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黑月光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第1章 两仪明霄院第一饿鬼的自我修养 注意看这个叫姜满照的女人,她的发髻散乱着,青色短裙被浓墨染成了山水画,正冲向爆满的仙缘楼,显然就是刚下课就来觅食的符修。 她一脚踹开仙缘楼的门,从身上摸出四颗下品灵石拍在桌子上:“掌柜的,我昨天预订的八宝鸭呢。” “掌柜赔着笑,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哎呦,姜小姐来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最近两仪明霄院招生,小店的客流量增加了不少,难免会出现纰漏,刚才最后一只八宝鸭已经被买走了,你要不吃点别的呢?” “今天吃不到鸭,我就饿死在你们店里!然后天天化作厉鬼,蹲在房梁上盯着每一个啃鸭腿的人。”姜满照报臂冷哼。 “蒋小姐,这、这不至于吧……”掌柜欲:哭无泪,突然眼珠子咕噜一转,指向窗边,:“那是买掉最后一只八宝鸭的客人,要不你们商量商量。” 掌柜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这位小祖宗麻烦你们了,一会我给你们免单。 姜满照冷眼一抬,看向窗边雅座,两位墨发玄衣的男子正对坐饮茶,一位是符修,一位是她最讨厌的剑修。 她大步向前,扯起嘴角,尽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公子,这份八宝鸭可否给我,我拿别的饭菜和你交换。” 剑修微微一笑:“为何?” 此时符修也开口了:“大姐收收你的表情,你这三分笑意,七分狡黠的眸子让我感觉你不是来吃鸭的,是来吃我的。” 姜满照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额角青筋一跳,她努力深呼吸:不能生气,我的鸭还在他们手上,女人十六一枝花,定是学院繁重的可以让我变得憔悴了,怒骂学院一百零八遍。 “因为——”她拖长音调,上下打量剑修,虽然刚才说她老的是符修,但在她心中早就将两人看成一伙的了,语气也有些不善,“剑修吃鸭子,纯属浪费。” “哦?”他挑眉,“此话怎讲?” 她抱臂,居高临下地睨他,“剑修不是整天‘清心寡欲’‘辟谷修行’吗?啃什么鸭子?回去喝你的露水去。” 剑修不恼,反而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鸭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抬眸看她:“确实美味。” 她怒极反笑:“八宝鸭最忌用陈年花雕,名贵的酒,无福消受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趁两人不备甩出一张爆破符。 然后,“爆!”“轰!” 桌上的鸭瞬间炸成烟花,油星子溅了他们三人满身,符修惨叫:“我的新衣服!这可是停云坊限量版。” “哦,挺配你的智商,又贵又没用。”姜满照拿着自己的符笔画了个净尘符给三人贴上:“可别讹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小丹修,这个给你,就当补偿你了。” 她从衣袖中拿出舞动符,甩在丹修的身后,鼓起掌来呦呵着:“诸位道友看好了,仙缘阁居然出新活动了,还有表演呢。” “???”丹修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扭腰摆胯,一个滑跪劈叉停在了大堂中央。 全场寂静三秒后,“噗哈哈哈哈!!!” 仙缘楼瞬间爆发出掀顶的笑声,有修士笑得从二楼栏杆翻下来,留影石闪光此起彼伏。 “妖女!!!”丹修涨红着脸怒吼,身体却妖娆地贴着柱子旋转,衣襟不知何时散开大半。 “别停啊,这位道友~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报名月花魁大选!”姜满照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瓜子,正站着嗑瓜子。 “年哥,救我!”丹修开始张牙舞爪。 姜满照正得意地看着丹修跳舞,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玩够了吗?”一道清冷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回头,发现那剑修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怎么,你们剑修也喜欢跳舞啊,来一段~” 他的嘴角挂着无奈的笑:“玩够了就把符解开,明天我请你吃十只八宝鸭。” 姜满照又挂上了刚才的笑容,眼神变得凌冽起来:“打赢我再说!。” “敕天笔!”她指尖一翻,一支通体纯净的笔浮现在她手中,笔的末端还缠绕着白玉雕琢的云纹。 剑修唤出他的剑,这柄剑通体瓷白,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他双手抱拳:“请赐教。” 姜满照开口嘲讽:“一把素剑啊,我还以为何方神仙呢,看招!” 一张符纸从笔下飞向剑修:“锁灵”。剑修手腕一抬,剑出鞘,划碎符纸,洋洋洒洒的纸落下,“叠加符,这小小复制符也是被本天才找到新的用武之地了。” 就在姜满照观察着破碎的符纸时,剑尖从一堆符纸中刺出,她侧身一闪,左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向后翻转,两人在空中优雅的翻了一圈,各自分向两边。 “一线天还能这么用,有意思,暴炎符”。符纸飘向上方,粘在天花板上,符纸的下面开始有无数的火球飞出,漫无目的的攻击,正好点燃了刚才的符纸,燃烧起烈火。 剑修的身影却在烈焰中骤然模糊,:“剑影分光!”三道残影同时冲出,火球砸落,却只灼穿了虚像。真身已如鬼魅般欺近,剑锋未至,寒意先侵。 姜满照见剑光逼至眉心,却冷笑一声,替身符骤然自燃,真身早已离开原地,同时甩出三道锁灵符,如游蛇般缠向剑修持剑的右手! 剑修一剑刺空,正欲变招,忽觉灵力一滞锁灵符生效了! 姜满照二指一抬,先前飘落的暴炎符落在地上,化作炎牢,烈焰自地面冲天而起,将剑修困于火笼之中,:“这点本事啊,我赢了哦!” 剑修的身影在火笼中越来越清晰,“锁灵符?”他冷笑一声,手中剑气更加骇人:“剑心通明!” 剑修周身迸发凌厉剑气,竟硬生生将锁灵符的灵力锁链震碎! 姜满照瞳孔骤缩:“天啊,这是干啥啊!”急忙掐诀催动炎牢收缩,却见剑修突然反手握剑,剑锋朝下,:“破!” 一道雪亮剑罡自下而上劈开火笼,剑修踏着四溅的烈焰一跃而出,径直冲向姜满照,姜满照抬笔阻挡,步步后退,“不能现画符,只能拿点存货了”,姜满照仓促间从符袋中逃出金刚符,却听“咔嚓”一声,最前端的剑气竟突然加速,在符箓完全激活前就将其一分为二! 姜满照转换方向,跑回原处,:“真以为我刚才只在奚落你啊,别挽你那破剑花了,惊喜在这呢!” 姜满照遁地离开仙缘楼,听着里面电闪雷鸣的美妙声音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个雷狱符的前摇还是太久了,我的雷火劫杀阵差点就成不了了,看来还要改进一下,要不是马上上课了,本天才肯定好好陪你们玩。” 刚才掌柜见形势不对早就将其他客人送出门外,如今看着走出的两人,一人一尘不染,一人看起来像刚和土行孙在老君的炼丹炉里出来,心理一阵苦涩:造孽啊,早知道就不给那小祖宗出这损招了。 剑修男子语气非常诚恳:“刚才对您的小店多有得罪,您算一下损失,我补偿给您。” 掌柜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说起来也是本店的失误。 “失误?”剑修满脸疑惑。 “二位道友不是要去报名吗,再晚就来不及了,今天在店的其他客人,下次来小店都给免单,很抱歉让诸位有这么不愉快的一次用餐经历。”掌柜拿着刚买来的喇叭吆喝。 “呼~要迟到了~呼~”姜晚照冲进教室抓着一个小姑娘就跑向后排的座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欢欢,你是没看见我刚才飒爽的英姿,不行了,等我先缓一会儿。”她倚在椅子上喘着气。 这个小姑娘是裴承欢,天机阁阁主的女儿,称自己是离家出走,途中遇山匪抢劫,幸好被姜满照和她的母亲芸娘所救。 “刚才我去仙缘楼吃八宝鸭,掌柜把我预订的鸭卖给了别人,然后我就和那个人大打出手,三五下就制服了,以后有什么事和姐说,姐罩着你。”姜满照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既然这样的话,以后保护本小姐就是姐姐的工作了。”她模样生得精致,弯唇一笑,眸底似有敞滟水光,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小样,我这平安扣怎么有点发烫啊,一会下课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姜满照一脸宠溺的看着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 “玉有灵性,大概是感应到我这里也在发烫。”裴承欢拉住姜满照的手放在心口。 “姐姐要带我去吃什么啊?”裴承欢无辜地闪着她的大眼睛盯着姜满照。 “你想吃……”姜满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面讲台上老师的吱哇乱叫打断了。 “修行三途九镜,三途分为体途,凡夫蛮力。”她抬掌劈向身旁青石,石面应声而裂,却不见灵力波动。 “气途,灵力化形,是大部分修仙者主修的。神途,神念通玄,择一主修,其余为辅。” “哎呀,这套系统都讲了几遍了,欢欢,一会儿我们去最近爆火的停云坊逛逛。”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的事物,姜满照也一样。 “好呀好呀,最喜欢跟着姐姐买买买啦!” “年哥,你怎么留手了,还得我被轰炸了。”丹修满脸不满地看着今天的修真界今日头条《震惊!两修士当众斗法竟为一只鸭》,“那鸭真的好吃吗,我可是一口没吃到!” 剑修摩挲着手中的玉珏,脑海中浮现刚才女子的身影:“她还活着。” 丹修听着剑修的已读乱回,疑惑涌上心头:“谁还活着啊,难道他应该死吗?” 剑修的语气有些低迷,陷入了之前的回忆中:“她不该死在那场大火中,她该好好的活着……” 第2章 “交易”散了 姜满照将书本收进储物袋中,顺手将裴承欢的也装了进去:“刚才拿那么多来,累坏我的大小姐了吧!这两节课上了两个时辰,我感觉我现在就是最命苦的。” 裴承欢跟在走出教室的姜满照后面:“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姐姐你要带我去吃晚饭的!” “当然!我可是修仙界第一吃货,跟着我吃你可有福了。”姜满照思索着。 红烧大鲤鱼,酱爆羊肉,辣子鸡丁,东坡肉,炸油桧,吃什么好呢? 她突然痛呼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外力推挤,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幸好被伸过来的一双指节如竹,瘦削嶙峋的手搀扶住。 姜晚照低着头,内心戏狂飙:我要不要躺下?能赔多少钱?嘴上却说着:“没事没事。”还不停地摆着手。 那双手随即礼貌松开,保持恰当距离:“你好,我是今天报道的新生张璟年,在剑修二十九班,若后续有问题请务必告诉我。” 听到剑修二字,姜满照脖颈肌肉绷紧,猛地抬起头:“怎么是你?” 她的声音竟与另一道声音重合,望去声音的源头,竟然是今天被她戏耍的丹修:这是来找我报仇吗? 她又又扯起了那抹笑容,将裴承欢挡在身后,盯着两个人:“两位道友,时间不早了,我是姜满照,如果有事请来符修十班来找我。” 她转身拉着裴承欢,扣住她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向学院门口,青色的校服裙摆翻滚成波浪,身后还传来清亮的声音:“我是丹修二十三班的陈闵!” 凭心而论,她觉得这是自己犯的贱,并不想牵扯到裴承欢。 裴承欢一路小跑跟着喋喋不休:“姐姐,刚才那两人你们有什么交集吗?我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 姜满照回头时发现她脸色发白,故意放满了脚步:“其实说过的,你这记性可真不好啊,好了,别想这个事情了,先去吃饭!” 陈闵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张璟年,伸手在他脸前挥动:“年哥,要不是你在,我还想打她一顿出气!” 张璟年按住陈闵摆动的手:“以后别冲动,不要让感性战胜理性。” 陈闵揉了揉被按住的手腕:“年哥,你也知道,我就是嘴上说说。” 酒足饭饱后,姜满照和裴承欢走在浔州的街上,浔州是江南水乡,青楼画舫皆在其中,也因为两仪明霄院出名,虽然这个学院不是修真界的顶峰,但也名列前茅。 沈雨润立在停云坊二楼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头上插着的簪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满照的平安扣:“祁郎啊,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麻烦。” “阿芷。”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去请那两位挽着手的姑娘。” 小丫鬟正要转身,又被她叫住:“等等。”沈雨润轻轻按了按嘴角:“莫要让旁人发觉了。” “两位姑娘留步。”一声清泠泠的呼唤穿透市井喧嚣。 两人看向来人,小丫鬟约莫十五六岁,杏眼朱唇,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扁方。 她看着阿芷提着裙摆匆匆下楼,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个戴着平安扣的少女身上,喃喃自语:“祁郎啊,你的东西到底给了多少人,上次那个是你侄子,那么这个呢!” 楼下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姐姐是停云坊的老板啊,我们不就是要来这嘛,上去看看吧。” 姜满照点了点头,但她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阿芷的声音越来越近:“城里人都叫我家掌柜沈先生。” 湘妃竹帘掀开的刹那,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两人踏上二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幅景象:床边红色的灯笼下,沈雨润端坐在茶席前,月白的天蚕冰绡松拢着肩线,乌黑的发髻梳得整齐柔顺,侧边斜簪着支百合簪子。 天蚕冰绡水火不侵,北冥天蚕吐丝,二十年一匹,这沈老板当真是个有钱人。 她右手拈着青釉茶盏,盏壁薄得透出指节轮廓,水雾从盏中袅袅升起,在她面前织成半透明的帘幕,模糊了眉眼。 “两位姑娘,请坐。”她未抬眼,两人却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她拥有一张柔和的鹅蛋脸,面部线条流畅。 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却更加成熟,但在修仙界的年龄向来是不能靠外表判断出来的,姜满照便也没有随意称呼,恭恭敬敬地开口:“不知沈老板邀我二人前来,有何事相商啊?” “倒没什么事,只是看两位姑娘气度不凡,想交个朋友,顺便给我这小店里的商品添点人气。”她声音很轻,手上的动作却没听。 “朋友……”姜满照低声重复。 “对,朋友。”沈雨润站起身,俯身靠近姜满照,“就像你和这位姑娘,就像……”她的目光移到了裴承欢身上,又快速回到姜满照身上,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就像现在我和你。” 姜满照神色慌乱地后退两步,声音有些慌乱:“……还是算了吧。” 沈雨润轻笑着坐回原位,纤长的手指抚过衣袖:“不逗你了,你看你朋友的眼神好像要剐了我。” 她指尖一转,从手上的戒指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戒指上竟然镶嵌着一颗空间灵石。 “打开看看吧。”沈雨润眉梢微挑,将盒子递了过去。 两人打开盒子,一束天蚕冰绡捻作的流苏宁静的躺在里面,尾端缀着三枚的铃铛,这似乎是一个剑穗,姜满照迅速关上盒子:“沈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沈雨润仔细观察着姜满照的微表情:“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恐怕是拿错了盒子。”说着又从戒指中拿出一个和刚才相同的盒子,并直接打开递给姜满照:“这是小店的新品,空间戒指,我手上戴的就是这个,我希望能在两仪明霄院打开销路。” 姜满照拿起戒指,在灯笼的微光下照了照:“我相信沈老板,只是这分成……” “三七分,你三我七,你也知道这空间灵石的价格可不低,还有我这造价。”良久,沈雨润看着姜满照没有回应:“四六分!” “成交!”裴承欢在姜满照的示意下开口。 “定价是一颗中品灵石,我只需要你将这款商品介绍给别人就行,从你那来的人只收八十八下品灵石,图个吉利。”沈雨润徐徐地讲述着。 一中品灵石可以兑换一百下品灵石,相当于打了八八折。 “两位姑娘想必也想在停云坊逛逛,阿芷带她们去一楼。”沈雨润唤道。 侍女阿芷恭敬应声:“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待三人的脚步声远去,沈雨润凝视着晃动的门帘,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祁郎啊,她好像不认识你的东西呢,她到底是谁呢?” 她端起茶盏,氤氲热气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这场戏,可还合你心意?” 一道黑影无声掠过檐角,翻进屋中,衣袍翻卷如夜鸦振翅,带起的风熄灭了那盏灯笼。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沈雨润身后传来,冷得像淬了冰:“你不该试探她的,也不该调戏她,主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沈雨润的语气还是那般平缓:“你不说,我不说,主上不会知道的,你说是吗?樊大人。” 被称为樊大人的黑衣人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指尖摩挲着盏壁,忽然抬手“哗!” 琥珀色的茶汤顺着沈雨润的发顶浇下,滚烫的水流蜿蜒过眉骨,在下颌凝成颤抖的水滴。 茶叶残渣黏在她的脸颊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对她的忠诚不容置疑!”黑衣人的前半句还带有一丝笑意,后半句却截然相反。 沈雨润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状况,樊大人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比她还疯,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你说如果主上知道了你那龌龊的心思,还会留着你吗?” “樊大人,我们的交易只是你替我报仇,如今大仇已报,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能让主上不被你蒙蔽,就算拼上这条命又有何妨?” 沈雨润的声音字字如刀,在寂静的屋子内掷地有声,她缓缓抬起头,茶汤顺着发丝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可是她那双眼却像幽灵一般,看的黑衣人心里发毛。 “摆正你的位置,就凭你这气途七境的修为,还没到主上跟前可连灰都不剩了。” 黑衣人突然低笑一声,消失在黑夜中。 而停云坊的一楼门庭若市,姜满照和裴承欢二人被琳琅满目的商品美得移不开眼,“这个我要!这个也要!”裴承欢的声音在喧嚣的人声中格外突出,却很快又被压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走出停云坊,将刚买的东西塞进空间戒指里,姜满照赞叹道:“这小东西,还挺有用的!” 裴承欢想起刚才的事:“姐姐你要怎么推销啊!” 姜满照满脸坏笑:“这个戒指先带着吧,有空的时候和别人说说,没空就算了,停云坊的新品一上架就会被抢空,哪里会需要我们啊,而且这么容易就谈妥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黑衣人站在屋檐上扫视了采购完的两人,迅速退入黑暗,整个人都被夜色吞噬。 “她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宝座上的人把玩着手上的金樽。 黑衣人站在厅中行了一礼,被叫起后才回道:“一切如您所愿!” 他还是怕了,他害怕沈雨润将那件事告诉主上,尽管可能很小,但他不敢赌。 “好!派个别的人继续盯着,你又有新任务了。”宝座上的人扔给黑衣人一张纸, 待他读完最后一个字,纸突然自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第3章 第 3 章 “母亲,我们回来了!”姜满照推开院门便扬声喊道,声音格外清亮。她跨过门槛,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扬起。两仪明霄院的每个老师都有学校分配在后山的房屋,加上院子占地约三四亩,学生们通常住在宿舍,像她们两人这样与老师同住的实属个例。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她拉着裴承欢穿过芸娘耕种的小花园,抬头望去,只见芸娘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暖光映着她温柔的面容。 “上了一天课累了吧?”芸娘快步走下台阶,伸手替两人拂去肩头沾着的花瓣,“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一个理论课要上两三年!”她转了语调关切地说:“快进屋歇歇,我熬了莲子羹。” 三人围坐在堂屋的圆桌旁,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姜满照捧着温热的瓷碗,与芸娘对视一笑:“母亲,看来明天又有公开课了啊!” 芸娘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可不是嘛。”她揉了揉太阳穴,“而且明天还是新生和你们混坐,可能这个班一个学生,那个班一个学生。”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王院长还美名其曰''老带新'',这教学进度都不一样,怎么搞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承欢正小口啜饮着莲子羹,闻言放下碗勺:“芸姨,”她抬眼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困惑,“我一个弓修明天也要去上大课吗?” 芸娘这才注意到裴承欢的神色,连忙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小欢啊,你也知道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她轻轻拍了拍裴承欢的手背,“学院里的弓修就那么几个,明天的课程对你来说也没用。不如在这里修炼?”说着眼睛一亮,“你现在不是气途二境巅峰了吗?这次争取一举突破如何?” 裴承欢闻言坐直了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我明白了。”她重重点头。 一旁的姜满照却突然垮下脸来,手中的勺子“叮”的一声掉进碗里。她原本想着有裴承欢作伴,明天的水课还能聊聊天打发时间。眼珠一转,她突然凑到芸娘跟前,双手合十作祈求道:“那我明天是不是也能不去?” “那可不行!”芸娘立刻竖起食指摇了摇,见姜满照撅起嘴,又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明天坐在最后面就好,顺便帮我留意有什么好苗子。”她顿了顿,补充道:“你才突破境界,也不耽误修行。” “啊?!”姜满照整个人瘫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房梁,发出一声长叹,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明天上课正经点,别让其他几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挑出毛病来!”她又叮嘱着。 姜满照进去房门连忙关上门,转过身推着裴承欢坐到床上:“欢欢我最近经常做一个噩梦,你快帮我解解梦。” 裴承欢看着急切的姜满照没有一口回绝:“姐姐,我一个弓修哪会解梦啊,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解你的忧虑啊!” 姜满照仔细的回忆着:“那里挤满了人,无数黑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晃动。跳动的火苗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起初只是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漫向全身,可转眼间热浪就吞没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太炽热了……我想逃,我想要离开那里,却在转身时看见,墙上只剩我一个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不安地摇曳着。而那些消失的影子……它们被赋予了生命,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火苗的爆裂声都压不住它们的窃窃私语……” 裴承欢轻轻握住姜满照的手,感受着她指尖未散的颤抖,柔声说:“姐姐,梦里的火焰再灼人,终究只是幻影。但你知道吗?凤凰浴火重生前,也会害怕那烈焰焚身的痛。” 裴承欢将姜满照的手放在她自己的心口:“可每一次涅槃,都是为了更璀璨的羽翼。你梦里的火,在告诉你,你比想象中更坚韧。” 裴承欢轻轻熄灭了烛火,房间陷入温柔的黑暗:“那些影子不过是夜的过客,而姐姐是自己的凤凰。” 她突然话风一转:“姐姐早点睡吧,明天本小姐可不用上课!” 说着说着,她就在姜满照的枕头攻势关上房门出来,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芸娘倚靠在栏杆上:“冬眠的种子终会破土,潮汐永远追随月亮,就像有些……,是必然的。 裴承欢并没有听清后面的言语,她也没有在意,芸姨经常自言自语。 “这么早就收拾好来教室了啊,小欢。”芸娘打量着刚到教室的裴承欢,她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母亲啊。”裴承欢慵懒的声音传来,她揉了揉眼睛又接着说道:“我以为是谁呢,昨天晚上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我今天下课还要去一趟仙缘楼。”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芸娘发问道。 “哪有哪有,”裴承欢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我去后面了,您慢慢收拾。” 语闭一溜烟跑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又趴在了桌子上,她昨天晚上虽说不做噩梦了,却一直在思考裴承欢的话,实在是睡不着,只能今早补觉了。 “坐后排吧,前面的人都满了。”一声从容不迫的声音传来,随即是两道拉开椅子的“刺啦”声。 姜满照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的旁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朦胧中她还未看清对方的长相,先听到了明朗的声音:“怎么又是你!” 姜满照如镜映影,这一听就是陈闵的声音,她又揉了揉眼,堪堪能看清楚,坐在她旁边的不就是昨天的剑修张璟年吗!这么……有“缘”的吗! 对方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条件反射地咧嘴,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哈哈哈,又遇到两位道友了,现在是同窗了,你们看今天天气真好啊!” 张璟年目光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姜满照的脸上,又迅速移开别回头去:“嗯,天气真好,让人忍不住走神。” 陈闵盯着窗外的铅灰色的云层:嗯!? 姜满照环顾整个教室,已经人挤人了,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想换一个的地方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姜满照一整节课都谨记芸娘的叮嘱,老老实实的待着,时不时瞟一眼后面听课的几个老家伙,但却没什么心思给她找好苗子。 “《风水堪舆图》《灵植培育手札》《三界山海经》《三途真解》《九境通玄录》《混元一气诀》”姜满照站在古旧的书架前,将刚才找到的书摞在右臂上,左手指尖轻轻掠过一排排泛黄的书脊,嘴中喃喃着:“还有一本《天罡典籍》” 她一把拽住《天罡典籍》的书脊,指节发白:“我先拿的,松手!” 她抬头一看又是张璟年,他纹丝不动,修长的手指稳稳按在书封上,语气依旧温和:“姑娘,书会撕坏的。” “关你什么事?”她冷笑,另一只手已拿出引风符,小臂上的书滑落在地,“你们剑修不是最讲剑在人在吗?怎么,书也要抢?” 他眉头微蹙,却仍保持着那副端方模样:“此书涉及天罡禁术早已失传样,这本书中怕有什么不妥,姑娘还是……” “还是什么?”她猛地发力,“交出来!” 清脆的撕裂声在静谧的藏书阁内格外刺耳。两人同时僵住,半本典籍在她手里,另半本在他掌中,残页如折翼的蝴蝶纷纷扬扬洒落。 图书管理员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两个呆若木鸡的人,慢悠悠道:“《天罡典籍》复刻本,十下品灵石一套,怎么赔偿啊?” “十下品灵石是吧?”裴承欢冷笑一声,左手仍揪着半本残破的《天罡典籍》,右手在沈雨润给的戒指上一抹。 莹白的空间戒指闪过微光,五块中品灵石“当啷”砸在木地板上。 “不用找了。”她扬起下巴,“本天才不会为这些黄白之物缠身。” 话音未落,对面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张璟年掌心躺着五块中品灵石,恰好凑成十灵石之数。 “在下岂能只让姑娘破费。”他声音清润如泉,俯身捡起地上的五块中品灵石。 姜满照看着这样的张璟年倒是对他有所改观,但她可不是对剑修改观,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剑修,有的时候甚至不想让他们存在。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装什么君子?要不是你……”气呼呼地就离开了藏书阁。 张璟年把灵石交给图书管理员后,又拾起散落在地的基本上,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它们带出了藏书阁。 “年哥,你拿那么多书做甚?”陈闵眼睛瞪的溜圆,看着这几本桌子上堆着的书,对于他来说,书可是最无趣的东西。 “多了解了解。”陈闵不知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想多了解她的喜好,了解她的现状,了解她的过去,想了解她离开后的一切,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总能一眼看到她,他们之间的千言万语早就说不清了。 裴承欢看着已经修好的仙缘楼陷入了深思,修真界的施工队这么有效率了吗? “掌柜的,我又来了!”裴承欢与上次相比,这次的语气还是客气了不少。 掌柜看见这尊瘟神连忙迎了出来:“姜小姐,您怎么来了啊!” 掌柜现在很后悔没有挂个牌子,写姜满照和狗不得入内,不对,把狗划掉。 “放心,我不是来找事的,相反我是来赔罪的,上次实在是给掌柜添麻烦了,这是十五块上品灵石,您收好。”姜满照拿出来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两个月的生活费啊,这打一架的成本可真高啊! 掌柜看见灵石眼睛都放光了,脸上的褶子又被笑容挤在了一起:“姜小姐哪里的话,您能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常来哈!” 掌柜庆幸自己没有把牌子挂上,这可是尊财神爷,要知道一快上品灵石可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除了这半天的营业额和装修费用还能余下不少。 “姐姐,我突破了!!!”姜满照左脚刚迈过门槛踏进院中,就看见远处的一道“红带子”跑向自己,猛地扑来,双臂一展,结结实实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姜满照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撞得往前一倾。 裴承欢今天穿的便服,一种灼灼的、近乎嚣张的赤色衣服,她的身材娇小,看着像搭在身上的。 姜满照捋了捋裴承欢被炸开花的头发:“怎么还没给你养胖啊,你要多吃点,这件衣服要是撑起来就更好看了!” 姜满照遇到裴承欢的时候是在一个破庙里,姜满照回头看着自己走过来的脚印,在雪中一深一浅,回过头来只能看见一个穿着单衣的女孩,她小小的,蜷成一团,身上干涸的血是茫茫天地中唯一的颜色。 姜满照拍了拍小女孩,裴承欢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她害怕这样一个可人儿被大雪天埋没,害怕她就这样冻死在那个冬天,拿起自己的丹药就往裴承欢嘴里塞,等到芸娘来到破庙的时候,裴承欢已经和松鼠不相上下了。 姜满照不知道的是,在破庙的暗处有个人一直盯着她们,芸娘察觉到了,她仍然将裴承欢带回了两仪明霄院。 裴承欢起初并不说话,她正是豆蔻年华,汉含苞待放的年纪,却瘦瘦的,还没有芸娘养的花高,后来裴承欢才打开心门,熟络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裴承欢从姜满照身上蹭了蹭:“快进去吧,正午的太阳太毒辣了!” 姜满照看着怀中的人,嘴角怎样都压不下来,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 几天之后的教室里,裴承欢从门口搬了几本书递给姜满照,“姐姐,有人给你送来的书,他告诉我你会需要的。” 姜满照看着书上的标题,这不是那天落在藏书阁的嘛,张璟年还给她送过来了:“正人君子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