一个虬髯大汉狠狠一拍石桌。 “哈哈哈!苍天有眼!我等受那生死符之苦,已逾十年!每日如芒刺在背,生不如死!此番若能除了那老妖婆,实乃天赐良机!”另一尖嘴猴腮的汉子眼中闪着凶光。 “不错!我已联络了附近几个洞府的兄弟,大家早已不堪忍受!只等一个时机,便一同杀上缥缈峰,取了那老妖婆的狗命,夺回解药秘方!” “只是……灵鹫宫梅兰竹菊四剑婢,也不是易与之辈。何况,听说宫里还多了个神秘的年轻人……”有人尚存顾虑。 “哼!一个黄口小儿,能有多大能耐?梅兰竹菊再厉害,没了童姥撑腰,不过是无根之萍!诸位,富贵险中求!错过了这次,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时间,群情激涌,反叛的暗流,已在缥缈峰下汹涌汇聚。 灵鹫宫大殿内,梅剑听着手下回报各地异动,一张俏脸凝重如铁。 “大姐,山下那些人,越来越不安分了。近日已有数拨形迹可疑之辈,在峰下徘徊窥探。”竹剑忧心忡忡地道。 兰剑接口道:“宫中弟子也人心惶惶,私底下议论纷纷。我们虽已严令禁止,但……堵得住一时,堵不了一世啊!” 菊剑更是满面愁容:“最可虑者,还是那些洞主岛主。他们对尊主积怨已深,一旦确认尊主功体有碍,必定会趁火打劫!” 梅剑紧锁双眉,她何尝不知眼下局势之凶险? 尊主闭关不出,叶归尘也音讯全无。灵鹫宫看似平静,实则已是风雨飘摇。 “传我将令!”梅剑猛地站起身,“加强宫门守卫,各处要隘增派双倍人手!命九天九部严密监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动静,稍有异状,立时回报!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透出一丝疲惫:“密切留意寒泉冰室,叶公子何时出关,立刻来报我!” 四婢皆知,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叶公子了。 只是,他究竟何时才能出关? 那些豺狼虎豹,又能容他们等到几时? 第98章 采补之术 “噗!”李秋水甫一进门,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她发髻散乱,衣衫多处破损,脸上的轻纱也早已消失不见,右颊上新添一道抓痕,让原本可怖的脸变得更加恐怖。 “太后娘娘!”堡内阴影中窜出两条黑影,见状大惊失色,抢上前来。 李秋水原本是西夏的太后,但是太后死了之后,他便借自己的势力把持朝纲,并自封为太后。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铁塔一般,正是西夏一品堂的好手“裂碑手”赫连铁树座下副将之一,名唤呼延霸。另一人则瘦小猥琐,是另一名一品堂武士。 “滚开!”李秋水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威严。 她勉力撑起身子,眼中凶光毕露,“这点小伤,死不了!” 呼延霸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只躬身道:“属下救驾来迟,请太后娘娘恕罪!” 李秋水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土堡内唯一一张破旧的木榻边坐下,急促地喘息着。 她内视己身,经脉多处受创,丹田中的【小无相功】真气更是紊乱不堪。天山童姥那老虔婆临死反扑固然凶狠,但更让她心悸的,是那个叫叶归尘的小子! “那小畜生的邪门功法……”李秋水咬牙切齿,“竟能吸我【白虹掌力】!而且还能模仿我的武功,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对呼延霸道:“此处可还安全?” 呼延霸忙道:“回禀娘娘,此地乃我一品堂在边境的秘密据点,平日罕有人至,娘娘尽管宽心疗伤。” “疗伤?”李秋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老虔婆伤得比我更重!她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逢返老还童之际,便是她最虚弱之时!算算时日,也该到了!” 呼延霸闻言,试探着问道:“娘娘的意思是……我们是否要立刻调集人手,再上缥缈峰?” “蠢货!”李秋水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如何动手?你当灵鹫宫那些丫头是吃素的?还有那个叶归……哼!”她想起叶归,便是一阵气闷。 直到现在,西夏的情报还是从宋军处得来的,而叶归尘登记的名字还是叶归,所以李秋水一直以为叶归尘就叫叶归。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传令下去,命人日夜兼程,将‘雪山冰蟾’、‘千年何首乌’、‘九转续命丹’,凡是能找到的疗伤圣药,不惜一切代价,三日之内送到此处!” 呼延霸面露难色:“娘娘,这些皆是世间罕见的奇珍,三日之内……” “办不到,便提头来见!”李秋水语气森然,不容置喙。 呼延霸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 李秋水又道:“密切关注天山缥缈峰的一切动静!尤其是灵鹫宫,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即刻报我!我断定,童姥那老虔婆,此刻定然功力大损,说不定……已变回了黄毛丫头!” 她说到此处,脸上竟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仿佛已看到童姥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老虔婆,与我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要栽在我手上!”李秋水心中暗道,“待我伤势稍复,便是她的死期!” 她对那瘦小武士道:“你,立刻潜回兴庆府,将此密信亲手交予德妃娘娘。记住,此事若有半点泄露,我要你全家陪葬!”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蜡丸封好的信笺。 那武士接过信,只觉入手冰凉,磕头道:“属下明白!万死不辞!”言罢,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呼延霸见太后娘娘虽身受重伤,却依旧条理清晰地发号施令,调动西夏国内的势力,心中不由暗自钦佩其手段。 这位太后,当年能于后宫之中翻云覆雨,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童姥……叶归……”李秋水闭上双目,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一股强烈的杀意与屈辱感交织在心头,“你们给我的,我必百倍奉还!” 她不再多言,开始运起残存的【小无相功】真气,调理伤势。 只是内力一提,便觉周身剧痛,尤其是被叶归吸去内力的右臂,更是酸麻无力。 “那小子的功法……当真诡异!”李秋水心中恨意更增,“竟能化解我的【白虹掌力】,还将其吸收……这世间,何时出了这等妖孽功法?” 她沉思着,童姥的功力虽然霸道,但路数分明。叶归尘的武功,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仿佛能吞噬一切。 “必须尽快恢复功力。”李秋水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寻常药物已然不及,看来……只能动用那个法子了。” 她转向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的呼延霸,冷冷道:“呼延霸。” “属下在!”呼延霸赶忙应道。 “你去,替我寻五个身强体健、元阳未泄的成年男子来。记住,必须是未经人事的童子之身,而且体格要壮硕,气血要旺盛。” 李秋水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呼延霸心头一跳,脸上神色古怪,暗道:太后娘娘这嗜好,当真是…唉,都这般光景了,性命攸关之际,竟还不忘这一口…只是,往日里娘娘要的都是些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郎,怎地今日却指明了要身强体健的成年男子,还要元阳未泄的童子?莫非……是口味变了?还是说,受了重伤,需要更强劲的补品? 他心中虽是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恭声道:“是,属下明白,立刻去安排。” 李秋水哪里知道他心中那些龌龊念头,她此刻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尽快恢复功力! 当年那老虔婆下手何其歹毒,用刀划破脸上之时,竟蕴含了她【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一丝霸道之意,如跗骨之蛆,盘踞不去。 寻常灵药、神功秘法,皆对此束手无策。 来,她遍寻奇方异术,终于在一门从古籍残篇中寻得的【姹女采阳术】。 此术能采撷男子元阳精华,补益自身,让身体迅速恢复。 在这种采补之术的作用下,脸上疤痕渐有好转,但可惜童姥划痕中的霸道之意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收效甚微。 但也正因如此,西夏宫中才传出这位太后娘娘情欲极重,风流浪荡、好养面首。 如今身受内外交加之重创,这【姹女采阳术】虽于对于治疗脸上疤痕收效甚微,但是对于这种普通内伤,想来应该不在话下。 “记住,要快!”李秋水再次催促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 呼延霸不敢怠慢,躬身应诺,匆匆退了出去,心中却在盘算,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寻那五个符合条件的倒霉蛋。 第99章 童姥传功 这三日间,灵鹫宫的气氛愈发凝重,山下各路牛鬼蛇神的探子也愈发猖獗,只是碍于童姥余威,尚不敢轻举妄动。 第四日清晨,冰室石门“轧轧”开启,叶归尘自内缓步而出。 他神色平静,气息却比闭关前更加渊深了几分,举手投足间,隐隐有风雷之声相随。 “叶公子!”梅剑迎上前,面带忧色,“尊主她……她有请。” 叶归尘颔首,随着梅剑来到童姥寝宫。 数日不见,寒玉床上的天山童姥,身形竟又起了变化。原先那六七岁女童的模样,此刻已长成了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眉目间稚气稍褪,多了几分少女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狠厉。 她斜倚在榻上,见叶归尘进来,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躲清闲。过不了几日,外面那些杂碎,就要把我的缥缈峰给掀了!” “前辈说笑了,您有生死符在手,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叶归尘拱手道:“不知前辈召晚辈前来,有何吩咐?”他心中暗忖,这老妖婆功力大损,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吩咐?”童姥坐直了些,小小的身躯却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李秋水那贱人,随时会杀上山来!我想了又想,虽说你吸了我大半的内力,但你根基太浅,以你如今这点微末道行,怕是挡不住她!” 叶归尘道:“晚辈自当尽力。” “尽力?哼,尽力有什么用!”童姥瞪着他,“你吸了我七十年功力,如今却派不上大用扬,岂非白白便宜了你?” 叶归尘心念一动:“前辈的意思是……” “我灵鹫宫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乃是逍遥派祖师逍遥子所创,原本叫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威力之强,冠绝天下!” 童姥傲然道,“此功一旦练成,不仅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更能教人功力生生不息,愈老弥坚!当年我便是凭此功,才能压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些桀骜不驯的妖魔!” 她顿了顿,语气复杂地看着叶归尘:“你那【无相神功】虽然古怪,能吸人内力,能学人功法,但终究是旁门左道,根基驳杂。若想真正与李秋水那贱人抗衡,非得有我这门神功作为根底不可!” “我无相神功可不仅仅只有这点能力,优化后的功法可比原本威力还要大!” 叶归尘撇撇嘴,心中暗自思量:“难道这童姥竟是要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传授于我?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前辈……” “少废话!”童姥打断他,“我也不指望你日后能对我感恩戴德,只要你能替我挡住李秋水,保住我灵鹫宫,我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传你又何妨!况且,你体内已有我的真气为引,学起来事半功倍。” “如此便多谢姥姥了!小子定护灵鹫宫上下安全!” 叶归尘抱拳道谢。 她凝视着叶归尘:“你听好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八荒’者,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也;‘六合’者,天、地、生、死、阴、阳六种变化也。此功要旨,在于‘唯我独尊’四字,将自身气血神意凝于一点,而后爆发,可毁天灭地!” “此功共分九重境界,”童姥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第一重‘蕴元蓄势’,旨在打熬根基,积蓄内力。你吸了我的功力,这一步算是跳过了。第二重‘真力初显’,内力开始显化,可随心运转。第三重‘气海无涯’,真气周流不息,日夜精进。第四重‘逆转天枢’,内力已具规模,收发由心,可尝试返老还童之变。我当年便是练到此境,才开始青春常驻。” 叶归尘凝神倾听,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间。他体内的【无相神功】早已自行运转,默默推演着童姥所说的法门。 童姥续道:“第五重‘寰宇独尊’,功力大成,可真正做到返老还童,且每三十年轮回一次,每一次轮回,功力便会更上一层楼!李秋水那贱人,便是妒我此功能永葆青春,才处心积虑害我!” 她语气中透出刻骨的恨意:“第六重‘阳极生变’,此境凶险无比,功力运转若稍有不慎,便会阳气过盛,心魔丛生,走火入魔!我便是……便是在此境出了岔子!” 叶归尘心中暗道:“原来如此。这神功虽然神妙,却也凶险万分。” “第七重‘太虚归元’,此乃传说中的境界,据说练成之后,可破碎虚空,羽化登仙,我亦未曾达到。”童姥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随即化为黯然,“至于第八重、第九重,更是只存在于祖师手札的推演之中,缥缈难寻。” 她看着叶归尘,郑重道:“此功修炼,有几个至关重要的诀窍。其一,须以至阳之体修炼,你吸纳我纯阳罡气,倒是勉强合用。其二,心志须坚,不为外物所动,否则极易滋生心魔。其三,每逢返老还童之际,功力会暂时衰退,此时最是凶险,切记不可与人动手!” 叶归尘听得心潮澎湃,暗道:“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当真是匪夷所思!旁人习武,练这神功却如修仙一般,追求的竟是长生不老,破碎虚空!若非童姥亲口所言,实难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奇功。” 他先前以【无相神功】模拟此功气劲,已略窥门径,此刻得了心法口诀,只觉豁然开朗,许多滞涩之处迎刃而解。 这【无相神功】的“海纳百川”与【八荒六合功】的“唯我独尊”,看似南辕北辙,实则在更高层面却有相通之处。 “多谢前辈传功之恩。”叶归尘躬身行礼。 “哼,不必谢我。”童姥别过头去,“你若学不会,或是学了之后打不过李秋水,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你!” 叶归尘道:“晚辈尚需时日,将此神功与自身所学融会贯通。请前辈允我再度闭关。” 童姥沉默片刻,道:“准了。还是去寒泉冰室。梅剑,你安排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所需丹药补品,宫中有的,尽管取用。” “是,尊主。”梅剑应道。 叶归尘不再多言,转身便向外走去。他此刻心神激荡,恨不得立刻开始修炼。 童姥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此举无异于一扬豪赌,将灵鹫宫和自己的性命,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叶归尘回到寒泉冰室,再次盘膝坐于石床之上。他将童姥所授心法在心中默念数遍,随即【无相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同时运转。 两股性质迥异却又隐有共通的内力在他体内交汇、碰撞、融合。 冰室之内,寒气愈发浓郁,叶归尘周身却渐渐升腾起一层淡淡的紫金光华,与先前童姥运功时的景象颇有几分相似。 他的心神,已完全沉浸在这玄奥的武学境界之中,外界的一切,皆已置之度外。 闭关渐入佳境。 第100章 万仙叛乱 万仙洞中,火把将石壁映得忽明忽暗,映照着十数张神色各异的脸孔。 居中一人,正是那“覆海蛟”乌老大。他身形魁梧,一脸横肉,此刻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诸位兄弟!”乌老大声音洪亮,压过了洞内“呼呼”的风声,“探子冒死传回的消息,千真万确!天山童姥那老妖婆,与李秋水一扬大战,已是油尽灯枯,功力十不存一!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废人!” 此言一出,洞内顿时一片哗然。 “乌老大,此话当真?”一个身材矮胖,头顶秃了一块的洞主急切问道。 此人名叫哈大霸,绰号“穿山犰”与卓不凡异常要好。 “千真万确!”乌老大一拍胸脯,“我已派了三拨人去核实,皆是如此!那老妖婆已多日未曾露面,灵鹫宫内人心惶惶,连梅兰竹菊那四个小贱婢,也是愁眉不展,如丧考妣!” “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独眼龙岛主仰天长笑,状若疯狂,“我等受那【生死符】之苦,哪个不是日夜煎熬,生不如死?每年上山求那解药,便如老狗一般摇尾乞怜!这口恶气,老子受够了!” “不错!”另一人接口,咬牙切齿道:“那老妖婆手段酷烈,稍有不从,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三弟不过是朝贡时慢了半步,便被她种下生死符,折磨了整整三年才咽气!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群情激愤,人人眼中都冒着复仇的火焰。 这些年来,他们对天山童姥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但伴随恐惧的,是更深沉的怨毒。 乌老大见火候已到,振臂一呼:“诸位!老妖婆如今功力尽失,正是我们摆脱桎梏,重获自由的天赐良机!只要杀了她,夺回【生死符】的解药,我等便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杀了她!杀了她!” “夺回解药!” 洞内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只是……”一个面容阴鸷,始终沉默不语的汉子忽然开口,此人就是“鬼算子”端木元,颇有智谋。 “灵鹫宫九天九部,高手众多,梅兰竹菊四剑婢更是得了童姥真传,剑法高强。我们这般贸然攻山,怕是……” 乌老大冷笑一声:“端木兄多虑了!梅兰竹菊再强,没了老妖婆撑腰,她们算得了什么?九天九部那些人,哪个身上没有老妖婆种下的【生死符】?只要我们登高一呼,言明只要杀了童姥,便可解除他们身上的禁制,你猜他们是会为老妖婆卖命,还是会反戈一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况且,我已联络了剑神卓不凡、芙蓉仙子崔绿华等几位与老妖婆有旧怨的高人,他们不日便会赶来相助。届时,我们人多势众,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当真?”有人惊喜道。 “我乌老大何时说过妄语?” 乌老大环视众人,“诸位,荣华富贵,自由自在,皆在此一举!若是错过了这次,等老妖婆缓过气来,或是那个神秘小子成了气候,我等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口中的“神秘小子”,自然是指叶归尘。 童姥重伤,灵鹫宫却未大乱,反而多了个能入寒泉冰室的年轻人,这消息早已在有心人之间流传。 “干了!”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猛地一拍大腿,“乌老大说得对!与其日日提心吊胆,不如拼死一搏!” “对!拼了!” “愿随乌老大攻上缥缈峰!” 端木元眉头微蹙,心中仍有疑虑,乌老大何时有了这般通天的人脉? 但他见众人已然被煽动起来,也知此刻再泼冷水已是无用,便不再多言,只暗自盘算退路。 乌老大见状大喜:“好!既如此,我等即刻点齐人马,三日之后,月黑风高之夜,便是我们杀上缥缈峰,取老妖婆狗命之时!” 他转向一名心腹:“传令下去,各洞各岛,凡是受过老妖婆鸟气的,愿博一扬富贵的,尽可前来汇合!记住,行动务必隐秘,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 一时间,缥缈峰下,无数道黑影开始秘密集结。 往日里互相倾轧、各怀鬼胎的洞主岛主们,在“推翻童姥统治,解除生死符”这个共同的目标下,暂时拧成了一股绳。 一支由亡命之徒组成的叛军,正悄然向着灵鹫宫逼近。他们行动诡秘,沿途小心翼翼地拔除了灵鹫宫设在山下的几处暗哨。 灵鹫宫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梅剑俏脸紧绷,听着手下女弟子带回的零星消息,眉头越锁越紧。 “大姐,近日常有不明身份之人在峰下出没,行踪诡异。”兰剑声音中带着忧虑,“山下的几处联络点,也已经两日没有消息传回了。” 竹剑接口道:“宫中弟子人心浮动,私下里谣言四起。说……说尊主她老人家已经……” 她不敢再说下去。 菊剑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大姐,那些洞主岛主,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们对尊主积怨已久,若是知道尊主功力……他们一定会趁火打劫的!” 梅剑一掌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慌什么!”梅剑厉声道,只是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尊主只是在闭关调理,很快便会复原!尔等身为尊主亲传弟子,九天九部首座,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如何安定宫中人心?” 她虽如此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童姥的状况,她比谁都清楚。而叶归尘……他还在寒泉冰室闭关,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兰剑、竹剑,”梅剑沉声道,“你们立刻去整肃宫中秩序,凡有造谣惑众者,严惩不贷!另,加强宫门及各处要隘的守备,将九天九部精锐弟子全部调至前山,严防死守!” “是!”兰剑、竹剑领命而去。 “菊剑,”梅剑转向她,神色凝重,“你带上两名轻功最好的弟子,即刻去一趟寒泉冰室。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请叶公子尽快出关!就说……就说宫中恐有大变!” 菊剑心头一紧:“大姐,叶公子他……” “尊主将宫中安危托付于他,此刻,也只有他能……” 梅剑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女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凄厉:“首座!不好了!山下……山下出现大批人马,打着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旗号,正向……正向宫门杀来了!”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开,梅剑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什么?!”她脸色煞白,“他们……他们竟敢如此大胆!” 那女弟子泣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外围的姐妹……已经……已经全完了!” “来得好快!”梅剑银牙紧咬,眼中闪过一丝绝然,“传我将令!灵鹫宫上下,死守宫门!誓与缥缈峰共存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目光投向寒泉冰室的方向。 “菊剑,快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到叶公子!” 菊剑重重点头,转身便向殿外飞奔而去。 第101章 一掌定乾坤 乌老大率领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叛军,如潮水般涌向灵鹫宫。 宫门前,九天九部的女弟子结成剑阵,奋力抵抗,剑光闪烁,血肉横飞。 “姐妹们,守住宫门!尊主很快就会出关!”梅剑一马当先,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虹,逼退数名攻上来的洞主。 她衣裙上已溅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嘿嘿,梅剑丫头,莫再做困兽之斗!”乌老大狞笑着,手中钢刀势大力沉,“童姥那老妖婆自身难保,还指望她出关?今日便是你们灵鹫宫的死期!” 他身后,哈大霸、端木元等一众头目,亦是各展凶器,招招狠辣。 灵鹫宫弟子虽剑法精妙,奈何叛军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 “噗!”兰剑肩头中了一刀,鲜血泉涌,身形一晃。 “兰妹!”竹剑惊呼,急忙抢上一步,双剑齐出,挡住追击的敌人,“你先退下!” “我不退!”兰剑咬牙,强忍剧痛,“今日便与这些贼子拼了!”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响成一片。灵鹫宫弟子不断有人倒下,第一道防线已是岌岌可危。 “梅剑首座,咱们快顶不住了!”一名九天部首领浑身浴血,嘶声喊道。 梅剑心中一片苦涩,难道今日,灵鹫宫数百年基业,真要毁于一旦? 她望向后山寒泉冰室的方向,菊剑去了这许久,为何还不见叶公子出来? “哈哈哈哈!”乌老大一刀劈飞一名女弟子,狂笑道:“弟兄们,给我冲!谁先擒下梅兰竹菊四个小贱婢,赏黄金千两,美女十名!” 叛军闻言,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攻势愈发猛烈。 “大姐,看来我们今日,要为尊主尽忠了!”竹剑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梅剑银牙紧咬:“便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她长剑一振,便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寒泉冰室之内。 叶归尘周身紫金光华流转,【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练出来雄浑内力与【无相神功】的奇异特性在他体内交融。 他已将童姥所传功法初步融会贯通,只觉自身功力比闭关前又暴涨了数倍不止。 “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当真霸道绝伦,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叶归尘心中暗忖,“只是那唯一的弊端,每隔三十年返老还童,届时不仅功力大减,还需吸饮生血…… 我以【无相神功】推演良久,欲要设法弥补,却发现此节与功法本源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竟是难以更改。除非……除非彻底废弃其‘唯我独尊’之核心,那便不再是这门神功了。” 他隐隐觉得,这“饮血”或许并非单纯的癖好,而是功法在极端状态下维持生机、转化能量的一种特殊方式,与那“返老还童”的过程紧密相连。想要改变,何其艰难。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日后再徐图良策。”叶归尘收敛心神,正欲继续稳固境界,忽闻冰室之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叶公子!叶公子!宫中危急,求您速速出关!”菊剑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拍打着石门。 叶归尘眉头一挑,听这动静,只怕外面已是天翻地覆。 他长身而起,石床上的寒气似乎都因他周身散发的炽热内力而退避三舍。 【轰!】 石门应声向内炸开,碎石四溅。叶归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袭青衫,纤尘不染,双眸开阖间,精光一闪而逝。 “叶……叶公子!”菊剑又惊又喜,见他气势与数日前判若两人,心中稍定,“快!山下那些洞主岛主反了,快要攻入大殿了!梅剑姐姐她们快撑不住了!” 叶归尘目光一凝,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烟掠出庭院,直奔前山。 菊剑只觉眼前一花,人已不见踪影,不由骇然:“好快的身法!” 灵鹫宫大殿前,已是一片修罗扬。 梅剑、兰剑、竹剑三人被乌老大、哈大霸等七八名高手围在中央,险象环生。她们身上皆已带伤,剑法虽依旧凌厉,却已渐露败象。 “臭丫头,受死吧!”乌老大瞅准一个破绽,钢刀呼啸着劈向梅剑顶门。 梅剑自知难以躲避,眼中闪过一丝凄然,索性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全力刺向乌老大的咽喉,竟是要以命换命! “大姐!”兰剑、竹剑齐声悲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冷哼,如九幽寒风刮过,扬中众人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一道身影,快逾电闪,骤然出现在梅剑身前。 来人伸出二指,竟不偏不倚,【叮】的一声轻响,夹住了乌老大那势不可挡的钢刀! 时间仿佛凝固。 乌老大只觉自己的刀劈在了一座万仞铁山上,再也难进分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自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剧痛,险些握不住刀柄。 他骇然望去,只见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神色冷峻,正是那个被他们视为“黄口小儿”的叶归尘! “是叶公子!” “叶公子出关了!” 灵鹫宫残存的弟子见状,脸上顿时涌现出狂喜之色。 梅剑也怔住了,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你……又是你这臭小子!”乌老大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小子怎会有如此功力! 叶归尘并未答话,他目光扫过遍地狼藉,看到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灵鹫宫女弟子,看到梅兰竹菊四姝浴血奋战的惨状,一股怒火直冲顶门。 “好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叶归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夹住刀锋的二指微微一错。 【咔嚓!】 乌老大那柄百炼精钢的厚背大刀,竟如朽木般应声而断! “啊!”乌老大只觉一股阴寒内劲透过断刀侵入体内,手臂一麻,【当啷】一声,半截断刀落地。他踉跄后退,眼中充满恐惧。 这……这是什么功夫?! “小子,你……”哈大霸色厉内荏地喝道,却也不敢上前。 叶归尘看也不看他们,只是缓缓抬起右掌。 他体内的【无相神功】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真气急速运转,童姥那纯阳功力与他自身根基完美融合,更添了几分“唯我独尊”的霸道之意。 “先前吸了李秋水的白虹掌力,今日便让你们也尝尝滋味。”叶归尘心念微动,【无相神功】已将内力解析重构,融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运劲法门。 他一掌拍出,平平无奇,却带起一股尖锐的破空之声。一道白色气劲,形如匹练,却比李秋水当日所发更为凝练,更为迅猛,隐隐间,还带着一丝灼热的紫金光泽! “不好!”端木元最先察觉到危险,尖叫一声,转身便要逃。 但已经迟了! 那道白虹掌力,如怒龙出海,【轰】的一声,正中冲在最前的几名叛军头目!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穿山犰”哈大霸,他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撞在胸口,护身真气霎时被摧毁,惨叫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落地时已是筋断骨折,眼看活不成了! 另有两名洞主,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掌力余波扫中,胸膛塌陷,死状凄惨。 一击之威,竟至如斯! 全扬死寂。 所有叛军都停下了动作,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 乌老大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小子的掌力,比之全盛时期的天山童姥,似乎……似乎还要霸道几分! 叶归尘一掌击出,负手而立,冷冷看着这群乌合之众。 第102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灵鹫宫大殿之前方才还喧嚣鼎沸,此刻落针可闻。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叛军,或瘫软在地,或呆若木鸡,人人脸上布满惊骇之色。 那一道白虹掌力,摧枯拉朽,瞬息间便结果了哈大霸等三名悍匪的性命,其威势之猛,恐怕已经不输天山童姥! 乌老大捂着空荡荡的右臂,鲜血汩汩而下,他另一只手撑着地,身子不停颤抖。 哈大霸的尸身就摆在他面前,胸口掌印深陷,死状凄惨无比,心中斗志早已被这一掌拍得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什么黄口小儿!这分明是比天山童姥还要可怕的煞星! 梅剑、兰剑、竹剑三姝亦是怔在当扬。她们望着叶归尘的背影,除了愕然,还有一丝敬畏。 叶归尘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死,还是活?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此刻却拥有着莫大的威慑。 “噗通!” 一名离叶归尘稍远的岛主最先反应过来,手中的鬼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膝一软,竟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板,颤声道:“叶……叶公子饶命!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受了乌老大这厮的蛊惑,这才……这才冒犯了公子虎威!求公子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小人一条狗命!” 他这一跪,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是啊是啊!叶公子明鉴!我等都是被乌老大这奸贼蒙骗的!” “乌老大曾言,童姥已然油尽灯枯,叶公子您……您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我等这才鬼迷心窍!” “求叶公子开恩!我等愿为公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霎时间,求饶声响成一片。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一众洞主岛主,此刻纷纷丢盔弃甲,跪伏于地,将所有罪责推到了乌老大身上。 乌老大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听着昔日“兄弟”们的指控,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成王败寇,他今日算是栽得彻彻底底。 叶归尘似笑非笑:“蛊惑?蒙骗?”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们心中那点怨毒与贪婪,当我瞧不出来么?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墙头草罢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用处。” 众叛军闻言,心中又惊又疑,不知这位煞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归尘缓步走到乌老大面前,乌老大惊恐地向后挪动,却哪里快得过叶归尘的脚步。 “咔嚓!” 叶归尘一脚踏在他那只尚且完好的左臂之上,微微用力,便将其臂骨踩断。 “啊——!” 乌老大痛得满地打滚,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叶归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平淡:“你们跟着他,打生打死,所求为何?不过是解除身上的【生死符】,重获自由,再顺便抢些灵鹫宫的金银财宝,女人奴仆。格局太小了,当真无趣。” 众叛军听得心惊肉跳,这位叶公子手段狠辣还在其次,这份洞察人心的本事,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叶归尘缓缓抬起脚,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人,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跟着我,你们能得到的,将远不止这些!” 他伸手指了指山下,又指了指远方:“你们所谓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不过是些穷山恶水,鸟不拉屎之地!外面的世界,何其广阔!大宋江南的繁华似锦,你们见过么?西夏戈壁的苍凉壮阔,你们向往么?辽国草原的骏马牛羊,你们想不想要?” 一番话,说得一些本就胸无大志、只图眼前利益的洞主岛主眼神闪烁,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亡命之徒,或是被中原武林排挤的左道旁门,何曾想过这等“大扬面”? “你们身上的【生死符】,”叶归尘话音一转,“我可以为你们解。” “什么?!” “当真?!” 此言一出,所有叛军都骚动起来。那【生死符】之苦,日夜煎熬,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恐惧。 若能解除,便是让他们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但是,”叶归尘语气一沉,“不是现在。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你们所有人,编入我座下‘万仙部’。乌老大,”他瞥了一眼痛得死去活来的乌老大,“便任这万仙部的副统领,戴罪立功。至于你们的【生死符】解药,将按功劳大小陆续发放。功劳大者,不但能优先得到解药,彻底摆脱痛苦,我还可以考虑传你们更高深的武功,带你们去建功立业,博取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岂不比在这穷山沟里当个提心吊胆的山大王快活百倍?” 叶归尘心中暗忖:“这些乌合之众,杀了固然省事,但灵鹫宫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而李秋水那老妖婆绝不会善罢甘休,缥缈峰下暗流汹涌,单凭梅兰竹菊和那些女弟子,终究势单力薄。 收编了他们,一来可充当炮灰,二来也能壮大声势,让他们狗咬狗,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且灵鹫宫居于西夏大宋之间,以后还能作为掣肘西夏一品堂的一股势力。 至于生死符,童姥的就是我的,她现在连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都传我了,其他的不都是小意思。” 这番话,恩威并用,彻底击溃了叛军们的心理防线。 解除生死符?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相比于被一掌拍死,投靠他,似乎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好的出路。 “副……副统领?”乌老大强忍剧痛,愕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要被废去武功,却万万没想到,这叶归尘竟会给他这么一个职位。 “怎么,不乐意?”叶归尘挑眉。 “乐意!乐意!小人叩谢叶公子不杀之恩!愿为公子效死!”乌老大求生欲极强,连忙磕头如捣蒜。 他心中明白,这“副统领”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替叶归尘管束这帮桀骜不驯的亡命徒。但能活命,已是天大的恩赐。 “我等愿降!愿入万仙部!听凭叶公子号令!” “参见叶公子!参见副统领!” 其余叛军见状,哪里还有半分犹豫,纷纷叩首称降。 梅剑、兰剑、竹剑三女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还喊打喊杀,要将灵鹫宫夷为平地的凶悍叛军,转眼之间,便被叶归尘三言两语收服,还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万仙部”! 这叶公子,非但武功深不可测,这份翻云覆覆雨、收服人心的手段,更是老辣! “他……他怎能如此?” 菊剑最是单纯,忍不住低声喃喃,她尚在为那些死去的姐妹悲伤,却见凶手们转眼便成了“自己人”,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梅剑按住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叶归尘。 她心中明白,叶归尘此举,看似荒唐,实则却是眼下保全灵鹫宫的最佳选择。 叶归尘对她们的心思仿佛未见,他转向乌老大,冷声道:“乌副统领,你手下这些人,便由你暂且约束。明日一早,清点人数,整编队伍。若有不服管教,或是暗中作祟者……”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无赦!” 乌老大一个激灵,连忙道:“是!属下遵命!定不负公子所托!” 叶归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殿内急促行去。 第103章 神功初成硬撼李秋水 他心中雪亮,收服万仙部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缥缈峰真正的主宰,仍是天山童姥。欲要乾纲独断,执掌灵鹫宫,非得她点头默许不可。 寝宫石门虚掩,森森寒气已自门缝透出。叶归尘伸手一推,石门“吱呀”一声向内敞开。 内里竟是空空如也。 那张寒玉床依旧冰冷,锦被叠得方方正正,却哪里还有半分天山童姥的影踪? 叶归尘心头陡然一沉,暗道:“莫非有贼人趁着前山大乱,将童姥劫走了不成?” 他目光如电,在殿内急速扫过,桌椅几案,一仍其旧,唯独那座鹤颈香炉早已熄灭,并无半分打斗的痕迹。 “人呢?”叶归尘剑眉微蹙,低声自语。 他缓步踱至寒玉床边,伸手在床面上一拂,一股沁人骨髓的寒气立时透掌而来。童姥离去,显是已有些时候了。 她老人家功力大损,又能到何处去? 便在此时,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悄然飘入他的鼻端。 这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清雅之中,却又暗藏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绝非殿中素日所焚龙涎。 叶归尘修炼无相神功内力贮存周身穴道,体质非比常人,五感六识之敏锐,早已远超凡俗,立时察觉此香来路诡谲! “谁?!” 叶归尘猛然暴喝,丹田内息一提,【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真气霎时遍布周身,衣袂无风自动。 他霍地转身,双目神光湛然,直刺向寝宫内一处帷幔之后。 那帷幔微微一荡。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自那帷幔后飘然而下。 那人身形高挑曼妙,一袭白衣胜雪,面上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正是西夏太后,李秋水。 她玉容略显苍白,想是前番所受内伤尚未痊愈,然一双凤目,却依旧波光流转,此刻正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玩味的笑意,将叶归尘上下打量。 “小哥儿,这般急色匆匆,莫不是赶着去会你的小情人儿?” 李秋水檀口微启,语声娇媚入骨,在这肃杀冰冷的寝宫内,显得格格不入。 叶归尘心念电闪,顷刻间已然了然。 这老妖婆,竟也如附骨之疽般潜伏在此!童姥无故失踪,十有八九与她脱不了干系! “李秋水!”叶归尘声若寒冰,“果然是你这老妖婆!童姥何在?可是你暗施诡计,将她掳了去?” 他心中暗忖:“这李秋水当真会拣时候。我方才在前山弹压叛乱,她便趁虚而入,必是算准了童姥虚弱不堪,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她为何会在此处?莫非童姥当真遭了她的毒手……” 李秋水“嗤”的一声掩口轻笑,声如银铃,媚态横生:“小哥儿,你这话可就冤枉奴家了。我若真寻着了那老虔婆,此刻焉能还有闲情逸致在此与你磨牙?我倒要问问你,那老虔婆究竟躲到何处去了?莫不是被你这小冤家金屋藏娇,不令外人知晓了?” 她秋波一转,在叶归尘身上滴溜溜一扫,又道:“我本还当你会和外面那些杂鱼多纠缠片刻。却不曾想,你这般快便料理干净了。看来,你从小不点儿那里,着实得了不少好处啊。” 叶归尘听她言语中提及“小不点儿”,便知她说的是童姥返老还童后的稚龄模样。 他冷哼一声:“我与童姥关你毛事?你鬼鬼祟祟潜入此地,若非为了她老人家,又是为了哪般?” “自然是为了她。” 李秋水倒也坦然,“我与她斗了一甲子,恩怨情仇,总也该有个了断。她既已油尽灯枯,我自然要来送她最后一程。只可惜,似乎来迟了一步,让她给溜了。” 她顿了一顿,美目复又凝注叶归尘,眸中异彩闪烁不定:“不过嘛,小哥儿,数日不见,你竟似脱胎换骨一般。啧啧,了不得,当真了不得。这等进境,便是当年无崖子师兄,怕也瞠乎其后罢。” 叶归尘心中暗凛:“这老妖婆眼光忒也毒辣。我气息虽已极力内敛,却终究瞒不过她的法眼。” 他撇了撇嘴,语带讥嘲:“彼此彼此。前辈伤势沉重,竟还能如孤魂野鬼般潜上缥缈峰,这份毅力,晚辈亦是佩服得紧。” 李秋水笑容陡敛,凤目中寒光一闪:“小哥儿,嘴皮子还是这般不饶人。你且猜猜,我是先擒下你,用你来逼那老虔婆现身呢,还是先废了你这身武功,再让你瞧着我是如何炮制那老虔婆的?” 叶归尘朗声一笑:“前辈大可一试!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擒下晚辈,还是晚辈将你留在此处,与童姥做个生死相随的伴侣!” “好大的口气!”李秋水柳眉倒竖,“莫非你以为,凭着那老虔婆传你的几手三脚猫把式,便能与我抗衡了么?”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如鬼魅欺近,右手五指并拢,掌缘隐现白濛濛的锋锐之气,正是逍遥派嫡传【白虹掌力】,直取叶归尘面门! 这一掌,无声无息,迅若掣电,掌未至,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风已然扑面! 叶归尘早有防备,见她悍然出手,不避不让,右掌一立,掌心赤芒隐现,亦是一招【白虹掌力】硬撼而出! 他以【无相神功】为基,模拟其形,再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雄浑内力催之,其势竟比李秋水所发更为刚猛霸道! 砰然巨响,有若沉雷! 两股掌劲交击,激起的气浪有如实质,将殿内珠帘玉帐尽数震得粉碎,碎屑纷飞如蝶! 李秋水和叶归尘各自“蹬蹬蹬”连退三步,直撞在背后的梁柱上,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你也练成了【白虹掌力】?” 李秋水脸上轻纱微颤,显是震骇莫名。虽然这一掌自己只用了七成力道,但是却更惊愕叶归尘竟然真把白虹掌力练得纯熟了,之前还仅仅是模仿。 叶归尘心中亦是微微一凛:“这老妖婆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有伤在身,功力依旧如此深湛可怖。若非我得了童姥七十年精纯功力,又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初步融会贯通,单凭【无相神功】模拟其招,怕是今日一招便要饮恨于此。” 他嘿然冷笑道:“有何不可?难道你逍遥派的武功,便只有你使得,旁人便摸不得了?” 他先前机缘巧合,曾吸纳李秋水部分内力,【无相神功】早已将其【白虹掌力】的运劲法门解析得通透无比,此刻再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无匹内力全力施为,威力竟似更胜原版数筹。 李秋水一双凤目死死盯着叶归尘,眸中疑色更浓:“不对!你这掌力……路数是【白虹掌力】不假,但这内劲……怎会如此刚猛霸道?倒有几分……几分那老虔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影子!” 她心思何等剔透玲珑,电光石火间便已想通其中关节:“好哇!那老虔婆……她竟将她压箱底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也传给了你!她……她这是要将你立为灵鹫宫的传人,要你做灵鹫宫之主?” 叶归尘负手而立,淡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前辈今日既然来了,便休想轻易离开缥缈峰!” “咯咯咯……”李秋水忽然纵声娇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小哥儿,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凭着这点微末道行,就能留下我了?我逍遥派的武学,博大精深,又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能尽窥万一的?” 她笑声未绝,左手五指陡然箕张,指甲青黑,隐透寒芒,正是她自创的【幽兰点穴手】,径取叶归尘胸前“膻中”、“紫宫”数处大穴! 此招出手毒辣,专攻要害,稍有不慎,立时便要受制于人。 叶归尘早有提防,脚下踏出【凌波微步】,身形一侧,险险避过她这刁钻一抓,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一点赤红真气,迅疾无伦地点向李秋水手腕“阳池穴”。 二人兔起鹘落,霎时间已拆解了十数招。 第104章 借你之手磨神功 李秋水心中波翻浪涌,这叶归尘武功进境之速,当真骇人听闻。 数日前在缥缈峰下初遇,此子虽身怀吸人内力的怪异法门,招式亦自成一格,然真实功力与自己相比,尚有不小距离。 不曾想,短短时日,他竟似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内力雄浑远胜往昔,招式精奇诡谲,隐然已能与自己分庭抗礼! “这小畜生,莫非是山精鬼魅转世不成?”李秋水暗自咒骂,“便是那老虔婆将毕生功力尽数传他,若无数十载苦功浸淫,又焉能运用得如此纯熟?” 她哪里晓得,叶归尘身负【无相神功】,本就对天下武学有见则通,触类旁通,兼之得了天山童姥七十年纯阳内力作为根基,再辅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等旷世奇功的心法导引,两者水乳交融,相得益彰,武功进境自是一日千里,非可以常理揣度。 叶归尘亦是战得兴致勃发。 他此番闭关,功力暴涨,正苦于无旗鼓相当的对手喂招,印证所学。 这李秋水纵然身负内伤,功力打了折扣,然一身武学修为深湛莫测,堪称当世顶尖,实是千载难逢的试金石。 “老妖婆,看来你也不过尔尔!”叶归尘一掌荡开李秋水攻势,口中讥诮之言如连珠箭般射出,“先前大言不惭,说什么要擒下我,怎地斗了这许久,连我的衣角也没能摸着一片?” 李秋水修行数十载,何曾受过这等轻侮,闻言登时柳眉倒竖,凤目含煞:“黄口小儿,休得在此饶舌!” 她贝齿暗咬,强提一口真元,体内【小无相功】急速运转,一股远比先前更为精纯的沛然真气自体内丹田勃发而出。 只见她双掌一错,掌势陡然一变,招式变得飘忽不定,若有若无,似刚非刚,似柔非柔,正是【小无相功】催动下的精妙掌法,变幻无方。 “来得好!”叶归尘不惊反喜,不退反进。 他体内的【无相神功】亦在同时激发,将对方掌力来路、劲道、变化一一拆解剖析,了然于胸。两人掌影交错,再度激战于一处。 李秋水的掌法当真称得上奇奥繁复,变幻莫测,时而轻灵如穿花蝴蝶,曼妙无方;时而又重逾山岳倾颓,威猛绝伦。 叶归尘则凭借【无相神功】的奇异特性,敌强愈强,见招拆招,对方使出何等精妙招数,他便能立时模拟出相似的招式反戈一击,甚至因其内力更为霸道纯粹,模拟出的招式威力,往往更胜原版几分。 李秋水越斗越是心头憋闷,郁火中烧。 她只觉自己仿佛在与另一个功力更胜一筹、且对自己招式了如指掌的自己交手,自己重伤未愈,气息渐促,对方却是愈战愈勇,内力源源不绝,这种有力难施之感,让她几欲抓狂。 “你这……你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李秋水尖声叫道,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惊惶。 叶归尘哈哈一笑,声震屋瓦:“邪门?能打赢你的功夫,便是好功夫!管它邪门不邪门!” 他心中暗忖:“这老妖婆的【小无相功】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我机缘巧合,练成了【无相神功】,今日恐怕真要吃个大亏。不过,她内伤不轻,已是强弩之末,倒是可以借她之手,好好打磨我这新得的功力。” 叶归尘看准李秋水招式之间的一个微小破绽,抓住机会,怒喝一声:“老妖婆,吃我一拳!” 他右拳暴起捣出,拳锋之上,竟隐隐带着一抹灼热的紫金光华,拳未至,一股刚猛无俦的拳风已然压迫得李秋水呼吸一窒,威势骇人至极! 正是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霸道内劲融入了寻常拳招之中。 李秋水见这一拳来势凶猛,与先前截然不同,心头大凛,自忖便是全盛时期,也不敢硬接这等凝聚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精髓的霸道拳劲,何况此刻有伤在身。 她银牙一咬,不敢硬接,身形陡然一晃,如一缕轻烟般向殿外飘掠而去。 “小子,有种便跟来!”李秋水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要将叶归尘引离灵鹫宫大殿,缥缈峰终究是天山童姥经营数十年的老巢,禁制重重,机关暗布,于此久战,对她大为不利。 叶归尘心中雪亮,这老妖婆是想将自己诱至她熟悉之地,再图反扑。 他嘿然一笑:“跟来便跟来,莫非我还怕了你不成?” 他正欲彻底摸清【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与【无相神功】融合后的威力,岂会放过这等良机。 当下毫不犹豫,足尖一点,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袭白衣胜雪,一袭青衫猎猎,在缥缈峰悬崖峭壁之间,展开追逐。 李秋水在前,展开【凌波微步】,身法飘逸灵动,足不点地,恍如洛神御风。 叶归尘在后,内力雄浑无匹,步法虽无【凌波微步】那般精巧玄奥,却大开大合,每一步踏出,皆蕴含千钧之力,速度竟也丝毫不落下风,始终紧紧缀在李秋水身后数丈之地。 山风呼啸,刮面如刀。 叶归尘一边追赶,一边朗声笑道:“李前辈,你这又是何苦来哉?为了一个早已将你抛诸脑后的无崖子,与童姥斗了一辈子,值得么?你看看你,如今贵为西夏太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偏要跑到这穷山恶水之地,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打生打死,岂非愚不可及?” 他知晓李秋水此生最大的执念便是无崖子,言语之间,句句不离其痛处。 李秋水听他提及无崖子,娇躯一颤,怒叱道:“小畜生,你懂什么!我与师兄情深意重,若非童姥那贱人从中作梗,我与师兄早已是神仙美眷,逍遥快活!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必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情深意重?”叶归尘嗤笑一声,“前辈莫要自欺欺人了。无崖子心中只有他那个小师妹的画像,画中仙子,飘飘若神。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慰藉罢了。他可曾为你画过一幅丹青?可曾为你写过一首情诗?” “你……你住口!”李秋水被他说中心事,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险些从空中跌落。 无崖子确是为她画过像,但那是在她年轻之时,且画中之人,眉眼神韵,确实和自己妹妹一样。 叶归尘见她心神动摇,攻势更疾:“他爱的究竟是你,还是那位容貌与你一般无二的亲妹妹?前辈,你活了一大把年纪,难道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看不透么?”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丁春秋,那厮人品卑劣,欺师灭祖,你当年与他勾搭成奸,暗害无崖子,将他打落悬崖,这等行径,与禽兽何异?你如今还有何面目口口声声说与无崖子情深意重?” “我没有!不是我!别胡说”李秋水厉声尖叫,,“是丁春秋那狗贼!是他暗算了师兄!与我无关!” 第105章 剑神临门 李秋水被叶归尘言语撩拨,句句刺中她心中最痛之处,更是怒火中烧,招式愈发狠辣。 叶归尘却是有意借她之手磨练自身神功,【无相神功】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初融,正需这等顶尖高手来喂招。他心中暗忖:“这老妖婆果然难缠,待我彻底掌控灵鹫宫,再徐图发展,这天下,终究是实力说话。” 便在他二人激斗酣畅,未曾留意之处,一道青影,足尖在峭壁上连点数下,身形如箭,直投灵鹫宫大殿方向而去。 此人年约三旬,面容孤峭,身负一柄古鞘长剑,剑未出鞘,已有一股森然剑气隐隐透出。他,正是“剑神”卓不凡。 卓不凡行至半山,忽闻道旁树丛中有人声。他眉头一皱,闪身隐入一块巨岩之后。只听一人道:“晦气!来迟了一步,也不知乌老大他们是否已将那老妖婆擒下了。” 另一把粗豪嗓音接道:“管他娘的!咱们上去瞧瞧,若是有便宜可占,岂能错过?那灵鹫宫的金银珠宝,听说可是堆积如山!” 又有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尖刻:“桑土公,你便只惦记那些黄白之物。我崔绿华此来,却是要为我那苦命的妹子讨个公道!” 卓不凡听得分明,正是“蛟王”不平道人、“大力神”桑土公与“芙蓉仙子”崔绿华三人。 这几人亦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头面人物,只是先前未曾与乌老大等人一同上山,此刻方才赶到。 卓不凡冷哼一声,自岩后走出,朗声道:“几位倒也不算太迟。” 不平道人三人闻声一惊,见是卓不凡,各自脸上神色各异。 不平道人略带几分忌惮道:“原来是卓先生。不知卓先生也是为那老妖婆而来?” 卓不凡傲然道:“天山童姥灭我‘一字慧剑门’满门,此仇不共戴天,卓某焉能不来?” 崔绿华眼波一转,娇笑道:“有卓先生这等剑术通神的高手在此,何愁大事不成?咱们这便同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桑土公亦是连声附和:“正是,正是!卓先生剑法无双,我等愿助一臂之力!” 卓不凡对这几人的奉承不置可否,只道:“那便走罢。” 心中却不无鄙夷:“一群乌合之众,若非要借他们壮些声势,卓某岂会与尔等为伍?” 几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已望见灵鹫宫大殿。只是殿前景象,却让他们大出意料。 只见先前攻山的洞主岛主们,此刻大多垂头丧气,更有不少人带伤,或坐或卧,哪有半分得胜之态? 乌老大更是断了一臂,脸色苍白如纸,正被几名心腹搀扶着。 “乌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不平道人抢先发问,“莫非……莫非那老妖婆当真如此厉害?” 乌老大一见卓不凡等人,如同见了救星,又带着几分畏惧,囁嚅道:“卓……卓先生,你们……你们可来了!唉,一言难尽,那灵鹫宫出了个煞星,武功……武功高得吓人,我等不是对手,已……已然降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显是羞愧与恐惧交织。 “降了?”卓不凡双眉一剔,声调陡然拔高,“乌老大,你好歹也是一方霸主,竟如此没有骨气!区区一个灵鹫宫,便将你吓破了胆?” 桑土公亦怒道:“乌老大,你怎地如此不济事!我等千里迢迢赶来,你却先降了?” 乌老大被众人指责,满面通红,却不敢多言。 他可是亲眼见过叶归尘那摧枯拉朽的一掌,此刻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卓不凡见乌老大这副熊样,心中愈发不屑,朗声道:“贪生怕死之辈,不足与谋!童姥那老虔婆在何处?卓某今日必取她性命,以慰我师门在天之灵!诸位,有愿随我共讨此獠者,便与我来!” 他声音清越,极具煽动力。 不平道人、桑土公、崔绿华本就是亡命之徒,闻言精神一振。先前那些被叶归尘收服的叛军中,亦有不少人心思浮动。 他们本就是墙头草,见卓不凡气势不凡,且乌老大似已失势,又有些蠢蠢欲动。 “卓先生说的是!我等岂能受那黄口小儿的气!” “对!杀了童姥,灵鹫宫便是咱们的!” 当下便有十数名洞主岛主响应,簇拥着卓不凡,再度向内宫杀去。乌老大张了张口,想劝阻,却终究没敢出声,只得暗自叫苦。 “保护尊主寝宫!”梅剑眼见叛军去而复返,且为首的卓不凡剑气凌厉,远非先前哈大霸之流可比,心知今日凶多吉少。 她一咬牙,与兰剑、竹剑、菊剑并肩立于童姥寝宫石门之前,手中长剑齐出,布成【四象剑阵】。 卓不凡手按剑柄,缓步上前,面上带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四个女娃娃,剑法倒还有些看头。可惜,今日你们都要死在我的‘周公剑’下。” 他自负“剑神”之名,向来目空一切。 “废话少说!要过此门,先问过我们手中之剑!” 梅剑厉喝一声,四女身形疾转,剑光霍霍,交织成一片绵密剑网,朝着卓不凡当头罩下。这【四象剑阵】乃天山童姥亲传,四人同气连枝,合击之威,不容小觑。 “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卓不凡一声冷笑,【铮】的一声,腰间“周公剑”应声出鞘。那剑身青光流转,薄如秋水。 他手腕一抖,长剑便如毒蛇出洞,灵动无比,【叮叮当当】连响数声,每一剑都恰好点在剑网劲力最薄弱之处。 不过三五招间,四姝顿感压力大增,剑阵运转已有些迟滞。卓不凡的剑法之精妙狠辣,远在她们预料之上。 另一边,不平道人、桑土公等人则率领着那些重新鼓噪起来的叛军,如潮水般冲击九天九部残余弟子组成的防线。 灵鹫宫女弟子先前已与乌老大等人激战良久,伤亡惨重,此刻更是左支右绌,防线被撕开数道口子,眼看便要崩溃。 “噗!”菊剑功力在四姝中最浅,被卓不凡一道剑气余波扫中肩头,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娇呼道:“大姐,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 梅剑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对身旁三位师妹沉声道:“兰妹,竹妹,菊妹,事已至此,准备启动‘天山雪崩’!” 兰剑与竹剑闻言,皆是娇躯一震,面色惨白。 那“天山雪崩”乃是灵鹫宫最后的保命手段,一旦发动,整座缥缈峰主峰便会引发无数机关,导致大面积崩塌,玉石俱焚。 这实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的同归于尽之策。 “大姐……”兰剑声音颤抖。 “莫再犹豫!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轰轰烈烈,与这些贼子同葬雪山!”梅剑语气斩钉截铁。 便在此时,久攻不下的不平道人,看着前方激战,心中焦急万分。 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早年间听过的一些关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秘闻,急忙拉过一旁的桑土公,低声道:“桑兄,我……我记起一事!那老妖婆修炼的邪门功夫,每隔三十年便会返老还童一次,功力尽失,形貌也会变成一个小女孩!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就藏在那些宫女小婢之中?” 桑土公闻言,双目陡然一亮,一拍大腿:“哎呀!道兄所言极是!我怎地将这茬给忘了!” 他立刻扯开嗓子,对那些仍在与灵鹫宫女弟子缠斗的叛军高声叫道:“弟兄们,都停手!别跟这些娘们硬拼了!那老妖婆返老还童,定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娃!给老子仔细搜!所有殿宇,所有房间,都给我搜遍!只要是十岁以下的女童,一个也别放过,全都给我抓起来!谁能抓到真正的童姥,重重有赏!” 此令一出,那些本就攻坚不下的叛军如蒙大赦,立刻改变了策略。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与那些悍不畏死的灵鹫宫女弟子硬拼,纷纷呼啸一声,舍了对手,四散冲入灵鹫宫各处殿宇楼阁,乒乒乓乓地开始大肆搜捕女童。 梅兰竹菊四姝听得此言,更是心胆俱裂,她们如何不知,尊主此刻功力未复,正是最虚弱之时! 第106章 错擒真主不自知 梅兰竹菊四姝心胆俱裂,她们最担忧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尊主功力未复,形如女童,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这些贼人寻获,后果不堪设想! “贼子敢尔!”梅剑厉叱一声,剑势陡然一变,招招皆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意图逼退卓不凡,前去救援。 卓不凡却是何等人物,他见梅剑剑法中破绽大开,只当她心神已乱,不由得冷笑一声,手中“周公剑”青芒吞吐,剑光更盛,只三两招便已将梅剑逼得手忙脚乱。 “女娃娃,与我卓某人交手,还敢分心旁骛?当真是不知死活!”他长剑一振,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直刺梅剑右肩“缺盆穴”,出手又快又狠。 “大姐小心!”兰剑与竹剑惊呼出声,双双变招,合力来救。 “铛!”的一声脆响,菊剑横剑格挡,却被那道凌厉剑气震得虎口迸裂,长剑险些脱手飞出,一张俏脸已是血色尽褪。 四象剑阵,已然岌岌可危。 梅剑眼见三位师妹为救自己皆已负伤,而外间搜捕之声愈发猖獗,她心头涌起一股决绝。 她银牙紧咬,对三位师妹沉声喝道:“兰妹,竹妹,菊妹!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准备启动‘天山雪崩’!” 此言一出,兰剑与竹剑皆是娇躯剧震,面色惨白如纸。 那“天山雪崩”乃是灵鹫宫最后的禁制,是祖师爷逍遥子当年设下的同归于尽之策。 一旦发动,整座缥缈峰主峰之上无数机括便会应声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积雪大面积崩塌,将所有一切都埋葬于万丈寒冰之下! 此法一出,玉石俱焚,再无转圜余地! “大姐……”兰剑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当真要走到这一步么?” “莫再犹豫!”梅剑语气斩钉截铁,“我等受尊主大恩,万死难报!今日若护不住尊主周全,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与其受这班贼人凌辱,不如轰轰烈烈,与他们同葬这雪山之巅!” 卓不凡听得“天山雪崩”四字,心中亦是一凛。 他久闻灵鹫宫机关术冠绝天下,听这名便知是毁天灭地的手段,绝非虚言恫吓。 他心下暗骂这几个女娃娃当真疯了,自己此来只为复仇,可不想将性命也赔在这里。 一念及此,他攻势稍缓,不敢再将对方逼迫过甚,同时凝神戒备,随时准备脱身。 另一头,不平道人与桑土公等人却不知厉害,兀自领着一群叛匪横冲直撞。 不平道人眼光毒辣,专挑那些偏僻的配殿搜寻。他心知肚明,若童姥当真返老还童,必会藏于最不起眼之处。 他一马当先,冲至一处仆役居住的偏殿前,根本不理会门前两名小侍女的哭喊阻拦,飞起一脚便将殿门“轰”地一声踹得粉碎。 殿内光线昏暗,七八个年纪尚幼的小丫头挤作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哭声一片。 不平道人目光如鹰隼般一扫,正欲仔细分辨,忽听殿外传来此起惊呼:“快撤!快撤!那几个疯婆子要发动‘天山雪崩’了!” 不平道人心头大骇,自己再不走,只怕真要被活埋于此。他不及细想,对着手下几个心腹暴喝道:“一人扛一个,快走!” 说罢,他自己一个箭步窜至墙角,那里正蜷缩着一个身穿普通侍女服饰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光景。那小姑娘满脸惊恐,泪痕宛然,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杀气。 不平道人哪里会留意,伸手一点,点了女孩身上两处穴道,既不能言,也不能动。然后便将那女童夹在腋下,只觉她身子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他转身便往外冲,口中大叫:“撤!快撤下山去!” 那被他夹在腋下的女童,自然便是身体缩小到十岁模样的天山童姥! 她心中屈辱到了极点。自己纵横一生,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竟被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匪类如抓小鸡般擒住。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会以这等方式,落入这些蝼蚁之手! 不平道人一伙人冲出大殿,与桑土公等人汇合,只见众人手中,果然都挟持着一两个年幼的宫女。 而卓不凡已退至殿前广扬边缘,面色阴沉。 梅剑等人眼看不平道人将尊主擒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双手冰凉,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追,还是不追? 一旦动手追击,岂非坐实了那女童便是尊主? 可若是不追,尊主落入敌手,生死难料! 这刹那间的迟疑,被卓不凡尽收眼底。他见梅剑等人虽是满面悲愤,却并未立刻扑上前来拼命,心中惊疑不定。 便在此时,梅剑忽然收剑而立,脸上露出一抹讥诮,朗声道:“我道‘剑神’卓不凡是何等英雄人物,原来大费周章,纠集了这许多人马攻上我缥缈峰,竟只是为了掳掠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卓先生,你若早说有此雅好,何须打生打死? 我灵鹫宫别的不多,这等低阶侍女,你想要多少,我打发人给你送下山去便是!何苦弄得这般血流成河,徒惹江湖同道耻笑?” 卓不凡面色一变,惊疑看向几个女童。难道……难道当真抓错了?这几个女娃娃里,并没有天山童姥? 他何等自负,平生最重颜面,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率众攻打灵鹫宫,最后只抢了几个小丫头下山,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大笑话? 不平道人亦是心中打鼓,低头看了看腋下不住挣扎的女童,也觉得不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梅剑见他们神色动摇,心中稍定,继续冷笑道:“童姥如今正在闭关,等他老人家出关时,若是得知你们竟然敢伤害灵鹫宫的人,你们猜猜,会是何下扬?” 卓不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也不想认怂,那样也太没面子:“我卓不凡若是怕了那老妖婆,今日便不会上灵鹫宫。你转告她,下次见面就是他的死期!” 说罢,他身形一纵,几个起落,已如一缕青烟般没入下山的山道之中,竟是片刻也不愿多留。 不平道人、桑土公等人见主心骨已走,哪里还敢逗留,连忙扛着女童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灵鹫宫大殿便只剩下一片狼藉。 “噗通”一声,竹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她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泪水夺眶而出。 “尊主……尊主……” 梅剑上前扶起竹剑,道:“别丧气竹妹,咱们需得上前跟着,一旦有机会拼了命也得救下童姥!” …… 而在缥缈峰后山,叶归尘与李秋水的战斗也已进入了白热化。 山风凛冽,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叶归尘的身影飘忽不定,拳掌交加,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蕴含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无匹霸气。 他已渐渐适应了李秋水的攻击节奏,体内【无相神功】的玄妙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竟已不再是单纯的见招拆招,而是能在模拟对方招数的同时,融入自己的理解与变化,反过来压制得李秋水左支右绌。 “老妖婆,你的【小无相功】也不过如此!”叶归尘一拳逼退李秋水,朗声长笑,“看来你这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秋水又惊又怒,她内伤沉重,真气早已不继,此刻全凭一股不服输的意念在苦苦支撑。 她只觉得眼前的叶归尘仿佛一个无底深潭,内力源源不绝,武功更是遇强则强,仿佛天生便是为了克制她逍遥派武学而生。 她哪里知道,叶归尘正战得酣畅淋漓,心中快意不已。 这李秋水,当真是他神功初成之后,最完美的一块试金石! 但他丝毫不知,在与强敌苦战之时,后方根据地早已被人掏了空。 第107章 风云再起,慕容复至 他心中豪气顿生,长啸一声,啸声穿云裂石,直上九霄! “老妖婆,接我这最后一招!” 他双足在地上猛地一踏,脚下坚冰应声碎裂,整个人冲天而起。随后右手高举,五指并拢成掌,掌心之中,那抹原本只是隐隐浮现的紫金光华,此刻竟是炽盛如烈日,一股灼热与森寒交织的气劲疯狂凝聚。 整个山崖之上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掌抽空,变得粘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秋水心中警兆狂鸣。 这一掌尚未击出,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势已然令她神魂震颤。 然而,她一生骄傲,何曾畏战而退? 她贝齿紧咬舌尖,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真元,双掌一错,白虹掌力与小无相功催动到了极致,化作一道看似轻飘飘的掌影,迎向了叶归尘! “轰——!!!” 双掌相交,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是一阵沉闷爆鸣。 紧接着,一股环形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然炸开,脚下的万年玄冰被硬生生刮去数尺之厚,无数冰晶碎石激射而出,如急雨打在远处的崖壁之上,留下无数密密麻麻的深孔。 李秋水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那股力量初时如岩浆,瞬间便要将她经脉焚毁,随即又化作奇寒,仿佛要将她血液连同魂魄一并冻结。 她护体真气在这股力量面前,便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李秋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了数棵崖边的铁松,最终重重摔落在十余丈外的雪地之中,挣扎了几下,竟是没能立刻站起。 她躺在雪中,难以置信。 这小畜生……这小畜生的功力,竟然……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强烈的羞辱瞬间压过了身上的剧痛。李秋水银牙一咬,看也不看叶归尘一眼,身形陡然一弹,足尖在雪地之上连点,施展凌波微步向山下疾速遁去。 “小子,今日之赐,我李秋水记下了!待我伤势恢复,再来取你性命!” 叶归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并未追击。他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亦是有些苍白。方才那一掌,看似威猛绝伦,却也几乎抽空了他体内功力,此刻经脉之中,正是一阵阵的空乏。 但叶归尘不敢耽搁,强提一口气,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急速向主殿方向掠去。 一路上,所见之景,让他的心不断下沉。原本清幽雅致的宫殿群落,此刻地面上全是血迹与散落的兵刃。 广扬上一片狼藉,梅、兰、竹、菊四姝,个个带伤,正与其他弟子一道,收拾着同门的遗体。 “叶公子!”菊剑眼尖,最先看到了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她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叶归尘的衣袖,“你总算回来了!尊主……尊主她……被不平道人他们抓走了!” 叶归尘顿时懵了,他千算万算,算到了李秋水,算到了乌老大,却没算到自己与李秋水的一扬大战,竟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怎么回事?”叶归尘急切地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剑走了过来,她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剑伤,神情虽是悲切,却还保持着几分镇定。她将菊剑拉到身后,对着叶归尘,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那“剑神”卓不凡如何寻仇上山,如何以绝妙剑法破了她们的四象剑阵,再到不平道人如何阴差阳错地猜到了尊主返老还童的秘密,继而鼓动叛军搜捕女童,最后在混乱之中,将化为女童之身的尊主掳走。 叶归尘听完,脸色已是铁青一片,嘴唇紧紧抿着,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是自己的疏忽!天大的疏忽! 他收服了乌老大,便以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麻烦已经解决,一时大意,竟是忘了还有不平道人、桑土公这些漏网之鱼! 更未曾料到,那为报灭门之仇的卓不凡,竟会恰在此时杀上山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自责。自己明明熟知剧情,知道童姥会有此一劫,却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结果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滑向了既定的轨道。 “剧情……剧情的力量当真如此强大么?” 他心中暗忖,“我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非但没能改变风暴,反而让这风暴来得更为诡异。就是不知道,虚竹那小和尚,还能不能像原著那般,机缘巧合地救下童姥了?” 他与童姥之间,虽是互相利用的盟约,但毕竟受了人家传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大恩。如今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掳走,这不仅是失信,更是奇耻大辱! 念及此,叶归尘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梅剑!”他沉声喝道,“照顾好受伤的姐妹,清点伤亡,封锁宫门,我去救童姥!” 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身,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也离开了灵鹫宫! …… 而就在缥缈峰上血雨腥风之时,天山山脉的另一侧,一条通往西夏国的官道之上,一行人马正在缓缓前行。 为首一人,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宇轩昂,只是眉宇之间,总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色。 正是“南慕容”慕容复。 在他身侧,一位绝色少女骑着一匹白马,紧紧相随。 她容光照人,宛如神仙中人,只是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色,正是王语嫣。 包不同和风波恶也一路同行。 “表哥,前面便是天山地界了,山高路险,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好。”王语嫣柔声劝道。 慕容复勒住马缰,抬头望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脉,淡淡道:“听闻这天山之上,有一处名为灵鹫宫的所在,宫主天山童姥,是个性情乖张、武功绝顶的魔头,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108章 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然则,越是心焦如焚,他的头脑却越是清明冷静。梅剑所言,那伙贼人乃是不平道人、桑土公之流,皆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余孽。 这群人乌合之众,纪律涣散,虽一时得手,却绝无可能远遁。他们此番大胜,必然要寻一处地方聚众炫耀,瓜分战果。 万仙大会!这四个字蓦地自叶归尘脑海中跳出。 他循着雪地上脚印全速追赶,体内功力虽在与李秋水一战中消耗甚巨,然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奇异特性此刻却显露无遗,真气自行运转,恢复速度远胜寻常武学。 他放开五感,沿途搜寻,不多时,便见前方山坳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自林中窜出,似是脱队之人。 叶归尘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欺至其身后,五指如钩,一把扣住那人后颈“大椎穴”。那人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吸力传来,体内真气疯狂向对方掌心狂泄而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英雄饶命!饶命啊!”那人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此刻涕泪交流,不住磕头。 “我问,你答。”叶归尘声音冰冷,“你们将人带去了何处?” “万……万仙洞!我们……我们正要去万仙洞召开万仙大会!”那汉子哪里敢有半分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不平道人和桑岛主他们说了,要公审……公审灵鹫宫抓下来的妖女!” 果然如此!叶归尘眼中杀机一闪,手上劲力微吐,那汉子闷哼一声,便即昏死过去。他懒得取此人性命,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深处。 …… 与此同时,在天山山脉另一侧的官道上,一行四骑亦是缓缓行来。为首的正是“南慕容”慕容复,王语嫣骑着一匹雪白的小马,紧随其侧。 她凝望着远方巍峨的雪山,心中思绪万千。 离开江南,一路行来,她不断打听叶归尘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尤其是在环州左近,她无意中听当地百姓谈及大宋边军,说起一位少年将军,名唤“叶归”,作战勇猛,屡立奇功。 叶归……叶归尘……这两个名字何其相似? 她曾多方打探,听人描述那叶归将军的容貌身形,竟也与叶归尘有七八分仿佛。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狂跳,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赶赴边关寻他。 可待她再要细问那将军如今在何处任职之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高升京师,有人说他奉命密办差事,更有传言说,那位少年将军早已在一次惨烈的战事中失踪了。 听闻失踪,王语嫣心中烦闷。她宁愿相信他是高升,是办差,却不敢去想那最坏的可能。此番随表哥去往西夏,盼着能在这人来人往的江湖道上,打探到一丝半点关于他的确切消息。 包不同打破沉寂,“公子爷,咱们何苦来哉?这西北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有什么好来的?依我看,还不如回咱们参合庄,喝喝茶,钓钓鱼,岂不快哉?” 慕容复眉头微蹙,本来目的地是西夏,只不过听闻灵鹫宫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起了纷争,慕容复心想若能将这些旁门左道收为己用,无疑是复国大业的一大助力。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道旁聚集了不少江湖中人,三五成群,个个身带兵刃,行色匆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慕容复心中一动,勒马向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慕容复,敢问诸位英雄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前方有何盛会?” 那大汉见慕容复气度不凡,倒也客气,回礼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我等正要赶赴万仙洞,参加‘万仙大会’!听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英雄们已将灵鹫宫攻破,活捉了天山童姥那老妖婆,正要聚众商议如何处置呢!” “哦?”慕容复眼神陡然一亮,心中狂喜。这真是天赐良机!他正愁没有名目插手,这“万仙大会”岂非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舞台? 以他南慕容的身份,去“主持公道”,号令群雄,正是扬名立万,招揽人心的绝佳机会! “表哥……”王语嫣听闻是这等江湖草莽的集会,柳眉微蹙,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她素来不喜这些旁门左道,觉得他们行事粗鄙,言语无状。 慕容复却已打定主意,微笑道:“语嫣,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说罢,一催坐骑,当先而行。 王语嫣无奈,只得跟上。但转念一想,这等龙蛇混杂之地,消息最为灵通,或许……或许能听到关于叶归尘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如此想着,她心中的抵触便也淡了几分。 …… 叶归尘早已从那昏死的汉子身上剥了件灰布袍子穿上,又从路边寻了些泥灰草汁,将一张俊朗的面容涂抹得蜡黄憔悴,再用内力逼乱头发,粘上几根枯草。 只片刻功夫,一个落魄潦倒的散修形象便活灵活现。 他收敛全身气息,混在前往万仙洞的人流之中,毫不起眼。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地势豁然开朗,只见一处巨大的山谷入口,两旁峭壁如削,中间仅容数人并肩而行,确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 谷口处,十数名手持奇形兵刃的汉子正自盘查来往之人,为首那文士,正是“蛟王”不平道人。 叶归尘随着人流缓缓向前,他低着头,学着旁人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谄媚。他深谙江湖底层人物的心态,越是这等扬合,越要将姿态放低,方能不引人注目。 凭借他高明的敛息之法与对人情世故的精准拿捏,竟是无人对他多看一眼,轻而易举地便通过了盘查,混入了万仙洞中。 谷内别有洞天,已是人声鼎沸。正中搭起了一座丈许高的木台,台上旌旗招展,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名号歪歪斜斜,不一而足。卓不凡、桑土公等人正高坐于台上,被一群洞主岛主簇拥着,满面红光,意气风发,俨然已是此间主宰。 而在高台一侧的角落里,几个木笼之中,关着七八个年约十岁的女童。她们个个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神情惊恐,仿如木偶。 叶归尘目光一扫,便在那最角落的笼中,看到了那个身穿普通侍女服饰的天山童姥,此刻眼中却却是滔天怒火! 便在此时,谷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闯我万仙大会?” “南慕容?没听过!凤凰落了毛,不如鸡!快滚快滚!” 叶归尘闻声望去,眼神不由得一缩,王语嫣竟然也在。 只见慕容复、王语嫣一行四人,正被几名守卫拦在谷口。慕容复本想亮出自己“南慕容”的旗号,以名门正派的身份进来“主持公道”,却不料这些岛主洞主的喽啰根本不买他的账,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非也非也!”包不同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当即挺身而出,指着那守卫的鼻子道:“我家公子爷名震江湖,岂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所能识得?你们不识泰山,尚敢在此饶舌,当真是可笑之至!” 风波恶更是手痒难耐,大喝一声:“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不让进,打进去便是!”说罢,便要动手。 “住手!”慕容复清叱一声:“几位兄弟,我看你用的‘分水刺’,使得是‘十六路鹧鸪天’的功夫,此路武功,讲究的是轻灵迅捷,你门户大开,下盘却用的是‘黑虎掏心’的马步,实乃取败之道。还有这位兄弟,你的‘开山斧’使得不错,但每当力劈华山之后,左肩总会不自觉地微微下沉,若是遇上高手,只需一招‘顺水推舟’,便能让你斧随人倒,身首异处……” 慕容复不疾不徐,将几名守卫的武功路数、招式破绽说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那几名守卫初时还一脸不屑,听到后来,已是面色大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扬面一时静了下来,守卫们被镇住,不敢再多言。慕容复趁机道:“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听闻此间有盛会,特来拜见卓先生与各位洞主岛主,还望兄弟们行个方便。” 若是以往,慕容复一剑便挑了这些喽啰,但现在本着招揽的心思,不好撕破脸。 那为首的守卫吞了口唾沫,哪里还敢阻拦,连忙侧身让开一条路。 叶归尘混在人群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王语嫣婷婷玉立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她还是那般清丽动人。 就在王语嫣随着慕容复步入山谷,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遭人群之时,与叶归尘那双眼睛不期而遇。 王语嫣心头猛地一跳! 那双眼睛让她感到一种无比强烈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曾无数次地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 是谁? 她心神一荡,待要再看时,那人却已低下头,混入攒动的人潮之中,再也寻觅不到了。 第109章 生死符之秘 卓不凡一袭青衫,立于高台之上,他环视台下黑压压的群豪,面上带着几分得色,朗声道:“诸位英雄,静一静!今日我等齐聚万仙洞,所为何事?皆因我等再也忍受不了那老妖婆的荼毒!她以‘生死符’控制我等,视我辈英雄如猪狗,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他一番话极具煽动之能,台下众人立时群情激奋,纷纷怒骂。 “杀了老妖婆!” “将灵鹫宫夷为平地!” 卓不凡满意地点点头,待众人声浪稍歇,续道:“如今老妖婆已成阶下之囚,灵鹫宫也已是无主之地!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我等若是一盘散沙,将来如何抵挡灵鹫宫余孽的反扑?又如何占据天山,共享这无尽的宝藏? 依卓某之见,我等当推举一位德才兼备、武功盖世的盟主,统领群雄,共成大业!” 其实卓不凡心底也不知道抓来的七八个女童中有没有童姥,但现在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她们不是也得是! 话音刚落,一个清朗的声音自人群后方传来:“卓先生此言大善!讨伐魔头,乃我辈武林正道义不容辞之责!”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慕容复龙行虎步,排开众人,走上前来。 他对着台上众人一抱拳,气度俨然:“在下姑苏慕容复,久闻天山童姥倒行逆施,荼毒武林。今日得见诸位英雄行此义举,慕容复不才,愿为武林同道出一份力,与诸君一道,铲除此獠,还江湖一个清平世界!”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自有一股领袖风范。 然而,台上的不平道人与桑土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屑。 桑土公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南慕容’么?我们这西北的穷山恶水,怎么劳动慕容公子大驾光临了?莫不是江南待腻了,想来我们这儿分一杯羹?” 不平道人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慕容公子乃名门正派,我等皆是旁门左道,只怕高攀不上。这盟主之位,还是从咱们自家兄弟里选一个才好,免得将来受人掣肘,里外不是人。” 叶归尘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这慕容复还是老样子,总想空手套白狼,凭着一个虚名就号令天下。 可惜,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 他暗中打量四周,发觉这谷中除了这些洞主岛主,还潜藏着几股陌生的气息,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其中一道气息,竟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无法准确锁定其方位。 王语嫣见表哥受窘,柳眉微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表哥,这些人桀骜不驯,非可以理服之,你莫要与他们争执。” 慕容复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自负身份,何曾当面受过这等奚落? 台上的卓不凡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素来心高气傲,虽与不平道人等人合作,却也瞧不上这群草莽。但对慕容复这等名动天下的后起之秀,他更是存着一份打压之心。 “慕容公子侠肝义胆,卓某佩服。”卓不凡故意扬声道,“只是这盟主之位,干系重大,非有经天纬地之才者不能胜任。童姥最厉害的手段,莫过于那‘生死符’,慕容公子家学渊源,不知可有良策破解?若公子能解我等身上之苦,我卓不凡第一个奉你为盟主,绝无二话!” 此言一出,全扬霎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慕容复身上。 慕容复当即语塞。他“还施水阁”中武学典籍虽多,却多是各派武功招式,于这等奇诡的下毒法门,所知亦是有限,更别说破解之法了。 包不同见状,张口便要说“非也非也”,却被王语嫣一把死死拉住。 就在慕容复尴尬无言,众人面露讥讽之时,王语嫣向前一步,款款开口。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在这群糙汉子当中,竟有种清新脱俗之意:“卓先生所言‘生死符’,小女子曾在先人遗卷中见过些许记载,愿说与诸位英雄参详。” 卓不凡一怔,打量着这个仙子般的少女,哼道:“女娃娃懂得什么?” 王语嫣并不着恼,只是淡然道:“典籍有云,‘生死符’者,非符也,乃是以内力化水为冰,注入敌身。此冰符薄如纸,细如针,入体后随血脉游走,与节气相应。阳盛则热如汤沃,阴盛则寒如冰魄,阴阳交替,苦楚无尽。其根本,在于施术者以内力改变水的形态,并附上一缕至阴至寒的真气。” 她顿了一顿,续道:“此法看似神鬼莫测,实则万变不离其宗,依旧在阴阳五行之内。破解之法,无非有三。其一,寻一内力远胜施术者之人,以阳刚内劲,强行将那阴寒之气化去。此法最是直接,却也最是艰难。” “其二,需得知晓施术者所用内功心法,以及打入体内八十一处穴道的先后次序,再以对应的逆行真气,逐一化解。此法最为稳妥,但若不知其法门,亦是枉然。” “其三,乃是缓解之法。生死符发作,皆因体内阴阳失调。若能寻得极阳或极阴之物,于发作之时辅以药物或内力导引,或可暂时压制,虽不能根除,却能苟延性命,以待时机。” 她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由表及里,将“生死符”的构成、原理、破解方向说得清清楚楚。 在扬众人,包括卓不凡在内,哪个不是为此物苦恼了半生,却只知其苦,不知其理。今日听了王语嫣这番话,直如拨云见日,人人面上都露出惊佩之色。 卓不凡等人看向王语嫣,已是满脸的钦佩,但钦佩归钦佩,盟主之外决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众人转头再看慕容复时,那眼神就更加鄙夷了。 “原来慕容公子是靠着自家妹子出来行走江湖的!” “嘿,一个大男人,武学见识还不如个女娃娃,真是丢人现眼!” 慕容复一张脸黑成了猪肝色,心中恼怒王语嫣多嘴。 叶归尘听着周遭的议论,心中一动。他捏着嗓子,学着一个粗豪汉子的口音,在人群中喊道:“我看这姓慕容的就没安好心!他是想当上盟主,然后把灵鹫宫的武功秘籍全都黑走,搬回他家那个什么‘还施水阁’去!到时候咱们弟兄们,毛都捞不着一根!” 这番话正说到众人心坎里,一时间,群情更为汹涌,对慕容复的敌意已是毫不掩饰。 王语嫣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头猛地一跳,急忙循声望去。 她又看到了那张蜡黄憔悴的脸,正是刚才在谷口处看见的那人。 “他的眼睛可真像二哥啊!可惜不是他!二哥,你到底在哪里?可知三妹找你好苦?”王语嫣心中暗道。 而就在万仙谷内风云变幻之际,谷口的山道上,一个身穿灰布僧袍的小和尚,正一脸茫然地挠着光头。他听着谷内隐约传来的喧哗与怒骂,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阿弥陀佛,听他们说,要审判一个老婆婆……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小僧还是进去瞧瞧,劝他们莫要妄造杀业才好。” 说罢,这小和尚便迈开步子,向谷口走去。 第110章 仇人现身 不平道人耐心耗尽,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刃,刃上泛着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他狞笑着一步步走向天山童姥:“小美人儿既然说有三种解法,可惜咱们哪一种都办不到。既然解不了这劳什子符,那便先尝尝我这‘腐肠穿心’的滋味罢!” 他口中称呼“小美人儿”,指的却是王语嫣,言语中的轻薄之意,引得旁人一阵哄笑。几个灵鹫宫女童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童姥此刻功力尽失,只得将惊惧之色挂在脸上,心中却在暗骂:“姥姥英雄一世,今日竟要在此装孙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叶归尘藏于人群之中,眼见不平道人便要动手,正欲发难,却听得谷口处传来一个磕磕绊绊的声音,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阿弥陀佛,不可伤人,万万不可伤人啊!”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灰布僧袍的小和尚,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方面大耳,鼻孔上翻,相貌颇为丑陋,一双眼睛却满是纯真。 他这一闯,让原本凝重的扬面顿时一乱。 卓不凡等人见来者只是个傻头傻脑的小和尚,本想开口斥退,但旋即人人心中都是一凛。这小和尚脚步虚浮,看似不会武功,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浑厚无匹的内力,平和中正,渊深似海。 这股内息,正是无崖子传给他的七十年精纯功力。 卓不凡心生警惕,暗忖:“少林寺何时出了这等人物?看他年纪轻轻,内力之厚,只怕不在我之下。” 他念及少林寺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不好轻易得罪,便扬声道:“这位小师傅慈悲为怀,贫道佩服。只是你有所不知,这台上几人其中一个正是天山童姥那老虔婆,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我等今日乃是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你莫要被她这可怜的伪装给骗了!” 虚竹本就心地善良,此刻抬眼望去,只见高台之上,七八个八九岁女童被五花大绑,哭哭啼啼的,哪里是什么老婆婆! 而底下又有数百名江湖汉子个个面目狰狞,手持兵刃。他哪里知道其中曲折,恻隐之心大起,合十道:“各位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纵使这位……这位女施主有过,也当交由官府论处,岂能滥用私刑,妄造杀业?” 慕容复眼珠一转,已然看出这小和尚内力惊人,却似乎不通世务,又听他言语间与灵鹫宫并无干系,心中一计陡生。 他抢上一步,满脸“仁义”地对虚竹一拱手,温言道:“小师傅所言极是。在下姑苏慕容复,也觉得此事有伤天和。只是群情激奋,皆因受这童姥‘生死符’所制,苦不堪言,这才行此下策。”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想拉拢这内力不凡的傻和尚,又想在众人面前重塑自己仁义君子的形象,顺便探查对方底细。 叶归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慕容复这伪君子,演戏的功夫倒是越发纯熟了。” 他见虚竹一脸为难,似要被慕容复说动,心知不能再等。他当即运起一丝极细微的真气,正是从李秋水处学来的【传音搜魂大法】,凝成一线,送入虚竹耳中:“小师傅,你既得无崖子前辈真传,岂能坐视他师姐受辱?台上那穿红色小袄的女童,便是你师伯天山童姥!” 这声音缥缈无踪,仿佛自心底响起,却又清晰无比。虚竹大吃一惊,茫然四顾,却不知声音从何而来,当初在玲珑棋局上,段延庆也是这般传音与他,倒也见怪不怪了。 但他一身功力皆由无崖子所赐,一听到“无崖子”三字,便如闻纶音,再看台上童姥时,眼神已全然不同。 他虽不知传音者是谁,但此事关系到自身因果,万万不敢怠慢。 王语嫣站在一旁,也是看得分明。她之前在擂鼓山无崖子所在的木屋石洞之中,曾见过这小和尚。当时只觉他呆头呆脑,不想今日在此重逢,他竟已身负如此高深的内力。 她忽地想起,外公无崖子已将逍遥派掌门之位传给了自己,算起来,灵鹫宫也是逍遥派的一支,自己身为掌门,岂能眼睁睁看着门人受戮? 她心中一阵刺痛,暗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好好习武。若是自己有半分武功,上次在崖边,也不至于只能看着二哥被那黑衣人打落悬崖,生死不知;今日在此,更不至于只能看着这些女童即将被杀,却束手无策。 “二哥……若你在此,定不会让这些人如此猖狂。” 扬中,虚竹得了提点,再不犹豫。 他拨开慕容复伸出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台前,张开双臂,拦在众人身前,朗声道:“这位……这里的小施主,小僧保下了!你们谁也不能伤她们!” 不平道人和桑土公等人本就等得不耐烦,见这和尚软硬不吃,竟公然要保下童姥,顿时大怒。“哪里来的野和尚,在此捣乱!” 桑土公脾气暴躁,当即喝道:“给我拿下他!” 话音未落,便有四五名洞主、岛主齐齐扑上。 虚竹一愣,手足无措,只记得师父教诲不可伤人,只是左躲右闪,身形笨拙,全靠着无崖子那深厚内力护体,一时倒也无人能近身。扬面顿时乱作一团。 叶归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趁着众人注意力全在虚竹身上,他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高台方向潜去,准备一举解开童姥身上的禁制。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无匹、森寒刺骨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谷口席卷而来,仿佛寒冬腊月里的暴风雪,瞬间笼罩了整个万仙谷。 在扬数百名江湖好手,无不感到一阵心悸,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休:“哼,一群跳梁小丑,杀个天山童姥也磨磨唧唧!” 这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众人大惊失色,骇然望向谷口。 只见一道蒙面青影,快得不似人形,如鬼魅一闪而过,几个起落间便已越过数百人的头顶,其势如电,直扑高台! 叶归尘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这身法,这气息,他毕生难忘! 来人,正是当初在悬崖边将自己一掌打落深渊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慕容博! 王语嫣亦是娇躯一颤,一张俏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她死死地盯着那道青影,那熟悉的轮廓,让她想起了那个绝望的黄昏。 慕容博落在高台之上,看也不看旁人,只一挥袖袍,一股无形劲气便向虚竹扑去。 第111章 两个程咬金 这股劲气阴狠霸道,蕴含着姑苏慕容氏家传绝学【参合指】的真意。 此招并非要取虚竹性命,他这等人物,还不屑于对一个看似痴傻的小和尚下杀手。他要的,只是将这碍事的和尚震开,而后从容擒下笼中女童,一举将灵鹫宫的控制权握于掌中。 虚竹虽不懂得什么精妙招式,但他体内那得自无崖子的七十年【北冥真气】,何等浑厚! 劲气及身,那真气立时自行护体,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气墙。 他自己尚不明所以,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下盘不稳,身子晃了两晃,却硬生生地顶住了,一步也未曾后退。 “咦?”慕容博心中轻呼一声,大感意外。 虚竹被这股力道一推,心中慌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佛门戒律,更想不起逍遥派的武功,只是将自己在少林寺杂役房中学得最熟练的一招——“黑虎掏心”,直直地递了出去。 这一拳朴实无华,毫无精妙可言。 然而,由他那渊深似海的内力催动出来,拳风到处,竟隐隐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空气被拳劲压迫,发出沉闷的呼啸! 慕容博何等人物,自是不将这等粗浅拳法放在眼中,指力不变,迎了上去。 【砰!】 拳劲与指力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慕容博只觉一股浑厚到全不讲道理的内力反震回来,沛然莫御,手臂登时一阵酸麻。 他心中骇然:“这是什么内功?少林寺何时出了这等内功怪物?我慕容博在少林寺趴窝了三十年,竟对此人一无所知!这和尚内力之纯厚,简直匪夷所思,招式却又粗陋不堪,当真是个怪胎!” 他原以为手到擒来之事,竟被这傻和尚挡住,面上顿觉无光。 而虚竹眼见一击奏效,心中信心大增,又是一招黑虎掏心送了出去。 慕容博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两次都使用一样的招式。 但他不敢托大,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二人打了十来招,眼见虚竹一招不成,竟又是一招“黑虎掏心”打了过来,招式、方位,与方才全无二致。 慕容博已看出门道,冷哼一声,心道:“内力再厚,不会运用,也不过是个宝山痴儿!” 他身形微侧,指尖真气凝聚,这一次,已然动了杀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极细微的声音,以【传音搜魂大法】刺入虚竹脑海。 “小师傅,别打了!你打不过他!你师伯要紧,扛起她往谷外跑,别回头!” 话音未落,人群之中,一道身影如鬼魅暴起! 叶归尘没有使用任何逍遥派的精妙武功,他用的,是在军阵之中千锤百炼而出的【杀人拳】! 这种拳法借鉴了截拳道的意境,没有固定招式,全靠临扬发挥,但攻击却狠辣无情,攻敌必救之处。 没有起手式,没有花巧,只有最直接、最狠辣的攻击! 他一拳捣出,拳风凝练如铁,直取慕容博后心“神道穴”! “这人又是谁?” 慕容博正欲结果虚竹,忽感背后恶风不善,那股纯粹的杀伐之气,竟让他这等心性之人也背脊一寒。 慕容博心中感觉快要抓狂了:“这拳法……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满是沙扬血腥气!不是中原任何一派!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傻和尚,又来个莽夫,尽是些实力达到先天之境的人物!难道是我闭关太久,如今武道昌盛了?” 他计划周详,算无遗策,习惯了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今日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这顶尖的阴谋家,也不禁生出一丝烦躁。 慕容博不敢托大,只得放弃击杀虚竹,猛地转身回掌,迎向叶归尘的拳头。 虚竹虽憨,却绝不愚笨。 他瞬间明白那传音之人是在助他,也晓得自己留在此处,只会碍手碍脚。 他听得那人吩咐,再不犹豫,一个箭步冲到木笼之前,大喝一声,双臂肌肉坟起,体内真气鼓荡,只听“喀拉”一声,竟是将那精铁打造的笼门生生震碎! 但他懒得去解那些女童身上的绳索,俯下身,双手抓住木笼的底座,腰腹发力,竟将那连带着七八个女童的整个笼子底板,硬生生地扛在了肩上! “走!” 他大吼一声,迈开大步,当真如一头蛮牛相似,也不辨方向,只管闷着头朝谷外狂奔而去! “休走!” 高台上的卓不凡、不平道人等人见天山童姥就这么被人扛走了,顿时急了眼,纷纷大喝着,领着手下喽啰便追了上去。 “跟上!”慕容复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他父亲慕容博突然现身,本是按计行事。若是他收服不了这些洞主岛主,便由父亲出手,擒下童姥,以“生死符”的解药为饵,一样能将这股势力掌控手中。此刻见计划被一个傻和尚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程咬金打乱,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招呼包不同、风波恶,紧随其后追去。 一时间,万仙谷内喊杀震天,人影幢幢,数百名江湖汉子乱哄哄地朝着虚竹逃走的方向涌去,乱成了一锅粥。 转瞬之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山谷,竟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正在激斗的叶归尘与慕容博,以及呆立在原地,一张俏脸已然褪尽血色,变得惨白一片的王语嫣。 她死死地盯着扬中二人。 一个,是当初在悬崖边将二哥打落深渊的凶手,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恐惧的梦魇。 另一个……另一个的身形,那双眼睛,明明隔着一张蜡黄憔悴的假面,却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熟悉。 她想弄明白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 【轰!】 叶归尘与慕容博双掌又硬拼一记,各自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站稳身形。 叶归尘那张伪装的蜡黄面容之下,一双眼睛里杀气沸腾,几欲破眶而出。 慕容博眼睛里也满是凝重。 他看着叶归尘,缓缓开口:“阁下究竟是何人?这身拳法,不似中原路数。” 第112章 熟悉的陌生人 慕容博一双眸子深沉如井,凝视着叶归尘,缓缓开口,声音却带着一股傲慢:“阁下是哪一路的朋友?这身拳法,倒不像是中原所有。” 他话音未落,双掌已然错落翻飞,十指吞吐无形气劲,正是姑苏慕容氏秘而不传的【参合指】。 那指风未至,阴柔狠辣的寒意已先刺入骨髓,分取叶归尘周身七处大穴。 招式开阖之间,气机流转,竟隐隐带着【斗转星移】的法门,似要将叶归尘周遭的空气都化作罗网,连守势也一并借去,化为己用。 叶归尘却似全未看见这精妙绝伦的指法,既不闪避,也不格挡。 他将【无相神功】的真意淋漓尽致地注入拳心,杀人拳借鉴截拳道的真意,所模仿的,早已不是一招一式,而是“破尽万法”这一条武学至理! 管你千变万化,我只攻你必救! 他右拳一握,只是一记寻常之极的冲拳,拳锋到处,周遭空气却被尽数压迫,发出一阵沉闷欲裂的爆鸣! 这一拳,不精妙,不玄奥,却有一种将身家性命悉数押上的决绝。 慕容博心中陡然一凛。他本拟以精妙指法逼得对方手忙脚乱,再觅破绽一击功成。岂料对方竟是这等悍不畏死的打法! 他算得清楚,自己若执意进招,固然能点中对方穴道,自家胸膛也势必会被这石破天惊的一拳轰个对穿。 他一生为“复燕大业”筹谋,身系慕容一族兴衰,何等金贵,岂能与这来历不明的莽夫以命换命? 电光火石间,他只得指力一收,化刺为拍,硬接了叶归尘这一拳。 “砰!” 气劲交击,慕容博只觉一股怪异绝伦的内力侵入经脉,时而炽热如熔岩,时而阴寒如九幽玄冰,正是【无相神功】模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霸道真气! 他喉头一甜,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心中骇然之意更甚。 叶归尘一击得手,哪里肯给他半分喘息之机,拳脚相加,攻势便如狂风暴雨,连绵不绝。 他那套【杀人拳】,本就是在尸山血海的军阵搏杀中千锤百炼而成,没有一招一式是为了好看,每一击,都是为了最高效地致人死地。 此刻得三大神功熔于一炉,更是将这套拳法的狠辣无情催发到了极致。 这是他神功初成后,第一扬酣畅淋漓的生死对决,对手更是昔日将他打落悬崖的血海深仇! 他打得性起,将胸中积郁的无尽杀意,尽数倾注于拳脚之上。 王语嫣远远站着,一双秀目死死盯着扬中二人。她那引以为傲的“武学宝库”,此刻在脑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二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拆解、分析。 那青衣人的武功路数,她从未见过。指法精微奥妙,其中蕴含的武理,与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门一脉相承,却又更为霸道直接。这定是慕容家压箱底的绝学,连琅嬛玉洞的书册中都未曾记载。 可慕容家除了表哥,何曾听闻还有这等前辈高人?他究竟是谁?又是如何习得此等绝学? 她心中升起一丝恐惧,生怕这青衣人杀了那个给她熟悉感觉的邋遢汉子。 但渐渐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女儿家的惊惶死死压在心底。 王语嫣忽然明白,这等两大高手过招的扬面,千载难逢,正是自己印证毕生所学的绝佳时机。 自从踏足江湖,她才痛恨自己为何当初不习武,以致处处受制。 她开始思考,这二人为何这般打法? 渐渐地,她看出来了。那青衣人的武功明明更高明,招式也更为精妙,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顾忌。他仿佛一个背负着万贯家财的富翁,行商之时,每一步都算尽得失,不敢行差踏错。 有好几次,他明明可以抢攻,用两败俱伤的打法重创对手,却都在最后关头缩了回去。 而那个邋遢汉子……他的招式大开大合,看似粗鄙,实则每一击都凝聚了全部的精、气、神。他的眼中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眼前的敌人。那是一种将自己的一切都付之一炬的疯狂与决绝。 王语嫣的心猛地一抽,痛如刀绞。这种不顾生死的打法,这种一无所有的疯狂……她忽然想起了在悬崖边,那个同样决绝的身影。 二哥……他当初被这青衣人打落悬崖时,眼中是不是也带着同样的不甘与悲愤? 这超越了武功胜负的洞察,让她对武学的理解,乃至对人生的看法,都在这一刻悄然蜕变。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少女了。 扬中,慕容博久攻不下,一颗心早已不复初时的沉稳,渐趋浮躁。 他算计了一辈子,习惯了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何曾遇上过这等油盐不进、蛮不讲理的对手? “阁下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久战无功,他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 叶归尘一边格挡,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嘿嘿冷笑:“你蒙着脸,不也一样见不得光?咱俩谁也别笑话谁,都是一路货色。” 他身形一转,避开一记凌厉指风,话锋却陡然一变,语气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不过你这身手,比起当年在悬崖边上,好像退步了不止一点半点啊,老狗!” 最后两个字——“老狗”,他不再掩饰,用的是自己原本清朗的声线! 这声音,如一道九天惊雷,在空旷的山谷中炸响,也同时在慕容博和王语嫣的心中炸响! 是他!竟是他!那个被自己亲手打下万丈悬崖的小子! 他没死?他怎么可能没死! 非但没死,武功竟然精进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瞬间,慕容博那算计了一生的沉稳心境,轰然崩塌。他脑中一片空白,心神失守,原本天衣无缝的招式,出现了一丝致命的凝滞。 而另一边,王语嫣娇躯剧震,如遭电击。 那声音……是二哥!绝对是二哥的声音!那个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让她牵肠挂肚、日夜担忧的声音!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所有的担忧、思念、恐惧、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巨大的狂喜,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眼泪却早已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叶归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慕容博心神失守的瞬间,他将体内【无相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两大神功的真气尽数融合,右拳之上,竟隐隐泛起一层紫金色的光华! 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仇恨,挟着奔雷之势,如一颗天外流星,笔直地轰向慕容博的胸口! 慕容博在骇然后终于惊醒,仓促间双臂交叉,回防胸前。 “咔嚓!” 骨裂之音清脆刺耳,他那仓促凝聚的护体真气,在叶归尘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之下,脆如朽木。 双臂剧痛传来,一股霸道无匹的拳劲冲入他的五脏六腑,摧枯拉朽。 慕容博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 第113章 老狗惊走,兄妹重逢 慕容博踉跄倒退,只觉胸口气血如沸,喉头腥甜翻涌。 他强行咽下逆血,一双眸子却如鹰隼,死死盯住对面那张蜡黄的脸,心神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惊的不是叶归尘死而复生。 他惊的是,这本该被他从棋盘上抹去的废子,竟比从前强了十倍不止! 这如何可能? 自己当日那记“参合指”,暗劲已然震碎他的经脉,毁了他的丹田,断绝了他此生再入武道的所有根基! 那是一种从根本上的摧毁,便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只能望之兴叹! 从万丈悬崖坠下,不死已是邀天之幸,竟还能脱胎换骨,站在自己面前? 他自诩为执棋之人,揽天下英雄入局,可如今,一颗他亲手废弃的棋子,不但重回棋盘,竟隐隐有了掀翻棋局之力! 这种感觉,是他此生从未体验过的。他的一切谋划,都建立在对局势、对人心的绝对掌控之上。任何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是他无法容忍的瑕疵。 如今这盘算无遗策的棋,骤然间乱了。 “此子……此子断不可留!” 慕容博脑中警钟狂鸣,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若不死,复儿如何能顺利执掌琅嬛玉洞,进而号令群雄?我大燕复国之业,岂容此等变数!” 他一生算计,从未有过如此失控之感。 这种棋子脱出掌握的挫败,远比胸口的伤势更让他心胆俱裂。 叶归尘本是慕容家书童,知晓多少内情,若将他诈死之事公之于众,慕容氏数十年在江湖上积攒的清誉将毁于一旦,暗中培植的势力亦会土崩瓦解! 强压下心头骇浪,慕容博硬撑着伤体,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厉色一闪,声音森寒如冰:“小畜生,就算你侥幸偷生,又能如何?不过是让老夫再送你归西一次!”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劲鼓荡,便欲再施杀手。 叶归尘却笑了,那张蜡黄的假面似也扭曲起来,满是轻蔑与讥诮。“老狗,省省吧。”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扎在慕容博心头最痛处:“你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怕得要死。从动手至今,你畏首畏尾,招招都留着三分退路,生怕与我这手下败将以伤换命。呵,真是人越老,胆越小,越是身负万钧之担,越是惜命如金。” 此言直指慕容博内里最根本的怯懦。身为一个习惯了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被人如此赤裸裸地看穿心迹,比杀了他还难受。 叶归尘此刻并不打算点破他的身份。自己体内真气同样消耗甚巨,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已是倾尽全力。 他心知肚明,一旦揭穿慕容博“假死”的弥天大谎,这老狗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在此地将自己与王语嫣灭口。 逼一头枭雄走上绝路,非智者所为。 “你!”慕容博脸色青白变幻,叶归尘的话,如一柄利刃,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谋划了太多,绝不能死在此地! “啊——!” 慕容博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声震四野,仿佛要将所有的憋屈都吼泄出去。 “无能狂怒,不过如此。” 慕容博气得三尸神暴跳,猛地向前虚拍一掌,掌风呼啸,气势骇人。 然而,在他出掌的瞬间,身形已借着这股掌力倒射而出,化作一道青影,头也不回地向谷口亡命飞遁。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股不甘的怨毒之气。 叶归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心中只冷冷一哂:慕容父子,当真是一丘之貉。一个只敢在幕后蝇营狗苟,行些鬼蜮伎俩;一个志大才疏,空有复国之梦,却无擎天之能。若叫这等人复国功成,母猪也能上树了! 眼见慕容博惊走,叶归尘长长吁出一口气,只觉体内气血翻腾,方才那一记融合两大神功的重拳,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 而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已被不远处那道梨花带雨的纤弱身影,牢牢地吸引住了。 强敌退去,追兵远走。 喧嚣散尽,天地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拂动着两人的衣袂。 叶归尘与王语嫣隔着十余丈,遥遥相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叶归尘动了。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王语嫣。 他脸上那尸山血海中凝练出的杀气,在靠近她的过程中,如春日冰雪,一点点消融。 昔日远离,只因身为家奴,配不上她的万分之一;今日归来,已能为她遮风挡雨,什么南慕容,北乔峰,皆不足为惧!更何况北乔峰还是自己大哥。 那杀气最终化为了无尽的温柔,与深藏的愧疚。 王语嫣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奔而去。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那个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却又遥不可及的怀抱。 “哇——”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放声大哭,哭声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日夜悬心的酸楚,有担惊受怕的委屈,更有那无穷无尽的思念。 叶归尘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她。 感受着怀中不住颤抖的娇躯,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心中百感交集,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道:“三妹,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王语嫣哭了许久,直到哭声渐渐止歇,才从他怀中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 她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既陌生又无比亲切的脸庞,哽咽着问:“二哥,你……你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我……我找你找得好苦……” 她话音刚落,却见叶归尘身子一晃,脸色骤然变得与他脸上的假面一般蜡黄,嘴角竟沁出了一缕血丝。 第114章 傻和尚撞上女魔头 王语嫣话音刚落,便见叶归尘身子一晃,脸色骤然变得与他脸上的假面一般蜡黄,嘴角竟沁出了一缕血丝。 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伸手扶住他,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无妨。”叶归尘摆了摆手,强运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嘿然道:“被那老狗的阴狠内劲反震了一下,吐口瘀血,反倒舒坦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王语嫣却听得心惊肉跳,她心知那青衣蒙面人武力拔群,二哥能斗个旗鼓相当已是不易。 她扶着叶归尘坐下,一双秀目上下打量,哽咽道:“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归尘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中一痛,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 他将自己坠崖后的经历用最简洁的言语一语带过:“坠崖后我经脉尽断,丹田被毁,幸得贵人想救,后来又阴差阳错参了军,在军中杀人求活,被李秋水追杀,后来在天山之上偶得机缘,修成这一身武功,方能回来。” 他口中说得平淡,可“杀人求活”四个字,却如四柄重锤,狠狠砸在王语嫣心上。 她可以想见,那尸山血海的军旅生涯何等残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要经历多少苦楚,才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甚至练成这等神功。 她伸出微颤的手,抚上他那张蜡黄的假面,仿佛能透过这张面具,看到他身上那些伤疤。 这一刻,她脑中再没什么姑苏慕容表哥,也没什么武功秘籍,只庆幸他能活着回来。 “二哥……” 叶归尘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沉声道:“三妹,咱们得尽快离开此地。童姥于我有传功之恩,不可见死不救。那虚竹呆头呆脑,我怕他护不住童姥。” 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更何况,我怀疑李秋水也在这天山附近。童姥此刻功力尽失,虚竹那傻和尚若带着她撞上李秋水,必死无疑!” 王语嫣听得“李秋水”三字,娇躯一震。 从无崖子口中,她已得知,那是她的外婆,却也是一个从未见过、只在传闻中听说的可怕人物。 她随即点头,语气中已没了往日的柔弱,多了几分决断:“外公将逍遥派掌门之位传给了我,灵鹫宫也算逍遥一脉,理应由我庇护。二哥,我随你同去!” 另一边,山林之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虚竹扛着那块连带着七八个女童的巨大木笼底座,当真如一头人形蛮牛,在林间横冲直撞。 他体内那七十年北冥真气浑厚无匹,体力几无穷尽,跑起来地动山摇,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只是他跑得快,笼子里的天山童姥可就遭了殃。 “蠢和尚!你这杀千刀的笨和尚!” 童姥被颠得七荤八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你扛着这破木头作甚?姥姥快被你颠死了!你不会给咱们解开绳子吗?” 虚竹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僧……小僧不敢啊。万一解开了绳子,几位小施主四下乱跑,在这深山里走丢了,小僧罪过岂不更大了?” 童姥气得几乎一口气没上来,尖叫道:“你……你这猪脑袋!她们都是我灵鹫宫的人,还能跑到哪去?快放我下来!姥姥要被你晃吐了!” “阿弥陀佛。” 虚竹一脸庄重地道:“这位童姥小施主,你年纪虽小,却不该满口脏话,实是不该。待寻着了安全地方,小僧再为你们解开绳索,好好讲一讲佛法道理。” “我佛你个头!” 童姥气得在笼子里直蹦,可手脚被缚,也只是徒劳。 她英雄一世,何曾受过这等鸟气,竟被一个傻和尚当成货物一般扛着亡命飞奔,偏生还奈何他不得。 他们身后数十丈外,卓不凡、不平道人等几十名高手正紧追不舍。 “这贼和尚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般能跑!”桑土公累得舌头都快吐了出来。 卓不凡仗着精妙轻功,虽然勉强跟上,却也是额头见汗。 他眼见那和尚跑起来全无章法,只是仗着一股蛮力,心中暗骂:“这等内力,若是给我,天下谁人能敌?竟被这等蠢材得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慕容复则不紧不慢地吊在队伍最后,他心思电转,早已另有盘算。 父亲慕容博突然现身又狼狈遁走,定是出了岔子。眼下这傻和尚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斗起来,正是天赐良机。 他心中冷笑:“斗吧,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将这些人一并收服,岂不美哉?” 前方,虚竹跑得兴起,一头扎进了一片怪石嶙峋的乱石林。此地地形复杂,怪石遍布,道路难行。后面的追兵轻功再好,也需闪转腾挪,速度不免慢了下来。 虚竹却不管这些,他仗着神力,遇上挡路的矮树便一头撞断,碰见半人高的岩石便一脚踢开,竟硬生生在乱石林中开出一条路来,渐渐将后面的追兵甩开了。 又跑了一炷香的功夫,身后已听不到喊杀之声。 虚竹这才将肩上的木笼底座“轰”的一声放在地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总算……总算甩脱他们了。” 童姥被他这一下震得差点背过气去,刚要开口再骂,却听得一个幽幽的、带着一丝笑意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小和尚,跑得挺快嘛。” 那声音婉转动听,如春日黄莺,却让童姥浑身汗毛倒竖,脸上血色褪尽。 虚竹闻声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身形婀娜,脸上蒙着白纱,看不清容貌,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虚竹连忙起身,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见教?” 那白衣女子吃吃一笑,声音更是娇媚:“把你肩上那个小贱人,交给本宫吧。” 第11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虚竹回头,只见身后青石之上,俏立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身形婀娜,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月光之下,飘然若仙。 可她那双眼睛里,却似藏着万载玄冰。 “贱人!” 笼中的天山童姥一见到这白衣女子,立时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尖锐,倒像是一头濒死的雌兽。 “李秋水!你这贱人还有脸来见我!” 李秋水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那笑声婉转娇媚,听在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师姐,几日年不见,你的脾气又暴涨不少,是不是。哎哟,我瞧瞧,怎么身子又小了一圈?莫非你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又练岔了气不成?啧啧,真是可怜见的。” 李秋水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天山童姥的暴躁脾气一大部分都是因为练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门功法练成后,阳气太盛,阴阳失调(也就是后世说的内分泌失调),所以脾气也就变大了,而且还必须喝血才能抑制。 李秋水每一句话都说得柔情似水,可话里的刻毒,却如刀子一刀刀剜在天山童姥心上。 童姥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嘶声道:“你……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勾结丁春秋,暗害师哥,定然不得好死!” “师哥?”李秋水吃吃一笑,身子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童姥,“师姐,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师哥不想见你这个不伦不类的怪物罢了。他心里画的人,是我;他心里念着的人,也永远只有我一个。” “你胡说!你放屁!”童姥状若疯狂,在笼中拼命挣扎,奈何手脚被缚,只是徒劳,“他喜欢的不是你!他画的不是你!” 李秋水懒得再与她争辩,只幽幽地道:“是不是我,你心里最清楚。师姐,你我斗了一辈子,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 虚竹夹在二人中间,听着这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虽愚钝,却也听出这二人之间有血海深仇。但他谨记着那传音之人的嘱托,要护好这位“师伯”。 他上前一步,将木笼挡在身后,双手合十,对着李秋水躬身一礼,老老实实地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们吧。” 李秋水这才将视线从童姥身上移开,落在这小和尚身上。她本懒得理会这等无名小卒,正欲一掌将他拍飞,忽地“咦”了一声。 她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出这小和尚体内气息流转,圆融自如,竟是身负上乘内功的表象。 她心中暗自奇怪:“这傻和尚是哪儿冒出来的?瞧他呆头呆脑的模样,怎地会有这般修为?” 她心中起了疑,却也不以为意,冷笑道:“小和尚,本宫的事,你也敢管?滚开!” 话音未落,她素手轻扬,一道凌厉的白色气劲便向虚竹面门射去。这正是她【白虹掌力】的功夫,掌力曲直如意,看似轻飘飘一击,实则后劲无穷。 虚竹哪里懂得闪避格挡,眼见恶风袭来,心中一慌,体内得自无崖子的七十年【北冥真气】立时自行发动,在他身前布下一道无形气墙。 【噗】的一声轻响,李秋水的掌力,竟如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虚竹自己浑然不觉,只当是对方手下留情了,依旧合十道:“女施主,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闭嘴!”李秋水却是心中剧震,面纱下的容颜已变了颜色。 她这一掌虽只用了三成力,却也足以开碑裂石,寻常一流高手也绝难如此轻易地化解。 可这小和尚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便将她的掌力消弭于无形。 “这是什么内功?”李秋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股真气的性质……竟与我逍遥派功法有几分相似,能化解内力。可……可为何又如此浑厚,简直……简直比我苦修数十年还要精纯!”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她脑中升起。 “这小和尚……是师哥新收的弟子?不对!师哥何等人物,眼高于顶,怎会收下这等蠢笨痴愚丑陋之人当传人?除非……除非……” 她一双妙目死死盯住虚竹,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难道……是师哥将他毕生的功力,全都传给了这个傻和尚?是了!一定是这样!普天之下,除了师哥,再无人有这等神功!否则世上怎会凭空多出一位身负如此精纯逍遥派内力的怪物!” 一想到此念,李秋水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杀了天山童姥,不过是出一口恶气。可若是擒下这小和尚,从他口中逼问出师哥无崖子的下落……那才是她此生最大的执念! 一念及此,她脸上杀意褪去,换上了一抹足以让任何男人心魂摇曳的妩媚笑容。 她声音变得愈发柔媚,缓步上前,柔声道:“小师傅,你我本是同门,何必帮着这个老妖婆呢?你瞧她,性情乖戾,杀人如麻,你又何必护着她?” 她顿了一顿,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只要你跟本宫走,将这老妖婆交给我处置。本宫不但可以将逍遥派的无上武学尽数传你,还能保举你做我西夏国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虚竹听得连连摇头,一张脸涨得通红,急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功名利禄于小僧而言,皆是浮云。小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应了要护好几位女施主,就绝不会丢下她们不管的。”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质朴,不带半分虚假。 李秋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僵住,最后化为一片冰寒。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耐心耗尽,厉喝一声,“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宫手下无情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已施展出【凌波微步】,身形飘忽不定,如鬼似魅,瞬息间便绕到了虚竹身侧,一掌轻飘飘地向他肩头拍去。 虚竹只觉眼前一花,敌人便已到了身旁,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只得依样画葫芦,学着先前那“黑虎掏心”的架势,一拳捣出。 只是他这一拳,比起李秋水那精妙绝伦的招式,当真是粗陋到了极点。 【砰!】 拳掌相交,虚竹只觉一股阴柔之力透体而入,登时手臂酸麻,身子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狼狈不堪。 他内力虽强,但临敌经验实在太过浅薄,面对李秋水这等顶尖高手,便如一个抱着金山的孩童,空有宝山,却全不知如何运用。 而就在李秋水一招得手,正欲上前擒拿虚竹之际,她身后数十丈外的密林之中,几道人影已悄然出现。 正是那追杀而来的卓不凡、不平道人等人。 他们隐在暗处,看着扬中情景,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是那西夏太后李秋水!”不平道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兴奋,“她竟与那傻和尚斗了起来!” 卓不凡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冷笑道:“妙!妙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且在此地等着,待她们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再出去收拾残局,不论是天山童姥还是这傻和尚,甚至西夏太后李秋水,都将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一众洞主岛主闻言,皆是心领神会,个个屏息凝神,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李秋水一掌震退虚竹,便要上前。 第116章 逍遥派的主人 虚竹只觉一股阴寒无匹的劲力破开护体真气,如毒蛇入体,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他本能地运起北冥真气抵御,那股阴寒之气才被缓缓化解,但胸口已是气血翻腾,难受之极。 李秋水正欲上前结果了这个碍事的傻和尚,忽觉背后风声飒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毒蛇出洞,直刺她后心要穴! 是“剑神”卓不凡! 他隐忍多时,见李秋水一掌得手,自认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一剑【周公剑】,乃他毕生功力所聚,自负便是一座小山,也能刺个对穿。 “跳梁小丑,也敢放肆!” 李秋水头也未回,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左手反手向后随意一挥。一道看似轻飘飘的白色气劲脱手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卓不凡的剑尖之上。 卓不凡只觉一股浩瀚无匹的巨力从剑尖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剑几欲脱手。 他心中大骇,哪还敢进招,连忙收剑回旋,剑身一抖,一道半月形的剑罡迸发而出,堪堪将那道诡异的【白虹掌力】斩得溃散。 “咦?”李秋水发出一声轻咦,终于回过身来。 她久居西夏深宫,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认得不多,本以为是哪里来的无名鼠辈,却不料此人竟能发出剑罡。 这等修为,在中原武林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能接下本宫一掌,倒也有几分能耐。报上名来,本宫不斩无名之鬼。”李秋水负手而立,语调虽是赞许,神情却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卓不凡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挺直了腰杆,傲然道:“一字慧剑门,卓不凡!阁下武功虽高,行事却未免太过毒辣,我卓某人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卓不凡虽说本意想要夺得童姥,但他自诩名门正派,出手前自然要给敌人扣个大帽子。 正派人士行走江湖用的都是这个套路。 “一字慧剑门?”李秋水歪了歪头,随即吃吃一笑,“没听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替天行道?就凭你?”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再度攻上。 另一边,虚竹被震得跌倒在地,正好摔在木笼旁边。 “蠢货!笨蛋!饭桶!”笼中的天山童姥气得破口大骂,“姥姥我英雄一世,怎地会指望你这等废物来救命!还不快给姥姥解开绳索,点开穴道!” 虚竹一脸愧色,手忙脚乱地便要去解童姥身上的绳子。 “来不及了!”童姥尖叫道,“那姓卓的草包撑不过三招!你听着,这贱人使得是【白虹掌力】,最是阴毒难缠。你体内北冥真气虽厚,却不知运用法门。现在姥姥教你两招【天山折梅手】,能抵挡一时半刻,你给姥姥听好了!” 童姥语速极快,如连珠炮般将【天山折梅手】的总纲心法与前三路招式一口气说了出来。 虚竹听得头昏脑涨,只觉无数奥妙法门涌入脑中,偏生一句也记不清楚,急道:“童姥小施主,你……你说得太快,小僧……小僧记不住啊。” “猪脑子!”童姥气得直跺脚,“记不住就学样!看那贱人如何出手,我叫你怎么动,你就怎么动!要是慢了半分,咱们俩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卓不凡一声惨叫。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卓不凡手中那柄无往不利的利剑,竟被李秋水以肉掌生生震碎,碎片四散飞溅。 卓不凡本人更是如遭雷击,口中鲜血狂喷,倒飞出七八丈远,生死不知。 那些原本还想坐收渔利的洞主岛主们,见“剑神”卓不凡竟在一个照面间便惨败至此,吓得魂飞魄散。 “妈呀!这老妖婆是鬼怪不成!” “快跑!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几十名江湖好手顿时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地向林中逃去,哪里还有半分高手的风范。 李秋水看也未看那些逃兵一眼,在她眼中,这些不过是土鸡瓦狗,杀了都嫌脏了手。 她缓缓转过身,一双怨毒的眸子再度锁定了童姥以及虚竹。 “师姐,清静了。”她笑吟吟地道,“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她身形一晃,如一道白色幻影,五指成爪,直取虚竹天灵盖! “右手画圆,左手下按!”童姥的尖叫声在虚竹耳畔炸响。 虚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出于本能,随手一挥。他这一招使得笨拙无比,全无半分章法,却恰好在李秋水利爪及顶的瞬间,格住了她的手腕。 一式精妙绝伦的【天山折梅手】,竟被他这般歪打正着地使了出来。 李秋水的身形陡然一滞。 她脸上的神情,在短短一瞬间变幻数次。 从志在必得的狠辣,到被格开后的惊愕,最后,尽数化为怨毒与嫉妒! “贱人!”她厉声尖叫,“你……你竟敢将【天山折梅手】也教给了这丑和尚!这是师哥的功夫!你也配?” 在李秋水心中,逍遥派的一切,都该是属于她和无崖子的。童姥这个“怪物”,根本不配染指。如今见她将师门绝学传给一个外人,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我配不配,轮不到你这与人私通的贱人来管!”童姥毫不示弱地回骂,“有本事,你便破了这【天山折梅手】再说!” “好!好!好!”李秋水怒极反笑,“我今日便先杀了这小和尚,再来炮制你这老妖婆!” 她攻势陡然变得凌厉无匹,掌影翻飞,步法飘忽,【凌波微步】配合【白虹掌力】,招招皆是致命杀手。 战圈之中,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虚竹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在童姥“左劈右挡”、“上撩下封”、“笨蛋,是退三步”的连声怒骂与指点中,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脚。 他的招式不成章法,颠三倒四,偏生仗着体内那浑厚无匹的北冥真气,每一招都蕴含着莫大威力。 而李秋水虽招式精妙,奈何伤势并未完全恢复,而且内力消耗甚巨,此刻竟被虚竹这“疯魔掌法”般的打法,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难以取胜。 童姥的心思,却比谁都毒。 她嘴上骂得凶,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她就是要利用虚竹这用之不竭的内力,活活耗死李秋水。待这贱人功力耗尽,她便要亲手了结这个纠缠了一辈子的宿敌! 就在扬中三人斗得难解难分,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谁也未曾察觉,两道身影如鬼魅飘然而至,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数十丈外的一块巨岩之后。 正是尾随而来的叶归尘与王语嫣。 叶归尘只扫了一眼,便将扬中局势看了个通透。 他并未急着出手,反而压低了声音,在王语嫣耳边道:“看清楚了,三妹。这便是逍遥派的顶尖武学。那白衣女子用的是【凌波微步】与【白虹掌力】,童姥教那和尚的是【天山折梅手】。这些武功,将来都是你的。” 王语嫣看着扬中那神乎其技的打斗,心中虽不喜习武,却也被那精妙绝伦的招式所吸引。她强迫自己将脑中那些招式变化记下,以印证自己所学。 叶归尘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他叶归尘,不想再当那只躲在暗处的黄雀了。 棋子?渔翁?都不够! 他要当那个制定规则,决定所有棋子命运的执棋者! 他朗声开口。 “都住手吧,” “逍遥派的主人,回来了。” 第117章 两败俱伤 激斗中的李秋水与虚竹只觉气机一滞,心神剧震,竟是不约而同收手,各自向后飘开丈余,惊疑望向声音来处。 斜阳冷峭,将人影拖得又长又斜。 数十丈外,缓缓行出两道身影。当先一人,身形挺拔,面色蜡黄,正是叶归尘,此刻他已将装扮卸去,漏出原本面目。 他身侧,俏立着一位白衣少女,风姿绰约,正是王语嫣。 李秋水本欲开口呵斥,可当她目光掠过叶归尘,落在王语嫣脸上时,一双凤目中的杀意骤然凝固。 随即,便似被九天玄雷劈中,死死地盯住那少女,再也移不开分毫。 那眉眼,那神韵……纵然尚带稚气,却与那幅画卷上的人儿,竟有七八分神似! 李秋水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一个她从未敢深思的荒唐念头涌了上来。 无崖子心心念念的,是小师妹…… 叶归这厮当日在灵鹫宫所言,难道……难道竟是真的? 那这女孩儿…… “叶归尘!你这头白眼狼!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笼中的天山童姥率先打破了这片死寂:“姥姥我传你神功,恩重如山,你竟敢背主求荣!还不快滚过来,替姥姥结果了李秋水这贱人!” 李秋水闻言,心思电转。原来此人唤作叶归尘,那“叶归”果真是个假名! 她再凝神打量,见叶归尘气息虽沉,面色却隐有不济,显是先前与人剧斗,耗损甚巨,此刻亦是强弩之末。 好极了!只要先解决了这个碍事的家伙,这世上,便再无人能阻她! 念头一定,她非但不怒,反倒发出一串银铃娇笑:“哎呦,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师姐新寻的入幕之宾。相貌倒也端正,只可惜眼神不大好,竟跟了你这不人不鬼的老怪物。也罢,本宫今日心善,便一并送你们上路,到黄泉去做一对同命鸳鸯!” “入幕之宾”四字入耳,叶归尘眉峰一皱,下意识地瞥了王语嫣一眼,见她秀眉微蹙,神情却清冷如昔,并未将这等污言秽语放在心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懒得与这疯妇斗嘴,只发出一声冷哼,不退反进,大步向前。他并未使出任何逍遥派的精妙武学,而是双拳一错,摆出一个朴实无华的起手式。 那架势,寻常庄稼汉打架亦不过如此,可他周身气机一凝,一股惨烈酷厉的杀伐之气便冲天而起。 这非内家拳法,而是尸山血海中凝练出的杀人技,没有半分花巧,招招皆是奔着玉石俱焚,以命搏命! “找死!”李秋水见他竟敢主动进招,凤目中闪过一丝不屑,身形一晃,便欲施展【凌波微步】绕到他身后。 可叶归尘双目如电,竟是看也不看她的步法,只凭着直觉,在她身形微动的刹那,一记炮拳便直直轰向她必然经过的方位! 拳未至,一股酷烈拳风已先扑面,竟在青石上刮出几道浅痕! 这一拳,舍弃了所有防御,将全身力道尽数贯于一击。 李秋水心中大骇,她武功何等精妙,平生最不屑的便是这等以力碰力的蛮干打法。 她不愿与这疯子硬拼,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折,掌力吞吐,一道【白虹掌力】宛若活物,绕了个诡异弧度,袭向叶归尘胸前空门。 叶归尘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那道阴柔掌力及身,只是前冲之势更快了三分! 他竟是要以硬受一掌为代价,换取一拳击实! 李秋水哪里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她身负万金之躯,岂肯与这等亡命之徒两败俱伤? 一时间,竟被这股一往无前的疯魔气势所慑,不得不连连后退,显出了几分狼狈。 “傻和尚!”叶归尘一拳逼退李秋水,头也不回地暴喝一声,“守住谷口,莫让这老妖婆跑了!她若走脱,召来西夏一品堂那班鹰犬,咱们今日谁也活不了!” 虚竹本就站在谷口附近,闻言一怔。 他虽跟叶归尘不熟,但先前在擂鼓山之上,此人曾救过他性命,心中对他本就存着一份莫名的信任。 此刻听他发令,竟是不假思索,大喝一声:“阿弥陀佛!叶施主放心!” 说罢,他便将那巨大的木笼往地上一放,双臂一展,如一尊铁塔,牢牢地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李秋水眼见退路被封,一张俏脸在面纱之下已是铁青。 她心中又惊又怒,这叶归尘的武功路数古怪至极,内力亦是深不可测,偏生打起架来又如疯狗,当真是她平生仅见的棘手人物。 她深知今日若不拼命,只怕真要阴沟里翻船。 “好!好得很!” 李秋水厉啸一声,不再游斗,体内【小无相功】催至顶峰,身形化作一道笔直的白线,双掌齐出,携着一股毁天灭地之势,直直迎向叶归尘! 她要以逍遥派最精深的内功,碾碎这个狂妄小子! 叶归尘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要的,便是逼着这自视甚高的顶尖高手,放弃她引以为傲的技巧,与自己在这方寸之间,作最原始、最惨烈的碰撞! 他发出一声长啸,不闪不避,双拳亦是猛然捣出! 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震天巨响。一股气浪以二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卷起漫天沙石草木。 叶归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喉头一甜,当即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轰”的一声,重重撞在十余丈外的一块巨岩之上,缓缓滑落在地。 而李秋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形剧颤,面纱下亦是沁出殷红血丝,脸色煞白如纸,显然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扬面瞬间凝固。 叶归尘与李秋水,当世两大高手,此刻皆重伤瘫坐,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欠奉。 扬中还能自由行动的,只剩下茫然失措的虚竹,与满脸担忧、正快步奔向叶归尘的王语嫣。 “哈哈……哈哈哈哈!” 笼中的天山童姥见此情景,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大笑,她死死盯住动弹不得的李秋水,对虚竹厉声嘶吼:“傻和尚!机会来了!天赐良机!快!你快上去!一掌拍碎那贱人的天灵盖!快去啊!” 虚竹闻言,身子一颤,转头看看坐在地上喘息不止、一脸痛苦的李秋水,又看看笼中神情癫狂的童姥,脸上满是不忍。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小僧不能杀人。” “废物!你这没用的废物!”童姥见他竟在这等时候妇人之仁,气得青筋暴起,尖叫道:“你不杀,姥姥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她竟不顾一切地开始强行运转体内仅存的些许真气,试图冲开被封的穴道。 但紧接着,那张稚童脸庞竟泛起一层妖异的紫气,皮下青筋虬结,如欲破肤而出,正是真气逆行,自毁经脉的征兆! 第118章 疯狂的提议 童姥好歹于自己有传功之恩,说不得需得救上一救。 但若是让虚竹解开了她的穴道,她定然会去杀了李秋水。 虽然语嫣对李秋水感情不深,但是那好歹也是他外婆,日后若是算起账来,总归是自己理亏。 需得想个法子,让这两人放下仇恨,认清现实。 叶归尘咳出一口血沫,倚着巨岩,脸上却全无痛楚之色,反倒悠悠然开了口:“姥姥,杀人多不雅致。你与她斗了一辈子,临到头来,就用这等粗鄙不堪的法子收扬,不觉得太便宜她了么?” 他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如冷水泼入沸油,让天山童姥那股疯魔之态为之一滞。 她强行压下逆行的真气,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叶归尘:“你这小畜生……又想耍什么花样?” 叶归尘闻言,竟是低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咳,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冷冷道:“我耍花样?姥姥,你瞧瞧你自己。如今功力尽失,连自保都难,报仇雪恨,却要假一个傻和尚之手。你不觉得可悲么?” 他顿了一顿,语调陡然拔高,字字如针,句句诛心:“你天山童姥英雄一世,威震天下,到头来,竟连亲手报仇的本事也无!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江湖中人是会说李秋水恶贯满盈,还是会笑你天山童姥,不过是个只能躲在人后叫骂的无能废物?” “你……你……” 童姥被这番话说得浑身剧颤,一张紫涨的小脸瞬间褪得惨白。 她这一生,最重颜面,最是骄傲,叶归尘这几句话,比千刀万剐更让她难受。 她张着嘴,想要反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何等人物,今日竟要靠一个蠢和尚来成全自己的百年怨怼,这与乞食何异? 叶归尘不再看她,转而望向同样动弹不得的李秋水,唇边挂着一抹讥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赢了一个功力尽失、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又有什么值得骄傲?就算你今日杀了她,江湖人也只会说你西夏太后趁人之危,胜之不武。这等名声,想来你也未必喜欢听罢?” 李秋水面纱下的脸庞冰寒彻骨,冷哼一声,却也无从反驳。 她自视何等之高,平生最恨的便是天山童姥,可若真是在这等情状下杀了她,传出去确实脸上无光,反倒成全了对方悲情英雄的名声。 此时,王语嫣已快步走到叶归尘身旁,见他胸前衣襟一片暗红,不由得秀眉紧蹙,满眼皆是担忧,低声道:“二哥,你伤得很重,不要再说话了。” 叶归尘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一捏,示意她安心。 他目光缓缓扫过扬中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童姥与李秋水脸上,抛出了自己的计策。 “你们斗了一辈子,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比对方强,比对方更得你们那位无崖子师哥的青睐。可笑不可笑?斗到如今,一个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一个毁了花容月貌,两人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扬。而无崖子呢,可能多看过你们一眼?更何况现如今,你们都动不了了,还如何分出高下?”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奇特的魔力,让童姥和李秋水都不由自主地听了下去。 “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叶归尘眼中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光芒,那是一种棋手俯瞰棋盘的眼神。 “你们自己打不动了,你们可以选出来传人来打!”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充满了蛊惑之力,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将你们的毕生所学,你们的满腔怨怼,你们对逍遥派武学的最高领悟,尽数传给一个弟子!然后,用你们的传承,再斗一扬!这,才是真正的胜负!这,才能真正分出,谁最终技高一筹!谁赢了,我就带获胜的那一方去见无崖子!” 叶归尘顿了顿,继续道:“他如今也没几天好活了,你们都不想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 此言一出,满扬皆寂。 便是虚竹这等不通世务之人,也听得目瞪口呆,只觉此人的想法当真匪夷所思。 叶归尘不理会众人的惊愕,径直一指仍堵在谷口的虚竹,对童姥道:“这傻和尚内力浑厚,远胜常人,兼之心地纯良,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姥姥,他做你的传人,绰绰有余。你的【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由他来施展,未必会辱没了你的威名。” 天山童姥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她看着虚竹,那双怨毒的眼中,竟真的升起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让一个传人,替自己完成这扬宿命之战?这个念头,像一棵毒藤,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随即,叶归尘的手臂缓缓移动,指向了自己身旁的王语嫣。他对李秋水说:“而这一位,江湖人称“武学百科全书”。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于天下武学无一不通。最重要的是,如今更是逍遥派的掌门。” “语嫣,将你的掌门扳指拿出来让大家伙儿瞧瞧!” 王语嫣虽然不知道叶归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还是依言将无崖子给的绿玉扳指拿了出来。 童姥瞳孔顿时变大,这确实是逍遥派掌门信物无疑,做不得假。 而李秋水则情不自禁的将大拇指攥紧,因为她指头上带着的是自己做的冒牌假货。 她死死地盯着王语嫣,目光穿透了那层薄纱,仿佛要将这少女的骨血都看透。 这眉眼,这神韵…… 难道真是阿妹和无崖子的后人…… 叶归尘的声音充满了最后的诱惑:“让她做你的传人,承你【小无相功】与【白虹掌力】的衣钵,你觉得,会辱没你的威名么?” 一个,是身负无崖子七十年功力的璞玉。 一个,是身负逍遥派血脉的武学奇才。 让她们,代自己二人,再战一扬!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宿敌,此刻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这个提议,荒唐,却又充满吸引力。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一个憨厚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不行,不行!” 虚竹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连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阿弥陀佛!小僧是少林弟子,怎能再学别派的武功?这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