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月亮种在伤口上》 第1章 第 1 章 昼被吞 /. 哥,如果当你再靠近一点,比心跳更要还要快听到的是我无声的眼泪。 我恨你,不只爱我一个人。 01. 夜晚,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树木在狂风中被摇得剧烈摇晃,阴影倒映在窗户上,活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枝叶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断,灰黑色的天空时不时划过电闪雷鸣,将暗夜割得支离破碎。 今日天气实在奇异,清晨与正午时分还是炎炎夏日,烈日炙烤着大地,到了夜晚,却陡然下起滂沱大雨。雨势来得迅猛又突然,毫无预兆,令在外游走的路人措手不及,只能仓促地四处躲避,徒留满街狼狈与慌乱。 小小的屿盐躲藏在清冷被窝里不停颤-抖,黑暗和下雨的组合,是他最恐惧的事。从记事起,爸爸妈妈就已从他生命里消逝,紧接着爷爷奶奶也永远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很小的宝宝,要承受别的孩子在父母怀里酣睡时,他只能以泪洗面的独自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 那些他也应该可以幸福的日子,被雨水一点点浇灭。就算他满心抗拒,面对事实也只能紧咬着单薄的嘴唇,将心里脆弱藏在隐秘 他脑海里无数次幻想,可以和其他孩子那样,在母亲怀抱里撒着娇,在蜜糖般的幸福中做甜甜的梦;清晨被厨房飘来的早餐唤醒,不过梦一醒,他只能对着箱子里够吃一星期的面包,就着一点沙拉酱将就将就。 “好可怕......爸爸妈妈……” 因为恐惧而不断流下泪水,他嘴里不断念叨着爸爸妈妈,祈祷着快快到第二天来。只要除被窝外的其他地方发出小小的声音,屿盐紧崩的那一根筋就会立马崩掉,他真的太害怕了。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但是幸好,邻居家的王爷爷会抽时间来给他做饭陪他,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没什么空,屿盐形成了独立的性格他知道依赖没什么用,他得活下去。 蒙住眼睛艰难的熟睡,他一整晚的精神特别崩,内心快要被攻破了。枕头还残留着昨晚哭泣时的泪水,湿湿的。外面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的了,天空很晴朗,万里无云的。他却被折磨的痛苦万分。 米黄-色的光线穿过玻璃,折射到屿盐瘦弱的身体上,暖和的温度让屿盐不得不贪恋着 好像妈妈的怀抱- 睡醒时,屿盐伸手揉了揉昨晚因为害怕哭肿的的眼睛,乖巧的起身叠好被子,微风吹进屿盐单薄的衣服下瘦小的身躯,冷飕飕的。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可能真的得靠自己了,坚强的宝宝发誓不会再天天流着眼泪,不会再期待父母出现。 这栋小房子是爸妈留下的遗产,不至于让他流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活。 早餐吃的并不顶饱,懂事的他觉得吃少点也没关系。邻居王爷爷不富裕,靠修理车零件挣点钱,屿盐常拿自己的钱帮衬。 王爷爷两鬓斑白,瘦骨嶙峋的身材好似一阵强风就能吹倒,暗黄-色脸上布满细细长长的皱纹,腿脚不利索,修理零件只在家门口,连自己生活都难自理,更没法和屿盐一起过活。 屿盐眼皮下顶着熊猫黑眼圈,昨天下午和同伴约好去玩耍,昨晚的疲倦让他本能的想补个觉,可是如果没有和对方说好,让对方久等自己这样和不礼貌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 屿盐路过王爷爷家时,听见收音机滋啦响,混着烟嗓的议论:“溪边老房子又闹鬼了.....当年那家人死得蹊跷,娃娃说不定被魔女叼走咯!” 他缩紧脖子赶紧跑开,却看见王爷爷朝自己使眼色,老人布满皱纹的眼角抽搐,像在说“别靠近”。 屿盐虽然被这个声音吓一跳,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个世上才不会存在鬼! 小孩子的童年单纯,屿盐孤独时,会找小镇里的小伙伴玩,很少去别人家里做客,因为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 “哇哇,我们可怜的屿盐!你来了 !” 一个伙伴瞧见屿盐身影,扯开嗓门叫喊。阳光炽热洒在屿盐稚气的脸庞,他将昨夜的恐惧尽力抛在脑后,欢快奔向伙伴们。 小镇的小朋友有几个是屿盐的朋友,因为家离得近,远一点屿盐就不愿意去交集了。他们都知道屿盐的悲惨的故事,也表示对他的可怜。因为有朋友的“爱”在他的童年里,所以让他并没有走向扭曲心里的道路。 只是性格有些飘忽不定,变得不怎么爱说话。 “你们来的好早。” “是屿盐你来的太晚啦!” 伙伴们聚在一起,三只小脑袋低着头商量着去玩什么,屿盐在一旁看着,最终决定后,拉起屿盐白瘦的小手,欢快的朝着小镇的溪边跑去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 屿盐被朋友们带去来到这里,他好奇的蹲坐在溪边,清亮的眼眸里睁的大大的,低头望着小溪清晰流动的河水,时有可爱的小鱼儿游过去游过来 “屿盐,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条溪边的尽头住着一个魔女” 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孩子开口了,一个冷不丁差点吓的屿盐心脏抖了抖。不是说害怕,只是受不了突然的刺-激。与他一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很敏感多疑有关。 这个小孩在他们这里年龄大一两岁而已,屿盐默认他知道的比较多。但是只不过也是小屁孩罢了。只是想象力特别丰富 “哇!魔女!” “真的吗?魔女什么的,不是只存在于白雪公主里面的吗?” 其他小伙伴听到“魔女”也纷纷围到他身边,小小的孩子一旦被激起好奇心,就会想方设法的满足,他们眼睛里闪着惊讶又好奇的光芒 “哎呀呀,千真万确啦。听说这个魔女会吃掉不听话的小朋友” 看见其他人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眼神,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大开腿、叉着腰,觉得好玩便想着吓唬吓唬他们 。 屿盐闻言,小身子微微颤-抖,清澈眼睛里混着惊恐与好奇,紧攥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又兴奋又害怕。 ‘魔女吃小孩’的故事…… 说不定是真的!” “没事的,都是假的啦!有我衡尔保护你们。”衡尔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看我这么这么多肌肉,不得把魔女打趴下” 屿盐被衡尔逗笑,眼睛弯成月牙,干净笑容好似给费宣注入勇气。费宣用力拍鼻子,看屿盐的眼神带着崇拜,黝黑脸蛋浮出淡淡红,像熟透的红莓。 沿着溪边尽头走时,屿盐在思考如果真的有魔女,那么与这个世界也太割烈了。他没有听过什么格林童话。所有的传说都是口口相传。真实性可能为0。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溪边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那是他们没有了解过的。很陌生新鲜。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阴森,他赶紧握着屿盐的小手生怕自己走丢 那片地方有点奇怪,不同于其他树木枯瘦。那里的树木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的树叶缝隙中透着点点亮光为氛围的阴森增添恐怖性。人的身影被丝丝光芒拉的很长 “邬同甫大王会保护你们的啦!”这种氛围下,沉默的邬同甫油然生出勇敢的力量,他站出来,信誓旦旦的保证会保护所有人 “真的?邬同甫,你不害怕吗?” “哼哼,小菜一碟啦!” “我和邬同甫会保护你们的啦!” 虽然被抢了风头让他有些不爽,不过衡尔并没有什么心眼,只是也给自己装了装。其余两个人听到后,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咧着嘴嘻嘻哈哈的继续和他们一起走 小溪的尽头,是一个老房子,木门半掩,腐木缝里卡着一枚枚银纽扣,蓦然,一道童谣忽然地在人群里炸开来,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找呀 找,找宝贝......宝贝在,血里埋.…” 所有人被吓一跳,喉咙里的惊叫像被掐住的鸽哨,有人猛地撞翻竹筐,有人脚软摔进泥地 ,费宣攥着树枝的手沁出冷汗,树皮纹路咯进指缝都毫无知觉。他哭声混在惊叫里。 屿盐看见他苍白的脸才发现自己也在抖,他也没想到这个魔女竟然会是真的。 艾尔绷紧的肌肉在发-抖。却梗着脖子喊“我、我不怕”,可声音里的颤音,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快跑!” 喊声炸开时,人群像受惊的麻雀四散。艾尔转身的瞬间,脚尖扫到个冰凉的东西 是屿盐的小挂件。可他根本不敢停,连滚带爬钻进树林,挂件被踢进腐叶堆,屿盐被撞得摔在地上,而那些喊着“一起探险”的伙伴,早没人回头。他爬起来追,却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林子里,格外响。 屿盐站起来拍拍身子,不敢在这个地方停留,临走时,发现随身的小挂件不见了——那是妈妈留给他的珍贵礼物。他心急如焚,他不敢失去虽然这地方很可怕 趁着天色还早,屿盐攥紧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像拽着最后一点勇气,一步步往那“屋 子”挪。墙体倾斜得厉害,腐木的腥气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每走一步,老旧的木门就“吱呀”轻响,似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刚跨进屋,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刺来,屿盐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慌不择路地撞向木架,陶罐“哗啦”摔碎,待颤-抖着摸出打火机,才看见声音是从积灰的收音机里漏出来的—— 电子管老化的杂,被他脑补成了魔女的低吟。 “呼……”屿盐关掉收音机,膝盖一软差点瘫坐,指尖还在发-抖。 谜团总算解开,屿盐冷汗把衣服都涸湿了,拖着发软的腿往森林里探索回家的路线 他忘了这片森林深邃得像巨兽的腹腔,很大很大。鲜有人涉足,危险与未知潜藏其中。即便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都得靠几分侥幸才能脱身,更别提手无缚鸡之力的屿盐。 天色渐渐惨淡下来,森林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屿盐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和无助。屿盐无助的大喊着伙伴们的名字,得到的只是森林里稀稀疏疏的声响和他声线里恐惧的回声 “费宣!邬同甫!衡尔…” 他哭喊着,声音被黑暗吞掉大半,回应他的只有森林里稀稀拉拉的声响,和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 如果说有人害怕的前提下他才会说要保护他们,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时,谁来保护他? 屿盐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周围的寂静仿佛变成黑暗的野兽,随时都能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的内心已经绝望了。 屿盐此时此刻能做的,只有让眼睛适应黑暗。努力保持理智。他掐灭心里残余的光亮,好给自己的绝望缓和的接受。 他漫无目的的走到一处人家门口睡下,心里盘算着如果遇见可怕的野兽,该怎么面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咬死?还是拼一把和他决斗? 无论哪一种都是死,他瘦弱的身躯支撑不了多少体力……但是,万一,屿盐想,万一真的遇见了,他绝对会和野兽搏一搏。 睡了半会,外面的风格外冷。吹得他很不舒服。 命苦的宝宝,浪费了他一生的幸运--好运终于向着他了。老妇人推开家门准备去买牛奶,冷冽的风卷着枯叶灌进脖颈的瞬间,台阶角落蜷缩着个瘦小身影,单薄的衣衫裹着瑟瑟发抖的身躯,在寒风中沉沉睡去。 “这里这么会有个孩子?”她蹲下身,布满皱纹的手悬在屿盐脸颊上方,迟疑片刻后,轻叹着解开羊毛披肩将他裹住。 隆冬的石板地浸着刺骨寒意,她不敢叫醒睡的正香的男孩,只是将人稳稳抱起,脚步轻而慢的往屋内走去。 怀中的孩子忽然轻哼一声,屿盐在朦胧间沉入熟悉的温暖,记忆里母亲怀抱的温度突然翻涌而上,他无意识地往热源蹭了蹭,呢喃着:“妈妈……” 暖黄的灯光透过纱帘洒在沙发上,屿盐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刺眼的光晕中,老妇人慈祥的面容落在他视网膜里,恍惚间,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爸爸妈妈回来陪他了。 “孩子,你终于醒了。” 屿盐混沌的脑子空白一瞬,睁眼看见位中年女人,身姿笔挺,眉眼藏着饱含沧桑又坚强的眼神 “不好意思阿姨,我迷路了……” “小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安全,你家人呢?” 女人轻声问。 “家人,是什么意思?” 屿盐低头,“爸妈不在了,爷爷奶奶也走了…” 提到“家”这个词,他只能不停的避开远离,他怕自己只会更加想念。 中年女人见状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触碰到小孩子的伤疤,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道个歉。 “不好意思呀,我们不提这个了,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呀?比如上学这些,怎么办呢??” 屿盐轻轻垂下眼,抿着嘴巴,眼神雾蒙蒙的,像被雨打湿的小鸟。他没说话,可沉默里的孤独与无措,早已把答案摊开。 中年女人一听,我见犹怜呀。眼中闪着怜惜的情绪,很心疼的紧握着屿盐的手。 “你多少岁啦,小朋友?” “8岁。” 虽说是小孩子,可生得漂亮精致,按辈分,来给咱当哥哥也不差。 女人忽然笑了,“那,你愿留下来,给我们家当哥哥吗?” 哥哥……? “我、我没当过哥哥。” 屿盐往后缩了缩,伤疤被戳中,第一次当任“哥哥”这个角色 他怕自己搞砸,怕又因为“不会”,失去这难得的温暖。 “没关系,孩子,从此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们家的人了,你愿意做一个好哥哥吗?” 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一直深刻在屿盐心脏里不朽,他扯了扯嘴角发自内心的露出久违的笑容,好看的眼睛划过一丝兴奋的光。 “我会的” 屿盐糊糊涂涂的重重点点头,生怕晚了对面可能就后悔了 傅昭躲在楼梯间,利用阴影遮住自己冷峻的面容,他的视线紧紧盯着笑得温婉展颜的屿盐,眼底划过一丝不容易察觉到的鄙色。 他无声地动嘴唇,将破碎的呢喃咽进喉间:“哥哥......吗?”尾音裹着化不开的酸涩,在寂静的楼道里碎成细雪。 [红心][红心]谢谢宝宝们观看,其实屿盐真的是一个好可怜好可怜的小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昼被吞 第2章 星来偷 02. 屿盐呆萌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指因兴奋而不停地紧捏着衣角。他水亮的眼睛眨了眨,两条瘦瘦的腿晃荡着,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着他内心的波动。 说实话,屿盐一个人也能生活,但比起冷清、没有人味的家,七八岁的他更渴-望一个温暖、能成为他避风港的地方。 因此,当中年女人提出收留他的邀请时,屿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没人会希望小孩子独自生活,小孩也不想再回到那冰冷无依的过往。 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孩子往往容易变得孤僻或内心扭曲。然而,屿盐却不同,他偶尔沉默,偶尔开朗,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纯真。 “时间不早了,你去浴室洗个澡吧。衣服的话,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那边有个柜子。然后乖乖睡觉。”中年女人温和地说道。 “好。”屿盐轻轻一笑,抬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家。这里很豪华,也很宽敞,更重要的是,有了陪伴的气息。 中年女人拉着屿盐的小手,准备越过温馨的茶几带他参观整个房子的结构,好让他熟悉环境。 就在这时,傅昭快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假装毫不知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微哑地说道:“妈妈,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屿盐闻言,不由得抬头好奇地仰望着这家房子的真正主人。那少年的身高看起来似乎和他年纪相仿,只是小小年纪,却已出落得极为出众,眉眼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帅气。 客厅的暖黄灯光如融化的蜂蜜,顺着傅昭发梢缓缓流淌,在他轮廓边缘晕染出朦胧的金纱。他的目光像被无形丝线牵引,怔怔望着少年垂眸时睫毛投下的蝶影。 “啊,是小昭呀。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中年女人朝傅昭招招手,又转向屿盐,“我正打算明天说呢,不过既然把你吵醒了,小昭,以后呢他就是你哥哥了。他叫屿盐,来,叫哥哥。” “哥哥?”屿盐懵懵地重复,澄澈眼底映着傅昭微怔的脸,像把月光揉碎在了里面。 傅昭缓步踱至屿盐身前,目光看了看这个来路不明的哥哥,屿盐脸颊泛着自然的绯色,像春日枝头新绽的桃花,纯净眼眸恰似山间清泉,澄澈见底。少年身形纤细单薄,宽松的白色衣衫更衬得他瘦弱,衣摆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你……你好”屿盐面对别人喊的一声哥哥,羞涩的一笑,手指捏紧衣角,红着脸回应道 傅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礼貌的伸出手,表面上很友好地拉住屿盐的手。 哥哥这么好看,一定是要上天派给我的礼物 等把哥哥完完整整的吃进去前,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在他面前装成乖乖的模样。 不知道哥哥要是发现他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弟弟面具下是病态的占有欲,是什么表情呢?是脸上的惊恐流出晶莹剔透的泪水,还是……与他沉轮呢 傅昭眯起眼睛,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让纯真的屿盐误以为傅昭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到来 “希望你能和我家小昭友好相处呢。” 中年女人揉揉两个小孩的头,叮嘱屿盐这个当哥哥的要看好傅昭让他不要乱跑,早点睡觉。 “好的,阿姨。”屿盐声音上扬,满口答应 中年女人看着相握的两人,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买牛奶和面包,留下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相处 “哼。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勉强让你当我的哥。不过哥认是认了,但是别干涉我太多生活。” 说罢猛地抽回手,指节撞在屿盐锁骨上,很轻的力道,却让屿盐踉跄半步。 傅昭心里没那么快突然接收一个外人肆无忌惮的忽然之间闯进他平淡如水的生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感情来对待。 他不是那种很直白的表达爱,或者说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 傅昭语气有些冷淡,屿盐被傅昭略带警告的话语说得一愣,站在原地,看着傅昭松开自己的手,手掌心还残留着傅昭的余温和转身走上楼梯的冷酷背影。 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很和蔼可亲的吗? 怎么没有人的地方,他就完全变了个样…… 转身那刻,傅昭心底一瞬间忽然蔓延出另一种疯狂变/态的想法:把他的哥哥囚禁在家里,夜夜笙歌。 虽然他确实很不需要哥哥,但是哥哥自己送上门的,自己哪有不要的道理。要怪,就怪哥哥吧,勾/引我不自知。 不过囚禁这个想法还是硬生生憋回去了,他害怕这种做法只会让屿盐更讨厌自己。 他不要屿盐讨厌他。 他要屿盐快乐,开心,有自己的幸福。 虽然屿盐在心里还是念叨着刚刚傅昭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但还是理解并尊重傅昭,他毕竟才是这家的主人,没有正常人能够快速接受自己突然有个哥哥弟弟的。更何况傅昭说的还是“勉强”。只是自己是个例。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孤独惯了的人,突然有了家,像攥住颗漏光的星。屿盐把兴奋藏在绷紧的被角里,一连着三夜没睡好,连尴尬都成了甜蜜的刺,扎得人想笑。 被收留后,屿盐攥着衣角往王爷爷家跑,脚步比平时重了两拍—— 明明该雀跃的,可摸到兜里傅昭塞的糖纸;“知道了,我也想懂你。” 又突然想掉眼泪。敲门时声音都在抖:“爷爷,我、我有家了。” 王爷爷戴着老花镜,往他兜里塞炒花生 屿盐盯着老人颤-抖的粗糙手指。去年冬天,他饿到头晕,也是这双手,往他手心倒了半把花生 “乖乖听话,照顾好自己。不要受委屈,委屈了来找我。” 老人笑出皱纹,花生壳簌簌落进屿盐掌心,带着陈年灶灰的暖。 咬开花生壳时,灶膛灰的苦味混着焦香漫上舌尖,接着是花生香甜的味道。 费宣听到屿盐被收留时,攥着他褪色的帆布包带哭到打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时候还没有回去。我还以为你爸爸妈妈回来了接你走了。我在树洞里藏了给你的玻璃弹珠…… 还、还以为你在生我气……了” 屿盐与他们一一告别后,费宣胆大的凑上去亲了亲屿盐的额头说:“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你要开心!” 03. 屿盐偶尔会提笔写信,向远方的亲友诉说心中的思念。信中总是轻描淡写:“我很好,不用挂念。这里很有趣,有吃有喝,还有一个弟弟。”短短几句话,像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日子像浸了糖的棉线,慢悠悠缠过两周。屿盐渐渐摸到新家的温度—— 久违的幸福感像灶膛余烬,暗戳戳煨着心口。 唯一遗憾是傅昭父母总不在家,周三傍晚,傅昭会坐在飘窗读晦涩的诗集,屿盐攥着半块花生糖,在客厅数他翻页的沙沙声。 傅昭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一天不超过五句话,虽然打心里觉得和新认来的哥哥之间存在陌生,不过一抬头就能望见哥哥那张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笑脸时 那一刻,傅昭的心弦会轻轻颤—— 想伸手碰那束光,可七岁那年,父亲蹲在花园里,指尖掐住缠着玫瑰的菟丝 花,茎汁溅在他袖口:“玫瑰与菟丝花是不可以放在一起养的。” 回头撞见傅昭,小孩攥着浇花壶,壶里的水正一滴一滴砸在鞋面上。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轻轻绕开玫瑰的刺,就能和它长在一起的。 “菟丝花只会吸干玫瑰的养分。” 父亲又补了句,站起身时,泥塘里的菟丝花被踩得东倒西歪,傅昭盯着那些扭曲的茎,觉得自己也像菟丝花那样被人唾弃。 那天傍晚,傅昭把沾了茎汁的袖口埋进泥土里,菟丝花的枯茎在他手心缠了又缠,像道永远解不开的咒语。 屿盐盯着傅昭垂在桌沿的指尖发怔,两人之间像隔了层冻住的雾冰,如果他往前半步,雾就结层冰让人寸步难行。 要不要像融雪般,慢慢化开这些看似冰冷的冰?想起之前上过一会学,那些小孩子躲开他的眼神,喉咙又发紧。 万一靠近后,这层雾冰会变成更冷的城墙呢?但傅昭垂在桌沿的指尖,晃得他想赌一把。 他摸出画了三天的画,虽然线条、色彩、结构都不好看。不过至少能让弟弟知道,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 第3章 盐渍 04. 屿盐还未来得及用小心翼翼的讨好叩开傅昭的心房一场意外却让他收获了弟弟的真心 那天放学,几个小混混堵住傅昭,扬言收取 ‘保护费”。傅昭盯着对方染血的烟头,喉间溢出冷笑:“我没钱,只有命,爱要不要。” 他本想激怒对方换一顿打,像从前无数次被抛弃时那样,证明自己不值得被保护。 但屿盐出现了。 少年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校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不准欺负我弟弟!” “不准欺负我弟弟!”他声音坚定,却又难以掩饰喉咙深处的颤抖。咽了口唾沫后,他转头看向傅昭,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有我在。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 傅昭怔住了。他阴骘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没想到,这个新来还没有被自己完完全全认可且不熟的哥哥,居然会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他。 就算是玩的比较好的朋友,碰到这种事,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丢下他跑或者躲到一边看戏。但是他的哥哥站出来保护他了。强烈的对比让傅昭眨眨眼,他想开口说:“你再不走,等下被打的就是你了。” 可当他看到屿盐明明全身都在诉说这害怕,却仍倔强地站在那里,郑重其事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时,心里不知不觉有了一份特别陌生的感觉——安全感。 他只觉得哥哥保护他的话,心里就变得飘飘然,没那么害怕了。 傅昭喉间滚出低笑,心中细想:哥哥这么想保护我?那我要是故意学坏哥哥会不会更心疼?。 恍惚间,看见七岁那年,泥塘里父亲踩碎的菟丝花——原来学坏、受伤、让哥哥心疼都是菟丝花攀着玫瑰的方式。 他走上去,暗戳戳把染血的校服往屿盐怀里蹭,布料上白烟味混着血腥味,如果自己特意学坏、受伤、让哥哥心疼都是菟丝花攀着玫瑰的方式。 他想起像当年把菟丝花茎汁抹在袖口。 要让哥哥的白衬衫,永远沾着他的“坏”与“疼”。。要把“学坏”的种子,埋进哥哥的每寸呼吸里。 回到家后,他翻出消毒水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为屿盐处理伤口。每涂一次药水,屿盐的脸便因疼痛扭曲几分,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 “真是个笨蛋哥哥。”傅昭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则是无法掩饰的柔软。 自那之后,第三个星期像片轻飘飘的云,悄然而至。青春期的孤单是场无声雨,屿盐总揣着温热的拼图盒,希望能和自己的弟弟玩玩小游戏。可更多时候,迎来的是“正忙”的回绝。傅昭确实在忙,只不过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他玩 这是屿盐第一次当哥哥这个角色,他甚至感觉到这个角色肩膀上是负起重责任的。他怕当不好,让傅昭因此产生厌恶。 所以当傅昭突然改口叫“哥哥”时,屿盐手里的橡皮都惊得滚落在地。他追着问原因,傅昭却凑到他耳畔,用气声碾碎玩笑:“如果我再不接受,就把你喂给后巷的野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吓得屿盐心脏缓和了在心里默念再也不会问这样的话题了。虽然年龄小,但偶然几次发现傅昭看野狗的眼神看出来阴森的神色。 有点恐怖。 作业本上的几何题辅助线被划得稀烂,屿盐把钢笔往傅昭桌上一磕,墨水滴在画满侧脸的纸页:“题做完了,拼拼图。” 眼尾翘着光,像幼猫讨食,却在傅昭抬眼时,悄悄把“别再拒绝”咽回喉咙。 傅昭盯着屿盐的脸,指尖摩挲过他眼下的乌青,那是昨夜失眠的痕迹。他捏了捏屿盐的脸,软得像块云片糕,喉间滚出字:“写作业。” 哥哥的脸真干净漂亮,好想让哥哥一辈子专属于他。 “你写完作业,我再找你玩可以吗?” “随便你。” “那我等你。” 对话结束,屿盐习以为常的趴在窗外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他已经习惯傅昭总是拒绝他了。时间像沙漏,怎么握都握不住。 屿盐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脑海里却还想着和傅昭一起玩拼图游戏的场景,眼神里藏不住的失落 “哥。” 傅昭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叫住正在看风景的屿盐,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他猛地回头,眼中原本的失落瞬间被惊喜取代。 “小昭!” 他惊喜的展开笑容,平时都是自己主动找他的,今天他的弟弟破例第一次找他让他有些欣喜若狂。 “哥。我写完作业了。一起玩拼图游戏吧?不过我要看着你拼。” “来来来!” 屿盐激动的地拉着傅昭来到客厅,屿盐迅速摆好拼图要用的物品,准备给他的弟弟露一手看看 趁屿盐摆拼图的的空隙,他侧过脸,望着屿盐眼神里清纯灵动的像盛开的牡丹。傅昭眼中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有的时候,他总得给他的哥哥一点糖。才能让哥哥完全依赖他。 毕竟……哥哥可是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呢^ ^ 哥哥从收留他开始,就属于他了吧?我们骨骼很相配哦 小孩子可能没什么心思 ,但是傅昭可就不一定了。傅昭暗中思索,现在这么小,会吓着他单纯的哥哥的,等再长大些。 哥哥这个字,怎么就这么烫口呢? 自儿时起,傅昭的目光就像藤蔓般缠着屿盐,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灼热。只是屿盐太单纯善良了只当那是弟弟的撒娇。 “小昭,再陪我玩会儿?” 屿盐蜷在沙发上,声音像团揉皱的纸。这栋空荡荡的房子,连电视雪花声都显得多余。 傅昭打打哈欠,穿着卡其色的睡衣,一副无所谓的姿势倚在门边看着窝在沙发上的一副可怜巴巴的哥哥,眸光显出慵懒的神情:“你不早点睡吗?哥哥?” “我睡不着。” 屿盐有苦说不出。他很少失眠的,不到万不得已,才会失眠个两三次,但是从最近开始频繁的失眠。扰的他人心惶惶。 “原来是这样呀……最近老是看见哥哥凌晨两三点都在卧室里画着画” 傅昭视线望着屿盐身上淡黄/色的睡衣:上面有个可爱的小熊卡通图案,胸膛上有两颗东西若隐若现的…… 大半夜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大暴雨,天空一瞬间阴沉沉下来,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道亮眼的白色电光率先划破平静的天空。紧跟着是暴雨如注,雨水像瀑布般倾泻倒下。像烟火一样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炸开。 “竟然下雨了,冷冷的”屿盐在床上数着绵羊,耳边忽然传来稀稀疏疏的下雨声。夜晚的空气本来就比较清凉,下了雨后就变得冷飕飕的温度。 屿盐跌跌撞撞走出门,他身处的卧室很黑,他也习惯了没有灯光的环境。他赤着脚,脚趾踩到地板时,一股寒冷的刺骨感席卷全身。他不禁打了个寒碜 他有点怕下雨天。总觉得自己回到了冷清房子里,晚上的降临和大雨恐怖的声响。跌跌撞撞去了傅昭的房间 屿盐蹑手蹑脚的跑去傅昭的卧室,轻轻地在他旁边躺下来抱住他睡觉。 傅昭是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了,他最讨厌夜晚下大雨了。因为以前的他都是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的守本分。连出去玩都没有念头。面对下雨会厌烦。他只喜欢晴天 现在屿盐来到他家给他当哥哥,平静无味的生活突然掉下一个活色鲜香的人来给他灰色的世界添加了几份浓厚的色彩。并且还是以“哥哥”的身份呆在他身边。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怕下雨天,很孤独。很郁闷。他不喜欢。 挣扎了一会,他突然感觉有一个温暖的躯体抱住自己,他缓缓睁开眼,感觉得到身上那人传来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声。他脑子愣了几秒,在黑夜里他思索了几秒才从漂亮的脸上分析出是谁。 是他哥哥。 嘴里还说着:“不怕……” 他摸了摸自己哥哥瘦巴巴的身体,心里暗想哥哥就算没有多少肉也依旧暖暖的……他贪恋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暖。就算这刻只限于晚上的温暖。 他恨不得从屿盐身上涉取更多温度、贪恋他身上的一切 那一刻,他不再是孤独的了。他忘记还有哥哥的陪伴了。他死死抓着屿盐,他不会让他的哥哥离开他的。 窗外的雨愈发汹涌,傅昭把人搂得更紧。他想起自己曾像菟丝花,在泥地里无人问津地生长,直到屿盐出现,成了他唯一攀附的树干。此刻掌心的温度,是他从未敢奢望的光。 傅昭像一尾搁浅的鱼,在窒息边缘贪念着生命之源。周遭是干涸的沙地,直到屿盐出现,成了他绝望里唯一的清泉。 他离不开水,离不开屿盐。 第4章 生日 05. 七岁那年,屿盐的世界轰然崩塌。前一秒,妈妈还温柔地将饭菜喂到他嘴边,下一秒,父母就如消散在风里的烟,踪迹全无。他攥着妈妈留下的围裙,在巷子里跌跌撞撞地找了三天,问遍街坊邻居,只换来王爷爷一声叹息和揉着他脑袋的粗糙手掌。 那段日子,他像只流浪猫,蹲在别人家窗下,嗅着从厨房飘出的饭香。滚烫的热气扑在脸上,又迅速消散,只留下空荡荡的饥饿感。直到有一天,他踩着摇摇晃晃的木凳,抓起菜刀切丝瓜。 刀刃在稚嫩的指尖下打滑,可想到胃里翻涌的绞痛,烹饪出来的结果:要么盐撒多了,咸得难以入口;要么火候不够,食材还是生的。看着眼前那盘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的食物,他原本空空如也的胃顿时翻涌起一阵恶心。 “怎么会这样,我都已经严格遵守自己的时间观念了!” 屿盐嘟起了嘴,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鼓鼓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他尚未有婴儿肥,身材虽偏瘦,但该有肉感之处却恰到好处地饱满 后面腼腆着脸,拉着费宣去寻问阿姨奶奶该如何做饭炒菜。邻里八乡都知道屿盐的家庭情况,心疼的摸-摸他的脑袋,生活的压迫使他过于太早熟了。 傅昭的家,同样弥漫着冷清。父母每月像过客般匆匆来又匆匆走,留他守着空荡荡的房子,靠零食填满肚子。直到屿盐带着烟火气闯进他的生活,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家”的味道。 “今天学了道新菜,要不要尝尝?!”屿盐背着书包撞开厨房门,发梢还沾着汗珠。傅昭脱鞋的动作猛地僵住,那双常年蒙着薄雾的眼睛瞬间亮起。 他顾不上穿袜子,啪嗒啪嗒跑到灶台前,鼻尖几乎要探进冒着热气的锅:“真的?我看看!” “哥哥,我好饿。”傅昭仰着圆鼓鼓的小脸,粉唇微微嘟起。屿盐心尖一颤,俯身就在那脸颊上落下一连串轻吻。 傅昭先是一怔,随后眼底漫起笑意,嗓音带着撒娇的尾音:“哥哥要是想多亲,可以再亲的。” 外人面前的傅昭,像带刺的玫瑰,周身散发着凌厉寒意。可只要屿盐看他一眼,那些锋芒便尽数收起。 他会晃着尾巴般的“乖巧”,眼巴巴地求一个拥抱、一声夸奖——这份独属于屿盐的温柔,藏着他小心翼翼守护的依赖,也藏着日益滋长的、想要独占的偏执。 晨光刚爬上窗台,屿盐就轻手轻脚溜进厨房。昨夜他特意翻出藏在抽屉深处的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傅昭爱吃的菜——糖醋排骨要裹三层蜂蜜,蛋炒饭里得加碎海苔。 瓷碗磕在台面的轻响里,他恍惚想起第一次做饭时站不稳的木凳,而现在,他竟能熟练到单手打蛋液。 餐桌上,傅昭低头搅动着草莓牛奶,粉色漩涡里晃着破碎的光斑。漫画书停在第37页,他喜欢看主角和他经历很像,都是儿时父母经常不在家的剧情。 要痛就一起痛吧。 屿盐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声音像小鸟唱歌那样轻快:“小昭,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傅昭垂眸盯着角色说成“没有别人我也可以活”的对话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故意扯出散漫的笑:“哥哥,你怎么突然问?就是很平常的日子啊?” 屿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想起昨夜整理旧物时,在傅昭床底下瞥见的褪色生日帽。边边角角都已经破烂,看样子不舍得扔,是在期待有人陪他过吧? 原来被遗弃的生日,早已在少年心里长成带刺的词语,傅昭看似不在乎自己的生日,心里却期待有人懂他 芒果被刀尖疯狂剥削一层层外皮,屿盐意识到,自己要用“哥哥”的身份来填补傅昭父母没有给过他家庭的“亲情”与“陪伴” 橙黄的果肉递到傅昭唇边时,他看见少年犬齿轻咬的模样,想起早上傅妈妈电话里叮嘱的喜好清单,末尾“爱吃甜”三个字被他反复描粗。 “那晚上有个惊喜,你想知道吗?”屿盐声音藏着小心翼翼的蜜,水珠顺着剥荔枝的指尖滑进掌心,凉凉的 屿盐想给傅昭灰白的童年画满兴奋的颜色。 傅昭含-着芒果核转了转眼珠,眼皮下藏着狡黠的光。他当然猜到了,从清晨屿盐哼着跑调的歌做饭,到书包侧袋露出半截彩带,如果拆穿哥哥精心准备的,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比起没过生日,他更不喜欢屿盐不开心。 于是他眨巴着眼睛半截,故意拖长尾音:“哥哥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呀?”喉间却泛起酸涩。原来被人惦记的感觉,像含-着块慢慢融化的奶糖,甜得发慌。 屿盐往瓷盘里码好荔枝,果肉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趴在厨房窗外的自己,蒸汽模糊了视线,却把“温暖”二字烙进心里。现 屿盐没有说话,只是神秘地勾起唇角,笑意像春日里化开的雪水,漫过眼底。傅昭佯装漫不经心地翻回漫画,指尖却反复摩挲着纸张 房门锁上的瞬间,少年跌坐在地。他死死咬住手背,胸腔里翻涌的热浪几乎要冲破喉咙。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却比不过此刻心脏剧烈跳动的刺痛 原来被人记住的感觉,比他偷尝过的烈酒更灼人喉骨。 “哥哥...还记得我的生日。” 屿盐出现前的每个生日,他都装作不经意地向朋友提起日期,明明嘴上说着“不过是普通日子”,却会提前一周精心挑选水果蛋糕。奶油的甜香混着紧张的期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发酵。 然而每年,门铃始终沉默。他盯着蛋糕上渐渐融化的奶油,视线总是眺向前方渴望看见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过来吃蛋糕也好。 他机械地切下一块又一块,任由奶油混着泪水滑进喉咙。 发苦的奶油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傅昭吃的淡然无味甚至想把这个生日蛋糕用刀狠狠切烂。 傅昭于是不再期待自己每一个生日,甚至想把这个日子从人生中踢掉。 此刻,傅昭颤-抖着摸出枕头下藏着的旧照片,那是八岁生日时,父母匆匆拍的合影。照片边缘早已卷起毛边,父母的笑容却依旧刺眼。 他想起屿盐切芒果时专注的模样,想起对方小心翼翼藏在眼底的温柔,喉咙里泛起酸涩的甜。 菟丝花没有宿主,是怎么样活下来?傅昭没有爱,怎么活下来? 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悄然漫过天际线。屿盐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餐桌时,厨房的吊灯在瓷盘上投下暖黄的光晕,蜂蜜裹着脆骨的甜香与葱花的鲜,在晚风里缠绵起舞。他偷偷瞥向在客厅假装看漫画的傅昭,少年耳尖泛红,眼睛看着漫画的内容,却一个字都入了眼。 屿盐关好灯,蜡烛被点亮的刹那,橘色火苗在奶油蛋糕上轻轻摇晃。傅昭的睫毛剧烈颤动,倒映在眼底的烛光碎成银河。"生日快乐,小昭。 屿盐的声音混着跑调的生日歌,笨拙却滚烫。少年突然想起过去那些冷掉的蛋糕,此刻蒸腾的热气却模糊了视线。原来被人捧在手心的生日,就算是呼吸也是期待的甜。 屿盐是偷偷给傅昭过生日,用存了半年的钱买小蛋糕。关灯点蜡烛时,傅昭突然抓住他手腕:“哥哥,吹蜡烛前要许愿。” 屿盐闭眼许愿“希望小昭永远开心”,却不知傅昭盯着他被烛光映红的侧脸,在心里默念“希望哥哥的世界只有我” “小昭,以后你的每一次生日,都由我来陪你度过。” 傅昭第一次知道,原来蛋糕也是有甜味的,原来生日是有人陪的。 窗外的月光攀上窗台,却被屋内的欢笑声挡在纱帘外。屿盐抹了傅昭鼻尖一点奶油,换来少年恼羞成怒的追逐。 他们在狭小的客厅里转圈,碰倒的椅子发出清脆声响,当傅昭终于抓住屿盐手腕,两人跌坐在沙发里,耳畔是彼此交织的喘息,和心跳震耳欲聋 月光从纱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藤蔓般的纹路。屿盐盯着窗外摇晃的植物,随口道:‘你看,再弱的藤蔓缠在一起也能撑住风。’ 傅昭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翻身面向屿盐,喉结动了动:“那如果……菟丝花有了想抓住的东西……是不是就不再害怕风雨了” 深夜,月光漫进傅昭半掩的房门。他蜷缩在没有温度的被窝里,怀里还抱着剩下的草莓蛋糕,开机,手机屏幕亮起,相册里屿盐揽着他肩膀的合影中,烛光映得两张笑脸格外明亮。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照片设为锁屏,忽然想起巷口那株攀附在老墙上的菟丝花——原来没有根的藤蔓,也会等到愿意被缠绕的枝桠; 第5章 天台的血痣 06. 再长大些,屿盐已经成了高二的住宿生。他的外貌清纯漂亮。初中的他尚带着几分青涩,那张脸如同未熟透的果实般稚嫩;然而一进入高中,他的五官便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透出鲜明而立体的美感。只是,他的身材依旧纤细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能将他轻轻托起。 傅昭的五官愈发帅气冷峻,曾经在脸上的青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冷少年的独特气质。他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而在这样的年纪,这份与生俱来的气势却显得格外耀眼,让人移不开目 那个总给哥哥情书的女生,正把屿盐堵在走廊。傅昭摸出弹簧刀削苹果,苹果滚到女生脚边,他笑:“我哥哥再好看也是我的。” 午后的走廊飘着槐花香,傅昭倚在屿盐的课桌旁削苹果,引得隔壁班女生红着脸张望。"同学,你们真是亲兄弟?"扎马尾的姑娘攥着情书,目光在屿盐温润的眉眼与傅昭冷冽的瞳仁间来回游移。 屿盐默不作声,不过也只是点点头默认他们两个人是“兄弟”的关系。 不过高一的傅昭就有点学坏了,或者说释放天性。在初中装乖巧忍了这么久,高一就迫不及待的卸下伪装,给自己久违的自由。 抽烟打架逃课去网吧通宵……小混混做的,他全都做了。 这些事虽然傅昭明确说过不能让哥哥知道,但还是抵不住有讨厌他的人悄悄和屿盐告密。一开始屿盐不相信自己乖乖的弟弟会做出这些事来,直到他看见傅昭耳朵上有几个耳钉 他惊讶的瞪大眼睛,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本来想找他谈话,但听到看他并不是欺负弱小无辜的人,内心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姨交代把傅昭养成“不良少年。” 自己从小看到现在的弟弟,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很听话很乖巧的,怎么一到高一立马学坏了? "小昭?" "哥哥怎么来了?"傅昭掐灭烟头,却故意将带着刺青的手背在身后。屿盐瞥见他指节结痂的伤口,少年垂下眼睫,露出与记忆重叠的脆弱弧度时,那些质问又化作叹息卡在喉咙里。 "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读书的。"屿盐伸手触碰他染乱的发,指腹擦过耳钉冰冷的金属,"这些..."他顿了顿,"不是你该做的事,小昭。你不要和那些人玩。” 傅昭垂眸挤泪时,屿盐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抖动。他用染过烟味的指尖扯他校服下摆,用藏着狡黠的哭腔喊‘哥哥’, 屿盐无可奈何,又不能把傅昭怎么样,他垂眸揉乱傅昭头发,任少年眼底得逞的光,把自己‘温柔哥哥’的外壳,烫出个只属于他们的洞。 傅昭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像毒蛇吐信般带着隐秘的快意。“哥哥果然最疼我。” 他对着屿盐晃动的发尾无声呢-喃,手指卷卷屿盐的发丝 待屿盐的背影消失在教室转角,傅昭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他摸出藏在口袋里的美工刀,在课桌内-侧刻下歪斜的“Y&F”,木屑簌簌落在屿盐今早落下的钢笔上。 住宿生的哥哥让傅昭很是头疼,哥哥与自己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偏偏哥哥身边这么多追求者……说不急是假的。 “哥哥,你为什么要住宿?” “小昭,虽然住宿不能给你做饭了,但是阿姨说住宿可以让我更好的学习。” 出于母亲的要求,傅昭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这个事实。但后面他就忍受不了哥哥不在家的日子,傅昭也开始办了住宿,开始频繁的等哥哥下课,一起去食堂。 每到下课铃响,他便迫不及待地挤过熙攘人群,远远朝着屿盐的教室张望,攥着书包带的指尖微微发白,却还要佯装随意地开口:“一起去食堂?” “今天食堂要吃番茄牛肉,好咸。” 刚下课,教室里的同学们勾肩搭背的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教室,屿盐坐在位置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是酸涨的疼痛。 清润如玉的声音,宛如一缕春风拂过心田,撩拨得人心底泛起阵阵涟漪。每到下课,他的弟弟总会准确无误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安静而执着的等着自己的哥哥 屿盐心里暗生丝丝暖流,心想傅昭虽然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不良少年,但是这个态度还是一成不变的对待哥哥,很不常见。别人不知道,如果是傅昭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内心的欢喜让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窗户外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他白里透红的肌肤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整个人宛如一只脆弱的粉蝶,美丽得令人屏息,却又散发着易碎的气质。 傅昭凝视着他,心底偏执的念头暗暗加深。他想要将这只蝴蝶永远留在身边,将他制成一件只属于自己的艺术品——折断他的翅膀,碾碎他的希望,让他无处可逃,只能依附于自己。只能对着他笑--对着他哭。 越是美好的事物,在他眼中就越该成为专属的珍藏,哪怕那美好终将化为绝望。 简单的生活同时也充满了苦恼,食堂的饭菜依旧那样的难吃,几乎让他吃不消。不吃又会肚子饿到撑到吃晚饭。特殊情况下,甚至连晚饭都没有。 “食堂做的比我小时候还难吃。”屿盐在心里默默的想,发发牢骚表示对食堂饭菜的不满。 “那哥,你想吃点什么?”傅昭随即垂下眼眸,刘海轻轻落下,遮住了他黑得深沉的眼眸。清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的淡然显得格外清爽。他的指尖飞快地划过手机屏幕,熟练地浏览着外卖订单,右手则随意地搭在黑色斜挎包 “小昭,你吃了激素对吧?。”屿盐不得不踮起脚尖来查看,偷偷用手对比,天气热得实在让他食欲减退。傅昭没说话,只是轻轻凑近屿盐的脑袋上,嗅着他头发上的香水;山楂味的,酸酸甜甜。 这个味道让他有些兴奋,他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偷偷抚摸哥哥纤瘦白净的脖子,好以观察全是敏感点的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脖子是他最敏感的部-位,被傅昭碰了后,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红,甚至发出了“唔”这样可爱的声音 像只小猫咪。傅昭轻笑 午饭时间过后,屿盐只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傅昭有些愣神,自己的哥哥从小胃口是很小,但是高中压力这么大,他只吃怎么一点,会低血糖的吧 “哥。你不吃好歹拿几颗糖吧。” 屿盐指尖刚碰到傅昭口袋,就觉触感不对—— 往常硌手的薄荷糖,换成了圆润的草莓味软糖。他心里偷笑,想起今早瞥见傅昭在综合楼小角落里把混混递来的烟往兜里一塞,又手忙脚乱把烟盒掏出来,往垃圾桶里猛倒草莓糖的模样 屿盐咬着软糖想,却把这份‘识破’藏进温柔笑,由着傅昭在外当抽烟打架的混世魔王,在自己这做偷换糖果的小孩子。 与傅昭挥挥手告别,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大叠资料往教室走。 傅昭站在天台上,指尖捏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他从口袋里缓缓抽出一张照片,缕淡白色的烟圈从他唇间逸出,在空中弥散开来,白色的气体环绕在那张惹人注目的脸。 哥哥漂亮的真让人看不够。 他眨了眨桃花眼,深幽的眼眸里掩藏着病态的占有。傅昭把烟踩在脚下。辗了辗直至火焰熄灭。 他趴在天台围栏上,眼睛忽然看见屿盐身处教室的那个窗户,这个教导处的“教学楼”比教学楼还要高一点点。所以很轻松的看见高二的教室。 傅昭趴在天台围栏,烟头烫得指尖发麻。风把屿盐班级的笑声卷上来,他看见阳光里,有男生用指尖戳屿盐肩膀,屿盐笑出的梨涡像盛了蜜。 傅昭喉间泛起腥甜—— 他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阳光,父母把他丢在家里独自生活 “原来你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了。”俟玚‘砰’的一声大力的打开天台的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扯着嗓子对他喊道 “干嘛?”傅昭又点燃一根香烟,头也不回的回答,刘海过于修长的遮住了眼睛,扎进眼球是有些刺痛感。 手指嗟了嗟过于修长的刘海,心里打算等会放学去找哥哥帮他剪。 “哎,我记得你有个哥,叫什么,屿盐吧?长得真漂亮啊。今儿早上在他班级路过他时,闻到他身上一股牛奶的香味。你说,我要是追求你哥,他会不会同意啊?” 俟玚是傅昭结识的一位朋友,说熟不熟,说陌生不陌生的。长得还可以,性格也合的来。至少在他们班上很能看了,不然怎么会有女生喜欢他。他也不会交不到女朋友。 “……你不是喜欢女的吗?我哥是男的。”傅昭掀了掀眼皮,语气冰冷得像春天融不化的冰块,话里话外都直白的用嘲讽的口吻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听得懂 “腻了呗,人总得换换口味……而且你哥哥长得真他哥带劲。”俟玚这个傻大个听不出傅昭的语气变化,自然而然的也不听出来还有嘲讽的意味。 “你是说……你想谈我哥?” 傅昭脸色听到这番想和他抢哥哥的话,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动了动嘴巴,声音虽然听不出有什么变化,却字字冰冷 侯场把烟头按在屿盐照片上,火苗舔砥着哥哥的笑脸:“傅昭,你哥这么招蜂引蝶,不如…送我玩玩?” 傅昭盯着照片上的焦痕,侧着头懒洋洋的说:“你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等对方反应,他就上前揪住俟玚衣领,语气带有威胁的血腥味:“我哥可不要沾染你们这些人的黑点。” 侯场被吓得后退半步,不服输的怒骂:“你有病吧对着一个男人和我发脾气?你这样你哥哥都不要你。” 不要我?什么天大的笑话。傅昭冷着脸并没有多说什么,哥哥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