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弟弟是合欢谷谷主》 第1章 月下迷情 月色如练,倾泻在庭院里。凉亭内,石桌上温着的小泥炉咕嘟作响,散发出清甜醉人的香气。 “阿姐,你说这月色美不美?” 贺兰凌的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打破了夜的静谧。 他斜倚在亭柱上,一身朱红色衣袍在月光下更显张扬肆意,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 形状好看的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那双金黄瞳孔,此刻如同融化的琥珀,映出许瑶微微发红的白玉脸庞。 目光太过炽热,让她感觉像有无数细小温热的虫子在肌肤上爬行,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痒意。 想伸手拂去,却又不知该拂向何处,只得本能地微微侧过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试图躲开那几乎要将她点燃的凝视。 胸腔里又堵又闷,千言万语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无声的翕动。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窒闷涌上心头,许瑶猛地伸出手,端起面前那杯刚刚温好的桃花酒,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的清明,随即是更汹涌的热意。 略干的唇瓣此刻已经被酒色浸润,变得饱满而红艳,在月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阿凌,其实我……” 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说些什么。 轰隆—— 一声惊雷突然响起,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又倏然熄灭。 巨大的声响让许瑶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惊叫着从床榻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梦中的中秋圆月、醇香美酒、少年含笑的眉眼,所有旖旎温暖的幻象,在这震耳欲聋的雷鸣和刺目的闪电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只有熟悉的床帘沉沉地垂挂在头顶,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投下鬼魅般的阴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锦被。 窗外的雨声如同瓢泼,密集地敲打着屋檐和窗棂,风在缝隙间呼啸着,从窗棂纸外透进来的月光,显得格外惨白清冷。 就在这时,她全身泛起一股寒意,汗毛瞬间倒竖——房里有人!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逆着窗外那惨淡的月光,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锦衣的轮廓在黑暗中勾勒出少年独有的挺拔身姿。 那双动人多情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将许瑶环绕其中,如蛛丝般丝丝缕缕地将她缠绕、包裹,密不透风,让她产生一种几乎要被吞噬的感觉。 许瑶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许久不见的俊美容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动。 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梦中未醒的延续,还是现实。 今夜的闷热让她入睡前褪去了外衣,此刻身上仅着一件薄薄的鹅黄色软绸肚兜。 细腻的丝料贴合着少女初绽的玲珑曲线,勾勒出曼妙诱人的起伏。 露出的肩颈线条优美动人,肌肤在月色下泛着温润如白玉般的光泽。 尤其是此刻她那双因惊吓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眸,更是点燃了少年压抑已久的欲念。 贺兰凌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下腹直冲而上,烧得他口干舌燥,眼神愈发幽暗深邃。 “阿姐……” 一声低柔沙哑的呼唤在寂静的夜色中悠悠响起。 带着刻骨的思念和浓重的委屈,如同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瞬间将许瑶从混沌的失神状态猛地拉回了现实。 “你……你来干什么?”许瑶的声音不再那么害怕,但身体下意识地向床榻内侧缩去。 紧紧抓住锦被掩在胸前,试图隔绝他那炽热的目光。 “阿姐好狠的心!” 贺兰凌听到这疏离的质问,他那张如春花般明艳俊美的脸上带着的笑意瞬间灰败。 眼尾泛红,金瞳死死地锁住眼前这“负心”的女子,里面翻涌着被遗弃的痛楚和委屈。 窗外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愈发狂暴。 贺兰凌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暖香。 他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晦涩不明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霜。 “姐姐,”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你这么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拿起身上带着的玉笛,一步步逼近坐在床上的许瑶。 第2章 雪地初遇 记忆裹着那年的风雪呼啸着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隆冬清晨。 许瑶因咳疾复发,在府中休养多日,难得精神稍好,便出门透气。 她裹着厚厚的白狐裘,怀里抱着暖炉,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 街市萧条,行人寥寥。 就在马车经过一个偏僻的街角时,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单薄可怜,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单衣,根本无法抵御这酷寒。 雪花落满了他乌黑的发顶和瘦削的肩膀,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青紫。 然而,那少年即使跪伏在地,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株孤傲的青竹。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那份在绝境中仍不肯弯折的孤傲攫住了她。 “停车。”她轻声吩咐,不顾侍女的劝阻,她执意下了马车,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走到那少年面前。 她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音问:“你冷吗?” 少年闻声,缓缓抬起了头。 一双璀璨的金色眼眸撞入她的眼帘,里面盛满了警惕、茫然,还有淡淡的凶狠。 他的脸上沾着污垢,但五官的轮廓却已显出惊人的精致,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带着一种异域的美感。 她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白狐裘,披在了少年冰冷僵硬的身体上。 然后转头对随行的管家说:“李叔,带他回去。给他请大夫,换身暖和衣裳,以后就跟着我吧。” 管家面露难色:“小姐,这来路不明的……” “按我说的做。”许瑶的语气坚定。 她看着少年那双震惊的眼睛,轻声道:“别怕,我们回家了。” 就这样,她将这个名叫贺兰凌的少年带回了许府。 起初,他像一只受惊的幼兽,沉默寡言,充满戒备。 但许瑶很是怜爱他,亲自为他安排住处,挑选衣物,叮嘱厨房做他爱吃的点心。 她发现他异常聪明,过目不忘,便亲自教他读书认字。 渐渐少年褪去那冰冷的外壳,露出异常柔软粘人的一面。 教习时,少年总爱在她讲解时,无意识地用柔软的发顶轻轻蹭着她执笔的手腕,像一只寻求温暖和认可的幼犬。 那毛茸茸的触感带来的微痒,总能让她心头一颤,唇角不自觉地漾开温柔的笑意。 那年冬天特别冷,许瑶畏寒,整日抱着暖炉待在暖阁里。 一次闲聊时,她无意间提起看中了那日在街上的梅花银簪,样式精巧雅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兰凌沉默地记在了心里。 几天后,她发现他原本修长好看的手指变得红肿不堪。 她心疼地追问,少年起初支吾不肯说,最后在她担忧、几欲哭泣的目光下才低声承认,是连日熬夜替书坊抄写文章换钱所致。 当他将那支在怀里捂得温热的梅花银簪,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时,许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簪子并不贵重,却承载着少年最纯粹炽热的心意。 她珍重地戴上,那簪子从此便极少离身。 有阿凌陪伴的日子,许瑶感觉自己原本因病痛而黯淡无光、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生命,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色彩。 然而,这份纯粹的姐弟之情,终究在少年日益挺拔高大的身躯和愈发深邃的目光中,悄然变了质。 许瑶并非迟钝之人。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那不再是单纯的依赖,而是掺杂了越来越浓烈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炽热渴望。 他会在递东西时,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指尖或手腕,然后飞快地收回,耳尖却悄然染上红晕。 真正让她心惊肉跳是那个深秋的午后。她去他房中送新裁的冬衣,无意间在他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鬼使神差地打开,里面赫然是她前些日子“遗失”的一方旧手帕,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她常用的熏香味道。 里面还有一小缕她梳头时掉落的青丝,被仔细地用红线缠绕着。 震惊、慌乱、一丝隐秘的羞赧之后,是无助和痛苦。 她一个活不过三十之人,如何能承受得起这样一份沉重而鲜活的爱恋?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那样聪明美好,应该娶一个健康明媚的妻子,生儿育女,拥有漫长而圆满的一生。 而不是被她这个注定早亡的累赘拖入无望的深渊。 这份认知像淬毒的匕首,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带来绵长而尖锐的痛楚。 没有开始,就没有日后撕心裂肺的离别之苦。 这份清醒的认知让她痛彻心扉,却也让她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一个清晨,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巨大不舍和眷恋死死压在眼底。 她换上了一副冷淡的面孔,将那个在她面前总是害羞、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狠心”地赶出了她的世界。 她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看着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看着他挺拔的身躯如同遭受重击般颤抖 。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门被关上的刹那,许瑶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胸前的衣襟。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彻底死去了。 第3章 初到合欢谷 谁能想到,如今那个在她面前总是害羞腼腆的少年,此刻正用他那双漂亮的手指,暧昧地摩挲着她裸露在锦被外的小腿。 “不要!”许瑶奋力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他。 然而,身后环抱过来的手臂纹丝不动,将她死死禁锢在滚烫的胸膛和冰冷的床榻之间。 斥责的话语还未出口,少年的脸庞便已急切地压了下来,灼热的唇带着惩罚般的力道,狠狠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唇齿间攻城略地,如同窗外狂暴的骤雨,急促、猛烈、不容喘息。 他身上那清冽的冷香,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许瑶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人仿佛化身成一头压抑了太久的凶兽,伏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胡乱地啃咬着,留下湿热的印记和细微的刺痛。 两人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紧密相贴,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雨夜里异常清晰。 窗外的狂风暴雨之势越来越急,无数被风雨摧残的桃花瓣飘零坠落,混合着湿润的春泥,狼藉地铺满了庭院。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腥气、泥土的芬芳、冷冽的香气和情动的甜腻,交织成一张令人沉沦的网。 雨声渐歇,天色将明未明之际,许瑶在持续不断的颠簸中幽幽转醒。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惊觉双手手腕被一副触感冰凉的东西束缚着。 定睛一看,竟是一副金丝手铐,手腕内侧还缠绕着一圈雪白柔软的绒毛,避免磨伤皮肤。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辆行驶中的宽敞马车内。 贺兰凌换了一身紫色的锦袍,端坐在她面前。 “阿凌,你要带我去哪里?”许瑶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贺兰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颊边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暧昧。 “阿姐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别怕,带你去我们的家。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不知行驶了多久,当马车终于停稳,贺兰凌率先下车,然后回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许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正站在一处幽深山谷的入口。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盛开到了极致的合欢花,如同天边倾泻而下的彩色云霞。 细密的花丝在微风中轻盈摇曳,无数花瓣随风飘落,如同下着一场梦幻花雨。 “欢迎来到合欢谷,”贺兰凌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声音低沉而魅惑,“我的谷主夫人。” 这个名字她曾在一些隐秘的江湖传闻中听过。 合欢谷隐于世外,谷中人精通蛊毒、医道,尤其擅长以蛊术操控人心、延寿续命,神秘莫测。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柔而艰涩,带着深埋已久的痛苦:“我并非如你所想,是贪玩被拐的富家子弟。”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极痛苦之事,连拥着她的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幼年之时,合欢谷遭逢巨变,一夜之间,我全家被屠戮殆尽,爹娘拼死将我藏入密道,才保下我一条性命。”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追查。后来终于查到一丝线索,关于当年血洗合欢谷的仇人。我那时年轻气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顾劝阻,独自一人追出了谷。” 他闭眼叹了口气“却中了他们的埋伏,一身修为被废,经脉受损,像一块无用的破布般被丢给了人牙子,辗转流落街头……直到遇见你。”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脆弱:“阿姐,我不敢告诉你。” “我怕你知道我是那个从小活在毒虫蛊物堆里的合欢谷少主,怕你像外面那些人一样,视我为妖邪异类。” “更怕你知道我身负血海深仇,会因此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他的手臂收得死紧,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宁愿你只当我是那个无家可归、需要你庇护的阿凌。” “我只想,只想抓住你这束照亮我黑暗生命的光。” 刚刚说完,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一群身着纱衣、容貌姣好的女子翩然而至,对着贺兰凌盈盈下拜,姿态恭敬:“恭迎少主回谷。” 她们的目光随即落在被贺兰凌紧紧拥在怀中的许瑶身上,带着些许好奇的打量。 贺兰凌此时已经收敛情绪,恢复了之前的矜贵与沉稳,牵着许瑶的手,无视她轻微的挣扎,带着她走向那神秘幽深的谷中。 谷内的景象比入口处更为漂亮。 依山而建的精致竹楼木屋错落有致,掩映在花海之中。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还隐隐飘散着草药和香料气息。 贺兰凌将许瑶安置在一座最宽敞雅致的竹楼里。 他亲自解开了那副金丝软铐,指尖抚过她手腕上,眼神温柔似水:“阿姐先在此歇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他离开后,几名侍女便恭敬地进来服侍。 为首的女子名唤月柔,穿着一身红衣,身姿窈窕,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 “夫人,请您先沐浴解乏。” 许瑶被引入竹楼后的一处温泉池。水汽带花香的气息蒸腾而起,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花瓣。 她褪去衣衫,将自己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肌肤,许瑶此刻身心才得到了些许放松。 正当她闭目养神时,月柔带着几名侍女捧着衣物再次进来。 动作利落地抖开一件衣物:“夫人,这是少主特意为您准备的。” 那是一件用轻薄、柔软的紫色鲛绡纱制成的长裙,剪裁大胆漂亮。 上半身是抹胸设计,用两条细细的银链缠绕固定。腰间束着一条细碎晶石的腰带,裙摆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花瀑。 整件衣服既带着异域的风情,又透露出一种诱惑的美感。 “这……”许瑶看着那大胆的设计,脸上瞬间泛红,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月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道:“夫人莫怪,此乃合欢谷的常服,谷中气候湿热,便于散热。且这鲛绡纱轻薄,穿上最合适不过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许瑶终究还是换上了这身紫纱裙。 当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铜镜前时,镜中的女子,肌肤在神秘的紫色衬托下,愈发显得白皙似雪。 曲线玲珑,纤细动人,脖颈修长。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许瑶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就想扯过一旁搭着的外衫遮住自己这身的装扮。 慌乱间,脚下一滑,竟被那紫色裙摆绊倒,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阿姐!”贺兰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推门而入的瞬间转为惊呼。 他身形飞快闪至她身边,长臂一揽,稳稳地将那抹紫色的倩影捞进了自己怀里。 许瑶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 贺兰凌的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肢,隔着那层薄薄的纱衣,掌心感受着她肌肤透出来的温度。 目光所及,是怀中人因为惊吓而剧烈起伏的雪白胸口,晃得他眼花。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向下腹,烧得他耳尖通红。 “谁准你……” 许瑶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兰凌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他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已然覆上她光滑的后背。 指尖带着撩拨的意味,轻轻擦过纱衣背后裸露的皮肤,引起许瑶一阵阵战栗。 “原来阿姐穿紫色,竟是这般好看。” 他稍稍退开些许,目光灼热,“比我在想象的样子还要美上千百倍。” 许瑶又羞又恼,奋力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毫无缝隙。 “别闹”许瑶偏头躲开他再次落下的吻。少年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 他温热的舌尖带轻轻吻过她早已泛红的耳垂,:“阿姐的心跳,怎么这样快?嗯?” 许瑶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用那双温柔水光的眸子抬眼看向他:“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走?” 这句话如锋利的冰刃,瞬间刺穿了旖旎的氛围。 贺兰凌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眼底翻涌着悲伤,“走?”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和怒意。 箍在她腰间的手指猛地收紧,语气偏执,“你又要抛弃我?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眼里泛着泪光,猛地抬手将脖颈中的长命锁扯了下来,砸在床上。 许瑶的目光落在那把小巧精致的银锁上,心口阵痛。 那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少年初来乍到,带着不安和拘谨。她特意命人打了这把刻着“平安顺遂”字样的长命锁。 又亲手为他戴上,希望它能护佑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一生安稳。 她永远记得,当他看到这把锁时,那双金色的眼眸里迸发出欣喜的神情。 他一遍遍地摩挲着银锁,珍重地贴身戴好,信誓旦旦地说:“阿姐送的,阿凌一辈子都戴着!” 他居然一直戴着,即使在被她那样无情地驱逐之后,他依然将它视若珍宝,贴身佩戴。 许瑶看着贺兰凌此刻充满痛苦和质问的俊美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鼻尖。 但她还是倔强地仰起头,硬起心肠:“你何必……”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烈袭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片发黑,天旋地转。 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什么,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阿姐!” 贺兰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瘫软的身体。 颤抖着手臂,不顾一切地抱着她冲出了出去,声嘶力竭地吼着:“大长老!快叫大长老!” ps:直接接着看第五章 第5章 同命蛊 竹楼内弥漫着清苦的草药气息。 须发皆白的大长老缓缓收回搭在许瑶腕间的手指,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神情紧张的贺兰凌。 “少主,这位姑娘,先天心脉孱弱,气血双亏。此症……” 大长老摇了摇头,未尽之语带着深沉的遗憾,“非寻常药石可医,估计活不过三十岁。” 贺兰凌如遭雷击,身躯晃了晃,死死扶住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稳。 大长老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希望。 那些未曾深究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地冲进脑海。 她房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她每天都要喝补汤,会在深夜无人时压抑着声音咳嗽…… 那之前的狠心驱赶,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兰凌猛地扑到榻前,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死死抓住许瑶冰凉的手,十指扣紧,滚烫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颊上。 许瑶之前已被灌下汤药,此刻意识浅浅回笼,便感受到手腕上传来滚烫温度和脸上温润的湿意。 她睁开眼,便对上贺兰凌那双通红的眼眸,那痛苦悲伤的眼神烫得她心尖发颤。 她本能地想要别开脸,将手抽回来,逃避这一切。 然而,她细微的挣扎却换来他更用力的禁锢。 贺兰凌将她按在榻上,脸颊依恋地贴上她微凉的颈侧,语气破碎,泪水一滴滴悉数落在她的肌肤上。 声音执拗:“阿姐最笨了,最笨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再次阴沉下来,酝酿已久的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声混合着少年那支离破碎的哭声,凄楚哀凉。 这一夜,贺兰凌没有离开。他守在许瑶榻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贺兰凌凝视着她苍白的睡颜,眼神从痛苦渐渐变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黎明之际,贺兰凌端着一碗深褐色的药汁,走进了房间。 碗中的药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许瑶本就睡得不沉,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 她望着那碗药,嗅着那股甜气,迷迷糊糊问:“这是什么?” 贺兰凌在榻边坐下,垂眸看着碗中的液体,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的目光异常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加了些谷内安神止咳的药草,喝起来就不苦了。” 他将药碗凑近她唇边,声音低柔蛊惑,“阿姐乖,喝了它,晚上睡着也能安稳舒服些。” 许瑶犹豫了一下,但看着他那双盛满关切的眼眸,想到他彻夜的守护,心头一软,还是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温热的药汁触到舌尖,果然没有一丝苦涩,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放松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 然而,药液入腹不过片刻,一股异样的感觉猛地袭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血脉经络,飞快地钻向心脏深处。 紧接着,一阵细密的刺痛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蛛丝,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伴随着心脏强烈的震颤。 不对劲— “这到底是什么?” 许瑶喘息变得急促,一手拉开衣襟,另一只手拉住贺兰凌的前襟,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薄汗。 贺兰凌顺势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掌心安抚地抚摸她剧烈起伏的后背。 他低下头,唇一点点蹭着她汗湿的鬓角,声音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偏执满足:“是‘同命蛊’。” 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僵硬,“从现在起,阿姐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与我紧密相连,再不分彼此。” 许瑶刚想说点什么,身体却因为蛊虫的侵蚀和药效而迅速发软,眼前贺兰凌昳丽的面容开始模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脸上,他眼中的爱意疯狂而浓烈。 “阿姐不是总说自己活不久了吗?现在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我们的寿命共享,同生共死。” 他满足地用脸颊低蹭着她胸口,感受着蛊虫血脉相连的气息,“这样,阿姐就再也甩不掉我了。” 贺兰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倒在柔软的榻上,指尖轻柔地抚过她心口处浮现的淡红色蛊纹。 “别怕。” 他俯下身,一个带着怜惜的吻,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 就这样一直凝视着她陷入沉睡的容颜,直到天色微明。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穿透薄薄的纱帐,投在许瑶脸上。 许瑶在沉睡中转醒,她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心口那细密的刺痛感已经平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搏动感—仿佛有另一个心跳,与她的心跳共鸣着。 她整个人被贺兰凌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圈在怀中。 他身上那清冽的冷香如同无形的网,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缠绕。 少年即便在熟睡中,那环抱着她的手臂也依旧固执地不肯放松分毫。 似乎是察觉到了怀中的动静,贺兰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自然地用指尖缠绕起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青丝,动作亲昵无比。 目光湿润粘腻,“还生我的气吗?”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 许瑶抿紧了唇,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上。 他瘦了很多,原本饱满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阴影。 离开的这些日子,想必他也是过得异常艰难吧?酸涩和心疼悄然弥漫心间。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眼下的那片青黑。 这无声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贺兰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啊!” 许瑶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贺兰凌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与床榻之间。 鼻尖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尖,金色的眼瞳像小狗狗一样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带着欣喜和讨好。 “阿姐要是还有气,就罚我吧。” 说罢,他竟然偏过头,将自己的脖颈凑到了她的唇边,乖乖垂下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无赖模样。 许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她终究没忍住,唇角微微向上弯起,带着笑意和纵容,柔荑抵上他坚实的胸膛:“幼稚。” 贺兰凌瞬间捕捉到了许瑶态度的松动。他低笑一声,不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既然阿姐不气了,那就陪我去个地方。” 许瑶惊呼着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抱着穿过开满奇花异草的回廊,走出楼阁,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他们停在一处被巨大山岩环抱的隐秘之地。当贺兰凌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藤蔓时,许瑶被眼前骤然展现的景象震撼到了。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合欢花树!花瓣温柔地覆盖住整个山谷的每一寸土地。 “好漂亮!” 许瑶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贺兰凌牵着她柔软的手,走到山谷中央。 那里有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潭,平静的水面下,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蓝色莹光,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河。 紧接着,无数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蛊虫从潭底的细沙中浮起,轻盈地向上游动。 它们在清澈的水中勾勒出无数道如梦似幻的轨迹。 一时间,整个水潭变成了蓝色星海,光芒流转,与漫天纷飞的粉色花雨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合欢谷的‘许愿池’。” 贺兰凌的声音在许瑶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一根编织精巧、缀着两枚小巧银铃的红绳。 执起许瑶白嫩的手腕,动作轻柔而郑重地将红绳系了上去,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传说,真心相爱的人,于此地许下誓言,便能得到花神与蛊灵的祝福,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系好红绳,贺兰凌并未松开她的手。又从怀中极其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玉镯。 那玉镯通体莹白温润,最特别的是它的形状—被巧妙地雕琢成了一朵半开的玉莲花,花瓣舒展,流畅灵动。 “阿姐,” 贺兰凌语气郑重,他牵起许瑶的手,将那只温润生凉的玉莲镯,珍重地套进她的手腕上。 玉镯的尺寸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腕骨,很是合适。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贺兰凌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枚玉镯,眼瞳中翻涌着的思念和哀伤。 “她曾说,这是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合欢谷下一代女主人的信物。” 他抬起头,看着许瑶的眼眸,“从你在风雪中向我伸出手,将我带回家的那一天起,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为你戴上它。” 贺兰凌轻轻地将许瑶拥入怀中,如同拥抱着稀世珍宝,将一个深情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额间。 许瑶此刻眼眶湿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肩头,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暮色温柔,花香醉人。 第6章 危险来袭 然而,这宁静与幸福,却无比脆弱。 皎洁的圆月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了整个山谷。 云层短暂遮蔽了月华的刹那,一道快如鬼魅的漆黑身影,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恶灵,自峭壁后嶙峋的怪石中无声无息地现身。 他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阴冷怨毒,死死锁定在花海中相拥的两人身上。 他袖中藏着数十根细小的毒针,腰间悬挂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光泽。 阴毒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贺兰凌和许瑶身上扫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贺兰凌在黑衣人现身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将许瑶护在身后,蓄势待发。 当他看见黑衣人以及刀上那枚月牙刻痕时,金色的瞳孔骤然缩紧,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那是二十年前,凶手刀柄上的图案。 “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黑衣人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带着残忍的快意。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凌厉的杀招直扑向贺兰凌。 “休想!” 贺兰凌眼神冰寒刺骨,他将迅速许瑶护在身后,玉笛横在唇边,一阵尖锐奇异的笛音骤然响起。 随着笛声,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光的蛊虫瞬间嗡鸣着从他袖中、衣袍下狂涌而出,在他和许瑶身前结成一面屏障。 大部分淬毒银针被蛊虫屏障挡下,发出声声脆响。 黑衣人轻蔑一笑,又操起手中的弯刀狠狠劈向蛊虫屏障。 嗤啦! 屏障竟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残余的刀气擦着贺兰凌的手臂而过,瞬间划破了他的衣袖,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袍。 “保护少主和夫人!” 月柔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合欢谷的长老们和侍女们这时都纷纷赶来。 他们吹奏骨笛,驱使着蛊虫和毒术,加入战斗。 一时间,山谷中奇光闪烁,毒雾弥漫,虫鸣嘶嘶,场面混乱凶险。 然而,那黑衣人实力深不可测,身法更是诡异莫测。 很快便有好几个长老闷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踉跄后退,月柔和侍女们操控的蛊蝶群也被他绞杀大半。 众人渐渐落了下风,只能凭借着人数勉强牵制。 贺兰凌心急如焚,他一边吹奏玉笛指挥蛊虫,一边保护身后的许瑶,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深知这样下去,不仅自己难逃一死,整个合欢谷恐怕都要又要遭受灭顶之灾,更重要的是,阿姐绝对不能有事! 贺兰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奋力将许瑶推向月柔的怀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迫:“带阿姐走!立刻!快!” 许瑶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整个人撞进月柔怀中。 她猛地回头,目光穿过混乱的战斗,目光死死锁在贺兰凌浴血奋战的身影上。 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挣扎着想要冲回他身边,却被月柔死死抱住。 “阿凌—” 许瑶凄厉的哭喊冲破喉咙。 贺兰凌也在此刻回头,深深地看了许瑶最后一眼。 那一眼,穿越了此刻的刀光剑影,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深情。 “阿姐—” 他声音里带着决绝和颤抖,“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调动起体内所有的力量催动着蛊虫,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黑衣人,只为给他的爱人争取那最后的生机。 “少主—” 月柔和长老们的悲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蛊鸣声中。 许瑶被月柔死死拉住,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被泪水彻底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到一片刺目的血色猩红,以及少年那单薄决绝的背影。 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阔别已久的藕荷色床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熏香气息,身下是柔软的木床,窗外是熟悉普通的庭院景致。 许瑶怔怔地望着帐顶花纹,心口一片空茫,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空洞悲戚。 合欢谷的旖旎情缠、生死相依,漫天花雨,偏执爱语,都如同一个华丽而虚幻的泡影。 只有手腕上那枚温润生凉的玉莲镯,以及侍立在一旁、眉眼间笼着淡淡愁绪的月柔,提示着她那段刻骨铭心,短如朝露的爱恋里不是幻梦。 起初的日子,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悲伤的能力。 她变回了那个娴静温婉的许家小姐,一切“如常”。 晨起梳妆,看书习字,打理家中琐事。 只是她的生命里,那抹曾经鲜活炽热的身影,被硬生生地剜去了。 生活恢复了“正轨”,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温度,只剩下日复一日的苍白和死寂。 她常常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的一株桃树,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随那人远去。 日子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滑过,窗外的景致,从她归来时的桃夭李艳,到夏日的绿荫如盖,再到秋日的黄叶纷飞,最后又迎来了飘雪的冬日。 时间如同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心脏。 第7章 待君归来 不知从何时起,城里开始流传起“许大善人”的名号。 许瑶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内心巨大空洞和痛苦的出口。 她开始在城中各处设立粥棚,亲自布施热粥给饥寒交迫的流民,出资接济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她的种种善行惠及了无数人,赢得了满城赞誉。 只是那双眸子,却总是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再不见一丝真切的笑意。 唯有在每一次布施时,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投向那条蜿蜒曲折、最终消失在远处的街道。 她会固执地凝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腕间那根缀着银铃的红绳,在无数个日夜的凝望与摩挲中,早已悄然褪去了最初的鲜艳色泽,变得黯淡陈旧。 那两枚小巧的银铃,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喑哑,不再清脆。 唯有那只刻着玉莲的玉镯,依旧温润如昔,在腕骨间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成为她与那个消失的少年之间,唯一的、最后的联系。 她曾无数次用希冀声音问着月柔:“月柔,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每一次,月柔总是沉默地垂下眼帘,轻轻摇头,眼底深处藏着浓得化不开的不忍和悲伤。 “奴婢不知。少主他也许明日就回,也许……” 她顿住,后面的话终究不忍说出口。 “也许……永不会回来?” 许瑶替她说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唯有指节发白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压抑悲伤。 永不归来?这个念头像最毒的蛇,狠狠噬咬着她的心。 每一次想起,心口处那枚“同命蛊”便会传来一阵的钝痛。 这痛楚,反而成了她最大的慰藉和支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深处那枚由贺兰凌亲手种下的“同命蛊”仍在微弱而顽强地搏动着。 那是贺兰凌用生命为她系上的羁绊,只要这蛊还在跳动,只要这份连接还在,他就一定还活着。 这份微弱却坚定的共鸣,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让她能够日复一日地等待下去。 初冬的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卷着细碎的雪粒子,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轻响。 许瑶如常在一处靠近城门的粥棚布施。 她裹着一件白色的厚斗篷,正是初次见贺兰凌时穿的那一件。 小脸冻得有些发白,却依旧耐心地将一碗碗滚烫的米粥,递到一双双冻得通红的手里。 她的动作娴熟而安静,目光却习惯性地在赶路的人群中逡巡。 每一次看到身形高挑的清瘦男子,她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随即又被更深的失望淹没。 就在她将一碗粥递给一个老妇人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街角。 一个紫色的身影,自熙攘的人群边缘一闪而过。 那高挑挺拔的身形,那行走间自然垂落的发尾,一种熟悉的感觉,让许瑶的心绪颤动。 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许瑶猛地将手中的粥勺塞给旁边帮忙的丫鬟,提起厚重的裙摆,拨开身前排队的人群,奋力跑向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身影。 “麻烦让让!”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鞋子踩碎了地上薄薄的积雪,寒风卷着雪花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咳嗽起来,她却浑然不顾。 “阿凌!” 一声饱含着思念与期盼。 那即将拐入另一条街道的紫色身影,闻声猛地顿住了脚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那人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地转过身来。 许瑶的脚步也猛地停住,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她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不是他。 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几分错愕和不解的年轻面容,映入了她的眼帘。 巨大的失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而来,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浑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彻底抽空,手脚冰凉得失去了知觉。 许瑶僵在原地,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声音干涩:“抱歉,认错人了。” 两年了。整整七百多个日夜。 她在每一个相似的背影里寻找他的轮廓,在每一次街头的喧闹中期盼听到他的声音,在每一个夜晚幻想着他推门而入。 却始终只等来一场又一场的空欢喜,一次又一次将心摔得粉碎。 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眼神空洞,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准备离开。 巨大的悲伤和疲惫席卷了她,她没有注意到,在刚才不顾一切的奔跑中,发髻早已松散,那支他送的梅花银簪,正摇摇欲坠。 “姑娘,你的簪子掉了。” 一个清澈温润的嗓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许瑶像一尊被施了咒的石像,瞬间僵立在原地。 连呼吸都忘记了,纷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她也毫无知觉。 是他吗?还是又一次绝望产生的幻听? 她不敢回头,她怕极了,怕转过去,看到的依旧是陌生的面孔。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温和而耐心:“姑娘,你的银簪掉了。” 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些,近在咫尺。 鼓足此生最大的勇气,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许瑶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在那个说话之人的身上,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光辉。 他就站在那里,眉眼含笑,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发梢和肩头落了几点晶莹的雪花。 依旧是那张春花般明艳俊美的脸庞,只是褪去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眼角眉梢添染了几分沉敛,却无损其半分风华。 那双金色眼瞳,在夕阳的金辉和雪光的映照下,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他修长如玉的手中,正静静托着那支梅花银簪。 许瑶的唇瓣剧烈地颤抖着,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滚烫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朝思暮想的身影。 “阿姐,” 贺兰凌向前一步,张开双臂,语气里带着思念和欣喜,“我回来了!” 下一秒,许瑶如同离弦的箭,带着压抑了两年的思念、煎熬和狂喜,用尽全身力气撞进了他敞开的怀抱中。 她纤细的手臂死死地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满是泪水的脸颊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 压抑了太久的呜咽化作一声声破碎的哭泣。 贺兰凌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他张开的手臂猛地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怀中的娇躯。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带着淡淡发香的颈窝,贪婪地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他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那黑衣人被我杀了,只是伤得太重,休养了很久。” 他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意。 他稍稍松开些许力道,双手轻柔捧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流出的泪水。 “阿姐,” 他低唤着,声音深情,“往后,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无数纷纷扬扬的雪花,温柔地落在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 远处小贩隐隐约约的叫卖声、车轮碾过积雪青石板的碌碌声、孩童追逐嬉闹的欢笑声,所有尘世的喧嚣,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 无数雪花温柔地覆盖了大地,也覆盖了过往所有的伤痕与等待,见证了他们的相遇,也见证了他们的重逢。 她的少年,她的阿凌,跨越了生死,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从此,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