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 第262章 青城引 清晨的忘忧居,厨房飘着清甜的香气。 阿沅踮着脚搅动陶罐里的响玉莓酱,琥珀色的浆液咕嘟冒泡。忽然"啪"的一声,一粒莓子爆开,汁水溅在灶台上,竟渐渐晕开成一幅山水画——重峦叠嶂间,一条小径蜿蜒通向云雾深处的朱漆道观。 "青城山!"孙思邈的白须颤了颤,枯瘦的手指抚过影像中道观匾额上模糊的"丈人"二字,"这莓子竟能记忆生长之地的景象..." 崔衍用陌刀挑起一粒莓子对准晨光,通透的果肉里金线流转,恰似琴弦振动:"李十二特意留下这线索,怕是另有用意。" 苏晚将《松风引》残谱铺在案几上。 缺失的第六行商弦部分,恰好对应着莓酱影像里道观的位置。她指尖轻点最后一个音符,惊蛰剑突然在鞘中嗡鸣,剑柄雷纹闪烁如应答。 "你们看!"阿沅突然指着窗台。 昨夜李十二用过的茶盏底,沉淀着几片极小的青紫色花瓣——是只生长在青城山绝壁上的"坠崖兰",乃治疗内伤的圣药。 孙思邈袖中的青玉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三日前对弈,他故意输我半子。"老道指着西南角的劫争处,"落子时袖风扫过,正指向青城山方位。" 崔衍忽然解开缠刀布,露出刀镡上新刻的七道弦纹:"昨夜替他修琴囊时,发现夹层里藏着这个。" 月光下,弦纹与莓中金线、残谱音符竟完美重合。 五更天,四人轻装离开忘忧居。 阿沅腰间别着竹笛,药篓里装满雄黄粉;崔衍的陌刀缠上浸过药酒的符布;苏晚腕间的七星疤贴着惊蛰剑鞘,隐隐发烫;孙思邈的铜镯换成了青玉棋子串成的链子,随步伐轻响。 山门外老槐树上,蓝冠山雀叼着片坠崖兰振翅飞去,羽翼划开的方向,正是蜀道。 蜀道旁的野梨树上,那只蓝冠山雀已经跟了他们三日。 晨曦中,它忽然俯冲下来,将衔着的坠崖兰扔在阿沅药篓里。花瓣沾露未干,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色泽。山雀歪头盯着众人,蓝羽冠炸开如怒放的兰草。 "跟着它。"孙思邈的白须被山风拂乱,袖中青玉棋串哗啦作响,"这鸟儿翅尖沾着雷公菌的孢子。" 苏晚的惊蛰剑突然出鞘三寸——前方雾气里,隐约现出条被荒草掩埋的古道,石阶缝中生满紫茎雷公藤。 山道越走越窄,最终消失在断崖前。 蓝冠山雀停在枯松上,啄下一块树皮。树皮下竟露出个朱砂画的箭头,指向云雾深处。崔衍的陌刀劈开藤蔓,刀风惊起一群萤火虫——那些幽蓝的光点排成商弦音阶,在雾中铺出条浮空小径。 阿沅刚要迈步,竹笛突然自发响起一个泛音。崖下传来"咚"的回应,像是有人拨动了虚空中无形的琴弦。。。 沿着樵夫踩出的羊肠小道向上攀登。崔衍走在最前面,陌刀劈开挡路的藤蔓;苏晚握着惊蛰剑殿后,剑鞘不时扫过草丛,惊起几只山雀;阿沅走在中间,手里攥着李十二给的竹笛,眼睛不停地往树梢上瞟——据说洞冥菇都长在高处的雷击木上。 "再往上走就是老猿崖了。"崔衍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前方雾气缭绕的峭壁,"当地人说过,那儿的白猿会帮采药人......" 话音未落,阿沅突然"哎呀"一声。她腰间的布囊松了,几颗红艳艳的响玉莓滚落出来,顺着山坡往下跳。 "我的莓子!" 阿沅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她灵活地跳过几块山石,眼看着就要抓住最后一颗莓子—— 突然,一阵诡异的山风卷过。 浓雾像活物般从谷底涌上来,眨眼间就把阿沅裹了进去。她听见苏晚在远处喊她的名字,可声音像是隔了层厚厚的棉花。 "苏姐姐!我在这——" 她转身想往回走,却一脚踩空。 阿沅摔进了一处隐蔽的山坳。 等她揉着膝盖爬起来时,发现四周的景物全变了——刚才的羊肠小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铺着青苔的石阶,台阶缝隙里还长着发光的蓝色菌类。 更奇怪的是,石阶两侧的树上挂满了风干的药草,每捆都用红绳系着,绳结的样式和阿沅打的一模一样。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 回答她的是一声悠长的猿啼。 阿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竹笛。 笛尾的灵芝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金色,摸上去微微发烫。她把笛子举到嘴边吹响,然而并没有回应,她只好继续往前走。。。。。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白猿引路 青城山的黎明,雾气浓得像是融化的羊乳,将万丈悬崖裹得严严实实。阿沅攥着竹笛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红,呼出的白气在笛身上凝成细密的水珠。这是她第三次举起笛子——前两次的笛声都被厚重的雾气吞没了,连回声都没有。 "李先生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她小声嘀咕着,却还是深吸一口气,再次吹响。 这一次,笛尾的灵芝纹突然泛起一层青莹莹的微光。 "呜——" 笛声不像之前那样清越,反而带着一种低沉的震颤,像是某种古老乐器的回响。阿沅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浓雾竟然随着音波荡开了一圈涟漪,如同水纹般向四周扩散。 紧接着,远处的雾海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巨木折断的声音。 阿沅的呼吸一滞。 雾气中,一个巨大的轮廓正缓缓逼近。那影子足有两丈高,行走时却悄无声息,只有树枝偶尔的断裂声暴露了它的行迹。 "吱——" 一声尖锐的猿啼刺破寂静,阿沅的竹笛差点脱手。雾气骤然散开,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猿立在她面前,左眼上一道狰狞的旧疤,右肩却滑稽地挎着个藤编药篓。它的鼻翼抽动着,突然俯下身,毛茸茸的脸几乎贴到阿沅面前。 "你......你好?"阿沅的声音发颤,却还是壮着胆子举起装响玉莓的布囊,"我、我是来采‘洞冥菇’的......" 白猿的视线落在笛尾的灵芝纹上,突然伸出长满白毛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布囊。 阿沅手忙脚乱地解开布囊,倒出几颗红艳艳的响玉莓。白猿的鼻孔翕动,突然伸出舌头卷走一颗,嚼得汁水四溅。 "你喜欢这个?"阿沅松了口气,赶紧把剩下的莓子都倒在掌心,"都给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洞冥菇’?" 白猿歪着头看她,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它突然转身,毛爪子指向悬崖方向,做了个攀爬的动作。 阿沅顺着望去,只见陡峭的岩壁上,隐约有几丛荧光闪烁的菌菇——正是传说中的"洞冥菇"! 可还没等她高兴,白猿突然抓住她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似的把她提了起来。 "等、等等!我自己能——啊啊啊!" 失重感骤然袭来,阿沅的惊叫声回荡在山谷里。白猿竟带着她直接跳向了悬崖! 阿沅的尖叫声还卡在喉咙里,身子却已稳稳落在白猿的背上。 这巨兽的皮毛比想象中柔软厚实,带着阳光晒过的干草香。她死死揪住一撮白毛,眼睁睁看着悬崖在脚下急速缩小,云雾从耳畔呼啸而过。白猿的攀爬方式极其怪异——它不用手脚抓握岩壁,而是像踩着无形的阶梯,每一次纵跃都精准落在突出的石台上。 "你、你会飞?!" 白猿回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阿沅这才发现,它每次落脚时,足底都隐约泛起青光——竟与竹笛尾的灵芝纹如出一辙。 崖壁裂缝里,三丛洞冥菇静静发光。 菌伞只有铜钱大小,通体晶莹如冰,内里却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点。阿沅刚要伸手,白猿突然"啪"地打落她的手腕,毛爪子指向菇丛下方的阴影——那里盘着条碧绿小蛇,头顶却生着酷似人耳的肉冠! "耳......耳蛇?"阿沅想起《本草拾遗》的记载,"这东西不是百年前就绝迹了吗?" 白猿从药篓抓出把紫色粉末撒去。小蛇触电般缩回石缝,菌丛的荧光突然大盛,在岩壁上投出清晰的人体经络图!阿沅的右手旧伤处,赫然映出一截发黑的箭头虚影。 洞冥菇的荧光在岩壁上跳动,将那条碧绿小蛇照得纤毫毕现。 阿沅屏住呼吸,看着这不过筷子长的怪蛇缓缓昂起头。它头顶的肉冠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竟真如人耳般微微颤动。最诡异的是蛇瞳——没有普通蛇类的竖瞳,而是一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睛,正死死盯着她右手旧伤的位置。 "嘶......" 蛇信吐出的瞬间,白猿猛地将阿沅拽到身后。它从药篓抓出的紫色粉末簌簌飘落,小蛇突然痉挛着蜷缩起来,肉冠渗出黏液。阿沅这才发现,蛇身七寸处竟钉着半截生锈的琴轸! "原来如此......" 阿沅突然想起《蜀本草》的记载:耳蛇嗜食洞冥菇孢子,其毒能激发菌菇"照见五内"的神效。她小心翼翼取出银针,趁蛇痛苦翻滚时,飞快挑出那截琴轸。 碧蛇突然僵直,头顶肉冠完全张开。在阿沅惊愕的注视下,它竟吐出颗晶莹的毒囊,正落在洞冥菇菌伞上。 "嗤——" 菌菇瞬间由莹白转为琥珀色,内里的光点流动成清晰的脉络图。阿沅右手伤处的黑影,此刻显露出真实形态——竟是根缠绕着蓝丝的断箭! 白猿拾起那截琴轸,独眼里泛起水光。 青铜轸身上刻着半个"梨"字,与它耳后的刺青一模一样。阿沅用银针轻刮轸身,剥落的锈迹下露出道细如发丝的刻痕——是《霓裳》序曲的起手音符! 崖外突然传来飘渺的琴音,白猿浑身毛发炸起。它疯狂比划着手势:先指琴轸,再指自己,最后做出个怀抱婴儿摇晃的动作。 阿沅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这琴轸的主人,曾经保护过你?" 带着琥珀色的洞冥菇返回时,阿沅的布囊沉甸甸的。 白猿送到山脚就止步不前,只是将药篓里剩下的雷公藤全塞给她。当阿沅走出三步回头时,巨兽的身影已然消失,唯有崖顶传来声悠长的猿啼。 她不知道的是,怀中的洞冥菇正悄然发生着变化——菌褶里新生的光点,渐渐组成了个模糊的"昭"字......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赤竹指路 山雾重新聚拢时,阿沅已经站在了青城山脚下。 她怀里紧紧抱着用油纸包好的洞冥菇,白猿给的雷公藤塞满了腰间布囊。回头望去,悬崖早已隐没在云海之中,唯有那声悠长的猿啼还在山谷间回荡,带着说不清的怅然。 "得赶紧回去......" 阿沅加快脚步,却发现下山的路似乎和来时不太一样——原本该有溪流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竹林,林间小径上落满了从未见过的赤红色竹叶。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叶片,那些红叶竟"唰"地立起,如同活物般指向同一个方向。 阿沅的指尖刚触及赤红色竹叶,整片竹林突然"沙沙"作响。 那些本该柔软的叶片,边缘竟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她缩回手的瞬间,一片红叶飘落,在她手背上划出细如发丝的血痕——血珠滴在叶脉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活的?" 红叶们突然集体震颤,发出琴弦般的嗡鸣。阿沅怀中的洞冥菇随之发烫,菌褶里的光点流动加速,"昭"字笔画变得锋利如刀刻。 赤竹自动分开一条小径。 阿沅试探着踏入,靴底刚触到铺满红叶的地面,整条路突然如传送带般移动起来!两侧竹竿上浮现出模糊的刻痕:有的是残缺的音符,有的是半截剑招,还有几处刻着"梨园旧部"四字。 穿过竹林,阿沅突然腿一软,差点栽进溪水里。 怀里的洞冥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隔着油纸都能看到菌褶里流动的光点。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顿时呆住了——那些光点竟组成了一个清晰的"昭"字,笔画间还有细小的金线流动,像极了李十二琴囊上绣的纹样! 更诡异的是,当她盯着光点看时,耳边忽然响起断续的琴音,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忘忧居的厨房里,苏晚正用惊蛰剑挑着一块发黑的箭头,崔衍的陌刀插在地上嗡嗡震颤...... "他们遇到麻烦了!" 阿沅拔腿就跑,没注意到身后的赤竹叶全部转向,如同列队的士兵为她指明归途。 “啪!” 一支断箭从竹节中弹出,箭杆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崔衍陌刀柄上的一模一样。阿沅刚抓住箭矢,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小径尽头赫然是忘忧居的后山药圃! …… ……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忘忧居的井台上已结了一层薄霜。 崔衍提着水桶的手突然一顿——插在井沿的陌刀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刀柄上缠绕的玄色布条无风自动。他皱眉握住刀柄,掌心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握着的不是精铁,而是一块千年寒冰。 "奇怪......" 他俯身细看,发现刀身上凝结的水珠竟悬而不落,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七彩色泽。更离奇的是,这些水珠排布的形状,分明是终南山的地势图! 厨房里传来"当啷"一声脆响。 苏晚的惊蛰剑突然从案板上弹起,剑尖直指西南方向,剑穗上的玉坠疯狂摆动。她伸手去抓,剑柄却烫得惊人,腕间的旧伤疤骤然泛起刺痛——这感觉,和当初在青城山崖下如出一辙。 "道长!"她冲进院子,正撞见孙思邈的药锄深深陷在土里。老道双手按着锄柄,额角青筋暴起,脚下的罗盘指针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西南方的山道——那是阿沅采药归来的方向! 午时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院中的刀剑同时暴起异象:陌刀震开冰霜,在地上刻出深深的沟壑;惊蛰剑凌空画符,雷纹在空气中留下焦痕;就连孙思邈的药锄都泛起青光,锄刃上映出个模糊的猿形影子。 "是阿沅!"苏晚突然捂住心口,"她带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远处山道上终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阿沅跑得发髻散乱,怀里的油纸包正透过缝隙迸射出刺目蓝光,将她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山雾离魂 三日前,青城山北麓。 苏晚的惊蛰剑突然自鞘中弹出半寸,剑锋所指处的雾气竟像被无形之手撕开,露出一条蜿蜒小径。崔衍的陌刀插在溪边石缝里,刀身渗出的水珠凝成箭头形状,直指东南方向。 "不对劲。"孙思邈的白眉拧成结,手中罗盘的磁针疯狂旋转,"这雾里掺了‘离魂香’。" 话音未落,阿沅的身影已在雾中模糊——她明明就站在三步外采药,声音却像隔了层纱:"晚姐姐!这丛雷公藤会发光......"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 待雾气稍散,原地只剩个空荡荡的药篓,里头还躺着几株刚挖的当归。 惊蛰剑的嗡鸣越来越急。 苏晚三人追着剑光奔出二里地,竟回到一处熟悉的溪湾——正是昨日扎营的地方。更诡异的是,熄灭的营火余温尚存,阿沅的茶盏还冒着热气,仿佛时间在此处打了个结。 "是‘鬼打墙’。"崔衍突然用陌刀劈向溪水。 刀锋过处,水面竟像镜子般裂开,露出底下另一重天地:忘忧居的炊烟正在远处袅袅升起,院门前的灯笼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孙思邈从怀中取出三粒朱砂丹:"含在舌下,莫回头。" 三人推开了眼前的忘忧居院门。 院门一开,灶台上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半锅雪耳羹在无人照看的情况下翻滚沸腾,蒸汽在房梁上凝成个模糊的猿形;阿沅平日捣药的石臼里,新鲜的雷公藤汁液自动分离成青紫两色;最骇人的是挂在墙上的惊蛰剑——它竟在自己擦拭剑鞘,用的一定是阿沅的帕子! "是‘镜像境’。"孙思邈的银针扎进灶台缝隙,"有人用洞冥菇复刻了忘忧居。" 正说着,崔衍的陌刀突然自行飞向井台,"咚"地插进青石板。刀柄上缠的符布无风自展,露出阿沅用茜草汁画的歪扭小像——画像的眼睛正淌下血泪。 黎明时分,院门被猛地撞开。 满身露水的阿沅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的洞冥菇蓝光灼目。她身后拖着条长长的赤竹叶轨迹,那些红叶一进门就自动排列成箭头,直指厨房水缸。 苏晚掀开水缸盖子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 缸底沉着个完整的"昭"字,由七粒发光的菌丝组成。字迹正随着水波荡漾,渐渐化作李十二的侧脸。他唇齿开合间,飘出句带着琴韵的话: "三日后,丈人观,解铃还须系铃人......" 水缸里的"昭"字渐渐消散,李十二的虚影却愈发清晰。他的嘴唇开合,声音带着古琴般的余韵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剧烈震荡。阿沅怀里的洞冥菇蓝光大盛,菌丝如活物般窜出,瞬间缠住四人手腕。苏晚的惊蛰剑刚出鞘半寸,整缸水突然倒卷而起,化作一面巨大的水镜—— "哗啦!" 四人跌入镜中的刹那,忘忧居的晨钟正好敲响。 苏晚在坠落中抓住崔衍的陌刀。 他们跌进了一个倒置的世界:天空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忘忧居的屋顶像蘑菇般生长在"地面"上,而真正的土地却悬在头顶,草木根系如垂落的珠帘。 "是《黄帝阴符经》里记载的''镜渊''。"孙思邈的白须向上飘飞,"有人用洞冥菇为引,把我们拖进了倒影境!"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镜中局 苏晚的惊蛰剑在坠落中出鞘,剑锋划过水镜边缘,却像是斩进了一团浓稠的雾气,毫无着力之处。四人跌入镜中世界的瞬间,周身骤然失重—— "咚!" 崔衍的陌刀最先触地,刀尖竟插进了"天空"。 是的,天空。 他们站在一片倒置的世界里。头顶是松软的泥土,草木根系如垂落的珠帘,而脚下却是坚硬的青石板,铺展如苍穹。忘忧居的屋顶倒悬在"地面"上,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向下飘散,像倒流的瀑布。远处,终南山的轮廓扭曲如水中倒影,峰顶的积雪沉在"天"的最低处。 阿沅的响玉莓从布囊里滚出,却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吊着。 孙思邈的白须向上飘飞,道袍下摆违反常理地垂向"天空"。他拾起一块石子,轻轻抛向"地面"——石子没有落下,反而向上飞去,最终嵌进了头顶的泥土里。 "《云笈七签》有载:''镜渊之境,物性皆逆。''"老道的声音在倒置的空气里产生奇异的回响,"在这里,轻者沉,重者浮;生者死,死者生。"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只死去的山雀从"地面"飘起,羽毛逐渐丰盈,最终振翅飞向头顶的土壤——它复活了,却是倒着飞的。 苏晚突然按住右臂旧伤——那里不再疼痛,反而泛着诡异的温热。惊蛰剑在她手中嗡鸣,剑身上的雷纹正逆流闪烁。 倒悬的丈人观前,李十二背对他们而坐。 他的焦尾琴摆在"地面"上,琴弦却向上紧绷,仿佛被无形的天穹牵引。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影子投在"天空"的青石板上,却是只九尾白狐的轮廓。狐尾随着《松风引》的节奏摆动,每一下都搅得头顶的泥土簌簌掉落。 "那不是李十二......"**阿沅的竹笛突然自动响起一个音,笛尾灵芝纹灼痛她的掌心,"是他的执念!" 崔衍的陌刀突然脱手,刀柄朝下浮向"天空"。校尉眼疾手快地抓住刀穗,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变得透明——镜渊在吞噬他们的实体! 孙思邈突然盘腿虚坐,从袖中抖出七枚铜钱。 钱币违反常理地悬浮在空中,排成北斗形状。老道咬破指尖,血珠竟向上飞溅,精准落在每枚铜钱方孔中。 "晚丫头,斩影!" 苏晚会意,惊蛰剑带着雷光刺向"天空"中的狐影。剑锋触及青石板的刹那,整个镜渊剧烈震颤。李十二的琴声戛然而止,他缓缓回头—— 那张清癯的脸上,右眼的疤痕正在裂开,露出底下幽蓝的狐瞳。 李十二的指尖突然凝出一缕青光。 那光芒在焦尾琴的第六弦位置渐渐凝聚,化作一根晶莹剔透的菌丝琴弦。阿沅瞪大眼睛——这分明是她采回的洞冥菇菌丝! "商者,秋音也,主杀伐。" 李十二的指甲划过菌丝弦,发出的第一个音便让整个镜渊震颤。苏晚的惊蛰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雷纹次第亮起,与琴音产生奇妙的共鸣。 倒悬的忘忧居屋檐上,瓦片开始簌簌坠落。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因果了断 琴声转急时,李十二投在"天空"的影子终于完全显形—— 九条雪白的狐尾如孔雀开屏般舒展,额间嵌着青玉棋子的狐首却显出痛苦神色。更诡异的是,狐影心口处缠着七根锁链,每根锁链的尽头都系着半截断裂的琴弦。 "原来如此......"孙思邈的桃木剑指向狐影,"当年是你自愿被封印?" 狐影发出凄厉长啸,锁链哗啦作响。镜渊世界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每滴雨珠里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梨园春晓、雷火焚琴、青城断弦...... 苏晚的右手旧伤突然灼痛。 惊蛰剑自主飞向狐影眉心,剑尖抵住那枚青玉棋子的瞬间,李十二的琴音陡然拔高。菌丝商弦迸发出刺目蓝光,将雨水蒸腾成雾。 "现在!" 崔衍的陌刀突然插入地面,刀身上刻的《破阵乐》谱文逐一亮起。音律与琴声相和,竟在虚空中凝成柄巨斧虚影,狠狠斩向狐影心口的锁链! "铮——" 断裂的锁链化作光点消散,狐影额间的棋子"咔"地裂成两半。李十二的琴声戛然而止,菌丝弦寸寸断裂,飘落的丝线却如活物般缠住坠落的棋子碎片。 镜渊世界开始崩塌。 狐影在消散前最后看了李十二一眼,九条尾巴缓缓收拢,化作个拱手作揖的人形虚影。阿沅突然认出——那分明是年轻时的孙思邈! "原来解铃人一直是......" 她的话被剧烈的白光吞没。四人跌落回现实世界时,焦尾琴上的菌丝弦正化作青烟消散,唯留一缕缠在阿沅腕间,结成个小小的灵芝结。 院角的水缸里,红鲤摆尾搅碎最后一圈涟漪。 …… …… 五十年前的青城山巅,年轻的孙思邈还不是药王。 那时他着葛布道袍,与挚友李昭——后来的李十二——同修《黄帝内经》。某个雷雨夜,他们在丈人观救下只受伤的白狐,却不知这是修炼千年的狐妖。 "它腹中陨铁碎片,需以音律化之。"李昭抚着焦尾琴提议。 孙思邈却执意用金针度穴:"妖物终究是妖物。" 争执间白狐偷吞了半块陨铁,从此能化人形。它扮作药童潜伏三年,直到惊蛰日盗走《神农本草》珍本——那书里正记载着破解陨铁的法门。 狐妖遁走时,李昭在悬崖边追上它。 "你既已通人性,何必为祸人间?"他解下商弦缠住狐爪,"我以琴心为誓,若你潜心向善,百年后自有人解你束缚。" 琴弦崩断的脆响中,狐妖被封印在镜渊。而李昭因失约于孙思邈,自囚梨园数十载,直到鬓生华发。 镜中狐影作揖的姿势,正是当年孙思邈教它认药草时的礼节。 老道望着消散的虚影,从袖中取出那枚青玉棋子——棋子背面被磨去的,正是他亲手刻的"昭"字。 "原来它一直记得......它是在怪我为何救了它,却不信任它……" 水缸红鲤突然跃出水面,在空中化作朵发光的洞冥菇,轻轻落在阿沅掌心。菌伞上映出最后的画面:年轻时的孙思邈,正将一株灵芝塞进白狐的药篓。。。。。。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新火不熄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落在厨房的灶台上。 那锅雪耳羹仍冒着丝丝热气,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阿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采回的洞冥菇确实少了一朵,而手腕上被菌丝缠绕过的痕迹,却化作了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形如古琴的商弦。 苏晚拾起地上的惊蛰剑,剑身映出她的脸,却比往日更加清晰,连眼底最细微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这剑......"她喃喃道,"能照见人心了。" 院中的焦尾琴安静地躺在石桌上。 崔衍用陌刀轻轻挑开琴囊,露出那根新续的菌丝商弦。弦色如月华,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蓝光。他试着拨动了一下—— "铮——" 琴音不似金石的清越,却带着某种生命的震颤,像是深山古木的低语,又似晨露滴落青苔的轻响。 "《长生引》。"孙思邈忽然开口,"这是失传已久的养心曲。" 老道的手指抚过琴身焦痕,那里原本嵌着的半枚青玉棋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刻的符文——"忘忧"。 阿沅趴在缸沿,盯着水底那尾菌丝红鲤。 小鱼不过寸许长,却灵动非常,时而追逐自己的倒影,时而轻触缸壁,漾开一圈涟漪。更奇妙的是,每当她伸手搅动水面,红鲤游过的轨迹便会浮现出细小的音符,连起来竟是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 "这是《长生引》的残谱!"孙思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白须激动得微微发颤,"以水为琴,以菌为弦......李十二这是把毕生绝学留在咱们这儿了。" 暮色四合时,忘忧居的门环被轻轻叩响。 苏晚正熬着一锅雪耳羹,清甜的香气在院中浮动。阿沅拉开门,只见一位背着药篓的老妪立在阶前,鬓发斑白,身形佝偻,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如星。 “老婆婆,可是要讨碗水喝?”阿沅温声问道。 老妪摇头,嗓音低哑却清晰:“听闻此间有能治心疾的‘雪耳羹’,老身特来求一碗。” 苏晚舀羹时,腰间的惊蛰剑突然在鞘中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她目光一凝,瞥见老妪腕上露出一截银镯,镯面刻着熟悉的青竹纹——与李十二当年琴囊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婆婆认识李先生?”阿沅忍不住问道。 老妪笑而不答,只是从药篓里取出一包新采的响玉莓。鲜红的莓子滚入羹碗的刹那,檐下水缸里的红鲤突然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又轻盈落回,溅起的水珠在暮光中如碎金闪烁。 夜风拂过院角,那架许久未动的焦尾琴忽然发出几声清响——菌丝商弦无风自动,奏出几个零星的音符,似在应和什么。 孙思邈原本在廊下独自对弈,此刻忽然抬眸,将一枚白子“嗒”地落在棋盘中央。 “新火既燃,当照万里。”他轻声道。 老妪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朗,竟不似老妇,反倒像久经风霜却仍存锋芒的剑客。她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眉目间依稀可见昔年风采。 “李十二的琴,我听了三十年。”她缓缓道,“他的剑,我也曾拭过。” 苏晚心头一震,还未开口,老妪已从怀中取出一卷薄绢,轻轻推至她面前。绢上墨迹清隽,绘着一幅山水图,山间隐约可见一座草庐,檐下悬着一柄无鞘长剑。 “他临走前说,若有人能奏响那架焦尾琴,便将此物交予她。” 阿沅好奇地凑近,却见那山水图一角题着两句诗—— “新火不熄照夜行,故剑长鸣待归人。” 孙思邈捋须而笑,起身推开轩窗。远处街市灯火如昼,人流熙攘,更远处,终南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长安的新火,终究是续上了。”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木薯自岭南来 暮春三月的长安西市,槐花如雪般簌簌飘落。苏晚正蹲在忘忧居门口翻晒新收的番薯干,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望去,是个戴着藤编斗笠的岭南客商,古铜色的脸上布满风霜的痕迹。 男子站在门廊下,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这位郎君是……?" "这位娘子,有礼了!在下姓陈,岭南人士。"商人拱手一笑,露出几颗金牙,"听闻长安忘忧居的番薯种植独步天下,特来求教。" 苏晚挑眉:"哦?陈郎君想学种番薯?" "正是!"陈商人拍了拍脚边的麻袋,"我们岭南盛产木薯,若苏掌柜愿意传授番薯种植之法,陈某愿以木薯相换!" "木薯!" 苏晚眼前一亮。她接过木薯,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掰开一看,断面渗出乳白色的浆汁,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不正是制作芋圆的绝佳原料吗? "这木薯在岭南怎么个吃法?"她故意问道。 客商擦了擦额头的汗:"煮着吃能饱腹,就是有些涩口。若是遇上灾年..."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薯表皮,"能救不少人命。" 苏晚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陈年疤痕,想必是采挖时留下的。她忽然想起在现代看过的纪录片,岭南山区的人们如何靠这种耐旱作物度过饥荒。 "木薯虽好,但生食有毒,需经特殊处理。"陈商人解释道,"我们岭南人通常磨粉后蒸煮,方能食用。" 苏晚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陈郎君,番薯种植之法我可以教你,你的木薯,我全要了!你等我一下!" 苏晚转身从柜台取来一碗昨日做的番薯圆子,晶莹剔透的圆子在红糖水中轻轻晃动。这本来是准备等会当点心吃的。她伸手递给了对面的客商。 "这叫...嗯,''金玉团''。"她临时编了个当致的名字,"用糯米粉和番薯做的,您尝尝?" 客商将信将疑地舀起一颗,刚入口就瞪大了眼睛。圆子外皮弹牙,内馅绵软,红糖的甜香在舌尖绽放。他忽然红了眼眶:"若是早些年会这手艺,阿妹她..." 一阵风吹过,槐花落在他的斗笠上。苏晚这才注意到,他的竹篓角落里放着个褪色的绣花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手笔。 "这样吧,"苏晚柔声道,"我教您用木薯做淀粉,您教我岭南的食材搭配之法。至于番薯..."她狡黠地眨眨眼,"我这儿正好有批新育的苗。" 客商怔了怔,突然深深作揖,藤编斗笠差点滑落。起身时,苏晚分明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在阳光下像极了木薯切口渗出的浆汁,晶莹而温热。 待商人离去后,苏晚迫不及待地打开麻袋,里面是一根根灰褐色的木薯根茎,表皮粗糙,掰开后露出雪白的肉质。 "这东西真能吃?"崔衍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皱眉问道。 "不仅能吃,还能做成美味。"苏晚神秘一笑,"不过,得先把它变成淀粉。"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0章 芋圆初试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忘忧居的后院已经热闹起来。苏晚蹲在地上,用短刀削去木薯粗糙的褐色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的肉质。刀锋划过时,木薯渗出乳白色的汁液,沾在手指上微微发黏。 "这东西真的没毒?"阿沅捏着一块刚削好的木薯,狐疑地凑近闻了闻,"怎么有股生涩的味道?" 苏晚笑了笑:"生木薯确实有毒,但处理得当就没问题。"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木薯碎屑,"去把石磨搬来,咱们今天要做一件长安城没人做过的事。" 崔衍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他双臂肌肉虬结,正推着一方青石磨盘,木薯块被碾碎的"咯吱"声混着浆水汩汩流淌。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砸在石槽边沿,溅起细小的水花。 "再快些!"苏晚蹲在出水口,指尖蘸了蘸乳白的浆汁,"浓度还不够。" 崔衍喘着粗气,脖颈上青筋突起:"这岭南的树根……比推十车麦子还费劲!"话虽这么说,脚下却蹬得更用力了。石磨飞转,木屑与淀粉的清香在晨风中弥散。 阿沅抱着陶瓮跑来,发髻上沾满木薯碎屑。她刚把瓮口对准石槽,一道浆流突然喷溅,糊了她满脸。"呸!呸!"她手忙脚乱地抹脸,活像只偷吃糯米粉的花猫。 "别动。"苏晚憋着笑,用帕子给她擦拭。阳光穿透树影,在阿沅鼻尖的白粉上投下斑驳光点。少女忽然抓住苏晚的手腕:"晚姐姐,你闻——" 蒸笼里飘出蜜糖般的甜香。苏晚掀开笼盖,蒸熟的番薯泛着金黄油光,用木杵一压就化作绵软的泥。她舀了勺木薯淀粉掺进去,面团渐渐变成温暖的鹅黄色。 "看好了。"苏晚揪下一小块,掌心轻搓。圆溜溜的丸子落入竹筛,弹跳时发出"嗒嗒"的脆响。阿沅瞪圆眼睛:"像不像波斯商人卖的琉璃珠?" 崔衍凑过来看,汗湿的胸膛差点蹭到面团。苏晚急忙用竹筛隔开:"一身汗臭,离吃食远些!"青年校尉讪笑着后退,踩翻了晾淀粉的竹匾。雪白的粉雾"噗"地腾起,三人顿时成了面人。 静默一瞬后,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阿沅顶着满头白粉去抓崔衍,却滑倒在淀粉堆里。苏晚弯腰去扶,发间的木薯碎屑簌簌落下,在阳光里像一场细雪。 厨房突然传来"咕嘟"声。三人面面相觑——忘了灶上的红糖水!冲进去时,铜锅里正翻涌着琥珀色的泡泡。苏晚抢救不及,第一锅糖浆熬成了焦褐色。 "完了……"她沮丧地搅动粘稠的糖浆。崔衍却舀起一勺尝了尝,眼睛倏地亮了:"像西域的枣蜜膏!"阿沅赶紧掰了块新蒸的芋头蘸着吃,烫得直哈气也不肯吐出来。 孙思邈的声音忽然从墙头传来:"偷吃也不知道敬老!"老神医像只白鹤般轻飘飘落下,银针往糖浆里一探:"火候过了三分,不过……"他咂摸着嘴,"倒是合了《千金方》里焦糖入药的古法。" 夕阳西斜时,晾晒的淀粉已堆成小雪山。苏晚把失败的焦糖浆浇在冰上,竟凝出晶莹的糖脆。阿沅"咔嚓咔嚓"啃着糖片,含混不清地喊:"晚姐姐!这个也要卖!" 崔衍默默又推起石磨。夜风送来平康坊的琵琶声,碾槽里流淌的已不再是岭南陌生的块茎,而是长安崭新的甜味。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糖水芋圆 木薯淀粉晒干的第三日,苏晚在忘忧居的后厨架起了铜锅。红糖在滚水里化开,甜香混着姜片的辛辣,顺着窗缝飘了出去。 孙思邈正在隔壁茶肆给一个胡商把脉。那胡商前日贪嘴,多吃了两碗冰镇酥山,此刻正捂着肚子哀嚎。老神医银针刚扎到一半,鼻尖忽然一动—— "嗯?这味道……" 他猛地抽回银针,胡商"嗷"地一声从榻上滚下来。可孙思邈已经拎着药箱冲出门,白胡子在风里飘成一道线。 后厨里,红糖姜汤在铜锅里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裹着甜香,从窗缝钻了出去。苏晚正用竹漏勺捞起刚煮好的芋圆,晶莹的小圆子"扑通扑通"落入盛着冰凉井水的青瓷大碗里弹跳着,瞬间变得Q弹透亮,煞是可爱 "阿沅,帮我拿个碗来!"苏晚擦了擦额角的汗,"第一批试吃的马上出锅。" 阿沅正蹲在角落剥木薯皮,闻言"哎"了一声,刚站起身,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味道?!" 孙思邈的白胡子率先飘进厨房,老神医手里还捏着半截正在研磨的草药,鼻尖却已经循着甜香凑到了锅边。 "孙老,您不是说要晒药材吗?"崔衍抱着一捆新劈的柴火进来,见状笑道,"莫不是被糖香勾了魂?" 孙思邈没搭理他,从袖中摸出三寸银针,往糖水里一探:"《本草拾遗》有载,木薯性微毒,需反复浸泡......" "早泡过七遍啦!"阿沅笑嘻嘻地递过碗,"皮刮得干干净净,淀粉晒了三日,保证无毒!" 老神医将信将疑,银针在锅里搅了三圈,提起来时竟挂着晶莹的糖丝。他眯眼细看,忽然拈起一粒芋圆,对着阳光端详:"此物滑腻如珠,倒是稀奇......" "您就尝一个嘛~"苏晚故意把碗推过去,"要是有毒,您这''药王''的招牌岂不是......" 话音未落,孙思邈已经将芋圆丢进口中。 厨房瞬间安静得可怕。崔衍的柴火"哗啦"掉在地上,阿沅捂住嘴,苏晚紧张得攥紧了围裙。 只见老神医的白眉毛慢慢扬起,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伸手又舀了一勺:"此物......" "有毒?"三人异口同声。 "此物当入《千金食治》!"孙思邈眼睛发亮,"红糖温中,姜汁散寒,木薯淀粉竟能如此养胃!"说着已自顾自盛了满满一碗! 崔衍凑近苏晚耳边:"上回我见他这般模样,还是发现肉苁蓉能泡酒的时候......" 突然"咣当"一声—— 阿沅尖叫:"孙老!那是留着卖的!" 只见孙思邈正踮脚去够柜顶的蜂蜜罐子,闻言手一抖,罐子歪斜着就要倒下。崔衍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接住罐子,另一只手扶住老神医:"您慢着点,这罐荔枝蜜可是苏晚特意......" 话没说完,孙思邈已经挖走一大勺,笑眯眯地拌进芋圆里:"治病要紧。老朽近日脾胃虚寒......" "您昨儿还说自己阳气过盛!"阿沅气鼓鼓地夺回罐子。 窗外夕阳西沉,灶台上的糖锅见了底,四个人的笑声混着甜香,飘满了整个忘忧居。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2章 糖水解干戈 暮色渐沉,忘忧居前院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投下不安的光影。苏晚正教阿沅如何将木薯淀粉揉成光滑的面团,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嘈杂—— "就是这儿!那丫头用树根诓了咱老大的槟榔!" "砰!" 院门被猛地踹开,竹篱笆剧烈震颤。五六个精瘦的疍家汉子闯了进来,腰间别着采珠用的短刀,皮肤被海风磨得黝黑发亮。为首的壮汉足有九尺高,左耳缺了半块,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搏命的狠角色。 岭南商人躲在最后面,手里举着半截生木薯,脸色涨得通红:"小娘子,某家拿你当知己,你竟用毒物骗我?" 他身后一个独眼老汉啐了一口:"这玩意儿喂猪都不吃!"说着把一筐发芽的木薯"哗啦"倒在地上。 阿沅抄起惊蛰剑就要上前,被苏晚一把按住。她瞥见壮汉腰间鼓鼓囊囊的布包——那分明是番薯藤的轮廓!这些人是来强抢的! "今日不交出真番薯种苗......"壮汉"铮"地拔出短刀,寒光映着他狰狞的伤疤,"某家就拆了你这黑店!" 木凳带着风声朝苏晚头顶砸来! "住手!" 一道白影倏忽闪过。孙思邈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枯瘦的手腕一翻,三根银针精准扎进壮汉的合谷穴。 "哎哟!"壮汉整条胳膊顿时酸麻,木凳"咣当"砸在自己脚上。 趁着众人愣神,苏晚箭步冲进厨房。灶上正煮着试做的第一锅芋圆,红糖姜汁咕嘟冒泡。她抄起竹漏勺,连汤带圆子舀了满满一碗。 "诸位大哥远道而来......"她笑盈盈地把碗递到刀疤壮汉面前,"不如先尝尝这个?" 壮汉狐疑地盯着碗里弹动的圆子,突然被孙思邈在颈后一按,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 "唔?!" Q弹的芋圆在齿间爆开,红糖的醇厚混着姜汁的辛辣,竟比他们岭南最贵的龙眼蜜还香甜! 刀疤壮汉嘴里含着那颗热腾腾的芋圆,眼睛瞪得滚圆。他粗糙的手指捏着碗边,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这……这真是那树根做的?" 他猛地咽下去,又抓起勺子,连舀三颗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鼓起,红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老大!"独眼老汉急了,"小心有毒!" "毒个屁!"壮汉一抹嘴,突然转身,蒲扇般的大手"啪"地拍在岭南商人的后脑勺上,"你这蠢货!差点害老子错过这等美味!" 苏晚见气氛缓和,立刻趁热打铁:"各位大哥若不信,我现在就做给你们看。" 她挽起袖子,从木盆里挖出一团雪白的木薯淀粉,掺入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疍民们围成一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黏糊糊的粉团在她手里就像变戏法似的,一搓一捏就成了珍珠般的小圆子。 "要这样轻轻揉,"苏晚捏起一粒示范,"力道大了会裂,小了不筋道。" 刀疤壮汉看得入迷,不自觉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面团:"软乎乎的,跟小娘子的手似的……" 话没说完,苏晚的惊蛰剑"唰"地出鞘三寸。壮汉赶紧缩回手,黑脸涨得通红。 铜锅里红糖水咕嘟冒泡,新搓的芋圆在沸水里翻滚,渐渐变得晶莹剔透。独眼老汉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展开——里面是几块泛着琥珀光泽的崖州椰糖。 "小娘子,这是某家去年在琼州收的。"他压低声音,"拿这个换你的方子,成不?" 苏晚眼睛一亮。这纯天然的椰糖在现代超市能卖上百元一斤!她刚要答应,刀疤壮汉却突然单膝跪地,"咚"地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某家船上还有三十斤椰肉干!"他粗声粗气地说,"都给你!教教兄弟们这手艺!" 岭南商人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讪讪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其实……番薯苗我带来了。" 他展开包袱,嫩绿的藤苗鲜翠欲滴。阿沅气得跺脚:"那你刚才还凶神恶煞的!" "疍家人行走江湖,总得先试试深浅……"商人不好意思地挠头,"没想到小娘子是真心教我们。" 孙思邈捋着胡子呵呵笑:"善哉,一碗糖水解干戈。" 当晚,忘忧居里飘着椰糖芋圆的甜香,混着疍民们带来的荔枝酒香气。刀疤壮汉喝得满脸通红,非要用渔家号子换苏晚的配方。 "听好了!"他拍着桌子吼,"''木薯要泡三天水哟——嘿呦!去皮晒干磨成粉咧——嘿呦!''" 阿沅笑得直不起腰,惊蛰剑"咣当"掉在地上。苏晚望着这群闹腾的疍家汉子,忽然想起现代大排档里划拳的朋友们。 檐下灯笼轻晃,照得满院暖融融的。岭南商人醉醺醺地举杯:"从今往后,忘忧居的货船在岭南畅通无阻!" 最后一颗芋圆沉入碗底时,不知谁弹起了疍家的月琴。琴声混着笑声,惊醒了屋脊上打盹的狸猫——这盛唐的夜,终究是越发热闹了。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3章 糖水风云 岭南商人突然扑通跪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某家错怪小娘子了!这是崖州最好的椰糖,请收下!" 孙思邈趁机又盛了碗糖水,往里面撒了把枸杞:"《食疗本草》有云,木薯配红糖可解瘴气。你们岭南湿热......" "老神仙说得对!"壮汉已经喝到第三碗,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其实我们寨子里有个祖传的方子......" 他掏出一个竹筒,倒出些黑乎乎的粉末。苏晚一闻就笑了——这不就是古法黑糖嘛! 五更鼓刚过,忘忧居的门板就被拍得震天响。 "苏掌柜!我家娘子说要紫薯味的!" "某家要二十碗,冰镇的!" "先给我!我排了三个时辰了!" 阿沅顶着鸡窝头开门,差点被汹涌的人潮冲倒。只见街面上灯笼火把排成长龙,最前头站着个穿金线襦裙的小娘子——竟是永宁郡主的贴身婢女! "昨日郡主尝了芋圆汤,今早非要......"婢女突然瞥见角落里搓丸子的疍家壮汉,惊得后退三步,"这、这不是珠江上的''浪里蛟''吗?" 那壮汉嘿嘿一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他粗如胡萝卜的手指异常灵活,搓出来的芋圆个个浑圆。崔衍抱着新磨的木薯粉经过,两人肩膀一撞,竟撞出几分惺惺相惜。 平康坊的歌伎举着琉璃碗娇嗔:"昨日说的椰浆芋圆呢?"胡商捂着痊愈的肚子嚷着要买十斤。只见那疍家壮汉全都蹲在墙角,认真地跟阿沅学搓圆子。 苏晚望着喧闹的街市,忽然想起现代奶茶店排队的场景。她偷偷往糖水里加了一勺焦糖—— "这才叫真正的''唐风甜饮''嘛!" 后院里,岭南商人正跟孙思邈讨教:"老神仙,您看加些陈皮可好?" "不妥不妥,当配五指毛桃......" "放点沙姜汁才够劲!" 苏晚被吵得头疼,突然灵机一动,抄起铜勺敲锅:"今日新品——三味芋圆!" 说着趁机端出三色芋圆:紫薯的淋了蜂蜜,红薯的撒了桂花,原味的浮在椰浆里。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齐刷刷咽口水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疍家人围着碗啧啧称奇,那商人更是掏出槟榔要与她结拜。 "小娘子好巧思!"他嚼着芋圆含混道,"不如跟我们回岭南开铺子?" 孙思邈忽然重重咳嗽:"这糖水尚缺一味药材……"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老神医不知何时已经喝了半锅,白胡子上还挂着粒芋圆。 …… …… (彩蛋) 当夜打烊时,阿沅在收拾碗筷,忽然"咦"了一声。灶王爷画像前,不知谁供了碗芋圆甜汤。红薯圆子,紫薯圆子和原味圆子浮在盛着椰糖化开的浓郁汤水里,碗被摆得端端正正,旁边还放着几粒槟榔。 此时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得供碗闪闪发亮。惊蛰剑竟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也在品尝这份甜蜜的烟火气。。。。。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长安金丸 春日的曲江池波光粼粼,两岸新柳如烟,杏花纷扬如雪。自战乱平息后,长安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而今年的曲江宴,更是比往年热闹三分。 忘忧居的琉璃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游人纷纷驻足。苏晚和阿沅在湖畔支起一方小摊,案上摆着几碗晶莹剔透的芋圆甜汤,紫、金、白三色圆子浮在琥珀色的糖水中,点缀着几点鲜红的枸杞,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新奇吃食?"一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好奇地问道。 阿沅笑吟吟地递上一碗:"这是‘三色玉丸’,甜而不腻,姐姐尝尝?" "听说没?平康坊的柳大家昨日在宴上尝了样新奇吃食,回去后连琵琶都不弹了,直说要学做呢!"几个年轻郎君凑在茶肆议论。 "不就是个甜汤?能有多稀罕?" "嘿!你是没瞧见——那碗里浮着的丸子,晶莹剔透,咬下去竟会弹牙!" 不多时,忘忧居的摊位前便围满了人。永宁郡主乘着步辇路过,见众人簇拥,不由心生好奇,命侍女前去探看。 "郡主,是种没见过的甜汤,听说叫‘金齑玉脍’。"侍女回禀道。 "哦?"郡主微微挑眉,"取一碗来。" 琉璃盏捧在手中,阳光透过碗壁,映得碗中圆子如宝石般璀璨。郡主轻抿一口,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口感……竟比宫里的冰酪还要奇妙!" 不远处的凉亭里,几位文人墨客正饮酒赋诗。其中一人瞥见郡主手中的琉璃盏,不由笑道:"今日曲江宴,竟有美食能入郡主的眼?" 另一人摇扇道:"听闻是忘忧居的新作,叫什么‘三色玉丸’。" "既如此,何不也去尝一尝?" 众人起身前往,待尝过甜汤,纷纷赞叹不已。有人即兴吟道:"曲江春水绿如蓝,玉丸浮沉琥珀光。" 另一人接道:"若非瑶池仙家物,应是人间巧手烹。" 芋圆供不应求,人群越围越多,很快,他们只能提前收摊了。 “晚姐姐,咱们明天还来吗?”阿沅眼睛亮亮的很兴奋。“当然来!赶紧回去多做点!”苏晚笑着说。 第二日,忘忧居的后厨蒸汽氤氲。苏晚正将蒸熟的紫薯捣成泥,阿沅在一旁过筛木薯淀粉,细白的粉末如雪般簌簌落下。 "紫色配金色,再加些牛乳……"苏晚喃喃自语,指尖灵巧地将三色面团搓成小丸。 崔衍抱臂倚在门框,看着竹筛里滚动的圆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这玩意儿比我的箭镞还圆。" "别碰!"阿沅一勺子敲在他手背上,"苏姐姐说了,手上沾了汗,丸子就不Q弹了!" 小泥炉上文火慢熬着红糖,苏晚往锅里扔进几片新鲜姜块。孙思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银针往糖浆里一蘸。 "姜能散寒,糖可补中。"老神医眯着眼点头,"只是这桂花的量……" "再加三成就更香?"苏晚笑着递过陶罐。 "错!"孙思邈突然板脸,"要减两分!《千金方》有云:''甘过则伤脾''!"说着却自己抓了把干桂花撒进锅里。 晚上的曲江宴上,身着郁金裙的永宁郡主第一个举起琉璃盏。阳光透过碗壁,将碗中的芋圆照得宛如宝石——紫如烟霞的薯丸沉在碗底,金黄的番薯圆浮在中层,最上层雪白的原味芋圆随着银匙搅动微微颤动。 "这''金齑玉脍''的名号当真不虚。"郡主轻抿一口,突然瞪大眼睛,"里头竟有淡淡的茶香?" 苏晚抿嘴一笑。那是她特意调入的黄山云雾毛峰茶粉,清香淡雅专为解腻。 吃了一碗三色芋圆的波斯商人阿尔罕的蓝眼睛瞪得溜圆。他捧着碗的手都在发抖:"这口感……简直像撒马尔罕的月光宝石!"突然压低声音:"小娘子,这配方卖不卖?我出……" "不卖。"崔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腰间横刀叮当作响。 阿尔罕讪笑着后退,却偷偷把一颗紫色芋圆藏进了袖袋。 三个月后,敦煌集市上出现了顶着"长安金丸"名号的甜汤。又过半年,于阗王宫的宴席上,侍女们捧着嵌银木碗,盛着形似忘忧居作品的圆子——只是颜色发灰,咬起来咯吱作响。 消息传回长安时,阿沅笑得直拍案几:"他们定是没滤净木薯渣!" 屋檐下,苏晚正往新做的椰浆芋圆上撒烤香的碎花生。风过处,惊蛰剑穗上的玉铃轻响,像是远方的回应。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 北货南传 岭南的季风终于转向,珠江口千帆竞发。 老商人黄承嗣站在甲板上,望着满载番薯苗和木薯粉的商船,忍不住摸了摸腰间——那里缝着一卷绢布,上面是苏晚亲手绘制的《芋圆制法图》。 "东家,这次回去,咱们怕是要发财了!"伙计兴奋地搓着手,"长安的贵人竟肯用丝绸换木薯,这买卖划算!" 黄承嗣笑而不语,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陶罐,揭开油纸封口,里头是苏晚临行前送的桂花蜜。他蘸了一点在指尖,甜香沁人——这味道,让他想起忘忧居后院那株老桂树。 "传话下去,"他忽然正色道,"回广州后,先试种三亩番薯,再开一间糖水铺子。" 三个月后广州西关的清晨。 "唐甜居"门前,黄承嗣手持红绸,望着攒动的人群,手心微微发汗。 "吉时到——" 随着一声吆喝,红绸飘落,黑漆匾额上"唐甜居"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透过新装的琉璃橱窗,只见一排排青瓷碗盛着晶莹的圆子,浸在乳白的椰浆汁里,碗边点缀着金黄的芒果粒和艳红的荔枝干。 "这叫''珍珠玉露羹''!"十五岁的黄鹂儿踮着脚,将木勺敲得叮当响,"长安城里皇后娘娘都夸好呢!" 波斯商人阿尔丹挤在最前头。他镶着金牙的嘴张得老大,蓝眼珠几乎要瞪出来:"这、这透明的珠子是石头做的?" 黄鹂儿"扑哧"一笑,舀起一勺颤巍巍的芋圆:"您尝尝?" 阿尔丹将信将疑地含住勺子,突然浑身一震。椰浆的醇香在舌尖炸开,芋圆弹牙的劲道让他想起故乡的石榴籽,却又多了一份糯米的绵软。 "甜!弹!香!"他操着生硬的官话大喊,腰间的银币袋已经拍在柜台上,"这个,我要买十船!不,二十船!" 后院里,黄家老仆正守着石磨碾木薯。雪白的浆水顺着磨槽流入陶缸,几个小丫鬟蹲着刮淀粉,鼻尖都沾着白粉。 "要过三遍细纱。"黄承嗣亲自示范,"就像长安那位苏娘子教的......"他忽然噤声。灶房梁上悬着的竹篮里,静静躺着苏晚手绘的《芋圆制法图》,边角已经卷起。 窗外飘来黄鹂儿的笑声:"客官要加冰?这就给您凿!" 油灯下,黄承嗣摩挲着个青瓷小罐。这是忘忧居装桂花蜜的容器,如今装着岭南产的椰糖。 "阿爹,今日赚了这个数。"黄鹂儿比划着,腕间银镯叮咚——这是用第一批利润打的,刻着与长安忘忧居相同的青竹纹。 老商人忽然压低声音:"番薯苗种下了?" "种在东郊三亩地里。"少女眼睛亮晶晶的,"还按苏姐姐信里说的,埋了鱼肠肥......" 晨雾未散时,西关已飘起甜香。 卖虾饺的阿婆探头张望:"黄记又出新花样了?" 只见唐甜居门前支起新摊,蒸笼里躺着紫莹莹的"荔浦芋头糕",旁边陶瓮中沉浮着"五色珍珠羹"——除了原来的椰浆味,新增了双皮奶,姜汁撞奶、杏仁茶等六种汤底。 阿尔丹带着十几个胡商挤在摊前,银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更远处,几个穿着官服的市舶使正交头接耳,为首的正在品尝撒了肉桂粉的......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水晶荔珠 五更梆子刚敲过,广州西坊的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唐甜居"的灶房已腾起白雾,蒸笼里飘出的甜香混着晨风,丝丝缕缕钻进邻近铺子的门缝。 卖虾饺的容婆婆抽着鼻子推开窗:"黄丫头,又捣鼓什么新鲜物事?" 黄鹂儿从蒸腾的热气里探出头,脸颊沾着芋泥,手里托着块紫莹莹的糕:"婆婆尝尝!马蹄糕,按长安方子加了木薯粉,又弹又滑,甚是爽口清甜不腻!" 而店门前,新支起的竹棚下摆着六口陶瓮。胡商阿尔丹弯腰细看时,惊得山羊胡直翘——每口瓮里沉浮着不同颜色的圆子: - 绛红的裹着红豆沙 - 碧绿的混了艾草汁 - 金黄的掺了番薯泥 - 雪白的透着椰浆香 - 乌黑的滚着芝麻粉 最奇的是第六口瓮,清汤里浮着半透明的圆子,中心竟包着粒完整的荔枝肉,像裹着红宝石的冰晶。 "这‘水晶荔珠’用的可是增城挂绿?" 突然插入的官话带着威严。黄鹂儿抬头,见三位着浅青官袍的市舶使站在摊前,为首的男子正用银签戳起一颗圆子细看——那签尖刻着"岭南道市舶司"的小字。 那根银签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寒芒。 市舶使裴明远用签尖轻轻拨弄陶瓮中的"水晶荔珠",圆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透过半透明的木薯皮,能看见里头鲜嫩的荔枝肉像裹在薄冰中的水晶。 "漳州''妃子笑''..."他低声重复着黄承嗣的话,突然手腕一翻,银签精准刺入圆子中心。 "啵——" 轻微的破裂声响起,荔枝的汁水顺着银签上的刻纹蜿蜒而下,在"岭南道市舶司"几个小字上汇成一道晶莹的细流。裴明远注视着这道蜜汁,忽然想起当年押送贡品进京时,在兴庆宫尝到的那个荔枝——那时杨贵妃的鎏金指甲套,也是这样轻轻划开荔枝皮的。 "每日两瓮,辰时送至市舶司后衙。" 裴明远放下银签时,袖中滑出一方丝帕。黄鹂儿眼尖地发现,帕角绣着朵小小的木棉花——这分明是岭南女儿家的手艺。 "大人若喜欢,明日可试试新熬的椰浆..."黄鹂儿话未说完,就见裴明远猛地转身。市舶司的两位同僚正从街角转来,其中蓄着山羊胡的那位,眼睛直往记账的簿子上瞟。 "本官是在查验番货。"裴明远突然抬高声音,指节在陶瓮上叩出清响,"这木薯粉既是从安南传来,就该课..." 他忽然顿住。黄承嗣已经不动声色地将三枚开元通宝推回他袖中,低声道:"大人明鉴,小店的木薯都是岭南土产。" 更深入静时,市舶司后衙还亮着灯。 裴明远面前摊着《唐会要》,书页却停在"海舶异物志"那一章。砚台边摆着碗已经凉透的"水晶荔珠",糖水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查清楚了?"他突然开口。 阴影里走出个戴斗笠的汉子:"禀大人,黄家确与长安忘忧居有往来。那苏姓女子..." 窗外芭蕉叶沙沙作响,掩去了后半句话。裴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丝帕上的木棉花——这是他妹妹的绣品。三年前她随商队去安南采买沉香,至今杳无音信。 次日清晨,唐甜居刚卸下门板,就见一队市舶司差役列在门前。 "奉裴大人令,"为首的差役高声宣布,"即日起对番货甜食课什一税..." 人群顿时哗然。卖虾饺的容婆婆刚要骂街,却见那差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裴大人又说,若用岭南本地木薯,可减三成。" 黄鹂儿眼珠一转,突然端出碗撒着桂花的新品:"差爷尝尝这个?用潮州木薯粉做的''金桂凝露''..." 黄昏的市舶司码头,裴明远独自坐在礁石上。 江面货船如梭,其中一艘安南商船正在卸货。他眯眼看着那些棕榈叶包裹的货物,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大人,您的''水晶荔珠''。"黄鹂儿捧着个青瓷盖碗,"今日的荔枝换了增城挂绿。" 裴明远揭开碗盖,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糖水里除了圆子,还浮着片芭蕉叶,叶上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安南商队七月返航"。 晚霞将江水染成金红色时,市舶使终于露出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解下腰间的象牙算筹扔进珠江,从袖中取出那方木棉花丝帕,轻轻按在碗边。。。。。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芭蕉密信 珠江的黄昏总是带着咸湿的水汽,货船归港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裴明远独自坐在码头礁石上,官袍下摆被浪花打湿也浑然不觉。他手中攥着半块象牙算筹——这是今早查抄走私香料时折断的。 "大人。" 少女的声音惊飞了几只白鹭。裴明远回头,看见黄鹂儿赤脚站在礁石间,怀里抱着个青瓷盖碗,裙角被江水浸透成深蓝色。 "今日的''水晶荔珠''换了增城挂绿。"她将盖碗放在礁石上,"苏姐姐从长安来信说,挂绿荔枝核小肉厚,最适合做馅。" 裴明远的银签挑起芭蕉叶时,夕阳恰好穿过叶片的孔隙,在糖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眯起眼,发现那些看似自然的叶脉纹路里,竟藏着极细的针孔——若不对着光,根本无从察觉。 "这是..." "安南人的写法。"黄鹂儿蹲在礁石上,手指蘸着江水在石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他们叫''蝉翼书'',用绣花针在嫩叶上刺字,等叶子长老了,字迹就藏在叶脉里。" 浪花拍岸声中,裴明远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季。妹妹临行前夜,曾拿着片芭蕉叶问他:"阿兄,若是书信不能明着写,该怎么传?"当时他只当是小女儿家的玩笑。 叶片在银签上微微颤动。裴明远转动签柄,让夕照从不同角度穿透叶面——那些针孔竟组成了岭南少见的楷书: "七月初三,占城稻船归。绣娘居底舱,桅杆系红绸者即是。" 最后四个针孔特别深,连起来像个歪斜的木棉花。裴明远的指尖猛地收紧,芭蕉叶边缘被他捏出一道裂痕——这是妹妹独有的标记,她总说木棉花的第五瓣要故意绣歪才生动。 "大人小心!"黄鹂儿突然压低声音。 市舶司的山羊胡判官正往码头走来,腰间算盘哗啦作响。裴明远手腕一翻,芭蕉叶轻飘飘落进糖碗,瞬间被汤汁浸透。 "裴大人好雅兴。"判官眯眼盯着青瓷碗,"这''水晶荔珠''的课税..." "本官正在查验。"裴明远舀起一勺圆子,连带那片软烂的芭蕉叶一起送入口中。甜腻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叶片的纤维却像刀片般划着喉咙。 黄鹂儿突然笑嘻嘻递上另一个碗:"判官大人尝尝新出的''红豆相思''?安南来的赤小豆..." 趁着判官低头,裴明远将藏在舌底的芭蕉叶碎片压在银签柄端——那里有道中空的暗槽。 三更梆子响过,市舶司后衙的灯还亮着。 裴明远用银签挑出暗槽里的叶屑,铺在桑皮纸上。蘸着特制的靛青染料,那些碎片渐渐显出一幅微型海图:珠江口、大屿山、伶仃洋...几个岛屿被针孔连成线,终点标着个朱砂似的红点。 "原来如此..."他摸出妹妹的木棉花丝帕。帕子对着灯一照,边缘竟也藏着极细的针孔,连起来正是"暹罗人贩"四个字。 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裴明远迅速烧掉桑皮纸,灰烬落进砚台时,他瞥见案头日历——距离七月初三,还有四十九天。 翌日清晨,黄鹂儿在唐甜居后院晾晒新采的芭蕉叶。 "这片要选最嫩的。"她对着阳光检查叶脉,"安南人说,得在露水未干时刺字..."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喧哗。透过篱笆缝,她看见裴明远带着市舶司差役闯进隔壁胡商铺子。那波斯人尖叫着被拖出来时,怀里掉出个绣着木棉花的香囊。 黄鹂儿低头继续刺字。银针在叶面游走,这次刻的是:"七月初三,红绸桅杆,备快船三艘"。 一滴露水顺着叶脉滚落,像极了那日珠江边的晨露,也像裴明远咽下芭蕉叶时,眼角闪过的水光。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旧账新算 最后一根算筹从裴明远指间滑落,在夕阳下划出一道细长的银光,而后"扑通"一声没入江水。 黄鹂儿睁大了眼睛——那可不是普通的竹木算筹,而是象牙所制,每一根都精细地刻着番货的税则,是市舶使验货时最要紧的物件。 "大人,这......" 裴明远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江面。算筹沉下的地方泛起一圈涟漪,而后很快被珠江浑浊的浪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三年前我初任市舶使,"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第一单查验的就是安南来的沉香。" 黄鹂儿看见他指节发白。那双手本该持象牙筹、执朱砂笔,在账册上勾画大唐海舶之利。可此刻,它们却攥着一方褪色的绣帕,帕角的木棉花瓣已经泛黄。 "那船主递上十颗龙眼大的珍珠,说只要我闭一只眼......"裴明远冷笑一声,"可他不知道,我妹妹就在那条船上。" 江水呜咽着拍打礁石,像在应和这段往事。 远处传来号角声。一艘挂着孔雀旗的安南商船正在入港,甲板上堆满棕榈叶包裹的货物。 "那就是七月要返航的船?"裴明远眯起眼。 黄鹂儿点头:"船主黎大昨儿还来喝糖水,说下次要带暹罗的......" 她突然住口。江风吹起裴明远的官袍,露出腰间一块乌木牌——那是市舶司签发的"禁货令",上面朱笔勾画的正是安南沉香的图样。 珠江的落日将水面染成赤金色,波光粼粼间,那卷竹简载沉载浮。黄鹂儿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被裴明远拦住。 "让它去。"他的声音比江水还冷,"这本账,原本就不该存在。" 竹简上的墨迹在浪花中渐渐晕开,那些记录着"顺风号"走私沉香的文字,连同三十个绣娘的名字,都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消散在咸湿的晚风里。 江心突然传来清越的铃铛声。 两人同时转头——那艘安南商船的桅杆上,不知何时系了串铜铃。甲板边缘,一个穿柳绿色襦裙的女子正探出大半个身子,手中挥舞的绣帕像团跳动的火焰。 裴明远浑身一震。哪怕隔着半里江水,他也认得那方帕子——三年前离家那日,妹妹裴五娘就是用这帕子包着块木棉花糕塞给他,帕角的红棉还是他亲手描的花样。 "阿兄——" 破碎的呼唤被江风吹散,却像柄钝刀狠狠扎进胸腔。裴明远官靴下的礁石突然崩落一块,"扑通"砸进水里,惊起一群银鱼。 腰间乌木牌突然变得千斤重。 裴明远一把扯下"禁货令",牌上朱砂画的沉香图样在夕照中猩红刺目。他想起三日前在值房,那个安南船主黎大如何谄笑着摸出十几颗流光溢彩的大珍珠:"大人,这次船上真有上等沉香......" "大人快看!"黄鹂儿突然拽他衣袖。 商船二层舱口,接二连三探出女子的面孔。有人挥动绣绷,有人举起绣了一半的团扇,最瘦弱的那个甚至抖开件未完工的嫁衣——衣摆上密密麻麻绣的全是木棉花。 "她们......"黄鹂儿嗓子发紧,"都是被拐的绣娘?" 裴明远喉结滚动。他当然认得那些绣品——岭南绣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遇险境,就在织物上绣满木棉花求救。三年前番禺县丞之女被海盗掳走,就是在嫁衣里层绣了三百朵红棉,才让巡逻水师看出端倪。 江风突然转向,送来破碎的歌声: "木棉红似火......" "......归帆几时还......" 是《岭南采桑调》,妹妹小时候最爱哼的曲子。裴明远官袍下的手抖得厉害,那方旧帕子早被攥得皱皱巴巴,可帕角的木棉依旧红得灼眼。 暮色完全笼罩江面时,裴明远弯腰捡起掉落的乌木牌。 "明日辰时,"他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让黎大带着船货和所有人,到市舶司受检。" 黄鹂儿倒吸一口气:"可那些沉香......" 年轻的市舶使突然笑了。他从袖中掏出根崭新的算筹——沉香木削制,顶端刻着木棉花,花心那个"赦"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番货入港,"算筹在乌木牌上轻叩三声,"先验人,再验货。" 远处商船上,铜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像极了长安忘忧居檐角那串惊蛰剑铃。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新棋开局 夜风拂过唐甜居后院的芭蕉叶,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黄承嗣从樟木箱中取出一方棋盘,黑檀木的纹理间隐约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这是......"裴明远指尖微颤。 "三年前,一位岭南绣娘托安南商人带回的木料。"黄承嗣用软布轻轻擦拭棋盘,"她说,要雕个棋盘,等兄长归来对弈。" 月光洒落,棋盘上纵横十九道的银线忽然泛起微光——那不是普通的银丝,而是用苗疆秘法锻造的"月华丝",遇光则明。更奇的是,天元位上嵌着一粒木棉花形的白玉,花瓣舒展,恰似某人帕角上的绣样。 "黑子用晒干的龙眼核,"黄承嗣推过青瓷钵,"白子嘛......" 裴明远看着对方从糖水锅里捞出的珍珠芋圆,不禁失笑。圆子还冒着热气,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倒真像上好的和田玉棋子。 "啪!" 第一颗龙眼核落在右上角小目。黄承嗣捻着芋圆的手指顿了顿,忽然将白子拍在天元木棉花上——这分明是古谱《金井栏》的起手式。 裴明远猛地抬头,却见老商人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丫头说,她兄长最爱用这招诈敌! 棋至中盘,灶上的椰浆咕嘟作响。 裴明远盯着棋盘上被芋圆围剿的龙眼核,忽然想起三年前押送贡品时遇到的劫匪。当时他也是这样,被人诱入山谷围困...... "大人可知,"黄承嗣突然打断他的思绪,"木薯粉遇热水则凝,遇冷水则散?"说着将半碗凉糖水泼在棋盘边。 乳白的浆汁漫过银线,奇迹般地沿着纹路流淌,竟在棋盘右侧汇成一道"白龙"。裴明远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正是他苦思不得的突围之路? 四更梆子响时,棋局已成珍珑。 七颗龙眼核深陷白阵,却隐隐对着木棉花天元形成合围之势。裴明远捏着最后一子,突然发现棋枰边缘刻着极小的字迹: "月圆夜,望夫石,木棉落子第三声" 这是妹妹幼时与他约定的暗号!他指尖发颤,龙眼核"嗒"地落在三三位。霎时间,棋盘上的银线全部亮起,木棉花白玉竟微微转动,露出底下藏着的半片鱼形铜符——正是市舶司调遣官船的令信! 晨光微熹时,裴明远在灶房找到了黄鹂儿。 少女正在熬煮新采的凉粉草,见他来了,笑嘻嘻递过一碗碧绿的羹汤:"这叫''翡翠冻'',苏姐姐说能明目......" 七月季风转向时,"裴明远突然打断她,"我要亲自查验安南商船。" 他放下铜符的手很稳,碗中的翡翠冻却荡起涟漪。倒映在汤面上的,除了少女惊喜的脸,还有灶台边那方刚被钉上墙的沉香木棋盘——此刻朝阳初升,银线勾勒出的分明是幅精细的南海航线图。 远处珠江上,早出的渔船正撒开第一网。 五更的鼓声穿透薄雾,珠江水面泛起鱼肚白。裴明远站在市舶司的望楼上,海风掀起他浅青官袍的下摆,露出腰间新佩的沉香木算筹。 晨光中,安南商船"南珠号"正在收锚。黄鹂儿穿着靛青短打,像只灵巧的翠鸟在甲板间穿梭,指挥伙计们将最后几个樟木箱搬进货舱。 "那箱装的是新磨的木薯粉!"她仰头朝望楼喊,"用韶州山泉漂过的,比长安的还细白三分!" 裴明远举起铜镜——这是市舶司用来查验货品的"千里镜"。镜面反射的晨光里,他清楚看见最末那只樟木箱的夹层。三百张《芋圆制法图》被小心地裹在油纸里,每张边角都印着朵木棉花,花蕊处用针尖刺着微不可察的小字: "寻岭南绣娘,赠椰糖十斤" 水手们吆喝着起锚的号子,谁也没注意黄鹂儿往领航的疍家女手中塞了个螺钿盒子——里头装着用芭蕉叶包裹的"水晶荔珠",叶脉间刺着裴明远妹妹最爱的《竹枝词》。 "大人,该点卯了。" 书吏的呼唤让裴明远回过神来。他摸着腰间新削的沉香木算筹,忽然从袖中抖出本泛黄的账簿。这是三年来他私下记录的失踪商船名录,最新一页写着: "天宝八载六月,安南商船''木棉号''失于占城外海,载绣品三十箱、岭南绣娘二十三人..." 墨迹未干处又添一行小字: "今有''南珠号''携芋圆图谱三百,七月借西南风返。" 正午的市舶司公廨,裴明远正在批阅文书,忽然闻到熟悉的甜香。 黄承嗣立在阶下,捧着一口坩埚:"按大人给的暹罗方子熬的椰糖,您尝尝可对味?" 琥珀色的糖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裴明远掰下一角含在口中——太甜了,甜得发苦,就像妹妹小时候偷吃的第一块蔗糖。 "七月..." "七月十六是西南风最稳的时候。"黄承嗣压低声音,"''南珠号''的船主说,占城那边新开了个唐货集市..." 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市舶司官吏的孩子正分食着唐甜居送的芋圆糖水。 落日西沉时,裴明远独自来到珠江口。 潮水拍打着礁石,远处"南珠号"的帆影已缩成海天交界处的一个黑点。他解下那根沉香木算筹,突然发现底部刻着几道新痕——不知何时,黄鹂儿在算筹上刻了幅简笔海图:广州湾连着占城外海,中间画着朵浪花托起的木棉花。 晚潮漫过脚踝,带来一只被海水磨圆的螺壳。裴明远拾起来贴在耳边,恍惚听见妹妹的轻笑:"阿兄,岭南的甜,是要漂洋过海才能尝到的呀。" 他忽然笑起来,将螺壳和算筹一起抛向深海。咸涩的海风里,第一颗星子亮在了桅杆顶端。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月满归舟 七月廿三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裴明远站在市舶司的廊下,看着珠江口翻涌的浊浪——按约定,"南珠号"本该在七夕前返航。 书吏捧着淋湿的《海舶录》匆匆跑来:"大人,占城来的商船说...说暹罗湾起了飓风。" 铜盆里的冰块正在融化,那是为保存妹妹最爱的荔枝膏准备的。裴明远盯着冰水里浮沉的荔枝核,突然拔出腰间刻满海图的沉香木算筹,"咔"地折成两段。 暴雨停歇那日,黄鹂儿赤脚冲进市舶司。她发间还缠着海藻,怀里紧抱着一只螺钿匣子——正是出航前装"水晶荔珠"的那个。 "船...船沉在珊瑚礁..."少女的指甲缝里渗着血,"但我们在苏门答腊遇见了..." 匣盖掀开的刹那,裴明远闻到了混着海腥味的沉香气。褪色的木棉花丝帕上,静静躺着一枚犀角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这是他当年送给妹妹及笄的贺礼。帕角新绣了行小字: "阿兄,我学会熬椰糖了。" 中秋夜,唐甜居后院摆开了新棋盘。 裴明远执黑,对面坐着个戴面纱的女子。她落子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那是安南奴隶主的烙铁留下的。 "当年''木棉号''触礁后,我们被掳去暹罗。" "翻船那夜,我们抓着绣绷漂到占城。"女子突然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棋枰上画了道弯曲的海岸线,"后来被卖到暹罗王宫,给王妃绣佛幡。" 女子声音沙哑,"直到有个长安来的苏娘子,用三百张食谱赎回了二十三人..." 棋枰上,黑子突然围出朵木棉花形状。面纱女子轻笑出声,这笑声终于让裴明远红了眼眶——和十年前那个偷吃蔗糖被呛到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大人再不落子,这局可要算我赢了。"女子轻笑,声音像是被海风蚀过的船板,沙哑却意外地温柔。 裴明远盯着她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那是绣娘常年绷绢才会磨出的茧。他忽然将黑子拍在右上星位,棋子震得芭蕉叶上的露珠簌簌滚落。 夜风掀起面纱一角时,裴明远看清了她右颊的烙印——一个歪斜的"奴"字,边缘泛着可怖的肉红色。 "暹罗的烙铁比岭南的荔枝炭还烫。"女子平静地整理面纱,袖口滑落处露出更多伤疤,有些已经结痂成青紫色的藤蔓状,"好在那位苏娘子教我们用椰油调药..." 她的白子突然切入黑阵,棋风凌厉得不像个绣娘。裴明远注意到她小指缺了半截——那是妹妹七岁时被织机绞断的,当时鲜血染红了一整匹越罗。 "王妃最爱木棉花纹。"女子突然掀开面纱,露出满脸交错的泪痕,"可他们不知道,岭南人绣花...是要唱着歌的..." 她哼起半句《采菱曲》,跑调的尾音让裴明远猛地站起——这是小时候他教妹妹的,那丫头总把"菱角"唱成"凌哥"。 五更梆子响时,棋盘已成了残局。 黑子围出的木棉花缺了片花瓣,白子补上的位置,恰好是当年"木棉号"沉没的珊瑚礁坐标。女子起身时,腰间掉出个褪色的香囊——里头装着半块焦黑的船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凌哥"二字。 "明日有艘爪哇商船进港。"她系回面纱,声音突然变回市舶司官员熟悉的冷静,"船主说在旧港见过绣着木棉的唐帆。" 裴明远望向珠江,晨雾中隐约有灯火浮动。他忽然从棋罐底部摸出颗象牙白子——这是三年前用妹妹的银簪磨的,此刻正稳稳落在"归航"的劫眼上。 晨雾弥漫的码头,新到的安南商船正在卸货。 裴明远看着妹妹一瘸一拐地指挥苦力搬运椰糖,忽然发现她腰间系着条古怪的腰带——那是用《芋圆制法图》缝成的,每张图边都缀着颗晒干的荔枝核。 "阿兄尝尝这个。"她抛来块褐色的糖,"按苏娘子的方子,用椰浆和肉桂熬的。" 糖块在口中化开的刹那,珠江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号子声。黄鹂儿站在"南珠号"的残骸改建的新船上,正朝岸边用力挥舞着一面绣满木棉花的帆。 冬至祭海那天,裴明远在妹妹的嫁妆箱里发现了三百张崭新的《椰糖制法图》。每张边角都印着并蒂莲,花心处刺着微小的字样: "凡持此图至大唐诸港,黄氏商号管一顿饱饭" 暮色中的珠江千帆竞发,其中三艘新船的桅杆上,都悬着木棉花纹的灯笼。裴明远摩挲着市舶司新铸的"验货银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童谣: "木薯圆子番薯甜,漂洋过海又一年..." 卖虾饺的容婆婆牵着个小丫头走过,孩子手腕上的银镯刻着青竹纹,正和长安忘忧居门前那串惊蛰剑穗的玉铃,在晚风里响成一片。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椰风挡不住 长安的初雪刚停,忘忧居的铜铃突然被急促摇响。 崔衍扛着个半人高的樟木箱闯进来,箱角还沾着南海特有的红珊瑚砂。"岭南来的急件!"他喘着粗气,"那黄老丈怕是把整棵椰树都砍来了!" 苏晚用薄刃刀沿着箱缝一划,清冽的椰香瞬间溢满厅堂。阿沅凑近一嗅,忽然打了个喷嚏——十几颗青椰整齐排列,每个顶部都被精巧地削去一角,露出雪白的椰肉,封口的蜂蜡上还压着"广"字商印。 "这老狐狸..."苏晚笑着抖开信笺,"说椰浆配芋圆才是岭南正味,特意用双层海盐保鲜,赶在冬至前送到。" 后院顿时忙作一团。 孙思邈举着药杵当榔头,"咚咚"地敲开椰壳;崔衍拿横刀当凿子,险些把石臼劈成两半;阿沅捧着陶罐接椰汁,淡白的浆液溅在裙裾上,凝成珍珠似的圆点。 "都闪开!"苏晚突然抽出发间银簪,对准椰壳上三个天然凹点猛刺,动作行云流水。随着"啵"的轻响,清泉般的汁水精准流入碗中,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我们家乡..."她突然哽住,簪尖在掌心硌出红痕。惊蛰剑在架上轻颤,像在安抚。 当夜长安城的暮鼓刚刚敲过,忘忧居的檐角便挂起了十二盏云母灯笼。细雪落在灯罩上,折射出星辰般细碎的光。 苏晚将最后一批椰浆倒入青瓷瓮中,乳白的浆液映着烛火,泛起琥珀色的光晕。阿沅踮着脚往每张案几上摆琉璃盏,崔衍则抱着一大罐新熬的桂花蜜,浓郁甜香混着椰奶的清冽,在温暖的室内氤氲开来。 "这味儿..."孙思邈抽了抽鼻子,银针往椰浆里一探,"竟比御赐的酪浆还醇厚!" 戌时三刻,店门铜铃骤响。 一个裹着狐裘的波斯商人踏雪而来,碧绿的眼珠瞪得溜圆:"安拉在上!这香气我在大食都没闻过!"他鼻尖上的金环随着惊叹直晃悠。 苏晚抿唇一笑,捧出盏"南海明珠"——椰奶如雪浪翻涌,紫薯芋圆似晚霞沉浮,面上还缀着几粒殷红的枸杞。商人刚尝一口,突然掏出个沉甸甸的锦囊:"小娘子,这椰浆方子我买了!" "不卖。"阿沅突然插嘴,得意地晃着脑袋,"除非用你们那儿的藏红花来换!" 最轰动的是苏晚现制的"椰香冻"。 她把石蜜调制的椰浆盛在竹筒里,整整齐齐码在院中的雪堆中。不过半个时辰,寒霜便爬满了竹筒外壁。待敲开时,内里已凝成羊脂玉般的膏体,银匙轻触还会微微颤动。 "此物该叫''冻雪酥''。"孙思邈刚宣布完,就被崔衍塞了满嘴。老神医的白胡子瞬间沾满椰蓉,活像雪地里打滚的山羊。 平康坊的琵琶女慕名而来,纤指捏着银匙惊叹:"这哪是吃食?分明是能入口的月光!" 不知何时,院角的焦尾琴竟自鸣起来。 菌丝商弦无风自动,流淌出《霓裳》的片段。苏晚心头一跳——这分明是李十二当年常弹的调子。她下意识望向惊蛰剑,发现剑穗上的玉铃正与琴音共振。 "新火既燃..."孙思邈忽然对着棋盘落子,"当照万里。" 波斯商人突然击节高歌,粟特语的民谣混着琵琶女的《清平调》,竟出奇地和谐。阿沅趁机把桂花蜜偷倒进崔衍的酒樽,辣得他直吐舌头。 子夜时分,雪停了。 忘忧居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胡商留下两匹大食绒毯,歌伎赠了鎏金臂钏,连巡夜的金吾卫都借口查宵禁,硬讨了碗椰奶冻走。 苏晚倚门远眺,满城灯火映着雪光,恍若星河倾泻。她忽然想起那个有奶茶和空调的故乡——此刻手中这碗穿越千年的甜香,或许正是连接两个时空的奇妙纽带。 瓦当上的积雪突然簌簌滑落,惊醒了沉思。里屋传来阿沅的嚷嚷:"晚姐姐快来看!椰浆冻在铜镜上能写字!" 夜风拂过惊蛰剑的玉铃,叮咚声里,似有故人轻笑。 最绝的是西市王掌柜——他把空椰壳钻孔穿绳,挂满整个铺面。风吹过时,数十只椰壳"咚咚"轻响,竟成天然乐器。顽童们传唱着新编的童谣:"椰壳叮当,甜水汪汪,苏娘子巧手,教长安香... 开春那日,黄鹂儿的商船泊在渭水码头。 小姑娘蹦跳着捧出个竹篓:"阿姐快看!"掀开芭蕉叶,里头竟是二十株尺余高的椰苗,根部裹着湿润的海泥。 "阿爷说..."她模仿着老商人捻须的模样,"''让长安人也看看椰树怎么长''!" 苏晚突然红了眼眶。她望向南方,仿佛看见碧海之上,无数商船正载着甜蜜的馈赠,穿梭在这锦绣盛唐的万里山河间。 喜欢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请大家收藏:()唐朝异闻录之天宝穿越事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