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 第1章 第1章 周五临近下班，送走今天最后一个患者，科室里连键盘声都是欢快的。 “晚上有什么活动吗？”方瑛照惯例询问起来。 “怎样？你有好地方去啊？” “我朋友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让我去捧捧场，有没有兴趣赏个脸啊？” “要是你请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别去！”方瑛和搭腔的护士玩笑，转头又问新来的医生：“秦医生，你去不去？” 秦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对面：“司婕，你去吗？” 司婕这时刚补完最后一份病历，正要看手机。 “司婕周五一般有约的，你别看她啊，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方瑛笑道。 方瑛笑得并不单纯，这是一家私人的口腔医院，主任不久后就要退休，秦恕被院长亲自聘请来填缺。 秦恕的履历很漂亮，待人斯斯文文，方瑛本以为他来就是顶主任的位子，可这一周观察下来，发觉他对司婕殷勤的很，而司婕是院长的独生女。 司婕对秦恕的态度不咸不淡，不过每逢周五，她的确都有一个待定的约会。 “我今天有约，就不去了。”看过手机，司婕对方瑛说。 方瑛点点头，又接着问秦恕：“秦医生，你呢？” 司婕没在意秦恕的回答，便收拾东西下班了。 而事实上，今天的约会取消了。 司婕有一个维持了三年的秘密情人，之所以是情人，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互道喜欢，也不曾确认恋爱关系，每次见面都是在不同的酒店。 不过最近，司婕觉得这段关系就要结束了。 连续四次取消约会，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司婕甚至怀疑这就是对方对终止关系的委婉表达。也许下周，她也不必再发约会邀请。 司婕走出医院大门，被忽然亮起的广告屏晃了晃眼睛，她下意识地抬头，屏幕上赫然就是她爽约的小情人。 她不禁想，看来白鹤凡是真红了，广告都打到了她家门口。 司婕刚认识白鹤凡的时候，他才刚刚签约公司，准备从一个兼职的平面模特，转型做演员。 白鹤凡一八五的大高个，长相帅气，尤其一双桃花眼又有神又动人，是天生的明星样。美中不足的是他突兀的小虎牙，公司觉得那太过俏皮从而限制戏路，便送他过来矫正，而司婕是他的主治医师。 其实白鹤凡的牙齿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也不需要牙套矫正，但司婕还是让他每周五都来复查，毕竟没有人不喜欢看帅哥。 司婕开的检查费用很低，检查时间只有五到十分钟不等，两人偶尔能搭上几句话，但更多的只是沉默的眼神。 白鹤凡傻乎乎地连着来了两个月，终于有一个周五，司婕没有看到他的挂号预约，她以为白鹤凡发现了这个幼稚的游戏，还跟方瑛感叹以后没有帅哥看了，心里有着不着痕迹的失落。 晚上她拉着方瑛去喝酒，竟意外地撞见在吧台醉酒的白鹤凡。 司婕鬼迷心窍地偷偷带白鹤凡去了酒店，回想起来她那应该算是趁虚而入，成为演员的路并不好走，白鹤凡在理想和现实中间挣扎买醉，而尝到甜头的她却趁机提出，要不要偶尔也和她一起放纵一下，毕竟□□和酒精同样有让人逃离现实的魔力。 白鹤凡到底是比她小三岁，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在和白鹤凡开始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前，司婕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不过都以厌倦收场。 她发现反而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才让新鲜感一直保持，再没找过别人。 白鹤凡除了办事的时候，在她面前总是表现乖巧又有些忧郁，时间长了会在事后打开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身边的人和事，他好像很渴望倾诉。 后来，司婕不忙时会把周六的时间也给他，白天陪他对戏，研读剧本，他说找不到合适的人入戏，但面对司婕时可以轻松地找到爱人的感觉。 司婕只当作那是他体贴的情话。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司婕已经隐隐预感到这一天不远。 白鹤凡的新剧大爆，工作机会自然而然激增。他不再固定每周五来等她下班，无法赴约的日子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两次，司婕为了配合他的工作，请假半天到他录制节目的城市。仅仅为了一个晚上，这对于司婕来说似乎已经有些本末倒置，让人感到疲惫。 对于这个结果，司婕既有些高兴他们是因为白鹤凡的事业有了起色才要分开，又觉得有点可惜，她当然舍不得，白鹤凡真算得上一个好的情人搭档。 虽然今晚的约会黄了，司婕也并不打算就这么孤零零地回家，她在就近一家常去的日料店吃晚餐。 司婕很快地点完单，便听到隔壁桌的年轻人讨论起白鹤凡的新剧。 “马上有剧组主创的直播诶，还有两分钟。” “全员吗？打开一起看呗。”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白鹤凡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 熟悉又陌生。 想必这就是他今天忙的原因了。 伴随着餐厅里日渐嘈杂的人声，司婕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直播内容，单独讨论白鹤凡的部分并不多，多是夹杂在几人的玩笑中间，毕竟在剧中他也不是主角。 司婕只觉得，他和自己认识的白鹤凡有所不同。 像这样如鱼得水，又八面玲珑。 “咳……” 司婕没注意，生呛了一口芥末，辣得她有些狼狈。 偏巧这时，有人认出了她。 “司婕学姐？是你吗？” 司婕慌忙地捂鼻，她皱着眉头抬眼，一个寸头运动衫的男生正和她打招呼。 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有些老成，司婕自认为没有招惹过这类型的男生，提不起任何印象。 “我们……认识吗？” “学姐不知道我也不奇怪，你没有见过我，但是我知道你，那年你高中毕业返校做优秀学生演讲，我是新生。”他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郝绍阳。” 司婕将信将疑：“你也是育凡高中毕业的？” “是啊。”郝绍阳扳着手指头数：“应该比你小三届，真是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 司婕对这突然的偶遇却有些无所适从，一个返校演讲能被记住这么久，不觉得有些夸张吗？ 郝绍阳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仍是笑嘻嘻地和她搭话：“你一个人？” “嗯……你和朋友来的？” “对，下午我们在附近打比赛，结束了正好过来吃饭，这家日料店味道还不错。”郝绍阳热情地说着：“对了学姐，一会儿我朋友请唱歌，你要不要一起来？” 大厅里都是三三俩俩的散客，司婕想起刚进门的时候，包厢里传来的一阵阵哄笑声，或许就是郝绍阳他们，没由来地感到压力。 她拒绝道：“不了，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婕买完单便拿包起身，郝绍阳礼貌地给她让道，还不忘笑着挥手：“学姐慢走啊，注意安全。” 司婕走出店门，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海景大酒店，3301。” 第2章 第2章 司婕顺着指示牌七拐八拐，才在走廊的尽头找到这间隐蔽的3301。 没等她按铃，门就从里面开了，她被猝不及防地拉进去。 白鹤凡的吻像暴雨一样紧密地袭来，司婕感觉头嗡嗡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本能地没有回应。 白鹤凡察觉到，立即放慢动作，他只轻轻拥着司婕，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姐姐？” 每当她迟疑的时候，白鹤凡就会这样撒娇似的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同意，而司婕往往就会丢盔卸甲，遵从本心地接受他，这次也不例外。 或许是因为连轴转地工作得不到放松，也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司婕感受到白鹤凡今天尤为的热情，就像她最初说的那样，他们是为了逃离现实才出现在这里。 暴雨过后，白鹤凡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即便睡着了，也是没完没了地做梦。他在梦里跑通告，上节目，直播宣传，和经纪人校对工作…… 对了，还有司婕。 “阿婕！” 白鹤凡乍然梦醒，空落落的大床让他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去找枕边人。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司婕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白鹤凡找回了一些实感，他木楞愣地抬头，司婕穿着浴袍坐在沙发里，手边刚掐灭一支烟。 来电震动一下又一下划碎夜晚的宁静，司婕站起身，将桌上的手机递给白鹤凡。 白鹤凡看到来电显示心虚地抓了抓头发，下床走进浴室接听。 “白鹤凡你搞什么东西！我都要去报警了知不知道，你人死哪儿去了！”经纪人发疯般冲白鹤凡咆哮。 如果不是打电话，那场面可能更可怕些，隔着手机白鹤凡还稍显镇定。 “我有点私事。”白鹤凡解释。 “什么私事？你现在还能有私事吗？多重要的时期你知不知道，错过这个发展机会你都不知道去哪儿哭，你就应该给我24小时standby！现在还敢玩消失，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了你！赶紧给我回来！” “我知道，明天早上六点，我保证原原本本出现在房间，哦不，五点，行不？” “不行！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都这么晚了，你还跑什么，赶紧休息吧，明天一睁眼我就报到了，挂了啊。” “……” 白鹤凡强行挂断了经纪人的电话，他看着镜子里挂着黑眼圈又莫名容光焕发的自己，忽地傻笑起来。 洗漱完走出浴室，见司婕又准备点烟，白鹤凡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顺手掐了。 “不是不抽了吗？” “方瑛不知道我戒烟，旅游回来给我带了一包抽着玩，抽完就不抽了。” 白鹤凡点点头，不自觉地又抱紧了些。 司婕肆意地靠着他，白鹤凡这两年拍戏锻炼，结实了不少，靠着很舒服。不过一想到可能很快就靠不到，司婕也有少许遗憾。虽然白鹤凡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这酒店浴室的隔音也没有好到密不透风的程度。 “你今天原本不是有工作吗？”司婕回想起在餐厅听到的：“是直播？” “你看我直播了？”白鹤凡的眼睛微微发亮。 “没有，只是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在聊。”司婕矢口否认。 白鹤凡不见得失落，只说：“本来以为会播到很晚，不想让你等，但实际结束得要比预计早很多。” “既然在本市，怎么不回家休息，要跟经纪人一起住酒店？” 白鹤凡心想她还是听到了，便说道：“明天一早还要出发拍团综，一起住酒店比较方便。” “可是你又偷跑出来？” 白鹤凡轻叹一声：“你不想见我吗？我们已经那么久没见了。” 司婕没有说话，她本想着等白鹤凡出来，要不要干脆主动结束这段关系，毕竟就算他们继续维持也是聚少离多，更何况根本也没有感情基础。 而且她存在的本身对于白鹤凡的将来而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可她又实在有些贪恋。 白鹤凡垂眼，静静地看她，没有戳破她的心事，说道：“阿婕，对不起，前几周都没有应约。” 司婕默默地听着，不敢抬头，心里轰隆隆地打鼓，难道他要先说？ “短期内可能也没办法每周五过来了，团综要拍一周，紧接着就要去试戏，红姐接了好几个新本子，看了还不错。” 司婕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快速地考虑要不要接话，这小孩话里话外都像是在给她递台阶。 不等司婕想好，白鹤凡接着说：“但是等试戏完，我就能有三天假，到时候能来找你吗？” 司婕愣了愣，白鹤凡还自顾自地问：“不是周五，也可以来找你吗？” 难道他不打算结束？ 司婕的心有些发乱，她隐隐觉得这会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可以白鹤凡现在的工作强度，他又能来几回？无非是由每周五，变成每月，每次休假，甚至以年计单位。 这样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可以吗？”白鹤凡藏着期待低声追问。 “不行。” 司婕的声音像水一样凉，白鹤凡不甘心地再次低问：“为什么？” “你来之前必须提前和我说，我看时间。” 白鹤凡反复琢磨这句话的含义，确认自己不是不能来，只是她不喜欢不请自来，微微笑道：“好，我会提前打招呼的。” 司婕很满意白鹤凡的体贴，恣意地享受这时的温存。 白鹤凡的手机断断续续亮了近一个小时，那时司婕已经入睡。 白鹤凡手托着下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近乎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越看越觉得不真实，直到经纪人的电话不再打来，他才撑不住耷拉的眼皮睡了过去。 一大早，天还朦朦亮，白鹤凡离开了酒店。 白鹤凡的经纪人李继红在业内也算得上小有名气，她眼光独到，做事非常认真。白鹤凡一夜未归让她辗转难眠，五点不到就忍不住去敲门。 白鹤凡竟然真的在。 李继红稍微松了口气，关上门就压着声音凶起来：“你昨晚上去哪儿了？要是被记者拍到就完了！” “红姐放心，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李继红看在白鹤凡平时懂事听话的份上，姑且相信他，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警告：“小白，你别怪我啰嗦，现在正是要收心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过了这个风口，你还是可以适当出去玩的。” “红姐，我不是去玩。” 看到白鹤凡一脸认真，李继红反而有几分尴尬色。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白鹤凡的家在这，也许真有十分重要的事？ “化妆和造型说会早点到吧，几点？” 白鹤凡很迅速地就顺利进入工作状态，李继红也仅是迟疑了一瞬，就立即接道：“五点半左右，八点拍摄准备。” “好，那快了，我去洗个澡。” 白鹤凡走进浴室，锁上门，手蓦地停住。 他当然知道昨天的事很冒险，他面对红姐时信誓旦旦，却无法确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摄像头。 但比起被拍，白鹤凡笃定他现在更无法承担的风险，是司婕。 七点五十二。 白鹤凡上小巴车时，所有人都已经就位。车上除却他还有四个人，分别是这部热播剧的男女主，女二和男三。 他们五个人已经一起参加过大大小小不少宣传节目，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他是最后一个。 四个人看他表情都很值得玩味。 白鹤凡开玩笑地试图缓解氛围：“今天我是最后一个？不会是整蛊我吧？” “我们白哥今天起晚了吗？”男主高晓枫第一个出声笑道。 “不是八点集合？”白鹤凡自然而然地坐到女二张芷琪的身边。 张芷琪和白鹤凡的对手戏最多，与他更为亲近，善意提醒他：“昨晚上改到七点半了，鹤凡应该是没看到吧。” “还真没有。”白鹤凡连忙道歉：“抱歉了，各位。” “没事没事，我之前真迟到你们也没怪我啊。” 张芷琪帮忙打圆场，女主和男三都没有搭话，只有高晓枫挑衅似地说：“白哥昨天休息的挺早啊。” 高晓枫像是话里有话。 白鹤凡打开群组消息，更改通知被高晓枫和他的工作人员刷屏，淹没在那些看似有趣的表情包里，那时他正好出发去找司婕，而红姐正因为他的不告而别焦头烂额。 白鹤凡没有深究为什么节目组会临时让提前半小时集合，他也无法证明高晓枫就是故意，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注意。他虽然自认没什么地方招惹过高晓枫，但同类型的男演员之间较劲也不是稀罕事，毕竟盘子就那么大，谁都想多占一杯羹。 同在一个盘子里讨生活，白鹤凡不想轻易树敌，处处有忍让，好在高晓枫没做过什么真正过火的事，这次也不例外。 迟到二十分钟只是小事，他还让得过去。 白鹤凡装傻笑道：“是还挺早，这不前两天都录得晚，好不容易昨天早收工，我回去倒头就睡了。” “真希望今天也能早点收工啊。”张芷琪看向女主陆晚。 陆晚收到眼色顺势接话：“今天估计早不了，不过我看咱们晚餐不是要在船上吃，那我还挺期待的。” 张芷琪：“在船上吃？是不是有海钓？” 陆晚：“我还没有海钓过啊，有点激动！” 节目正式开录，另一边，司婕被电话铃声吵醒。 第3章 第3章 司婕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父亲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小婕，还在睡啊？今天没跟朋友约着出去玩吗？” “嗯，有什么事？” 司婕的语气恹恹，她靠在床头看白鹤凡给她留的纸条：记得去楼下吃早餐。 “今天有空的话，跟爸爸去打球吧？” “打球？” 事出反常必有妖，母亲早年离家，司婕从小就寄宿学校，和父亲的关系并不亲近，直到现在也是分开来，各过各的。 司婕敏感地问：“怎么突然要去打球？” “就是想着好久没一起去了，我看你上周还自己去的呢。” 亏他能想出来，父女俩上一次打球恐怕还是小学，司楷刚教她的时候。 想到这，司婕不禁心软，父亲的请求虽然奇怪，可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犹豫之下便应了下来。 这下没时间吃早餐了，司婕从酒店退了房回家，马不停蹄地洗澡换衣服，收拾完刚刚好拿着球拍出门。 司婕常去的网球场挨着景区，周末的路堵的水泄不通，她在排队等红灯的时候还告诫自己，一会儿去了别发脾气，应该久违地享受一下亲子时光。 结果就在停车场碰见了秦恕。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秦恕还好心地给她指了一个带绿荫的好车位。 司婕摇下车窗：“好巧啊，秦医生，你也来打球？” 秦恕对她礼貌笑道：“是司叔叔让我来的。” 司婕听后，脸色有些难看。她停完车也没有熄火，只是问：“我爸呢？” “他在里面等我们。” 秦恕的话音刚落，司婕就远远瞧见司楷的身影，正往这边来。 也许他还是有几分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倘若自己不出现，司婕会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开。 司楷如今五十出头，小跑这几步气喘吁吁，表明他的身体已过壮年，接到女儿时却露出陪笑脸，司婕见状也不忍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 “爸爸想着你现在打得好了，怕陪不尽兴，所以喊小秦过来，你们年轻人能玩得痛快些。” 司楷主动拿过司婕的球包，小心而拙劣地粉饰着此行的真正目的，司婕没有当场拆穿，而是阴阳怪气地自嘲：“我打得好？我是进国家队了还是上公开赛了？” “哈哈，你这孩子！”司楷无奈地干笑两声，连忙领着两人进馆，期盼着球场上能打出些火花来。 司婕本以为只是和秦恕打打球，不过一两个小时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傅芳的出现一下就将她推至崩溃的悬崖边。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司楷，那难以置信的眼神让司楷后悔极了。 傅芳穿着淡粉色的运动套裙，紧致的皮肤加上优雅的淡妆，初次见面的话，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多。 司婕努力调整呼吸，在傅芳一步步走近后，喊了一声：“小姨。” 傅芳即刻装出欣慰的笑容：“司婕真是出落地越发漂亮了，我看那些女明星都不如你呢。” “小姨才是，还跟个大姑娘似的。” 这样的话，无论从谁的嘴巴里说出来，傅芳都信，唯独司婕除外。 “你如今大了，会拿小姨的玩笑了？”傅芳伸手去牵司婕，被她本能地躲开。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信你问我爸。” 傅芳怔在原地，司婕是最清楚怎么恶心她的。 她委屈上头，挤出两滴眼泪，呜呜地抽泣道：“司婕，当初你妈妈抛下你们走后，是我照顾的你！我好歹是你的小姨，你不感激我不要紧，可不能这样不尊重我！” “小姨？你不是想当我后妈？” “你……你说什么你！” “好了！”司楷的一声厉喝停止了这场闹剧。 傅芳气得背过身去，司楷没有半分安慰，反而向秦恕道：“小秦啊，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和小婕去买两瓶水吗？” 秦恕原本听得发懵，听闻干脆地应下，他转身去叫司婕，却见她眼眶发红，掌心攥紧双拳，细细看来比那傅芳还要气得凶。 秦恕不敢轻易碰她，只小心翼翼地悄声询问：“我们去买瓶水，透透气吧？” 司婕离开的时候，还听得身后司楷在质问傅芳：“你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跟来？在小秦面前说这些，是故意要搅黄小婕的好事吗！” 而傅芳还在狡辩，她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和狡辩。 司婕突然觉得好累，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来爱自己，和过去和解，傅芳的每次出现都会宣告她的功亏一篑。 司婕在馆外的湖边吹了一会儿风，她望着粼粼的水波出神，今天的天气很好，如果她一个人来的话。 “给。” 秦恕递过一杯冰咖啡，司婕迟疑半秒，接了过去。 咖啡的苦和冷真是镇静的良药。 秦恕安静地陪着，直到她收拾好心情，方出声：“今天就先回去吧，我进去帮你拿球包，顺便跟叔叔说一声。” 秦恕贴心的分寸感让司婕更清醒了些，说到底，今天的事于他而言也是无妄之灾。 司婕摇头：“一起进去吧。” “你没必要因为对我不好意思而勉强自己。” “不是因为你。”司婕的脑海里闪过司楷忙前忙后的影子，说：“我爸一定还定了午餐，很贵的那种。” “看来，我今天很有口福。” “那也不一定，要是我和小姨在餐厅吵起来，你是帮忙拉架呢还是吃饭呢？”司婕露出些许笑意，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说不定我会把汤倒在她的头上，这样你就少了一道菜。” 秦恕被她的玩笑话逗得笑出声，还竭力维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我拭目以待。” 司婕和秦恕肩挨着肩离开湖边，成双的背影好像热恋中的情侣，般配至极。 这一幕，被游船上的白鹤凡尽收眼底。 他微微讶异，那是……司婕？ 白鹤凡还没来得及确认，李继红便找了过来：“小白，你怎么在这儿？快进去，马上开始拍了。” “红姐，给我拍张照吧。” “这有什么好拍的，一会儿会单独给你们拍花絮……诶！” 趁李继红不注意，白鹤凡抽走她的手机，快速按下自拍键。 李继红大恼：“干什么你！” 白鹤凡嬉皮笑脸地还给她：“嘿嘿，抱歉红姐，一会儿记得发给我哈。” 李继红拿他没办法，打开手机一看，根本是张千篇一律的大头照，真不知道他发得什么疯。 白鹤凡趁着拍摄休息的间隙将照片发给司婕，故作平常地问她：阿婕，这是你经常去的网球馆吗？ 第4章 第4章 来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打上球，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司婕坐在球场一侧的休息椅上，冷眼看着傅芳向秦恕娇嗔地为失误球道歉，觉得又可笑又荒谬。 “这个阿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一旁的司楷看得干着急：“不行，我去跟她讲把人换下来！” “爸，您就歇歇吧，我小姨好不容易放你片刻清静。还是说，您其实也日久生情了？” 司婕话里带刺，司楷知道她是在和自己置气。傅芳在他们家借住了十来年，他要接受早就接受了，也不会等到临老。 司楷觉得自己清清白白，不与女儿计较，他如今更在意的是司婕看不看得上秦恕。 “这话说的，我请小秦来，是陪你打球的，她老是占着位置算怎么回事？”司楷说得义愤填膺。 “那您请小姨来是为了什么呀，为了给我添堵？” “什么叫我请她来了。”司楷皱起眉头，凑近司婕的耳边，悄默声地说：“那是她非要来的！” 司婕白了父亲一眼，就是司楷对傅芳的退让和纵容，才让他们这个家始终都没有家的样子。 “话说回来，小婕，你觉得这秦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司婕装傻。 司楷笑道：“做个男朋友，怎么样啊？” 司楷到底是把话摊到了明面上，司婕叹道：“爸，难不成你费尽心思把他从海外挖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做男朋友啊？” “秦恕是有真才实学的，主任退休后，我还打算让他接班呢。”司楷磕磕绊绊的语速暴露了他的私心，他找补道：“但是也可以顺便谈谈看嘛，你们俩年龄相当，求学经历也相似，一定有不少共同话题，最主要的是，他爸爸是我的老同学，为人很端正的！” “他爸什么样，儿子就一定也是什么样吗？” “嚯！那还有假，这些天你自己同他接触，难道能说出半点不妥来？” 说起秦恕父子，司楷总是不厌其烦地夸奖。 他在参加国际口腔医学交流会的时候结识了秦恕，对这位有才华又风度翩翩的年轻人颇有好感，一番交流下来惊喜地得知对方是自己老同学的儿子，更觉有缘份。 司婕的那前几任，他一个也瞧不上，几乎都是徒有其表，偏偏自己还插不上嘴，好在没一个成事的。 至于秦恕，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便想着去会会老同学，顺便探探家底，没料他和秦父已有近二十年未见，最近一次竟是在人家的葬礼上。 加上母亲早亡，秦恕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司楷便更想招他和司婕相看，好说歹说才将人骗回了国，眼下……又碰上自家女儿是个油盐不进的。 “爸，您就别瞎忙活了，我感情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是你爸爸，我不替你张罗谁张罗？不是我说，找对象不能光看脸的。” 听他意有所指，司婕忍不住回击：“您当年不也是靠颜值才俘获了我妈和我小姨的芳心么？” “……” “再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帅哥哄我开心，省得看到某人心烦。” 司婕刚说罢，便见傅芳高高兴兴地回来了，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傅芳意犹未尽地说着：“秦医生球打得真是好，我压根都接不住几个。” “芳姨谦虚了。”秦恕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便转向司婕：“司婕，打两把？” 司婕感叹秦恕不愧是体面人，连打个球都面面俱到，怕他当场虚脱在球馆，摇头拒绝：“不打了，吃饭去！” 知父莫若女，司楷将晚餐订在了附近的邮轮餐厅，头等舱的包厢，贵得不是一星半点。 除司楷外，几人都是临到上船才知道会在这里吃晚餐，傅芳更是囔囔着要回去换衣服。 司楷对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但今天的主角是司婕，他不想耽误时间：“就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舞会，用不着换了吧。” “不是说我，司婕才最该回去换身衣服来，今天这多好的餐厅，又是和秦医生一起，多好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好好打扮一番？” 傅芳的话听似在理，司楷不懂女孩家的世界，他转头看向司婕，正想问一问她的意见，没料被她抢先道：“我是不用啊，秦医生应该也不会介意吧，小姨若是需要，不如就先回去吧？” 傅芳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唯有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好巧不巧，又碰上电梯拥堵。 傅芳没换成衣服本就不爽利，见电梯外大箱小箱地堆着，一会指不定怎么挤，当即怒火中烧：“这不是本市最有名的邮轮餐厅吗，怎么客梯和货梯还混着用啊？” 此时的电梯口还站着三五旁人，看起来正等着往楼上运箱子，傅芳的声音尖锐，引来几人的侧目。 “不如我们从那边观光电梯上去吧？”带路的经理为避免冲突，急中生智地建议。 司楷欣然同意，待到已上了观光电梯，傅芳仍不依不饶：“既然有别的电梯，一开始来这不就好了，白白在那挤那么久，臭死了。” “不好意思，因为平时观光电梯人比较多，那部电梯是比较快的，今天情况特殊，是我考虑不周。”经理道歉说。 傅芳故作姿态地摆摆手：“那些是什么人？不是我说，你们餐厅的管理有问题，运货的怎么能走客梯呢？” “今天有节目拍摄，那些应该是拍摄设备，所以特别为他们开放了通道，影响到各位，实在抱歉！” 傅芳一听到这，态度立即有了转变：“哟，拍电视啊？都什么人在拍呀？”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保密的。” “怕说了挨骂是吧？端什么架子啊，几个小明星。” 经理只能礼貌微笑以示回应。 傅芳那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司婕见了就来气，她故意刺激道：“小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领导视察工作呢。” 在傅芳眼里，司婕一样是小人得志，她气得瞥了司婕好几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才讽刺地笑了：“小姨我是比不得你认识的明星多，说不定楼上那位在拍的你也认识。” 而后又担心边上的人听不明白，特地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上回跟你去石桥路吃饭的那个男生，好像就是电影学院的吧。” 司婕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在和谁约会，也不在乎秦恕怎么看她，因此毫不客气地回敬她。 “小姨还知道我跟谁去吃饭啊？看来是在家闲得慌。你不是总说医院有你的一份吗？不如来医院上班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看能不能挑出一个好日子来。” “姐夫，这就是你说的好女儿，这样伶牙俐齿！她究竟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小姨放在眼里？” 司楷只觉头疼不已，一声叹气：“能不能稍微安静会？还嫌人家看热闹得不够吗？” 傅芳见司楷今天是笃定了不帮自己，势必要让父女俩都不好过。 她变本加厉地委屈起来：“不是她先挑起的吗？她对我怎么样都不要紧，总归我习惯了，以后跟秦医生结了婚，也这样对他大呼小叫吗？” “你胡说什么，什么结婚？” 司婕质问似地看向父亲，他紧张地舌头都打了结，秦恕连忙帮着解释：“芳姨，你误会了，我和司婕并没有到那一步。” “啊，是吗？”傅芳脸上是夸张的惊讶：“那怎么前几日，我还见姐夫在看婚纱照？还和人讨论得火热呢，是我误会了？” 司婕再忍受不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在电梯还未到层停靠时冲了出去。 她听见身后的秦恕紧跟上来。 司婕很清楚秦恕是被无辜牵连，但她此刻就是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 他跟得越紧，她越觉得窒息。 司婕加快了脚步，可空旷又陌生的走廊让她避无可避。 “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司婕回头，却见秦恕并没有逼近，而是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这显得她更加地自作多情。 如果在医院的话，她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正常地和他交流。 这些都被傅芳打乱了！ 更让司婕无力的，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自己。 秦恕知道自己不能跟得太紧，所以他需要看准时机，此刻就是一个好时机。 他试探地靠近，一步一步。 在即将触碰到司婕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司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第5章 第5章 秦恕停下脚步，谨慎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对方出挑的外貌和颇具压迫性的颀长身姿让他不禁怯步。 司婕光听声音，便认出是白鹤凡。 来不及多想他来此的原因，司婕只感激白鹤凡恰巧在这，可以让她显得不那么脆弱和尴尬。 “这位是……？”秦恕并不认得白鹤凡，率先开口。 司婕收拾利落心情，立即接道：“他是我之前的患者。” 紧接着，又主动向白鹤凡介绍：“这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同事，秦恕秦医生。” “秦医生好，我同司医生许久不见，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单独叙叙旧吗？”白鹤凡开门见山。 司婕也跟着开口：“秦恕，能麻烦你先回去跟我爸说一声吗？我很快就过去。” 两人配合打得极好，秦恕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不禁想起先前傅芳的话，司婕应该根本没有想告诉他这个男人是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及，会不会这就是她之前约会过的小明星？ 想到这，本已经要离开的秦恕突然转身，说：“司婕，一会要是不认得路，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说罢，他和白鹤凡点头致意。 秦恕那宣示主权般的挑衅行为让白鹤凡极为不痛快，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秦恕的背影，直到司婕出声和他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司婕问。 “你没有看我的消息吧。”白鹤凡轻笑。 司婕后知后觉地打开微信，才看到白鹤凡发来的照片，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今天在这附近拍节目。” “是啊，一会儿在楼上吃饭，还接着拍，这会儿他们都在补妆。” “你也该去补补妆，额头都冒汗了，你们这节目是个体力活啊？”司婕抽出包里的纸巾递过去。 “化妆间里热的。”白鹤凡说得很随意。 “所以你又偷跑出来？” “什么偷跑，我出来上厕所，谁知道这么巧会碰见你啊。” 司婕不疑有他，背靠着栏杆，总算松一口气：“还好有你，救了我一命。” “你太夸张了吧。” 白鹤凡看似轻松地同她开玩笑：“叔叔也在话，刚刚那位看来不只是新同事？” 司婕叹气自嘲：“我爸找的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白鹤凡的脸色忽阴忽晴，捉摸不定。 “叔叔的眼光还能有假？最重要的，是你觉得怎么样吧。” 司婕对他展现出的成熟感到意外，像是真的开始认真考虑：“秦恕是还行，海归硕士，长得也不算差。” 白鹤凡默默地聆听，没有应声，脸上平静地就像眼前的江水，心里却像在打鼓一般轰轰隆隆。 司婕说着，顿了顿。 “不过，我没打算结婚。” 鼓声戛然而止。 白鹤凡很少听她讲自己的心事，一时间难以判断，她究竟是没打算结婚，还是没打算和秦恕结婚。 他无声地笑了笑，仍是用着玩笑的语气：“看来秦医生还是没有达到姐姐的标准。” “我的标准是什么？”司婕自己都有些好奇。 “颜值呗。”白鹤凡侧过身，垂眸和她对视：“说真的，和我比怎么样？” 司婕微微讶异他突如其来的争强好胜，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听真话？” “那当然。” “嗯……” 司婕沉思良久，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在故意卖关子。 这时，白鹤凡兜里的手机催命似的震动起来，他忍不住催促司婕：“快点，我时间可不多。” 好像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那就等下次。” 司婕的余光瞥到走廊尽头张望的身影，她不慌不忙地和白鹤凡拉开距离，就连对方下意识的靠近也被她悄然阻止。 “快回去准备吧，经纪人在找你了。” 李继红的脚步声很重，白鹤凡清楚地知道暴风即将袭来，可他看起来仍是镇定自若，并浅浅地笑问道：“你这是在主动约我？” “哪次不是我主动啊？你可真是。” 司婕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侧肩，从旁看不出丝毫的逾矩和暧昧，事实上却说着：“我等你通知，大明星。” 白鹤凡忽然觉得，司婕才应该去当演员。 送走司婕，白鹤凡闭上眼，认命地迎来李继红的狂轰乱炸。 “要死了你！上厕所上到这里来了？刚刚那个是谁？” “口腔医院的司医生，你也认识的。” 李继红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她只在白鹤凡初诊的时候陪过一次。 这都过去三年了，司婕是男是女她都记不起来，亏白鹤凡还能认出人家，李继红将信将疑：“有这么巧，正好在这没人的地方碰见？” “真就是这么巧！”白鹤凡哄道：“得亏是没有人，要不也跟红姐你一样误会了。” “……” 李继红还是不信，但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追究，赶忙带人回去。 待回到拍摄现场时，距离开拍还有不到十分钟，工作人员均已就位，而主演之中只见张芷琪和陆晚。 张芷琪朝白鹤凡招了招手，告诉他导演通知了他们俩先拍。 男女主都不拍，单安排他和张芷琪？ 高晓枫和陆晚无论是粉丝量还是热度都超过他和张芷琪，况且这节目本来就是电视剧的衍生售后，观众都是奔着男女主来的，哪有单拍男二女二的道理？ 白鹤凡不得其解，奇怪问道：“高晓枫呢？” 陆晚两手一摊：“找不着人，导演估计也是没办法。对了白哥，你们不是在一个化妆室吗？” 白鹤凡心虚起来就喜欢摸鼻子，他只称自己去了洗手间，没做过多解释。 眼尖的陆晚指着他的鼻翼两边，提醒道：“白哥，你刚才没补妆呀，都脱粉了。” 李继红闻声走近，果然见他脸上有些许斑驳，社交距离下尚且看得过去，可在高清镜头面前就是一览无余。 “化妆师呢？” 李继红拔高嗓子喊了一声，却被告知化妆师已经提前离开，这在李继红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情没做完就走了？谁让她走的？” 现场人员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了解情况，唯有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实习生站出来说：“是高老师。” 这里就只有一个高老师，高晓枫。 张芷琪愤愤不平：“又来了，整天就搞这些小动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在剧组的时候还好好的。” 白鹤凡的确应该好好想想，高晓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怀敌意。但眼下这种情况，他怪不上高晓枫，毕竟是他自己先急着离开了化妆间。 “没事儿，是我自己出去弄的，这邮轮老大了，刚刚都差点迷路，急得我一身汗。” 白鹤凡顺手拿出纸巾：“稍微擦掉些就行了，不碍事。谁有镜子不，借我一下。” 陆晚递过随身的化妆镜，见白鹤凡笨拙地用纸反而越擦越脏，实在看不过眼，直接上手帮他补了底妆。 完事后，陆晚瞧着手里剩下的半截纸巾，毫不客气地笑话起来：“白哥，你还真少女心啊，用kitty猫的纸巾！” “嘘！嘘！那个卖纸的店只有这一款，你别喊得人尽皆知了！” 白鹤凡紧张不假，可只有李继红看出其中的猫腻。 什么店里会只卖kitty猫的纸巾，kitty猫的专卖店吗？ 说起来，白鹤凡怎么可能真的是凑巧出现在走廊，别说拍摄区内就有一个洗手间，从拍摄区到走廊整整隔了两层，有两个小操场那么远。 不过转手出门，就能一眼看到观光的旋转电梯…… 李继红一直以为白鹤凡是只听话的绵羊，是她手底下最好带的艺人。她差点忘记了，越具有艺术表现力的艺人，越是有个性。 看来回去她还得好好问问这专卖店到底在哪。 “好了没有，抓紧时间！” 导演一边看表一边催促，白鹤凡和张芷琪如赶鸭子上架般被推到镜头前。随着导演“开始”的命令，两人一反常态地没有进入状态。 台本上原本写的是五个人。 原先设计好的台词突然失效，张芷琪越是想着设定就越是紧张。这不是拍戏，没有重来，白鹤凡深知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垮台，便向导演提议，让其余两人也加入进来。 “可是只有高晓枫不在的话，会不会很奇怪？”陆晚不太确定地问。 “只拍我和芷琪才是，观众又不是真的想看我们俩谈恋爱，晓枫一个人还比较好解释，一会儿他回来，也可以直接入镜。” 导演不断轻拍着手里的台本，他在纠结。 就如同白鹤凡最初的不理解，他和张芷琪的独角戏在这里注定不会出彩，反而是群像会更有市场，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也不懂导演在犹豫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导演终于一锤定音：“好，陆晚，你们俩也上。” 拍摄总算顺利进行，白鹤凡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引导话题的角色，结果竟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节目效果。 张芷琪获救一般用温柔的目光看向白鹤凡，他在镜头之外总是表现得平易近人，可无论是节目还是表演，却又能轻而易举地一针见血，抓人眼球。 张芷琪不止一次这么感慨，白鹤凡真是天生的明星。 落日余晖映照进窗，拍摄接近尾声。 这时，高晓枫回来了。 第6章 第6章 司婕在邮轮上转悠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回去，刚一到包厢外，便听见傅芳堂而皇之地以她半个母亲自居，正对秦恕问东问西。 司楷听上去有心阻拦，可论口才，他不是傅芳的对手。况且司楷好面子，他看中秦恕，有些话却不好意思问，如今由傅芳问出来倒还觉得正合适。 秦恕不知回答了什么，包厢内传来其乐融融的笑声，司婕只觉得讽刺，里面听似与她关系密切，实际她只是个调和的借口。 真没意思。 司婕扭头正欲离开，一声刺耳的招呼将她困在原地。 “你……不是司家的小丫头吗？” 司婕觉得面生，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出头，周身珠光宝气，连说话哈气都带着浓重的贵香水味。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那人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地打量司婕，就像打量一件玩偶，而后露出嫌弃又鄙夷的眼神，咂嘴说着：“也就这样。” 对方极度冒犯的模样像极了她那搔首弄姿的小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只想立马离开这。 “诶，等等，你在这儿的话……傅芳也应该在吧？” 话音刚落，傅芳就从包厢推门出来。 “呀！淑琴，怎么是你！”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呢！” 两人一见面，就熟络地攀笑起来。 傅芳原本是听到司婕的声音特意过来开门，没想到会撞见孟淑琴。她像是一下有了撑腰的人，热情地揽过孟淑琴的手，邀请她一起用餐。 孟淑琴最喜欢热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等迈进了包厢，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客气道：“司楷，我来蹭个晚饭，你不介意吧？” “那怎么会，只是怕你佳人有约罢了。”司楷的样子并不欢迎这位不请自来的孟女士，脸上全是人情世故。 孟淑琴笑着回道：“你说巧不巧，我约的人有事来不了了！” 傅芳则在一旁兴奋：“那真是凑巧了，幸亏他没来，否则我还跟你吃不上饭呢！” “是吧，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喊你喝茶，做脸你都不来，真是个大忙人，有事业就是好。”傅芳又嫉妒又撒娇的样子，让司婕看了都瞠目结舌。 “哪有什么好，我都累个半死，你才好呢，每天只要开开心心喝茶，做脸就好了，连公司都有专门的人替你管着。” 司婕怀疑地瞟了一眼孟淑琴，她说话的语气可不像是真心的羡慕，一时弄不清这两人演的是哪一出戏。 不过很快，司婕就知道了司楷不待见孟淑琴的原因。 这人比傅芳还会恶心人。 “司……婕？是叫司婕是吧，你这名字是哪个给你取的啊？这么拗口的。” 司婕干瞪着眼不说话，傅芳上赶着笑道：“还能有谁，她妈，我姐姐呗。” “她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啊？怪不得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司婕忍不住翻了白眼，反驳道：“我觉得挺好的。” “还是向着你妈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看看你小姨为你付出了多少？” 孟淑琴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司婕的亲妈，从而说到傅芳是多么多么不容易，多么多么好女人，司婕恨不得塞一对耳机，耳不听为净。 司婕不回应，孟淑琴说得没意思，非要听人附和才行，又说到秦恕头上：“听说你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啊？果然一表人才。” “阿姨谬赞了，不过多读了几年书。”秦恕倒是游刃有余。 “那就很了不起了！司婕的眼光高，能和她处对象的都不得了呢，她读书的时候还处过什么总理的儿子。” “是吗？”秦恕只当是玩笑话，不过孟淑琴的出现将他和司婕推到了同一阵营，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他特意望向司婕渴望会有一些眼神交流，谁知这人一心一意地在剥虾。 “不过最后都是无疾而终，她这人怪得很，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被送去寄宿……” 听到这，司婕正好扯断了一只虾头，她冷笑一声，回敬道：“阿姨，你对我们家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不会也是想做我的后妈吧？” 孟淑琴不羞不恼，司婕越来气她就觉得越舒服。她笑眯眯地说着：“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不比这秦医生差，不过如今么……” 司楷如今到底是医院院长，孟淑琴与说小辈们时不同，多少留了底线，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傅芳今天最痛快的莫过于这时候，她与司婕对面而坐，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惜如今在她对面的早已不是十二岁时任人欺负的小姑娘。 “阿姨，是人都会老的。”司婕凉凉地说：“只不过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嘴臭，到老了还是一样。” “司婕，你怎么说话的？” 傅芳变了脸色，却被孟淑琴拦道：“她那怪毛病还没好呢，我是什么人了呀还与她计较的？” 孟淑琴说完，神清气爽地准备就餐，却发现司家父女俩已经挑着吃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一个秦恕，桌上只剩下一些个边角料，看着都倒胃口。 孟淑琴斜眼扫视了三人，瞧不上地啧了一声：“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说着就起身站了起来。 “诶，阿姨不吃了啊？”司婕故意问道。 “点来点去就是几只便宜的龙虾鲍鱼，不会吃呀以后也用不着来这么高档的餐厅。” “是吗，我爸确实不懂，所以都是我小姨点的呢。” 孟淑琴的脸色这才有些拉垮，为了挽回些和傅芳的面子，一把拉着她的手，赔笑道：“啊呀，阿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呀！” 司婕看好戏般瞧着傅芳，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孟淑琴其实同样没将她放在眼里。 傅芳不是傻子，孟淑琴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可在场几人之中，只有孟淑琴是最帮着自己的，她不愿意在司婕面前丢了“朋友”，只好暂且忍下来。 孟淑琴看傅芳没有较真，为了博她高兴，立即又提议：“对了阿芳，你知道楼下在拍电视伐？有好几个小明星，帅的，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你认识楼下拍戏的？” “小看我啊，我大大小小也投资过好几部电视剧的，那个导演都要看我面子的，给你介绍两个小明星算什么哦。” 孟淑琴自夸得厉害，傅芳的确有些动心，不过这会儿，司家人又成了绊脚的拖油瓶。 司婕眼见终于能甩了傅芳回家睡觉，巴不得地将人送走：“小姨，你尽管去，让司机等着晚点送你回家，我爸坐我的车就好。” 傅芳也懒得再跟她拉扯，本想半推半就地应了。谁知孟淑琴不乐意，她觉得司婕可比傅芳有意思多了，有她在去了才不闷，便招呼着：“司婕也一块去吧，带上小秦一起，万一他们拍完了，说不定你们年轻人还能再凑个二场乐子呢。” “我不去，我陪我爸。”司婕干脆道：“至于秦恕，你们直接问他。” “司楷要是累了，就让司机送回去呗，不然就都一起。” 孟淑琴张口不给人选择，霸道至极，不料司婕软硬不吃，她态度坚决：“祝阿姨和小姨玩的开心，我和我爸就先走了。” 司婕拉着司楷就要走，傅芳见孟淑琴一脸不高兴，担心她会报复在自己身上，到时得不偿失，便故意刺激司婕：“司婕，怎么走那么急啊，天还早呢，不会楼下拍戏的真有你的相好吧？这样的话，就确实不好带秦医生下去了。” “哦？我就说司婕不一般吧。”孟淑琴兴致勃勃：“那就不勉强了，等我们下去猜猜，究竟哪个有幸入了我们司大小姐的眼。” 司婕实在不想下去染这趟浑水，可一想到白鹤凡又禁不住踌躇不定。 白鹤凡的事业刚刚才有了水花，要是真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影响了他的工作，司婕一定会后悔。 秦恕一直没有张口，他像个编外人物游走在冲突故事的边缘，他注视着司婕及每个人细微的表情，像花豹一样静待一个时机，就恰在这时。 他说：“要真是司婕交往过的人，我也有些好奇，不如就去看看吧。” 司婕不明所以地瞪着看向秦恕，他用眼神告诉她，他会帮她的。 司婕察觉到，秦恕已经猜到白鹤凡可能的身份，她并不能完全信任秦恕，尽管他一贯以来都表现得大度而完美。可相比之下，她也不敢冒险让孟淑琴和傅芳去揣度白鹤凡。 她只能装作毫不相干。 “既然阿姨和小姨都这么想我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司婕咬牙切齿地笑道。 第7章 第7章 高晓枫和导演大吵了一架。 他难以置信剧组竟然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继续拍摄计划，且已经接近尾声。 高晓枫一直坚信自己是这部戏独一无二的男主角，没有他的努力就没有这个角色的成功，也就没有这部剧的爆红。 但当他真的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真心话时，周遭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密密麻麻地盯着，仿佛等着看他的好戏。 高晓枫的确是如今的人气王，导演因此对他格外宽容，直到这会也还耐着性子说：“回来了？那就准备一下，一起入镜收尾吧。” “拍什么拍？”高晓枫指着导演大发雷霆：“你让他们几个人先拍是什么意思？” 导演似乎也没想到高晓枫不仅没有顺着他的台阶下来，反而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他心中带了些怨气，却还尽可能地克制道：“找不到你人要怎么办，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那就等着，或者明天拍！”高晓枫脱口而出。 导演像是听了笑话般笑出声来，高晓枫是以为全剧组的人都要围着他转，瞬间提高了音量：“高老师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临近拍摄时间却不出现啊？你真以为这剧就非你不可吗？到底是谁靠的谁红你就真没点数？” 高晓枫的脸青了又白，导演懒得多说，只让各就各位，甩下一句：“今天的内容不会重拍，现在要不要上场你自己决定。” 孟淑琴带着几人到场时，正见高晓枫被晾在一旁。 白鹤凡站得远，却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司婕，以及司婕旁边的秦恕。 秦恕贴耳不知说了什么，司婕才扫了一眼白鹤凡的位置，她的目光没有片刻的停留，如同素不相识。 “孟总，你怎么来了！”导演刚坐下的屁股又弹起来，看起来孟淑琴自称在导演面前有面并不全是夸大。 “我和朋友在这吃饭，顺便来瞧瞧你们，这是……怎么了？” 高晓枫和导演的争吵引起了少许后遗症，显然有一部分人还没缓过神来。 导演心虚地瞥了一眼高晓枫，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高晓枫好像没事人一样乖乖入场去了。 “还有一会儿就拍完了，要不你们先坐会儿？”导演道。 “你们拍你们的，我们就门外汉看个热闹。” 孟淑琴摆摆手，全然没有要指点江山的意思，导演稍稍放下心，一边叫来助手照顾几人，一边指导拍摄继续。 摄像一开机，高晓枫反而是最快进入状态的，他热络地犹如从未离开过这个集体，而后火速接上话的就是白鹤凡。 这还是司婕第一次在现场看白鹤凡工作。 都说真人秀也是表演的成分居多，这话大部分情况下是成立的，白鹤凡就与平时大不相同，最起码司婕是这么觉得。 司婕没有看过白鹤凡的新剧，她感觉自己已经过了看偶像剧的年纪，对此怎么都提不起兴趣，纵然是有白鹤凡参演。但依照现场的人物关系来看，他与张芷琪应该是一对。 他只有和张芷琪之间才有着听似火爆的秘密花絮。 不过白鹤凡没有对张芷琪显露偏爱，他在餐桌上也很照顾陆晚，会注意她坐得远够不着菜，也会主动倒饮料，递纸巾，陆晚的年纪偏小一些，总是“白哥白哥”地喊他。 这让白鹤凡看起来又可靠，又成熟。 司婕的印象里，与自己在一起时的白鹤凡并不这样。 “司婕，这几个小明星，你觉得哪个最帅？”孟淑琴打断了司婕的思绪。 司婕沉吟道：“怎么，我觉得帅的那个，阿姨能帮忙牵线吗？” “秦医生在旁，还要牵线啊，胃口还挺大。”傅芳轻视地笑了声。 “那阿姨非要我来，不就是为了看男人，难道小姨不是吗？” 傅芳：“……” 司婕已经疲于和她拐弯抹角地斗嘴，干脆破罐破摔，看谁有脸没脸。 孟淑琴不太明白傅芳在害羞什么，竟一面倒向了司婕：“就是说啊，阿芳，你怕什么，说说看，你喜欢哪一个？” 傅芳让司婕丢脸不成，反将自己架上了火。 她和孟淑琴这样长年在外抛头露脸，酒色商场的女强人不同，她这一辈子都待在宅子里，看似招人羡慕，但很多事是想做又不敢做。 孟淑琴不喜欢傅芳扭扭捏捏的态度，她越是不想说，她越是要逼她：“说呀！还是这里的你一个也不瞧不上？” 司婕目不转睛地盯着傅芳，在听到她说出高晓枫的名字时，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眼光不差呀，小高可是这里面最红的，一会儿就给你们介绍认识。”孟淑琴心情不错，记性也不差，回过头又问到了司婕。 司婕合理怀疑，无论是她还是傅芳，今天都是孟淑琴解闷的乐子。因此她一个也没有选，她选了秦恕。 “像这些做演员的，都不知要在戏里结多少次婚，年轻的时候谈谈朋友还行，到了结婚的年纪啊，就不能考虑了。” “你瞧我们司婕，还真不害臊啊！这么说秦医生也是要转正了？” 正巧这时，拍摄完成。 孟淑琴是投资人，导演秉着谁也不吃亏的原则，让每个人都过来打招呼，说不定以后就有试得上的戏。 傅芳的声音不小，导演带着几个演员走近，恰好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不知前因后果的导演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事，笑道：“司小姐和秦医生的确是天作之合啊。” 司婕冷眼垂眸，没有反驳，倒是秦恕谦笑否认：“芳姨别开玩笑了，我和司婕远没有到那一步。” “秦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我们司婕都发话了，你还不当真啊？” 司婕隐忍不言，不知道傅芳究竟想干什么，司楷又不在这，她一个劲地起哄给谁看。 如果只是想让她丢脸的话，在座谁都不认识她，她自认为也没什么可丢的，尽管是在白鹤凡面前。 本来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关系。 而秦恕则显得不好意思，还当要说些什么客套话，忽听道：“应该是秦医生自觉还配不上司小姐吧。” 周遭皆是一怔，连同司婕在内，尤其是李继红。 隔远处的时候不觉得，站近了看，白鹤凡的身条还是优越，即便在几个男演员中间亦是。 孟淑琴和傅芳也是刚刚留意到，这个叫白鹤凡的男演员，两人不自觉地对看一眼。 “你和我们司婕认识？”傅芳试探问道。 “傅女士为什么这么认为？”白鹤凡反问。 傅芳愣了愣，是因为白鹤凡在帮司婕解围。 而她又之所以会这么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已经习惯了对司婕的为难，也习惯了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身边从未有过为之反抗的人。即使是司楷，在知道真相后所做出的决定，也仅是将司婕送走。 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人愿意为另一个陌生人出头？ 如果连一个陌生人都看不过她的行为，那么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 傅芳的认知让她无法接受，她咬定了白鹤凡一定认识司婕，想迫使他承认。 “听上去是这样。”傅芳说。 白鹤凡镇定地看了一眼司婕，并没有如期得到回应，他想自己是做了一件冲动的事。 而当下最紧张的，莫过于李继红。白鹤凡在外的场合一向是谨言慎行，此刻简直就是在抽疯。 她不得不帮忙掩饰道：“小白的意思是，秦医生是一位浪漫的绅士，他定然是想做万全的准备，才匹配得上司小姐！” 秦恕没有让李继红的话落地，立刻就接了起来：“的确，我还有的追呢。” 这时候，司婕扭头看向秦恕，才对他流露出微微笑意。 司婕和秦恕的暧昧气氛堵住了剧组的悠悠众口，只有傅芳仍然心里存疑，难道白鹤凡真不是要为司婕出气？ 天色渐晚，孟淑琴看似疲困地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们不要影响他们下班了吧。” 所有人才似解脱般散开。 陆晚兴致勃勃地挽着张芷琪，询问她晚上要不要去唱歌，张芷琪模糊地应了一声，同时看向身边白鹤凡。 “好啊。”白鹤凡爽快地回答。 张芷琪有些惊讶，以往收工早的话，白鹤凡是最先跑路的，她还以为会遭拒。 陆晚也凑热闹地问他：“白哥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今天说错了话，回去早会挨批！” 她们都以为白鹤凡说的是严厉的李继红，争相安慰他：“偶尔一次啦，再说你也没说错什么啊，那个傅女士明显是针对司小姐。” 张芷琪：“秦医生说得也不好，会让司小姐比较难看。” 陆晚：“但其实我好像也听见那个司小姐说……算了，跟我们没关系！还是想想晚上怎么不醉不归吧！明天可就要各奔东西了！” “明天？”张芷琪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是夜里凌晨的飞机！” 喧闹声中，白鹤凡回望了一眼，司婕和秦恕同时映入眼框，让他觉得极度刺眼，也许已经等不及到试镜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