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1. 第 1 章
秋日山林萧索。
安静中,一个素色的身影艰难的走上来。
这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形单薄,穿得很素净,漆黑如墨的发间插着一只木簪,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在肩头。
她名叫谭若烟,是个小哑巴,小时候被一个赤脚大夫捡回来,住在山脚下的村落,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养活自己。她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前世的记忆她早已模糊忘却了。当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是七岁。好在她本就不会说话,因此没有人看出她的异常。
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本便孤僻。
在这个世界,她也一样,是一个被上天抛弃的人。
小时候,她跟着师父去城镇上出诊,在繁华的城镇里看见很多富家的小姐,她们都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带着金步摇,身后还有很多仆人跟随伺候。
穷酸气的谭若烟注视了她们很久,同样的年纪,别的小姑娘打扮得这样漂亮,她却只有一双破得能看见脚趾头的灰布鞋。
师父察觉到她一直在看着那个小姑娘,明白了她的心思,对她说:“若烟,每个人的命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但只要你肯努力,别人能拥有的你将来也能拥有。”
这句话谭若烟记了很久。
年迈的师父已经在两年前走了,把简陋的药铺留给她继承,因为她年纪小,只有十五岁,乡亲们都不太信任她,不愿意来她这儿看病,她日常看病救人只能勉强覆盖自己的开支,不被饿死而已。
秋天的万畔山荒凉极了,风声萧瑟,吹的人脸颊微微发疼。谭若烟紧了紧自己的衣裳,默默的想,冬天快来了,她要想办法多挣些钱,给自己添一些厚衣裳。
谭若烟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是什么小动物吗?
谭若烟愣了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拨开草丛,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他还有意识,察觉到有人靠近,抬眼看向了谭若烟。
谭若烟犹豫的看着他。
师父曾经教过她,身为医者遇到伤患或者病人不能不救,可是师父更是交代过,若对方对你有恶意,便不要救,自保为先。首先我们要救好人,若救了恶人,只会让给自己带来祸患。
这个男人虽被血糊了一脸,五官却贵气好看,谭若烟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这人身上有煞气,若救了他,却也许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谭若烟犹豫着,那男子发觉她似乎想转身离开,挣扎着起身,低狠着声音说:“救我。若你不配合,我拉你一起做垫背。”
谭若烟沉默。
终究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谭若烟把男人就近带到了一个简陋的山洞里,小心的将男子靠附在山壁上,然后从自己的背篓中取出草药,熟练的捣碎敷在男子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谭若烟又取来溪水,沾湿了手帕轻轻擦拭男子的脸庞。伴随着血迹和灰尘被擦去,男子的容颜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有一幅好面容,还有一双如同蕴含着星星和月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和他对视的人吸进深渊里。
他似是察觉到了谭若烟的注视,冷冷的看向她,宛如他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谭若烟与他的目光触碰,立刻不再看他,低头收拾凌乱一地的草药。
秋风轻拂,树叶沙沙。
长久的沉默过后,男人皱着眉头盯她说:“你不会说话吗?”
谭若烟沉默着点了点头。
男人原是讥讽,可是听到这个回答,愣了愣。拧眉看向她。
她正在认真地把草药归类,侧脸清婉秀美,睫毛低垂着。
她真的不会说话。
没多久,山洞外下起了小雨,谭若烟想起自己方才顺手把药筐放在了外面,立刻出去拿。男人靠在山洞的石壁里看着外面飘洒的雨丝,对回来的谭若烟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谭若烟比划了一个数字。
“九月初二。”
男人的目光微微凝结,忽然一个年迈的声音响在耳边:“殿下,臣夜观星象……甲辰年九月初二,天命之人将会出现,帮助您得成大业,您定要好好把握。”
难道这个天命之人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哑巴?
他盯着谭若烟。
长得清秀,可谈不上漂亮,他见过数不胜数的美人,她跟那些美人比起来压根儿排不上号。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若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固执的没动,没有任何要透露自己名字给他的想法,就像是对待一个提防的陌生人。
他察觉出了她的戒备,没再追问,闭上眼睛休息。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敏锐和洞察力,只要谭若烟想走,他马上就能察觉到,可是当他睡醒之后,谭若烟竟然不见了。
他撑起身体,看见不远处地上燃烧过的草药灰烬,猛然醒悟。
她用药迷晕了他!
如果是强健时候的他根本不会中招,可是他受伤虚弱,这才中了药。
男人心头涌起戾气,狠狠捏碎了手边的枯木。
另一边,谭若烟正飞快的往山下走。
她一边走,一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背篓。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感觉到了危险,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跟这个男人走的太近,所以她趁着他休息的时候燃烧了迷药,悄悄逃走了。
她想做个好大夫,悬壶济世救治很多的人,可是在这之前,她要保留自己的性命。
谭若烟一边走,一边查看脚边经过的植物,遇到有可以用的草药就采一些。
山间的风悄然抚过,突然,一只野狼从灌木丛中窜出。
谭若烟吓得马上停下脚步。
她一面急着下山,一面采药,不曾注意到四周的风吹草动,忘记了避开野兽,竟然碰上了狼。
野狼扑向谭若烟的一瞬间,谭若烟沉默而悲哀的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今天注定是要命丧于此了。
没想到,一道劲风从自己面前掠过,那野狼哀嚎一声,倒在了她的跟前。
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伤口崩裂了,整个人却依旧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在她的面前。他的手里同样是一柄锋利的银色长剑,此刻,他正冷冷的审视着她。
谭若烟看着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男人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为什么迷晕我独自离开,难道对你来说,我比这条野狼更可怕吗?”
刚刚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谭若烟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
男人盯着她,语气冷硬的命令:“我需要休息,带我回你家。”
谭若烟点了点头,拖着虚软的双腿转身往山下走去,在前面带路。
可是过了很久,身后都没有跟随的脚步声。
谭若烟回头看去,男人已经倒在地上。原来方才与野狼的搏斗中,他也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谭若烟连忙跑回去,吃力的把他搀扶起来。
昏迷不醒的男人非常沉重,谭若烟努力的背着他,感觉像是背着一座大山。
终于,她背着男人走回了药铺。
药铺门口挂着一个谢绝外客的牌子——谭若烟每逢十日都会上山采药,这天药铺不开门。
谭若烟不再防备他,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细致的给他处理伤口,悉心照顾他。
男人转醒时,谭若烟正在旁边的小厨房做饭,透过朦胧的窗纱,谭若烟发觉他走到了门边,欣喜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谭若烟做了一个早上的饭,身上沾染了油烟味,他嗅到她身上的油烟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谭若烟见他神色不大好,以为他还在不悦她丢下他而逃命的事情。
她咬着唇,打着手语跟他道歉。
那时,她确实是丢下了他,选择了自己。
毕竟她不能为了救人耽误自己要做的事情。
时令的草药稀缺,寻找、采摘都要碰运气,错过了采摘草药的时间,也许就再也采不到了。她缺钱,更缺好的草药。
他见她眉蹙着,冷漠的说:“我没有怪你。”
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他会做的比她更过分。
谭若烟打着手语告诉他,可以吃饭了。他沉默的看着谭若烟端来三菜一汤,菜色很简单,小葱豆腐,青菜,野菜汤,还有一盘鸡蛋。
谭若烟见他不说话,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裙。
好在他没有对菜说什么,一声不吭的吃完了饭。他吃的很少,比谭若烟吃的还要少,谭若烟见他放下筷子,试探的打着手语说:“你吃饱了吗?”
他说:“吃饱了。”便走到旁边休息了。
谭若烟知道他在说谎。一个大男人,才吃了那么一点,受伤昏迷期间又那么久没有进食,怎么可能吃饱呢。
谭若烟搁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他见她离开,没有说什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没多久,谭若烟走了回来,却又进了厨房自己捣鼓。他原本在休息,忽然闻见一阵扑鼻的香味。
他皱了皱眉起身,看见谭若烟端着一盅鸡汤走到房间里。
谭若烟把炖盅放在桌上,打着手语让他吃。
看见她关心的模样,他心头的怒火不受控制的涌起,讥笑道:“我说我吃饱了,你听不见吗?”
谭若烟低下眉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结果直到天黑,谭若烟都没有再回来,他走出这间狭小的屋子问附近的邻居,得知谭若烟又上山去了。
又去山上采药。
晚上是山上野兽出没的高峰期,极其危险。
这个女人不要命吗?
他心头厌蠢的怒火再次涌出,步履飞快地朝山上走去,正巧在半路遇到了谭若烟。
谭若烟手里掰了树枝一边走一边玩,没看见他。
他先行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说道:“为什么天黑了才下来?你不怕山上野兽吃了你吗?”
谭若烟一愣,睁大眼睛茫然的看他。
他看见她的模样,才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对于一个不怎么熟的陌生人来说,他不应该这样生气。况且她上山采药,这是她的本职。她是大夫。
他一把放开她手,喘息的看向别处。
贫穷简朴的村落,到了夜里也没多少灯火,像稀少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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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分散在平地里。
他说:“我叫上官尹。”
谭若烟惊喜的看着他,像是因为他告诉了她他的名字而开心。
上官尹看了她一眼,厌烦的转开了头。
谭若烟主动拉过他的衣袖,在前面牵着他回家。
上官尹就这样在她的药铺住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需要忍耐,他目前暂时失势,必须要潜伏而动,他要养精蓄锐,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白日,谭若烟在前屋替人治病拿药,他就在后屋调息休养,偶尔,他能透过门扉看到她的专注的听着病人的絮叨,然后耐心的写下药方。
他不理解谭若烟为什么要对每个病人那么好,明明她自己都没有钱,却免去了那些穷苦百姓拿药的钱。
真是不自量力。
有时候,傍晚谭若烟疲惫的结束出诊,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会问她:“这样值得吗?”
谭若烟从不回答。
他身上的伤很深,伤及了五脏六腑,要养很长一段时间,谭若烟经常煮药膳给他,他却总是拒绝,把她的药膳晾在旁边。
有一日,上官尹在后屋练剑时,忽然听见门外笃笃两声敲门声。
一个年轻男子在外面高声叫道:“谭若烟,谭若烟,你在家吗?”
上官尹打开门,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小伙儿站在外面,手里还提着一篮东西。
小伙子看见他,显然愣住了,迟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谭若烟的家里?”
上官尹冷漠道:“那你就要问她了。”
小伙子似乎误会了什么,脸色登时涨红:“谭若烟只是一个还没出阁的女孩子,你怎么能住在她的家里,毁她的名声呢?”
上官尹心中有些发笑,谭若烟这样的女子有名声在外?
他没说话,只是漠然道:“她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小伙子急忙挡住门,说道:“谭若烟不在家吗,你告诉我谭若烟在哪里?”
上官尹:“你若想找她就自己去找,问别的男人不觉得可笑吗?”
小伙子尴尬不已,低下头,紧了紧自己手里的篮子:“我、我今天其实不是一定要找她的,我只是想给她送些东西来,中秋马上到了,我娘做了些月饼给谭若烟。”
“如果你和她是……朋友的话,劳烦把这个篮子转交给她。”
小伙子把篮子放在地上,就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上官尹站在原地,看着小伙子远去,面无表情的把地上的篮子提起来,扔进了屋里。
篮子里是什么样的月饼,他甚至不屑去看,左右不过是些粗劣的食物,这些东西放在京城,只有乞丐会要。
天又黑了。
冬天天黑的快,今日还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屋檐,扰的人心烦。
这时候谭若烟还是没回来,上官尹出门遇到村民,得知谭若烟今日没有上山,而是到镇上去了。
最近天下各地都不安宁,就这么一个小村落都不时有盗匪出没,这个女人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怕自己被人盯上?
上官尹猛地抄起一把伞,往镇上走去。
四方镇是个小镇,但却是这方圆十里最繁华的地方,到了夜晚灯火盏盏亮起,点亮了街道,打扮朴素的人们撑着伞遮雨,匆匆的回家。
上官尹容貌昳丽,气度华贵,走在路上与这朴素的街道格格不入,十分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他不知道谭若烟去了哪里,只能压着怒火,沉默的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上官尹的耐心也跟流水一样消失了,就在他要回去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他停了下来。
这条街灯火稀少,只能勉强的照亮晦暗的街道,不远处,寺庙坐落在街道里,在夜色里沉默寂然。一个纤瘦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面朝着寺庙,虔诚合掌向佛像祷告着什么。她没有打伞,全身已经被雨水淋湿,沉重的裙摆在风中轻轻的摆动。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尹看见谭若烟的第一眼愣了很久。
谭若烟祷告完,转过身,同样也看见了站在这里的他。
上官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问她是不是疯子,不回家,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淋雨。
谭若烟飞快的走到他的面前,迎着他不悦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睁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把掌心里的东西捧到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平安符里有一张写着他名字的字条,因为她没有撑伞,平安符和她一起都被淋湿了,此刻湿漉漉的躺在她的手心里。可是这正昭示了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为什么下雨了还要站在这里。
原来是因为要为他求这个平安符。
上官尹看着一脸明媚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女人真愚蠢。他伤重修养不愈,她关心他,他只随口敷衍了一句是心病,她就不远路途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寺庙替他求这个平安符。
那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而已。
亏她还是大夫,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上官尹看着谭若烟。
不过……也许,这个女人,他可以留在身边。
2. 第 2 章
谭若烟看上官尹一动不动没有伸手接,以为他不懂是什么,打着手语对他说:“你收下这个,这个是平安符,能保佑你恢复健康。”
上官尹还是没动。
谭若烟主动牵起他的手,把平安符放在他的掌心里。
上官尹感受到了她略显粗糙的手擦过了他的指尖,不由看向她的手。
怎么会有女人有这样一双粗糙的手,甚至有点难看。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子,除了女将,都有一双柔软滑腻的手,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可她的手却因为常年干粗活而显得粗糙。
上官尹说:“回去吧。”
谭若烟乖巧的点了点头。
上官尹把手里的油纸伞塞给了谭若烟。他出门前走的太急,只来得及带一把伞,他是男人,淋点雨没关系,当然不屑于和谭若烟争一把伞。
谭若烟默默的看着上官尹走在前面的背影,撑起伞走在他的身后。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回家。
家?
上官尹皱眉看着面前的茅草屋,把心头的念头挥去。
他不应该把这里称作家,他的家不在这里,而是在遥远的京城。
谭若烟浑然不觉上官尹在想什么,绕过他走向厨房。
上官尹叫住她:“你做什么?”
谭若烟转过身,被淋湿的秀气脸庞上露出一抹笑,竟让她在此刻看来分外的温婉秀丽。
她用手比划着说:“时辰还早,晚饭还没吃,今天晚上又是中秋,我们做月饼吃吧。”
上官尹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没有月亮的中秋,有什么好过的。
上官尹忽然想到早上那个小伙子给她送来的月饼,莫名其妙的烦躁涌上,讥讽的:“自己做月饼?多此一举,早有人给你送了。”
说完,转身直接离开了。
谭若烟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回过神——早上谁来送月饼了吗?
走进厨房查看,果然看见桌子上一个篮子,她掀开篮子上的布,只见里面是五个色泽金黄的月饼,每一个都像圆满的月亮,花纹精致,显然能看出做月饼的人很用心。
是万山大哥送来的,谭若烟抿唇笑了笑,挑了两块最漂亮的月饼放在碗里,去送给上官尹。
他今晚什么都没吃,还淋了雨,现在应该很饿。
谭若烟来到隔壁的屋子,敲了敲门。
可是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声音。
谭若烟有些奇怪,上官尹这么早就睡了吗?
谭若烟犹豫一会儿,推门走进去,房间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谭若烟明白上官尹可能已经睡了,径直走到桌子旁边,把月饼轻轻放在桌上就想离开。
这个时候,上官尹忽然低喝一声:“是谁在那里?”
谭若烟来不及说话,男人已经如一阵冷风般逼近了她的面前。
谭若烟被掐住脖子,脸色立刻涨红。
昏暗的光线里,上官尹看见她,松开手:“为何擅自进我的房间,你可知若我没有收手,你已经死了。”
谭若烟感受着脖子上的痛,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对他设防。
也许一开始她是戒备他的,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竟然慢慢放下了对他的戒备,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可现在脖子上的痛和勒痕明确的告诉她,这个男人有这么强悍的武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平常的人,他的身份就像一个谜团,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极大的危险,她和他走得越近,就越危险。
这个男人注定要离开的,她现在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师父教导她要当一个聪明人,不要让自己痛苦。
谭若烟看向桌上的盘子,指了指桌上的月饼,打着手语和他解释:“我是来给你送月饼的,祝你中秋快乐。”
说完,谭若烟低下头,慢慢转身离开了。
上官尹看见她失落的眼神,才发觉自己误会了她。
“等等。”
谭若烟停下脚步,奇怪回身。
上官尹走到旁边点亮了烛火,暖黄的光晕中,他看见她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圈红色的勒痕,他心中有些后悔,但只是稍纵即逝。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月饼,不悦的说道:“这个拿回去,我不饿。我也不吃这种东西。”
谭若烟看向桌上的月饼。比起大户人家吃的精细的食物,这个确实显得寒碜了些,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比不上外面卖的。
上官尹看见谭若烟的眼神,知道她理解错了意思。
他心中愈发烦躁,却只是说:“之后不要再进我的屋子,一段时间后我会离开这里,到时住宿的钱我会加倍付给你,权当一并加上这段日子你救我的医药费,之后我们两清。”
他以为放了绝情的话,这个女人会难过。
可是谭若烟竟然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转身推门出去了。
上官尹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想要把她拦下,却立刻抑制住了自己。
他在乎她的情绪干什么?她又不重要。
他上床睡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深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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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雨停了,周遭安静了很多,明明能睡得更好,他却烦躁的睁开了眼睛。
他睡不着。
他披衣起身,踱步走到窗户边,看见乌云散去,天上的月亮现了出来,窗台边赫然放着一个平安符。
平安符。长这么大,从来没人给他求过这个东西。
从来没有人给他求过平安。
上官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不久前谭若烟一个人站在佛寺前虔诚的祈祷的模样。
她那么认真的样子,是在给他求平安。
他曾经以为这一生不会有人在乎他,可如今好像有人把他放在了心上。
她会细致的照顾他,一心一意的为他求平安。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带给她。她却愿意对他好。
上官尹觉得胸膛里的心似乎跳快了一下。
但很快,上官尹的眼神冷了下来,立刻斩断这些思绪,转身径直回到床上睡觉。
不要去想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这些只能干扰他。
他会尽快联系附近的官府,离开这里。这段日子和谭若烟的相处已经让他判定谭若烟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这样一个普通的人不可能是老国师说的对他前程有利的女人,他不应该再在她的身上浪费心思。
第二天一早,谭若烟早早的就起了床,做好早饭。
是白粥和咸菜。
吃饭时,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都只是安静的吃饭。
吃完饭后,上官尹想对她说他今日要出门,可他还没开口,谭若烟提前说话了。
谭若烟打着手语对他说:“我想学认字,你能帮我吗?”
她想学习识字,这样她就可以写字和人交流了。
上官尹思索片刻说道:“我今日要出门,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一本书,你可以看着书学,不懂得问我。”
谭若烟感激的向他道谢。
上官尹看着她闪动着笑意的双眸,没有说话。
她竟然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只是一本书而已,不值钱又毫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就能让她这么开心了。
谭若烟忽然犹豫的问道:“你去镇上做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上官尹冷漠的说:“不关你的事。”
他不说,谭若烟也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
上官尹见她无所谓的模样,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悦,猛地起身离开了饭桌。
谭若烟正想装一些干粮让他带去镇上吃,可才装好东西转过身,上官尹早已经走了。
谭若烟失落的收起手上的食物。
3. 第 3 章
上官尹去了镇上一天,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
他回来时给谭若烟带了一摞书,足足有十本。谭若烟抱着手上沉甸甸的书,开心的向他道谢。
上官尹见她欢喜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愉悦,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冷冷的说:“只是几本书而已,用得着这么开心?”
谭若烟被嘲笑了也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开心的像抱着宝一样把书本抱回了自己的屋子。
谭若烟所居住的村子,是凌云镇下辖的一个小村。上官尹找到了凌云镇的知府,和知府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知府立刻表明自己什么都愿意配合。
凌云镇势力不大,却也胜在势力不大,不容易被人惦记,所以太子的势力没有渗透到这里,凌云镇的知府可以放心的为他所用。
上官尹对这一点很满意。
商谈结束后,当上官尹独自一人走到凌云镇的街道时,已经入夜了。他听到身边传来的喧闹声,忽然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街道。
他想起谭若烟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曾经和他描述过镇上的夜晚是很漂亮的,有很多摊贩,还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
当时他没有在意,只是一听就过去了,但是如今当他站在街道上,忽然觉得谭若烟说的没有错。
如果细心观察,凌云镇的街道其实很美丽。
眼前的街道上空,一盏盏灯笼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橙黄色的光晕轻轻摇曳着,在微风中忽明忽暗,灯笼下的光影交织成一片片朦胧的图案。
路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男人们身着长袍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女人们云鬓高挽珠翠环绕,小孩们在人群中穿梭,星星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馄饨饺子的摊子散发出一阵阵的白雾热气,香气扑鼻,很多人搓着手呵着冷气在桌子边坐下,叫一碗馄饨当晚饭。
他从前急着赶路,从来没有留意过这样的场景,这样有温暖的有温度的场景。
上官尹忽然觉得,这样热闹的场景,下一次得和她一起看才有意思。
一个人看太孤独了。
“这位公子,看起来是要回家吧,给家里的夫人带一碗馄饨回去啊?天气这么冷,吃碗馄饨肚子舒服。”
旁边一个朴实的摊主朝上官尹发出邀请,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粗布衣衫,笑容却很淳朴温暖。
上官尹皱了皱眉,条件反射的说:“我没有夫人。”
摊主打趣说:“那就带一碗给公子你心里惦记的人啊。”
上官尹一愣,沉默了很久,鬼使神差的:“来一碗。”
“好嘞。”
摊主爽快麻利的拿起大勺装了一碗。
上官尹还没回过神,手里就已经多了沉甸甸的馄饨,他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从未这样在街边为别人买过东西,还是吃食。
不过,若是这个带回去,那个傻子应该会开心。她那么容易被满足,看见这碗馄饨肯定会很感动。
是她让他知道了街道的美丽,那他给她带一碗馄饨便作为回报。
不是他主动要给她带的。
只是因为想简单的回报她一下而已。
上官尹心情复杂的提着馄饨回到了药铺。
药铺里亮着灯,谭若烟肯定还没睡。
上官尹的唇边微微翘起一丝弧度,走进屋子,刚想说话,却发现中屋里不止谭若烟一个人在。
谭若烟拿着一本书,坐在桌子前很认真的看着。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小伙子,他认得,是之前给她送月饼的那个小伙子。
此刻他们正坐在一起,谭若烟低着头专注的看书,小伙子则坐在她身边,伸手在书上点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
上官尹的脸色顷刻间冷下来。
“他是谁?”
谭若烟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他,惊喜的站起来,却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有些犹豫的看着他。
小伙子看着谭若烟的模样,以为上官尹欺负她,一下子把谭若烟护在身后,说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谭若烟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着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是谭若烟救回来的病人吗?她若真救了你,你却忘恩负义霸占了她的屋子,还对她这么颐指气使,你哪里来的底气?”
上官尹眼中的神色更沉,仿佛酝酿着风暴。
他冷笑道:“我不肯走?我强行留下来霸占了她的屋子?”
说完,目光移到了谭若烟的脸上。
谭若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小伙子拼命的摇头,打着手语说:“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让他留下来的。”
可万山却已经认定谭若烟是在替上官尹说好话,没理会谭若烟,对上官尹说:“请你离开这里!”
谭若烟怕万山激怒上官尹,立刻把万山往屋子外面推去。
万山猝不及防,被谭若烟推着往外走:“哎……谭若烟……”
万山被谭若烟推出了门,谭若烟着急的打着手语给他道歉,一面很快的关上了门,防止他们正面起冲突。
万山一头雾水的在外面拍门询问。
上官尹站在阴影里,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好在万山也不蠢,知道谭若烟想让他离开,无奈的说道:“谭若烟,那……那我回去了,你如果有事,马上来找我啊。”
万山离开了。
谭若烟看着上官尹的背影,有些害怕。
他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那里,这么近的距离,她却不敢到他的面前去,她害怕他生气。
烛火快燃尽了,略显昏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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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中,谭若烟走到上官尹的面前,对他打手势:“对不起,我代替万山大哥向你道歉,他没有恶意,只是误会了,之后我会向他解释清楚。我……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上官尹看着她,面无表情:“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嫌我回来的太快了?”
谭若烟茫然。她没有这个意思,她打着手语飞快的说:“我今天认字了,你给我带的书,我认了两页呢。”
说完,她把桌上的书翻到那一页,递到上官尹的面前检查。
上官尹却一眼都没有看她手上的书。
他提起了手上的馄饨,讥讽的说:“我回来的时候还想着你,晚上若是没吃东西肚子会饿,所以给你带了一碗馄饨,可是……”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收拾好的碗筷,看着谭若烟,缓缓一笑:“可是,我现在觉得,你应该不需要这碗馄饨了。”
上官尹打开房门,将馄饨扔了出去,木碗砸在地上,直愣愣的翻滚一圈,里头的馄饨全撒在了地上,热气升腾后,渐渐消失,被冬日的寒风吹散。
上官尹离开了。
谭若烟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过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慢慢走到门外。
馄饨原本是热腾腾的,可此刻地上散落的馄饨已经被冷风吹的完全冰凉了,谭若烟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馄饨。
谭若烟想起来,刚才万山大哥教她识字时,她特地记住了上官尹三个字,因为她想认识他的名字,她认了很久,终于知道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她原本还想等他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是她还没能说出口,他还没能知道,一切就终结了。
谭若烟看着地上的馄饨,满脸失落之色。
不远处,上官尹走出一段距离,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谭若烟蹲在地上,单薄的身影缩成了小小一团,在寒风中显得分外的孤独寂寞。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给她买馄饨时心中的悸动。
上官尹抬起头,望向天空,今夜没有下雨,天空也没有乌云。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明月的清辉能够驱散人心里的迷雾。
他的眼底渐渐变得清明冷漠。
他不应该被感情所困。一个女人而已,更何况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
上官尹握紧了手,转身离去。
再过两日他就能离开。
只要和他的人对接,他就不再需要屈辱的蜗居在这里了。
谭若烟第二天没有再把书翻开,她把书收了起来,去药铺开门救治病人,一连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落山,很晚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可奇怪的是,之前这个时候家里已经点起了灯,可是今天屋子里却黑漆漆的。
上官尹没有回来。
4. 第 4 章
奇怪,时辰都已经这样晚了,他会去哪里呢?
谭若烟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前后后找了很久。
原本她并不担心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情,可到最后,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焦急,跑出大门口,站在田埂上朝着远处张望着。
这时候,身边经过了两个路人。
“你听说了没有?今天晚上镇上可热闹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发生那样一件事情,连官府都惊动了。”
“发生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
谭若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立刻跑过去拦住那两个人,着急的用手比划着说,“请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两个人看谭若烟飞快的比划着,听不懂,“姑娘你在说什么呀?”
谭若烟一边指着远处的方向一边飞快地打着手语。
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明白了,说:“哦姑娘,你别着急,你是问今天城镇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谭若烟急忙点头。
那人说:“今天晚上长明河上有灯笼展,好多人都觉得新鲜好看,争着去看,结果没想到有贼子在桥底下埋了火药,把桥都给炸断了,伤了不少人呢,好多都一命呜呼了。”
谭若烟呆呆的听着,脸色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那两个人看着谭若烟这模样觉得有些害怕,连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大碍啊?”
谭若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有给她们回应,立刻转身去向镇子的方向。
人群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走,谭若烟逆着人群,拨开人群艰难的往长明河走去。
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终于,她跑到了长明河附近,官府的人已经将这地方都围了起来,谭若烟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到桥上具体的景象,只能看见原本的拱桥此刻已经化为了废墟。
谭若烟没有理会其他人,视线在那片废墟里拼命的搜索着,最终,她在桥下看见了一片极其相似的眼熟的布料,那布料是蓝色的,今天上官尹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裳。
谭若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出事了吗?
……那个出事的人,是他吗?
谭若烟越想越害怕,不顾一切的要往桥上奔去,被人拦了下来。
士兵厉声驱驱道:“离开这里,不许靠近,否则将你一并抓起来。”
谭若烟说不出话,呼吸急促,只看着那废墟。
没多久,她的眼前逐渐变黑,再没有一丝力气晕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谭若烟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雕花屏风,上面绘着华丽的图案,色彩淡雅。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壶小巧玲珑。房间另一侧是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垂着粉红色的纱幔,轻轻飘动。另一边还有一个梳妆台,台上摆放着铜镜,再侧是一扇窗户,窗户打开着,透过窗帘,谭若烟听见外面传来女子和男子的调笑声。
谭若烟茫然的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地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没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丰腴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打量着谭若烟,满意的说:“这苗子不错,长得挺美的,打扮一下定能成为我们红玉楼新的头牌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谭若烟往后侧坐着,警惕地看着她。
那老鸨察觉出了什么,皱眉问道:“你不会说话吗?”
谭若烟沉默着,老鸨明白她是个哑巴,神色变得失望。
不过老鸨又说:“算了,哑巴就哑巴吧,怎么都不会发出声音,也挺好的。”
谭若烟明白这里是哪里了,她在长明河旁晕倒,竟然被歹人带进了这种风尘之地。
她不能呆在这里。
上官尹死了,她要去给上官尹收尸。
女人看谭若烟的眼神,挑眉说:“不要动别的念头了,你跑不出去的,以后就在我们这儿吧,看你的样子,家境也不是很好吧,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谭若烟摇了摇头。
女人笑得花枝招展的说:“家里没人了?那就更好了,以后就替我奉姑做事情吧。奉姑会好好待你的。”
谭若烟看见女人走出去,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刚好明晚有一场百花宴,把它好好捯饬捯饬,打扮的漂亮一点,明天晚上卖个好价钱。”
*
茶楼里,上官尹喝着茶,沉思不语。
对面的华服男子唇角带着笑,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一派风流的模样。
男子笑打趣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谁救了你?这么大的恩情,你要怎么还给人家啊?”
上官尹神色漠然。
苏自心笑了笑,神色变得郑重:“太子已经对你动手了。今天晚上长明河的桥底下埋了火药,太子就是笃定你会经过那山桥,这么明显的伏击,你还不做点什么吗?”
上官尹脸色更冷,“他步步紧逼,我确实是该做点什么了。”
苏自心点点头,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随口问道:“话说回来,我很好奇是谁救了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上官尹依旧沉默,苏自心见他神色冷漠,笑道:“看你心烦的样子,我猜应该是个女人吧,长得怎么样?若是喜欢的话,带在身边不就是了。”
带在身边?
上官尹想起谭若烟沉默又胆怯的样子。
她这样胆小,待在他身边恐怕会短命,不是被吓死就是被人追杀丢了小命。
上官尹讥嘲的喝着酒。
苏自心望着窗外说道:“太子已经追查到了你的踪迹,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上官尹的眼中已经有了几丝醉意,可此刻,眼前却浮起一道沉默秀丽的身影。
离开这里。
就代表着要和她分开……
“再过两日吧,容我收拾整顿一下。”
苏自心揶揄笑道:“就你往日的作风,你若想动身离开,还需要整顿这么久吗?我看是你不想离开吧。”
上官尹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是吗?也许是吧,也许还是因为那个小屋子太清净太远离世俗,他不想离开这里,重新卷入那深渊和漩涡里去。
苏自心说:“听说明日红玉楼有一场百花宴,要不要去看看?这种地方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时机,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打听到太子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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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上官尹不感兴趣,“不去。”
苏自心问道:“好吧,你确实不爱去这种混乱的场合,那算了,届时你派个探子潜伏在人群里就可以了。那你今晚要不要回去?还是就在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上官尹想起昨夜和谭若烟的不欢而散,冷淡的说:“不回去了。”
一夜一晃而过。
第二日清晨,日光熹微,天冷气清。
上官尹睁开眼睛,感受着屋子的安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谭若烟很喜欢捣鼓各种新奇的早餐,总是变着法子熬粥,有时她会自己做面食或者是馒头,让他品尝,他虽然都只是很冷淡的尝一口,但她却乐此不疲。
没想到,他已经跟她在一起呆了一个月,竟然已经熟悉每日早晨有她的身影。
上官尹扫开心中混乱的思绪,起身时,听见不远处红玉楼的吹拉弹唱。
一晃夜幕降临,苏自心走进上官尹的房间,好笑的说道:“殿下,您都看一天了,就算是帝王,也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休息休息把?走吧,出去逛逛。”
上官尹这才放下手中卷轴,朝外望去,看见窗外浓厚的夜色,竟不知不觉已是傍晚了。
他揉了揉眉心,搁下手里的卷轴,与苏自心离开客栈。
走入城镇街道,苏自心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说道:“这里虽好,但比起京城还是差了些火候。”
途经一处,苏自心忽而一挑眉,笑着提议:“原来我们快到红玉楼了,不如进去瞧瞧?”
他瞥上官尹一眼,见自己刻意路过此地的意图被识破,也很坦然的眨眨眼睛,倒是很厚脸皮。
上官尹冷淡回应:“不去。”语罢,提步离开。
苏自心不死心的继续道:“今天红玉楼为了招揽客人,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真不去看看啊。”
上官尹皱了皱眉,不耐的抬头看了一眼。
红玉楼华灯初上,整个楼阁被灯笼的光芒照得璀璨夺目。栏杆上围聚着众多达官贵人、风流雅士。伴随着笙歌乐曲,倩影窈窕的女子穿梭在其中。
青楼二楼栏杆处,随着乐声出现几个女子。
上官尹识别出其中一人,陡然锐利了目光,如寒芒在目。
苏自心见他移不开目光,打趣道:“我就说好看吧,看上哪个了?这几个可都是今晚红玉楼新出的头牌。”
却没想到上官尹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难看,怒与戾交织于眸底,甚是可怕。
苏自心心中疑惑,正要开口说话时,上官尹已大步冲进酒楼。
门口的老鸨见来了位俊美的华服公子,顿时笑逐颜开,以为是今晚的大客户,正要笑着迎上去,却被上官尹一把推开,径直往二楼走去。
“公子,那儿可不能上去啊,公子等等啊公子!”老鸨焦急地在后头追赶。
上官尹旁若无人的冲上二楼。
二楼是女眷休息之处,今晚的招客姑娘都在此处休息。见有男子闯入,不少姑娘惊呼着躲到一旁。只有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上官尹怎么认不出来那是谁?
她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做什么!还出现在这种地方!
5. 第 5 章
上官尹心中怒火幢幢,大步走到谭若烟身边,用力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谭若烟被他拉得趔趄转过身。
此刻,上官尹方看清她的模样。
今晚的谭若烟精心打扮过,与往日的朴素截然不同。灯光映照下,她的肌肤细腻光滑,宛如洁白的瓷器。小巧的琼鼻下,红唇潋滟如同点缀朝露,那双眼睛干净明澈,清晰的倒映出面前人的影子。
她此刻很漂亮,却脂粉味太浓,略艳丽了些。
谭若烟反常的一动不动,目光发直。
上官尹这才发觉她身子僵硬,像是在绝望且平静的等待着什么。
他察觉到什么,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反转过来。
谭若烟手中竟然紧握着一把匕首。
上官尹几乎顷刻间明白谭若烟想做什么。
她想自裁!
这个念头闪过,上官尹心中立刻涌出莫大的怒火与恐惧。这一天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她不会这么激进。
还好,还好他来得早!若是晚一步,或许会有什么事情无法挽回。
“跟我走。”上官尹冷声命令道。
他一把扯了谭若烟往外走,迎面的人群却挡住了他们。
老鸨站在上官尹面前只觉得腿肚子都有点发抖,却色厉内荏的说道:“这位公子,请您遵守红玉楼的规矩,想带我们楼里的姑娘走可不行,您这是罔顾王法。”
苏自心也追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愣了愣,劝道:“殿……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抢上人了?”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朝着上官尹皱眉。
不对啊,他往常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怎么今日上楼抢姑娘来了?
上官尹充耳不闻,话语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寒,看着老鸨道:“让开。”
老鸨等人被吓得一哆嗦,浑身的气势都少了三分,一时间不敢再说话。这位爷,无论是眉眼容貌还是周身气度都不是寻常人,她们这小地方的平民百姓哪惹得起?
苏自心见状不对,思索片刻,走过去压低声音和老鸨说了些什么。
老鸨忙不迭的说道:“让开,都给这位爷让出条路来。”
上官尹带着谭若烟走出红玉楼。
他一直拉着谭若烟走到一条较为偏僻的街道,这才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他冷盯着她,恶狠狠的,眼里的怒火炽盛。
谭若烟没有动,似乎畏冷一样低着头,单薄纤细的肩背轻轻颤抖着,手中紧紧的握着匕首。
上官尹气怒,猛地掰开她的手,将匕首狠狠掷入不远处的水中。扑通一声,匕首落水消失不见,再无踪影。
“你就这么想死吗,谭若烟”
谭若烟的目光缓慢的,从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移回到上官尹身上。
当她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才将灵魂抽回来了许多,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她……她不用再在青楼接客,也无需再担惊受怕。眼前站着的是上官尹,他没有死。
他没死!
谭若烟欣喜的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砸下。
上官尹看着她的模样,满腔的愤怒瞬间凝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得救而哭,还是因为看见他而哭?
仿佛要印证什么,上官尹问道,“你…哭什么?”
谭若烟只是看着他,似哭似笑的默默的流眼泪。
上官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听人传言被炸断的桥——那是太子党对他下的手,而他将计就计,派人把自己的衣裳碎布留在了那里。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哭,是因为他没死?
上官尹心中有些触动,忍不住柔和了些声音安慰她道:
“别哭了,我没死。是不是以为昨天桥上出事的人有我?”
谭若烟慢慢的点头。
上官尹复杂的看着她,目光微微变化,却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伸手去安抚她。
他心想,他好像有些对这个女人心软了,但他原本不应该这么做。
谭若烟慢慢的擦干净脸,打手语对他说:“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上官尹却是道:“不。”
“为什么?”谭若烟一愣。
上官尹沉默片刻,盯着她发问道:“小哑巴,你愿意随我离开吗?”
谭若烟疑惑的看着他。
上官尹掷地有声的道:“随我离开!我们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生活。你不是没有家人了吗?正好随我一起,我做你的……家人。”
谭若烟皱眉了好久好久,才迟疑的问道,“和你一起,那我可以继续治病救人吗?”
“当然。”
谭若烟仍旧没反应过来,沉默着。
上官尹咬牙说道:“不用担心危险,我会保护你。”
谭若烟道,“我们会去哪里?”
“哪里都有可能。也许……会走遍天下。”上官尹道。是的,也许会走遍天下,然后最终回到那卧虎藏龙的天下富贵之地——京城,那也是他该去的地方。
谭若烟一直没动。
就当上官尹以为她不同意时,谭若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她抬手。
上官尹目光一炽,立刻追问:“若跟着我暂时不能过安生的日子,可能要四处奔波,你也愿意吗?”
谭若烟点点头。能寻访四处治病救人,也算是了却师父的遗愿了。
上官尹胸中心跳微震,握住谭若烟的手,淡淡问道:“你知道大梁朝廷吗?”
谭若烟听说过大梁,知道朝廷在京城,那是个无比神圣令人敬畏的地方。
上官尹沉声:“我是朝廷中人。前些日子我遭人追杀身负重伤,才被你所救。如今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回去找那些人算账。但我会和你保证,我会保护的安全。”
他再次问:“你还愿意随我走吗?”
谭若烟犹豫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天上。
上官尹:“看天做什么?”
谭若烟转头看向他,打手语道:“我师傅曾说,当你犹豫不决,不知一件事该不该做时,就可以看天上的月亮。当你看着它们时,你的心就会告诉你答案。”
“我愿意的。”
她想治病救人,造福天下之人!师父在凌云镇活了一辈子,遗憾是没能替其他地方的百姓治病解难,她要替师父完成这个愿望。
谭若烟目光坚定,上官尹忍不住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胸膛隐隐发热,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好。”
谭若烟的目光越过他,静静的看着街上的夜景。
上官尹带着谭若烟来到酒楼。酒楼舞台垂挂着水色的薄纱,气氛朦胧。台上歌女轻歌曼舞,甚是养眼。
上官尹给苏自心介绍谭若烟,“她叫谭若烟。”
苏自心看见谭若烟,眼前一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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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不少美人,倒是第一次看见眼神这么素然纯净的佳人,那浓妆在她脸上并不难看,反而衬的她明艳靡丽。
上官尹道:“苏自心,管好你的眼睛。”
苏自心不高兴的哼道,“我就看看,这也不让?殿下,您之前没有这么小气的。”
上官尹脸色冷漠,显然是不容置疑。
苏自心只好道:“好吧好吧。”
谭若烟想缓和气氛,朝苏自心一笑。苏自心见她笑起来分外好看,忍不住笑逐颜开,风度翩翩道,“温姑娘好,在下名叫苏自心,你可以叫我自心。”
话还没说完,谭若烟就被上官尹一把拉走了。
苏自心抓抓头,打着折扇跟了过去。
他们坐在台下饮酒,谭若烟则坐在他们旁边喝着茶水。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一位身姿曼妙的舞姬缓缓走上舞台,展臂弯腰起舞。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谭若烟也不禁看了过去。
谭若烟看着台上女子的舞蹈,忽然察觉到什么,又扭头看向台下的某个方向。
上官尹察觉到后,顺着谭若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衫男子独自坐在那里喝酒。这男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却透着几分潦倒失意,正一边欣赏舞蹈,一边独自饮酒。
谭若烟盯着他,竟发起呆来。上官尹眯眸盯着谭若烟。
可谭若烟竟完全没察觉到上官尹的注视。上官尹握住谭若烟的手用力捏了捏。谭若烟皱了一下眉,这才转头看向他。
上官尹不悦的:“你在看什么?很好看吗?”
谭若烟认真思考了下,点了点头,比划着:“他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见谭若烟竟还点头称是,上官尹怒火更盛,冷冷地盯着她。
谭若烟觉得他很奇怪,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苏自心目睹这一切,聪明的当做没看见,默默喝着酒。
上官尹愈发恼怒,忽然松开手,拂袖起身离去。
谭若烟奇怪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视线移到苏自心询问:“他为什么生气了?”
苏自心嘻嘻道,“上官尹他脾气就这样,你要跟着他,日后可得吃苦头,你想好了?”
谭若烟微微皱眉看着他。
她只是想治病救人,吃苦头是什么意思?
苏自心见她干净的眼睛,暗叹上官尹真是捡了个宝贝,坦白的说道,“他吃软不吃硬,你去服个软道个歉,他就不生气了。”
谭若烟点点头。
她觉得上官尹脾气真是古怪。
晚上回到客栈,谭若烟来到上官尹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不在吗?
谭若烟又敲了两下,这一回,上官尹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谭若烟比划着想要道歉,可比划完才想起,上官尹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而且他不开门,自己就没办法和他说话。
谭若烟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没辙了,只好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丝光亮,上官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见她转身要走,上官尹愈发愤怒:“你就是这样来跟我说话的?问你来干什么也不回答,然后这就走了?”
谭若烟默默看着他。
上官尹忽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忘了谭若烟是哑巴,不会说话。
他黑了脸色,自知理亏。
但还是扭头强硬地说:“你来找我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6. 第 6 章
谭若烟安静的朝他比划:“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上官尹见状,没再言语。谭若烟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比划着问:“你还生气吗?”
上官尹忽然瞪她。
谭若烟觉得好奇怪,他又咋了。
上官尹说道:“不许再看别的男人。”
谭若烟疑惑地看着他,打手语问:“为什么?我的眼睛长在我身上,为什么要管我看谁?”
上官尹猜到她的疑惑,冷冷说:“不许就是不许。”
谭若烟想了想,打手语又问:“那以后我治病的时候也不能看吗?”
上官尹咬牙。看来他低估她了,她不仅是哑巴,还是个傻子。
“治病的时候可以,但……只除了治病的时候。”
谭若烟放心地点点头:“那没事了。”说完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上官尹一把抓住。
上官尹恼怒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吗?”
谭若烟努力想了想,打手语真诚的说道:“你晚上好好休息。”
上官尹猛地松开她的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谭若烟不理解地看了看紧闭的门,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次日,谭若烟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有人大声叫嚷着:“这个人晕了,怎么办?快请大夫呀,快去请大夫呀!”
谭若烟推门下楼,只见酒楼大厅围着一圈人,中间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谭若烟身为大夫,见此情景,立刻冲到人群中。
众人见她往里冲,以为她是里面人的熟人,自觉地给她让路。谭若烟挤到中间,发现晕在地上的男子竟是昨日看到的青衫男子。
谭若烟立刻上去,一边按压男子的人中,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施针。
周围的人见她如此积极,纷纷窃窃私语:“她是谁呀?这女子是大夫吗?看她着急的样子,难道是这男子的什么人?”
谭若烟指尖捻着银针的动作迅速在男子身上的几处穴位扫过。没过多久,有人带着姗姗来迟的大夫赶到。
谭若烟闭上眼睛,松了口气,没力气的瘫坐在地上。
大夫查看男子情况后,震惊的对谭若烟说:“这男子原本突发惊厥,这么快竟然已经脱离危险了。姑娘,你师从何处?”
谭若烟摇摇头,站起身准备离去。
转过身,她在人群中看到一脸寒霜的上官尹,他正盯着自己,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谭若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走到上官尹面前,比划着:“他醒了。”
上官尹嗤笑说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在这。我站了这么久,你倒是很沉浸,一眼都没看我。”他看向地上的男子,问道:“他是谁,你认识他?从昨天起你就一直盯着他,今日更是看他晕倒如此急切。”
谭若烟打手语:“我不认识他。”
“我要听真话。”
谭若烟比划着:“我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人。”
此时,一道女子身影忽然扑到男子身边,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昨日在台上跳舞的舞姬。
此刻的她似乎一夜没睡,眼下乌青,头发有些松散,与昨日的风光判若两人,显得十分颓废。她摇晃着地上的男子,带着哭腔道:“楚郎……楚郎,你醒醒啊。”
没过多久,青衫男子悠悠转醒。
舞姬喜极而泣,扭头看谭若烟说道:“是姑娘救了他吗?”
谭若烟微微点了点头。舞姬感激的跪到她面前:“谢谢你,谢谢你。”
这时,老鸨骂骂咧咧地追过来:“小蹄子,未经我允许,你竟敢出房间门。昨日让你接客你不肯,原来是外头有人了是不是?”
老鸨还要接着骂,忽然看见旁边站着的上官尹。
这个看起来地位尊贵的男人……老鸨很会识人,一眼便看出这个男人非比寻常,当即收敛了骂声。
老鸨正要暗中挥手让人把舞姬拖下去,谭若烟忽然拉住上官尹的手,眼中带着恳求。上官尹看懂了谭若烟的意思,拧眉说道:“等等。”
老鸨一愣,问道:“这位公子,您这是……”
上官尹问道:“这女子和这男子是什么关系?”
老鸨提起这事就生气,愤怒的说:“这姑娘是我们园里新来的,整日不想着本分事,净想着勾搭这男子,让他给自己赎身。”
舞姬绝望的看向谭若烟和上官尹,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跪倒在他们面前,哭泣着恳求道:“求求姑娘公子救救我吧,奴家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他们只会打我,让我做不想做的事。这是我的情郎,我们早已定下山盟海誓,可就是不能在一起……这一回我豁了出去,若还是被带回去,我就活不了了……求求你们发发善心……”
谭若烟看着舞姬,又看向上官尹,忍不住有些紧张。若他们不救舞姬,老鸨将她带回去,必定又是一番毒打。
上官尹看了谭若烟一眼,对老鸨说:“五十两,你让这姑娘走。”
老鸨原本正要开口答应,转念又说:“这位爷,五十两就想买我们这个头牌,太少了些吧。”
舞姬难以置信地看着老鸨:“妈妈!五十两都不够吗,我们契约上写的还更低,只有十两啊,是你提价到五十两的……”
老鸨被说穿,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舞姬,手却被上官尹抓住。
上官尹神色冷漠:“一百两,够了吧?”
老鸨震惊地看着上官尹,喜的连忙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这位爷,您要是喜欢,再看看我们院里别的姑娘,一起带走也行啊。”
上官尹看了她一眼,苏自心将银票拿给老鸨,老鸨派人取来舞姬的卖身契,当场用火烧了,此事便算结束。
男子和舞姬跟着上官尹和谭若烟走出酒楼。
一到外面,舞姬立刻朝谭若烟跪下:“姑娘大恩大德,妾身感激在心,从今往后,您让妾身做什么都行。”
谭若烟赶忙退后一步,躲在上官尹身后。
苏自心在旁边好奇的问,“明明是我朋友买下了你,你为何谢这位姑娘?”
舞姬望着谭若烟说:“若不是这位姑娘开口相求,这位爷也不会买下妾身。”
苏自心笑说:“原来是看出这位姑娘心软,不去求出钱的爷,而是求这位姑娘?”
舞姬被戳破心思,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时,青衫男子恢复了些力气,拉住舞姬,挡在她面前:“感谢公子大恩,这钱日后我定会还给公子。”
上官尹淡淡地说:“你拿什么还?就凭你两袖清风却连心爱女人都赎不回的窘迫吗?”
男子脸色难看地低下头,但仍倔强地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哪怕给人卖力气,也能赚来钱,这钱我一定会还。”
上官尹听了这话,方动了动眼皮,垂眼看向他,说:“你精通诗文?昨日我见你在桌上挥毫写字。”
男子一愣,正要说话,上官尹接着说:“无需问我为什么看见你,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男子赶忙说:“是的。”
上官尹点点头说:“那好,我不需要你还钱,这一百两,就当我买你做我的代笔。”
“什么代笔需要一百两银子来买?”男子震惊。
上官尹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男子立刻跪下:“感谢公子大恩大德!不管是代笔还是其他事,只要您有需要,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回到酒楼后,谭若烟问上官尹:“你昨日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又要替他出钱?一百两,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却随手就能拿出。你到底是谁?是大官,还是朝廷里的什么人……”
上官尹说道:“我昨日不喜欢他,是因为你。”
谭若烟茫然地看他。
上官尹眉头皱的很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用那种眼神看别的男子。”
谭若烟奇怪的问:“什么眼神?”
上官尹回视着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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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这种眼神。”
谭若烟浑然不知:“现在的眼神怎么了?”
上官尹盯着她,逼近一步,问道:“小哑巴……你喜欢我吗?”
谭若烟没有回答。
喜欢是什么呢?她不知道。
从前听闻的话本故事里,喜欢都没有好结局,她不敢,也不想喜欢人。可上官尹对她好,他们之间的相处与旁人不同,她对上官尹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感觉,但……也许只是信任而已。难道信任就是喜欢吗?
“小哑巴,我喜欢你。”
谭若烟看着他:“喜欢是什么?”
上官尹淡淡说:“喜欢是很多东西,是想和你在一起,是想……”
上官尹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柔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冰凉且稍纵即逝。谭若烟僵在了那里,眼睛里是上官尹无限放大的脸,他眼中宛如深沉的黑渊,此刻眼中只有她一人。
谭若烟有些害怕,不适应的退后一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两天,谭若烟都没见到上官尹。
这日晚上,上官尹终于归来。
他来到谭若烟的房间,见她在誊写医书,不由问道:“这几日我不在,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谭若烟思索片刻,乖巧的摇头。她有医术书籍可看,不觉得无聊。
可下一秒,上官尹已牵起她的手,带她出了门。
此时正值九月,街上处处挂满花灯,整个城镇被璀璨灯火照亮。五彩斑斓的花灯仿若繁星,点缀在夜空之中。街上人流如织,人们笑容满面,手持小巧花灯,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上官尹带她出了酒楼走到街道中,感受着秋季清冽的夜风。
他指着满天花灯,问:“喜欢吗?”
谭若烟看了他一下,才将目光投向天空。花灯的确漂亮,美轮美奂。
她点头:“喜欢。”
上官尹忽然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谭若烟摇头,打手语道:“我不知道,我自幼是孤儿,没人知道我出生在哪天。”
上官尹望向天空,说:“今日是九月初九,以后你的生辰就定在九月初九好不好?以后,每年的这天,我都为你庆生。”
谭若烟刚想表示生辰不能乱定,就见上官尹对身旁之人低语几句。
随即,他们站在的街道中央,夜晚天空瞬间亮如白昼,原来是许多人朝着天空放出烟花。
绚烂烟花吸引了街上百姓的目光。上官尹在众人的瞩目与惊叹中,低声对谭若烟缓缓地说道:“祝温姑娘生辰快乐,福寿绵长。”
谭若烟呼吸加快了一瞬,抬头凝视着天空。
上官尹握住她的手说:“生辰快乐。”
谭若烟看看面前绚烂的烟花与惊艳看着天空的人们,怔然了好久。
上官尹问:“怎么了?”
谭若烟摇摇头,只是比划着手,表示自己很开心。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庆贺生辰,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上官尹嘴角含笑,没有说话。
谭若烟心想,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她最后有没有和上官尹在一起,这一幕她都会记一辈子,深藏心底,永不忘记。
然而,下一刻,上官尹脸色顷刻冷峻。
谭若烟心中奇怪,还没来得及用手语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有人从人群中破空而出,持刀朝他们刺来。
“就是他们!”
“杀了他——”
百姓们尖叫起来,四散奔逃。
“啊——”
“救命啊,救命……”
上官尹将谭若烟推向自己身后出现的护卫,自己则抽出佩剑,丝毫不惧的迎了上去。
越来越多的刺客从旁涌出,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谭若烟没来得及跟上官尹说句话,就被护卫男子强行带走。
簌簌的风声里,她惊恐的眼睛里倒映出上官尹越来越远的背影。
7. 第 7 章
护卫并没有带谭若烟回到原来居住的酒楼,一切似乎都变了。
谭若烟被带到一处僻静山林的山脚下的小屋居住。
此后一连十日,谭若烟都没见到上官尹,只有两个下人来给她送饭。就连苏自心都仿佛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没人跟她提起上官尹的消息,谭若烟根本不知道上官尹怎么样了,心中害怕又担心。
一日,谭若烟坐在屋里,听到外面的下人谈论说殿下此刻已入敌营,敌方正是对峰的山寨,此役凶险,殿下很可能九死一生,苏自心已经派人去支援了。
谭若烟心急如焚,推门而出找到那两个下人,比划着询问山寨在哪里。
下人看不懂她的手语,奇怪地看着她。
傍晚,天色渐暗,夕阳即将落山。晚霞的颜色将半边天都染成了鲜红色,那炽热的颜色宛如在谭若烟心上灼烧,让她心中疼痛。
谭若烟的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能再拖延了……她要去找上官尹。
趁下人不注意,谭若烟偷偷跑出小屋,沿着山路往下走。她要翻过这座山,去对峰的山寨。
山林四处传来野兽的声音,谭若烟心里发凉,但仍旧一步一步坚持往上走。
终于天色彻底黑了。没走多久,谭若烟便被不留心绊倒。膝盖被锐利的树枝刺破,痛楚清晰的传来。
她跪在地上,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哀。
她想去救上官尹,可她有什么能力?
谭若烟从前便觉得自己甚是渺小,于是努力学习医术,想要有一技傍身,可如今却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孤身一人,不会武功,凭什么去救人?
谭若烟双手痛苦的慢慢紧握,心里却有一道声音越来越响亮,覆盖了她的心。
不,就算她拿不起刀舞不了剑,可她拼尽一身医术,也要救出上官尹。
谭若烟用力眨眼,努力让眼睛适应夜色。
好在今晚有月色倾洒,她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谭若烟私下搜寻,找了一些能用的草药,碾碎了用布巾包裹起来。
抬头时,远远瞧见一处闪烁灯火的山寨。
上官尹就是被关在那里?
谭若烟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寨走去。
可没想到还没靠近,激烈的兵器交接声传来,山寨竟然燃起了大火,两队人马正在厮杀。
谭若烟心中一惊,立刻加快速度冲出林子,走到开阔的草地,跌跌撞撞的朝山寨奔去。
火越烧越猛烈,嚣张的要把一切吞噬,兵器交接声和烈焰焚身的嘶吼声远远地传来,谭若烟害怕的浑身发抖。
可脚下却坚定的一步步加快往上跑去。
快靠近时,谭若烟隐约看见一群身影正朝山下自己的方向走来。谭若烟立刻警惕的停下脚步观察,生怕对方是坏人。
可当看清那个身影,她愣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是上官尹……
他黑衣已被鲜血浸透,白玉般锋利的脸庞也都是血迹,他撑着一把剑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死卫。
上官尹看到谭若烟,先是难以置信地皱眉,继而怒火冲天。
“我让你好好待着,为什么一个人在黑夜跑出来,还跑到这里来?”
谭若烟上上下下的看他,害怕的打手势:“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她眼中满是担忧,却不是为自己害怕。
上官尹看着她,怒火渐渐消散,微微怔然。
面前这个女子是在担心他。
正因如此,才会不顾危险深夜跑来,只因为他在这里。
“你是来找我的,是吗?”上官尹忍不住放轻声音问道。
谭若烟用力点头,生怕在黑夜里他看不清自己的动作。
上官尹缓和了嗓音,缓缓笑说道:“没事了,已经安全了,我没死。”
谭若烟想到什么,忽然看向他身后山寨的大火。
“那个火……”
上官尹淡淡道:“不用管,这是他们自作孽。这场火是他们应得的。”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谭若烟的眼泪落下,快速地抬起袖子擦掉。
上官尹笑:“小哑巴,你还是太单纯了。我不仅死不了,我还要从他们那里拿一些东西。”
谭若烟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打手势:
“难道你……你是有意被抓的?”
上官尹满意的勾唇笑起来,“我的小哑巴还挺聪明的。”
“为什么?让自己身陷险境值得吗?”
上官尹带着血迹的宽厚大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他仿佛丝毫不觉自己身上的伤,只是勾唇笑,眼底暗藏着阴狠的野心。
“小哑巴,这一役,我又多了不少助力!”
他说的助力,谭若烟不知道是什么,但看他眼底跳跃的兴奋,她意识到那可能对他很重要。
她低头,只能轻轻的比划,“我们回去吧。”
两人慢慢下山,身后死卫无声跟随。
下山途中,谭若烟听着他深浅的呼吸,终于感觉心安。
她忍不住望着天边月亮,问:“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好的吗?”
上官尹语气低柔:“当然会。”
谭若烟也默默地想,一定会的。
上官尹带她离开了山脚下的小屋,坐上马车,去了临近的安平镇。
城镇里的茶肆、酒楼里,人们都在议论山寨的失火。
不少人抚掌称赞。
“不知道是哪位侠士灭了那个山寨,真是大快人心啊!”
“对,烧的好,最好把那些贼匪烧的干干净净,别再来祸害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百姓。”
“真想看看是哪个仗义的侠士做的,我要好好感谢他……”
“……”
谭若烟经过那些议论的百姓,听着这些,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上官尹,却见他面无表情,仿佛压根儿没听见这些,只是径直牵着她上了二楼。
这家留宿的客栈不大,上官尹出手阔绰,老板很是热情招待。
次日清晨,谭若烟醒来,觉得腹中饥饿,便决定前往厨房找点吃的。
下楼途中,碰到年纪大的老板娘。老板娘认得她,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打趣道:“姑娘,这是要去给夫君做吃食呀?”
谭若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用手语解释她和上官尹并非夫妻。
然而大嫂一脸茫然,显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谭若烟无奈笑笑,不再费力解释。
谭若烟想起上官尹昨日说客栈的小厨房她可以随意使用。思索片刻,决定做份糕点。
厨房的炉灶对于谭若烟来说偏高,在往锅里加水时,滚烫的沸水不小心溅到了手背上。
“嘶……”谭若烟下意识缩回手,看着手背上迅速鼓起的水泡。
她轻轻揉了揉,继续专注于手头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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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糕点新鲜出炉,金黄的色泽,散发着桂花香气,谭若烟端起盛着糕点的碗,走向上官尹的房间。
来到房门外,正准备抬手敲门,却听到屋内压低了的说话声。
谭若烟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殿下,聿王的兵马已经从西面抵达此处,咱们在丰朔峡谷和广虎门各布下三千精兵。但聿王此次来势汹汹,恐怕还另有图谋……”
谭若烟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机密,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她反应迟了。
“谁?”
屋内传出一声厉喝,紧接着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打开,一个侍卫如猛虎般冲出,一把掐住谭若烟的脖子。
谭若烟顿时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手中的碗砸落在地,碎了一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内传来上官尹的声音:“住手!”
侍卫听到命令,立刻松开了手。谭若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退后一步,狼狈的看向屋内的情景。
上官尹冷冷地看着谭若烟,眼中是警惕与审视。
“你怎么在这里?”
谭若烟看着他充满防备的眼神,低下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糕点,用手语比划着:“这是给你做的。”
上官尹看了地上的残渣,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冷淡地说:“你有心了,先回去休息吧。”
谭若烟失落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上官尹很忙。
此后,谭若烟依旧是自己待在小房间里,寻常不轻易出门。
她让上官尹的人寻来一些医书,潜心阅读,觉得无聊浮躁时,便提笔练字。
在这期间,苏自心奉上官尹的命令,来找过谭若烟一次。
他上下打量谭若烟许久,掏出一个信号弹递给她:“你是他的人,今日我把这个交给你,若你之后遭遇危险,就发射这信号弹,他的人马看到后会立刻赶来救你。”
这么贵重的东西,谭若烟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苏自心却冷淡地说:“你活下去,就是让上官尹减少后顾之忧,懂吗?”
谭若烟见苏自心冷漠疏离的模样,与之前风趣亲和天差地别,明白他们都是有面具的人,怔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终于接过小小的信号弹,贴身收好。
谭若烟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除了翻看医书,就是吃饭睡觉,一切看似正常,仿佛之前的事从未发生。
这一日傍晚时分,上官尹敲响了她的房门,谭若烟没有应声。
上官尹试着直接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心中不免有些不悦,正要转身离开。
这时,屋里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上官尹立刻踹开房门进去。刚踏入房间,便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水汽,屏风后烛火摇曳,映出一道女子的身影。
原来谭若烟正在沐浴,她似乎是想拿什么东西,却因够不着,不小心碰倒了置放在一旁的铜镜。
谭若烟察觉到有人闯入,条件反射般躲进了浴桶里。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见谭若烟慌乱无措的呼吸声,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上官尹余光中瞥到她脊背后似乎有一道胎记,可很快他回神,立刻扭头拧眉道:“无需害怕,是我。”
他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下来说道:“那日……多谢你的糕点,我听厨房的人说了,你是特意为我做的。”
顿了顿,他又问道:“今晚有空吗?我带你出去走走。”
8. 第 8 章
然而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上官尹才想起谭若烟不会说话,便道:“若你愿意随我出去,一会儿来我房间找我。”
谭若烟换了一身衣裳,来到上官尹的房间。打开门,上官尹看到她,微微愣了下。
她依旧穿着很素净。
上官尹皱了皱眉,不悦道:“走,带你去换新衣裳。”他又不缺银子,她是他的人,为何总穿成这样。
上官尹带着谭若烟离开客栈,走进一家店铺,让老板娘给她换衣裳和妆发朱钗,势必都要最好的。
他抬手轻抚过她鬓发上新插上的玉簪,在看她,却似乎又不在看她,只是眯眸说道:“这还不够好……以后,我会给你天下最好的首饰和金银珠宝。”
他眼中透着笃定与野心,却也夹杂着一丝冷漠,让他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谭若烟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忍不住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上官尹拿下她的手:“怎么了?”
谭若烟比划着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上官尹盯着她,语气平静,眼底却隐约流露阴狠寒霜:“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你害怕了吗?小哑巴。”
谭若烟摇摇头,把手掌慢慢抬起,轻轻放在了他的胸口。
她没有说话,但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上官尹握住她的手,用力的与她十指交握,让她挣脱不开。
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不少人凑热闹买了糖人。上官尹也买了一个递给谭若烟。谭若烟接过,犹豫的看着手里栩栩如生的糖人。
上官尹瞥她:“怎么不吃?”
谭若烟说:“太像真人了,我不想吃。”
胆子这样小。
上官尹觉得好笑:“不过是个糖人而已。”
谭若烟看他一眼,咬了一口,她咬的不多,但把大半个糖人都折了下来。
上官尹盯着她道:“给我尝尝。”
谭若烟点点头,刚把糖人伸到他嘴边,上官尹忽然俯下身,从她嘴边剩下露在外面的糖人上咬了一口。
谭若烟立刻震惊的退后一步看着他,仿佛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事情。
他也没有做恶事,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奇怪。
上官尹没有看她,神色淡然地品尝着,仿佛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还可以。”
晚上回去时,夜色已深。上官尹回到房间坐下。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谭若烟正要回自己房间,上官尹却扯着谭若烟到身边:“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谭若烟立刻摇头。
可很快看见上官尹有些难受的模样,忍不住低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烫。
他晚上喝了酒,似乎情绪有些失控。
上官尹压抑着情绪,醉笑着说道:“小哑巴,你知道吗,他从小就比我更受父亲疼爱。他生来有的东西,我却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他受了欺负或是有了进步,父亲都会夸奖他。而我却要拼尽全力,才能让父亲多看我一眼。你说……这是我的错吗,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谭若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将他轻轻抱进怀里。
上官尹沉默良久,冷着嗓音一字一顿的说:“小哑巴,你不许背叛我。”
谭若烟摇头,“我不会。”
上官尹扯了扯唇:“我信你。”
黑夜中,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一闪而过。上官尹眼神一凛,宛如野兽察觉风吹草动,酒也醒了大半,说道:“你先回去吧。”
谭若烟问他是否还想吃宵夜,上官尹摇摇头,谭若烟便先行离开。
谭若烟出了门,正要走远,不知为何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没多久,她听到上官尹沉声说道:“进来。”
随即屋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上官尹冷冷问道:“查到消息了吗?聿王的兵马到哪里了?”
先进来的探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已经到平顶山了,我们的士兵埋伏在平顶山东西两侧的山谷内,就等一击必杀。我们的暗号是……”
谭若烟原是害怕上官尹有危险,便停下来听一听,可没想到他们是在商量这种机密。
谭若烟不想再听下去,抬步离开。
后进屋内的中年男子朝门外看了一眼,看向上官尹,低声说道:“刚才那个女人在外面,可靠吗?殿下您要不要……”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上官尹道:“不用。”
中年男子不相信的说道:“殿下何时对一个女人如此放心了?”
上官尹说道:“她只是个哑巴,能做什么?收起你的戒备心。”
中年男子却眯眸说道:“若只是个单纯的哑巴女人,刚才就不会留下来听了。”说罢,与上官尹对视僵持着。
上官尹皱眉盯着他,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又道:“要想成大事,殿下可别轻信任何人。”
上官尹冷笑一声:“没错,确实不能轻信任何人,也包括你,太师大人。”
此人正是当朝太师张青阳。
太子与他相敌对,他却连太子的老师都敢相信。当初太师向他表明合作之意时,自己都觉得事情太过荒谬不可能成,却没想到上官尹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与敌人阵营的人合作!
如此疯狂的男人。
张青阳看着上官尹,表明衷心的说道:“但我如今与殿下有着共同目标,殿下尽可相信我。不过对于其他人,要么设法铲除,要么加以试探。”
上官尹沉默不语。
张青阳接着问:“殿下刚才透露的暗号是假的吧?”
探子则恭敬地弯腰道:“是,太师大人,不仅暗号是假的,平顶山的位置也是假的。真正的埋伏地点并非平顶山,而是楞叶山,暗号为十只苍鹰。”
张青阳转向上官尹,说道:“殿下难道不觉得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过巧合?她救了殿下您,从此便跟在您的身边,看似默默无闻,实则可能是绝佳的间谍,千万人中也难出一个。”
上官尹脸色一冷,喝道:“够了!”
张青阳神色难看,对上男人锐利寒冷的目光,只好弯腰道歉。
“是微臣失言了。”
***
他们一行人逐渐北上。
局势愈发动荡,街上渐渐有百姓背着包袱往南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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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谭若烟看着街道上的百姓,知道他们要去的北方,是更为混乱的地方。
谭若烟开始十日十日的见不到上官尹,她想去找他,也被苏自心的人拦住。
有一日清晨,谭若烟打开屋门想给院内的绿植浇水时,忽然看见一道颀长孤冷的身影站在院子里。
上官尹听见开门声,转过身,将视线移向她,“小哑巴,我要离开一阵子,会安排好护卫保护你的安全。”
谭若烟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打手语道:“我等你回来。”
上官尹忽然朝她几步走来,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他搂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良久,他才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死,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谭若烟说:“好。”
***
上官尹与苏自心、楚一荣离开了。
楚一荣就是当初谭若烟救醒的青衫男子,如今已成了上官尹的代笔,替他誊写信件、传递信息。
那日的舞姬赎身后,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叫香君。寓意是希望自己能像梅花一样香自苦寒来。
香君没有随楚一荣离开,而是奉上官尹的命令留下陪伴谭若烟。她对谭若烟的印象很好,时常带些好吃的有趣的给谭若烟,倒是与谭若烟相处的很融洽。
这一日,香君见天气晴好,想起谭若烟近日总是足不出户,怕她闷坏了,便带谭若烟上街游逛,出门前特意让护卫跟上,乔装打扮藏身在她们身后保护。
街上人来人往,香君兴致勃勃的给谭若烟介绍街上的奇珍异宝,她是中原人,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很熟悉。
走了几步,忽而遇到一个瞎眼道士在摆摊算命。
香君动了心思,上前道:“道士,你会算什么?”
道士捋了捋胡子:“凡是姑娘所想知,贫道都能算。”
“这么厉害,那你替我算算我的姻缘。”香君大胆又害羞,说完自己先红了脸,却又暗暗期待着道士的回答。
谭若烟跟过来,站在香君旁边。
道士摸完香君的手相,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微笑道:“姑娘的姻缘已至,莫做恶事,勤修福德,就会是美满姻缘啊。”
香君心中一愣,觉得很是欢喜:“多谢你了。”转头看到谭若烟,立刻拉过她道,“道士,你替她也算算吧。”
道士看不见,问道:“是一位姑娘吗?”
谭若烟不会说话,香君替她回道:“自然是了。”
香君推谭若烟在板凳上坐下,把手递给道士,却没料到道士摸到谭若烟的手纹,却慢慢凝重了神色。
道士迟疑的问道:“敢问姑娘的生辰八字是?”
香君询问的看向谭若烟,示意自己可以替她说,可谭若烟却沉默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香君只好道:“道士,我朋友她……她并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就凭手相也能摸出来的吧?”
道士斟酌了许久,满面为难纠结。
香君察觉不对,忐忑的问道:“你、你说话呀,道士,她怎么样?”
9. 第 9 章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位姑娘,命中似乎极贵,却又似乎极……极卑下……”他面露难色,差点就用了低贱二字。
“呸,你说什么呢你,胡说!”香君恼怒的道,“我看你也不怎么准嘛,谁说我朋友卑下了?”
谭若烟却只是笑笑。她被师父捡回来之前只是个乞丐,说低贱卑下也很正常,她不在乎。
反正已经最差了,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更差,之后只要发生什么事,都可能是好事。
谭若烟掏出银子递给道士,道士原本就有些尴尬,看见这么多银子吓的推脱:“姑娘给的太多了,不用这么多的……”
谭若烟把银子给他便起身准备离开,道士见她们要走,忙道:“姑娘,你的命格极为少见啊,莫要灰心……”
香君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士讪讪的打住话头,不再说了。
香君安慰谭若烟:“没关系的,他说你命极贵呢,咱们要看好的。”
谭若烟还没做出反应,此刻,忽听道路前方的人群传来骚动,有人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谭若烟加快了步伐走过去,拨开人群,发现有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止。
谭若烟神色一凝,稍作判断,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那人施针,好在没一会儿,那人的抽搐便止住了,昏迷过去。
“神医啊——”
周围的人叫作一片,对谭若烟投去赞叹的目光。
可谭若烟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她根本没治好这个人,这个人……不是生了病,是中了毒!
谭若烟立刻想到什么,心跳开始加剧,慌乱的失去了节奏,她们所处的这个城镇是上官尹特意在这一代挑选的安宁之地,可如今却有人大庭广众的中毒,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而且,这毒并非寻常百姓能弄到,而是极厉害的毒,王公贵族才能用到,毒性霸道极难寻到解药,而且发作极快,她方才只能勉强暂时封住这个人的心脉,不让毒性蔓延。
可她心里知道,这个人……没救了。
周围的百姓还在交头接耳的称赞,谭若烟心头慢慢的涌起绝望,瘫坐在地上。
香君见她脸色,也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恰在此时,人群中悠悠的走出一道人影。
来人衣着富贵,手上一把折扇,在谭若烟面前蹲下身,轻佻的挑起谭若烟的下巴。
谭若烟被迫仰起头,看见一张俊俏阴柔的男人面孔。
男人翩翩君子般盯着谭若烟,兴味的笑道:“原来姑娘生的是这样的好模样啊……原本我便听说他身边有一位藏在屋里的娇娇儿,还甚懂得医术,今天倒是见到了真容。确实挺厉害的,这么霸道的毒药也能暂时遏制住……”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只有近距离的谭若烟能听见。
香君看见男人动作不轨,立刻呵斥道:“你个登徒浪子,快快放手,否则我要报官了!”
男人看了香君一眼,站起身,折扇骨头在掌心里叩了叩,挑眉道:“这个也生的不错,二位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吃一顿饭啊?”
香君见他话语狎昵,怒火中烧,只觉得被侮辱了,她虽曾是酒楼里献艺的舞姬,可如今她已还了良籍,自然不愿再被人随意玩弄,开口就要骂回去。
可谭若烟却抢先一步遏制了她的话头。
谭若烟站起来,挡在香君前面,朝男人打手语。
“可以,我们跟你走。”
男人看懂了她的话,笑容慢慢的加深,“二位姑娘,请吧。”
香君不理解的要拉住谭若烟追问为什么,谭若烟则是扭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意思非常清晰。
香君这才恍然醒悟,她们被这男人拦住要强行带走,身后跟着的众多护卫却没有一个出现保护她们,可想而知那些护卫已经……
这个衣着不凡的男人,显然来者不善!
周围一定还潜藏不少伺机而动的杀手。如果不跟他走,下场可能更可怕。
香君想到这里,忍不住哆嗦了手,却也只能紧紧抓着谭若烟的衣袖,借此抵消自己的害怕。
她们跟着男人来到就近的一家酒楼。
三楼上房。
男人叫了一桌好菜,率先落座,抬手对谭若烟道:“请吧。”
谭若烟先坐下来,香君左顾右盼,这才坐下。
男人示意她们饮酒,香君犹豫着不敢动,谭若烟判断酒水无毒后率先抬起杯子饮下,香君见她喝了,知道酒里无毒这才敢饮下。可没想到下一刻,一阵迷香似有若无的飘来,谭若烟敏锐的皱了皱眉,感觉不对,转头就见香君神色越来越沉重,竟直接倒了下去。
谭若烟立刻反应过来,这酒里兴许有什么成分与空气中的迷香发生了反应,她立刻起身想带香君离开,可此刻房门突然关上,原本看似寻常的伺候下人纷纷退到一旁,身形凌厉,露出不善的神色。
一切都是伪装。
谭若烟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依旧面带微笑,可看着她的眼睛却愈发炽热。
她竟然不受迷香影响,这个医女果然是个宝……
男人看着谭若烟,款款道:“姑娘,可否也给本殿下一个机会?”说着,朝谭若烟伸出手。
谭若烟丝毫没有动弹。
男人倒也不介意,主动起身朝她走来,谭若烟立刻退后一步,冷冷看着他。男子见状,伸手将谭若烟拽入怀中,轻嗅她发间香气。
谭若烟毫不犹豫的拔下发上的木簪,用力推开他。
男人不料她这样的反应,笑着说道:“姑娘,本殿下只是想向你打听些事情,你何必如此防备呢?”
谭若烟打手语:“我只是个普通人,你能从我这儿知道什么?”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什么人么?”
谭若烟心中一紧,想到上官尹,却只摇摇头:“没有。”
男人的耐心逐渐耗尽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姑娘。本殿下向来怜香惜玉,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谭若烟依旧无动于衷,男人终于怒了,示意手下过来,谭若烟后颈被用力一击,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谭若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件昏暗潮湿的牢狱里。她看不清四周,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慢慢沿着墙角摸索,到栏杆边时,她看见旁边的牢房里露出粉色的衣摆,是香君的衣裳。
谭若烟说不出话,只能用碎石头敲打墙壁发出些动静。香君听见了声音,立刻把头靠近栏杆小声说道:“谭若烟,是你吗?”
谭若烟又敲了两下石头。香君喜极而泣,低声喃喃道:“太好了,我以为我和你分开了,谭若烟,我们被谁抓了?我们会死吗,我好害怕……”
谭若烟无法说话安慰香君,只是伸出手去和香君的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没事的。
那人既然把她们关起来,就暂时不会杀她们。
一天只有人送一顿饭给她们,其他时间这里安安静静,除了老鼠悄然爬过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了。
香君偶尔会低声说话,怕自己太害怕了会精神失常。有时候谭若烟听见了,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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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一敲石壁回应她,香君听见敲石壁的声音,便安心下来。
谭若烟默默的等待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复一日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在消磨她们的心理防线,只要她们崩溃,就能从她们的嘴里套出话来。
这段时间里,那个男人来过两次,但谭若烟都一声不吭,反正她也无法说话,只是把男人当作空气。男人愤怒离去,谭若烟也不管,只是每日躺着,困了就睡,醒了就回想师父教的医术和草药知识,在心里反复记忆。
可有一日,男人直接派人带走了香君。
谭若烟阻拦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握着栏杆用力到发白。
好在没多久,香君就被带了回来,人是完好的,只是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次,香君和她关到了一间牢房里。
香君看见谭若烟,就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谭若烟……”
谭若烟看着她惶恐后怕的模样,猜测到了什么,打手语道:“你把上官尹的消息说出去了吗?”
香君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点头。
谭若烟愣住,香君立刻又抓住她的手哀求:“谭若烟,不能怪我,那个人太狠了,是他逼我的,不然我……我就会被……”她害怕的嚎哭,“我还要等楚郎回来娶我,我不能啊,谭若烟求求你,你原谅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谭若烟把她的眼泪擦掉,没有指责她,只是神情陷入了空白。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日,气候寒冷,牢狱又阴冷潮湿,被褥不够厚,几日而已,她手上已然生出了冻疮,又疼又痒。可她察觉不到,只是在发呆。
她不知道上官尹会怎么样。
他会死吗?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光线忽然微微一亮,有人缓步走了进来,正是那个男人。
谭若烟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似乎穿了不止一层衣裳,外面是暗红大氅,里头露出黄色的衣摆,衣摆上的刺绣……谭若烟认出那是五爪金龙。
看来此人是当朝太子。
太子在牢狱外蹲下,微笑着对谭若烟说:“谭若烟,你不说又有何用?本宫照样能得知他的下落他的埋伏,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知道么?你若此刻向本宫臣服,也能享受优待,你觉得呢?”
谭若烟垂下眼皮看着潮湿的地面,没有丝毫反应。
太子被她的冷漠刺痛,让人打开了牢狱的门,香君尖叫一声,吓得往角落退缩而去。
谭若烟没动,太子一把抓住她:“谭若烟,你就如此不愿委身于我?你可知我是谁?”
谭若烟闭上眼睛,安静的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子加狠了语气威胁道:“本宫可以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不然你就只能陪他一起去死了。”
谭若烟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太子怒极反笑:“好,本宫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他即将遭遇的惨状。”
太子将谭若烟扯出牢狱,谭若烟被刺眼的光线刺的忍不住闭上眼睛,好久才适应着睁眼。
四下荒无人烟,飞沙走石,这座牢狱竟是扎根在一处山坳处,这里是一个隐蔽的军营之地。
太子翻身上马,带着谭若烟往山坡悬崖上而去。悬崖边,群山环绕,太子指着底下的路说:“本宫才得到消息,他们今夜就会从此处经过,你以为只有他会设埋伏吗?本宫也会!等他的一万精兵今夜从这狭窄的山谷走过,本宫埋伏在暗处的三千御林军便万箭齐发,你说他会不会被射死在这其中?”
谭若烟瞳孔紧缩,脸色逐渐变白,垂落在衣袖中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10. 第 10 章
“太子殿下,您怕是想多了吧。”
忽然,一道冷淡的男人声音在身边不远处响了起来。
太子猛地扭头往声音来源看去,眼中掠过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只见上官尹一身黑袍,长身而立在悬崖另一侧,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一队人马,看起来竟像是原本要从底下峡谷过去的精兵。
太子盯着他道:“你提前知道了消息?”
上官尹不语,只是目光落在太子钳制住谭若烟的手上,逐渐变得阴沉。
冷道:“太子殿下身居高位,对一个女人动手,未免有失风度了吧。”
太子勾唇道:“风度事小!倒是你,慕容长殷!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被一个女人牵制……”顿了顿,又大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改道从别的道路过去便是了,如今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为了我手上的这个女人,你可真是愚蠢啊!”
谭若烟怔了怔。
慕容……长殷?
这是上官尹他的本名吗?原来,他姓慕容。
他和太子一个姓氏。
原来他也是皇族的人。
上官尹并没有被激怒,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太子,高高举起手,似乎是要号令身后的人马上前攻击。
太子胜券在握,不慌不忙,却是掐着谭若烟脖子的手收的紧了一些:“慕容长殷,你若是敢动手,我保证这个女人会和你一个下场。”
上官尹没有表情,可高举着不动的手却已然泄露了他的犹豫。
他盯着太子,脸色阴沉,仿佛欲择人而噬。
谭若烟被掐着脖子,看不见上官尹的表情,只是安静的看着天空,今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碧蓝澄澈的天空,一丝白云都没有。
她一直没有动,非常乖顺没有反抗,太子便松懈了对她的提防,只是虚虚的掐着她。
谭若烟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一推太子,此举自然伤不到太子,可太子因此松了掐着她脖子的力道,谭若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开太子的牵制,跳下了悬崖。
太子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毫不犹豫倒下悬崖的女人,难以置信的低喝道:“疯、疯子!”
上官尹的眼前只剩下谭若烟像一缕淡风一样跌下悬崖的身影,目光空白了一瞬,立刻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上官尹身后所有人马大喊道:“冲啊——”
他们前仆后继的冲向太子的人马。
太子等人被迫迎敌,悬崖上,两方人马交战在一起,混乱的尘土飞扬而起,打杀声震天。
风声簌簌,谭若烟的身体像一只折断翅膀只能坠落的燕儿一般往山下跌去。
上官尹的身影比她更快,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将刀用力震插进山壁,延缓下降的速度。
好在山壁并不平整,怪石凸出,有些地方有树干伸出。
上官尹抱住谭若烟的腰,牢牢的拉着她,踩落在树干上。
“谭若烟……你疯了吗!”上官尹的汗自额头缓缓滑下,他眼中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从牙缝间逼出。
谭若烟在发抖,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官尹想咬下她一块肉,可此刻显然不是算账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判断出悬崖上太子的人已经掩护太子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于是大喝道:“苏自心!”
悬崖上的苏自心立刻让人放麻绳下来。
上官尹运用轻功,拉着麻绳足下轻点几下,带着谭若烟飞跃而上。
谭若烟踩到地面的一瞬间,便晕死过去。
苏自心冲过来,“殿下,你没事吧?”
上官尹不语,苏自心见他脸色难看,目光转向谭若烟,顿了顿,无比复杂的道:“这个女子……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上官尹脸色铁青,他当然也没想到。
等她……等她醒了,他要好好和她算算账。
苏自心环顾四周道:“太子已经跑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人。”
上官尹道:“他当然要跑,他的主要兵力不在这里,不会和我们死扛到底。”
苏自心道:“那我们先回去吧。只是,我们要去哪里?还是回我们之前埋伏的那个小镇么?”
上官尹沉默片刻,眯眸道:“不,我们往西北方向,去灵古城。”
苏自心瞪大眼睛道:“灵古城?那里虽然有一片荒漠草原,是练兵的好地方,可那一带附近有巫蛊族人……”
上官尹哼笑道:“我连鬼神都不怕,还怕巫蛊?再说,巫蛊族也未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说的也是……这样想来,那里是个练兵驻扎的好地方。”苏自心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一带太子的人不可能涉及,我们去那里可以保证不被太子的手下影响。”
苏自心叫来马车,本想派人把谭若烟扶上去,可没想到上官尹直接抱着谭若烟上了马车。
见状,苏自心轻轻的叹了口气。
殿下这般模样他还没见过,也不知道将来,这女人对殿下……是福是祸。
*
谭若烟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马车的奢华车顶。
马车的车顶正在微微晃动,显然马车正在赶路,鼻尖萦绕着浅浅的檀香。
她皱了皱眉,爬起来,看见上官尹坐在旁边闭目休息。
她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安静的发呆。
上官尹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了眼睛。
“醒了。”
谭若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避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
上官尹盯着她,哼笑一声,“现在胆子小了不敢看我?不久之前我看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还敢跳崖?”
他矮身靠近了些她,盯着她,冷漠的道:“若不是我,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谭若烟轻轻颤抖了下,抬起手比划:“我……我不想拖累你。”
上官尹冷冷的道:“你不可能拖累我。”
谭若烟以为他的意思是她并没有那么重要,正暗自松了口气,不料下一刻上官尹又说:“我永远不会让女人拖累我,因为我有那个能力保护我的女人。”
谭若烟呆了呆,什么时候,她变成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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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尹继续淡淡的道:“就算你不跳崖,不挣脱太子,我也不会让太子伤害到你。”
谭若烟想了想,点点头,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上官尹却不悦,不依不饶的逼问道:“既然相信我,那你为何跳崖?”
谭若烟立刻噎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可能,她的内心深处依旧觉得自己是没有依靠的人吧。
凡事她都要靠自己。师父从小就是这么教她的,她一直牢记于心。
上官尹看着她发呆的侧脸。
她这段时间瘦了,五官愈发凌厉,却多了清冷的美丽,漆黑的发丝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小脸旁边,眼睛倒映着窗外浅浅的光线,就像琉璃一样美。
上官尹的呼吸微微沉重了些,忍不住靠近了她,唇碰上她的唇角。
谭若烟吓了一跳,立马弹跳一般的躲开。
上官尹亲了个空,眉头皱起,不悦的盯着她。
谭若烟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裳,整个人僵着,目光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了。
上官尹正要把她拉回来继续,不料,马车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贴身随从曲灼的声音,板正的从外面传来:“殿下,灵古城已到。”
上官尹的脸色难看了一瞬,看了谭若烟一眼,只好放她一马,拧眉道:“知道了。”
他倒也不停留,起身下了马车。
谭若烟浑身僵硬的坐在马车里,过了好久,才回神,下马车去。
*
灵古城靠近戈壁草原,没有江南的钟灵毓秀,显得粗糙许多,就连远处那群山,都高峭冷漠,压迫感十足。狂风四起,谭若烟在这座城镇里眺望远方,只觉得心里和这景色一样,变得空洞许多。
灵古城与附近的一些小城镇通商,人来人往,倒是很热闹。
上官尹在此地租了一处高楼宅子居住。
他白日出门,晚上回来时,会带谭若烟出门逛逛。
这一日,上官尹傍晚带谭若烟上街散步消食时,忽而注意到热闹的街市边,角落里一道衣衫褴褛的小身影。
是谭若烟先注意到那个小乞丐,不知为何,她停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小乞丐。
上官尹停下脚步看过去,微微眯眸。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蜷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衣衫破败,头发乱得像杂草,但眼睛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和清醒,犹如幼小的鹰隼,目光扫视着过往行人。一旦发现面露怜悯之人靠近,便可怜兮兮的哀求,而对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便恢复了漠然。
这不是等闲之辈。
小乞丐留意到了上官尹的注视,看向上官尹,害怕的瑟缩了下,对谭若烟哀求道:“姐姐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
谭若烟掏出银子买了馒头递给他,小乞丐接过,又瑟缩着重新蜷缩回角落,眼睛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
小乞丐又看了看上官尹,忽然爬过来,拉住谭若烟的衣摆,可怜巴巴的说:“姐姐,能不能带我走呀?我什么都能干,你收下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