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们作践死后,张老太重生八零》 第84章 还是老弟我运气好! 孙大夫乐呵呵地将张佩珍送出了药铺门,还殷勤地叮嘱她下次有好货务必再来。 张佩珍笑着应了,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分神探入空间。 那几株最早移栽进来的人参,因为空间里一天差不多就等于外界大半年的缘故,已经结了好几次籽了。 先前图省事,她随手撒下,如今空间角落里,已经郁郁葱葱长出了一小片参苗。 再这么下去,人参都要泛滥成灾了。 张佩珍暗自咋舌,这玩意儿可不能真当大白菜种。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 所以之后的人参种子,她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准备留着以后慢慢用,或者,干脆就不再扩大种植。 她琢磨着,眼下这批参,年份最长的已经逼近三十年,再养养就能卖个好价钱,倒也不急于一时。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张佩珍脚下一转,走了进去。 她心里惦记着杨国琼和石锦年的事。 虽然闺女还没点头,石锦年那头也还在考察期,但有些态度,她得提前亮出来。 她在布料柜台前转悠了一圈,售货员爱答不理地瞥了她一眼。 张佩珍也不恼,直接指着挂在墙上的一件的确良连衣裙:“同志,那件拿下来我看看。” 那是一套粉蓝色的连衣裙,收腰,A字摆,领口袖口都带着细巧的白色蕾丝边,正是当下最时髦的款式。 售货员这才懒洋洋地取了下来。 张佩珍比划了一下,觉得杨国琼穿上肯定好看,衬得人水灵。 她又给杨国英挑了一件白色的翻领短袖衬衫,朴素大方,适合小女儿平日里穿。 付了钱,拿了衣服,张佩珍心里琢磨着。 她就是要让石锦年,还有石家可能存在的任何人知道。 她们杨家是农村的,闺女杨国琼也是她张佩珍捧在手心里疼的。 别以为他石锦年是个什么连长,就想轻慢了她闺女,或者觉得乡下姑娘好拿捏! 她张佩珍的女儿,谁也别想欺负了去! 日头渐渐偏西,眼瞅着就到晌午了。 杨国英在灶房里探头探脑,见她妈张佩珍还没回来,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不等了,我先做饭!”她自言自语一句,便挽起袖子开始忙活。 淘米,洗菜,有条不紊。 三哥杨国明从屋里出来,看见妹妹一个人忙活,话不多说,立刻凑上来蹲在灶膛前,默默地帮忙拉风箱,烧火。 杨国英冲他感激一笑,兄妹俩配合默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杨国勇扛着锄头,一身臭汗地从地里回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灶房里瞅了一眼,见是杨国英在忙活,却没瞅见张佩珍的影子。 杨国勇眼珠子滴溜一转,咧着嘴凑了过来,带着几分刻意的亲热:“国英啊,妈没在家?” 杨国英头也没抬,往灶里添了把柴火:“估摸着去县里了,还没回呢。” 杨国勇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立刻把自己肩上搭着的那个瘪瘪的粮袋子解了下来,往杨国英面前一递,理直气壮地说道:“好妹子,那你做饭的时候,顺便把二哥的也给做了呗!” 杨国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有些冷淡:“二哥,咱们不是分家了吗?” “各家吃各家的,你忘啦?” 杨国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呀,分家是分家,我这不还是你二哥嘛!” “一口锅里吃饭,多大点事儿!” 杨国英抿了抿嘴,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执拗:“那你以前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二哥?” 杨国勇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拔高了声音:“我啥时候欺负你了?!” “我顶多就是……就是使唤你干点活儿,那也算欺负?” 杨国英的小脸涨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压抑的怒气:“你之前让我给你洗衣服!天天给你端茶倒水!” “连、连你那臭烘烘的短裤,都是我给你洗的!这还不算欺负?!” 杨国勇被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嘿!这些活儿,不本来就该是家里的女人干的吗?” 他振振有词:“我没娶媳妇儿,那家里除了妈,不就只有你这个妹子能干了?” “那你不能心疼心疼你二哥,帮你二哥洗啊!” “就我心疼你,你就不能心疼我是吧!”杨国英直接翻了个白眼,“现在倒是知道来讨好我了?” 杨国勇瞅着妹妹那双清凌凌、带着几分冷淡和倔强的眼睛,不由得干笑了两声。 小妹可跟大妹妹不一样,大妹妹性子软,小妹犟得很! 他嘿搓着手,脸上堆起了十足的讨好:“好妹妹,好妹妹,二哥错了,二哥嘴欠,二哥跟你赔不是还不成吗?”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放软了好几度,带着点儿谄媚:“以后,以后小妹你让二哥往东,二哥绝不往西,你让二哥撵狗,二哥绝不抓鸡!” “你就……你就高抬贵手,这顿饭带二哥一口嘛!” 杨国英瞥了他一眼,脸上的怒气还没完全消散,但也没刚才那么僵了。 “就算今天中午带你了,等晚上妈回来了,妈也不会再给你单独做,也不会再带你。”她声音依旧有些清冷。 杨国勇一听这话,知道有门儿,眼睛立马笑成了一条缝。 “能带一顿是一顿嘛!有的吃就不错了,二哥不挑!所以国英,你就捎带手的帮我把午饭做了?” 他赶紧把自己那个瘪瘪的粮袋子往灶台上一放,神秘兮兮地凑到杨国英耳边,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好妹妹,你是不知道哇……” 他挤眉弄眼,一脸的苦大仇深:“你大嫂……咳,她做饭那手艺……啧啧,你懂的。” 他夸张地做了个难以下咽的表情,继续小声哔哔:“现在我和大哥自己开伙,那味道,就更别提了!简直比猪食还难啃!” 蹲在灶膛前一直默默烧火,没吭声的杨国明,这时候也抬起头,冲着杨国勇眨了眨眼。 “还是老弟我运气好!” 第85章 现在就金贵了?! 他跟杨国勇的关系,比起其他兄弟来,还算过得去,因此也帮着说好话:“小妹啊,你就带二哥一次呗。” “反正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多添瓢水的事儿,也不费啥事。” 杨国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真那么铁石心肠,尤其杨国明都开口了,她总得给三哥几分面子。 “行吧行吧,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她没好气地白了杨国勇一眼,算是勉强同意了。 杨国勇立刻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哎!谢谢好妹妹!还是咱家小妹心疼二哥!” 这边饭刚淘好米,水也刚坐上锅,还没等烧开呢,院门又是一阵“吱呀”响动。 紧接着,老四杨国强也从外面回来了,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估摸着也是刚从地里或者什么地方招猫逗狗了回来。 他一进院子,先是伸长脖子往灶房里习惯性地瞅了一眼。 “妈呢?”他随口问了一句,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杨国英正弯腰往锅里下米,头也没回地应道:“没回来呢,估摸着去县城了。” 杨国强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也亮了,那神情,跟刚才的杨国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三两步就蹿到了灶房门口,探着脑袋,脸上带着点儿期待:“国英啊,那正好!做饭也顺便带带我呗!我这肚子早就饿扁了!” 杨国英手里的盛米瓢“当”的一声顿在锅沿上,锅盖随后“哐”地一声盖严实了。 她转过身,柳眉倒竖,没好气地看着杨国强,一点面子没给:“你说迟了!” “米都下锅了,已经蒸上了,没你的份儿!想吃自己做去!” 旁边的杨国明一听,顿时乐了,立刻冲着杨国强挤眉弄眼,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我说老四,你这可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啊!哈哈哈!” 杨国英眉头狠狠一皱,嫌恶地瞪了杨国明一眼,呵斥道:“三哥!你恶不恶心啊!吃饭呢!” 杨国强被杨国明这么一通埋汰,又被杨国英当面拒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冲着杨国明:“嘿!我跟大哥打架,没跟你打,你不知道我的厉害,想松松筋骨是不是?” 杨国明可不会在自己弟弟面前露怯,当即脖子一梗,毫不示弱地回敬道:“我呸!” “你连大哥都打不过,有啥好在这儿得意的!吹牛不打草稿!” “有本事你现在去跟大哥练练啊!” “嘿我这暴脾气!”杨国强被杨国明这话彻底给激怒了。 他把袖子往上一撸,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凶神恶煞地就要上前动手揍人。 “杨国明!你跟我装什么装!今天我就替爹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杨国明一看杨国强真要动手,那架势不像是开玩笑,吓得“妈呀”一声尖叫。 他赶紧一缩脖子,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嗖”地一下就蹿到了杨国勇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急声嚷嚷。 “二哥,救命啊!老四要打人!他要行凶啊!” 杨国勇刚得了妹妹的好处,正心情不错呢,见状也赶紧伸手,一把拦住了怒气冲冲的杨国强。 “哎哎哎,老四,老四!干嘛呢这是?有话好好说!” 他费劲地挡在两人中间,苦口婆心地劝道:“都是自家亲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杨国勇拍了拍杨国强还在气头上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商量:“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犯得着吗?” “待会儿我匀点出来,我少吃一点,让你稍微对付一口垫垫肚子,啊?” “总比饿着肚子强不是?” 杨国强听杨国勇这么说,又狠狠地瞪了躲在他身后、还在探头探脑的杨国明一眼,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也不是真想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刚才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行!今天就看在二哥的面子上!饶了你!”他瓮声瓮气地冲杨国明撂下一句狠话,这才算勉强罢休了。 杨国英手脚麻利,也没做什么复杂的山珍海味。 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米饭,又快手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再把早上张佩珍特意留出来的一点红烧肉给热了热,加水烧了一锅肉汤,煮了一些青菜下去,香味儿便从灶房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 几个人在灶房里那张不大的小桌子旁刚坐下,筷子都还没来得及伸呢,院门口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大哥杨国忠和他媳妇郑丽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杨国忠一进院子,灵敏的鼻子就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再往灶房里定睛一瞧。 好家伙! 只见杨国勇、杨国明、杨国强,还有小妹杨国英,四个弟弟妹妹正围着桌子,桌上摆着饭菜,看样子是正要开饭! 他当场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公鸡一样,瞬间拔高了嗓门,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好啊你们几个!” “你们几个小的,竟然背着我,偷偷摸摸聚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叫上我一声?!”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啊?!” 杨国明和杨国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假装扒拉碗里的空气,谁也不敢先吭声。 杨国勇脸上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讪讪的表情,他慢慢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干咳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咳,大哥,你这不是……这不是有大嫂在了嘛!”他眼神飘忽地看向郑丽娟。 他指了指灶台边忙活的杨国英,又比划了一下小小的灶房。 “再说了,小妹一个人要做这么多人的饭,已经够辛苦的了,你看她忙得满头大汗的。” “这要是再加上你跟大嫂两个人,那她不得累趴下啊?” “咱们也得体谅体谅小妹,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国勇这话刚一落地,杨国忠那张本就拉得老长的脸,顿时“唰”地一下就黑了,黑得能拧出墨汁来。 “她辛苦?!” 杨国忠的嗓门陡然拔高,尖得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指着灶房里忙活的杨国英,唾沫星子横飞。 “她辛苦什么辛苦!” “以前咱爸妈还没……还没分开的时候,她不照样做一家子老小的饭?!” “那时候她怎么不说辛苦?现在就金贵了?!” 第86章 这闺女,没白疼 他旁边的郑丽娟,立刻阴阳怪气地帮腔,那调调儿,比戏台上的白脸奸臣还要拿捏几分。 “哎呦,我说国忠啊,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她斜睨着杨国英,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人家国英现在是谁啊?那可是咱妈的心尖子肉,眼珠子!” “身娇肉贵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能再干这种烟熏火燎的粗活累活儿啊!” “那不得累坏了咱妈的宝贝疙瘩?” 杨国忠听了媳妇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指着桌上的饭菜,手都在发抖。 “多大点事儿!” “不就是多添两把米,多切几根菜的事儿!” “四个人的饭菜她做得,偏偏就做不了咱们六个人的了?!”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嗓门也越来越大,震得屋顶的灰都要掉下来了。 郑丽娟眼珠子一转,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那可说不准呢。”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兴许啊,人家国英就是单纯地瞧不上咱们两口子,不愿意给咱们做这口饭呢!” 这话一出,杨国勇和杨国明都暗道不好,偷偷去看杨国英的脸色。 只见杨国英“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抬起头,那张俏生生的小脸上,此刻覆满了寒霜。 她的脾气,可比大姐杨国琼要刚烈得多,也泼辣得多。 “呵!” 杨国英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大哥,大嫂,你们也好意思说这话?” 她细眉一挑,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小刀,直直地射向杨国忠夫妇。 “人家二哥,那还是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似的求着我,我才看在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怜样儿上,勉强带他一个的!” “怎么?” 杨国英往前一步,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儿。 “难道还要我巴巴儿地跑到你们东屋,‘咚咚咚’敲着你们的房门,点头哈腰地问一句:‘哎呀,大哥大嫂,我今儿个做饭了,求求你们赏个脸,跟我们这些小的们一块儿吃顿便饭呗?’” 她说着,还夸张地学了个请安的姿势,引得旁边的杨国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杨国英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们也别忘了!” “咱家!早就分家另过了!” “这锅!这灶!可都是我妈的私产!我乐意给谁做就给谁做,不乐意,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占半点便宜!” “分家”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杨国忠的心口上。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手指着杨国英,“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煞是好看。 郑丽娟也没想到杨国英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姑子,竟然敢当面这么顶撞他们,一时也有些发懵。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杨国忠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一甩胳膊,拉起还愣着的郑丽娟,转身就往外走。 “走!丽娟!”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咱不受这个窝囊气!” “今儿个,咱们就去镇上下馆子!好好吃他一顿!” “让他们看看,离了他们,咱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郑丽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但听到“下馆子”三个字,眼睛倒是亮了亮,心里的那点不快也散了不少。 两口子原本在前两天因为张佩珍那顿饭的事儿,还有些不大不小的嫌隙,到现在都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呢。 谁承想被杨国英这么劈头盖脸一通搅和,你一句我一句的,倒像是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先前那点儿因为一点小脾气产生的磕磕碰碰,竟在这同仇敌忾的氛围中,神奇地烟消云散了。 看着大哥大嫂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灶房里一时有些安静。 杨国明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嘀咕了一句。 “啧,大哥这手笔,说下馆子就下馆子,还是大哥有钱啊。”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艳羡,也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轻松。 杨国勇却没什么胃口,他放下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瞪了杨国明一眼。 “行了,少说两句风凉话,吃你的饭吧!” 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儿,沉甸甸的,堵得慌。 想当年他们哥几个,虽然平日里也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嘴打闹,可那都是闹着玩儿,过后就忘,兄弟情分好着呢。 哪像现在,屁大点事儿就能吵翻天,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甚至还要动拳头。 这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生分,越来越没滋味了。 这顿饭,剩下的几个人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日头偏西,张佩珍才从县城回来,身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 她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小女儿杨国英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院子里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夕阳的余晖洒在女孩儿略显单薄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杨国英听到门响,一回头,看见是张佩珍,眼睛立马亮了,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和依赖,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妈!您回来啦!” 她丢下扫帚,快步迎了上来,声音清脆,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 张佩珍看着女儿汗湿的额角,心里微软。 她几步上前,自然而然地从杨国英手里接过了那把大扫帚。 “哎,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比从前对待女儿时柔和了许多。 “行了行了,你都忙活大半天了,歇着去吧。” “这点儿活计放着我来就成,你去屋里歇会儿,或者找你姐玩儿去。” 张佩珍熟练地挥动着扫帚,动作麻利,丝毫不见疲态。 杨国英一听这话,急得小脸都红了,连忙伸手就想去夺张佩珍手里的扫帚。 “妈!那哪儿行啊!” 她跺了跺脚,语气里带着不依。 “这种力气活儿,我还能干不动咋的?” “您都在外头跑一天了,累都累坏了,快进屋歇着去吧!” 张佩珍瞧着女儿真心实意的心疼模样,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淌过,熨帖了她赶路的疲惫。 这闺女,没白疼。 她心里暖烘烘的,脸上笑意更深,却没松手,反而把扫帚往身后藏了藏。 “行了,妈心里有数,这点活儿不算啥。” 第87章 你是妈的好女儿,永远都是 她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事儿,眼睛都亮了几分。 “对了,今儿去县城,妈给你买了件新衬衫。” “还有你大姐,也给她买了条新裙子。” 杨国英一听有新衣服,眼睛“噌”地就亮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 “真的呀?妈!”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脸上乐开了花,先前那点儿坚持也忘了。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们买新衣裳啦?” 她好奇地凑近张佩珍,歪着小脑袋,满眼都是期待。 张佩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里头,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酸涩涩的。 “你大姐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飘忽。 “都到了快说婆家的年纪了,是该打扮得齐整漂亮些了。” 杨国英那点儿高兴劲儿还没过,冷不丁听到这话,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猛地“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 她惊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姐……姐要结婚了?!” “跟谁啊?哪家的人?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张佩珍看着小女儿这咋咋呼呼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就是你大姐现在医院里头,有个男的看上她了,想要跟她处对象,是部队上的,一个连长。” “人瞧着……倒还算周正,可我这心里啊,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 杨国英一听“部队上的”“连长”这两个词,眼睛又亮了,先前那点儿震惊立马被兴奋取代。 “哎呀!妈!军人好啊!” 她激动地一拍手。 “还是个军官呢!多光荣啊!” “再说了,不对,妈,我想想啊,他们部队驻扎的地方,离咱们这儿也不算顶远吧?我记得好像就几十里地?” “那敢情好啊!姐夫的军衔,肯定也还没到能随军的地步,那大姐往后不还能继续住在咱家嘛!” 张佩珍听着小女儿这越说越离谱的话,额角的青筋都突突跳了两下。 她没好气地打断了杨国英的美好畅想,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你这傻丫头,想什么美事儿呢!” “你大姐要是真嫁人了,那还能天天住在娘家啊?!” “那不得住在人家婆家去啊!” “一天到晚赖在娘家,像什么样子?人家婆家嘴上不说,心里头不得犯嘀咕?” “还不得以为,是人家婆家亏待她了,虐待她了,才跑回娘家不走呢!” 杨国英被张佩珍这一通抢白,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她妈说的句句在理。 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天天住娘家的道理,不由得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 张佩珍看着小女儿那副讪讪的模样,心里头暗自摇了摇头。 这丫头,还是太年轻,想事情太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石锦年那张年轻却不失沉稳的脸。 比起上辈子杨国琼嫁的那个窝囊男人,这个石锦年,确实要强上太多了。 至少,人家是国家正经栽培出来的人。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连长,这往后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啊。 张佩珍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她打心底里舍不得大女儿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可也明白,女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身边。 她重生回来,不就是想让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吗?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就耽误了国琼一辈子的幸福。 唉。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为人母的无奈。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 她眼神微微一凛。 她对这个石锦年的考察,可还没完呢! 想娶她张佩珍的女儿,没那么容易过关! 正寻思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略带疲惫却依旧清亮的呼喊。 “妈,我回来了。” 是杨国琼下班回来了。 张佩珍连忙放下扫帚,脸上露出了笑意。 “哎,国琼回来啦?” 她快步迎了上去,拉起杨国琼的手,眼神里满是慈爱。 “快进来歇歇,看你这一头汗。”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堂屋的桌案上拿起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瞧瞧,妈今天去县城,给你买了件好东西。” 杨国琼有些好奇地接过来,入手感觉软软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一件崭新的粉蓝色连衣裙便映入眼帘。 那颜色,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新又雅致。 “呀!” 杨国琼惊喜地低呼一声,眼睛瞬间就亮了,比天上的星子还要好看。 “妈!这……这是给我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这年头,能扯上几尺布做身新衣裳都是难得的事儿,更别提这么漂亮的连衣裙了。 张佩珍看着大女儿欢喜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高兴。 “当然是给你的。” 她笑着拍了拍杨国琼的手。 “喜欢吗?” 杨国琼连忙点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裙子的料子,那柔滑的触感让她心尖都跟着发颤。 “喜欢!太喜欢了!”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带着浓浓的感动。 “妈,这裙子真好看,您……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裙子了?” 印象中,母亲已经很多年没给她添置过这么好的衣裳了。 张佩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变得格外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轻轻拉着杨国琼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声音也放得低柔了许多。 “傻丫头。” 她叹了口气,目光悠远。 “妈就是想让你知道……” “你也是妈的心尖子肉,是妈的宝贝疙瘩。” “就算咱们家眼下条件不比别人家,可妈也希望你穿得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 张佩珍顿了顿,眼神落在杨国琼那张酷似年轻时自己的秀美脸庞上,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妈要让你明白,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谁面前,你都不能让人看轻了!” “咱们杨家的闺女,走到哪儿,都得挺直了腰杆子!” 杨国琼听着母亲这番话,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又带着一股暖流,瞬间弥漫了四肢百骸。 她不是傻子。 母亲今天又是去镇上打探石锦年的事,又是给她买新裙子,现在又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哪能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妈……” 杨国琼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水汽迅速在眼底凝聚。 她知道,母亲是在为她和石锦年的事儿给她撑腰,给她底气。 是怕她在那个家世、职位都比她优越太多的男人面前,会自卑,会怯懦。 “您……您是说石连长的事儿,对吗?”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张佩珍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心里也是一阵发酸。 她伸出手,轻轻擦去女儿眼角沁出的一点泪花。 “妈都知道。”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理解和力量。 “妈不求别的,就希望我的国琼,能堂堂正正地去爱,去选择,不因为任何外在的东西委屈了自己。” “你是妈的好女儿,永远都是。” 第88章 你可得好好抓住他! 张佩珍看着女儿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头也是一软,刚刚那点子硬气和决心,此刻也化作了绕指柔。 她也有些鼻酸,眼眶微微发热,为了不让这股子愁绪蔓延开来,她连忙换了个话题,脸上挤出个笑。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就不好看了。” “去,把新裙子换上,给妈瞧瞧合不合身。” 杨国琼被母亲这么一说,也觉得气氛有些太沉重了,抹了一把眼角,点了点头,拿着那件粉蓝色的连衣裙,转身进了自个儿的屋。 张佩珍站在院子里,心里头百感交集,既有对女儿未来的期盼,也有些许的不舍。 没一会儿,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国琼换上了新裙子,有些羞怯地走了出来。 那粉蓝色的确良连衣裙,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细腻,亭亭玉立的身段也显露无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清丽脱俗的气质。 张佩珍眼睛一亮,先前那点子复杂情绪顿时被惊喜冲散了不少。 “哎哟!真好看!” 她忍不住赞叹出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闺女就是个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这颜色也衬你,显得人精神!” 杨国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妈,您眼光真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杨国英咋咋呼呼的声音。 “妈!大姐!我回来啦!” 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到了。 杨国英一蹦一跳地进了院,一眼就瞧见了穿着新裙子的杨国琼,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比刚才张佩珍给她看新衬衫时还要亮堂。 “哇——!大姐!” 她夸张地叫了一声,几步就冲到杨国琼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 “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衬得你跟仙女儿似的!” “妈!您也太大方了吧!给大姐买这么漂亮的裙子!” 杨国琼被小妹这直白的夸赞弄得脸更红了,轻轻捶了她一下。 “就你嘴贫!” 张佩珍看着两个女儿,一个娇羞一个活泼,心里头暖洋洋的。 “行了,都别在院子里杵着了。国琼,你穿着新裙子,小心别弄脏了。” 她笑着摆摆手,“我去做饭,你们姐妹俩说说话。” 说着,张佩珍便转身进了灶房。 灶房的门一关上,杨国英立刻就凑到了杨国琼跟前,神秘兮兮地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屋檐下的阴凉处。 “姐!快跟我说说!那个连长!石锦年!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压低了声音,眼睛里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比正午的日头还要晃眼。 杨国琼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了的苹果,支支吾吾地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妈不是都跟你说了嘛……” “我……我还没答应跟他处对象呢!” 她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头也低了下去,不敢看自家小妹那双探究的眼睛。 “再说了,妈要是不同意,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杨国英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小嘴一撇。 “哎呀,姐!妈肯定同意了啊!” 她笃定地说道。 “不然妈干嘛费那么大劲儿去镇上打听人家,还特意给你买这么好看的新裙子?” “这不明摆着是给你的‘行头’嘛!让你去见人的时候,漂漂亮亮的,不落了咱们家的面子!” 杨国琼被她说得心里一动,却还是有些犹豫:“这可说不好……” 她小声嘟囔着,“妈的心思,我哪儿猜得透。” “总之,妈不点头,这事儿就没谱。” 杨国英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耐着性子,眼睛骨碌碌一转。 “那……那你跟我说说,那个石锦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性格好不好?长得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啊?”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充满了小女孩的好奇。 杨国琼被问得没法,脸上依旧带着红晕,声音细细地,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把她对石锦年的印象,还有两人几次不算多的接触,都跟小妹说了。 “……人,人瞧着倒是挺稳重的,说话也和气,不像有些当兵的那么粗……” 杨国英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哎呀!姐!听起来很不错啊!” 她激动地一拍杨国琼的胳膊。 “人是军官,长得周正,性格还好,这不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对象嘛!” “你可得好好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杨国琼被她这话说得又羞又窘,“你瞎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杨国英却没理会她的羞涩,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的兴奋劲儿淡了些,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不过……大姐,”她拉长了语调,“你要是真结了婚,那可就要去别人家住了。” “以后,家里就剩我跟妈两个人了。” 这话一出,杨国琼心头也是一紧,那点儿因为新裙子和石锦年带来的飘忽喜悦,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冲淡了。 她赶紧说道:“现在说什么都还早呢!八字都还没一撇!” “再说了,妈要是真不愿意,那我跟石连长……肯定也没可能的。” 她心里乱糟糟的,既有些微的憧憬,又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和对家人的不舍。 杨国英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 “哎,我觉得吧,要是那个石连长人真像你说得那么好,对你也好,妈肯定会同意的。” “妈不就是盼着我们过好日子嘛。” 她顿了顿,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担忧,声音也低了下来。 “就是……大姐,等过几天我去市里上大学了,你又嫁去了别人家……那家里,不就真的只剩下妈一个人了?” “妈一个人在家,万一……万一再有人像万家那样的人欺负她,可怎么办啊?” 杨国琼一听这话,心也揪了起来。 是啊,上回要不是妈突然那么硬气,还不知道万家要怎么磋磨她呢! 要是以后家里只有妈一个人…… 两个女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忧心忡忡。 第89章 了解一下这个石锦年的为人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灶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的声音。 “你们俩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瞎琢磨什么呢?” 张佩珍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刚好从灶房走出来,就听见了小女儿后半截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能欺负我呀?啊?” 她好笑地看着两个女儿,“你们当妈是纸糊的呢?” 杨国英和杨国琼见被母亲听见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妈……”杨国英小声叫道。 张佩珍把菜盆往旁边一放,走到她们跟前,伸出手,一边一个,揉了揉她们的脑袋。 “行了,别瞎操心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们俩啊,年纪也都不小了,该想想自个儿的人生,该嫁人的嫁人,该上学的上学,不用整天把心思搁我身上。” 张佩珍看着远方,眼神悠远而坚定。 “妈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经过的事儿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还能不会过日子?” “放心吧,妈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谁也别想欺负到我头上来!” 张佩珍说完,见两个女儿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话锋一转,又哼哼了两声。 “至于国琼的婚事,”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那个石锦年,我还是得睁大眼睛,好好盯着他!” “这人品要是靠不住,那国琼这辈子可就毁了!” “妈知道轻重,不会让你稀里糊涂嫁人的。” 杨国琼听着母亲这番话,脸颊红红的,心里头却是一片滚烫的暖流。 她知道,妈这是真心疼她,为她操碎了心。 “嗯,妈,我知道了。”她低声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的感动。 第二天,杨国琼去镇卫生院上班的时候,破天荒地,真就听了张佩珍的,穿上了那件崭新的粉蓝色连衣裙。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 她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当她推开石锦年所在病房的门时,屋里头的几个年轻军人正说笑着。 石锦年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听见动静,随意地抬了下头。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他也浑然不觉。 那双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杨国琼,像是要看穿她似的,一眨不眨。 杨国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刷”地一下就热了,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病房里其他人的说笑声也戛然而止,都顺着石锦年的目光瞧了过去。 “咳!” 旁边病床的小刘最先反应过来,抬脚轻轻踹了一下石锦年的病床腿。 “连长!连长!回魂啦!” 石锦年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脸上竟也有些不自然的微红。 他连忙捡起书,清了清嗓子,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杨国琼身上瞟。 “小……小杨同志,你今天……”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由衷地赞叹道:“你今天……真好看!” “比、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同志都好看!” 这话说得直白又真诚,不带半分轻浮。 杨国琼本来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穿这裙子太招摇,或者石锦年根本不在意。 此刻听见他这毫不掩饰的夸赞,一颗心先是落回了肚子里,随即又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乱跳起来。 羞涩迅速爬满了她的脸颊,她低下头,声音细细的:“这……这是我妈昨天刚给我买的。” 石锦年闻言,眼睛更亮了,不由得再次感慨道:“张婶子对你可真好!” “上次万家那事,要不是张婶子那么那么果断,国琼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大委屈!而且她还那么厉害,救了咱们部队这么多人。” 他提起张佩珍,语气里满是敬佩。 旁边的小刘也凑趣道:“可不是嘛!要不是张婶子那几天盯着烈日天天来、天天来的,真的就没人能听得进去她的话!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要我说啊,搁以前,咱们高低得认张婶子当个干亲!” 另一个病床上剃着板寸头的小战士也用力点头:“对对对!刘哥说得是!” “真要认干亲的话,咱们这好几个被泥石流波及到的连队,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管张婶子叫声干妈!”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乐了:“到时候,张婶子家那院子,怕不是都站不下咱们这些干儿子哟!” 说着,他促狭地看了一眼石锦年,挤眉弄眼地问:“哎,石连长,您的意见呢?” “您说,咱们要不要集体去认个干亲?” 石锦年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们要认,那是你们的事。” “我反正,不会认。” “哦?”小刘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得震得窗户纸都嗡嗡响。 “我懂了!我懂了!” 他指着石锦年,笑得前仰后合:“咱们石连长这是怕认了干亲,就不好意思对干妹妹‘下手’了,是吧?” “哈哈哈!” 病房里顿时哄堂大笑。 杨国琼站在原地,被他们这番话臊得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偷偷抬眼瞟了一眼石锦年,却见他虽然被战友们调侃,脸上却没什么恼怒之色,反而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那目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烫人。 而张佩珍这边,也压根儿没闲着。 女儿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盘算着也得去趟医院。 光听女儿那几句娇羞的话,还有那些小战士的起哄,那哪儿能看得清石锦年是个啥样的人? 上次对然试探了石锦年几句,但是也只是一些片面印象,张佩珍可没那么容易放心。 说到底,那石锦年看上了自家国琼,在国琼跟前装模作样,那是指不定使了多大劲儿呢! 可一个人再会装,也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都滴水不漏。 她得再去摸摸底,全方位地了解一下这个石锦年的为人。 主意一定,张佩珍锁了门,也朝着镇卫生院去了。 第90章 能自个儿走了 到了住院部,她也不先去找女儿,专挑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打听。 “同志,打听个事儿啊。” 她脸上堆着笑,瞧着挺和气。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石锦年的军人住院啊?” “哦,石连长啊,是是是,在三号病房呢。” 一个小护士挺热情。 “那啥,我想问问,这个石连长……他人咋样啊?” 张佩珍装作不经意地问,眼睛却尖着呢。 那小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石连长人挺好的啊,对我们医护人员都客客气气的,跟病友们也处得来。” “是吗?” 张佩珍点点头,又找了几个年龄大点的医生问。 一圈问下来,嘿,这石锦年的人缘还真不赖! 个个都说他性格好,作战勇敢,有担当。 张佩珍心里头那块石头,稍稍落下去一点点,可随即又悬了起来。 会不会……这小子就是个“面面光”? 表面功夫做得足,内里头指不定啥样呢! 她寻思着,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问问才踏实。 对了,村东头老钱家的那个媳妇,不就在这卫生院里当护工吗? 人称钱嫂子,是个嘴快心热的。 张佩珍眼珠子一转,便往护工们歇脚的屋子找去。 “钱嫂子!哎,钱嫂子!” 钱嫂子正擦着桌子,听见动静一抬头,见是张佩珍,乐了。 “哎哟,佩珍嫂子,啥风把你吹来了?” “这不是来看看我家国琼嘛,顺便跟你打听个人。” 张佩珍把钱嫂子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咱这卫生院里那个石锦年,石连长,你熟不熟?” 钱嫂子“哦”了一声,了然地笑道:“你说石连长啊,知道知道,部队上送来的英雄呢!” “那你帮嫂子个忙,”张佩珍神色认真起来,“帮我好好瞅瞅这个人,他……他好像对我家国琼有点意思。” 钱嫂子眼睛一亮:“哎哟,那敢情好啊!石连长年轻有为,配国琼,那不是正好?” 张佩珍却没她那么乐观,正想细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幕。 走廊那头,杨国琼正小心翼翼地扶着石锦年,慢慢朝这边走过来,看方向像是要去厕所。 “哎!快躲起来!” 张佩珍急忙拉着钱嫂子往旁边一个杂物间门后一闪。 钱嫂子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莫名其妙:“躲啥呀嫂子?” 话音刚落,一个端着药盘的小护士从旁边经过,看见石锦年和杨国琼,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 “石连长的腿,昨天医生不就说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个儿走了吗?” “怎么还让杨同志扶着呀?” 那小护士嘀咕着走远了。 张佩珍听得真真切切,脑袋上顿时冒出好几个明晃晃的问号。 好小子! 能自个儿走了,还偏要国琼扶着? 这不摆明了是故意的吗! 想借着这个由头,占她闺女的便宜! 张佩珍气得牙根痒痒。 旁边的钱嫂子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嫂子,你瞧瞧,这还用问吗?” 她凑到张佩珍耳边,小声道:“这小年轻啊,一看就知道是想跟喜欢的姑娘多亲近亲近呢!” “巴巴儿地找机会呢!” 张佩珍横了她一眼,没好气。 钱嫂子继续笑着说:“佩珍嫂子,我说句实在话,这俩孩子要是真能处到一块儿,那也是桩美事。” “人家石连长,年纪轻轻就是连长,前途无量啊!” “再说了,长得也周正,配咱国琼,不亏!” 张佩珍听着,长长叹了口气。 “唉,我这不是担心……担心国琼她,将来跟我似的……” 那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但钱嫂子却听懂了。 谁家当娘的,不是一辈子都在为儿女操心呢? 钱嫂子拍了拍张佩珍的手,安慰道:“嫂子,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托付我了,我肯定帮你好好盯着点儿!” “那小子要是有啥歪心思,或者对国琼不好,我第一个告诉你!” 张佩珍听了这话,心里稍宽:“那就多谢你了,钱妹子。” 张佩珍跟钱嫂子道了声谢,心里那点儿刚放下的石头,又被女儿和那石锦年的事儿给提溜了起来。 她不再耽搁,转身就朝着石锦年他们那间病房去了。 病房里,除了住院的两个,还有几个年轻的小战士,估摸着都是一个连队的,特意来探望的。 躺在病床上的小刘一眼就瞧见了门口的张佩珍。 “哎呀!张婶子您来啦!” 其他几个小战士也跟着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张婶子好!” “婶子您咋来了?来看小杨同志啊?” 小刘赶紧开口:“张婶子,小杨同志扶着我们连长上厕所去了,估摸着马上就回来。” 另一个战士接茬道:“是啊,张婶子,我们石连长离了小杨同志,现在是寸步难行啊!” 这话带着点打趣,张佩珍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小刘又想起什么似的,嘿嘿一笑:“张婶子,我们之前还商量呢,说您之前来报信,救了咱们这么多人,咱们都应该认你当干妈呢!” 张佩珍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才真心了些。 她摆摆手,也开起了玩笑:“那敢情好,我要是真多了你们这么多的干儿子,以后回村里,我都能横着走了!” 病房里顿时一片哄笑声。 正说着热闹,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国琼扶着石锦年,慢慢走了进来。 一抬头,瞧见张佩珍,杨国琼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褪了,扶着石锦年的手都紧了紧。 石锦年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紧张,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张……张婶子。” 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还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 杨国琼更是心虚得不行,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妈。 张佩珍呢,也就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在石锦年那条“伤腿”上溜了一圈。 然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刚听护士说,你这腿好得都差不多了,能自个儿走了,怎么还要我家国琼扶着你去上厕所?” 第91章 直奔镇上的供销社 那语气,平平淡淡,却像块大石头压在人心上。 杨国琼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她妈是误会石锦年了。 她慌忙解释:“妈!是我……是我不放心!我怕石连长再不小心伤着腿,万一落下啥后遗症可咋办?所以我就……我就坚持要送他去的!” 那话说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一秒,她妈就要发作。 张佩珍瞧着女儿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又扫了一眼旁边额角似乎见了汗的石锦年,见他不像是故意隐瞒,倒像是被女儿“强迫”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行!知道你对工作认真负责!” 杨国琼见她妈表情松动了些,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又问:“妈,您……您咋来医院了?是有啥事儿吗?” 张佩珍瞥了石锦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也没啥大事。”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就是我这心里头啊,最近老犯嘀咕,总觉得有点心病,疑神疑鬼的,老怕有人要骗我,想着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所以来医院看看,让医生给瞧瞧。” 这话一出,石锦年心里“咯噔”一下。 他再迟钝,也听出张佩珍这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敲打他呢! 他立刻站直了些,虽然腿还有点不得劲,但气势不能输。 “张婶子您放心!”石锦年语气恳切,眼神也透着真诚,“我石锦年对任何事情,对任何人,都绝对不会有半分隐瞒!有啥说啥,绝不藏着掖着!” 张佩珍听了,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你最好是。” 她说完,又转向杨国琼:“行了,你好好上班,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女儿和石锦年再搭话,转身就利利索索地走了,那背影,挺得笔直。 张佩珍一走,石锦年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抹了把额头,对着杨国琼苦笑:“我的乖乖,我好歹也是个连长,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呢,可见了你妈,我这心跳得……小杨同志啊,你妈妈这压迫感可真是太强了!” 旁边的小刘探过头来,嘿嘿直乐:“石连长,刚才您没回来的时候,我们跟张婶子聊得可好了!婶子还跟我们开玩笑呢,一点没觉得有啥压迫感啊!” 石锦年白了他一眼:“那能一样吗?我是啥身份?你们是啥身份?” 他是被未来丈母娘审视呢,能一样才怪! 杨国琼抿着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轻声道:“我妈……她就是很厉害。” 她想起前些天家里的那场大闹,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那可是敢抄起柴斧,去砍我爸的人。” “我估摸着,她要不是顾虑着把人砍死了得偿命,得被抓去枪毙,我爸那条命,估计都悬了。” 石锦年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随即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乖乖,张婶子这……这真是女中豪杰啊!巾帼不让须眉!” 他心里琢磨着,这样的丈母娘,以后相处起来,怕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之后几天,钱嫂子果然信守承诺,成了张佩珍在卫生院的“顺风耳”和“千里眼”。 每天下了班,她都会雷打不动地绕到张家,把石锦年的一举一动掰开揉碎了说给张佩珍听。 “佩珍妹子,今儿个那石连长啊,教隔壁住院的几个小孩子站军姿……他自己都还站不好呢!倒是对孩子挺耐心!” 张佩珍“嗯”一声,手里的针线活不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又一天。 “佩珍妹子,我听说那石连长把上个月发的津贴都借出去了,借给那谁家里老父亲生病的一个战士了……唉,那个人小战士也是可怜……” 张佩珍纳鞋底的锥子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再一天。 “那石连长,今儿个自己能下地了,还抢着帮护士们打开水,说是锻炼身体,我看他是想在国琼面前表现!”钱嫂子说着,自己先乐了。 张佩珍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牵,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真被这几天的消息给磨平了不少棱角。 “看来,这小子倒不像是个奸猾的。”她心里嘀咕。 还别说,钱嫂子这番“监视”下来,石锦年那小子是真真儿地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对人客气,做事有分寸,对杨国琼更是小心翼翼地透着一股子尊重和紧张。 张佩珍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大半。 而杨国琼这几日,跟石锦年的关系也是坐着牛车往上赶——突飞猛进。 虽说两人嘴上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正儿八经地说要处对象。 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只要张佩珍一点头,石锦年那边立刻就能转正,也算是能得到一个“杨国琼对象”的名分了。 这天,石锦年腿上的伤是彻底利索了,医生说他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病房里的小刘和另一个小战士,瞧着石锦年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连长,您可算是熬出头了!”小刘酸溜溜地道,“我们哥俩还得在这儿继续熬着呢!” 石锦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安心养伤,等你们好了,我请你们下馆子!” 因为石锦年要出院,杨国琼自然也就不用再专门照顾他了,被护士长调去负责其他病号。 石锦年办完出院手续,特意绕回了原来的病房。 他一眼就瞧见,杨国琼正细声细气地嘱咐一个年轻战士按时吃药。 那战士,正是他手底下的兵。 石锦年心里一动,走了过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那几个小战士一见是他,立马坐直了身子,齐刷刷喊道:“连长!” 杨国琼也回过头,见是石锦年,脸上微微一红。 石锦年先是冲杨国琼温和一笑,然后才板起脸,对着那几个兵蛋子。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 “杨同志是来照顾你们的,那是她的工作。” “工作范围内的事情,你们可以麻烦她。” “要是超出了工作范围,谁敢故意刁难她,给我耍小心眼子,”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别怪我回头收拾你们!” 小战士们哪能不明白石连长的心思,一个个忙不迭地表态。 “连长您放心!我们保证不给杨同志添麻烦!” “就是就是!我们都晓得您跟杨同志……”一个小战士挤眉弄眼,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捣了一下。 另一个机灵的赶紧接话:“再说了,连长,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怎么可能为难人民群众呢!” 这话说的,倒也实在。 石锦年满意地点点头:“算你们识相。” 他又转向杨国琼,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国琼同志,辛苦你了。” 杨国琼摇摇头,脸颊更红了些:“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石锦年又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从卫生院出来,石锦年脚下生风,直奔镇上的供销社。 他心里揣着事儿呢! 他寻思着还是要去正式拜会一下张佩珍,好好表达一下他想要跟杨国琼结为革命伴侣的决心,也要向张佩珍证明自己的诚意。 第92章 她那两头宝贝猪,哼 糖块、饼干、麦乳精,新鲜的水果,昂贵的点心,那是看中什么要什么。 售货员看着他买的这些“硬通货”,都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这手笔,可不像是一般人家。 石锦年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心里盘算着,待会就上杨家门,正式拜访! 可巧了,这天一大早,张佩珍也领着小女儿杨国英出了门。 杨国英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去市里上大学了。 那是村里头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金贵着呢! 张佩珍寻思着,得上县里给闺女置办些行头,买些必需品。 被褥、脸盆、暖水壶,还有新衣服新鞋子,一样都不能少。 她可不能让自家闺女在城里同学面前矮了半分。 张佩珍带着杨国英,刚拐过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没走远呢。 杨胜利就跟个地鼠似的,从自家那破院子里探出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溜达到了张佩珍家院门口。 他伸长了脖子,往里头使劲瞅。 “咦?人呢?”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鸡都不叫一声。 他又蹑手蹑脚地绕到后院,扒着篱笆墙往里看。 灶房的烟囱没冒烟,猪圈里的两头半大的猪仔正哼哧哼哧地刨食。 “好机会!” 杨胜利心里头那点龌龊念头,立马就跟雨后的狗尿苔似的,蹭蹭往外冒。 他知道,这四个儿子,这个点儿铁定是下地去了。 特别是杨国明,一大早天不亮就得去割猪草,喂饱了那两头宝贝猪,还得赶着去挣工分呢! 家里头,八成是没人了! 杨胜利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条毒计就从那浑浊的脑子里钻了出来。 他娘的! 一想到这段时间过的日子,杨胜利就恨得牙根痒痒。 自从上次被张佩珍那个泼妇逼着,掏了那一百八十八块钱给万家退了彩礼,他杨胜利兜里就比脸还干净! 现在是彻底的一个子儿都摸不出来了! 他亲娘现在瞅他都跟瞅茅坑里的蛆似的,天天指桑骂槐,嫌他在家吃白饭,是个废物点心! “没用的东西!连个媳妇都管不住!” “张佩珍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还去招惹郭秀秀!” “你钱是不是给郭秀秀了!” “整天吃老娘、住老娘的!钱也不给老娘用……” 老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了! 杨胜利憋屈啊! 他去找郭秀秀。 本想着温香软玉抱满怀,好好诉诉苦,想着能不能从她那儿弄点钱花花。 毕竟他之前也没少给郭秀秀花钱。 哪知道郭秀秀那个娘们,现在也翻脸不认人了! “金耳环呢?胜利哥,你答应重新给我买的金耳环呢?”郭秀秀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问,眼神却跟刀子似的刮他。 杨胜利哪儿还有闲钱给她买什么金耳环啊! 他只能干笑着敷衍:“秀秀啊,最近手头紧,等……等过段时间,哥准给你买个更大的!” 郭秀秀当场就拉下了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哼!就知道你是个说话不算话的!” 之后几天,郭秀秀对他就是爱答不理的。 昨天他舔着脸又去找郭秀秀,好家伙! 大老远就瞅见郭秀秀穿着件花布衫,正站在自家院门口,跟隔壁村的陈国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呢! 那陈国强,黑不溜秋,矮冬瓜一个,长得跟个发面团似的…… 不就是家里比他杨胜利多两个钱嘛! 郭秀秀笑得花枝乱颤,那腰扭得跟水蛇精似的,直往陈国强身上蹭! 杨胜利当时就气炸了肺! “好你个郭秀秀!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等陈国强那小子一走,杨胜利就冲进去跟郭秀秀大吵了一架。 他骂郭秀秀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嫌贫爱富的白眼狼。 郭秀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捶胸顿足,又是抹眼泪,说自己命苦,跟了他杨胜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杨胜利有啥?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还不如人家陈国强知道疼人!” 吵到最后,还是杨胜利先软了下来。 他看着郭秀秀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就跟被猫爪子挠似的,又痒又疼。 “秀秀,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冲你发火……” 他低声下气地哄着,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那小妖精给哄消停了。 可心里那股邪火,却是越烧越旺! 凭什么! 凭什么他杨胜利要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都是张佩珍! 都怪张佩珍那个死婆娘!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胜利越想越气,越想越恨,那股子怨毒就跟毒蛇似的,盘踞在他心头。 他要报复! 必须狠狠地报复张佩珍!让她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现在,机会来了! 张佩珍不在家! 她那两头宝贝猪,哼,今天就是它们的忌日! 杨胜利的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他决定了,跑到后山去,挖点那断肠草,或者别的什么毒草,偷偷摸摸地给张佩珍家那两头猪的食槽里拌进去! 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两头大肥猪一命呜呼,看张佩珍那个死婆娘还怎么得意! 想到张佩珍到时候哭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模样,杨胜利就觉得浑身舒坦,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痛快! “张佩珍,你给老子等着!”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转身就朝着后山的方向快步走去,那背影像只急着去偷鸡的黄鼠狼。 第93章 不行!绝对不行! 杨胜利一头扎进后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毒辣辣地烤着大地。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唤,却不敢下山吃饭,生怕错过了张佩珍家没人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找了小半天,眼睛都快瞅瞎了,才在一处背阴的潮湿山沟里,扒拉开一堆烂树叶子,瞧见了几株叶片发黑、根茎透着股邪气的玩意儿。 “嘿!可算找着了!” 杨胜利也分不清这具体是断肠草还是别的什么,反正瞧着就不是好东西。 他又在附近刨了刨,总算凑够了两大捧,用破布衫的下摆兜着,估摸着够那两头肥猪“美餐一顿”了。 他抹了把汗,饿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往山下走。 刚走到半山腰,就迎面撞上了吃饱了午饭,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李老四。 李老四一眼就瞅见杨胜利怀里兜着的那一捧黑乎乎的草药。 “哟,胜利,你这挖的啥玩意儿?”李老四停下脚,好奇地问。 杨胜利心里“咯噔”一下,做贼心虚,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还能碰见人。 他眼珠子一转,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没…没啥,挖点草药,回去…回去泡水喝,清热解毒。” 李老四“嘿”了一声,凑近了仔细瞅了瞅,当即就摆手。 “哎呀我的娘!胜利啊,你可别瞎整!这玩意儿有毒!剧毒!” “俺们村以前有个娃儿不懂事,就是误吃了这种草,上吐下泻,差点没救过来!” 李老四指着那草,一脸严肃。 杨胜利一听,心里更慌了,生怕李老四再多问。 他讪讪一笑:“是吗?哎呀,那我…我肯定是挖错了,眼神不好使,眼神不好使。” “那我明儿个再重新挖,这…这就扔了!” 说完,也不等李老四再开口,杨胜利抱着那堆毒草,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一溜烟就往山下跑了。 李老四瞅着他那仓皇的背影,摇了摇头:“这胜利,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他也没多想,扛着锄头继续往自家地里走。 到了地头,李老四一眼就瞧见杨家二儿子杨国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锄头,那模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 李老四走过去,拍了拍杨国勇的肩膀。 “国勇啊,你爸刚才在山上,不小心挖了有毒的草药,还说要泡水喝。” “我提醒他了,那玩意儿毒得很,可别乱吃。” “也不知道他那糊涂性子,能不能听得进去。你回头见了你爸2,可得好好跟他说一声,别让他干傻事!” 杨国勇正为中午吃饭的事儿烦心呢!毕竟现在他都要自己开火,那就没一顿饭吃好过。 听见李老四这话,杨国勇的心里更添堵了。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他爸? 他妈现在看见他爸就恨不得攮死他,他要是主动去找他爸,他妈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可转念一想,李老四都这么说了,那草药肯定毒性不小。 万一他爸真给吃出个好歹来……那可是他亲爹啊! 杨国勇心里头天人交战,锄头也挥不下去了。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把锄头往地上一扔。 “李四叔,谢了,我这就去看看。” 他朝着李老四点了点头,拔腿就往村里走。 刚走到他奶奶家那破落院子不远处,迎面又碰见了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王二麻子。 杨国勇心里惦记着事儿,随口就问了一句:“王二叔,瞧见我爸了吗?他在家不?” 王二麻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你爸啊?他指定没在家啊!” “我刚才从那边过来,还看见他在你们家院子墙根底下转悠呢!” 王二麻子挤眉弄眼地说道:“国勇啊,我看你爸这是回心转意了,八成是想跟你妈和好呢!” “你妈那么能干,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你爸这是后悔了,想回来过好日子!” 杨国勇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妈能跟他和好?那才怪了!”他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他妈那脾气,他爸要敢上门来就得被她剁了,还和好?做梦! 可不知怎么的,王二麻子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心里。 他爸在他家附近溜达? 再联想到刚才李老四说的,他爸挖了有毒的草药…… 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猛地从杨国勇心底蹿了上来! 他爸……他爸该不会是想…… 杨国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顾不上跟王二麻子多说,撒开脚丫子就往自己家里疯跑!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他一口气冲到自家后院,直奔猪圈! 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等他跑到猪圈跟前伸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 只见那两头平日里活蹦乱跳,嗷嗷待哺的小母猪,此刻正四脚朝天地躺在猪圈的烂泥里,口吐白沫,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那食槽里,还残留着一些拌了黑乎乎草叶的猪食! 杨国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闷棍! 完了! 这下全完了! 这两头猪,可是他妈张佩珍的心尖尖肉啊! 他妈为了这两头猪,费了多少心思? 就连他三弟杨国明,也是因为天天勤快地打猪草,才得了他妈的青眼,破天荒地能跟他妈一块儿吃饭! 这要是让妈娘知道,这两头宝贝猪崽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杨国勇打了个激灵,他妈还不得活撕了那个下毒的老东西! 然后,他妈的心,怕是也要碎成八瓣了! 不行!绝对不行! 杨国勇的眼珠子瞬间红了,也顾不上那股子恶臭和猪崽子嘴边的白沫,一个箭步就冲进了猪圈。 “我的俩宝贝哦!你们可不能死啊!” 他嘶吼一声,弯下腰,双手一抄,左边胳膊下一头,右边胳膊下一头,竟然硬生生将那两头还在微微抽搐的小母猪给夹了起来! 这两头猪崽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眼瞅着就要长成肥猪了! 也就是杨国勇,四兄弟里头力气最大的一个,换了旁人,别说两头,一头都够呛! 他咬着牙,青筋从额头爆到脖子,脸憋得通红,双腿打着颤,就这么硬扛着两头猪往猪圈外头冲。 “别死啊!可千万别死啊!” 他嘴里胡乱喊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猪!必须把猪救活! 他刚踉踉跄跄地冲出猪圈没两步,正要拐向院子门口,冷不防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直直地就撞了上来! “哎哟!” 杨国勇被撞得一个趔趄,脚下拌蒜,左边胳膊下夹着的那头小母猪“噗通”一声就往地上摔! 第94章 是特地来拜会张婶子的 “我的宝贝小母猪啊!” 杨国勇吓得魂飞魄散,眼瞅着那猪就要砸在地上,只怕这一下就得彻底断气! 说时迟那时快,撞上他的那人反应也是极快,身子一矮,双手稳稳一托,竟然在那猪崽子落地前的一刹那,将它给接住了! 杨国勇惊魂未定,也顾不上看清来人是谁,劈头盖脸就吼道:“你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别拦着老子!老子要带猪去看兽医!耽误了事儿,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可是他娘的命根子! 那人托着猪,站稳了身子,这才开了口,声音倒是沉稳:“这位大哥,你先别急。” 杨国勇这才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是个穿着干净军装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网兜,里面装着糖果饼干之类的东西。 石锦年也是一路打听,才摸到了张佩珍家。 他从杨国琼那里听说过,她家里养了两头小母猪,长得喜人。 刚才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怪味,再看到杨国勇这副十万火急、扛着猪往外冲的架势,还有那猪口吐白沫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 他赶紧叫住杨国勇:“大哥,兽医站在镇上,离这儿少说也有七八里地,你这么扛着猪跑过去,太阳又这么毒,这两头猪只怕不等送到,就彻底没救了!” 杨国勇一听这话,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扑通”一声,把右边胳膊下的另一头猪也放在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两头奄奄一息的猪崽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那可咋办啊?!” “这猪要真死了,我娘……我娘她得气死不可!” 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此刻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眼圈通红。 石锦年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地上两头猪的情况,眉头紧锁。 他蹲下身子,仔细瞅了瞅猪嘴边的白沫和食槽里残留的黑色草叶。 “大哥,你先别慌。”石锦年开口道,语气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镇定。 “我在部队的时候,跟军犬队的兽医老哥学过几手急救的法子,专门应付这种误食毒草的情况。” 杨国勇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石锦年:“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有办法?” 石锦年点点头:“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总比你这么扛着它们去镇上强得多。” “你现在赶紧,去找个大盆,越大越好,兑上一大盆浓浓的肥皂水来!” “快!给猪灌下去催吐,兴许还有救!” 杨国勇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也顾不上问石锦年是谁了,只听见“肥皂水”三个字,就像得了圣旨一般,转身就往屋里冲! “肥皂水!对!肥皂水!” 他嘴里念叨着,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抄起墙角的大木盆就往外跑。 石锦年见他去了,也不耽搁,把手里的网兜往旁边干净的石阶上一放,几步就跨到了那两头小母猪跟前。 他眉头紧锁,蹲下身,看着猪崽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毫不犹豫地掰开其中一头小母猪的嘴,将手指伸进了它的喉咙深处! 那猪崽子本就难受,被这么一刺激,喉头一阵耸动。 “呕——” 一股酸臭的污物混着黑色的草叶碎末,猛地从猪嘴里喷了出来,溅了石锦年一手。 石锦年面不改色,只是皱了皱眉,又去掰另一头猪的嘴。 如法炮制! 等到杨国勇端着大半盆黄澄澄、冒着粗大气泡的浓肥皂水跑回来时,就看见石锦年正蹲在地上,两头小母猪身下,已经各自呕出了一大摊黑乎乎、臭气熏天的东西。 石锦年站起身,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珠,对杨国勇道:“快!趁热灌下去!” 杨国勇也顾不上那恶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把大木盆往地上一放。 “石连长,这……这怎么灌?”他看着那两头瘫软如泥的猪崽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石锦年二话不说,从旁边捡起一根还算干净的小树枝,撬开一头猪的嘴,对杨国勇道:“用手捧着,慢慢往里倒,别呛着它们!” 杨国勇也学着他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开始给另一头猪灌肥皂水。 肥皂水带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一灌进去,那两头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小母猪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抽搐起来! “哇——呕——” 比刚才手动催吐时更加猛烈的呕吐开始了! 腥臭的液体、未消化的猪食、黑色的毒草残渣,混杂着黄色的肥皂沫子,喷涌而出,弄得满地狼藉。 杨国勇和石锦年身上也溅了不少,但两人谁也没吭声,只是紧张地盯着猪崽子的反应。 又过了一阵,两头小母猪吐得连黄疸水都快出来了,整个身子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它们虽然看起来精神萎靡到了极点,眼睛半睁半闭,但那微弱却持续的呼吸声,分明在告诉杨国勇——它们活过来了! “活……活了?” 杨国勇“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一样,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污渍,却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活了!它们活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眼圈又红了,这次却是喜悦的泪花。 石锦年也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看着杨国勇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杨国勇喘匀了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身边这个陌生的“救命恩人”。 他这才注意到,石锦年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虽然也沾染了不少污秽,但那股子沉稳干练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再看看石阶上那个装着糖果饼干的网兜,杨国勇脑子里的弦终于搭上了。 “你……你谁啊?”他有些懵逼,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家里也没有这号亲戚,“来我家的?” 石锦年点点头,露出一丝友善的微笑:“你好,我叫石锦年,是特地来拜会张婶子的。” 第95章 目的就是不想做家里的客人 杨国勇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哎呀!我妈认识的?别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妈这两头猪……”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他也很快定了定神,赶紧开口:“不过我妈她今天一早就带着我小妹去县城了,说是给小妹买开学的东西,不在家。” “你快请屋里坐!这日头怪毒的!”杨国勇热情地招呼着,“对了,我是我妈的二儿子,我叫杨国勇。” 他指了指地上那两头虚弱的猪崽子:“我先把这两祖宗弄回猪圈去,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石锦年闻言,也上前一步:“行,那我帮你一起吧。” 说着,他弯下腰,小心地抱起其中一头已经吐干净、只是浑身无力的小母猪。 杨国勇见状,也赶紧抱起另一头。 两人合力将两头虚弱的小猪送回了猪圈里,找了些干净的干草给它们垫着。 看着两头猪崽子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杨国勇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石锦年站在猪圈边,看着食槽里残留的那些黑色的草叶,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他对杨国勇说:“杨二哥,我看这两头猪,应该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才会这样子。” “你最好赶紧把这猪圈,尤其是食槽,好好打扫清理一下,把那些有毒的草料都清干净,再好好洗一洗,免得它们再误食。” 杨国勇听石锦年这么一说,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你看我这猪脑子!” “光顾着高兴它们活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急匆匆地说道:“你说得太对了!这毒草要是不清干净,保不齐它们缓过劲儿来,再去啃上几口,那可就真完了!” “我这就去!这就去把猪圈给它翻个底朝天,一点渣子都不给它留下!” 杨国勇说着,转身就要去找家伙什。 石锦年倒是想要要在杨国琼的家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快走两步,跟上了杨国勇:“杨二哥,我跟你一块儿吧,两个人快点。” 这也是他表现的机会,在张婶子回来前,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杨国勇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脸上的表情既有感激又有惶恐:“哎哟!小石啊!那哪儿成啊!” “你是尊贵的客人,是俺们家的大恩人!这种又脏又臭的活计,怎么能让你沾手呢?” “我自己来!很快的!你快到屋檐下歇歇,喝口水!” 杨国勇是真心实意地不想让石锦年再受累。 石锦年却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杨二哥,太见外了。” “我今天来张婶子家,目的就是不想做家里的客人。” 这话一出,杨国勇倒是愣住了,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 “啊?这什么弯弯绕绕的啊?” 他看着石锦年那双真诚又坚定的眼睛,还有那身虽然沾了污渍却依旧挺拔的军装。 “算了,不过你要帮忙也行,咱们就赶紧的!动作快一点!” 两人说干就干。 杨国勇从墙角抄起一把旧铁锹,又递给石锦年一把带着豁口的短柄铲子。 石锦年二话不说接过来,卷了卷袖子,就跟着杨国勇走进了那还弥漫着腥臭味的猪圈。 猪圈里头,地面上还残留着之前猪崽子呕吐出来的秽物,混着泥土和草屑,黏糊糊的一片。 食槽里,更是能清晰看到一些被啃食过的黑色草叶,与正常的猪草混杂在一起。 杨国勇先用铁锹将那些明显的污物铲起来,堆到角落。 石锦年则细致地清理食槽,他用短柄铲子一点一点地将槽底的残余草料刮出来,特别是那些可疑的黑色草叶,更是被他小心地挑拣出来,放在一边。 他的动作不快,但非常认真,没有丝毫嫌弃的神色。 杨国勇偷偷瞥了一眼,心里暗暗佩服:这小石,看着斯斯文文的,干起粗活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他随后有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小石……不对,这石同志看着比他还大一点,怎么叫他二哥呢? 不过杨国勇实在是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当是自己长得成熟,被这位小石给误会了。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负责大面积清理,一个负责细致打扫。 很快,猪圈的地面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食槽也被刮得干干净净。 杨国勇又从外面挑来一担清水,哗啦啦地冲洗着地面和食槽。 忙活了好一阵,猪圈总算是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干净整洁,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两人又一起给那两头虚弱的小母猪喂了点干净的温水。 猪崽子哼哼唧唧地喝了几口,虽然还是没什么精神,但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杨国勇这才直起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干净的猪圈和安静下来的猪崽,长长舒了口气。 “哎,小石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光救了我家这俩宝贝疙瘩,还帮着收拾了这么大个烂摊子!”他感激地说道。 石锦年只是笑了笑:“举手之劳,杨大哥不必客气。” 两人走出猪圈,身上都沾了不少泥污,脸上也都是汗。 院子里的水井旁,杨国勇打上来一桶清凉的井水。 “小石,快,洗把脸,洗洗手!瞧这一身弄的!跟泥猴子似的!”杨国勇咧嘴笑着,先舀起一瓢水递给石锦年。 石锦年也不客气,接过水瓢,就着清凉的井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又仔细搓了搓手。 冰凉的井水驱散了不少燥热和疲惫。 杨国勇也跟着洗了起来,两人一边洗,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妈妈,这个真的好好吃!咱们给大姐多留点!” 杨国勇和石锦年一起回头,就见张佩珍风尘仆仆地领着杨国英,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正快步走进院子。 第96章 啥叫马上就有了? 张佩珍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唰地一下就落在了石锦年身上。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年轻人,眉头微微一挑,目光在他的腿上多停留了一瞬。 “小石同志,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石锦年被她看得头皮一麻,赶紧站直了身子,脸上挤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 “张婶子,我……我是特地来拜访您的。” 张佩珍的视线落在他那身沾满污渍的军装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拜访我?” 她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石锦年一番。 “你一个堂堂的石连长,怎么把自己搞得跟个下田的泥猴子一样?” 身上还臭臭的。 不过出于礼貌,张佩珍没有说出口。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杨国勇猛地一僵。 他正用瓢舀水往脸上泼,动作瞬间就停住了。 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像铜铃。 “啥?” 他那沾着水珠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石锦年。 “妈,你说啥?连……连长?” 他又猛地扭过头,看看石锦年,再看看自己亲妈,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不是咱家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吗?” 张佩珍连话都懒得回,只是朝着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这猪脑子。 石锦年见状,连忙开口解围:“张婶子,我刚到门口,就看见杨二哥扛着小猪仔往外跑,看着像是出了急事,就搭了把手。” “小猪仔?” 张佩珍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刚才那点审视未来女婿的心思荡然无存。 她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都急了:“猪仔怎么了?” 杨国勇一听这话,腰杆子立刻就挺直了! 这可是他表现的绝佳机会! “妈!我跟你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唾沫横飞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今天下午在地里的时候……” 他把自个儿是如何从李老四和王二麻子的话里推理出杨胜利要对小猪仔下手,又是如何果断地把猪崽子扛出来,再到石锦年刚好出现,在石锦年的指导下,两人联手怎么用肥皂水给猪催吐,说得是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他倒是没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还着重地强调了还好石锦年及时出现,并且提供了催吐的办法。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我机灵啊,这俩宝贝疙瘩可就真交代了!” 说完,他满脸期待地看着张佩珍,像个等着领糖吃的孩子,搓着手,嘿嘿傻笑。 “妈,你看,我这次是不是立了大功?” 他凑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点讨好。 “以后……以后我能跟你们一块儿吃饭不?” 张佩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她斜了二儿子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还是没少,但到底松动了些。 “算你小子这次机灵。” 她顿了顿,故意晾了他一下。 “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我们吃吧。” “哎!好嘞妈!” 杨国勇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差点原地蹦起来。 可他这股高兴劲儿还没过,就见张佩珍的脸色猛地一变。 刚才那点对儿子的无奈和对客人的打量,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杀气所取代。 “杨胜利……”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碴子。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猛地一转身,朝着院子角落的柴火堆大步走去。 那架势,显然不是去拿柴,而是去拿刀。 “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张佩珍心狠手辣!” 她的目光在柴火堆里一扫,最后定格在了那把用来劈柴的板斧上。 “妈!妈!你干啥!” 一直安静跟在后头的杨国英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人已经像只小燕子似的冲了过去,死死抱住了张佩珍的胳膊。 “这事儿先不急!我爸他又跑不掉!” 她急得小脸通红,一边使劲拽着母亲,一边飞快地用下巴朝着石锦年的方向点了点。 “家里还来着客人呢!你总不能把我跟二哥扔这儿招待未来姐夫吧?” 最后那句“未来姐夫”,她说得又轻又快,带着点少女的狡黠和好奇。 石锦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未来姐夫”这四个字,像颗炸雷,成功把张佩珍满腔的怒火给浇熄了一半。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究还是被女儿拉离了柴火堆。 “你这丫头,说得对。” 她回头看了一眼石锦年那狼狈又尴尬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变成了对客人的歉意。 “看把人家小石同志给折腾的。” 她转头,对还在那儿傻乐的杨国勇喝道。 “国勇,去!到柜子里找身你没穿过的干净衣裳,拿给小石同志换洗一下!” “好嘞!” 杨国勇像是得了圣旨,咧着嘴应了一声,屁股一扭,一溜烟儿地就往自己屋里跑。 那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偷着鸡的黄鼠狼。 石锦年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土坯房里,显得有些局促。 进了屋,杨国勇拉开一个掉漆的木柜子,在里面翻箱倒柜。 “石兄弟,哦不,石连长!” 他一边找,一边扭过头,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你真是个连长啊?” 石锦年点点头,正在解自己湿透的军装扣子。 “那你跑俺们家来干啥?” 杨国勇的好奇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俺们家啥时候有你这么个当官的亲戚了?我咋不知道?” 他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刚刚光顾着美了,都没听清杨国英说的话。 石锦年脱下湿衣,露出结实的小麦色臂膀,他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现在是没有。” 他顿了顿,接过杨国勇递来的干净蓝布褂子,慢条斯理地穿上。 “不过,可能马上就有了。” “啊?” 杨国勇的脑子彻底宕机了,手里还拿着件裤子,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石锦年,嘴巴半张着。 啥意思? 啥叫马上就有了? 第97章 那就让她继续住在娘家! 石锦年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是乡下土布的褂子,穿在他挺拔的身板上,却别有一番英气。 他把自己换下的脏军装整齐地叠好,暂时放在一旁的板凳上。 然后,他提起自己先前放在院子里的那个网兜,里面装着糖果和饼干,迈步走进了堂屋。 杨国勇也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服,后脚刚跟着踏进堂屋的门槛,张佩珍冷冰冰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这里没你啥事儿了。” 杨国勇的脚步骤然一停。 张佩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指了指外头。 “去,把你刚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洗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把石连长那身,顺便也给搓干净了。” 石锦年一听,连忙摆手。 “张婶子,这可使不得,太麻烦了,我带回去自己洗就行。” 张佩珍这才抬眼看他,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他一个大小伙子,整天闲着没事干,让他动动手还能累着?” “你别管了,就这么定了。” 石锦年知道张佩珍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他只好转过头,带着一丝歉意看向杨国勇。 “那……就麻烦国杨二哥了。” 杨国勇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天老爷! 堂屋里这就要开始说正事儿了啊! 他多想留下来听听,这没影儿的“亲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亲妈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直直地扎在他身上,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他缩了缩脖子,只能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他抱起那两堆衣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没走远,直接把洗衣服的木盆“哐当”一声,放在了堂屋外的屋檐底下。 他一边哗啦哗啦地搓着衣服,一边把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死死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堂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国英识趣地给石锦年倒了碗温水,就悄悄地退到了一边,假装整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 石锦年独自面对着坐在八仙桌主位上的张佩珍,即便是面对上级首长,他都未曾如此紧张过。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网兜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 “张婶子。” 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今天冒昧前来,主要是……主要是想跟您,正式谈谈。” 他停顿了一下,迎着张佩珍那双锐利审视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谈谈我和国琼的事。” “哐当!”一声。 堂屋外头,杨国勇手里的棒槌直接掉进了盆里,溅了他一脸的肥皂沫子。 他浑然不觉,耳朵贴在湿漉漉的门板上,眼睛瞪得比刚才看见猪中毒时还大。 国琼? 大妹妹杨国琼? 这个跟画里走出来似的石连长,居然是来……提亲的? 我的老天爷!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捆旱天雷给劈中了,嗡嗡作响。 堂屋里,一直假装整理东西的杨国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亮得像两颗被擦得锃亮的星星。 她悄悄地、激动地攥紧了小拳头。 这个石连长,高高大大的,眉眼周正,一身正气,配她那漂亮又温柔的大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八仙桌的主位上,张佩珍的脸却像是结了一层冰,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她甚至没去碰石锦年放在桌上的糖果饼干,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你想娶我闺女?”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井水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可以。” 张佩珍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摆出了审犯人的架势。 “但在那之前,你总得让我这个当妈的,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家又是个什么情况,给摸清楚了。” “我张佩珍的女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交出去的。” 石锦年挺直了背脊,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神色,反而更加恭敬。 “张婶子,您问得对,这是应该的。”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家底。 “我家是邻省红旗公社的,我妈在我七岁那年就没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堂屋里的气氛却瞬间沉重了几分。 “后来,我爸娶了现在的妻子,她带过来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儿。” “再后来,他们两个,又生了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抹极淡的自嘲划过眼底。 “那个家,慢慢的,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在家里,变得可有可无。” “初中一毕业,我就报名参军了。” 话音落下,张佩珍那两条刚刚才舒展了一丝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前世今生,最恨的就是“可有可无”这四个字! 她太懂这种滋味了! “你的意思是,你自个儿在家里,都是个不受待见、爹不疼娘不爱的?” 张佩珍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那我问你,石锦年!”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我女儿要是眼瞎嫁给了你,进了你家那个门,还不得被你那后妈、那又不是一个妈生的弟妹给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番话,又重又狠,毫不留情地砸在石锦年脸上。 一旁的杨国英急得心都揪起来了,生怕这位未来姐夫被吓跑了。 石锦年却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向张佩珍。 “张婶子,您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过那个家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已经升了连长,还当我是个在部队里混日子的大头兵。” “我跟家里的联系,就剩下每个月雷打不动寄回去的五块钱。”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的打算,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国琼要是愿意跟我,我有两个打算。” “一,我们就在部队附近租房子住,彻底跟他们分开过。” “二,要是她不想离开您,那就让她继续住在娘家!” 第98章 入赘? “轰”的一下。 杨国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亮得她眼前都花了。 住在娘家? 那不就是说,大姐不用嫁出去了? 以后还是能天天下班回家,姐妹俩还能说悄悄话? 这简直……简直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万倍! 张佩珍绷紧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她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婆媳关系,什么妯娌矛盾,只要杨国琼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没人能欺负了她去! 这个石锦年,倒是想到她心坎里去了。 石锦年见张佩珍脸色稍缓,知道自己说对了路,赶紧趁热打铁。 “等到过两年,我的级别提到了副营,就能申请家属随军了。” “到时候,再把国琼接过去,我们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他看着张佩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坚定。 “婶子,我不会让国琼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让她去应付那些复杂的人家关系。” 他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继续说道。 “至于我的工资,我是二十二级的行政级别,每个月六十块。” “除了给我爸寄五块钱了却生养之恩,我自己留下五块钱零用,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目光转向桌子,仿佛那里坐着他未来的妻子。 “剩下的五十块,我每个月,全都交给国琼保管!” 此话一出,连张佩珍都愣住了。 这个年代,男人肯把钱交给老婆的都少,更别说还没过门,就许诺上交全部工资的!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个信息,石锦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国琼住在娘家,吃您的用您的,这绝对不行。” “我从我交给她的钱里,每个月拿出十块钱,交给您当做她和我的生活费。” “您养国琼,我们孝敬您,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心思。 堂屋里,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杨国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亮得像被水洗过的黑葡萄。 亮晶晶的,全是光! 大姐不用嫁到别人家去了! 不用去看凶巴巴的婆婆的脸色,也不用去跟那什么没太多感情的弟妹斗心眼! 她的大姐,还能住在家里,每天下班回来,姐妹俩还能像以前一样,头挨着头说悄悄话。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没有了! 杨国英激动得小脸通红,藏在身后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 她觉得,眼前这个叫石锦年的未来姐夫,简直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她们姐妹的! 而堂屋门外,蹲在屋檐下的杨国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手里的脏衣服早就滑进了盆里,人却一动不动,像个被点了穴的泥塑。 十块钱! 一个月十块钱的生活费! 我的老天爷! 他在生产队里累死累活,一天才挣几个工分?一个月到头能分到十块钱的现金吗? 这个石连长,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嘴就是十块! 这哪里是来提亲的? 这分明是抱着个金元宝来送财的! 杨国勇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都开始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漂亮姑娘了。 然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石锦年,心里却半点喜悦也无。 他的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悬着。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张佩珍,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锁得更紧了。 那额头上的褶子,深得像刀刻的一样。 石锦年挺直的背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是他哪里说错了吗? 是他给的生活费太少了?还是他提出的条件,惹恼了这位未来岳母? 石锦年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难不成…… 难不成张婶子压根就看不上他,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就在石锦年忐忑不安,几乎要以为这门亲事就要告吹的时候,张佩珍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冷得像冬天井里刚打上来的水。 “我女儿住在我自个儿家里,我收她什么钱?” 石锦年猛地一愣。 张佩珍抬起眼皮,那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石锦年,你看我张佩珍,像是缺你那十块八块钱的人吗?” 这话一出,石锦年彻底懵了。 不……不是因为钱的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 张佩珍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去,那股审犯人似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实不相瞒。”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听你说过之后,我最担心的,不是你有没有钱,也不是你当多大的官。” “我担心的,是你那个家。” 她一字一顿,把石锦年心底最深的伤疤,血淋淋地揭了开来。 “我担心你那个后妈,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妹妹。” “我担心他们,会看不上我们国琼这个泥腿子家庭出身的姑娘。” “我担心我那傻闺女嫁过去,受了天大的委屈,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后怕的颤音。 那是全天下所有母亲,为自己女儿前路未卜的担忧和恐惧。 石锦年心头巨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位看似强硬的母亲,从头到尾,在意的都不是那些虚名和利益。 她真正在乎的,只是她的女儿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受委屈。 张佩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舒展开了。 她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现在好了,你们结了婚,国琼还住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反而放心了,更高兴了。” 她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试探。 “只要你自己不怕。” “不怕往后村里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石锦年一个堂堂的连长,是入赘到我们老杨家的,就行了。” 此话一出,石锦年整个人都愣住了。 入赘? 第99章 那你们俩就先处着吧 这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砸进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石锦年那张严肃的国字脸,竟慢慢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懊恼。 “哎呀!” 他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诚恳。 “婶子,您看我这脑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只要您老人家心里踏实,只要国琼能高高兴兴的,别说入赘了,就是让我天天在村里广播我石锦年是杨家的女婿,我也乐意!”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佩珍,语气里满是热切。 “再说了,这也不算真正的入赘。等将来我升了职,政策允许了,您要是还舍得,就让国琼随军去。您要是不舍得,我就一辈子当您半个儿子!” “到时候,您就当家里多添了个儿子孝敬您!” “我妈有四个儿子了!用不着你当!”门外,再也憋不住的杨国勇,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护食的警惕。 “你给我闭嘴!” 张佩珍头也没回,一声冷喝,直接把杨国勇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门外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张佩珍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石锦年,心里头却是飞快地盘算开了。 入赘…… 这个主意,好像真的不错! 就石家那个后妈,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妹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要是国琼真嫁过去,那就是一脚踏进了浑水里。 可石锦年要是“入赘”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成了老杨家的人,他那个家里的糟心亲戚,还好意思三天两头打着“亲家”的名义来作妖吗? 想来占便宜?也得问问她张佩珍同不同意! 这简直是从根源上,掐断了以后所有可能发生的矛盾! 越想,张佩珍心里越是满意。 她刚要点头,话到了嘴边,却猛地顿住。 不对劲! 张佩珍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点算计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石锦年,像一只终于发现猎物小聪明的狐狸。 “石连长,你小子可以啊。”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几分调侃。 “我这都还没点头同意让国琼跟你处对象呢。” “你倒好,连结婚带入赘,一步到位,直接把坑都给我挖好了?” 石锦年被她看得心里一突,随即摸了摸后脑勺,也不否认,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那笑容,憨厚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精明。 “婶子,我这不是着急嘛。” “再说了,您老人家愿意花心思考虑我入赘的事儿,那就说明,您打心底里……其实对我这个人,还是满意的。” 他身子微微前倾,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婶子,您放心,我石锦年今天当着您的面发誓,我一定会对国琼好,一辈子对她好,绝不辜负她!” 听到“保证”两个字,张佩珍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就冷了下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飘向了院子外,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让她糟心了一辈子的男人。 “石锦年,我那个前夫做的那些糟心事,你也看到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瞎了眼嫁错了人。” “所以,我最怕的,就是我的两个女儿,国琼和国英,将来也走上我的老路,跟我一样,遇人不淑。” 她回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石锦年,一字一顿,字字如冰。 “保证这种东西,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石锦年心头一窒。 他知道,这是未来岳母用血泪换来的教训,任何言语在这样的伤痛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 他沉默了片刻,挺直了脊梁,像一棵扎根在悬崖上的青松。 “婶子,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我也知道,光凭嘴上几句话,不足以让您把宝贝女儿的一辈子交给我。” “我……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能让您完全信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定海神针。 “但我有一样,是村里其他小伙子没有的优势!” “我这身军装,不光是荣誉,也是束缚!我上面,还有国家和部队管着我!” 石锦年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可以向张婶子您写下保证书!” “一旦我对国琼同志有半点不好,您不用跟我废话,直接拿着这张纸去部队!让部队来处置我!” 石锦年这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张佩珍的心坎上。 屋子里,一瞬间静得能听见院外杨国勇那粗重的呼吸声。 把保证书交到部队去,拿他这身军装,他的前途来做担保。 这……这可比什么花言巧语都来得实在! 张佩珍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实诚”的求亲方式。 她浑浊的眸子里,那层因前夫而起的冰霜,终于开始一寸寸地龟裂。 她抬起眼皮,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站得笔直的年轻人。 年纪轻轻就是连长,前途无量。 看着眉眼清正,一身正气,不是那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最关键的是,为了娶她女儿,他敢跟自己那个糟心的原生家庭划清界限。 这份魄力,这份担当,村里哪个小伙子比得上? 她又想起大女儿国琼。 自从见了这石连长,女儿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那双眼睛亮晶亮的,像是落满了星星。 自己这辈子已经够苦了,难道还要亲手折断女儿的幸福? 棒打鸳鸯这种缺德事,她张佩珍做不出来。 心里那杆秤,来来回回地晃悠了半天,最终还是沉沉地偏向了一边。 也罢。 她长长地、不易察觉地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 “行了,你先坐下吧。” 张佩珍终于开了金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石锦年心头一松,依言坐下,后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个等待宣判的士兵。 张佩珍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那你们俩就先处着吧,不过入赘的事儿,你不跟你家里面商量一下吗?” 石锦年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商量了说不定还会引发事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 第100章 直奔村东头的王翠兰家 这话,等于是在张佩珍面前,亲手斩断了和那个复杂家庭的最后一丝牵连。 张佩珍心里最后那点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一直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擦桌子,实则是在偷听的杨国英,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她妈这是真点了头,真同意她大姐跟石连长处对象了! 杨国英立刻就站了起来:“哎呀!这是不是说明,我要有姐夫了?” 她这一声“姐夫”喊得又甜又脆,毫不扭捏。 石锦年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抹了上好的胭脂。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国英可不管这些,她自来熟地拍了拍石锦年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 “姐夫你快坐!今天你第一次上我们家门,我得去瞧瞧,咱家有啥好东西招待你!” 说完,她又像一阵风似的,欢天喜地地朝着厨房跑去。 那轻快的脚步声,仿佛踩着喜悦的鼓点。 石锦年重新坐下,心头那块悬了一下午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稳稳落了地。 他原本以为,至少要被未来岳母用各种问题来回盘问、刁难上好一阵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佩珍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刁难的意思。 她那看似咄咄逼人的气场下,包裹着的,不过是一颗处处为女儿着想的、滚烫的慈母之心。 张佩珍看着石锦年那副拘谨又感动的模样,态度也彻底缓和了下来。 说到底,她对石锦年这个人,是十二分的满意。 “小石啊,”她开口,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长辈的温和,“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顿晚饭吧。” 石锦年心里一热,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婶子,太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 张佩珍脸一板,那股子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你头一回上门,连顿饭都不吃就走,传出去,是嫌我们老杨家招待不周,还是嫌我们家饭菜不干净?” 这话一出,石锦年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他要是再推辞,那可真就是不识好歹了。 “……好,那就叨扰婶子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下。 “哎!这就对了嘛!” 门外,杨国勇立刻探进来一个硕大的脑袋,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小石同志,今儿个就在家住下!要是吃了饭天晚了,就跟我睡一个屋!” 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八卦的光芒。 他可太好奇了! 自家平时就老实本分的大妹妹,到底是咋跟这个年轻有为的石连长看对眼的? 张佩珍没好气地一个眼刀飞过去:“就你那狗窝,乱得跟猪圈似的,人家小石同志脚都没地方下!” 杨国勇嘿嘿一笑,也不生气,缩回了脑袋。 张佩珍这才重新转向石锦年,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和善起来。 “小石啊,你先在屋里坐会儿,让国勇陪你聊聊天。” 她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和善在转身的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石锦年心里猛地一咯噔。 办什么事,需要未来岳母露出这种要上战场的表情? 他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就想到了今天下午那几头差点被毒死的猪崽子。 他猛地站起身。 “婶子,您是要去找……杨大叔?”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眼神却无比笃定。 张佩珍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这可不行!”石锦年想也不想地就跟了上去,语气焦急。 “婶子,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这事儿不能冲动!万一动起手来,您一个女人家要吃亏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 “再说了,您要真把人给弄出个好歹,那不也得惹上麻烦?您一个人去,我跟国琼都没法安心!” “我陪您一起去!” 院子里,刚把一大盆脏衣服搓洗干净的杨国勇,听到这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大步跟了过来,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哪儿能行!”他往石锦年和张佩珍中间一站,像座小山似的。 “找我爹算账这种事,还能少了我这个当儿子的?” 张佩珍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们俩跟着去,不方便。” 她手里的斧头柄子,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那架势,哪是去说理,分明是去拆房!要么就是去杀人的。 杨国勇脖子一梗,还想再争。 “妈!你这……” 话没说完,就被石锦年一个眼神给按了下去。 石锦年上前一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婶子,我不是怕您吃亏。”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沉稳。 “我是怕您一不留神,下手没个轻重,把杨大叔给真怎么着了。” “到时候,占理的也变成不占理的了。” “我跟着去,就是个见证,万一真出了事,我也能帮着说句话。” 这话说的,简直是滴水不漏,又体贴又周全。 明着是担心杨胜利,暗地里,却全是在为张佩珍考虑。 张佩珍心里那股子火气,被他这话一说,倒是冷静下来几分。 她抬眼,深深地看了石锦年一眼。 这后生,脑子确实是活络。 “行。” 她终于松了口:“那你们就远远跟着,别靠太近。” 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两人。 “省得我这斧头没长眼,误伤了你们。” 石锦年立刻点头,站到了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像个最忠诚的警卫员。 “好!” 杨国勇见状,也赶紧跟上,心里对这个未来妹夫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三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直奔村东头的王翠兰家。 第101章 再磨蹭老娘真劈进来了! 那把在日光下泛着寒光的斧头,看得沿路碰见的村民都心尖一颤,纷纷躲着走。 结果到了王翠兰家门口,院门紧锁,里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跑了?”杨国勇嘀咕了一句。 旁边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婶子探出头来,小声问: “佩珍啊,找胜利呢?” 张佩珍点了下头。 那婶子立刻压低了声音,朝村西头努了努嘴。 “别在这儿找了,人刚刚溜达到郭秀秀家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说完,她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眼神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哎我说佩珍,你这都跟胜利离了,咋还管他跟郭寡妇那点事儿啊?”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村民,也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是啊,都离婚了,还这么气势汹汹地提着斧头找上门,这是要捉奸? 张佩珍冷笑一声,清亮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杨胜利是死是活,跟哪个女人滚一个被窝,都跟我张佩珍没半点关系!” 她把手里的斧头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的猪!” “他今天敢往我家的猪槽里下毒,明天就敢往我家的水缸里下!这事儿,我能当没看见?”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给猪下毒?! 村里谁不知道,张佩珍家那两头小猪崽,是她娘家给了钱买的,又特意从县里买的好饲料,一口一口喂大的,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杨胜利这是疯了?不想活了?!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 “胜利这狗老东西,心也太黑了吧!” “佩珍,这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国勇一看这阵势,腰杆子立刻挺得笔直,胸脯拍得“邦邦”响,脸上满是得意。 “那可不!要不是我聪明,咱家那两头猪可就真没了!” 他唾沫横飞地开始吹嘘自己是如何发现端倪,又是如何果断地跟石连长一起,用肥皂水给猪催吐的。 周围的人听得是一惊一乍,连连惊叹。 人群里,一个黑瘦的汉子挤了进来,正是村里的李老四。 他一听这话,眼睛“噌”地就亮了! “哎!国勇!” 他一拍大腿,嚷嚷起来。 “这么说,这事儿还有我的功劳呢!” “要不是我今天瞧着你爹鬼鬼祟祟地找草药,你上哪儿知道去!” 杨国勇一听,立马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 “那没问题!四叔,这人情我记下了!明儿个翻地,我帮你多挖两锄头!” 李老四脸上的笑容一僵。 就这? 他都没忍住,对着杨国勇那宽厚的后背,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看到石锦年这个陌生面孔,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 “哎,这跟在佩珍身后的那个小伙子是谁啊?” 杨国勇一听,立马挺了挺胸脯,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是我未来妹夫!我们家国琼的对象——石连长!” 这话一出口,炸雷似的在人堆里滚了一圈。 “啥?国琼有对象了?还是个连长?” “真的假的?不是说她眼光高得没人能入她法眼吗?” 几个婶子大妈顿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小勇,你快说说,这石连长哪儿人啊?多大岁数啦?家里几口人呐?” 杨国勇被问得头都大了,其实他知道的也就那么点皮毛,可面子不能丢! 他撇撇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瞎打听啥呀,我妹妹的事儿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大家哪里肯罢休,一个劲往前凑,有胆大的还想去拉石锦年搭讪,被张佩珍一个冷眼扫过去,全都缩了回去。 两件热闹事撞到一起,那可不得了! 村里的男女老少像闻见腥味的小猫崽一样,一窝蜂地跟在张佩珍他们后头,看架势是要看场好戏。 一路上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比集市还热闹三分。 张佩珍却理都没理这些,她手里的斧柄越攥越紧,脚步又快又稳,每一步都踩得地皮直颤。 到了郭秀秀家门口,她二话不说,“砰”的一脚踹在院门上! 木门晃荡着险些掉下来,还带起一阵灰尘乱飞,把院墙上的鸡都吓得扑棱棱飞起来。 “杨胜利!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嗓子,把屋里的人全吓懵了! 此刻屋内—— 杨胜利正翘着二郎腿,在炕沿边吹牛皮:“秀秀,你是不知道,我今儿可是动足脑筋。那俩猪仔死定了!张佩珍哭天抢地也没用。” 郭秀秀心里虽然解气,但到底还是有点发怵,小声嘟囔:“你就不怕她找上门来闹腾?这女人疯起来什么事干不出来……” 杨胜利满脸的不屑:“她能咋样?又没证据,说破天也是白搭。再说,她现在估计还搂着猪崽哭鼻子呢!”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劈天盖地的一嗓,声音震得窗户纸直抖索,两个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郭秀秀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摔地下,惊慌失措道:“完蛋啦!真来了!” 杨胜利一下从炕上蹦起来,两只脚像灌铅似的迈不开步伐,他结巴道:“不……不是吧?!这么快?!她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郭秀秀急得团团转,上下打量他:“不是你自己刚才还吹牛,说神不知鬼不觉吗?!现在怎么办啊?” 外面张佩珍又是一嗓:“三秒钟不开门,我今天就把你的狗窝给劈成两半!!” 语气冰冷透骨,杀气冲天! 院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胆小的小孩已经开始往后退,大姑娘媳妇们则睁圆双眼等着看戏,还有几个男人跃跃欲试想帮忙拉架,却谁也没敢真的靠近那把斧头三尺之内。 屋里空气凝固成冰渣。 郭秀秀猛推了一把呆若木鸡的杨胜利,“愣着干嘛!?赶紧出去应付,不然让她进来把我家给砸了,我以后还怎么住了?” 杨胜利额角冒汗,只觉得肚皮抽搐、膝盖发软。他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咬牙,自言自语安慰自己:“不就是个女人么……还能吃了我咋滴……” 可腿还是软绵绵使不上劲,他硬撑着走到堂屋门口,还没开口,就被外面的喊声顶回去了半截魂魄。 “别磨蹭,再磨蹭老娘真劈进来了!!” 第102章 我以前给你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院墙外,人群骚动,有人压低声音啧啧称奇: “哎呀,这要是真打起来,可不得出大新闻啊!” “国勇啊,你妈这是铁心要拼命啊!” “大嫂厉害,这种男人早该收拾收拾!” 而此刻,石锦年站在人群外围,一双拳头握得死紧,下意识向前跨了一步,却被张佩珍一个凌厉目光挡住,只能强行按捺焦躁和担忧,无声守护在侧。 就在所有人的呼吸卡壳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传来桌椅翻倒碰撞之声,然后便是吱嘎一响,大门终于被打开一道缝隙。 一个油腻的身影从门后磨磨蹭蹭地挤了出来,正是杨胜利。 他显然是在屋里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此刻梗着脖子,双手往腰上一叉,努力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张佩珍!你少在这里撒野!”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有些发飘。 “我告诉你,我跟你已经离婚了!没关系了!你带这么多人堵我的门,还想捉奸不成?!”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来了精神,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响了。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对骂。 就连石锦年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准备随时上前拉开两人。 然而,谁也没想到。 张佩珍动了。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反驳,手腕一翻,那柄骇人的斧头在她手中灵巧地调转了一个方向! 闪着寒光的斧刃变成了厚重的斧背! “呼——!” 沉重的斧背带着沉闷的破风之声,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朝着杨胜利那条尚在打颤的大腿,猛地砸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院子! “啊——!!” 杨胜利那虚张声势的叫骂,瞬间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整个人像一截被砍断的烂木头,“噗通”一声,直挺挺地瘫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腿,脸孔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上一秒还嗡嗡作响、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个个瞠目结舌,连呼吸都忘了。 天爷啊! 真打了!还打断了腿! 石锦年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震撼地看着张佩珍,心脏狂跳不止。 这位未来岳母……当真是说一不二,动手没有半分犹豫!那股子狠劲,是他这个在部队里见惯了铁血的汉子,都为之心惊的! 屋里本来还想探头出来的郭秀秀,看到这一幕,吓得“妈呀”一声,魂飞魄散地缩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张佩珍对屋里的那个女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她缓缓上前,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抬起脚,一脚踩在了杨胜利那条扭曲变形的断腿上!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杨胜利的惨叫声变得更加尖利,疼得他满地打滚,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 石锦年隔着几步远,光是看着,都觉得一股钻心的疼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张佩珍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冰碴子,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往我家猪槽里下毒的时候。”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就没想过,我张佩珍也会报复吗?” “看来我以前给你的教训还是太轻了呢!” 杨胜利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终于想起了之前张佩珍好几次差点把他给阉了、剁了的事情,眼里的恐惧互要凝成实质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吼道:“报公安!我要报公安!张佩珍你这个疯婆子!你这是故意伤人!” 听到这话,张佩珍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那笑容里,却透着让人胆寒的冷意。 “好啊,”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去报。” 她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满意地听着杨胜利的惨叫。 “正好让公安同志们过来评评理。” “看看是你给我家猪崽子投毒的罪过大……” 张佩珍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字一句地敲下最后一锤:“还是我打断你一条狗腿的罪过重。” 这话,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杨胜利的心窝子里。 他疼得浑身痉挛,面如金纸,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血口喷人!” 杨胜利的眼睛因为剧痛和愤怒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张佩珍。 “你家的猪就算被人毒死了,那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嘶吼着,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 “都是你活该!你自个儿想想,你那张破嘴,你那臭脾气,得罪了村里多少人!” “指不定是谁看你不顺眼,给你个教训!” “你赖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周围的村民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动摇。 毕竟张佩珍的脾气,确实算不上好。 可张佩珍听完,非但没动怒,反而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像羽毛似的,挠得人心尖发痒,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寒意。 “真是不好意思。” 她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家的猪,抢救得及时。” “一头,都没死。” 什么?! 杨胜利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那草药……那草药可是他特意去山上找了好久的,拌在猪食里,怎么可能不死?!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完了! 张佩珍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大,冰冷而残忍。 “果然是你。” 她脚下猛地一碾! “咔啦——” 那本就错位的断骨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啊啊啊啊——!!” 杨胜利的惨叫声再次划破长空,这一次,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他疼得在地上疯狂抽搐,像一条离了水的死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