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凤命?重生脚踩渣男杀穿相府!》 第一章 重生回到秋猎,改命 大齐二十六年,皇帝驾崩,太子墨钦州即位,大赦天下。 身为太子妃的黎惊妩被安置在未央宫养胎,欣喜等待封后圣旨。 熟料一觉醒来,榻上多了个陌生男人同眠。 还未等她反应,墨钦州已经带人闯入,不问缘由直接给她定罪。 “朕实在没想到你如此放荡,想必腹中野种也非朕血脉,来人,将奸夫杖毙,太子妃黎惊妩与人通奸,罪无可恕,赐毒酒!” 黎惊妩护着隆起的腹部,急切解释,“皇上,臣妾冤枉,这定是有心人为离间我们夫妻关系故意施计陷害,请皇上明鉴!” 突然一道清丽的嗓音从殿外传来,“姐姐,你向来孤傲自负,这未央宫更是被守得密不透风,没有你的允许,奸夫怎会神不知鬼不觉潜入?” 她抬眸一看,来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妹,此刻已然凤袍加身,雍容华贵。 黎惊妩不可思议的质问墨钦州,“皇上,我才是你的太子妃,为何身穿凤袍的是她?” 熟料却换来男人一道狠厉的巴掌,“就凭你?也配!当年你为了攀高枝非要与朕组队狩猎,惹恼棕熊害朕差点受伤,不仅挟恩图报让父皇赐婚,还害棠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腿。” “如今更是与人私通怀了孽种,你这种人,也配做朕的皇后?” 墨钦州越说越气,直接命人将黎惊妩从榻上拖了下来,“毒酒太便宜你了,清风,给朕打断她的双腿,剖腹取子,将孽种同她一起凌迟处死!” 枝月,满荷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皇上看在娘娘为您筹谋,落下一身伤疤的份上,饶了娘娘性命吧!” “小皇子是无辜的,奴婢们敢用人头担保,娘娘绝对没有背叛您啊,皇上!” 黎棠缓步走到黎惊妩跟前,嘴角含笑,“姐姐,认命吧,这三年来,与你同房的有城西乞丐,府中侍卫,唯独没有皇上,谁知道你腹中,是谁的种呢?” “倒是妹妹我有了皇上的骨肉,不日便会举行封后大典,不过可惜你看不到了。” 随后不顾黎惊妩晴天霹雳的表情,转头看向墨钦州,娇滴滴启唇,“皇上,这些宫女以下犯上,您可得重罚。” 因为她一句话,枝月,满荷,莲儿全都被拔了舌头,拉下去杖毙。 黎惊妩气疯了,她想施展武功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朝黎棠扑去。 结果还没碰到衣角就被墨钦州踹翻在地,下身不断淌着鲜血。 男人冷喝一声,“敢伤朕的皇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很快,黎惊妩的双腿被布满钉子的木板打得血肉模糊,高隆的腹部猛然被剖开来,抱出一个已然断气的男婴。 “墨钦州,黎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黎棠用一种胜利者姿态靡着苟延残喘的她,“做人都斗不过我,别说做鬼了,你放心,我会找大师做法,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 黎惊妩真的做了很多年的鬼,看到了渣男贱女的下场,灵魂才消散。 再睁眼,竟然回到改变她命运的秋猎这天。 此时还是太子的墨钦州正在低声警告她,“黎惊妩,本宫已经让人将箭放进了你的马布袋里,你只管助我夺得魁首,组队我另有人选,听清楚了吗?” 前世他也说了相同的话,但黎惊妩感念她能被相府接回,归功于皇后,与太子组队夺魁也是皇后的意思,便十分坚持。 她更不知道离开京城这八年,太子早已和嫡妹暗生情愫。 本以为阴差阳错救了太子得皇帝赐婚,是上天垂怜,殊不知被这对狗男女记恨三年,榨干她的价值后,对她痛下杀手。 黎惊妩控制住滔天恨意,后退两步与墨钦州保持距离,“太子殿下,作弊被皇上发现可是要重罚的,更何况谁说我要跟你组队了?” “姐姐,你别跟殿下置气,都怪我,是我不善骑射,殿下才会想着照拂我一二,如果你一定要跟殿下组队,我可以不参加的。” 一袭白衣的黎棠款款走来,语气委屈,我见犹怜。 黎惊妩眼底一片寒凉,“既然不善骑射还跑来凑什么热闹,当这是在过家家吗?” “姐姐,你这话是何意?因为你擅骑射,所以就要如此贬低我来抬高自己吗?”黎棠痛心疾首的看着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墨钦州厌恶的盯着黎惊妩,“平时在家欺负棠儿为乐就罢了,今日秋猎这种重大场合,你还如此咄咄逼人,本宫看,没资格参加秋猎的人是你!” “清风,吩咐下去,谁敢跟黎惊妩组队就是跟本宫作对,她不是喜欢表现自己吗,我偏要让她丢脸!” 果然这些贵族公子千金都碍于墨钦州的淫威离她远远的,很快便各自组好了队。 烈日下,就黎惊妩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惹来无数嘲笑目光。 这时黎青阳表情阴沉的走了过来,用力捏住她的手臂,“我听说你当着太子殿下的面都在欺负棠儿,去跟棠儿和殿下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 又一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出现在眼前,黎惊妩面部抽搐了几下,终于控制住了心绪,“有这功夫强迫我道歉,不如想想黎棠跟太子组队拖了后腿,皇后会把账算到谁头上。” “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你嫉妒棠儿,谁让你心思歹毒,这都是你应得的,赶紧滚回营帐,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时黎棠也走了过来,故作惊讶道:“姐姐,你还没组好队吗?不如我求求太子殿下……” 黎惊妩却充耳不闻,直接绕过她,朝一身绛紫色衣袍,气场凌冽的男人走去。 “臣女能和战王殿下组队狩猎吗?” 这一作死的举动使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怎么敢向冷面阎罗战王发出邀请的? 墨如渊古井无波的眸子凝视着她,薄唇轻启,“你确定?” 墨钦州见向来生人勿近的男人竟然没把黎惊妩扔出十米开外,还饶有兴致的样子,急了。 “皇叔,你有所不知,她恃强凌弱,极度自负,没人愿意跟她组队,这才魔怔了把主意打到皇叔身上。” “是啊,王爷,家妹性格顽劣,冲撞了王爷还请您恕罪。”黎青阳也跟着附和。 墨如渊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二人,浑厚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堂堂八尺男儿当众诋毁未出阁女子,这就是你们的教养所在?” 他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森冷气息,黎青阳控制不住双腿,跪地认错,“王爷息怒,是我失言了。” 黎棠没想到一向不管闲事的战王竟会为黎惊妩说话,她眼里闪过一丝嫉恨,柔着嗓音上前,“战王殿下,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惹姐姐生气……” “知道不该还来本王跟前显什么眼?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滚!” 﨔 第二章 太子遭熊袭击,重伤 墨钦州见心爱的女子被墨如渊如此痛骂,心下恼怒,“明明是黎惊妩欺负棠儿,皇叔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看来您不仅武功废了,眼神也不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陷入死寂,墨如渊为了大齐江山舍生忘死,更因塵栾关一战皇帝派晚援兵,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死守阵地,继而身负重伤。 饶是如此,他也不负所望,撑到援军赶来,保住了城池,后果却是武功尽毁,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如此国之功臣被当朝太子冷嘲热讽,实在令人齿冷。 熟料墨如渊并未生气,反而似笑非笑道:“太子和未出阁女子不分场合卿卿我我,若传扬出去,是该说相府二小姐不知检点,有辱门楣,还是说太子四处留情,与世家千金纠缠不休却不给名分?” 黎棠闻言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将蓄满泪水的双眼看向墨钦州。 墨钦州当即大声表示,“皇叔慎言,今日我便会请父皇为我与棠儿赐婚,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为妙!” 说完便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待碍眼的人都离开后,黎惊妩拱手道谢,“多谢王爷解围,今日臣女定助王爷夺魁。” 墨如渊玩味勾唇,“本王何时同意组队了?” 女人脸色微诧,刚要说话,他的属下就牵来一匹烈马。 “还不上马,比赛要开始了。” 墨钦州看着俩人莫名般配的背影,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涨。 黎惊妩是何时勾搭上墨如渊的? 难怪对他一反常态,她以为墨如渊还是当初那个万人敬仰的战神吗? 眼下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黎棠见状柔声说道:“殿下,姐姐说得对,我只会拖累殿下,就让大哥跟殿下一同组队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墨钦州回过神来,他清楚除了他不会有人夺魁,遂温声安抚,“棠儿,委屈你了,今日本宫夺魁,便求父皇为我们赐婚,我的太子妃,只能是你。” 黎棠一脸甜蜜的点头,“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秋猎正式开始,黎惊妩和墨如渊率先往南边行去,黎棠见状,也夹紧马背提议往南。 她被娇养惯了,骑马都是为了秋猎特意学的。 知道墨钦州最不喜被人欺骗,她故意道:“殿下,没想到姐姐竟然跟战王相熟,还将御赐的马给她用,她为了证明自己,一定会不遗余力助战王夺魁。” 若换做从前,十个他都比不上墨如渊。 但如今的墨如渊就是个腿脚不便,武功尽失的废物,保不齐还真得靠黎惊妩才行。 思及此,他发出一个信号弹,开始认真狩猎。 另一边,黎惊妩和墨如渊果然遇到了危险。 是一群黑衣人,对他们没有杀意,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黎惊妩美眸一凌,她认出了这些是墨钦州养的死士。 和墨如渊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把人全给杀了。 这边墨钦州收获颇丰,哪怕黎棠跟他组队帮不了他分毫,至少情绪价值是给满了的。 突然草丛里出现一只棕熊,黎棠吓得失声尖叫,“殿下,有熊!” 墨钦州却兴奋得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棠儿,看好了,今日的魁首,必定是本宫!” 黎棠虽然很害怕,但有墨钦州在,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甚至开始打起棕熊皮毛的主意,“殿下,听说熊掌大补,这毛也顺滑,做大氅肯定很暖和,殿下可以把它杀了送我吗?” 那棕熊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改为攻击黎棠,她吓破了胆,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殿下,救我!” 锋利的熊爪眼看就要划花黎棠的脸,关键时刻墨钦州用身体护住了她,后背被抓得血肉模糊,双腿被踩断,当场昏死过去。 幸亏皇后安排的人离他不是很远,才得以将二人从熊口救下。 皇家猎场进入棕熊,致使太子重伤,严重失职,皇帝震怒,将猎官一干人等全都砍了头。 黎棠吓坏了,怕殃及自身,当场“昏死过去”。 黎惊妩趁着所有随行太医都去救太子之际,溜进了她休息的营帐,“别装了,眼下太子重伤他们无暇找你麻烦,若太子真有三长两短,皇后定然第一个拿你开刀。” 听到这话的黎棠瞬间睁开双眼,她恨恨的瞪着黎惊妩,“都怪你!明明太子是要跟你组队的,你害了我!” “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选了你组队,又因为救你重伤危及性命,你想让我背锅,恐怕有些难度吧。” 她一时语塞,向来文静内敛的脸上爬满了焦急之色,最后甚至抓住黎惊妩的手臂。 “姐姐,你帮帮我,我们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没有要跟你抢太子殿下,是他非要拉着我组队的!” 呵,这丑恶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 黎惊妩忍住撕烂她脸的冲动,淡声道:“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助你脱困还能让皇上为你和太子赐婚。” “什么办法?你快说!” ……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皇后身边的嬷嬷便将一瘸一拐的黎棠带去问话。 由于墨钦州还没苏醒,帝后理所应当将罪责怪到她头上。 皇后更是严厉到了极点,“跪下!你可知错?” 黎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惶恐,不知错在何处。” “太子跟你一同遇到袭击,他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你却跟没事人一般,说,谁指使你谋害太子!” 要不还是说皇后聪明呢,眼下她找不到凶手,只能拿黎棠开刀,毕竟凭墨钦州的身手,就算打不过棕熊也能自己逃脱,除非是为了救黎棠这个废物。 被保护得跟朵娇花似的黎棠何曾见过此等阵仗,她吓坏了,脑子里不断回想黎惊妩的话,然后哭得梨花带雨的朝皇帝磕头。 “求皇上明鉴,臣女一介闺阁女子哪来的胆量和能耐谋害太子殿下呢,殿下英勇无畏的救了臣女,所以臣女一定要将看到的异样上报圣听!” 景隆帝眯起浑浊的双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柔弱经不起半点风雨的女子,“你且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她有些视死如归的仰起头,快速说道:“臣女看到了靖王殿下,向他呼救,他置之不理,或许是没听见,但太子殿下受此灾祸,臣女实在不想隐瞒看到的事实!” 此话一出,帝后二人神色各异,气氛也冷凝起来。 靖王是佳贵妃所出,佳贵妃乃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如果墨钦州不是皇后的嫡子,那么太子之位,定是靖王墨亦川的。 皇后赶在皇帝面前冷声吩咐,“覃姑姑,宣靖王问话!” 很快一袭玄衣的墨亦川便出现在账内,得知自己成了见死不救之辈。 他将幽暗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语气分不出喜怒,“黎二小姐,可有证据?” 﨔 第三章 和战王谈合作 黎棠却十分坚定的表示,“想来靖王殿下也是因为知道我拿不出证据,才会如此气定神闲,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愿用性命起誓,太子殿下被棕熊袭击时,靖王就在附近!” “如果你们不信,待太子殿下苏醒,单独问他即可。” 恰好此时太医来报,说太子醒了,要见皇上。 为了不让他们串供,黎棠并未被带进营帐。 墨钦州醒来第一件事便说有人谋害他,因为皇家猎场棕熊这种庞大猎物是不可能出现的。 且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偏他差点没命。 还连累了与他同队的黎棠。 说完他又看向墨亦川,“七弟,我意识纷乱之际听到棠儿向你呼救,是你救了我们吗?” …… 墨亦川瞳孔骤缩,刚要说什么,便被盛怒的皇帝打断。 “靖王,同为手足,却见死不救,你可还有话说?” “父皇,儿臣没有!” 皇后寒声道:“那太子出事时,靖王你在何处?” 这下轮到墨亦川沉默了,他确实在附近,但听到有熊的声音,知道有阴谋,便打马离开。 没想到黎棠和墨钦州一口咬定看到了他还向他求救,这不是让他百口莫辩吗? 皇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与他有关,遂不待皇后细问,便下令道:“靖王不念手足,见死不救,实在让朕寒心,责令罚俸一年,禁足王府三月,静思己过!” “皇上!万一他就是幕后凶手,太子不是白白受了此等无妄之灾吗?” 显然皇后不满这样的惩罚,剑拔弩张之际,墨钦州虚弱开口了,“父皇,母后,儿臣相信七弟不是那样的人,此事便就此皆过吧。” “倒是棠儿因我平白遭受伤害,女子名声最重,儿臣心悦她已久,求父皇为我与她赐婚。” 墨钦州主动给了台阶,皇帝面色缓和了不少,他即刻宣了黎棠进来,当场为二人赐了婚。 皇后敢怒不敢言,一双冷眸阴恻恻盯着堂下的黎棠,若眼神能杀人,恐怕黎棠都死了好几遍了。 墨亦川被这对颠倒黑白的狗男女气笑了,行,今日之仇,他记下了! 景隆帝出了营帐,高公公便上前禀报,“皇上,狩猎比赛的魁首出来了。” “哦?哪一队?” “是战王和相府嫡女。” 这个结果令皇帝意外,宣了二人觐见。 看见墨如渊背脊笔挺站在眼前那一刻,景隆帝浑浊的双眸闪了闪,“看来战王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想必很快就能回边关镇守,朕心甚慰。” 墨如渊淡笑推诿回去,“臣弟年纪大不中用了,该把机会让给其他人才是,不知这魁首可有什么赏赐?” 皇后见二人气氛不对,忙看向黎惊妩,“惊妩,你果真没让本宫失望,本宫瞧着你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有喜欢的男子?说出来本宫为你做主如何?” 她知道黎惊妩才被相府接回,无依无靠,若不想被黎棠踩在脚下,定会趁机求赐婚,才能稳固地位。 黎家两女都嫁给她儿子也不是不可。 但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黎惊妩的。 结果墨如渊不满了,“皇嫂,臣弟今年二十有四,怎么不见你给我找个聪慧识大体的王妃,是臣弟不配吗?” 景隆帝闻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墨如渊,“这么说,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男人淡笑表示,“只怕郎有情妾无意,臣弟如今这副残躯,还是不耽误佳人为妙。” 说罢,他又话锋一转,“听闻黎大小姐回府后治好了老夫人入睡困难的顽疾,臣弟也深受其扰,又碍于男女有别,今日正好当着皇兄的面,聘请她入府为臣弟治疗,以免落人口实,皇兄可允?” 本来此事私下便可商议,墨如渊偏要拿到明面上讲,是单纯想维护未婚女子名声还是别有用心,皇帝一时间猜不透。 不过作为大齐的功臣,这点小事,景隆帝不可能不答应,“黎家大姑娘,战王此请,你可有疑议?” 黎惊妩不知道墨如渊为何会帮她,但还是低眉答道 :“能为皇上和战王殿下分忧,是臣女的荣幸。” “那你呢,可想好要何赏赐了?” “回皇上,臣女的大哥自小习武,但如今闲在家中,若能为皇上效力,定然在所不辞。” 黎德生了两女一子,作为长子的黎青阳自是整个相府的希望,但他文不成武不就,十一岁那年因为黎棠打伤了尚书之子。 为保黎家命脉,大事化小,八岁的黎惊妩成了牺牲品,被送到尚书府为其侍疾。 在尚书府的水深火热中生存了三月,尚书之子突然要去云雾山学艺,还要把黎惊妩带上。 这才有了黎惊妩是被相府送到云雾山学艺八年,又被接回来好生教养的美谈。 此事知情人很少,因着世家子弟碌碌无为者比比皆是,皇帝也见怪不怪,如今黎惊妩用功劳为黎青阳求差事,倒也可以允。 “既如此,那便让他进兵部历练吧,你夺了魁首,又需为战王侍疾,朕赏你白银万两,这块金玉令可自由出入皇宫,战王府也不可阻拦,一同赏你了。” 黎惊妩心下微惊,皇帝手中的金玉令只有三块,外公有一块,墨如渊有一块,这最后一块竟然被轻易赏给了她,简直是意外之喜。 “臣女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皇后见金玉令竟被赏给了一介闺阁女子,实在摸不透皇帝心思。 虽然赐婚的事不如她意,但佳贵妃之子从此要被钉在见死不救的耻辱柱上,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出了营帐后,黎惊妩确认四下无人,朝墨如渊道:“王爷,有兴趣合作一把吗?” 男人凝眉盯着她美艳的脸,薄唇轻启,“想让本王帮你对付太子?” 这话让黎惊妩一愣,毕竟整个盛京都知道,她从云雾山被接回京城,是皇后想让她当儿媳。 能嫁给太子是盛京多少闺阁女子的夙愿,她又怎会放弃当太子妃的机会,反过来对付他呢? 可眼前的墨如渊却仿佛能够洞悉人心,这感觉着实不妙。 不过想到前世,是他替自己收了尸。 又在墨钦州登基后只顾享乐,毫无治国本领,内乱不休,外敌来犯时,割让城池,致使百姓民不聊生之际。 暗自筹谋起兵反了墨钦州,将那对渣男贱女做成人彘,她的防备稍稍降低了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爷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但若此等卑劣之人上位,致使生灵涂炭,毁掉王爷和无数将士用命打下来的基业,是不是另当别论了?” 冗长的沉默过后,墨如渊道:“本王要看到你的诚意。” 黎惊妩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递到男人手上,“王爷回府一看便知,人多眼杂,臣女先告退了。” 﨔 第四章 黎棠被赐婚太子 这边皇后想问墨钦州被熊袭击的细节,正好瞧到他和黎棠眼神拉丝,互诉衷肠的场面。 “殿下,盛京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看好的太子妃是嫡姐,如今变成了我,会不会……” 墨钦州十分宠溺的说道:“母后那里我会同她说,像黎惊妩那种心机深沉,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一百个看不上,我此生,非你不娶。” 皇后还未进去便拂袖离开,回营帐更是摔了许多东西泄愤,“本宫着实没想到那狐媚子如此有手段,将太子迷得团团转,皇上已经对他能不能堪大任有了质疑,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储君之位不保!” 覃姑姑连忙宽慰,“娘娘,都是相府嫡女,郑老将军的外孙女,且相府对黎二姑娘更疼爱些,太子又喜欢,让她当太子妃不是一举两得吗,不如便顺了太子的心意……” “你懂什么?本宫找大师算过,黎惊妩天生凤命,娶了她才能顺利继承大统,黎棠小家子气做侧妃本宫都嫌,也配当本宫的儿媳?” “更何况她黎惊妩八岁上云雾山学艺,师出云成大师,乃宗门奇才,聪慧稳重又识大体,她做太子妃对太子百利无一害。” “若太子真识时务,就该先将她用着,等君临天下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覃姑姑仔细一想,黎惊妩确实有母仪天下之姿,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眼界浅的世家女,有武功傍身,第一宗门当背景板。 她做太子妃,才有可能让冥顽不化的郑老将军站队。 “皇后娘娘莫气,皇上不是让您找钦天监看日子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婚期定然在三月以后,只要黎二小姐德不配位,又得太子厌弃,这婚事自然就作罢了。”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本宫便派你去相府教习她宫中规矩,她的脸受伤了,你好生医治,明白吗?” “是,老奴遵命。” 黎棠得知皇后竟派凤羽宫的掌事姑姑同她回相府教习规矩,心下顿时骄傲起来。 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回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爹娘。 从今往后,她将彻底把黎惊妩踩在脚底,永无翻身之日。 兄妹三人前脚回相府,赐婚的圣旨后脚便送达。 高公公宣读完后,笑意迎迎的看向黎青阳,“黎大公子,皇上口谕,你择日便可去兵部武选司报道,好生历练,可别让皇上失望。” 黎青阳向来心高气傲,这些年黎德给他安排的差事他一个也看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不得已,只能让他闲赋在家,至少不会惹是生非。 如今亲自得皇上提点,他觉得蒙尘的珍珠终于遇到了欣赏他的伯乐,“请高公公转告皇上,微臣定不负所望!” 丞相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成箱白花花的银子更是移不开眼。 “棠儿,还不快接旨,谢皇上赏赐!” 黎棠也很意外会得这么多赏银,不过心下更加骄傲,她接过圣旨,便让丫鬟把赏银搬下去。 结果被高公公阻拦,“且慢,皇上口谕,黎大姑娘狩猎夺魁,实乃女中豪杰,特赏白银万两,钦此!” 黎惊妩在几人惊诧又嫉妒的目光中行礼,“臣女叩谢隆恩,吾皇万岁。” “这是皇上赏赐给您个人的银子,您可全权支配,黎大姑娘若遇难事,可随时进宫觐见,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高公公离开后,丞相夫人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冷了下来。 她瞧着黎惊妩像是在瞧一块恶臭的石头,“我说棠儿怎会受伤,原是你为了表现自己,丝毫不管她的死活,你便是这么当姐姐的吗?!” 黎棠碍于覃姑姑在此,忙柔声道:“娘,不关姐姐的事,您别……” “那这么说大哥岂不是更加废物,出门前他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让二妹伤到一根头发丝,娘怎么不找他的麻烦?” 黎惊妩在云雾山待了八年,前两个月才被接回相府,黎夫人习惯了她寡言少语,如今这番伶牙俐齿,顿觉被挑战了做母亲的权威。 “不过是靠和太子组队夺了魁首,便如此狂妄自大,将来若真得了势,岂不是更不会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来人,将她给我压去佛堂跪着好生反省!” 黎惊妩冷笑启唇,“与我组队夺魁的是战王,与太子组队的是二妹,娘怎么不去质问太子殿下,为何没保护好二妹?” 郑云箐以为黎棠只是去露个脸,重在参与,毕竟与太子组队皇后安排了会武的黎惊妩。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不过她理所当然把错处归咎于黎惊妩,“你不尊敬我这个母亲便罢,还以下犯上不敬太子,不严惩实在有碍我相府门风!” “来人……” “门风?二妹和太子殿下尚未婚配便在猎场手拉手卿卿我我,被战王当众斥责面红耳赤,就很光荣了?” 郑云箐被她三言两语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心口直喘气,“你!你……” 黎棠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覃姑姑,心道黎惊妩如此作死,定会被如实转告皇后,届时,一心看好她的皇后都对她心生厌恶,谁还会为她撑腰? 她故意上前规劝,“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同娘说话呢,她也是怕你这么目中无人下去,将来成婚去了婆家要受磋磨。” “这番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黎惊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说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与其在这里假惺惺,不如找府医看看你脸上的伤,要是落了疤,你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黎棠当即捂着脸上的伤,看着黎惊妩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憎恶之色。 看了许久戏的覃姑姑终于咳了一声。 郑云箐收到黎棠的眼色,笑着道:“让覃姑姑见笑了,我这女儿才被接回相府,粗野惯了,我对她算是没了指望,不给相府闯祸都是烧高香。” 随即她又话锋一转,“倒是棠儿,要劳烦覃姑姑多多教导宫中规矩,以免闹了笑话。” 覃姑姑淡淡颔首,“丞相夫人放心,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教习未来太子妃的,定然尽心尽力,二姑娘脸上虽是小伤,但也需格外重视,好生用药才是。” “老奴略懂医术,这抚痕膏对外伤有奇效,还请二姑娘笑纳。” 见皇后身边的红人都上赶着拉拢自己,黎棠更是喜不自胜,这种宫廷秘药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用的。 郑云箐给覃姑姑妥善安置了住处,便仔细盘问黎棠。 “棠儿,你将今日发生的事如实说来,皇上为何会突然为你和太子赐婚?” 﨔 第五章 祖母佛口蛇心 黎棠见母亲神色凝重,一五一十的将经过告知,但隐瞒了黎惊妩给她出主意这件事。 她不能让人觉得她的婚事是黎惊妩相助得来的。 郑云箐眉头舒展开来,“皇后再看重黎惊妩又如何,还不是皇命难违,棠儿,你得好生抓住太子的心,将来母仪天下,为黎家争光。” “可是,娘,姐姐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太子妃吗?” 提起黎惊妩,郑云箐是一百个讨厌,“你放心,我能让她嫁给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都是对她的恩赐,敢妄想太子妃的位置,定让她后悔莫及!” 黎棠仍旧不满,如果可以,她要黎惊妩嫁给最粗鄙不堪的莽夫,甚至乞丐都行!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提起赏赐之事,“姐姐得了万两白银,若她嫁人,难道要全部带去夫家?” 郑云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会让她一分不落的全部吐出来。” 云舒院。 黎惊妩踏进院子就看见正在修剪花枝的满荷,还有浇水的枝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想起前世她们二人因为给她求情,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的心就揪疼不已。 “大小姐!你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瞧你这话说的,大小姐这么厉害,肯定是秋猎魁首,出尽风头!”枝月永远是那个冒着星星眼无比崇拜她的人。 她整理好心绪,含笑道:“当然,陛下赏了白银万两。” 二人这才看到好几个小厮抬进来的白花花的银子,既欣喜又为自家小姐骄傲。 小厮们按照吩咐将箱子搬进了库房,领了赏银离开了。 黎惊妩才坐下喝了口热茶,吃了两块糕点,老夫人院里的人便来请她过去。 枝月很是高兴,“大小姐,咱们快去吧,一会老夫人该等急了。” 在两个丫鬟眼里,整个相府只有老夫人真心待她,宠她。 前世的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黎惊妩将泛白的骨节藏入衣袖,起身往清菊园走去。 刚踏进院子,林嬷嬷便热情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给她洗脑,“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老夫人得知您去了狩猎场,担忧得连午膳都没吃呢,一直诵经祈福为您求平安。” 若换做之前,她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如今只觉得无比可笑。 各大世家贵女被允许参加秋猎之事早在一月前就放出了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些连马都不会骑的女子有时间准备。 耳听八方的老夫人岂会什么都不知。 林嬷嬷见大小姐神色平淡,暗忖她定是在不满二小姐成了太子妃之事。 进了内室,一身锦衣的老夫人正转动手上佛珠,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见黎惊妩出现,堆积的笑容让脸上皱褶更甚,“惊妩来了,快到祖母跟前来!” 黎惊妩乖巧走过去坐在一旁,“听林嬷嬷说祖母未用午膳,祖母怎可拿身体开玩笑?” “这不是担心我的孙女吗,不过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便放心了。” 她淡声道:“我无事,倒是二妹受了伤,不过因祸得福被皇上赐婚太子,还得皇后身边覃姑姑入府教习规矩。” 老夫人拉着黎惊妩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惊妩啊,人各有命,莫要强求,你也到了适婚年龄,祖母看晟哥儿就很适合你,他才得了探花,前途无量,你嫁过去定然是过好日子。” “在他还没正式任职前,会暂住在府上,你们二人也好借机培养培养感情。” 说着就把她手上戴了多年的传家手镯褪下,给黎惊妩戴了上去,“你放心,你与棠儿同为姐妹,祖母不会厚此薄彼的。” 黎惊妩盯着那枚幽绿色的手镯,神色暗到了极点。 陈晟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在此之前,她对这门穷亲戚避之不及。 如今陈晟高中探花,即将入朝任翰林院编修一职,拉拢他对相府百利无一害。 但一定要以牺牲她幸福为前提,这样不仅能保证黎棠顺利成为太子妃,还能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想到前世入了相府后,陈晟对黎棠殷勤有加,哪怕黎棠不喜欢他也把他钓着,黎惊妩心下有了打算。 她沉声道:“祖母,眼下二妹的婚事更为要紧,皇后派来教习的覃姑姑定会将府中的风吹草动都如实禀报,若皇后知晓咱们的心思都不在二妹身上,反而去讨好刚高中的探花郎,恐怕心生不满。” 老夫人听黎惊妩这么一说,觉得甚是有理,毕竟偌大的相府还没沦落到讨好探花郎身上,她想借机捆绑黎惊妩的婚事,才会看重陈晟,但皇后肯定会想岔。 “惊妩说得极是,是祖母思虑不周了,你身为长姐,心疼妹妹,祖母甚是欣慰,棠儿如今是未来太子妃,海棠苑略为小气,我想着,给她重新修缮扩大院子,你觉得如何?”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丝冷光,这是在打她赏银的主意了。 是谁给她们的自信,认为她会把辛苦得来的赏赐交出来给黎棠这个德不配位的废物扩修院子?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含笑看向候在一旁的林嬷嬷,“祖母和我都饿了,去吩咐厨房上菜,我们边吃边聊。” 林嬷嬷得到老夫人示意,下去命人传膳了。 屋中只有祖孙二人时,老夫人盯着黎惊妩,意在等她答复。 黎惊妩淡淡道:“此事祖母和母亲商议即可,我一介未出阁女子做不了家中的主。” 老夫人见她不接茬,面露不悦之色,“你是棠儿的长姐,又得了万两白银,难道给她修个院子,都成了难事?” 还以为这老虔婆多沉得住气,这就开始翻脸了。 “府中是已然揭不开锅,盯着我这比赏赐过活了吗?若我没得赏,二妹的院子是修还是不修?” “放肆!你就是这般对我说话的吗?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你想嫁给太子简直痴人说梦,相府养你这么大,花费良多,有跟你算过一笔账吗?” 黎惊妩冷笑,“老夫人这不就是在算账吗,那我也算算,我在府中待了八年,虽是姐姐,但所有衣物都捡二妹穿过不喜的,吃食也同下人无异,住的院子冬冷夏热。” “饶是如此,你们也容不下我,将八岁的我送去给尚书府嫡子侍疾,明明是大哥闯的祸,却让我来承担后果,若非皇后娘娘提起,相府恐怕根本不记得我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嫡女吧?” 突然被扯开撕开遮羞布,老夫人气得老脸通红,浑浊的双目布满了怒意,“当年青阳为了你才与那尚书府嫡子大打出手,你去侍疾,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是为了我还是二妹,您心知肚明,就不必自欺欺人了,陛下的赏银刻有标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拿去使用,我都可以报官,祖母还是死了这条心。” “你!你……” 老夫人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呼吸不畅,她实在没想到逆来顺受的黎惊妩竟也敢如此胆大包天。 黎惊妩静静看着她心疾发作,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待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才着急上前,“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没吃午膳,饿得心慌?” 﨔 第六章 黎棠气瘫老夫人 折返的林嬷嬷见状也急了,不过好在黎惊妩给老夫人施针稳住了情况。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就……” 黎惊妩也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许是没吃东西饿着了,以后千万要盯着祖母的一日三餐,不可马虎,听见了吗?” “是,老奴记住了。” 施针过后,老夫人恢复了八成,她眼底充满了对黎惊妩的厌恶,可此刻命掌握在她手上,她敢怒不敢言。 她极力忍着怒气,“退下吧,我乏了。” 黎惊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针一一取下,“林嬷嬷,你也退下吧,让祖母好生休息。” 林嬷嬷看了眼无事的老夫人,点头跟着退出房门。 刚踏出清菊园不远,就瞧见黎棠带着丫鬟往这边走来。 想必她也很急切想知道结果,毕竟有益她的事,她都非常积极。 “二妹,你受了伤不好生休养,这是去哪里?” 黎棠一眼就看见黎惊妩手上那价值不菲的手镯,她脸色十分僵硬的开口,“姐姐,这手镯,不是祖母的吗?” 黎惊妩扬起手臂,“你说这个啊?是祖母给我的,她说皇上赐婚的事,让我别放在心上,来日会给我介绍其他亲王,嫁过去就是正妃,待遇不会差。” 听到这话,黎棠差点都要控制不住情绪暴走了,祖母到底为什么要对黎惊妩如此偏宠! 她以为她嫁给太子就会把这贱人永远踩在脚下,结果转头人家就得了传家宝手镯,还有嫁给亲王当王妃的可能。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看着黎棠气得面容扭曲却极力克制的脸,黎惊妩又加了把火,“祖母还说我的院子该扩修一番才能住人,我得去找工匠问问。” 说罢带着丫鬟越过她便快步离开了。 黎棠死死盯着黎惊妩逐渐消失的背影,怒气冲冲往清菊园走去。 林嬷嬷正守在院外,见二小姐来了,忙行礼,“老奴见过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只要黎惊妩还在一天,她就永远是嫡次女,永远低人一等! “滚开,我要见祖母。” “老夫人刚歇下,二小姐明日再来吧。” 黎棠被怒气支配了大脑,命丫鬟将林嬷嬷拽开,猛的推门闯了进去。 见老夫人神色晦暗坐在床边,她更觉被欺骗。 “祖母不是歇下了吗?怎么还如此精神?” 林嬷嬷走了进来,“二小姐,老夫人方才旧疾复发,眼下不宜说话,您还是……” “祖母,能跟黎惊妩说话,不能跟我说话是吧?皇上为我和太子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你不会还以为黎惊妩会当太子妃吧?” 黎棠也并非如今日这般口不择言,但她对老夫人早已心生不满,从黎惊妩回来开始。 老夫人也没想到黎棠会来找她兴师问罪,她沉下脸色,端着一家之主的派头,“你们姐妹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出去!” “想让我闭嘴可以,传家宝玉镯是我的,我才是未来太子妃,黎惊妩她根本就不配!” 小辈觊觎晚辈的东西,还如此大张旗鼓说出来,实在有失世家女之德。 老夫人本想说给黎惊妩的是假的,但黎棠这态度,她实在气不过,“都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如此忤逆不孝,与其让你嫁出去丢人,不如现在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林嬷嬷,上家法!” 林嬷嬷转身取了竹板,“二小姐,得罪了。” 黎棠快要气疯了,凭什么黎惊妩就可以得玉镯,扩修院子,而她过问一句就要请家法! 她猛的推开林嬷嬷,恶狠狠瞪着老夫人,“你一个出身贫寒的老虔婆,有什么资格请我的家法,若非我母亲和外公,你还在宣城挖泥巴!” “我看你和黎惊妩那贱蹄子就是一丘之貉,你养的狗对我狐假虎威,那我便宰了她,看你哪来的勇气教训我!” 说着就让小厮把林嬷嬷按住,倒反天罡的打起了板子。 老夫人被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住,住手!来人,将这个忤逆犯上的东西给老身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想活命就给本小姐退下!” 诚然,黎德能在十多年的光阴里成为位极人臣的丞相,有一大半原因仰仗郑云箐母家的关系。 郑云箐乃镇国的嫡女,她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当年高中状元的黎德。 一步步助他坐上丞相之位,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整个丞相府根本看不见小妾的影子,郑云箐执掌中馈,府中侍卫大多都是她大哥的人。 黎棠作为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侍卫们踌躇不前,有的拿不定主意,直接去请了丞相。 老夫人看着黎棠一手遮天的场面,当场倒下,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林嬷嬷见状大喊,“二小姐,老夫人发病了,快,快请大小姐前来诊治!” 本来有些发怵的黎棠听到这话,又被愤怒裹挟,“这相府是离了那贱人就不转了是吗?明月,去,请府医,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此番动静自然传到了郑云箐耳朵里,得知老夫人被黎棠气得倒地抽搐,她倏地起身,“快!叫上府医同我过去!” 她们前脚刚踏进清菊园,丞相后脚就赶到,见此情形,怒不可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嬷嬷,如实说来!” 被打得直不起腰的林嬷嬷跪倒在地,“相爷,快,救救老夫人,老夫人被二小姐气得发了病,现在性命堪忧啊!” 不愧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嬷嬷,没有先告状,再言救人。 郑云箐也吓坏了,她立刻吩咐身边丫鬟,“去将老夫人扶到床榻上,李郎中,你一直都在给老夫人看病,她的身体你最清楚,务必要将老夫人救过来!” 李郎中却是一脸难色,“草民尽力。” 待老夫人得到了诊治,林嬷嬷才将事情的经过如实道来。 当听到黎棠对老夫人扬言,没有她母亲和外公,老夫人还在宣城挖泥巴这话,黎德阴沉着脸看向郑云箐。 “这便是你教的好女儿!恐怕不止她,在你心里,也觉得我与母亲沾了你郑家的光才走到今天,是吗?” 黎棠不想恩爱的爹娘因为这个老不死的争吵,她立刻出声道:“爹,我才是未来太子妃,祖母却把传家玉镯给姐姐,我气不过才……” 啪! 黎德还未等她说完便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重,扇得黎棠一个踉跄,白皙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爹,您竟然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孽女!你祖母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一个小辈置喙?” 﨔 第七章 是你陷害于我! “当今皇上最注重孝悌,府中还有皇后派来的教习嬷嬷,你才被赐婚,就闹出此等幺蛾子,是要把相府的脸都丢尽吗?” 眼看夫君震怒,郑云箐开始打起圆场,“相爷,今日之事棠儿确实做错了,等母亲醒来,我让她好好跪地认错,求得母亲原谅。” “此事不宜闹大,以免对相府和她名声有损,妾身下来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她犯此等低级错误。” 哪怕黎德的官位是靠郑云箐呕心沥血才走到这一步,她仍然得小心翼翼,毕竟夫妻需同心同德才能不被有心人算计,继而走得更远。 她的话果然让黎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转而走到里屋探望老夫人的情况,“老夫人怎么样了?何时会醒?” 府医战战兢兢的躬身回答,“回相爷,老夫人气急攻心导致中风,就算醒来恐怕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瘫痪了。 本来还以为没什么事的黎棠听到这话,立刻不淡定了,“你这个庸医!祖母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这般,说,你是不是被黎惊妩收买了,故意跟我过不去!” 这个老不死的早不瘫晚不瘫,偏偏她来兴师问罪瘫了,岂不是要将这么大的锅扣到她头上。 她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黎德阴恻恻的看了黎棠一眼,“你的意思是,你祖母不是被你忤逆不孝的言论气得中风,而是惊妩的错了?” 黎棠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觉得她的话父亲终于信了,连忙点头,“当然是这样!她比我先来祖母院里,祖母肯定是她气病的!” 话音刚落,一道慵懒的女声便从院外响起,“二妹妹这是在说我吗?” 几人抬眼看去,见黎惊妩脚步轻盈的踏入屋中,随行的还有覃姑姑。 郑云箐顿感事情不妙,立刻朝黎惊妩发难,“你把祖母气得病倒在床,还当没事人一样想这里看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黎德也知道此时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因为覃姑姑在此,黎棠就一定不可能成为那个忤逆不孝之人,否则太子妃之位恐怕不保。 遂他朝覃姑姑道:“让覃掌事见笑了,我这女儿才从山中接回,我行我素,没有规矩,她母亲也被她气病过好几回,下来我定严加管教,家中之事还请覃掌事看过就忘了。” 没想到覃姑姑却直接拆穿了他,“相爷的家事我一介奴婢自然不好多言,只是黎大小姐一直在我院中与我讨论医术,哪来的分身把老夫人气倒?” 夫妻二人听到这话彻底蒙了。 黎惊妩也不给他们思考措辞的机会,直接看向一旁被打得直不起腰的林嬷嬷,“林嬷嬷,我走时祖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事了呢?” “还有,你受伤了?谁打的你?” 大小姐的温柔和二小姐跋扈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嬷嬷此刻对黎棠的恨意到达顶峰,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如此屈辱,说打就打,还把本就难伺候的老夫人气瘫。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大小姐,您走后二小姐带着人冲进老夫人屋中,质问老夫人为什么把手镯给了您而不是她,老奴上前劝阻,惹恼二小姐,被杖责了。” “老夫人气得倒地抽搐,老奴求她去找您给老夫人医治,二小姐拖着不肯,认为老夫人在装病,直到老夫人彻底昏死过去,她才着急请来府医。” 说着她又朝黎德磕头,“相爷,老奴知道说出实情,以后在府中日子定然煎熬,但为了老夫人,老奴不得不把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就请相爷给老奴一个痛快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宁愿死也要为老夫人申冤。 哪怕她说了真相会得到郑云箐和黎棠母女的报复。 黎棠没想到这死嬷嬷竟然真敢给她扣帽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沦为众矢之的,气得口不择言。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老妇,这么污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看你就是被黎惊妩收买了故意陷害我,来人啊,把她拉下去杖毙!” 黎惊妩淡声道:“二妹妹,爹娘尚在此处,你竟随意打杀下人,不愧是要当太子妃的人,这么有魄力,就是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损。” 黎棠恶狠狠的瞪着她,“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就是嫉妒我即将当上太子妃才会策划这一出,陷害于我,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郑云箐简直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女儿给气死了。 她反手给了黎棠一巴掌,怒道:“还不给我闭嘴!来人,把二小姐带去佛堂抄经悔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再说下去,事情只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黎惊妩却出声阻止,“娘,佛堂抄经悔过哪有亲自为祖母侍疾来得有诚意,您说呢?” 郑云箐闻言银牙都要咬碎了。 让她的宝贝女儿给这老不死的侍疾?呸! 可眼下不管是覃姑姑还是黎德,都用一种深邃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黎棠再次表示不满,“覃姑姑还要教习我宫中规矩,我岂有时间浪费在清菊园?” 覃姑姑又开口了,“黎二姑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如今重伤未愈,婚期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半载,不影响姑娘为老夫人尽孝。”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有了一杆秤。 特别是黎德,觉得郑云箐把黎棠宠废了,胆大包天到在老太太跟前兴师问罪,还闹出这么大幺蛾子。 如今圣旨虽下,但婚期未定,太子还受着伤,意味着随时都有变数。 如果黎棠成了被揪住错处的一方,不仅与太子妃之位无缘,相府还要受到牵连,届时整个盛京都会知道他黎德教女无方,给家族蒙羞。 “你气病了祖母,应当在床前尽孝,林嬷嬷是府中老人,伺候老夫人尽心尽力,以后除了本相,谁都不许责打她,一经发现,定严惩不贷!” 相爷都发话了,郑云箐不得不妥协,“那就这么办,棠儿,你即将出嫁,确实应该在老夫人膝下尽孝,今日之事,实则误会一场,我不希望有人故意传出去损害相府声誉。” 黎棠还想说什么,被郑云箐一个眼神吓退。 她只能愤愤不平的瞪着黎惊妩。 待众人都离开后,郑云箐恢复了一府主母应当有的威严与气势。 盯着地上的林嬷嬷,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本夫人倒没想到,林嬷嬷这么衷心耿耿,就是不知道你的儿子媳妇会不会因为他们有个如此正直的母亲感到骄傲?” 﨔 第八章 黎惊妩再次出手 见郑云箐拿她的儿子儿媳威胁,林嬷嬷瞬间变了脸色,跪爬过去求饶,“夫人,老奴只是实话实说,与老奴的家人无关啊!” “无关?相府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的月例也是普通嬷嬷的好几倍,竟然吃里扒外冤枉我女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知道郑云箐的手段,林嬷嬷别无他法,只能不断磕头,“老奴知错了,求夫人高抬贵手!” “本夫人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只要你尽心伺候好老夫人,不让二小姐累到,若走漏了风声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大小姐忤逆不孝,她才从山上被接回,粗野惯了,老夫人被她气病再正常不过。” 林嬷嬷实在没想到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女儿,郑云箐偏要厚此薄彼,把黎棠宠成心肝宝贝,对黎惊妩却厌恶至极,什么锅都往她头上甩。 但为了保全家人,她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黎惊妩回了院子便朝枝月道:“孙嬷嬷回来,找机会告诉她老夫人出事的前因后果,她自会起到一个传信的作用。” 孙嬷嬷和林嬷嬷都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今天初三,是她去钱府给老夫人拿补品和药材的日子。 老夫人陈容生了两个孩子,长子黎德,次女黎楚。 当年黎德高中状元,举家搬来京城,后又迎娶镇国公府的嫡女,可谓风光无限。 郑云箐仗着家世,对陈容和黎楚呼来喝去,还要插手黎楚的婚事,让她嫁给比黎楚大整整二十岁的四品武将做续弦。 只比黎德小一岁的黎楚不甘心被长嫂如此磋磨,恰好又遇到现在的夫君钱万全,铁了心要嫁给对方。 可钱万全就是个家境清寒的莽夫,靠打铁为生,与当时已经是官居四品的黎家简直云泥之别。 郑云箐觉得黎楚脑子有问题,又答应做媒,导致骑虎难下,没少痛骂她。 就连黎德也认定她是为了逃避婚事,对她十分失望。 可黎楚就是要嫁,哪怕聘礼只有十两银子,几斤猪肉。 老夫人拗不过女儿,只能含泪答应。 没想到钱万全是个潜力股,还有高超的经商头脑,自黎楚嫁过去开始便琢磨挣钱的门道,眼下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 她和郑云箐向来不对付,若知道郑云箐纵容她女儿将老夫人害得中风瘫痪,想必这场戏一定很精彩。 翌日清晨,黎惊妩早早起床梳洗打扮,枝月急匆匆进入内室,“大小姐,钱夫人来了,就在门口,被管家拦着不让进呢。” 她闻言嘴角勾出一抹晦涩的笑,“药箱拿着,去清菊园。” 区区管家怎么拦得住强势又好战的黎楚呢? 清菊园,为了不让人再捉住黎棠的错处做文章,郑云箐一大早就让她去老夫人屋里待着。 哪怕什么都不做,表面功夫也得有。 她事不关己坐在椅子上,一边指使丫鬟捏肩捶腿,一边吃着刚出炉的点心,别提多惬意。 突然余光瞥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抬头一看,竟是黎惊妩。 昨日的种种屈辱又浮现在脑海,她蹭的站了起来,警惕盯着黎惊妩,“你来做什么?想借祖母生病来彰显孝心?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里我自会照看,出去!” 正因为黎棠被郑云箐和黎青阳宠得无法无天,她才会在这府上肆无忌惮,全然不似在外头那般,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小白花模样。 她认定她在相府的一切跋扈行为,都不会被任何人传出只言片语。 黎惊妩自然得抓住这点好好利用。 所以她没理黎棠,径自将药箱放到一旁,一边打开找银针布袋,一边说道:“娘找了好几个郎中来瞧都无济于事,我想着给祖母施针试试,至少让她醒过来。” 黎棠闻言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她一把抢过针袋,“盛京那么多医术高超的郎中,用得着你在这显眼?黎惊妩,你告诉我,你昨天去覃姑姑屋里做什么,讨好她,让她在皇后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太子妃只能是我,把祖母给你的手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执着要得到手镯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值钱,而是这东西老夫人戴了几十年,乃传家宝,只能传给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黎惊妩听到她要手镯,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为了这个手镯将祖母气得中风瘫痪,眼下祖母还未苏醒,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反倒问我要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谁让这个老不死的厚此薄彼?我还就告诉你,但凡她一碗水端平,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倒地抽搐不让找府医来看,如今这相府唯一能为你撑腰的人都废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话音刚落,一道华丽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随后一巴掌扇在黎棠脸上。 “好啊黎棠,我月月花重金给老太太购置补品和稀罕药材,就是为了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个破镯子如此大逆不道残害于她,跟你娘一样恶毒,我打死你这个小杂种!” 说罢一把薅住黎棠的头发,对准她那张脸啪啪直扇。 两个丫鬟见状吓坏了,赶紧上前阻止,“钱夫人,快住手啊!” 如今的黎楚是盛京数一数二商户的老板娘,就连相府也曾多次向她借钱周转。 黎棠知道谁是硬茬,当即开口求饶,“姑姑,误会,都是误会!害祖母的不是我,是姐姐,不信你问林嬷嬷。” 被点到名的林嬷嬷脸上充满了惊恐,她实在不想说谎,可家人性命在郑云箐手上,只能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她都到这时候了还在嘴硬试图把锅甩给别人,黎楚冷笑一声。 “你当我耳朵聋了?刚刚你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以前我以为你只是跋扈了点,心眼不坏,眼下才发现,你跟你娘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言罢,她将黎棠大力推开,坐在了屋中的主位上,“去将丞相夫人请过来,我倒要问问她,都成诰命夫人了,还如此容不下婆母,教唆女儿谋害祖母,是否要我报官讨个公道!” 丫鬟连滚带爬的跑去禀报了。 这时,黎楚才注意到一旁清风傲骨的黎惊妩,她脸色缓和了不少,“多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愈发美丽了,听说在云雾山上学了医术?” 黎惊妩尊敬但不谄媚的启唇,“回姑姑的话,会点皮毛。” 﨔 第九章 老夫人醒了! “不必谦虚,你将母亲入睡困难的顽疾治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今日来得匆忙没带礼物,这发钗,你且收下。” 说着她把头上纯金打造的金钗取下放到黎惊妩手里。 钱家在京城开了盛和斋,专卖高价珠宝首饰,工艺极其精湛细腻,是贵妇们的首选。 能戴在黎楚头上的,自然价值不菲。 黎惊妩受宠若惊的收了下来,“那便多谢姑姑了,祖母从昨日昏迷到现在,我实在不放心,想施针试试,至少她醒过来能进食。” 见黎惊妩和黎棠二人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黎楚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姑姑信你,你且去试试,看谁敢阻拦。” 黎棠捂着肿成猪头的脸,不敢多言一字。 她知道这个彪悍如泼妇般的姑姑,真能下手把她打死。 黎惊妩提着药箱去给老夫人施针,一边下针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祖母,我知道你虽醒不来但能听见,二妹为了一枚镯子便要置你于死地,母亲更是专找庸医为你诊治,其心如何,您心里清楚。” “如今我的医术只能让你醒来能开口说话,若不给母亲和妹妹一个惨痛的教训,祖母今后在相府的日子恐怕艰难。” 此刻昏迷但清醒的老夫人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郑云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今日能纵容黎棠杖责伺候她的嬷嬷,把她气得半死不叫府医来治,明日便可随便找个理由,说她旧疾顽固,让她一命呜呼。 黎楚也想看看黎惊妩的能耐,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怎么样?你祖母还能醒过来吗?” 黎惊妩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将针一一取下,“不出意外应该快了,姑姑稍作等待即可。” 这时郑云箐带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瞧见黎棠高高肿起的脸,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女儿?” 黎棠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黎楚倒是敢作敢当,“我打的,怎么了?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纵容你女儿谋害我母亲,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昏迷瘫痪了?” 面对这个如泼皮般的小姑子,郑云箐也是很头疼,她没想到昨日发生的事,黎楚今晨就赶来兴师问罪。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捣鬼,她是万万不信的。 于是她冷着脸看向一旁的黎惊妩,“看你做的好事!还不跟你姑姑解释清楚,是你嫉妒妹妹被赐婚给太子,回府便找祖母讨公道,还强行要走祖母的手镯,把她气得病倒。” “你才回来多久啊,就把全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还栽赃陷害给妹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 看着郑云箐倒打一耙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煞有介事的样子,黎棠真是要笑出声了。 她将黎惊妩护在身后,冷笑启唇,“别在这演戏了,我亲耳听到黎棠因为母亲把镯子给了惊妩,心生不满和嫉妒,来找母亲质问,还打骂母亲身边的嬷嬷,将母亲气到抽搐故意拖延时间不叫府医。” “郑云箐,当年你仗着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对我和母亲颐指气使,千般瞧不上我们,如今我哥贵为丞相,你仍教唆你的女儿如此虐待家中长辈,将人气倒见死不救,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现在就去衙门击鼓鸣冤,让整个盛京的人瞧瞧你们母女这丑恶的嘴脸!” 郑云箐从来瞧不上老夫人,所以黎棠把这老不死的气瘫了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听黎楚闹着要报官,事情一旦闹大,这么多年她为黎棠经营的好名声定会毁于一旦,太子妃之位,也必然不保。 郑云箐很快分清轻重缓急,立刻换了副笑脸,伸手拉了拉黎楚的衣角,“二妹何出此言,母亲本就旧疾在身,只是刚好被棠儿碰见,她无端背了不孝之名罢了。” “家丑不可外扬,事情闹大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嫂子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我定会寻名医将母亲治得妥妥帖帖,都是一家人,扯什么报官的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黎棠甩开她的手,看她如同看跳梁小丑,“方才不是咬死了说这事儿是惊妩的错吗?看我要报官,怕了才说实话,果然是越偏心哪个,哪个越是个废物。” 郑云箐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要陪着笑脸。 这时孙嬷嬷惊喜大喊,“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众人皆是一惊,赶忙前去查看。 老太太睁开浑浊的双眼,环顾四周,最后哑声道:“把阿德找来,我有事要同他说。” 郑云箐以为这是老太婆的回光返照,心下一喜,赶紧让人去找黎德,“快,告诉相爷,老夫人醒了,有事要交代!” 黎楚看出她的腌臜心思,怒得要喷火,不过眼下当着母亲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握着老夫人的手,“娘,我来了,对不起,是女儿没用,让你受苦了。” 老夫人这辈子生了两个孩子,最后都成了人中龙凤。 儿子位极人臣,女儿富甲一方。 本该体面有威严的安享晚年,多年来却一直被儿媳打压,好像永远都在寄人篱下。 饶是如此,她也对两个孙儿孙女疼爱有加,郑云箐不喜欢的长女,她也跟着偏心。 可最后却换来这样可笑的结果。 她若再不出手整治相府的规矩,她儿子苦心孤诣走到今日的地位,迟早要被这母女俩毁于一旦。 思及此,老夫人反拍了拍黎楚的手,“娘无事,别伤心,多亏了惊妩,娘才能醒过来,否则就这么含冤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真相。” 她的话让黎楚对黎惊妩又多了几分感激。 “娘放心,我会好好感谢惊妩的。” 黎惊妩适时开口,“只要祖母平安无事,惊妩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孙女该做的。” 这边黎德刚下早朝回府,郑云箐身边的嬷嬷就上前禀报,说老夫人醒了要见他。 他心下一喜,快步朝清菊园走去。 一路上嬷嬷还在说着黎楚和黎惊妩的坏话。 黎德实在听得厌烦,停下脚步冷眼道:“身为下人却嚼着主子的舌根,本相看你是活腻了!” 芹嬷嬷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跪地求饶,“相爷饶命,老奴知错。” 因为急着去看老夫人,黎德暂且没有跟她计较。 清菊园内,郑云箐见黎德来了,抹着脸上虚假的眼泪,“相爷,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好像快不行了……” 黎楚忍无可忍,怒吼一声,“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﨔 第十章 丞相震怒,杖责黎棠 郑云箐委屈的看了黎德一眼,“二妹,是嫂子说错话了,你别跟我计较。” 黎德按捺心中怒气,坐在老夫人床前,“娘,儿子来了,您感觉怎么样?可是饿了?我让厨房送吃食来。” 眼下这种情况,老夫人哪还有心思吃饭。 她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阿德啊,娘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这些年娘体谅你为官不易,从不在府中给你添麻烦,你媳妇再磋磨我,我也能忍则忍。” “只是没想到我的忍让促成了她的变本加厉,如今就连我从小疼得跟眼珠子的孙女,都因她耳濡目染,想要置娘于死地。” “她肆无忌惮责打近身伺候娘的嬷嬷,无人敢拦,还说没有她母亲和外公,娘和你还在宣城挖泥巴,就连侍卫,也犹犹豫豫,不听娘的话,反而怕极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娘倒地抽搐,不让府医来给我医治,大声嚷嚷娘是装的,娘活了大半辈子,差点死在孙女手上,实在窝囊。” “宣城是个好地方,你便把娘送回去吧,是死是活,都是娘的命,总比在这看似富丽堂皇的相府,却过得胆战心惊要好。” 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黎德的脸沉如墨,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谢罪。 黎楚紧握拳头,死死盯着罪魁祸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黎惊妩嘴角微微勾起,面上却是一派心疼的模样。 气氛太过僵硬,黎棠终于知道怕了,躲在郑云箐身后,不敢言语。 郑云箐没想到一向能忍的死老太婆竟然在黎德面前如此挑拨离间。 她做出一副好儿媳的姿态,“娘,棠儿小不懂事,她已经严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没嘴吗?不知道自己说,要你在这里传信?”黎德冷冷打断郑云箐的话。 这些年何止是母亲觉得窝囊,他也觉得自己没本事,靠女人走到今天,就得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从前再怎么小打小闹,他都忍了,毕竟谁让郑云箐的父亲是镇国公,手握兵权,朝野忌惮。 可他越忍,她就越蹬鼻子上脸,已经过分到残害他母亲性命了,若再当作无事发生,何以为人?不如一头撞死! 黎棠被母亲轻轻推了出来,让她好好认错。 她也没见过父亲这般凶恶的模样,抽抽搭搭的开口,“爹,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口不择言,把祖母气病,对不起,求爹惩罚女儿吧。” “对不起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你连亲祖母都下得去手,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和我这个爹,如今掉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不孝不悌的东西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她身边的丫鬟和当天的侍卫,重打五十大板赶出相府,谁要是敢求情,同罪论处!” 郑云箐没想到黎德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当即跪下求情,“相爷三思啊,棠儿已经是待嫁的准太子妃,若这板子打下去,伤了根本,我们怎么向皇上和太子交代?” “她真的知错了,是妾身教女无方,要罚,就罚妾身,妾身甘愿领罚!” 她以为搬出皇上和太子,黎德就会害怕,继而减轻对黎棠的惩罚。 熟料黎德冷笑一声,“这般心思歹毒之人,若是真嫁了太子成为太子妃,闯出弥天大祸,整个相府都得同她陪葬!” “本相当然要怪你,你若不一再纵容包庇她,仗着执掌中馈,将府中侍卫,小厮都换成自己人,以为在这相府只手遮天,她也没那么大胆子,竟然残害祖母。” “你身边的芹嬷嬷方才一路都在嚼主子舌根,毫无规矩可言,来人,将她拉下去拔掉舌头,赶出相府。” 郑云箐这下彻底慌了,黎德这是铁了心要架空她的权利,还要赶走她的心腹,这怎么能行。 她哭着为芹嬷嬷求情,“相爷,芹嬷嬷可是我的陪嫁嬷嬷,您要是将她赶走,被外人知道,恐怕……” 黎德抽回自己的衣袖,“你女儿连伺候母亲多年的嬷嬷都能随意打杀,本相只是惩治犯错下人,你便要死要活,你是想说,她出自将军府,本相无权处置了?”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便闭嘴!你们还不动手,要本相亲自来吗?” 很快,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黎棠身边的丫鬟,府中的侍卫,芹嬷嬷,还有黎棠本人,在清菊园外的院子里,被打得惨叫连天。 郑云箐捏紧拳头,一双憋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今日的屈辱,她定要百倍奉还。 她拼尽全力助黎德平步青云,如今位极人臣,就要呈着丞相的威风,将她踩在脚底羞辱,简直岂有此理! 都怪那死老太婆,还有黎惊妩这个扫把星! 这场闹剧,以郑云箐元气大伤结束。 黎德说到做到,把府里的侍卫都换了,管家也找了新的来,甚至一些蹦跶得欢的丫鬟家丁,也被遣散。 黎惊妩还特意在黎楚临走前,如是道:“姑姑,二妹即将成为太子妃,我本就是她的眼中钉,倒也不足为惧,就怕她想办法报复到您和姑父身上,还请姑姑多加防范。” 黎楚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这种品行别说太子妃,就连给太子提鞋都不配,你放心,我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好好宣传宣传。” 得到满意的答复,黎惊妩不再多言,送别了黎楚,便回了云舒院。 没想到郑云箐已经早早等在屋内,因着满荷没跪着给她行礼的缘故,正掌了嘴罚跪在院外。 看到满荷高高肿起的脸,黎惊妩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她抬步进了屋,“母亲找女儿何事?” 郑云箐二话不说就要朝她扇去,被她轻松躲过。 “你竟然敢躲!今日之事,全然是你的算计,这般坑害我和棠儿,对你有何好处?” 黎惊妩掀开古井无波的眸子,淡声道:“自作孽不可活,与我何干,母亲若想和父亲恩爱如初,消除嫌隙,最不该做的,便是来找我麻烦,因为症结不在我,在你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父亲早就忍无可忍。” “外祖父上了年纪,无心管你家事,父亲位极人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您事事顺从的无名小卒,无情最是读书人,母亲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才是。” 﨔 第十一章 郑云箐元气大伤 郑云箐方才还怒火中烧的心情被黎惊妩一番话说得心头一阵拔凉。 她早该清楚,黎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母家帮扶,两袖清风的状元郎,他家境清寒,在盛京这个地方,没有靠山,是不可能走得更远的。 可如今他已经当上了丞相,早就有了把她换掉或者架空的能力,她在府中的作为他不是看不见,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旦他忍无可忍爆发了,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良久,郑云箐黑着脸警告道:“你是我生的,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一清二楚,棠儿这个太子妃当定了,你休想从中作梗。” “我会给你物色合适的郎君,你且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狠手辣。” 说罢,她拂袖离去。 黎惊妩立刻叫枝月将满荷扶进屋上药,她知道以她目前的处境,不能以卵击石,更不能为满荷讨公道,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大小姐,您别伤心,奴婢没事。” 或许是看出了黎惊妩的伤感,满荷懂事的说道。 她回过神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这两天安心休息,枝月伺候我就行。” 当晚,一脸垂头丧气的黎青阳回来后,听说黎棠被父亲杖责,连忙飞奔赶去海棠院一探究竟。 他这两天都在武选司熟悉环境,熟料处处碰壁,没人因为他是丞相嫡子就对他恭敬有加,反倒对他爱答不理。 导致他有些怀疑人生,难道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无形中得罪了什么人不自知? 不过这些疑惑都在得知黎棠受伤后烟消云散。 没想到在海棠院门口碰到一满身书生气的陌生男子。 他皱着眉头,“你是谁?怎么进相府的!” 对方温润的拱手示意,“在下陈晟,是老夫人的侄孙,你可以叫我表哥,也可以叫我名字。” 黎青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怎么什么人都往府上领。 “那你在此处作甚?这可是后院女眷的住所。” 陈晟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听说表妹受了伤,这是宣城特有的止痛药粉,希望对表妹能有用处。” 听到他是来关心黎棠的,黎青阳神色缓和了不少,“给我吧,你少在这晃悠,回你屋里待着。” 说着接过东西就进了院内。 看着黎青阳那身武选司特有的劲装,陈晟眼里划过一抹精光,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瞧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底。 凭什么同样是宣城出来的,年纪也相仿,他寒窗苦读十年,参加科考三次才得了探花,有机会到盛京任职,而黎青阳却含着金钥匙出生,还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嫡子。 他不服! 幸而上天有眼,他也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里屋,黎棠正趴在床榻上,呜呜的哭泣着。 郑云箐在一旁柔声轻哄,“好了,别哭了,打人的家丁收敛了力道,就是些皮外伤,养几天便能痊愈,倒是你,吃了这么大的亏,长记性了没?”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都是黎惊妩在暗中搞鬼,您一定不要放过她!” 黎棠捏紧拳头,满脸的愤恨。 黎青阳进屋瞧见小脸红肿,被打得下不了床的黎棠,惊讶到了极点,“棠儿,这是怎么回事?我就两日没在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伤你?” 见大哥回来,黎棠更是委屈,“大哥,都是姐姐害我,她不想让我当太子妃,借祖母的手要把我除掉。” 本就是宠妹狂魔的黎青阳怎么能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被欺负呢? 他当即就要去找黎惊妩兴师问罪。 被郑云箐大声喝止,“站住,眼下你爹正在气头上,对我和棠儿都十分不满,若你再去找她麻烦,只会适得其反,此事我自有决断。” 黎青阳在路上就听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所以当母亲说出这话时,他识趣的停住了脚步。 “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郑云箐精明的双眸闪了闪,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在武选司怎么样?可有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被问到的黎青阳表情微僵,不过为了面子,他若无其事的表示,“他们知道我是皇上安排进来的,个个对我恭恭敬敬,等皇上的任职令下来,提拔一些武官,还不是我说了算。” 得到这样的答复,郑云箐心下骄傲起来。 她就是将门出身,自然知道兵部武选司郎中的含金量。 待黎青阳坐稳这个位置,她便可以和太子合作,提拔自己人上位。 届时太子登基,棠儿为皇后,她的长子,便是国舅。 她生的孩子,不比那死老太婆的差。 “你好好表现,府中的一切事宜不用你操心,母亲自会解决,我亦不会让棠儿白白挨了这顿打。” 毕竟后院的事,哪有他一个要做大事的男子插手的道理。 这样只会让黎德更加觉得她教子无方。 黎青阳飞快点头,只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恰好黎棠这时开口,“大哥,你手上拿的什么?” 他哦了一声,“祖母娘家侄孙给你送来的止痛散,不好拒绝,只能先接着了。” 听到是老夫人的侄孙,黎棠非常气愤,“把他赶出去,谁让他进相府的?娘!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我们相府来了!” 她认定自己挨了这么顿毒打,都是那老不死的错。 今后也势必要与其势不两立。 郑云箐却陷入沉思,随后道:“她那侄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今年高中的探花郎,即将任职翰林院编修,暂时借住府上,我们没有必要得罪他。” “行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一切有娘为你撑腰,把伤养好才是重中之重。” 黎棠目送郑云箐离开,看着那瓷瓶若有所思,“大哥,你说那陈晟为什么要对我献殷勤?” 黎青阳却因为仕途问题,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想讨好府上的人,恰好你受了伤,棠儿,你的脸好生用药,别留了疤,我先回去了。” 翌日清晨,郑云箐身边的大丫鬟便着急禀报,说黎棠因为老夫人将传家玉镯给了长姐,将老夫人气瘫痪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京中大肆传扬。 话音刚落,又有丫鬟来报,和郑云箐玩得比较好的贵妇组队前来做客。 不得已,她只能先去招呼客人。 结果人家是来看笑话的。 “老夫人真瘫痪了?你说棠儿也真是的,都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还这么不顾大局,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她吗?说她德不配位!” “啧,云菁啊,也别怪我们多嘴,你平常溺爱女儿就算了,如此节骨眼上,还纵容罪魁祸首,试图把锅甩到大女儿身上,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了。” 﨔 第十二章 黎棠陷入舆论风波 “幸亏老夫人醒了说出真相,不然人家惊妩不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要说这人呐就是不能偏心,我对我家几个孩子就一视同仁,哪怕是庶出,也不会伤害她们,所以府中才和和睦睦。” ……… 郑云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茶杯的手气得发抖。 她知道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妇跟她交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以前没触碰到各自利益的时候,还算相安无事。 如今黎棠被赐婚太子,自然引起她们的嫉妒和不满。 毕竟各家都有尚在闺中的女儿。 黎棠究竟什么样,外人不知道,难道一个圈子的人还不知道吗?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前来看笑话的戏码。 众人见目的达到,也没多留。 “想必云菁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等就不久留了。” 说着,有说有笑的起身离开。 郑云箐终于忍不住,掀翻了茶盏,“查!是谁将这些消息放出去的,若让本夫人查到,定让她生不如死!” 本来黎棠即将成为太子妃这事,她还准备下次聚会好好在这些人面前显摆一番。 熟料却发生这种事,简直气煞人也! 这边黎棠也从新来的丫鬟口中得知,她在京城的风评急转直下。 “听说现在满城的人都在讨论二小姐呢,争强好胜,不孝不悌,跟单纯善良,温婉可人的传闻毫不沾边,看来太子妃之位,要保不住了。” 这俩丫鬟都是黎德找的,知道黎棠在府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才敢光明正大在此讨论。 正好又被挣扎着起床锻炼,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的黎棠听见。 她整个人都炸了,怒声吼道:“你们在说什么?滚进来当着本小姐的面再说一遍!” “回二小姐,您把老夫人气瘫痪的事在全城传开,他们都在议论您呢。” 知道她生气,偏要往刀口上戳。 黎棠的脸涨得通红,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形象一夕间竟毁于一旦。 “我娘呢?我要见我娘!还不快滚过去请她过来!” 这边郑云箐已经得知大肆宣扬此等消息的人是黎楚。 她开着贵妇们趋之若鹜的盛和斋,又是丞相的亲妹妹,她口中传出来的消息,必然不会有假。 所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让贵妇们不用求证就跑来嘲笑她。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她也姓黎,难道就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 郑云箐怒拍桌案,气得差点吐血。 丫鬟沁竹忙出声宽慰,“夫人,动气伤身,此事既然已经查到罪魁祸首,便让相爷出面解决,钱夫人是相爷的亲妹妹,她这么做无疑是在打相爷的脸。” “只要她替二小姐澄清,想必事情也不会闹到皇上跟前。” 是了,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有辱门楣之事传到皇上耳朵里。 毕竟如黎德所言,当今皇上最重孝道,自古以来晚辈孝顺晚辈都是理所应当的。 世家大族亦明白这个道理,长辈不多事,不找茬就已经烧高香了,从未有像黎棠这样,因为一枚镯子把亲祖母气瘫痪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瞒住了,倒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被捅出来了,定会让有心人大做文章。 郑云箐知道这已经不单是黎棠名誉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会波及相府和黎德的仕途。 思及此,她蹭的一下站起身,快步往黎德的书房走去。 彼时黎德刚下早朝,回府到现在脸色仍然铁青。 没人敢触霉头,都是能躲则躲。 郑云箐推门进屋就看到他在揉太阳穴,她迈开步子走过去,柔声道:“相爷,让妾身来给你捏捏吧。” 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黎德无情拍开,还未等她发作,就听见头顶沉怒的声音。 “今晨早朝我被尚书令当着皇上的面问起家中老太君是否真的被孙女气得瘫痪,你知道朝野上下用什么样的目光盯着我吗?” “若非岳丈开口将此事含糊过去,皇上才没深究,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郑云箐瞳孔微缩,她没想到这事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家不治,何以治国,黎德身为堂堂丞相,若府中儿女连最基本的礼仪孝悌都做不到,那他这个丞相也做到头了。 很快,她便收敛思绪,“此事是二妹传出去的,想来她是为了给母亲出气,可这代价未免太大,相爷可否前去规劝一二?” 黎德闻言神色更加难看,“岂有此理!坑害我对她有什么好处?来人,去将钱夫人请来!” 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大张旗鼓去找黎楚。 结果去请的人来报,黎楚说她很忙没空。 还说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除非黎棠主动请旨,退婚不当太子妃。 否则就让事情越闹越大,反正做错事的不是她。 夫妻俩得知黎楚存了这么个心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郑云箐在房中气得来回踱步,“让我们退皇族的婚?是怕我们的脑袋不够砍吗?” “我看她就是嫉妒我女儿能当太子妃,而她女儿十四岁了连话都说不明白!她真以为在京城开商铺,挣了钱不用求人,就如此胆大包天了?” “我郑云箐是软柿子吗?随便她捏!” 黎德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似想到什么,立刻朝管家道:“去请大小姐来。” “找她作甚?说不定就是她嫉妒棠儿,暗中捣鬼所致,当年那大师说得对,她就是个扫把星,早知如此,接她回来做什么?让她自生自灭,免得祸害别人!” 郑云箐对黎惊妩的不满,源自于她出生就被大师断定乃不祥之物,若想保全家安宁,得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可黎德当年仕途正盛,不能有半分差池,若丢弃亲生女儿之事被捅破,一切都完了。 隔年黎棠出世,黎惊妩就更成了厌弃的存在,过得就比丫鬟好一点,还得被黎青阳和黎棠各种指使。 若是换做从前,黎德绝不会多瞧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一眼,可她既然能得皇后青眼,又在此次秋猎与战王组队夺了魁首,得赏银万两,就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比起黎棠这个凡事只会哭闹,推卸责任的二女儿,黎惊妩更成熟稳重,宠辱不惊。 思及此,他沉着脸道:“皇后看中的太子妃本就是她,否则也不会将她从云雾山接回,眼下棠儿被赐婚太子,她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﨔 第十三章 黎惊妩去劝黎楚 “倒是二妹因为当年的事对你我怀恨在心,如今母亲在府中又出了这档子事,她想借此事发泄不满,我们劝只会适得其反,府中除了惊妩,别人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若再不控制舆论,我的乌纱帽和棠儿的太子妃之位都会不保,你明白吗?” 他把利弊都说与郑云箐听,就是不想让她意气用事。 虽说商户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根本不足为惧,但好歹是亲兄妹,非常时期,只能选择非常手段。 一刻钟后,黎惊妩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气质出尘。 黎德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惊妩来了,我跟你娘正提起你呢,你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有相中的儿郎?” 自古以来,女子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黎德为了彰显自己,说出这话也是为难他了。 黎惊妩余光瞥见郑云箐眼里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厌恶,嘴角微勾,“女儿还未在您和娘膝下尽孝,婚事顺其自然就好。” “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棠儿气病祖母的在京中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一查,竟是你姑姑所为,她对爹娘有些误会,恐怕需要你走一趟,去劝劝她,让她将此事圆回来。” 黎惊妩面露难色,“姑姑的性格爹是知道的,她认定您和娘对我和二妹厚此薄彼,若我去劝,她肯定觉得我是被逼迫的,或许会适得其反呢?” 郑云箐当即冷哼,“这么多年相府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说我偏心,也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身为姐姐不让着妹妹,还害妹妹陷入如此绝境,你也配得到优待?” “娘认定的事,女儿再解释也是徒劳,那女儿便退下,不碍娘的眼了。” 说罢,黎惊妩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黎德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出声道:“惊妩,爹这些年确实亏待了你,你想要什么,同爹说,都是一家人,需得一致对外才行。” “你二妹当了太子妃,对你来说有益无害,你是相府嫡女,将来的郎君必然不会比太子差,不要逞一时之气,懂吗?” 黎惊妩回身垂眸,“女儿是相府嫡女,住的却是冬冷夏热的院子,府中下人亦不拿女儿当回事,也不知是瞧不上爹这个丞相,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女儿喜静,想让爹修缮朝华园,那里离后院有些距离,避免和二妹与娘时常相见发生冲突。” 朝华园处于相府最东边,那里曾是上一任丞相夫人的居所,宽敞明亮,清幽雅静,但离主院实在太远,郑云箐不愿过去住,时日一长,便荒废了。 面对黎惊妩的提议,黎德犹豫了。 毕竟朝华园是前丞相夫人的住处,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若真动工修缮,得花费不小一笔银钱。 在他心里,黎惊妩是不值得的。 郑云箐就更这么认为了,“你想住朝华园?云舒院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看了眼黎德的脸色,她又话锋一转,“你想住也不是不可以,皇上不是赏了你万两白银么,便把那些钱拿出来修缮院子,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黎惊妩却目不斜视的盯着黎德,“要是女儿没得赏银,是否又是另一番说辞?反正在爹娘眼里,女儿都是不配的。” 黎德皱起眉头,他很不喜这种被直接戳穿心思的感觉。 偏偏黎惊妩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问了出来。 “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前提是必须说服你姑姑,让她阻止舆论的发展。” “那便多谢爹了,女儿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爹可有兴趣一听。” …… 盛和斋。 黎惊妩女扮男装了一番,带着枝月走了进去。 出府这一路都有听路人在议论纷纷。 不论世家大族还是普通人家,孝道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黎棠的作为,可谓是踩到了大多数人的底线。 黎楚一身锦衣华服,头戴自家锻造的各式珠钗,正堆满笑脸的在迎接贵客。 黎惊妩没有着急,兀自逛了起来。 “大小姐,没想到这盛和斋竟然有三层楼,包罗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这不得挣钱挣到手软啊。” 枝月发出震惊的感叹,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珠宝晃花了眼。 “难怪钱夫人这么有底气,难怪她打了二小姐,相爷,夫人,都不敢拿她怎么样,换做是我,我比她更狂。” 枝月说对了,黎楚确实有狂的资本。 前世她这个姑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害过她。 她死后,黎楚得知墨钦州和黎棠合起伙将她残害,还在家里痛骂了这对狗男女。 如今,她得好好将黎楚发展为自己人。 黎惊妩看上了一枚淡蓝色泛着火彩的宝石戒指,她拿起试了试,掌柜的估计她买不起,让她小心点。 “这位公子,咱们店还有别的首饰,你这款是女……” “张掌柜,你过去吧,这我来接待。” “是,是,老板娘。” 黎楚走了过来,“惊妩?真的是你?” 不得不说,她的眼神还是很好的。 黎惊妩含笑道:“姑姑,是我,你先忙,我随便瞧瞧。”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找她有事了。 黎楚想到黎惊妩救了老夫人,对她态度十分亲和,“不妨事,这有掌柜的看着,我们进去聊。” 进了二楼隐蔽的包厢,小厮泡了今年上好的龙井春茶,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黎惊妩坐在黎楚的正对面,直接开门见山道:“姑姑,二妹气病祖母的事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爹娘很生气,让惊妩来规劝一二。” “哼,谁劝我都不好使,大人的事你少掺和,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太责怪于你,你且回吧。” 一提起郑云箐和黎德,黎楚的火爆脾气蹭蹭上涨。 她始终没忘记当年她嫁了个一穷二白的莽夫,她那所谓的大哥嫂子究竟有多势利。 她回门,郑云箐让她钻狗洞,否则就带着废物丈夫麻溜的滚。 一年后,女儿出生不久,高热不退,没钱治病,她在大雨里跪了一天一夜,郑云箐不仅控制老夫人不许给钱,还勒令黎德不许出来见她。 后面或许是黎德良心发现,差人偷偷给了她十两银子,可惜已经错过最佳诊治时间,女儿被烧成了傻子。 想到这些,黎楚就恨不得将郑云箐扒皮抽筋。 她怎么容许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当上太子妃呢。 黎惊妩自然知晓其中原委,她缓声道:“姑姑的盛和斋生意如火如荼,难道就不想走更远吗?” 﨔 第十四章 我能治表妹的病 黎楚眉头微皱,“这话何意?难道你想我同仇人合作?不可能!我黎楚不靠任何人都能走到今天,又何必卑躬屈膝去求人办事!” 看来她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黎德身为丞相,帮从商的妹夫打点一下关系,进入皇商候选,还是不难的。 “如果姑姑想让曾经瞧不起你的人气得捶胸顿足,寝食难安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高,是不是更有意义呢?” “雨妹的病,或许我可以试试。” 前者并不能打动黎楚放下身段和黎德合作,但后者,她却迟疑了,“你能治阿雨的病?惊妩,你没在开玩笑吧!” 黎楚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可想她有多激动与不可置信。 黎惊妩颔首,“雨妹现在何处,我先替她把个脉。” 这些年,黎楚寻遍无数名医为钱雨治病,但效果却都微乎其微。 他们每摇一次头,她的心就死一分,直到彻底看不见希望。 眼下黎惊妩的话又让她重燃了希望。 她连忙差人去将钱雨带来盛和斋。 不多时,一个身穿烟粉色连衣裙的女子便出现在黎惊妩的面前。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十四岁的年纪,智商却如三岁孩童一般。 黎楚在面对她时,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她把钱雨带到黎惊妩跟前,“雨儿,这是你大表姐,快,叫姐姐。” 钱雨听话的叫了声姐姐,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黎惊妩的脸色也不自觉柔和下来,“把手伸出来,姐姐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此话一出,她抗拒的往黎楚身后躲。 想来这种把脉的游戏,已经坑不了她。 黎楚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听姐姐的话,坐下让姐姐摸摸手,我们的雨儿说不定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她眨着眼睛,嘴巴微鼓,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黎惊妩搭上她的手腕,安静的号起脉来。 这种幼时烧坏脑子的病症,对大多数郎中来说,都是无药可救,但她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云成神医,所以治起来也并非难事。 黎楚见黎惊妩迟迟不说话,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你能治吗?如果不能的话姑姑也不勉强,毕竟……” “能治,如果姑姑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给雨妹施针试试。” 她笃定的样子让黎楚心跳漏了半拍,“真的?那太好了!信,我信,你且一试,结果如何姑姑都能接受!” 主要是经历了太多失望,真到了有转机那一刻,她内心仍旧不敢相信是真的。 钱雨也很懂事,听她娘的话,乖乖躺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施针结束,黎惊妩刚把针取下,钱雨就抱着脑袋,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最后甚至吐出大口污血。 黎楚心疼坏了,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着。 渐渐的,她昏睡了过去。 黎惊妩这才开口,“姑姑放心,按照我开的药方让雨妹吃上一月,再配合施针,雨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人的心智。” 其实黎楚看得出来,黎惊妩的医术出神入化,就凭那行云流水的施针动作,她便不是只学了皮毛。 在她心里钱雨的病药石无医,可在黎惊妩看来,就是个稍微棘手,但能治疗的小病。 这下,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惊妩,皇商的事容姑姑考虑一二,毕竟我们并非皇亲国戚,很难被皇上任命,至于黎棠,她抢了你的太子妃之位,为何还要帮她?” 黎惊妩嘴角微勾,黎棠这种蠢货,根本不用她费尽心思,只需要让她认为她抢了爹娘的宠爱,自会在府中闹得不可开交。 黎棠越恨她,就越沉不住气想害她,以她的卑劣品行,暴露在大众面前,不过是时间问题。 前世就是太渴望得到爹娘的认可和一碗水端平,又加上受了重伤在院中养病,黎棠早就和墨钦州暗通曲款,没空找她麻烦,她才迟迟看不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如今受伤的是太子,她也不再渴求那所谓的亲情,又能利用黎棠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性子,让她自食恶果,慢慢摧残她,可比一下弄死好玩多了。 在黎楚探究的目光中,黎惊妩秀眉微拧,“若二妹真因此丢了太子妃之位,我和祖母在府中的日子想来更加艰难,便小惩大诫,息事宁人吧。” 此话一出,黎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只为给自己和母亲出口恶气,却没细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以郑云箐的性子,若黎棠因她散播的消息被皇家退婚,恐怕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 “惊妩,委屈你了,你是个为大局着想的好孩子,你放心,有姑姑把关,你嫁的人定不能比太子差。” 黎惊妩笑着摇摇头,十分懂事的说道:“离京八年,许多人和事都悄然发生了变化,我不想嫁人,只想像姑姑这样,从商挣钱,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黎楚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此等觉悟,可她身为相府嫡女,又有郑云箐这样拎不清的母亲,不仅要嫁人,恐怕后半辈子都会在磋磨中度过。 她以为黎惊妩是缺钱,便让人拿了一万两银票,“把它收好,花完了就来找姑姑要,姑姑别的没有,就是不差钱!” “姑姑,我在相府吃穿不愁,用不上这么多钱,我想让姑姑帮我把隔壁登阙楼盘下来,我要开酒楼。” 她的话让黎楚愣了一下,登阙楼新修不久,东家不想做生意,一直在找有实力接手的老板。 黎惊妩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想到她在云雾山待了八年,心性必然比普通闺秀成熟,她也没多怀疑,“惊妩,这登阙楼的幕后老板奇怪得很,京中许多大商贾都想盘下来做生意,但他不仅认钱,还挑人,所以才迟迟没人接手。” “不过姑姑可以试试,还得跟你姑父商量商量。” 黎楚的爽快让黎惊妩更加决定要好好抱住这根大腿。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字条,“姑姑可在约谈时把字条转交对方,会事半功倍。” “至于银子,我会在那幕后老板同意转手之前凑齐。” 说罢,她又话锋一转,“姑姑可让姑父从即日起收集大量粮草,待时机成熟,皇商非你们莫属,我爹那里,只负责到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算以后发生分歧,姑姑也不用顾及太多,毕竟你们是凭实力拿到的皇商。” 﨔 第十五章 你不拿来孝敬娘吗? 黎楚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她总觉得黎惊妩身上藏着秘密。 但又鬼使神差的选择相信她,把她的话记在心中。 离开时,黎楚让手底下的人送了不少上好的蜀锦和成套的金银首饰给黎惊妩。 为了避免郑云箐私吞她的东西,还专门派了身边的丫鬟一同送去相府。 这边,郑云箐等了两个时辰还未见到黎惊妩回来的踪影,身边是黎棠抽泣的声音,让她更加恼火。 “娘,姐姐不会帮我的,她们肯定在商量怎么对付我,让我彻底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您把这个扫把星接回来做什么,让她在外头自生自灭不好吗,这才回府多久啊,我平白受了这么多伤害和谩骂,哪天女儿被她害死了,娘才会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吗?” 黎棠的话像根刺深深扎在郑云箐的心里。 她看着脸虽消肿但仍有红痕的黎棠,目光愈发幽深,“你就是太容易被激怒才让你姐姐钻了空子,将你置于不义之地,现下不想想如何破局,只知道哭哭啼啼,还有一点未来太子妃的样子吗?!” 面对母亲的责难,黎棠收起了眼泪,屈膝窝在她怀里,“娘,你想办法把姐姐嫁出去吧,只有嫁了人,她才不会惦记太子妃的位置,一再坑害于我。” “我们是亲姐妹,我不想赶尽杀绝。” 郑云箐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黎惊妩的身影。 她身后还跟着黎楚的大丫鬟和俩小厮,手上抱着好几个精致的红木盒,还有价值不菲的蜀锦。 黎棠见状眼睛一亮,忍着后臀的疼痛走了过去,“姐姐,这是姑姑给我赔罪送来的东西吗?” 说着就上手要去拿,结果被丫鬟红烛直接躲开。 “二小姐勿动,这是我们家夫人送给大小姐的礼物。” 这下不仅黎棠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就连郑云箐也倏地起身,“好端端的你姑姑送你这么些昂贵的首饰和蜀锦作甚?你拿相府跟她做交易了?” 黎惊妩看着母女俩变脸的样子就觉得想笑,她淡声道:“雨表妹的病我能治,姑姑高兴,大手一挥便送了我这些东西,娘放心,姑姑若想靠相府,不至于等到今日。” 郑云箐见她一口一个姑姑叫得十分亲昵,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相府缺你吃穿了?要让外人来送?” 说罢她又盯着红烛,“把你这破烂玩意原封不动的带着滚回去,我们不稀罕!” 红烛跟了黎楚十多年,自然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 她不卑不亢的说道:“丞相夫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都说了是我们夫人送给大小姐的,您稀不稀罕都没用。” “你!好你个狗仗人势的贱婢,来人,送客!” 郑云箐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当然知道盛和斋的都是好东西,黎楚出手,那更是精品。 正因为她和黎楚之间有过往恩怨,哪怕再喜欢盛和斋的首饰,也没那脸去买来佩戴。 如今这些能工巧匠做的价值不菲的首饰,却能被她成套送给黎惊妩,还让丫鬟来阴阳她,她如何能不恼怒。 红烛没理她,让枝月把她们带去黎惊妩的院子把东西放好就离开了。 黎棠看上了盒子里的一套翡翠首饰,她亲密的挽上黎惊妩的胳膊,“姐姐,姑姑肯定也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才会送你这么多好东西,你不能一个人私吞了吧。” “我看那套绿色的翡翠首饰很适合娘,你不拿出来孝敬娘吗?” 不得不说,黎棠这招挑拨离间确实高。 如果说得动黎惊妩,那她就白得一套首饰,反正只要她喜欢,母亲都会给她戴。 若黎惊妩不答应,得罪的就是母亲,她也不亏。 母女俩都在等着她回答,可她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娘,不是女儿不给您,只是姑姑发了话,不许我外送……” “行了,我还没落魄到问小辈要首饰戴的程度,倒是她四处造谣棠儿这事,她有承认出面解决吗?” 黎惊妩点点头,“姑姑说她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也会向外界解释,这是因她一己私欲所传出的假消息。” 郑云箐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两分,“她母亲还在府中,量她也不敢造次,倒是你,无事不许出府,未出阁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说罢不想多看她一眼便甩袖离开。 黎棠本想朝黎惊妩狠狠发一通脾气,让她务必把得到的礼物分一半出来,但想起母亲的话,她暗自忍了下来。 反正爹娘爱的人是她,大哥也偏向她,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娘都会替她铲除阻碍,她何必上赶着给黎惊妩递把柄。 见黎棠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黎惊妩眯起眸子,吃一堑长一智,看来她还是没想象中那么蠢,知道对付她不能明着来。 这边,陈晟特意等在海棠院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盆开得鲜艳欲滴的海棠花。 他已经打听过了,黎棠才是相府最受宠的女儿,虽和太子有婚约,但婚期未定,若能讨她欢心,近水楼台先得月,于他的仕途百利无一害。 等待的途中听到府中的家丁在讨论黎惊妩狩猎夺魁得了皇上万两白银赏赐的事。 而且还提起相爷那富可敌国的妹妹,只喜欢黎惊妩,对黎棠百般嫌弃,还送了黎惊妩许多贵重首饰和绫罗绸缎。 “看来这府里的天要变了,大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打铁还需自身硬,大小姐又会武功又会医术,还沉稳内敛,她被丞相看重,是迟早的事。” 陈晟闻言若有所思,要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让黎惊妩嫁给他。 只是黎惊妩毫不受宠,娶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眼下看来,娶她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她担着嫡女的名头,嫁妆肯定不会少。 思索之际,黎棠回来了,他忙快步上前,“表妹,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好生休养,这盆垂丝海棠是我特意寻来的,望表妹喜欢。” 黎棠上下打量着对她殷勤过了头的陈晟,若换做以往,她对这种乡野地方来的土包子一百个不待见。 可谁让母亲说他是今年高中的探花郎呢。 一般在外人面前,她都是纯良无害的小白花模样,遂巧笑嫣然的点了点头,“表哥一番心意,我当然喜欢了。” “春云,还不快把东西搬进去,给表哥沏茶!” 﨔 第十六章 黎惊妩过肩摔陈晟 陈晟被这抹笑容晃花了眼,一时间竟看痴了。 黎棠见状脸上笑意更甚,果然,她是有魅力的。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她迷住。 “表哥?愣着作甚,进去坐啊。” 陈晟回过神,抬步进了海棠院。 刚坐下,他就又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听说表妹无故被钱夫人打了一顿,这药膏消肿止痛,还不会留疤,表妹可以一试。” 提起黎楚,黎棠神色微变,她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姐姐惹的祸却要我承担责任,姑姑听信她一面之词,害我白白挨了一顿板子,脸也伤了,府中上下都认定是我的错,倒是没想到表哥这么关心我。” 陈晟不想当判官,他只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样的话。 “表妹心地善良,这其中定有误会,初次见面,我又得借住府上一段时日,金钗赠美人,让我为表妹戴上如何?” 黎棠见他说话滴水不漏,意在谁都不想得罪,也没兴趣跟他说下去,“表哥,男女有别,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且回吧。” 陈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得冷淡,但为了不引起反感,他还是十分得体的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黎棠呸了一声,“一身穷酸气,巴结我就算了,还以为我会看上他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春云没想到二小姐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这位陈公子是老夫人的侄孙,又高中了探花,他讨好二小姐,说明二小姐在相府的地位高呢。” 在黎棠没挨板子之前,她确实认为自己在府中只手遮天,谁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敢开罪。 如今父亲因为祖母瘫痪,把府中母亲的人换了大半,她也开始学会收敛了。 “让人去盯着陈晟,看他到底什么目的,以为给我送点破烂玩意儿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会看上他这个穷鬼?” 春云得令下去了,她这种普通人能到相府伺候高门人家的千金已经是走狗屎运了,可不敢得罪贵人。 这边陈晟刚出门就变了脸色,原本温润殷勤的表情变得十分阴郁。 眼底闪着一丝冷光,没想到黎棠竟不吃这套,也对,都是皇帝钦定的太子妃了,定然看不上他。 恰好迎面碰上了黎惊妩,他脸上重新扬起笑意,走了过去,“表妹怎的这番打扮,出去逛街了吗?” 黎惊妩回来时特意把脸上的伪装洗掉,就是怕有心人认为她会易容,但没有换衣裳。 看着这张精明过了头的嘴脸,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女眷住的后院,表哥若无事还是不要随意溜达。” 陈晟嘴角一僵,不过还是拱手表达歉意,“表妹说得极是,我刚去看望了老夫人,这才会如此碰巧,不知老夫人可有同表妹提过我?” 言外之意是老夫人已经不顾她的意愿,自己做主把她许给了他,她要做的就是欣然接受。 听这种人说话黎惊妩都觉得想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这么问,“没有,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熟料陈晟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表妹这是害羞了吗?你放心,等我们成婚后……” 他还没说完,就被黎惊妩一个过肩摔在地上,骨节错位的咔嚓声和他痛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黎惊妩居高临下的靡着他,“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寄人篱下还对主家动手动脚,谁给你的勇气?” “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转身潇洒离去,留陈晟狼狈的抱着骨折的手臂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侍从赶紧将他扶起,“公子,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我马上去请郎中!” 陈晟艰难坐起,一张脸充满了阴鸷之色,“我没事,扶我回房。” “黎大小姐太过分了,怎么能随意对你动手呢,这事必须要找丞相主持公道。” 他不耐烦的打断,“够了!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或许正是因为黎惊妩料定他不敢把事闹大,才毫无顾忌的对他动手。 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过肩摔就罢了,还跑去告状,岂不是更加让人瞧不起。 回屋后的陈晟越想越气,他一拳锤在桌上,“黎惊妩,你迟早落到我手上!届时我定让你在我脚下摇尾乞怜,求我给你活路!” 这一切都被从海棠院跟踪出来的春云看得真切,她忙跑回去一五一十的禀报黎棠。 黎棠得知方才还在跟她献殷勤的陈晟转身就去勾搭黎惊妩,面上冷笑,“我就说这个男人没安好心,见搞不定我,又去黎惊妩面前找存在感。” “那陈公子还说什么老夫人把大小姐许给了他,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大胆吧。” 听到春云的话,黎棠陷入了沉思,死老太婆不是承诺要跟黎惊妩介绍亲王吗? 怎么会把她许给陈晟? 难道黎惊妩在骗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黎棠倏然起身,“她骗我,黎惊妩这贱人她骗我!她是故意的!” 此刻,黎棠终于反应过来,老夫人被她气倒那天黎惊妩跟她说的那些话全是胡编乱造,为的就是刺激她去找老夫人算账。 继而将气瘫祖母这么大的锅扣到她头上。 又找来本就跟母亲有过节的姑姑,让这件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害她挨了巴掌,挨了板子,没了名声,还被父亲厌弃。 眼下,黎惊妩还装模作样借着帮她的名义去和姑姑打通关系,得了那么多礼物。 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垫脚石的黎棠立刻就要去找郑云箐说明情况。 可她迈开腿的动作太大,牵动受伤的臀部,痛得龇牙咧嘴。 春云赶紧将她扶住,“二小姐,您还受着伤,还是卧床休养为妙,否则只会恢复得越慢。” 冷静下来的黎棠理智了几分,她身上的疼和脸上的伤都在提醒着她,她不是黎惊妩的对手。 如果不想个周密的计划,就这么在明处,只会被黎惊妩降维打击。 思及此,她决定先借着养伤的由头,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回去。 当晚,黎惊妩就找到黎德,要他兑现找工匠修缮朝华园的承诺。 “爹,您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何时动工修缮朝华园呢?” 﨔 第十七章 把礼物匀一半给妹妹 黎德抬头,神色晦暗的瞧着她,在此之前,心腹已经禀告他,黎楚没有再散播消息。 还扬言是她误会了黎棠,爱母心切才会说出那番令人误解的话。 为了表达歉意,也为了给黎棠扭转口碑,三日内,盛和斋所有物品都打折扣去卖。 黎棠的盛和斋本就是富人们趋之若鹜的存在,开业至今没有打过折,这一举措确实成效显著。 京中已经没人再提黎棠气病长辈之事,都围着去看热闹或进盛和斋抢购。 想到这里,黎德看了眼躺下低眉的黎惊妩,“你怎么同你姑姑说的?听你母亲说,她还送了你许多价值不菲的首饰?” “女儿想,爹娘和姑姑最大的嫌隙就是因为雨儿表妹出生时高热未得到及时救治,导致智商停留在三岁,女儿在云雾山曾跟着师父学过此类病症的医治。” “姑姑得知雨儿表妹的病有转机,这才答应了您的条件,送了我那些礼物。” 言外之意这些都是她靠本事得的,并非仰仗谁。 他这个妹妹究竟有多难搞,黎德心里门清,没想到黎惊妩三两下就解决了眼前困境,还有望改善他们兄妹的关系,黎德终于正眼看她。 “那也应当匀一半给妹妹,你们一母同胞,应当相互扶持,而非明争暗斗,她是未来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你同她姐妹情深,于你没有坏处,明白吗?” …… 看来在他和郑云箐心里,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能解决多棘手的问题,不管是得了赏银还是得姑姑的礼物,都应该和黎棠平分,否则就会被全家人记恨。 黎惊妩眸光闪了闪,垂眼道:“是,女儿回去便挑两套首饰给二妹送去。” “听说还有千金难求的蜀锦,你拿出来做几套衣裳,送你二妹和母亲,她们自然会念你的好,你离京八年,得好好维护跟你娘之间的关系。” 面对黎德得寸进尺的要求,黎惊妩都一一应下。 看她如此乖巧好拿捏,黎德这才道:“既然你想住朝华园,我明日便着人修缮,你记住,家和万事兴,你爹我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什么招数没见过。” “我会让你娘替你寻个好人家,在此之前,安心待字闺中,不要再做不合时宜的举动。” 黎惊妩袖中的手掐入掌心,疼痛传来才让她保持理智,“爹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 黎德借她的手将郑云箐安排在府中的大部分自己人除掉,让郑云箐对她恨之入骨,他倒好,反过来指责她从中作梗才会发生这些事。 眼下夫妻俩又和好如初,她却成了搅事的祸害。 但她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产生裂痕,就不会轻易恢复。 她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失去最看重的东西,相互攀咬,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回云舒院后,黎惊妩特意挑了两套华贵的首饰出来,“枝月,将这绿色的送到母亲院中,粉色的送到海棠院。” 枝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小姐,这可是钱夫人给您治疗钱小姐的报酬,她们什么都没做,为何要给?” “你且按照我说的做,我自有分寸。” 满荷见枝月不情不愿去送首饰,她也出声了,“大小姐,这蜀锦奴婢明日便差绣娘按照您的尺寸做几套衣裳出来,二小姐什么都有,您得为自己着想才是。” 熟料黎惊妩挑了一块最鲜艳明亮的料子递给满荷,“那你记得这块按照二妹的尺寸做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满荷突然觉得很委屈,替大小姐感到不值。 她没再多言,接过料子,应了下来。 只有黎惊妩知道,人都有私心,哪怕郑云箐再疼爱黎棠,也不例外。 至于送蜀锦做的衣裳,她自有妙用。 果不其然,当枝月将那套粉色首饰送到海棠院时,黎棠一眼就看见了另一个盒子里的绿翡翠。 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命令枝月,“你把两套都放在这里,我明日自会给母亲。” 枝月却只把粉色套盒放在桌上,“回二小姐,这是大小姐送给夫人的,奴婢急着交差,就先告退了。” 说罢,赶紧带着东西离开了。 黎棠也没着急拦下,毕竟只要是她喜欢的,娘都会给她。 等明日去问她要就行。 另一边,郑云箐看到枝月送来的绿翡翠首饰,精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得了什么好东西,还是巴巴的送来讨好她。 她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茶,“放这吧,回去告诉惊妩,只要她乖顺不惹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会给她找个好夫婿,有相府这样的娘家,夫家定然不敢亏待她。” 或许在郑云箐心里,给黎惊妩找个稍微说得过去的夫家,都是她莫大的荣幸,她该感恩戴德。 否则,就要借此拿捏她,让她下半辈子在艰难中度过。 她认为女子长大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而这条路好不好走,取决于黎惊妩听不听话。 枝月闻言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满,还是低眉顺眼的应声,“是, 夫人,奴婢会转告大小姐的。” 待枝月离开后,郑云箐趁着还未卸下的妆容,将那得泛起幽光的两枚珠钗戴在头上,紧接着又让刘嬷嬷把耳坠也跟她戴上。 刘嬷嬷是她的心腹之一,看着铜镜里这张风韵犹存的脸,由衷的夸赞,“夫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昨日定制的新衣便有墨绿色锦缎,再搭配这套首饰,相爷见了定然挪不开双眼。” 女为悦己者容,饶是郑云箐这般心比天高的人,也丝毫不例外。 她暗自欣赏着铜镜中自己的美貌,果然是人靠衣装,饶是她见惯了各式好东西,也要感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 难怪就算卖到天价,京中贵妇也上赶着去买。 若非她与黎楚早年结下梁子,那她早该戴上这么令人精绝的翡翠首饰。 “想来经此一事,黎楚也想通了,否则怎会送惊妩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首饰,定是变着法的想要讨好我。” “既如此,我也给她个台阶下,免得相爷说我不近人情。” 刘嬷嬷跟着附和,“夫人能这么想再好不过,这些年相爷连个侍妾都不曾有,可想对夫人用情至深,眼下老夫人出了事,他不得不做出表率,以免让外人抓住话柄。” “这不,大小姐之所以要送首饰过来,就是相爷的意思。” 﨔 第十八章 黎棠发现被算计 郑云箐没想到还有这茬,她的脸色瞬间如少女般娇羞起来,“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 “去厨房端碗银耳莲子羹,书房的灯未灭,想来他还在处理公事,你跟我去一趟。” 这算是求和了。 那日黎德把府中侍卫丫鬟小厮通通换掉大半,还赶走了她的陪嫁嬷嬷,她着实气得够呛。 现在想想,正如刘嬷嬷所说,多年来黎德连侍妾都不曾有,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事事顺从。 她应该反思自己,毕竟老夫人是黎德的生母,出了这档子事,他不生气才有问题。 书房,黎德正在熬夜处理政事。 郑云箐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她照样会上赶着求和。 “相爷,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明日再看吧。” 她特意换了身与首饰配套的衣衫,看起来相得益彰,十分养眼。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加上郑云箐早年便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少王公贵族都被她的美貌吸引,当年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可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那时只考取状元,但一穷二白的自己,还助他登上青云路。 这样的情分,是任何东西都磨灭不了的。 遂黎德开口便夸赞道:“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新买的首饰?很适合你,雍容大气,很美。” 得夫君这般夸赞,郑云箐心中喜不自胜。 “相公谬赞了,都人老珠黄了,哪有你说的这般。”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黎德直接将她拉到怀里坐在腿上,“不怪我了?” 郑云箐娇嗔道:“你是一家之主,妾身怎敢生气,更何况妾身和棠儿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几日也好生反省了。” “而且我想同二妹恢复往来,你觉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黎德一脸正色,“虽说二妹心里积怨已久,但我与她始终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她从商风生水起,可树大招风,需要庇护才行。” “听惊妩说她能治钱雨的病,这对我们两家和好如初是一大助力,你准备如何做?” 郑云箐对黎惊妩能治钱雨病这件事,其实并不高兴,因为这是她打压黎楚最致命的一点。 黎楚生了个废物女儿,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将来不还是她儿子的。 倘若真给她治好了,以黎楚的性子,定会倾尽全力的培养自己的女儿。 到时,就没有她儿子什么事了。 可若连消除芥蒂都做不到,黎楚又怎会心甘情愿把财产交出? 思及此,郑云箐道:“过两日我准备开个赏花宴,邀请二妹和各家贵妇千金前来赏菊,也为她之后夺得皇商做铺垫,相信我的用心良苦,她会理解的。 ” 黎德沉默片刻,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毕竟想要修复关系,多多走动,才是最重要的。 “就按你说的办,看住棠儿,千万别让她再惹事。” 郑云箐脸色微变,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宝贝女儿半句。 明明是黎惊妩在生事端,受伤的却是棠儿。 可她并未表现出来,“好,我定会与她说清楚利害,夜深了,我们回房歇息吧。” …… 翌日,黎棠大清早的便去了清和院,结果刘嬷嬷告诉她,夫人歇在了相爷的住处,让她晚点来。 得知爹娘和好如初,她嘴角不由得上扬,“春云,走,我们去看祖母。” 清菊园内,陈晟正侍候在老夫人跟前。 “昇哥儿真是愈发玉树临风了,想当年我没离开宣城时,你爹娘才成婚,一转眼,都高中探花,为朝廷效力了。” 陈容一边吃着陈晟喂到嘴边的青菜瘦肉粥,一边发出感叹。 说到动情处,还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这才缓过来。 陈晟心下是一百个嫌弃,奈何还得做出孝顺的模样,“姨祖母过誉了,我也是落榜三次才有了这点成绩,与青阳表弟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说明你有毅力,有韧劲,是个好苗子,你到府中,可有见过惊妩了?” 这些日子陈容想了很多,终于还是想通,要以大局为重。 如果黎惊妩不尽快嫁出去,那她很可能威胁到黎棠的太子妃之位。 毕竟皇后可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还迟迟不肯定下婚期。 提起这个,陈晟却一脸难为情,“回姨祖母,我已经见过表妹了。” “怎的这副表情,她可是对你无礼了?” 陈晟身边的侍从赶紧替他回答,“老夫人,我们公子只是跟表小姐打个招呼,便被她过肩摔在地上羞辱了一番。” …… 陈容闻言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她竟敢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去将大小姐寻来,老身倒要问问她,相府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熟料黎棠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祖母,您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算太晚,您中风那日,也是她在我跟前挑拨离间,说您要给她介绍亲王,还要给她修缮院子,我才怒不可遏前来质问。” “没想到,您要把她嫁给表哥啊?我说她怎么会说那番话,原是为了故意激怒我,冲撞祖母,害祖母瘫痪在床,还把罪名全扣到我头上。” “如今她又随意殴打您看重的孙女婿,祖母就不想教训教训她吗?” 这几人凑到一起,可算是臭味相投了。 陈容自然知道黎惊妩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她也很清楚,若没有她,她恐怕早就被郑云箐找来的庸医给耽误了病情。 就算不死,也会像个活死人一般,昏迷不醒。 她浑浊的双眸闪了闪,直接岔开话题,“此事你与她都有错,便不用再争论不休了,老身确实看好晟哥儿,但惊妩如果不喜欢,老身也不会强求。” 黎棠简直要被这死老太婆气死了,“看来祖母真是病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没个准头,表哥好歹即将任职翰林院编修,家中爹娘朴实,她嫁过去不用勾心斗角,过的是好日子,有何不欢喜?” “够了!你无权干涉你长姐的婚事,退下,老身不想看见你。” 陈容怒了,她如今对黎棠是一百个不满意。 更何况黎惊妩的婚事,何时由她一个晚辈做主? 﨔 第十九章 黎棠陈晟达成合作 黎棠冷笑一声,跑了出去。 陈晟捏紧袖中拳头,他没想到这老东西变脸如此之快。 如果相府连老夫人都做不了主把黎惊妩嫁给他,以丞相和丞相夫人眼高于顶的性子,更不会多瞧他一眼。 毕竟黎惊妩是相府嫡女,他们还得把她许给更有益处的家族才行。 “晟哥儿,你也别灰心,惊妩的性子是狂了点,但人不坏,还有本事在身,只要你想办法俘获芳心,祖母定会做主,让你们成婚。” 改口改得如此之快。 黎惊妩这种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女人,会看上他? 陈晟压制住心底的怒气,拱手道:“是,孙儿都听姨祖母的。” 他阴沉着脸离开清菊园,没想到在后花园碰到等候多时的黎棠。 黎棠将他拉到假山后,“你想娶黎惊妩,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配合。” 她算计的神情悉数落进陈晟眼里,倒是没想到这姐妹俩如仇人般。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黎棠,“表妹,其实我心悦的是你,奈何来晚了一步,你已经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 “那黎惊妩粗鄙不堪,目中无人,还妄想与你争太子妃之位,简直痴人说梦,若能帮到表妹,我定赴汤蹈火。” 果然陈晟这番话深得黎棠的心,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谁说不是呢,去了云雾山八年,回来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她不过是占了个嫡出的身份,实则爹娘厌恶她至极。” “只要她在闺中失了清白,嫁给谁,还用她说了算吗?” 陈晟深思片刻道:“表妹可有什么好办法?” “方才听丫鬟说我娘要办赏花宴,邀请众多贵妇和千金前来赏菊,这是好个绝佳机会,众目睽睽之下,她再不甘心,也只得认命。” “好,只要能帮到表妹,我什么都能做。” …… 满荷奉黎惊妩的命给老夫人送药,恰好听见黎棠和陈晟密谋此事,吓得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药都没送,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云舒院,把听到的一切全告知了黎惊妩。 “大小姐,没想到陈公子是这样的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相爷?” 黎惊妩嘴角微勾,“不必声张,我还怕他们不出手呢。” 满荷惊了,大小姐这是何意? “大小姐是故意得罪陈公子的?” “他这种人,就算给好脸色也是浪费,他想当凤凰男走捷径,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满荷很着急,相府处处都是坑,她怕大小姐真被算计了,到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都觉得她多余,想把她除掉。 可看大小姐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的吗?” “把我爹请工匠为我修缮朝华园的事在府上好好散播,再赶在赏花宴之前把二妹和母亲的衣裳做好,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她做任何事都喜欢慢慢来,然后一击中的,让对方连退路都找不到。 黎棠再次去清和院,见郑云箐红光满面,忙趁着这个机会讨要昨日黎惊妩差人送来的首饰。 “娘,昨夜姐姐的丫鬟有给您送东西来吗?” 郑云箐笑着伸手将她拉到跟前,“你爹让她给的,听说你也有份?怎的没戴出来娘看看?” “她送我的都是她瞧不上的,我才不戴,娘,我想要你的这套,我问过了,这绿翡翠在整个盛和斋都是极稀罕的存在,以后我当了太子妃,戴上也是给娘长脸不是。” 黎德虽然人品不行,但有岳丈时常警告,不要贪污受贿,他为官也算廉洁。 所以府中的开销除了他的俸禄便是郑云箐的陪嫁,从小黎棠不愁吃喝,吃穿用度却也不奢靡。 所以格外想通过昂贵的首饰和衣衫展示自己。 一向什么都满足她的郑云箐却皱起眉头,“棠儿,这套首饰不适合你,待赏花宴后,与你姑姑冰释前嫌,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去挑。” “真的吗?姑姑那么讨厌我,她不会送我的。” “你可是爹娘最宝贝的女儿,她若想与相府攀上关系,继而做皇商,就必须得讨好你,你且看着。” 得了这样的答复,黎棠才稍微满意了点,“女儿都听娘的。” 郑云箐摸了摸她的脸,却摸到秋猎留下的结痂的伤口,她皱起眉头,“怎么还没好?你可有用药?” 黎棠这些天又是从马上摔下来,又是被扇耳光,打板子的,全然没把脸上的伤放在心上。 就每日睡前抹了覃姑姑给的抚痕膏,没想到效果并不显著。 “可能是身上有伤的缘故吧,所以好得慢些,娘不用担心,覃姑姑给的都是宫廷秘药,说不定结痂的自动脱落,便恢复如常了。” 郑云箐颔首,“那你可别动它,以免真的留疤。” 母女二人温情之际,管家来了。 他毕恭毕敬的道:“夫人,这是修缮朝华园需要用到的东西和大概费用,您过目。” 黎棠闻言皱起眉头,“朝华园?不是一直没住人吗?娘,您要去那里住?” “不是我,是你姐姐,她向你爹求的。” 她美眸瞪大,一把扯过管家手里的清单,发现需要一万两银子时,怒道:“她算什么东西!好端端的云舒院住不得,要去朝华园,爹为何要答应她?” “还不是为了摆平你姑姑,让她不要再造谣生事,于你名声有损,你爹这才……” “害祖母瘫痪的不是我,是她!她故意激怒我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姑姑也是她叫来的,娘,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黎棠气得声音都变了。 郑云箐皱起眉头,“你连这点雕虫小技都能中招,让娘说你什么好?你祖母醒来怪罪的是你,不是她,你便得哑巴吃黄连。” “娘希望经过此事,你能成长起来,不要轻易被他人激怒,万事藏于心才能走得长远。” 黎棠银牙都要咬碎了,可眼下她却只能乖乖听训。 管家在一旁十分尴尬,走也是,不走也是。 最后郑云箐让人从库房拨了银子给他,“吩咐那些工匠,能住人就行,多了本夫人一概不付银钱。” 黎棠气鼓鼓的回了海棠院,正好碰到覃姑姑前来教她规矩。 她恢复了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笑着迎了过去,“覃姑姑,这几日在府中可还习惯?” 覃姑姑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淡声道:“习惯是习惯,但二小姐气病老夫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皇后可曾耳闻。” 﨔 第二十章 赏花宴邀请太子 此话一出,黎棠立刻急了,“覃姑姑,实不相瞒,我是被姐姐陷害的,她嫉妒我被皇上赐婚给太子,认为我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这才使了阴招想毁我声誉。”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覃姑姑怀里,“我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入东宫也只是时间问题,以后还有许多劳烦姑姑的地方,希望姑姑能笑纳。” 覃姑姑倒也没有推拒,顺势接了下来,“从今日起,老奴便要教二小姐宫中礼仪和规矩,还请二小姐能认真练习,早日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 毕竟中宫皇后可是出自贵族,最不喜的就是没规没矩,粗鄙不堪之人。 黎棠忙应声,忍着还未痊愈的臀伤,做起了头顶一碗水的练习。 接下来的两日,都在平静中度过。 郑云箐命人四处采购的各种名菊都送到相府,连夜将赏花的请柬送了出去。 又亲自拟了菜单让厨房照做,点心酒水更是要做得别出心裁,才能彰显相府的脸面。 黎惊妩将蜀锦赶制的衣裳送到了清和院郑云箐手里。 这套墨绿色的衣裳可谓是送到了郑云箐心坎上。 她正愁明日赏花宴穿什么才能艳压群芳,用事实堵住那些见不得她和黎棠好的悠悠众口。 毕竟之前不仅黎棠气病老夫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她被相爷厌弃,要回她执掌中馈之权也被有心人散播了出去。 “惊妩,你送的衣裳,母亲甚是满意,可有给你二妹准备?”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她送郑云箐东西,是为心意,也是孝顺,无可厚非。 可为何什么都要给黎棠一份?作为亲姐妹,有任何好处,她有想过她这个姐姐吗? 不置她于死地都是烧高香了。 “回娘的话,二妹也有,这是爹吩咐的,我正准备给她送去呢。” 郑云箐面色微微一凝,“若你爹不提,是不是要同那赏银一样,我这个做娘的看不见一分一毫?” 长辈惦记晚辈的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她真是独一个。 黎惊妩缓声道:“皇上的赏赐,不可随意取用,否则对女儿和相府都不是件好事,府中若缺银子,女儿可以去向姑姑借。” 提起黎楚,郑云箐一整个暴怒,“你心里眼里没我这个娘,只有黎楚那泼妇?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是你觉得你学了点医术了不起,到处显眼,认为把钱雨那废物治好,人家就能对你刮目相看,言听计从,我告诉你,没那么好的事!别被利用了还帮人家数钱。” 她怒不可遏的样子丑态毕露,黎惊妩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 怕自己的藏不住的厌恶被对方悉数瞧去。 黎惊妩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治好钱雨,爹娘与姑姑冰释前嫌,对整个相府来说,百利无一害,娘在怕什么?” “我不跟你扯那么多,明日赏花宴,会来几个贵公子,看他们谁瞧得上你,我便做主把你的婚事定下,免得你在府中无法无天,搅得大家都不安生。” 在郑云箐看来,她甚至都不屑去跟黎惊妩演母女情深,这种灾星,除了将她送得远远的,没有第二条路。 黎惊妩都要被气笑了,想把她卖了,就连决定权都得交到对方手上,这是有多看不起她。 既如此,那她一定得好好表现。 与此同时,黎棠也收到了黎惊妩送来的蜀锦做的衣裳。 不仅款式,颜色,尺寸,都十分合她心意。 春云见她爱不释手,笑着奉承,“大小姐对二小姐真好,又是送首饰又是送衣裳的,明日定能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人比花娇。” 黎棠却颇有不满,“这些东西本该是我的,不过转了一道手,我就得对她感激涕零吗?” “这府中只有一个嫡女,那便是我黎棠,你给我记住了,她黎惊妩就是个扫把星,只要待在相府,就会让所有人倒霉,为了大局着想,我会让她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踏足这个家!” 见二小姐反应这么大,春云连忙噤声,小声附和着她的话。 覃姑姑又来教她规矩了,她被娇养多年,何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 她不得不怀疑覃姑姑是故意整她。 于是称病拒绝见人,“去告诉那死老婆子,本小姐腰酸背痛,今日不想练。” 本以为覃姑姑会严厉要求她不能偷懒,没想到又给了一盒擦脸的药膏。 “二小姐,覃嬷嬷说这是宫廷秘药,抹了肌肤吹弹可破,红润有加,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准您休息两日再练。” 黎棠看着雕刻精美的铁盒,嘴角勾起,“看来她也收到消息,我明日邀请了太子殿下前来赏花,不敢造次,还送来东西讨好于我。” 说着,就将脸上结痂的两道细疤扣掉,抹上了这香味奇特的秘膏。 “明日记得将我这里多涂抹点水粉遮盖,谁的风头也别想压过我。” 东宫。 墨钦州的伤迟迟不见好转,每到深夜更是剜心蚀骨的痛。 不仅如此,双腿还无法动弹。 他已经十天没有上早朝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文武百官都要忘记他这个太子的存在了。 又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清风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和喜怒无常的太子,不敢多言。 “滚出去!” 清风拿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殿下,相府明日举办赏花宴,这是黎二小姐送来的请柬。” 听见是黎棠送来的,墨钦州暴走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他接下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黎棠多次提到黎惊妩觉得黎棠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气瘫老夫人栽赃于她,害她被杖责,还大肆宣扬出去毁她名声。 看完信的墨钦州怒拍桌案,他咬牙切齿道:“黎惊妩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为了嫁给本宫无所不用其极,一再欺负棠儿,她还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吗?” 清风毕恭毕敬的回答,“想来黎大小姐认为皇后娘娘看上的太子妃是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听闻明日赏花宴会宴请了许多贵客,殿下可当着众人的面给未来太子妃撑腰,让她看清现实。” 墨钦州觉得此法可行,但自己双腿无法行走,难道要坐轮椅去? 若非狩猎那天黎惊妩非要打破他的计划,和战王组队,不在身后保护他和黎棠,他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这些日子,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让外人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明日那么多人,盯着他那无法行走的双腿,又该如何自处? 清风或许看出了他的顾虑,“太子殿下,您如今养伤才是大事,不如属下回绝了二小姐……” “等等,她在相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本宫不给她撑腰,又有谁会心疼她?你去准备一副轮椅,明日本宫定要狠狠收拾黎惊妩!” 﨔 第二十一章 黎棠的脸毁容 越说越来气,他已经把被熊袭击重伤的责任全然怪罪到了黎惊妩身上。 母后明明安排好了要她一起组队狩猎夺魁,他不过是想保护骑射生疏的黎棠,她便嫉妒心作祟,抛下他和亲妹妹转而投奔战王。 这种毫无原则底线的女人,必须付出代价。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因为要迎接贵客的缘故,整个相府都异常忙碌。 丫鬟们小心翼翼将昂贵品种的菊花搬到事先预留出来的空地上,摆成错落别致的好几排。 为了增添视觉效果,还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月季和郁金香。 举目望去,百花齐放,十分养眼。 郑云箐对摆的位置不是很满意,还在指挥底下的人调整。 她今日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穿的是黎惊妩送来的墨绿色蜀锦做的衣裙,戴的也是那套被黎德夸赞的翡翠首饰。 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高门命妇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执掌中馈的。 这时刘嬷嬷一脸喜色的上前禀报,“夫人,太子殿下到了。” 郑云箐没想到墨钦州竟然会来相府,还是今日头一个到的。 “走,随本夫人前去接待。” “快命人去通知棠儿,让她梳洗打扮好速来正厅。” 彼时,海棠院正响起一声尖叫。 黎棠醒来坐在铜镜前想看看那宫廷秘药的效果,熟料脸上两道本就结痂的伤疤此刻扩大了三倍不止,不仅泛着猩红,还灌了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丑陋化脓的伤疤仍旧焊在脸上。 春云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二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啊!您,您的脸!” 黎棠此时正无气可撒,反手一巴掌扇在春云脸上,“叫什么叫?你是想把所有人引来,让她们看见我脸上的疤痕吗?” “一个贱婢竟然嘲笑起本小姐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看着黎棠要严惩她,春云赶紧跪地求饶,“二小姐饶命啊!奴婢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奴婢只是很意外怎么过了一晚,您的脸就成这样了。” “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做主!” 黎棠阴沉着神色,狠狠的踢了她一脚,“你方才说太子殿下来了?” 春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夫人让奴婢尽快给您梳洗打扮去接待太子殿下,可眼下您的脸伤成这样,务必得找出真凶才是。” 真凶? 她昨日就只涂抹了覃姑姑送来的所谓宫廷秘药。 说是擦了肌肤能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可结果呢?让她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很快,黎棠便把前因后果全都串联了起来。 覃姑姑是皇后派来的,却与黎惊妩走得近,对她的教习也不怎么上心。 得知赏花宴她请了太子,便送来毁容的药膏试图让太子厌弃她。 这样,皇后看好的黎惊妩便有可能上位。 “黎惊妩,又是黎惊妩,这个贱人为何老是阴魂不散要与我争,她抢了我嫡女的身份,还不够吗?” “皇后到底看上她哪里,竟如此用心良苦暗害于我!” 春云吓坏了,连忙把门关上,“二小姐,隔墙有耳,谨言慎行啊!皇后娘娘可不是我们能随意评判的。”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通过脸上的伤判断此事乃皇后所为,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万人之上,是不容置喙的。 黎棠的眼神充满了愤懑与杀意,不,她是不可能被轻易打倒的。 京中美貌上乘者不在少数,世家贵女,风姿各异,可太子愣是谁也看不上,对她情有独钟。 那他便不是一个肤浅之人,喜欢的是她单纯善良,温柔体贴,美貌只是加持。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春云,避开伤处,速速给我上妆,特别是眼睛,给我化得无辜灵动,今日吩咐你的事办好,本小姐自有重赏。” 春云如临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端来热水给她净面。 正厅,郑云箐与墨钦州相谈甚欢。 她时不时看一眼墨钦州那不能动弹的双腿,心下有些焦虑,这都十来日了,宫里还都是些医术高明的太医,怎么太子的腿迟迟不见好转。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异样的目光,墨钦州淡声道:“夫人不必担心,本宫的腿已经快要痊愈,太医说暂时不能走动,才借助轮椅出门。” 听到这话,郑云箐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得更加殷勤,“殿下尝尝厨房才做好的杏仁酥,看合不合口味,棠儿应该快来了。” “女儿家面对喜欢的人,自然想打扮得漂亮些,还望殿下见谅。” 提起黎棠,墨钦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听闻近日府上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棠儿受到了伤害,可是真的?” 郑云箐脸色略微尴尬的说道:“都过去了,也怪棠儿心思单纯,被有心人陷害,不孝不悌的罪名,她哪担得起,幸好是误会一场。” 她的话很有指向性,只差没明说,是黎惊妩在陷害单纯善良的黎棠。 墨钦州冷哼一声,“黎惊妩心思歹毒,为人粗鄙,为达目的不惜暗害亲妹妹,本宫已经知晓,今日本宫若当着众人惩治她,还望夫人事后不要迁怒棠儿。”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惊妩才从山中接回,心里对 这个母亲是有恨的,但我没想到她会残害手足,太子殿下身为棠儿的未婚夫,为棠儿主持公道,我感激不尽。” 彼时黎棠身穿一袭青衣,翩然而至。 她脸上戴了一层薄纱,有一种天女下凡的出尘之美,特别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纤尘不染。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墨钦州感觉魂都要被她勾去了,说话都温柔了几个度,“你我即将成婚,如此客气作甚,快到我身边来。” 黎棠款款走了过去,眼神心疼的看着男人的双腿,“都怪我,害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多次想来看殿下,又碍于规矩,不敢造次。”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她说着,眼里更是蓄满了泪水,任谁看了都想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墨钦州握住她的手,“好多了,太医说很快就能站起来,倒是你,才十日不见,清瘦了不少,蒙着脸作甚?是狩猎时受的伤还没好吗?让我看看。” 黎棠含泪摇了摇头,“没,没事,本来已经痊愈,不知怎的,一大早醒来,脸上好几条红痕,不敢污了殿下的眼,所以才面纱示人。” 﨔 第二十二章 你怎么会有金玉令? 几乎是片刻,墨钦州就下了结论,“是不是黎惊妩做的?她知今日要来许多贵客,本宫也要来,怕你风头压过她,便使出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岂有此理!” “来人,去将她给本宫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黎棠垂着头,委屈得不行,“殿下,别生气,说不定是巧合,与姐姐无关……” “二妹在说什么巧合?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 黎惊妩一袭淡蓝色衣裙,缓步踏入正厅,略施粉黛的脸上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盯着黎棠。 墨钦州见她做了恶事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怒拍桌案,“黎惊妩,你一再欺凌棠儿,究竟是何居心!” 看着这张面目可憎的脸,黎惊妩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她漫不经心的道:“太子殿下可有证据证明我欺凌了她?” “证据就再眼前,你还不知悔改,今日本宫便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 “清风,按住她,将她的脸也给本宫划花!此等蛇蝎心肠,不配拥有干净无瑕的面容!” …… 郑云箐闻言肉眼可见的慌了几分,若黎惊妩的脸毁了,更嫁不了好人家给相府带来利益。 刚要出声阻止,又看见黎棠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好像在说,黎惊妩罪有应得,不许阻拦。 默了片刻,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黎惊妩把二人的视线交汇看得清清楚楚,冷不丁地笑了,“太子殿下,无凭无据就要毁了一品官员嫡女的脸,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她不卑不亢,眼里全然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戏谑。 墨钦州眯起眸子,神色阴鸷的盯着她。 她说得对,哪怕他身为太子,也没有资格将官员之女的脸毁容,更何况此人还是丞相的嫡女。 传扬出去,弹劾他的奏折恐怕要放满父皇的御案。 郑云箐在这僵硬的氛围里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充当起好人,“惊妩,怎么同太子殿下说话的?他只是关心则乱,更何况除了你,谁会想着去害棠儿呢?” 黎惊妩犀利的眼神从她和黎棠身上扫过,“母亲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偏颇,您和二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送的,我若想让二妹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丢脸,何必多此一举?” 母女二人的脸色尴尬到了极致,她们不喜欢黎惊妩,却还将她送的衣物穿戴在身,简直是可笑至极。 黎棠不想被太子看轻,当即道:“姐姐,这些衣物不是姑姑托你转交给我和母亲的吗?何时变成你送的了?” 墨钦州对黎惊妩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厌烦到了极点,“黎惊妩,你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残害本宫未来的太子妃,罪无可恕,来人,给本宫扒掉她的外衣,压到院外罚跪三个时辰!” 他明知道今日要来许多贵客赏花,还用这样的方式羞辱黎惊妩。 就算有人问起,她们也只会说她言语无状,冒犯了太子殿下,小惩大诫罚跪,无人会觉得有问题。 黎棠心里十分解气,从今以后,整个京城都会流传关于黎惊妩的笑话。 很快清风便示意随从的两个婢女将黎惊妩拿下,熟料还没近身,就被踢出门外。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全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郑云箐倏地站起身,“你这孽女!胆敢打伤太子殿下的人,是不是活腻了!” 黎棠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姐姐,就算你不服气,也不应该如此冲动啊,殿下只是让你罚跪,你便如此嚣张,是不是根本不把殿下和皇权放在眼里?” 墨钦州的脸色黑沉如墨,他死死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看来不必罚跪,即刻将她关押!本宫倒要看看,她骨头有多硬!” 正在侍卫进来要把黎惊妩拿下时,她将手中的金玉令高高举起,“既然太子殿下铁了心要将本就无罪的我进行关押,动用私刑,那我便请求立刻面见圣上,求圣上决断!” 此令一出,侍卫们吓得后退几步。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男人眼底闪过意外之色,“你怎么会有金玉令?” 他甚至都不敢说这东西是黎惊妩伪造或者偷盗的。 因为太真了,在屋内都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幽光,还有皇帝特有的刻章印在上面栩栩如生。 郑云箐也慌了,这东西她都只是有缘从父亲那里见过一次。 难道是父亲给她的? 怎么可能,她才从云雾山回来不久,都没去过镇国公府。 更何况,父亲有什么理由给她金玉令,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代表荣耀与功勋。 黎棠见母亲神色凝重,也想起了此物是什么,她立刻怀疑出声,“姐姐,你偷了外祖父的金玉令?这可是杀头大罪,你不想活了,可不要连累我们全府遭殃。” 墨钦州听黎棠这么说,胡思乱想的心终于停下,对,肯定是她偷的,否则凭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到金玉令。 “黎惊妩,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看着这几人精彩纷呈的脸色,黎惊妩嘴角微勾,“认什么罪?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难道连最基本的律法都不懂吗?凡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以己度人的胡乱猜测。” “此令乃我秋猎夺魁,皇上御赐之物,太子连事实都不搞清楚便要让我认罪,是在质疑皇上的决断吗?” 此话一出,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黎棠嫉妒得神色扭曲,幸而脸上戴了面纱,才让人看不真切。 郑云箐眉头紧锁,皇上竟然赐下金玉令给一介毫无建树的女子,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金玉令拢共就三块,一块在父亲镇国公手中,他征战沙场数十年,为大齐舍生忘死,才得了这能随意进宫面圣,外人见令如见皇上的荣誉。 另一块就更不用说了,在战王墨如渊手里,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大齐的战神,他得此令,亦毋庸置疑。 可是最后一块,皇上却赏给了她最不看好,最厌恶的女儿,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良久,郑云箐才笑着走过去,试图伸手将黎惊妩拉到一旁坐下,不过被轻易躲开。 “太子殿下,还没有回答臣女的话。” 﨔 第二十三章 太子向黎惊妩道歉 墨钦州捏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暴起,他是一国储君,未来皇帝,都没能得到的金玉令,竟被父皇赏给了黎惊妩这种女人。 眼下,这个女人还借机想羞辱他,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皇族尊严不容践踏,他不能不认这见令如见皇上的金玉令。 最后他只冷冷的说,“此事权当误会一场,本宫不想与你过多争论,希望你能不负父皇所望,修心养性,否则迟早要被反噬。” 黎惊妩眉梢微挑,“只一句误会,就能了结方才太子对我的污蔑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信口雌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改口称这是误会?” “那你想怎么样?别得寸进尺!” “太子此番污蔑和滥用职权,让我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我想要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对普通人来说,一个道歉或许毫无杀伤力,但对墨钦州来说,却是将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可他此刻骑虎难下,而黎惊妩的要求也不过分。 除了照做,别无他法。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误会了你,给你道歉,行了吧?” 黎惊妩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了黎棠身上,“还有二妹妹,你的脸,确定是我弄伤的吗?” 黎棠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充斥了头脑,黎惊妩到底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眼下竟然能让心比天高的太子殿下给她道歉。 饶是如此,她还不罢休,还要揪着她不放。 郑云箐看自家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被黎惊妩激怒了,随即轻轻拍了拍黎棠的肩膀,“棠儿,给姐姐道歉。” 她其实也不相信黎惊妩会因为赏花宴给黎棠下药害她的脸不能示人。 或许就是黎棠知道太子要来,特意想的对付黎惊妩的法子。 眼下计谋被戳穿,也只能认栽。 黎棠恢复了些许理智,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她不情不愿的说道:“姐姐,对不起,我误解你了,希望你原谅我。” 黎惊妩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万不可凭借一己猜测就把锅甩到无辜人的身上。” 这场闹剧在宾客陆续到来之后,草草结束了。 陈晟听说太子来了相府,上赶着前去巴结讨好。 奈何墨钦州因为方才的事,对这种叫不出名字的角色丝毫不感兴趣。 只随意瞥了对方一眼,便让侍女将他推到郑云箐安排好的位置上。 许多世家贵女都对他投来爱慕的目光,然后娇羞的别过头,生怕小女儿家心思被看穿。 感受到这些人并未因为他坐在轮椅上就对自己轻视,墨钦州的下巴抬高了不少。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是整个大齐最寄予厚望的皇子,是未来的皇帝,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连像普通人一样站起来都成问题。 然而这一切后果都是黎惊妩造成的,他定不会让她好过。 遂吩咐一旁的婢女,“彩月,想办法把这东西下到黎惊妩的酒杯里,本宫要让她当众颜面扫地!” 黎棠端着糕点走了过来,放在墨钦州面前的桌子上,顺势坐在他身旁,“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玫瑰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墨钦州拿去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夸赞道:“好吃,甜而不腻,有玫瑰的清香,棠儿辛苦了,你也吃。” 他愈发觉得黎棠和黎惊妩姐妹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这么一个心思纯善的女子,偏偏有个恶毒至极的姐姐,还一再欺负于她。 “不辛苦,棠儿每日还要去清菊园为祖母侍疾,她生了病,脾气难免古怪,我只能变着花样做吃的讨她欢心。” 此刻若黎惊妩在这里,听到黎棠这番话,恐怕真的要笑出声。 要不怎么说她和墨钦州是绝配呢。 一个信口拈来,一个偏听偏信。 这不,墨钦州又把账算到了黎惊妩头上,“伺候老夫人不是有嬷嬷和婢女么?为何要你去?是不是黎惊妩在搞鬼。” 黎棠面色哀戚,“姑姑听信姐姐的话,认为是我把祖母气病的,为了不让爹娘与姑姑的关系更加恶劣,我只能忍下委屈,不过没事的殿下,我已经习惯了。” 墨钦州握着她的手,“我回宫便找人向母后传话,早日将我们的婚期定下,如今黎惊妩手上有父亲御赐的金玉令,万不可与她起正面冲突。” “父皇不会无故赏她此令,或许她真有别的本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些委屈。” 黎棠闻言手指掐入掌心,如果连墨钦州都开始忌惮黎惊妩,那还有谁能替她教训这个凡事都要与她争的贱人呢。 不过想到很快黎惊妩就会身败名裂,老老实实嫁给一个穷书生,她的心情就豁然开朗了不少。 陈晟这个蠢货,真以为考上探花,仕途就能平坦了?以太子对黎惊妩的厌恶程度,他定会想方设法阻止陈晟高升。 届时,他们只能滚回宣城,黎惊妩的后半辈子也只能活在陈晟的磋磨下。 宴请的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几个侍郎的公子也坐了下来,品茶赏花吃点心。 目光都不由自主在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李兄,找什么呢?可是看上了谁家姑娘?” 被叫到的男子神色隐有不悦,他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道:“张贤弟不赏花,倒对我格外关注,难道有断袖之癖?” 此言一出,引得就近几个公子纷纷嘲笑出声。 张立严面色尴尬的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低声朝李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谁,相府嫡女我娶定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他们来之前可是得到确切消息,相府要嫁女儿。 这次赏花宴就是给相府嫡女黎惊妩挑选夫婿。 在座受到邀请的,都是四六品官员之子,有个做丞相的岳丈,不管黎惊妩受不受宠,说出去都是极其有脸面的存在。 而且黎惊妩不受宠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随意纳妾,不用顾忌谁。 所以被警告的李御也不甘示弱,“那就各凭本事,且看最后花落谁家。” 陈晟坐在几个贵公子不远处,但也听到了一些耳边风。 身边的侍从更是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公子,这些都是冲着黎大小姐来的,咱们还有胜算吗?” 﨔 第二十四章 抢别人的东西招摇过市? 眼看黎惊妩这么吃香,陈晟更是不屑一顾,就算貌美如花,出身高门又如何,很快就会像个妓子般在他身下承欢,被所有人知晓。 到那时,还有这些所谓的官员之子什么事? 她还不是得乖乖嫁给他,皇帝的赏银,相府嫡女的身份,他都能好好利用。 “哼,一群酒囊饭袋,也配与我争?不必管他们,我自有办法。”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今日的“主角”黎惊妩出现了。 她身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脸上略施粉黛已是绝色,遗世独立,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散发着母仪天下的气质。 原本只是想来陪跑的几个公子哥瞬间就被她吸引了视线。 张立严和李御更是看得痴了。 这院中开得争奇斗艳的鲜花都不及黎惊妩半分。 郑云箐见效果如此显著,一脸慈爱的出声,“惊妩,怎么才来,快坐到母亲身边来。” 她坐的正中间,高于宾客的位置,让黎惊妩坐过去,无非就是把她当物品,供有心人挑选。 黎惊妩丝毫不领情,转头找了个底下的空位置坐下,“听说姑姑要来,这个位置还是留给姑姑比较合适。” 此言一出,几个命妇忍不住好奇了,“盛和斋的老板娘也要来?正好我看上了一套首饰,待会趁机先交定金,让她给我预留。” “这钱夫人不是与相府老死不相往来吗,怎的突然关系转好了?” “这我哪知道,钱夫人和相爷是亲兄妹,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定是为了避嫌呢。” “你们都不知道,这兄妹二人关系之所以如此恶劣,与咱们这丞相夫人脱不了关系。” “怎么回事,说来我们听听。”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能让郑云箐都听了去。 这些人自从她女儿被封太子妃,便抱团将她孤立。 在这种场合还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她与黎楚的过往,生怕她听不见气不死。 郑云箐忍了又忍,最后咳嗽了一声,“想来二妹的盛和斋很忙,来不及赴宴,那便不等了,现在就传膳,诸位都要吃好喝好。” 结果有命妇开口了,“这怎么行呢?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见钱夫人,让她帮忙留意好料子和新款胭脂的。” “是啊丞相夫人,您自己放出的消息,最后又说来不了,我们很忙的,这花儿在哪看不是看?” 黎棠见这些品阶比她母亲低的跳梁小丑出言挑衅,也忍不了了,她拉了拉墨钦州的衣袖,“殿下,她们是在为难母亲吗?” 看着黎惊妩端庄典雅坐在那里细品着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墨钦州莫名的失了神。 听见黎棠的话,他才回过神来,出言维护,“本宫倒是没想到身为四品武将的夫人,这么忙呢?忙着高价购买首饰,胭脂,难道秦将军的俸禄,与旁人的多些?” 被点到的秦夫人顿时呆若木鸡,太子言外之意难道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示将军府的银钱来历不明吗? 毕竟四品武将的俸禄撑不起她在盛和斋的高额消费。 她连忙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也只是偶尔才在盛和斋买一次东西,所以才如此重视。” “我想着盛和斋的钱夫人和丞相夫人是姑嫂,万一还能给我便宜点,不更划算么,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其他命妇此时噤若寒蝉,生怕被太子如这般质问。 毕竟当官的谁没点灰产,凭借朝廷那点俸禄,根本无法过活。 墨钦州冷笑不语,让秦夫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她只能同郑云箐道歉,“丞相夫人,您可得向太子殿下解释一二啊,我和我们家将军的为人,您再清楚不过了。” 见方才还在挖苦她的女人,因为太子的话,竟向她服起软来,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淡定勾唇,“秦夫人以后得谨言慎行,否则秦将军的一世英名,可就得毁在你手上了。” “是是是,丞相夫人教训得是,我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又带着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哟,这么热闹呢?我这是来迟了?” 众人闻声望去,正是方才人没到却成了讨论中心的黎棠。 她身穿一袭藏青色锦袍,生意场上的豪迈气势显露无疑,还有几分财大气粗。 郑云箐心下一喜,方才太子帮她出了口恶气,让这些命妇不敢再乱嚼舌根,眼下黎楚又带着礼品前来,她脸上又增添了几分光彩。 于是连忙站起来,笑得和善,“二妹来了,快上座。” 黎楚本来就对郑云箐不喜,今日也不过是听说她要把黎惊妩嫁给跟相府完全不匹配的几个官员之子,才来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这女人还舔着脸跟她装起来了。 她是那种给仇人面子的人吗? 虽这么想着,但她暂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走到黎惊妩旁边,让人给她现布置了一个位子。 “我就一介小小商贾,可不敢与丞相夫人平起平坐,坐这儿就行。” 黎楚的话让在场本就因为墨钦州敲打了秦夫人而死寂的众人又燃起了八卦之心。 怎么感觉这俩人之间,藏着莫名的火药味呢。 于是竖起耳朵继续听,不放过一丝看戏的机会。 郑云箐神色微僵,还是保持应有的体面,“二妹这是哪里的话,刘嬷嬷,还不快去把礼物接下。” 红烛等人端着好几个精美的礼盒,一看就是稀罕玩意,不要白不要。 可黎楚却诶一声阻止了刘嬷嬷。 然后看着众人,“初次与诸位这么正式的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红烛,发下去吧。” 随后,红烛将礼盒打开,拿出绣着金线的香囊,现场一一分发了起来。 这可把郑云箐脸都气绿了,竟然跑这来收买人心了。 她做这么多,是为了给黎楚做嫁衣的吗? 黎棠也没想到黎楚竟然虚晃一招,又想起她挨板子有一半都是她的缘故,恰好墨钦州在此,得借机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行。 于是接过香囊闻了闻,装出与黎楚关系很好的样子,“姑姑的礼物,棠儿很是喜欢,姑姑送给姐姐的也是香囊吗?” 正常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黎楚却挑了挑眉,“原本我是打算只送香囊的,不过看见你和你娘身上穿的衣裳和首饰都是我送给你姐姐的,我就在想,相府是揭不开锅了吗?要抢别人的东西招摇过市?” 﨔 第二十五章 黎惊妩入局?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是抢来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就说丞相夫人头上戴的翡翠钗子和耳环这么眼熟呢,这可是之前盛和斋的镇店之宝,钱夫人把她曾给黎大小姐,还没捂热就被充公了?” “啧,你们又不是才知道她只喜欢小女儿,对长女不闻不问八年,才从山中接回,能有什么感情,否则怎么她们娘俩都有份。” 一字一句扎心的言论使得郑云箐和黎棠的脸青红交加,要是有地缝,恐怕她们都现场钻下去了。 黎棠本想借机控诉黎楚偏心,熟料竟被倒打一耙。 她双眼蓄满了泪水,把委屈的目光落在了黎惊妩身上,“姐姐,你不是说这是姑姑送给我和母亲的吗?怎的眼下就成抢的了?” “我们堂堂相府,还没有到抢东西过活的地步吧?” 一直当着透明人的黎惊妩,漫不经心的咬了口酥饼,淡声道:“这的确是姑姑赠与我一人的,不过那日父亲说你我亲姐妹,有好东西应该共享,便差人送了你与母亲。” “姑姑若要送谁东西,不会让人转手,才有了这场误会。” 郑云箐感觉颜面扫地,原本这套翡翠首饰是她想显摆的重点,如今却成了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饶是如此,她还得强装镇定,“既是误会说开了就行,实不相瞒,今日宴请诸位就是觉得我们家惊妩到了适婚年纪,我想给她挑个良配,在座可有人有此心意呢?” 底下的人见丞相夫人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张立严率先站了起来,“不知丞相夫人觉得在下怎么样?” “我对黎大小姐一见钟情,希望能与她喜结良缘,成就一段佳话。” 李御也不甘示弱,“在下也对黎大小姐爱慕有加,还请丞相夫人考虑考虑我。” 他们都迫不及待向郑云箐展示自己所谓的心意。 却不过问当事人的意见,甚至对她本人表明心迹都做不到。 全然认为这场婚事只要郑云箐点头便可成。 郑云箐面色一喜,刚要说话,就被黎楚打断。 “什么狗屁的一见钟情,要么是见色起意,要么是早有预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我家惊妩。” “丞相夫人若想自降身价,不必拿惊妩开刀,你这么喜欢做媒,怎么不给你的嫡子寻个普通女子让他娶了,你还能不用顾忌身份对她颐指气使,满足你喜欢打压人的癖好。” …… 郑云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原本还想自荐的男子也没了下文,纷纷不语。 黎棠却在此时当起了好人,“姑姑说得对,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姐姐喜欢才行,万一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是成就一对怨偶了吗?” 说罢,她起身端起酒杯走了过去,“姐姐,母亲也是为你着想,熟料好心办了坏事,我敬你一杯,此事就当没发生,皆过了,如何?” 黎惊妩盯着面前盛满酒的杯子,并没有动作,“我今日不想饮酒,便以茶代酒如何?” “看来姐姐是铁了心想让母亲下不来台了?” 她这话似乎起了作用,黎惊妩不得已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黎棠怕药效不够,又命人给她斟满,“这一杯是妹妹我敬你的,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希望能在今日一笑泯恩仇。” 黎惊妩的脑袋有些发昏,但还是将第二杯也喝了。 目的达到,黎棠款款回了座位,继续与墨钦州柔情蜜意。 黎楚见黎惊妩状态不对,立刻道:“惊妩,你怎么样?可是不胜酒力?” “劳姑姑挂心,我没事。” 又过了一会,红烛一脸凝重的附在黎楚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急了,忙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相府。 碍事的人被支走,黎棠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很快,黎惊妩的药效就升了上来,她开口唤了声满荷,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 答应她的是府中一个面生的丫鬟,“大小姐,您不舒服吗?奴婢扶您回房歇息吧。” “好,快扶我回云舒院。” 黎棠见黎惊妩被她安排的人带走,陈晟也在人群中消失不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黎惊妩,很快,你就将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丫鬟确定陈晟进了安顿黎惊妩的厢房后,在不远处朝黎棠使了个眼色。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春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夫人不好了,不知是哪个登徒子与女子在隔壁厢房私会,动静挺大的,您快去看看吧!” 这种事本就不光彩,不管是哪家公子喝醉了酒找丫鬟寻欢,还是别的什么可能,都没有去撞破别人的道理。 可偏偏来禀报的人是黎棠身边的春云。 这便让郑云箐多疑了几分,再看看黎惊妩的位置空空如也,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将求证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 黎棠却没看她,而是倏地站起身,“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丑事,我倒要看看是谁?春云,带路!” 墨钦州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跟着朝丫鬟所说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全都跟在后头想去瞧瞧谁这么忍不住,大白天的都不知道节制。 一行人跟着黎棠到了丫鬟口中白日偷欢的彩阁门口。 只见厢房门紧闭着,里头还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声音。 另一个丫鬟见状神色慌张的跪了下来,“夫人,二小姐,方才大小姐不胜酒力让奴婢扶她到此处休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什么?不是小厮和奴婢偷情,而是相府的大小姐?!” 黎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故意当着姗姗来迟的太子的面,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姐姐,她洁身自好,沉静内敛,不会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你这贱婢休要胡言!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表面上是在维护黎惊妩,实则将她架在火上烤。 暗示所谓的沉静内敛,人淡如菊,都是装的。 实际上,私底下人品败坏,不知检点。 春竹一个劲的磕头,“二小姐说得是,是奴婢的问题,奴婢记岔了。” 眼看这事就要被糊弄过去,方才被墨钦州当众打脸的秦夫人可不依了。 她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郑云箐,“丞相夫人,既是误会,便让人把门打开,让大家瞧清楚了不更好?免得无端毁了相府嫡女的名声。” 﨔 第二十六章 东窗事发,狗咬狗 正在郑云箐左思右想,为难之际,黎棠再次笃定开口,“这里头的人定不会是姐姐,你们不相信,那我便让人破门探个究竟!” 说罢,就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小厮将从里面反锁的门给粗暴撞开。 很快,人们鱼贯而入,不算狭小的房间愣是变得逼仄起来。 只见床上真有一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被男子压在身下,发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黎棠见状,高兴得差点没忍住原地转起来。 不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她非常严肃的命人将那“陌生男子”拉开,这样才好让大家看清黎惊妩的真面目。 “这看起来不像在偷情,反而是撞见了凶杀现场呢!此人在掐床上女子的脖子,你们再不阻止,她就要被掐死了!” 不知是谁眼尖看清了全貌,赶紧出声。 原本还陷在状况外的郑云箐赶紧命人将床上的男子制服。 待看清他狰狞的脸后,惊讶至极,“陈晟?怎么会是你?” 她怕黎惊妩真在今天这场宴会中有个三长两短,让相府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又示意刘嬷嬷去检查黎惊妩是死是活。 黎棠以为是药下猛了,立刻出声质问,“表哥?之前她们都说你和姐姐私下来往密切,没想到你们真的已经私相授受,还在今日这种场合做出此等有损颜面之事,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陈晟脑子混沌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没忘记要把床上的人弄死,否则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他摇晃着身体,又要朝衣衫不整的女子扑过去,结果被突然出现的黎惊妩一脚踹翻在地。 “来人,取一盆水来将他泼醒!” 黎棠见黎惊妩衣着整齐的从外头走进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接受如此周密的计划被黎惊妩轻易识破。 “床上的人不是你,那是谁?” 黎惊妩勾了勾唇,居高临下看着被泼清醒的陈晟,“那就得问问我们的新科探花郎了。” 陈晟此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黎惊妩这种狂妄自大的女人将了一军。 正在努力整理措辞的时候,那衣衫不整,被掐得差点断气的女子已经缓了过来,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她扬起满是红痕和淤青的脖子,不卑不亢的说道:“诸位见笑了,我叫吴莹,是这位科举三年才高中探花之人的未婚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为他洗衣做饭,陪他寒窗苦读。” “他亦许诺我,来日考取功名,定风光娶我过门,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以为会在他高中探花之后苦尽甘来,熟料他却要与我退婚,划清界限。” “我以为他是遇到了困难或是被谁威胁,为了保护我才做出此等决定,我不愿相信枕边人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便宁死也不同意退婚。” “熟料没过两日,我便被一群混混掳走污了清白,试图将我杀人灭口,幸而被好心人救下才能活着站在这里,拆穿他的真面目。” “今日,我装扮成送菜的奴婢,偷偷溜进相府,就是想亲口问他是不是他做的,他很痛快的承认,还说已经和相府二小姐联手,只要污了大小姐的清白,她就没有选择只能嫁给他。” “这样他的青云之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说完这些就要将我再次灭口,没想到,相府二小姐真带着人来捉奸了,亲姐妹尚且毫无顾忌置对方于死地,陈晟为了权利,杀我这个未婚妻,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 她的一番凿凿之言令在场众人又愤怒又惊讶。 愤怒的是,陈晟此人竟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还没功成名就呢,便抛弃陪他吃苦三年的未婚妻,甚至杀人灭口,泯灭良心。 惊讶的是,黎棠竟然在贼喊捉贼,难怪她要这么积极的带着她们来一探究竟,原来存的是这种龌龊心思。 被当场戳破的黎棠恼羞成怒,“我看你跟陈晟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就是有人找你来演戏,算计于我的!” “来人,将这个擅闯相府的贼人捉去见官!” 黎惊妩淡定如斯的打断了她,“是要报官,不过抓的,是这个草菅人命,泯灭人性的畜生,吴姑娘说的是真是假,让官府好好查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若是真的,他不仅会被取消探花,还会面临牢狱之灾,二妹,同为女子,你不为其悲惨遭遇感到痛心,反而一口咬定她在信口雌黄,是想包庇真凶,还是她说对了,你在恼羞成怒?” 事到如今,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今日这场闹剧到底是谁在暗中谋划。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黎惊妩会以这样狠绝的方式回击。 她的几番灵魂反问,让黎棠失了方寸,“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如果被陈晟背叛,大可以只拿她二人说事,为何要污蔑于我?” “丫鬟说里面的人是姐姐你,我都义正言辞的说不可能,为了你的清誉,我才带人来一探究竟的,毕竟姐姐行得正坐得端,是不怕查的。” 黎惊妩勾了勾唇,低眸看着地上被侍卫压住的陈晟,“看来此事与二妹无关,全然是陈公子为了平步青云,以为我在彩云阁,故意闯入想污我清白,熟料里面等待他的是前未婚妻的质问。” “他怕东窗事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相府都准备草菅人命,结果被大义凛然的二妹带人撞破,是吗?” 黎棠没想到黎惊妩还跟她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开脱,连忙点头,“定是如此,姐姐,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害你,都怪陈晟,这种丧尽天良之人,就该立刻抓去见官!”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送到官府去?” 陈晟以为黎棠为了息事宁人,一定会出面保他,才会迟迟不辩驳,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结果这女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直接将他出卖。 他抬起头恶狠狠盯着黎棠,“黎二小姐,要不是你怕太子妃之位被你姐姐抢去,迫切想让她嫁人,找我帮你污她清白各取所需,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眼下东窗事发,你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你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﨔 第二十七章 黎棠毁容被众人瞧见 黎棠没想到陈晟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她除了反驳,别无他法。 “好你个陈晟,我娘念你在京城无依无靠,特许你入府借住,你倒好,不仅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失败了还反咬我一口,试图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看来见官之前,还得将你狠狠打一顿才行,以免你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说罢她就把急切的目光落到郑云箐身上。 郑云箐知道不能再让陈晟说下去,神色阴沉道:“本夫人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女儿也是你配染指的?此事我定会让相爷上报皇上,你必须得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说罢,命侍卫将他像死狗一般拖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杖责三十大板,再送去见官。 黎棠为了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看着被打的陈晟,大声道:“你敢肖想我姐姐,东窗事发又栽赃到我头上,就该想到现在的结果,今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我宣布,黎府同你陈家这门亲戚彻底断亲!” “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墨钦州全程都没说话,因为这是相府的家事,他不好太过插手。 他也想看看黎棠面对污蔑的处事能力,毕竟是未来太子妃,遇事不能总哭哭啼啼。 见她如此果断,他心里不免升起几分骄傲,遂沉声道:“本宫会向父皇禀明,此等行径恶劣之人,绝不可入朝为官,必须受到律法制裁。” 墨钦州一锤定音,彻底断了陈晟唯一的侥幸之心。 他眼里愤怒得想喷火,“黎棠,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你会遭到报应的,你给我等着!” “捂住他的嘴!满口污言秽语,是不是想被割了舌头才罢休!” 太子都发话了,黎棠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她之前还怕墨钦州听到陈晟那些话心里有所怀疑,眼下彻底放下心来。 熟料这时不知哪里飞来一大群蜜蜂,在人群中嗡嗡飞着,试图找机会蜇人,引得大家一阵恐慌。 “这哪来的马蜂,好吓人,被蛰到可是要肿十天半月的,大家快避开!” 黎棠皱起眉头,她最怕这些身上有刺的玩意了。 待会要是在太子面前失了态可不行,遂赶紧抬步进屋去躲。 结果那群蜜蜂像是长了眼似的,直直朝黎棠飞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不断用帕子拍打着,试图把它们赶跑。 慌乱之际,脸上的面纱被扯下。 她满脸红肿灌脓的样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有胆子小的人甚至尖叫出声,“啊!鬼啊!黎二小姐的脸!” “好丑!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她的脸竟然毁容了,看样子毁得还不轻,这就是现世报吗?” 郑云箐见到黎棠的模样,也吓坏了。 她怒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将这些畜生全都赶走,没看见它们都蛰到我女儿了吗?” 说罢又赶紧脱下自己的衣衫将黎棠整个包裹住,迅速带她离开了现场。 墨钦州自是看到了黎棠那张丑绝人寰的脸,他皱起眉头,在人群中寻找着黎惊妩的身影。 见只有她一人淡定自若,笃定就是她在搞鬼。 “清风,推本宫过去。” 黎惊妩见母女二人仓皇逃走的画面别提多畅快了。 她说过,她不会让这些人轻易就死了。 她要温水煮青蛙,她们看重脸面,那就一次次让其脸面尽失。 看重名声,那就让她们名誉扫地,备受唾弃。 看重地位,就让其从高处跌下,永无翻身之日。 “黎惊妩,本宫最后再说一遍,我爱的是棠儿,我的太子妃也只能是她,你休要为了嫁给我一再做出这种恶事,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正在观赏自己战斗成果的黎惊妩冷不丁听到这些话,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她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自以为是的男人,语气略微不耐烦,“太子殿下是不是魔怔了,我何时说过喜欢你要嫁给你?你自恋之前先站起来再说,大齐历朝可没有残疾的太子和皇帝。” 这番大逆不道之语,让墨钦州整张脸笼罩着阴沉之色。 “黎大小姐,以下犯上可是要治罪的,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太子殿下心善才会对你一再容忍,你别得寸进尺!” 说话的是墨钦州最信任的心腹,清风。 也是前世亲手将她剖腹取子的人。 黎惊妩神色冰冷的盯着他,“哪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同我说话,太子殿下已经无用到需要下属维护的地步了吗?” “你!” 墨钦州拦住了清风,“希望黎大小姐能够一直这么嚣张下去,嚣张的后果,你能承受得住便是。” 黎惊妩呵了一声,“与其在这里说教我,不如去瞧瞧你的太子妃,不过我要提醒太子一句,最不希望她嫁给你的人不是我,她谨慎如斯,用在脸上的东西,定不会如此随意。” 说罢,也不管墨钦州是何表情,转身就走。 她走后,墨钦州陷入了沉思。 黎棠的脸,不是黎惊妩搞的鬼还会是谁? “殿下,这个黎惊妩太过张狂,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您何必忍她,狠狠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墨钦州回过神,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之前本宫小瞧了她,能得父皇金玉令的人,岂是池中之物,本宫碾死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且再看看。” “推我去海棠院。” 彼时海棠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黎棠觉得今日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将她多年来维护的人设与脸面践踏得一无是处。 她摔了屋内所有的能摔的东西,赶走为她诊治的郎中,尤不解气,还将春云一脚踹倒在地。 “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黎惊妩到底有没有进彩云阁,你都看不清楚吗?” “废物,全是废物!你们把我害惨了!” 郑云箐站在满地的狼藉中,看着黎棠发疯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一般。 她的脸因为暴怒,显得更加可怖,甚至隐隐在流黑色的脓水。 这让郑云箐更加后怕,她走过去,试图安抚黎棠的情绪,“别再闹了,快让郎中瞧瞧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成了这番模样。” 结果黎棠不静反怒,“都怪你!为什么要接那个扫把星回来,自她回来起,我就处处不顺,先是从马背上摔下去,后又被爹杖责,眼下又成了笑柄还毁了容。” 﨔 第二十八章 让覃姑姑交出解药 “而她呢,不仅夺了秋猎魁首,得了赏银万两,还被姑姑全力维护,甚至还有皇上赏赐的金玉令,到底凭什么?这些本该是我的!” “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不服!” 郑云箐见她愈发癫狂,一巴掌朝她扇过去,“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谁让你和陈晟这种人狼狈为奸的?他那种身份,也配得上相府嫡女?” “你说想让你姐姐早点嫁出去,我特意举办了这场赏花宴,既能和你姑姑冰释前嫌,又能趁机给你姐姐说亲,我邀请的都是些四六品官员之子,拉拢他们于相府有益,又不会压你一头,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竟然背着我多此一举,搞出这种荒唐事,结果被反将一军,你还有脸哭,换做是我,早就找面墙撞过去了。” 黎棠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不少。 她只是想要黎惊妩这辈子都被她踩在脚底,被陈晟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磋磨一辈子,她有什么错? 可黎惊妩就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似的,精准猜到她要做什么,事先就想好应对之策。 让她同跳梁小丑一般,目的没达成就算了,还惹得一身骚。 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外头那些人如何看她,而是她的脸! 黎棠猛的抓住郑云箐的胳膊,“娘,是覃姑姑,覃姑姑害我,昨日她送来宫廷秘药,说是能让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我信了,当晚就用上,结果一觉醒来,脸便成了这样。” 郑云箐闻言神色也凝重下来,她也觉得黎棠的脸不是黎惊妩做的。 但除了她,也想不到别人。 此刻黎棠这么说,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于是侧身看着沁竹,“快去将李郎中请进来。” “棠儿,那药膏在何处,给郎中瞧瞧。” 黎棠赶紧将覃姑姑给的两盒药膏都拿了出来,暗自焦急的等待着李郎中的检查。 “怎么样?这药膏可有问题?” 李郎中的眉头皱成川字,“回夫人,这两盒药膏没有问题。” “不可能!我就是用了它脸才会毁容的!”黎棠失声尖叫起来,她不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毁了脸,还找不到证据。 郑云箐心头也仿佛压了千斤巨石,“那你再看看二小姐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李郎中细细检查起来,脸色也愈发沉重,最后甚至长叹了口气,“二小姐这是中毒所致,若不服下解药,整张脸都会溃烂长满黑斑,在下医术有限,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中毒? 怎么会变成中毒? 黎棠满脑子的问号,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她怎么就中毒了。 “娘,是黎惊妩,一定是她!她太狠毒了,快把这事告诉爹,将她抓起来杖责一顿,逼她交出解药!” 郑云箐却迟迟没有动作,她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经过这些事,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大女儿手段是高明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翻盘,还能独善其身。 药膏没问题,不代表覃姑姑就没问题。 要知道皇后看好的太子妃就是黎惊妩。 皇后若真的不喜欢黎棠,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这场婚事。 黎棠毁容就是最好的方式。 很快,郑云箐便又问李郎中,“二小姐中的什么毒,你知道吗?” “依草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是鄰茸散,此毒无色无味,只要脸上有伤未愈,再从口鼻吸入就会发作。” 这些阴毒之物,只有皇后才能轻易弄到。 可若彼时拆穿覃姑姑,于她们并无益处,没有证据还会被反咬一口。 黎棠听到从口鼻吸入,就更加笃定自己被暗算。 “娘,你不去告诉爹,那我去!我们可是亲姐妹啊,她竟然这么害我,赐婚的圣旨是皇上下的,她没本事让皇上收回旨意,只想着对付我,我也不会要她好过!” 郑云箐拉住了要冲出去的黎棠,“够了!不管凶手是惊妩还是覃姑姑,你都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陷!” “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黎棠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时沁竹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她更加失控,“娘,不要,不要让他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郑云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地上的狼藉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 她沉声朝沁竹道:“你去转告太子,二小姐被蜜蜂蛰了脸,情绪不是很稳定,不宜见人,请太子殿下谅解。” 门外的太子听到沁竹这番话,眉头蹙起,“棠儿自小爱美,发生这种事,必然接受不了,让本宫进去安稳一番,或许会好一点。” 沁竹生怕太子会硬闯,她忙道:“太子殿下,您心疼二小姐,便想办法找出害她的真凶吧,有人不想她当太子妃。” 墨钦州终是打消了进去见黎棠的念头,转头让清风宣覃姑姑一见。 覃姑姑对今日府中发生的所有事了如指掌。 她非常欣赏黎惊妩的反击能力。 这种智商放在皇宫里,都是不好对付的存在。 皇后娘娘眼光果然毒辣,只有她当太子妃,才能助太子顺利登基。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说服太子,将目光放在黎惊妩身上。 结果刚到,就被勒令跪下。 “太子殿下,老奴可是犯了何错?请殿下明示。” 墨钦州冷眼靡着她,“棠儿的脸,是不是你做的?” 覃姑姑当即跪了下来,“老奴冤枉,二小姐的脸怎么了?可否让老奴去瞧瞧?” “还在装,你是母后派来毁掉我与她婚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冲我来,她是我心爱的女子,谁让她受苦,我必百倍奉还!” “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应该很清楚,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谁也无法阻拦。” “这门婚事是我向父皇求的,并非她执意要嫁我,你若识相,便将功补过,让她的脸恢复正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覃姑姑心下无比忐忑,看来她还是做得不够隐蔽,竟然被太子这么轻易就拆穿。 可皇后的命令不能违背,她只能装傻充愣,“太子殿下,老奴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奴是奉命来教习未来太子妃规矩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 墨钦州见她嘴硬,冷笑一声,“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宫便不与你废话,清风,立刻派人去将她孙女的脸划花,谁敢阻拦,杀无赦!” 﨔 第二十九章 说服吴莹为己所用 覃姑姑脸都吓白了,她连连磕头,“殿下饶命啊,依儿是无辜,她还这么小,脸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我的棠儿何其无辜,不必多言,清风,回东宫。” 眼看着清风将太子推走,覃姑姑跪爬着扯住他的衣角,“殿下,老奴错了,老奴这便拿解药出来,求殿下别殃及老奴的家人。” 人只要活着,就有软肋。 覃姑姑浸淫皇宫多年,或许根本不怕死,但她总有怕的东西,家人就是她的牵挂。 墨钦州拿到解药后,冷漠出声,“算你识相,滚!” 海棠院,沁竹进来的时候一脸喜色,“夫人,好消息,太子殿下送来了解药,快让二小姐服下吧!” 郑云箐皱眉,倒是没料到墨钦州也把怀疑的目标落到了覃姑姑身上。 “你去转告太子殿下,我与棠儿对他感激不尽,若皇后娘娘真对这门婚事有意见,还请她明示,我女儿是无辜的。” 黎棠赶紧服下了解药,黑红色的伤处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也不再流脓,不过想要彻底恢复,应该还需要几天时间。 她一拳锤在梳妆台上,“这个死老太婆如此害我,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隔墙有耳,休要胡言乱语,春云,让人将屋内的狼藉收拾了,伺候二小姐歇下。” 郑云箐离开了,今日这场赏花宴办得如此失败。 黎楚也并非诚心要与她和相府交好。 似乎她能来,是看在黎惊妩的面子上。 还有陈晟,不知谁给他的狗胆,竟敢肖想她郑云箐的女儿。 他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愣头青,一没家世,二没建树,科考三年才中了探花,就算真的任职翰林院编修,与相府也有着天壤之别。 熟料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还没飞黄腾达呢,就抛弃糟糠之未婚妻。 抛弃便罢了,还要置人于死地,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真让他登上高位,恐怕更视人命如草芥。 “刘嬷嬷,通知赵大人,陈晟此人与相府毫无关系,不用看谁的面子,秉公执法即可。” “是,夫人,那吴莹呢?” “她在何处?” “在大小姐的云舒院。” 郑云箐眯了眯眼,抬步往前走去。 此时黎惊妩已经让人给吴莹脖子上的伤抹了药。 她看起来精气神不是很好,眼里也没有光。 不过面对黎惊妩,她还是跪了下来,“多谢恩人让我大仇得报,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这些日子我想过很多次自缢,但被污了身子,我甚至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仇,陈晟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我必须要他付出代价!” “可我无权无势,甚至连到京城来的银钱都不够,我只能忍耐,又怕他已经上任,没有机会接触到他,更别说拆穿他的真面目了。” “幸亏遇到了黎小姐你,真的很感谢你。” 说着还要朝黎惊妩磕头。 黎惊妩忙将她扶起来,“若非他起了走捷径的心,我也不会去查他在宣城的过往,你是个可怜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兴趣跟着我吗?” 吴莹很是意外,连连点头,“我愿意的,我愿意侍奉在您左右,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不是让你伺候我,是让你帮我经营一家酒楼。” “这……我不过一乡野村妇,恐怕难堪大任。” 黎惊妩淡声道:“你都有毅力陪陈晟整整三年助他考取功名,经营一家酒楼,不会太难。” 吴莹心里很是激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停驻在二十岁这一年,等待她的是伴随终生的屈辱和随时都会想不通去死的结果。 可一切因为遇见了黎惊妩,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她垂下眼眸,“可我的身份和遭遇,黎小姐真的不嫌弃我吗?” 黎惊妩握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的启唇,“他们都惯用清白与贞洁来裹挟女子,让女子认为失了清白是天大的事,除了去死别无他法,可你有没有想过,难道男子就该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吗?” “他们失了所谓的贞洁,为何从古至今没有一人因此闹着要去死?” 吴莹神色一亮,她确实没想到还能用此等思路去考量这个问题。 若不能用规训女子的要求去束缚男子,那这样的规训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内心的症结在顷刻间被打通,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我明白了,万物随心转,只要我认为这是天大的事,那它便是天大的事,反之,那便是芝麻大的小事,完全可以抛诸脑后。” 黎惊妩很欣赏她的觉悟,刚要说什么,丫鬟来报,说夫人来了。 很快郑云箐便出现在屋内,她扫了黎惊妩一眼,将目光落在吴莹身上,“看来今日之事,是你们串通好的?” 吴莹连忙跪了下来,“丞相夫人息怒,是民女报仇心切才会贸然行事,与大小姐无关,她听了民女的遭遇不忍心才会想要帮民女的。” 熟料郑云箐并未生气,还让刘嬷嬷把她扶了起来。 “这么害怕作甚,本夫人又不是洪水猛兽,更何况你的遭遇本夫人深感同情,不会计较你今日行径。” 这可把吴莹惊住了,她都能看出来面前这位贵夫人偏心二女,对黎大小姐毫无母爱可言。 更何况她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黎棠的无耻作为,难道不是应该对她兴师问罪吗? 不过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千恩万谢道:“丞相夫人宽宏大量,民女感激不尽。” 熟料郑云箐下一句话就是,“正好海棠院缺个丫鬟,不知你可有意向留下,在相府做事?” 她的算盘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黎惊妩心里门清。 吴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了黎棠,让黎棠成为众矢之的,她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忽悠吴莹留下签卖身契,那她这条命不就任由她们母子磋磨了吗? 黎惊妩直接开口回绝,“娘,吴莹在此处人生地不熟,也不懂规矩,怕留下什么都不会还冲撞了您,我已经着人安排了客栈,在陈晟的案子了结后,送她回宣城。” 见黎惊妩这么说,郑云箐神色微凝,“我倒是小瞧了你,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人从宣城带入京中,还混进相府,陈晟于你似乎没有仇怨,你这么做,意欲何为?” “我是在相府后门碰到的吴小姐,偶然得知她的遭遇才想帮她一把,娘为何要如此揣测我?” 﨔 第三十章 见登阙楼老板 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满荷拉了拉吴莹的袖子,几人识相的退下了。 屋内只有郑云箐和黎惊妩,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遑相让。 过了一会,郑云箐才道:“你二妹的脸毁容,有没有你的手笔?” “娘何出此言?是有证据吗?” “你不必在这里嘴硬,这相府除了你还有谁见不得她好,我把你接回来,不是让你残害手足的,你一再得寸进尺,是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黎惊妩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不想让她当太子妃的不是我,是皇后,难道这点猫腻娘都看不出来么。” “不管是谁,圣旨已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已经给你看好了合适的夫家,不日便会来下聘,养你这么大,你不知感恩,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要送你风光出嫁。” “若这段时间再搞出幺蛾子,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 郑云箐抬脚刚要离开,就听身后的黎惊妩道。 “你我之间,有过母女情分吗?” “你当然可以随意找个人把我嫁了,以防我阻碍到黎棠太子妃的位置,但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娶我,你不常说我是扫把星吗?那就让你看看我这个扫把星的威力。” 她停住脚步,回头脸色已然黑沉,“你在威胁我?你以为你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随便杀人了?黎惊妩,你是我生的,我有权利收回你这条贱命!” “贱人生的不是贱命是什么?你生我的时候未经过我的同意,想杀我,是死是活,就得我说了算。” …… 郑云箐简直没想到她这个女儿竟然伶牙俐齿到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步,“那便试试,你能不能飞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她拂袖离去的背影,黎惊妩面无表情,真以为把她嫁出去,就无后顾之忧了? 接下来的几日,黎棠都在院中养伤,她被打了板子本就没好全,加上脸烂成那样,也需要时间恢复。 黎惊妩也趁此机会出府给钱雨施针治疗。 正好登阙楼的老板点名要见她,她虽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她被侍女引进了三楼隐蔽的包厢内,一抹玄色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虽是背影,也能看出挺拔绰约的身姿。 “敢问这位老板如何称呼?” 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在内室响起,背对着她的男人终于转身,一张银色面具映入眼帘。 “在下玄泠,黎小姐,请坐。” 黎惊妩心下微惊,她并没有自爆身份,相信姑姑也不会将她才是幕后想租登阙楼的人说出来,那他从何得知? 不过转念一想,此人乃整个大齐最神秘最具财富的商贾,消息灵通也情有可原。 “既然玄老板知道我身份,为何还要见我,你们商人不是最忌讳与官家合作么?” 玄泠勾起菲薄的唇,语气戏谑,“黎小姐根本没被相府认可,这也算?” 这下换黎惊妩尴尬了,她轻咳一声,“所以玄老板是同意把登阙楼租给我,我们合作共赢了?” 男人把玩着手中白玉骨扇,“我很欣赏黎小姐的魄力,这登阙楼,不为挣酒钱,只为获取权贵秘密,换取更大的利益,你与我合作,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自然,若没问题的话,玄老板挑个时间,我们签字画押,也算是正式开启合作。” “黎小姐准备好三十万两银票即可。” 黎惊妩知道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且玄泠已经算是要得低了,毕竟这么大的登阙楼。 沉默片刻,她道:“这钱算我入股,之后所得利润你我四六分,我四,你六,如何?” 玄泠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盯着她,换做别人,他肯定觉得对方狮子大开口,可她是有这个本事的。 “好,成交。” 黎惊妩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对方会生气回绝,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做大事不冒点风险怎么能成功呢? 离开登阙楼后,黎惊妩向黎楚借了十万两银票,并保证一年后连本带利还给她。 十万两银票对身为富婆的黎楚来说不多,但也不少。 生意人,不会平白无故借钱出去。 但黎楚却直接将借条撕了,“这钱你就拿着安心用,还不还都无所谓,女子在世本就艰难,若无安身立命的本事,更要受到磋磨。” “那日赏花宴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陈晟那兔崽子竟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若非你警惕,恐怕现在只能委屈嫁给他了。” “他确实有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对方是个独女,家境优渥,三岁启蒙,琴棋书画都精通,后来吴家出了变故,就剩了她一个,想来陈晟能考上探花大部分都是她的功劳。” “没料到他才考取功名便过河拆桥,还要置人于死地,简直禽兽不如。” 黎惊妩静静听她说完,才缓声道:“不过好在这位吴姑娘大难不死,还将渣男真面目揭穿,如今陈晟不仅被取消探花之名,永世不得入朝为官,还要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 “以后就算出来,也是个身无长处的废物,不过大理寺判得还是太轻了。” 黎楚冷笑一声,“我生平最讨厌这种玩弄感情,薄情寡义的人渣,只要我稍微打点一下,他在狱中必然生不如死。” “姑姑尽力而为就行,不要为了这种渣滓,惹祸上身,那位吴姑娘我带来了,想先让她在您店里做事,顺便招一些人,待登阙楼开业便各司其职。” 话音刚落,吴莹便走了进来,“小女吴莹见过钱夫人。” 黎楚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与你爹娘也算是旧识,没想到世事无常,你家中竟发生此等变故,还遇到陈晟这种人渣,不过好在一切苦尽甘来。” “你便安心留在我这,惊妩很看好你,我也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俩的期望,好好经营登阙楼。” 或许是这几年被陈晟洗脑太多,导致她原本还尚存的心气逐渐被现实湮灭。 她开始给自己灌输,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丈夫是天,要燃烧自我托举丈夫才能换来共同的好日子。 所以哪怕她的才学比陈晟更甚,哪怕她拥有比平常女子更多的技能,她也自甘堕落的认为,她双亲已故,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只有靠着陈晟才能改变现状。 于是吃苦耐劳,甘愿付出,等待,期盼着他规划的美好未来。 最后得到的却是撕心裂肺的背叛。 思及此,吴莹郑重其事的点头,“钱夫人和大小姐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﨔 第三十一章 暴打黎青阳 黎楚对她是越看越满意,若换做别的女子受了如此大的变故,爱人背叛,清白被毁,早就寻死了。 但她却能做到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费尽心力从宣城来到京城,只为给自己讨个公道,这份毅力,世间少有。 她拍了拍吴莹的手,“惊妩是你的贵人,不论以后发生何事,你都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明白吗?” “大小姐于我有再造之恩,虽死难还,若真生了那份心,大小姐可直接杀了我。” 安置好吴莹后,黎惊妩去京城最大的药铺买了些寻常人根本不认识的药草,和一些药用盆栽,让掌柜的送到相府。 回府刚好碰到几日不见的黎青阳。 他看上去似乎不在状态,神色也沉得滴水,丫鬟小厮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触到霉头。 在瞧见黎惊妩的那一刻,男人眼底的怒意更是呼之欲出。 “站住!你眼瞎了吗?看到兄长竟然视而不见!” 黎惊妩余光瞥见了他手里的长鞭,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停住脚步淡声道:“大哥何事火气这么大,我好像没有惹你吧?” 黎青阳冷笑一声,“听说我不在府中这几日,你已经开始无法无天了,害棠儿被杖责就罢了,赏花宴更是害她毁容,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到现在脸还顶着几道疤不敢见人。”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这个心肠歹毒,不顾手足的畜生!” 说罢,挥舞手上的长鞭,直直朝黎惊妩的脸上袭来。 他愤怒的表情好像在说,她的脸也要被打得稀巴烂才能给黎棠出气。 熟料下一秒,黎惊妩就稳稳抓住他挥来的鞭子,一个用力把他拽到跟前,反手用长鞭将他捆了个严实。 在黎青阳惊愕的怒容下,一脚将他踹出两米远。 “连证据都没有便空口白牙污蔑我毁了黎棠的脸,还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用鞭子抽我这个亲妹妹,你有半分当兄长的样子吗?” “不要在外踢了铁板便回府拿我出气,我不是你的出气筒,亦不是任你宰割之辈。”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看向满荷。 “去请相爷来主持公道,我也想问问爹,比起没有证据就污蔑我毁了二妹的脸,亲兄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长鞭相向,谁的错处大些。” 见黎惊妩打了他还想把事情闹大,黎青阳更是气得青筋暴起,“少在这里拿爹吓唬我,你觉得爹是会站在我这个嫡子这边,还是站在你这个扫把星这边?” “你想自取其辱,我成全你就是!”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发怵的。 毕竟听娘的语气,黎惊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由他与黎棠欺辱的小女孩了。 自云雾山归来,皇上下旨册封黎棠为太子妃之后,她便不会再惯着府中任何人。 而且她还有皇上御赐的金玉令。 就连太子都对她礼让三分,别人她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相信爹也会审时度势,纵容于她。 心里飞快的想着,见黎惊妩不说话,黎青阳又道:“怎么,怕了?怕就赶紧把鞭子给我解开!我可是你大哥,长兄如父,我打你理所应当,你敢反抗,就是不敬!” 满荷没有动作,因为她也知道丞相会站在谁这边。 她怕去请了相爷,结果受惩罚的是大小姐。 黎惊妩侧眸瞧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不过你去的间隙里,我手很痒,想找个人练练。” 说着便缓步朝黎青阳走去,眼底凝着让人看不真切的冷色。 前世黎青阳为了不让她当上太子妃,像陈晟对待吴莹那般,私下找了绑匪将她绑走,意图毁她清白。 只要她没了清白,自然无缘太子妃之位。 那时她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出府时就被下了药,绑匪掳走她后,她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 由于绑匪全都死了,她也安然无恙的归来,黎青阳怕东窗事发,没有把事闹大。 一向对家人很是信任的她,也从没怀疑过府中任何人。 眼下,黎青阳给了她光明正大揍他的机会,她又如何能不抓住。 黎青阳从来没见过如杀神般周身散发凌冽气息的黎惊妩,面对她的靠近,他下意识想躲。 还试图用很大的声音阻止黎惊妩的靠近,“站住!离我远点,你在那云雾山上学了些阴人的功夫全使在自家人身上,难怪太子瞧不上你,就连那些普通男子也对你避之不及。” “你既想赖在相府,就得守相府的规矩,我是嫡长子,你敢对我动手,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的狠话似乎起了作用,黎惊妩三两下把裹在他身上的长鞭松开。 黎青阳从地上爬起来,更是变本加厉,“跪下!我今日就要替父亲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黎惊妩不咸不淡的启唇,“大哥自小习武,这些年武功必然精进不少,我们比一比,我输了,任由你处置,你输了,从此见我绕道走。” “比就比!刚刚我是被你偷袭才会失误,既然你不怕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又捡起地上的长鞭,与黎惊妩展开激斗。 结果却是节节败退,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自己的武器将自己给打得满身伤痕,一时间竟不知道抱住哪里呼痛。 黎棠添油加醋对黎青阳说了黎惊妩的坏话后,迟迟没有动静,于是悄悄来看进度。 她已经能想象大哥将黎惊妩打得不能动弹的画面。 熟料伤痕累累的那一方,是黎青阳。 “住手!你这个毒妇!为何要对大哥下手!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黎棠的声音愤怒的响起,黎惊妩这才停了手中动作,将鞭子扔在地上。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沉声道:“大哥,你输了。” 黎青阳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身上的血也在往外冒,脑子更是一片混沌,黎惊妩到底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黎棠见大哥被打蒙了话都说不出来,赶紧派人去找郑云箐来主持公道。 熟料黎德率先出现在这里。 看着自己的长子被打成这般模样,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起来,“谁做的?” “爹,是她!她仗着自己在山中学了功夫,就要把我和大哥欺负得不留余地!” 黎德满含杀意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﨔 第三十二章 难道惊妩不是你生的? 那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拖下去痛打一顿。 黎惊妩从始至终都淡定自若,“回爹的话,女儿刚从盛和斋见完姑姑回府,就碰到大哥带着长鞭要毁我的脸,我不明所以,阻止了他的施暴。” “想到他这些年一直习武,功底应该不错,否则怎么在武选司立足,我便提议切磋一二,熟料大哥就是个花架子,还一直挑衅女儿,让女儿继续打,结果便成这样了。” …… 她的话透露了好几个讯息,一是黎青阳无缘无故拦住她要打她,二是黎青阳这些年学的武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女子都打不过,还反被虐成这般狼狈模样。 黎德的怒气很快便转移到黎青阳身上,“她说得可是事实?” 黎青阳虽然常被黎棠洗脑不分青红皂白,但也不是谎话连篇之辈,他垂头跪坐在地上,“爹,是儿子技不如人,可黎惊妩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一再欺负棠儿,儿子实在看不下去。” “棠儿可是我从小疼爱着长大的,自黎惊妩回来起,就受尽了委屈和伤害,您让我怎能不恼,还请爹为棠儿主持公道。” 见他都到这地步了,还在为别人申冤,黎德简直要气笑了。 特别是上朝时偶然听说黎青阳在武选司也是因为武力值最低,受尽嘲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安排个一官半职,黎德更是来气。 他一脚踹到黎青阳身上,“不管好你自己,反而听风就是雨,拿自家兄妹开刀,你在外头怎么不好好呈呈威风,给相府争脸面?” “从今日起,不必去武选司了,我会向皇上说明情况,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黎棠见自家大哥被黎惊妩打成这样,还反被教训,甚至不让他去武选司,彻底不淡定了。 “爹,您偏心!姐姐把大哥打得满身是伤,为何受罚的不是姐姐而是大哥,这不公平!” “这样只会更加助长她的嚣张气焰,爹,要罚得一起罚。” 黎惊妩却在此时出声道:“二妹在太子跟前颠倒是非便罢了,难道觉得爹也像太子一般只听信你一面之词?”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太子的腿何时能站起来,毕竟他是因救你才受伤的,其他的,爹自有决断。” 这话再次将黎德拿捏住了。 最近朝堂上已经谣言四起,说太子已经半月未上朝,腿伤也迟迟未愈,若双腿真的废了,根本不用谁费尽心力算计,墨钦州的太子之位也做不了多久。 更何况他还得罪了佳贵妃之子靖王,人家正紧锣密鼓找他错处,试图一举将他从储君位置上拉下来呢。 反观已经是准太子妃的黎棠每日只知道跟长姐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又在赏花宴上丢了那么大的脸。 外头都在传她这个太子妃之位是偷来的,怕黎惊妩抢回去,所以挖空心思想把她嫁出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黎德冷冷盯着黎棠,“赏花宴那日闹出的幺蛾子我还未找你麻烦,你倒教起我做事了!” “那陈晟在牢里写诉状将你也供了出来,说是听从你的安排,想污了惊妩清白,相府便不得不把人嫁给他,身为姐妹,你做出此等丑事,惊妩尚未计较。” “你却还在青阳面前添油加醋,让他来找惊妩麻烦,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狠毒,这都得归功你那好娘,教出你这么个善妒又争强好胜的东西!” 黎棠听到陈晟将她供了出来,瞬间血色全无,左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自然怕陈晟的诉状影响她太子妃之位。 她忙抓住黎德的隔壁,“爹,诬陷,是诬陷!我与姐姐感情深厚,怎会做出此等坑害手足之事,定是他想借爹爹的势飞黄腾达,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东窗事发后,又想拉我下水,其心可诛!” “爹,您一定要帮我,若皇上和皇后娘娘知晓此事,不仅是我,相府也会受到牵连,要怪就怪祖母,平白无故的非得把这种人接进府中暂住,结果……” 黎德寒声打断了她,“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把自己犯的错归咎到他人身上?我与你娘为你擅的后还少吗?” “你姑姑好不容易来相府参加赏花宴,还没坐热,你便指使人说钱雨出了意外将她骗走,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黎棠更加坐立难安,她差人把黎楚支走这事,竟然都被爹知道了。 幸亏此时郑云箐赶到,她心疼的将黎青阳扶起来,转而一巴掌朝黎惊妩扇去。 早料到会有此一遭的黎惊妩后退一步躲开。 见她当着黎德的面都如此嚣张,郑云箐厉声道:“谁让你躲的?你把你大哥打成这样,以为能当作无事发生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女!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把你掐死!免得你长大祸害我们全家!” 她厌恶充血的目光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她与黎惊妩不是母女,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黎棠的底气在郑云箐出现那刻,又足了不少,“娘,您别生气,姐姐解释过了,她在与大哥切磋,只是大哥技不如人才会被打成这样。” “爹没怪姐姐,反而让大哥不许再去武选司,我多说了两句,还被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郑云箐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德,“棠儿说的可是真的?你竟然纵容这个窝里横的罪魁祸首,就因为她能让你与黎楚兄妹俩冰释前嫌?” “你把我的一双儿女置于何地!没有黎楚那泼妇,我们照样高升,何必舔着脸去求和……” 啪! 还没说完,黎德愤怒的巴掌便扇到了郑云箐脸上。 他语气冷得刺骨,“你的一双儿女?难道惊妩就不是你生的?” “从前你偏心便罢了,看看如今,你把棠儿和青阳养成了什么样!一个练了多年的武功结果成了武选司里最弱的,一个已经是准太子妃还整日闹出事端!” “我白日要处理朝廷事物,在皇上跟前如履薄冰,回府还要给你们几个窝里斗的东西主持公道,你当我很闲吗?” 郑云箐捂着脸,眼底噙满了泪水,不到十日的时间,这已经是黎德第二次掌掴她了。 遥想她嫁与黎德二十载,夫妻之间不说琴瑟和鸣,至少相敬如宾,感情稳定。 可就在黎惊妩回府的短短几月,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甚至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看着罪魁祸首自始至终云淡风轻,郑云箐已然不顾贵妇形象,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奇怪的是,黎惊妩这次,没有躲。 﨔 第三十三章 黎棠朝黎青阳哭诉 “你这个扫把星!自接你回来,府中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鸡飞狗跳,事端横生,如今你爹竟为了你这么个孽障掌掴于我,实在是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愈发猖狂,无法无天。” “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免得你将来嫁进夫家,他们说我相府没规没矩!” 黎惊妩假意捉住她的双手进行劝阻,实则让她动弹不得,“娘,我也是你与爹的亲生骨肉,你为何对我恨之入骨,却对大哥与二妹无限纵容,赏花宴一事受害者明明是我才对。” “大哥听信二妹一面之词要用鞭子毁了我的脸,我不过是自保而已,何来错处?” “二妹被陈晟供了出来,是受她指使,才如此胆大包天,娘不想想应对之法,执意将巴掌挥向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郑云箐当场愣住,她不是已经打点好了吗?为什么陈晟还有机会写诉状把黎棠供出来? 她忍着对黎德的百般不满,沉声道:“相爷,陈晟此人留不得,务必想办法让他再也开不了口,棠儿是无辜的,她从未指使过任何人。” 黎德冷冷启唇,“现在知道怕了,她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她无辜,那陈晟怎么不攀咬别人,偏偏把她供出来?” “这件事我便给她善后,若再不收敛,便让官府将她一同抓去,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说罢,拂袖离去,不愿再看她们一眼。 他走后,郑云箐吩咐黎青阳身边的侍从将人带回院中处理伤处,武选司这几日不去也罢。 临走时,她目光深沉的看着黎惊妩,意味不明的道:“暗中生事,挑拨离间,你最好祈祷一直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黎惊妩浑不在意,“娘说的话女儿听不懂,女儿只知道不能平白被人算计,将掌控命运的机会落在他人手中。” 母女俩算是不欢而散,朝华园已经修缮得差不多,过两日便可搬过去。 满荷拿来药膏,心疼的看着黎惊妩,“大小姐,你的脸肿了,让奴婢给你抹点药吧。” 看着铜镜里原本白皙无瑕的脸浮现几缕红痕,黎惊妩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巴掌换黎青阳满身伤痕,也算值了。 毕竟黎德可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她能躲一次,但不能躲两次。 “黎棠去了何处?” “回大小姐,她去了大公子的院子。” 黎惊妩眯起眸子,那她便给黎青阳一个机会,若他有自主思想不被黎棠带偏,她就迟点朝他下手。 若他执迷不悟,非要上赶着害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此时,竹苑内,府医正在给黎青阳止血包扎伤口。 郑云箐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心尖尖都在疼。 “娘,姐姐下手太狠了,全然是将大哥往死里打。” “可爹却半点不惩罚姐姐,反而对我们兄妹俩痛骂一顿,甚至还掌掴于您,棠儿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爹觉得她才能配上太子妃之位吗?” 黎棠的话让郑云箐原本静下来的心又愤怒了几分。 但她很清楚,黎德最讨厌自己人明争暗斗。 以前黎惊妩没回来时,母子三人和平相处,根本没这方面的顾虑。 黎惊妩回府后,暴露了诸多问题。 她恼怒的是自己最看好的一儿一女都蠢得如出一辙,反观厌恶的大女儿,却沉稳内敛,聪明过了头。 或许她真的应该一视同仁,至少表面上要扮演母慈子孝,否则这个家真得被搅散。 至于太子妃之位,皇上下了旨就不会轻易改变。 只要黎棠安分守己,等待墨钦州伤势痊愈,便可入主东宫。 沉默片刻,郑云箐道:“从今往后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再与你姐姐作对,她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只要你不对付她,她定然不会没事找事。” 黎棠以为她说了这番话,母亲会更恨黎惊妩,继而想办法狠狠教训她。 熟料她竟要她别去惹黎惊妩。 她简直不敢相信短短时日,最疼爱自己的爹娘,将心思偏到了她最讨厌的人身上。 饶是如此,她还不能表现出不满,否则更加适得其反。 黎棠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应声,“是,娘,我记住了。” 可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你们都选择站在黎惊妩这边,那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了。 她看了眼屋内的状况,又道:“娘,您先回去歇息吧,我守着大哥就行。” 郑云箐也是身心俱疲,她捏了捏鼻梁,“嗯,你多陪陪你大哥,他是为了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罪魁祸首明明是黎惊妩,却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黎棠垂下来的眼眸里,闪着骇人的冷意。 待郑云箐离开后,府医也将黎青阳的伤处都包扎好了。 她抬步走了进去,眼里已然蓄满了委屈羞愤的泪水。 黎青阳最见不得黎棠哭了。 只要她一哭,他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 “好了棠儿,大哥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你别哭,我心疼。” 黎棠抹了一把脸,抽抽噎噎的道:“大哥,你说我真的这么十恶不赦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如此污蔑,不管是祖母瘫痪也好,还是陈晟对姐姐起了龌龊心思也罢,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责任怪罪到我头上,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还是爹娘也觉得我不配嫁给太子殿下,只有姐姐才配,所以这么打压我?” 她完全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角度,委屈得差点背过气去。 反观黎惊妩在黎青阳眼里成了十恶不赦的始作俑者。 他向来认为自家妹妹单纯善良,会发生这种事,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计她。 而这个人,必然是黎惊妩。 思及此,他忍着身上的痛处,轻柔擦着黎棠的眼泪,“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觊觎太子妃之位,但圣旨以下,她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棠儿,别再去招惹她,好好学规矩,安心待嫁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很显然黎青阳的回答黎棠并不满意。 她哭得更狠了,“看来你们全都向着姐姐,既如此,那便让她嫁入东宫好了,反正皇后看好的太子妃不是我而是她。” “照这样下去,哪天我被她害死了,你们都找不到证据,不敢去问她的罪!” 说着就要跑出去,黎青阳忙叫住她,“棠儿,大哥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让大哥怎么做?” 﨔 第三十四章 以后姐妹俩好生相处 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在武选司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尊被人丢在地上踩。 那里可不会看你身份高低,而是凭本事说话。 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嘲笑和冷眼成了家常便饭。 黎棠却没有看出他的异样,连忙表示,“我只想让姐姐早点嫁出去,这样她就不会想着要取代我,可母亲给她安排的世家公子她都看不上,又因为姑姑当场骂了那些人,她想嫁人,更加艰难。” “我想着,大哥可以找几个人把她掳走,她没了清白,自然不会痴心妄想。” 黎青阳眉头微皱,黎惊妩再怎么说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过残忍。 毕竟女子的清白比命还重要。 黎棠见黎青阳犹豫,又加了把火,“大哥不觉得皇上无缘无故让你进武选司却又不安排职位很蹊跷吗?” “想必是秋猎夺魁那日,姐姐在皇上跟前说了你的坏话,皇上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黎青阳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这些日子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皇上亲自安排进武选司的,为何人人都对他爱答不理,甚至孤立他。 没有职位就算了,那些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让他一再受挫,甚至不断怀疑自己。 如今黎棠这么一说,似乎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黎惊妩,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坑害我,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眼底凝着一股喷薄欲出的杀意,仿佛已经看见了黎惊妩被污了清白,生不如死的惨状。 黎棠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果然,只有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她站起身,“这两日我们便听娘的,与姐姐和睦相处,至于她会发生什么意外,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翌日清晨,黎惊妩差人将许多东西往朝华园搬去。 她喜欢清净,偏偏云舒院又简陋还隔在几个院的中间,随时都能见到讨厌的人。 丫鬟搬东西的间隙里,黎棠来了。 和昨日完全不一样的是,黎棠上来就亲密的要挽着黎惊妩的胳膊,不过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然她并未生气,而是端出一盘糕点,“姐姐,这是厨房刚做好的凤梨酥,还冒着热气呢,你尝尝。” 黎惊妩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理都不想理,“放这吧,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黎棠却不依不饶,“姐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昨夜我翻来覆去想到半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娘也狠狠教训过我了。” “以后我们姐妹二人好好相处,家和才能万事兴嘛,姐姐觉得呢?” 她是不是认为不管做了多恶劣的事,只要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而对方必须不计前嫌与她和好。 看着这张令她痛恨的脸,黎惊妩又想起了前世。 黎棠躲在郑云箐和黎德还有黎青阳的身后,什么都不用做便成了最大赢家。 那时,她嫁与墨钦州后,自觉揽下许多责任,甚至尽最大的能力帮助墨钦州拉拢人心。 而墨钦州却偷偷与黎棠私相授受。 爹娘大哥心里门清,不认为黎棠有悖伦理,反倒替她隐瞒。 她得罪墨钦州的敌人,被暗杀受伤无人问津,黎棠只是吃胖了便在府中又哭又闹,全家乃至她的丈夫都跑去哄着她。 她想尽办法让佳贵妃失宠,算计惊妩被皇上厌弃,铲除墨钦州夺嫡的重要阻碍,墨钦州只是口头言谢,转头便给黎棠送去大量金银珠宝,说他离称帝又近了一步。 这样的差别对待多得无法细数,还都是在她死后灵魂四处飘荡,从那些禽兽口中得知。 重来一次,她又岂会让自己再被猪油蒙了心。 黎棠见她就这么阴恻恻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还是装作不解的问道:“姐姐,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几道疤,很丑。” …… 黎惊妩的话让黎棠差点没忍住当场翻脸。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黎惊妩看出半点猫腻。 “瞧姐姐说的,若当日是姐姐与太子殿下组队,我就不会受伤,我们姐妹俩也不会因此反目。” “左右不过是太子妃之位,姐姐若想要,妹妹拱手相让又何妨。” 真是难为她说出这番违心的话。 但黎惊妩可不喜欢跟谁虚与委蛇,“那妹妹就书信一封,说自己德不配位,退了与太子的婚事如何?” 黎棠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尬笑道:“姐姐也知道你我的婚事向来不能自己做主,等下次我见到太子殿下,让他同皇上说说。” “姐姐不吃我带来的糕点,是怕我下毒吗?” 黎惊妩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凤梨酥上,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怎么会,只要二妹洗心革面,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欣慰。” 见她吃了,黎棠十分高兴,“那太好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每日都变着花样给姐姐送糕点来,姐姐不要嫌我烦才是。” “你想来就来,没人会拦着你。” 为了让黎棠觉得她是个随便哄几句就能原谅的人,黎惊妩如是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记得吃完哦!” 说罢,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只有黎惊妩看出这份热情似火背后藏着的毒爪。 她医术精湛,自然能吃出来这糕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来黎棠又学聪明了,开始使用迂回战术了。 满荷见她走了,赶紧上前道:“大小姐,二小姐突然示好恐怕有猫腻,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 “我自有分寸,继续搬东西吧。” 黎惊妩在云舒院的东西不多,因为相府给她添置的东西就寥寥无几,所以搬起来较为容易。 就是皇帝赏的白银有些费劲,她必须得在三天之内将这些换成银票。 郑云箐听说黎惊妩搬去了朝华园,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让库房送去不少物品,其中就有一个才购置的红木梳妆台。 刘嬷嬷见黎惊妩表情淡淡,连忙表示,“大小姐,这可是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梳妆台,夫人还说,有任何缺的,都可以跟她说,她定安排妥帖。”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这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示好,说没包藏祸心,她都不信。 “刘嬷嬷辛苦了,替我跟母亲道谢,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清晨,我便去向母亲请安。” 﨔 第三十五章 郑云箐的如意算盘 得了这样的答复,刘嬷嬷才高兴的点头,“哎!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大小姐您早些休息。” 看着刘嬷嬷离开的背影,黎惊妩目光晦暗不明。 如果她没有经历被所有亲人背叛欺瞒,最终一尸两命的悲惨命运,或许她还真会被郑云箐送来的三瓜俩枣感动不已。 毕竟她是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爹娘眼中只有大哥和二妹,对她却是横眉冷对,厌恶成性。 如今她们终于醒悟,她也应该冰释前嫌,不再与之作对。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她们暂时稳住她的战术,到了必要时刻,就算取她性命,也不会眨眼。 “这是多年来,夫人头一次送大小姐东西,可惜一定有所图谋。” 枝月颇为感伤的说道,语气里更多的是为黎惊妩感到哀伤。 黎惊妩回神,坐在新的铜镜前,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且看看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搬去朝华园这两日果然清净了不少,就是黎棠会定时送来糕点。 倒也没多留,只要看着她吃了一两块,便告辞了。 她也会意思意思去郑云箐的院子坐一会,陪她扮演母慈子孝。 后来觉得实在没意思,便不去了。 结果这天清晨,满荷看着梳妆完毕的黎惊妩,“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清和院一趟。” 看来郑云箐还是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到的时候,黎棠已经坐在一旁候着了。 “姐姐,快来,坐我旁边。” 黎惊妩没有多言,坐在了黎棠对面。 看着两个姿色各有千秋的女儿,郑云箐心里说不骄傲是假的。 黎德那日的话让她思考了许久,她不止有黎棠和黎青阳两个孩子,黎惊妩也是她亲生的。 哪怕她再不喜,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 否则只会被人拿住话柄,对相府的名声不利。 她相信只要稍稍对黎惊妩好点,便不会再发生之前那些事,利用她先和黎楚搞好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夫家,稳住她,等黎棠嫁给太子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遂她语气温柔的朝黎惊妩道:“这几日在朝华园还习惯吗?需不需要我多派几个丫鬟过去侍候?” 黎棠在母亲将她晾在一边后,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恰好被黎惊妩悉数瞧了去,她嘴角微勾,“回娘的话,一切都好,不必再添置人手,有满荷和枝月伺候我已然足够。” 朝华园很大,光是每日打扫都得花些时间,不过黎惊妩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过得去就行。 她更多的是不希望有人打扰。 郑云箐见她这么说,也没上赶着要派丫鬟过去,毕竟府中的一切开支都是从她私库拿的。 “那里离你祖母的院子近,她最疼你,你可得时常去看望才是。” 黎惊妩颔首,“这是自然。” 提起陈容,黎棠心里那股火气又莫名上涨,“姐姐,祖母给你的镯子,怎么没见你戴呢?是不喜欢?” 怕她还惦记着那玉镯,又与黎惊妩起冲突,郑云箐直接道:“那是你祖母给姐姐的东西,戴与不戴都是她的自由,你问这么多作甚。” “脸上的伤好转,便让覃姑姑继续把规矩教起来,别到了大婚,才临时抱佛脚。” 黎棠哼了一声,“母亲只爱姐姐,不爱我了,那我走就是!” 说罢,气鼓鼓的离开了。 郑云箐却没像往常一样让人把她拦下来哄一番,反而是看着黎惊妩,“惊妩,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们是亲姐妹,有个当太子妃的妹妹,说起来,是件光荣的事。” “将来若太子能荣登大统,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论你嫁给谁,她都能提携一二,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母亲这话的意思。” 明明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彻底消退,明明她该恨极了害她被夫君掌掴的罪魁祸首,却在此刻苦口婆心的对她进行规劝。 仿佛她只是个为了子女操碎了心的母亲,秉承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观念,好话说尽。 只可惜,郑云箐演技再高超,在黎惊妩看来,都滑稽得很。 她表情淡淡,“娘教训得是,女儿记下了。” “对了,钱雨的病你治得如何了?” 郑云箐始终惦记黎楚和钱万全的家产,她怕钱雨真的恢复正常,以后万贯家财没黎青阳的份,又怕钱雨治不了,黎楚一辈子仇恨相府。 黎惊妩如是道:“这病有点棘手,还在针灸中,不过有好转的迹象。” 听到这话,郑云箐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面上仍旧一副温和的样子,“你姑姑对我和你爹有些误会,所以这些年没怎么走动,眼下还得靠你在她面前多说些好话解除误会,这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钱雨的病……要是实在不能根治,让她有自理能力就行了,你明白吗?” 黎惊妩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她实在搞不懂郑云箐是以什么心态说这话的。 当年黎楚夫妻穷得叮当响,生下女儿高烧不退,求她救命时,她高高在上,拒绝借钱,甚至还阻止老夫人和黎德出手相助。 这才造成了悲剧的发生,让一个无辜的孩子烧坏了脑袋,智商只停留在几岁。 如今看到人家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赚得盆满钵满,想去讨好,又怕真把黎楚唯一的女儿治好,防止她的如意算盘落空,竟说出这种没人性的话。 医者仁心,治病若不治本,那还有什么意义? 遂,黎惊妩装作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我一定尽力治好钱雨表妹,修复母亲与姑姑的关系。” 郑云箐已经有些不悦了,但还是笑着道:“你大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我给他物色了个对象,若合适便着人去下聘,不过你也知道,府中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又给你修缮了朝华园,更没什么钱。” “你能帮母亲想想办法吗?” 还以为她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好好扮演慈母,没想到只是为了更加顺理成章的吸她的血。 黎惊妩直接开口,“娘陪嫁的商铺若是卖掉几间,应当能凑齐聘礼的钱,大哥是相府嫡子,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﨔 第三十六章 搬空黎惊妩的赏银 郑云箐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要么把皇上的赏赐吐一半出来,要么去跟黎楚借。 没想到黎惊妩竟然打起卖商铺的主意,要不怎么说这女儿喂不熟呢。 “娘的意思是,你眼下抗拒成婚,不若先帮衬你大哥,他定会感激你的。” “娘您说笑了,你和爹入世几十年,都拿不出大哥的聘礼钱,我一个未出阁女子,去何处找呢?” 说罢,黎惊妩也不顾郑云箐变幻莫测的脸色,直接起身,“女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钱雨的病需要每日进行针灸,离开郑云箐的院子,她便准备回朝华园拿药效出府去。 郑云箐因为她的油盐不进,气得摔了茶盏。 “真是岂有此理!她一个女儿家,手里霸占着这么多钱作甚?难道以后还想带去夫家不成!” “夫人别生气,她不给,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去拿吗?听沁竹说她这几日都要出府去为钱大姑娘针灸,大好时机,夫人可不能错过。” 刘嬷嬷的话点醒了郑云箐,是啊,她是这相府的女主人,整个相府的东西,都该由她保管,使用,为何一定要经过黎惊妩的同意。 她若不同意,难道这笔赏银一辈子就不拿出来用了? 思及此,她忙吩咐道:“派人去盯着,她出府便来通知我,我就不信,这钱我拿不出来!”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黎惊妩回朝华园的路途中,越想越觉得可笑。 堂堂丞相夫人,竟一再惦记她那点赏银。 究竟是府中真的揭不开锅,还是单纯想榨干她,让她一无所有,半点筹码都不给她留。 她想,当然是后者。 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有人在暗中跟踪。 似乎想到什么,黎惊妩眼底凝着一股冷色。 她快步回了朝华园,拿起药箱就让满荷和枝月都跟着她出了府。 沁竹见状,赶紧回去禀告。 很快,刘嬷嬷便带着几个小厮大摇大摆进了朝华园,肆意翻找起来。 最后砸了库房的锁,在里头看见了皇上赏赐白银的箱子。 “刘嬷嬷,要打开检查一下吗?” “全贴着封条,还查什么,别浪费时间,先搬走再说。” 朝华园地处偏僻,全搬去清和院还得费不少时间和力气,怕黎惊妩回来得早撞见,几人一刻不敢停歇将沉重的箱子搬了个空。 恰好郑云箐的心腹来报,说府外商铺的账目出了问题,还当场抓住了做假账的掌柜,她只草草看了一眼那些箱子,吩咐刘嬷嬷搬进库房锁好,便急匆匆出府去了。 这边黎棠得知母亲将黎惊妩的赏银全都没收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自己已经许久未置办漂亮首饰,郑云箐又不给她钱,害她连盛和斋的大门都不敢进。 眼下,可不得拿一部分出去好好购置金银首饰扩充头面。 “春云,我娘也出府去了?” “是,二小姐。” “走,随我去清和院,我有点事要办。” 黎棠身为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连库房的钥匙都有一把。 她看着贴着封条的箱子,仿佛这些钱都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 思来想去,她打开了一个封条被拆的箱子,里头白花花的银子简直要把眼睛给亮瞎了。 “快,多捡些,今日本小姐要出府去大买特买!” 春云有些忐忑,她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趁大小姐出府的间隙,将皇上给大小姐的赏银全都搬进了相府的公库。 更没想到,二小姐还要大张旗鼓的拿去花。 “二小姐,这可是皇上的赏赐,能随便用吗?” “怂货!皇上赏给了相府,那就是相府的东西,自然由我们处置,废什么话,赶紧装!” “可这不是皇上赏给大小姐的吗?” 自从赏花宴一事,她助纣为虐帮二小姐坑害大小姐开始,她便整日都睡不好觉。 总觉得自己会遭到报应。 眼下又要做这种事,她实在有些不敢动作。 熟料黎棠听到这话,当即怒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叫赏给她的?她算个什么东西?” “你不听话可以,出去我便叫人牙子将你发卖了!” 春云吓坏了,她又不像其他两个姐姐,是相爷亲自分给黎棠的丫鬟,可以硬气点。 她就是个需要钱补贴家用的小喽啰,得罪了主家,连性命都不保,何来的机会挣钱呢。 “二小姐饶命,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对大小姐言听计从,不再惹二小姐生气,求您别把奴婢发卖。” 黎棠冷笑一声,“那就给你个机会,赶紧把你衣裳脱下来装银子,再磨叽就要被发现了。” …… 盛和斋。 黎惊妩给钱雨针灸完后,就一直坐在二楼的厢房内吃点心品茶。 顺便跟钱雨说说话,让她大脑得以充分的运转。 不多时,满荷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大小姐,二小姐来买胭脂水粉和首饰了,看样子十分财大气粗。” 黎惊妩挑了挑眉,好戏要开始了。 “告诉姑姑,黎棠不管用什么银子购置,都卖给她。” 楼下,黎棠十分硬气的试了一大堆昂贵的珠宝首饰。 掌柜的脸都要笑烂了,各种恭维的话将她捧得飘飘然。 她大手一挥,将店内卖得最好的胭脂水粉,试过的首饰,还有符合她尺寸的成衣全都买了下来。 结账时,掌柜的发现她拿的银子全都刻有特殊印记,像是皇宫里出来的,立马差人下去禀报了黎楚。 黎楚得知黎棠跑来盛和斋大肆选购一通,甚至还用皇上赏给黎惊妩的银子买单,气得她立刻就要出去狠狠教训黎棠一通。 奈何黎惊妩的丫鬟传话来,让她不要出面,直接收下银子,把东西卖给黎棠就行。 虽然不知道黎惊妩打算怎么反击,但她还是照做了。 这边郑云箐处置了吃里扒外的掌柜,回府已然黄昏。 她疲倦的坐下,喝了口热茶,就看见刘嬷嬷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库房被人打开过了!” 郑云箐闻言倏地起身,难道黎惊妩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子给搬了回去? “随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库房,郑云箐见有个箱子已经被人打开过,里头的银子更是少了大半。 再看其他,并未有人动过。 她眉头紧锁,“谁进来过?” 刘嬷嬷的头垂得很低,“回夫人,二小姐带着丫鬟来过,她有钥匙,其他人不敢阻拦。” 﨔 第三十七章 银子全部变成石头 听到是黎棠,郑云箐稍稍松了口气,“她消息倒是灵通,定是拿着银子出去置办首饰了,罢了,把其他箱子打开我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沁竹和刘嬷嬷依言将另外的箱子全都打开,凑近一看,傻眼了。 二人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箱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她们吓得冷汗涔涔。 郑云箐见状,有些不悦的走了过去,“这么点银子就把你们吓着了……” 待她看清后,神情剧变,“怎么回事,怎么全都是石头!” 刘嬷嬷和沁竹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也不知道啊,这些箱子都贴了封条,跟那日高公公送来的赏赐如出一辙,奴婢便没多看,就命人搬来了。” “夫人,现在怎么办?不会是二小姐把银子都换走了吧?” 她们怀疑黎棠也情有可原,毕竟就她进来过,还偷走了许多银子。 郑云箐却怒不可遏,“你说她拿点银子去逛街买东西,我认,但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把万两白银换成石头!” “你们两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二人跪地不停的磕头求饶,“夫人息怒,是奴婢们疏忽了,我们也没料到里头的银子会莫名其妙变成石头啊。” 看着成箱的石头,郑云箐气得来回踱步,她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这是黎惊妩为了防着她所做。 很快,她便沉着声音道:“趁大小姐还没回来,你们赶紧找人把东西搬回去归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快!” 刘嬷嬷等人刚要动手,又有丫鬟来报,“夫人,相爷和大小姐来了,在正院等您。” 郑云箐皱起眉头,现在搬箱子动静太大,万一被撞见,岂不百口莫辩。 她神色凝重,“库房锁上,随我过去。” 正院,黎德见郑云箐出现,当即问道:“惊妩说皇上给她的赏银被盗了,还报了官,我回府路上刚好碰见赵大人,怕有什么误会,便让他先回去,我们府中自查。” “你在管家,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的话让郑云箐心存的一点侥幸荡然无存。 她立刻将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好端端的,那些赏银怎会被盗?还未查清楚便报官,谁教你的?” 面对郑云箐的质问,黎惊妩淡定解释,“就是因为这些银子好端端的不翼而飞,女儿才更要报官好好查清楚,难道要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怀疑自家人吗?” 黎德一看郑云箐的表情就知道是她做的。 眼下竟然还反过来说别人的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银子既然从黎惊妩手中拿了出来,便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惊妩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在搬去朝华园后,不小心忘在了哪里。” “府中丫鬟小厮没有胆子敢行偷盗之事,你娘更不会做这种事。” 黎惊妩早料到他会和稀泥,甚至跟郑云箐一般,想霸占这些赏银。 她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了点头,“爹说得对,定是府外来了贼人将银子盗走,这可是皇上的赏赐,若大量流出去,被有心人知晓,对相府极其不利,务必得报官,让官府来查。” “到时就算找不回来,对皇上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就吩咐满荷,再去请赵大人来一趟。 满荷看了一眼刘嬷嬷,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黎惊妩皱起眉头,“让你报官,你看着刘嬷嬷作甚?”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小姐,奴婢,奴婢今日折返回来给您拿银针布袋的时候,看到刘嬷嬷和几个小厮鬼鬼祟祟搬着箱子从朝华园的方向出来。” “隔得有些远,奴婢当时没多想,以为是相府添置的新物件,现下看来,她们搬的不会就是您的赏银吧?” 满荷的话像是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郑云箐当场翻脸,她怒声道:“你这贱婢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敢胡乱猜疑,信不信本夫人将你打出府去!” “娘何必这么大反应,她不过是叙述自己看见的事实罢了,刘嬷嬷,你来说,你们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嬷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张起来,她闪烁其词道:“我们搬的就是一些老物件,大小姐不会怀疑到老奴身上吧,老奴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主子的东西啊。” “是吗?那些东西都放在了何处?带我去看看。” 见黎惊妩不依不饶,郑云箐不耐烦了,“你自己的东西不保管好,出了事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拿报官威胁人,既然你要报,那就别耽搁时间。” “满荷,听见了吗?还不快去,若查出罪魁祸首,坐实偷盗皇上的赏银,这罪名可就大了。” 刘嬷嬷和沁竹更慌了,“别,大小姐别报官,说,说不定只是您没仔细找呢,要不再找找。” 恰好这时黎棠和丫鬟带着从盛和斋买的东西满载而归。 她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回院子,就迫不及待想把买的一套首饰送给郑云箐邀功。 结果见到黎德和黎惊妩都在,而且气氛很冷,她做贼心虚,转身就要走。 被黎惊妩叫住,“二妹,去逛盛和斋了?我瞧瞧,都买了些什么。” 说着就上前要看,黎棠应激得很,“就,就是些普通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姐姐院里好东西那么多,就别惦记我的了吧。” “惦记倒不至于,只是父亲向来规训我们要节俭不可奢靡,这些钱,二妹从何处得来?母亲给的吗?” 黎德暂时还没把黎棠买这些高昂首饰与黎惊妩丢失的银子联系到一起。 他阴恻恻的盯着郑云箐,“本相是不是说过,府中任何吃穿用度不可奢靡,你日日都在抱怨开支太大,却有银子给黎棠购置这些攀比之物,是不是该给本相一个合理的解释。” 郑云箐也没料到黎棠会拿着库房里的银子去盛和斋买这么一大堆物什。 她简直要被这个女儿给蠢哭了。 “棠儿,你说,怎么回事?你银子从哪来的?” 黎棠当然不能说她是从库房偷拿的,“爹,娘,你们都误会了,这些都是姑姑送我的,她说之前送了姐姐许多东西,对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所以我才会迫不及待跑来跟娘分享这份喜悦啊。” 﨔 第三十八章 想让我吃哑巴亏吗 黎德显然相信了这个解释,“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会处事,你自个拿回院子吧,下次别要你姑姑如此贵重的物品。” 主仆俩闻言,如临大赦,转身就要溜。 结果也不知道是春云太过紧张还是怎么,从身上掉出来一块银锭。 咚的一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满荷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将银锭捡起,“大小姐,这不就是您丢失的赏银吗?” 黎德死死盯着那刻着官印的赏银,眼底是喷薄而出的怒气,“说!东西哪来的?” 春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相,相爷,奴婢,奴婢……” 她不擅说谎,甚至连个理由都编不出来。 郑云箐一脚踹在她心口的位置,“说,你是不是背着二小姐行偷盗之事了?竟然在本夫人眼皮底下作恶,来人,将她捂住口鼻拖下去杖毙!” 眼下除了再牺牲一个黎棠身边的丫鬟,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别无他法。 她恨极了黎惊妩,事事都要上纲上线。 又十分头疼黎棠怎么次次都蠢得无可救药,被人抓住把柄。 春云吓得花容失色,“冤枉,冤枉啊夫人!是,是二小姐……” 还没说完就被刘嬷嬷捂着嘴拖了下去。 结果没打几板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起。 “哟,这不是白日里和黎棠一起来我盛和斋买首饰的丫鬟么,犯了什么错,要被往死里打啊?” 黎楚的突然出现,让郑云箐暗道不妙。 反观黎德却面露喜色,“二妹来了,进来坐,这丫鬟犯了偷盗之事,你嫂子正在处置。” “偷盗?她这么大胆子呢?偷了什么?” “没什么,府中私事,就不劳烦二妹操心了。”郑云箐急急抢过话茬,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奈何黎楚却是有备而来,她拿出今日黎棠来盛和斋买首饰的银子,“大哥,你府中的事我管不着,但黎棠拿着大量皇宫内库里出来的银子到盛和斋买东西,究竟意欲何为?” 黎德闻言瞬间将求证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跪下!说,可有此事?” 黎棠被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了下来,“爹,我,我没有。” “没有?难道你姑姑会平白无故冤枉你不成?” “是姐姐,姐姐念在我这几日都给她送糕点的份上,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买首饰,不信爹可以问姐姐。” 黎惊妩却直接反问,“我何时给过你银子,除了皇上的赏银,我又哪来的银子?” “倒是我院里的几箱银子前脚被盗,二妹后脚就拿着这些钱去盛和斋买首饰,也不知道避着点人。” “既然偷盗银子的真凶找到了,爹娘又只会护着凶手,那我只能报官来维护权益了。” 黎德这才反应过来,郑云箐趁黎惊妩不在府中着人把银子给她盗走,黎棠得知此事,迫不及待拿着钱出去挥霍。 幸好去的地方是盛和斋,若换做别的商铺,被有心人宣扬出去,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盯着这个一再生事又蠢得无可救药的女儿,语气充满了厌恶,“说,银子从哪来的?再不如实交代,我也保不了你!” 黎棠听到这话,彻底慌了,她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在,在娘的库房拿的,我以为姐姐把银子上交了,便想着拿一小部分去购置首饰,爹,这是皇上赏给相府的银子,难道我不能随便用吗?” “姐姐动不动就报官威胁,她是不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黎楚都要气笑了,“作为皇上赐婚的准太子妃,竟行如此偷盗之事,还如此理直气壮,谁给你的勇气?” 随后她又看向黎德,“爹,可否同女儿移步库房一探究竟。” 郑云箐现下才反应过来,黎惊妩想让她吃哑巴亏。 她立刻出声阻拦,“这件事是棠儿做得不对,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作为姐姐,不可如此小气。” “我给她,和她不问自取是两码事,娘还没给我个解释,我的赏银为何会无端出现在库房?” 黎德已经不想听她们掰扯,他快步往库房走去。 这些日子郑云箐做了多少不过脑子的事,如今竟把主意打到皇帝的赏赐身上。 一行人走到了库房门口,郑云箐却迟迟不拿钥匙开门。 她还想挣扎一二,于是继续威胁黎惊妩,“惊妩,相府养你这么大,花费的远不止这些银子,就算你全拿出来也抵消不了,你非要追究到底,以后便没我这个母亲!” 黎楚站了出来,冷笑靡着她,“倒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没脸没皮的母亲,你养了她多久?当初你儿子打伤了尚书之子,为了息事宁人,你把八岁的惊妩送出去抵债。” “之后整整八年不闻不问,现下看她到了适婚年纪,打起了别的主意,才把她接回来,你付出了什么?要跟她算什么账?” “这么喜欢算账,你把黎棠和黎青阳的账一块拉出来算算,要还一起还,让她一个人还算什么本事?她没怪你未经她同意就生她下来却不闻不问都算好的了。” 数落完郑云箐,她又把炮火转向黎德,“大哥,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当上丞相了,还被这女人压制得不敢言语,三个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惊妩就要承受你们的偏心和冷眼?” “她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亦或者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让相府蒙羞,你们要这么对她?那些赏银是皇上给她的赏赐,你们是有多落魄,连这钱也贪墨?” “既然她不拿钥匙出来,那就把门砸开,我倒要看看,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她怎么辩驳!” 郑云箐简直是恨死黎楚了,这个长舌妇,一来准没好事,现下又在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见黎德的脸色愈发的冷,她只能将钥匙拿出来,让刘嬷嬷把门打开。 随后走进去指着装满石头的箱子,先发制人,“相爷,我承认让人搬走惊妩的银子是我不对,但青阳到了适婚年纪,该考虑成婚了,若府中银钱不宽裕,让别人怎么看我们相府。” “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先借用这些银子,熟料打开里面全是石头,想来惊妩早就防着我这个娘,才会变成这种结果。” 黎德眉头紧锁,看了看黎惊妩,又看看郑云箐,再看看垂头丧气的黎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信谁。 黎惊妩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从大事化小,遂出声道:“娘,就算你真的把银子全拿去做府上公用,我也无可奈何,可你又想用这些银子,又不想承认是拿了我的,怕惹人非议,难道就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﨔 第三十九章 祈福途中被掳走 “胡说八道!我堂堂镇国公府嫡女,会贪图你这点银子?我不过是想教训你,才让人把箱子搬来替你保管,熟料你早就换成了石头,还反咬我一口,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面对她的狗急跳墙,黎惊妩只淡淡道:“看来娘从没把自己当成是爹的夫人,而是国公府的大小姐,难怪瞧不上我,是因为我最像爹吗?” 黎德怒喝一声,“够了!你们是母女不是仇人!一天天闹得家宅不宁,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还有你,把银子交出来,这些破石头能糊弄谁?” 郑云箐捏紧拳头,她看得出来黎德在极力忍耐怒气,若再惹他不快,当着黎楚的面,又掌掴她,她岂不是要被这女人笑话一辈子。 她冷冷看着黎惊妩,“那些银子到底在何处,你比我更清楚,你做今日的局,到底想要什么?” 黎惊妩却一脸无辜,“是我让娘偷偷从我院中把银子搬走的吗?还是我让二妹去库房拿这些银子出去购置首饰?”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这都不被允许吗?” 郑云箐还要说什么,黎楚直接打断她,“行了,别装了,你白日出府大半日,恐怕早把这些银子融了,打成碎银毁尸灭迹,拿不出来也正常。” “反正这个府上也没人为惊妩撑腰,我这个做姑姑的再冷眼旁观,就更不是人了,你照价赔惊妩几间商铺或者拿几块地契出来给她,这事就了了。” …… 黎德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就这么办,城东那几间商铺的房契拿出来给惊妩吧,二妹说得对,这些年我们对她有所亏欠,就当是补偿她。” “这可不是什么补偿,这是赔,能懂什么叫赔吗?嫂子还愣着作甚,是要惊妩报官,让官府来断案吗?” “还是你想说这些都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和嬷嬷做的,把她们打一顿就完事了?” 郑云箐简直想撕烂黎楚的嘴,奈何现在骑虎难下,也没人会相信,刘嬷嬷她们搬来的就是石头。 她若不赔,以黎楚的性子,只会闹得人尽皆知。 “刘嬷嬷,去把匣子里的房契拿来,给大小姐。” 黎棠倒是能忍,眼睁睁看着这些商铺的房契被郑云箐拿给黎惊妩。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众人的面道歉,“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为这些银子是你孝敬娘的,才没有想那么多。” “我在盛和斋买的东西都在这,你全拿去吧。” 黎惊妩像是听不懂弦外之音,“既然二妹都这么说了,满荷,枝月,把剩下的半箱银子和这些东西全都搬回朝华园。” “天色已晚,我送姑姑回去。” 说着就同黎楚往正门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黎棠和郑云箐青白的脸色。 刚出府门口,黎楚便道:“送到这就行,我的马车就在那边,经此一遭,你在府中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不过别怕,只要她们敢欺负你,派人来通知我,我定会为你做主。”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黎惊妩都没享受过这种无条件的偏爱。 让她明白,其实她还是有人撑腰的。 黎惊妩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复杂,“姑姑是不是猜到些什么?” 黎楚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对付这种人,就要用比她们更无赖的招数,你能让原本想霸占你财产的人吃这么大的哑巴亏,姑姑佩服还来不及。” “不像黎棠,被她爹娘宠坏了,凡事不过脑子,只凭自己想做就做了,结果就是踩了一个又一个坑。” “我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防着身边人不被算计得体无完肤,若有机会,早日脱离相府,姑姑会帮你的。”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抹冷光,离开相府?这怎么行,这些不过是开胃菜罢了,真正让郑云箐和黎德感到痛彻心扉的教训,还没开始呢。 送别黎楚后,她回了朝华园。 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麻烦。 这份山雨欲来的平静,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 黎棠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送来了糕点。 “姐姐,今天我做的是红豆糕,你快尝尝。” 黎惊妩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再看看她身边神色游离,眼神闪烁的春云,心下了然。 她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不错,我最喜欢的还是红豆糕。” 黎棠闻言十分欣喜,“那姐姐可得多吃点,听说姐姐每日都要为钱雨表妹针灸,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娘说这些日子府中不太平,要去万佛寺烧香祈福,我想跟姐姐一辆马车,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万佛寺在西边,坐马车都得两个时辰,还得走一截山路,以郑云箐的秉性,无缘无故,是不会跑这么远的。 除非这是特意为她设的局。 不过黎惊妩并未拒绝,不动声色的问道:“好啊,大哥去吗?” 黎棠眼神微闪,“大哥的伤势未愈,恐怕不能长途跋涉,我们去就行。” 为了能有个有力的人证,黎棠还特意把覃姑姑叫上,与郑云箐同乘一辆马车。 而黎棠则和黎惊妩一起,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逼仄的空间里,她身上那香得令人不适的香味污染了整个马车的空气。 黎惊妩皱起眉头,捂嘴咳了几声,原本正常的脸色也染上绯红,感觉整个人都提不起精气神。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你不舒服吗?” 黎棠见她那样,就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一想到很快她就会因清白被毁成全京城的笑柄,不可能再有资格跟她抢任何东西,她的心情就格外舒畅。 黎惊妩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强撑着精神摆了摆手,“无事,可能马车里空气不流通吧,我想睡会。” “那你快歇歇,等到了我叫你。” 马车出了城,要行驶一段商道,道路虽然较为宽阔,但周边都是树林,且荒无人烟。 经常会出现一些山匪拦下抢劫。 显然,她们也成了倒霉的那一批。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蒙面的匪徒,径自朝黎惊妩和黎棠的马车袭来。 黎棠一声尖叫,将黎惊妩惊醒。 “姐姐,怎么办,有劫匪!” 几个劫匪掀开帘子,嘴里念叨着给寨主抢压寨夫人。 最终在黎棠和黎惊妩之间,选择了黎惊妩。 “就她了!一看就是做夫人的料,咱们把她劫回山中,庄主肯定会好好赏我们的!” 黎惊妩眼神一凌,“就凭你们,也配!” 﨔 第四十章 黎惊妩反击 说罢,便作势要施展功夫将这些人全部打退。 熟料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连站起来都费劲。 黎棠哭着大喊,“你们要抓就抓我,别抓姐姐!姐姐,你快跑,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派人来救我!” 结果山匪一拳将她劈晕,“聒噪!老子不抓你,你上赶着求抓,真是脑子有问题!” 演戏演全套,另外的劫匪命令郑云箐把身上值钱的物件和银子全都交出来。 带着满载而归的东西和黎惊妩,跑了。 郑云箐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有蹊跷。 提议去万佛寺祈福的人是黎棠。 结果没到就遇到劫匪,还只掳走了黎惊妩。 说不是黎棠设的局,她都不信。 特别是看见覃姑姑探究的眼神,她心下更是忐忑。 不过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张管家,快,派个侍卫回府告知相爷大小姐被山匪掳走,让他带人来救!” “为了安全起见,剩下的人休整一下,随我打道回府。” 熟料被劈晕的黎棠这时悠悠转醒,听到郑云箐这么吩咐,当即表示,“娘!我们不能丢下姐姐不管,方才事发突然,以为他们是冲着钱财来的,才没有跟他们拼死一搏。” “眼下姐姐被掳了去,若不赶紧去救,不仅会丢了清白还会有性命之忧,你们几个,跟本小姐一起,朝山匪逃走的方向去追!” 郑云箐见她的焦急不像演的,连忙阻止,“不许去!你一不会武功,二不熟悉山路,贸然前去只会陷入危险,届时我跟你爹是救你还是救惊妩?” 黎棠却铁了心要追过去,“娘,去万佛寺是我提议的,结果路上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您放心,那些山匪欺软怕硬,若知道爹是丞相,绝不敢乱来。” 说着就带人往黎惊妩被掳走的方向跑去。 郑云箐气得够呛,“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赶紧拦下她!” 最后黎棠还是被拦下,加上受了惊吓,再度昏迷了过去。 一行人又火急火燎的回了相府。 另一边,黎惊妩被劫匪给带到了附近山上的一间茅草屋内。 看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其中一人迫不及待搓着手掌,“啧啧啧,赚翻了,真是赚翻了!这娘们水灵灵的,听说还是处子,兄弟们,让我先来。” 说罢,咸猪手就朝黎惊妩伸去,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衣角,便被拧断了胳膊。 “啊!”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响起。 另外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看来你不行啊,美人儿一定是见你太丑了,不要你碰呢!” 说着另一人又要上手,结果毫不意外,被踢出几米远。 见她全然不似之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反而像个杀手般,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几个匪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兄弟们,一起上!这娘们还有两把刷子,够烈,我喜欢!” 黎惊妩双眸冷得刺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手上银针,方才还气势汹汹要将她拿下的人全都应声倒地。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害怕,在地下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女侠饶命,我们错了,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 正在黎惊妩思考是把这些人全杀了还是留作他用,黎青阳又带着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看着地下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他神色十分轻蔑,“幸亏我还留了一手,否则真让你逃脱了。” “黎惊妩,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回来便把相府搅得天翻地覆,还妄想抢夺棠儿的太子妃之位,我被皇上安排进武选司受尽嘲笑也是你的主意吧?” “今日,你就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被千夫所指!” “你们都给本公子上,只要不玩死,怎么玩都行!” 他特意带了黎德为他暗中培养的守卫,这些人武功个顶个的强,任凭黎惊妩有通天的本事,也逃脱不了。 很快,黎惊妩便被黑衣人包围,大战一触即发。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黎青阳,语气冰寒,“我们一母同胞,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被爹娘知道,将你赶出家门吗?” 黎青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甚至捧腹大笑起来,“黎惊妩,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别说我只是让他们污你清白,就算我把你杀了,爹娘也不会说我半句不是。” “你若真那么重要,当年他们就不会为了给我善后,将你送到尚书府去给人家侍疾了,也不知道你踩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到云雾山去学艺。” “不过那又如何?你照样不能改变爹娘不爱你的事实,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动手!” 黎惊妩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还未等黎青阳反应过来,便瞬移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黎青阳,既然你我从未有过兄妹之情,还做出今日这般荒唐事,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不待黎青阳反应,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他刚要吐,结果被黎惊妩用巧劲直接送进了胃里。 他惊觉不是好东西,想吐出来,却又被黎惊妩掐住脖颈,呼吸困难。 不消片刻,脸色已经红得不正常。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立刻怒喝,“放开大公子!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聒噪,黎惊妩不耐烦的拧了拧眉。 一根银针没入他的额头,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其他人见黎惊妩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暗器,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暗卫不是死士,武力值最高的老大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再靠近,恐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见阎王。 黎青阳见这些人竟是胆小如鼠之辈,气得青筋暴起,“你,你们还不给本公子将她拿下!” 黎惊妩眉梢微挑,“你们敢上前半步,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不用怕她!她不敢!给我上!” 没办法,他们还是得听主子的。 这时黎青阳的药效已经发作,浑身无力,感觉有火在烧,眼底血丝弥漫,站稳都成问题。 黎惊妩一脚将他踢到茅草堆上,便和几个黑衣人打斗起来。 既然是黎德给黎青阳培养的暗卫,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黎惊妩便像杀神附体一般,将这些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几个山匪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要逃离这里。 结果被黎惊妩一道冷漠的嗓音喝住,“将这些尸体处理好,再好生伺候黎大公子,我便饶你们性命!” 﨔 第四十一章 安然无恙回府 若换做之前,他们还会笑她不自量力。 现在亲眼看见她杀了这么多人还面不改色,更加不敢反抗,连忙答应,“女侠饶命!我们按照你说的做,别杀我们!” “我们也是被他给收买了才会对女侠不敬,还请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尊严是最没用的东西。 只要能活着,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很快,在黎惊妩的监督下,那些尸体被几人搬到了后山茂密树林的大坑里,用树枝和活土掩埋。 做完这些后,银针里隐藏的毒素起了效果,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同样面色潮红,神志不清的黎青阳。 不多时,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便从茅草屋响起。 黎惊妩走了出去,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香楼来了人,听见里头激烈的声音,面露满意之色。 “没想到姑娘果真没骗我,是个好货,但是这都被用过了,价钱嘛,可能得便宜些。” 黎惊妩一摆手,“就依你开的价来,等他们完事,便把人带去调教。” 那人更是欣喜,“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成交!” 与此同时,郑云箐和黎棠已经回了相府,告诉黎德黎惊妩被掳走的消息。 黎德对她们早已没了耐心,奈何黎惊妩是相府嫡女,覃姑姑又亲眼所见这场变故,若不及时派人去找寻,恐怕会落下话柄。 结果到了傍晚,都没有黎惊妩的半点消息。 黎棠心里十分得意,时间越晚,就证明黎惊妩被糟蹋的时间越久。 就算被找回来,也是个失了清白的破鞋,别说觊觎太子妃之位了,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还会被全京城的人嘲笑。 “二小姐,天色已晚,您还歇息了。” “大哥还没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 黎棠皱起眉头,难道那些人是不小心把人给玩死了,大哥不好交差,所以迟迟没有回来? 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她受的那些屈辱便是白受了。 “罢了,先伺候我休息,没了她,我便能高枕无忧了。”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来报,“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黎棠闻言倏地站起,她一脸喜色,“怎么样?是不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丫鬟皱起眉头,怎么感觉二小姐很希望大小姐出事一样。 “二小姐去看看吧。” 前厅,黎德正在与钱万全寒暄。 黎惊妩则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看不出来是受了惊吓不说话,还是猜到了今日被劫匪掳走,乃有心人故意谋划。 “若非惊妩福大命大,遇到了你,恐怕现在早已凶多吉少,万全贤弟,当年的事各有难处,还望以后我们两家能够冰释前嫌,重新走动起来。” 黎楚是个急性子,还特别记仇,跟她求和还不如同眼前的钱万全疏通关系。 毕竟他是商人,出身又不高,交流起来更不费劲。 钱万全看了一眼黎惊妩,爽朗笑道:“惊妩这些日子常常来给雨儿针灸治疗,眼下雨儿已经恢复得与常人无异,或许真是天意使然,让我得意碰见这么惊险的一幕,将她从虎口救下。” “幸而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不过她定然受到了惊吓,还是早些回院子休息为好。” 他不是傻子,知道今日这场变故是相府自己人对黎惊妩的围剿。 忍了又忍,还是朝一旁女儿平安归来没有半点喜悦的郑云箐问道:“嫂子,恕我多嘴,听说一道去万佛寺的有你和二小姐,侍卫丫鬟也都安排妥帖,怎么被掳走的只管有惊妩?” “我特意问了惊妩,她说没有得罪那些人,怎的只抓她一个?可有什么隐情?” 这话只差没直接挑明,黎惊妩被山匪掳走是郑云箐干的事了。 毕竟毁了她清白,别说太子妃之位,还能不能嫁个正经人家都是难事,为了给二女儿铺路,把大女儿置于如此境地,简直是丧心病狂。 坐在一旁试图当透明人的郑云箐闻言皱起眉头,“万全这话问得过于蹊跷了,惊妩被掳走,我与棠儿焦急万分,棠儿甚至不顾生命危险也要追去把她救下。” “是我怕失去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才吩咐所有人折返,告知相爷,让相爷带人去搜山,她是我的女儿,难不成我还能指使山匪把她劫走?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没怀疑是你们恩将仇报,知道我们的行踪,故意想附近安排人将惊妩掳走,再假意把她救下就不错了,毕竟这样她为钱雨治病的功劳就能与此次相抵了。” 钱万全顶好脾气对谁都笑脸相迎的一个人听到这话,神色也难免沉了几分,他看向黎德,“看来我救人还救出错了,竟被夫人反咬一口。” “那条路是商贩运输的必经之路,这次的货主家要得急,我和几个小厮抄了就近小道,刚好将惊妩救下,送回得晚,是她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她姑姑非常生气,势必要来问问丞相夫人,为何连女儿都保护不好,我将她拦住了。” “如果惊妩在自己家中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我想,不如我把她接到钱府去,正好雨儿非常喜欢她,待她如亲姐妹。” …… 这些话全然是把黎德的脸面往地下踩了。 堂堂相府竟容不下一个嫡出的大小姐。 以往小打小闹便罢了,这次却危及到了她的性命。 也难怪要这么晚,等人清醒了才将她送回来。 作为外人,担心自家人对黎惊妩不利,还是头一回。 黎德把阴冷的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作为母亲没保护好女儿已经是大错特错,眼下还要质疑救她的人,更是错上加错!本相看你最近实在太闲,府中的事管不好,出了府还闹出这么大笑话,今日起禁足清和院,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院子半步!” 恰好这时黎棠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眉头皱起,“爹,好端端的为何要禁娘的足,姐姐被山匪掳走,谁都不愿看到,难道禁足娘就能改变她丢了清白的事实吗?” 一直都没有表态的黎惊妩出声了,“二妹这么晚不睡,见到我不关心我的安危,却笃定我丢了清白,难道你亲眼所见?” 﨔 第四十二章 以后都不要你管! 黎棠被这话问得一哽,特别是在场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更加紧张,眼神闪烁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姐姐又长得天姿国色,那些贼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 “不过姐姐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钱万全都要气笑了,她对黎家所有人都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思歹毒的黎棠。 他冷冷启唇,“那可要让二小姐失望了,惊妩被我完好无损的救了下来,而且那些贼人还说自己受人指使,需要我再说明白点吗?” 黎棠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后退一步,黎惊妩到底是有多大的运气,都这样了,还能脱险。 而且救她的人不偏不倚还是钱万全。 她脑子飞速运转,最后长舒一口气,特别真诚的说道:“姐姐没事就好,多谢姑父相救,这下我终于能安心去睡觉了。” “二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些山匪受了谁的指使?” 知道钱万全在炸她,她故意装作听不明白,“难道姐姐被掳走不是偶然而是有预谋的?姐姐,你可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 黎惊妩淡声道:“想来是自己人,毕竟去万佛寺只是二妹的临时起意,就算我真有仇家,他们也不会消息如此灵通。”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那些人受我指使?” 黎德不想再让她们这样无休止的争论下去,除了让人平白看笑话,没有任何好处。 他寒声打断,“够了!既然平安归来,再胡乱猜疑也无济于事,还有你,好端端的不在府中学规矩,整日想着往外跑,明日起,不许出府半步,听见了吗?” 黎棠还想说什么,被郑云箐一个眼神制止。 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看着这偏心到了极点的一幕,钱万全的不满可谓是溢于言表。 他朝身旁的侍从道:“小武,将东西抬上来。” 很快,一个沉重的箱子便被抬了上来,打开一看,里头竟装满了各种奇珍异宝。 “惊妩,你也知道姑父常年走南闯北,那些人会送不少各地的宝贝给我,你救了雨儿,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你身为相府嫡女,需要打点走动的关系有很多,这些便赠与你,你可全权处置。” “将来不论你嫁给谁,姑父都会给你一份丰厚的添妆,断不会让人小瞧了你去。” 黎惊妩没想到姑父竟然又送她这么多值钱玩意。 要知道不久前,她才向他们夫妻借了一大笔银钱。 她刚要开口拒绝,黎棠就酸溜溜的来了句,“姑父,我也是你的侄女,你只给姐姐,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 钱万全正愁找不到话怼她,“你姐姐也是你爹娘亲生的,不照样得不到该有的疼宠,世间万物守恒,失去的,只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这些都是惊妩应得的。”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二小姐好自为之。” …… 黎德的脸色已经沉得出水了,他算是看清楚了,在救钱雨这件事上,这夫妻二人只把恩情算在黎惊妩一个人的头上。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拿出这么多连他这个父亲都无法给予的珍宝,打他的脸。 钱万全知道他心里不得劲,没等喊送客,便识趣的站了起来,“相爷,夫人,既把惊妩安全送回,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话锋一转,“那些劫匪我已经送官了,想必谁是幕后指使,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走之前他还丢了个重磅炸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害怕。 钱万全走后,黎惊妩命小厮将东西搬回自己院子。 刚要抬步离开时,却被黎德叫住,“跟我来书房。” 郑云箐看着父女俩消失的背影,眼底凝着一层阴霾。 黎棠见状,立刻出声,“娘……” “跪下!” 她有些发懵,“娘,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还没说完,一个滚烫的茶盏便摔碎在脚边,发出刺耳的声响。 郑云箐厉声道:“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做这些前难道没想过后果吗?!” 亲姐姐? 呵,黎棠笑了。 她毫不畏惧的盯着郑云箐,“在娘心里,可有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娘讨厌的人,我又如何喜欢得起来?” “更何况,自她回府以来,我与娘和大哥,哪个没在她手上吃过哑巴亏,而她呢?次次都能独善其身,还被姑姑偏宠,为了她对您大呼小叫,毫不客气。” “我不过是想让她没了清白,给她个教训,端正自己的位置,别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设计不该设计的人。” “可她就是命大,每次都能侥幸逃脱,连这次也安然无恙归来,又得了姑父那么多珍宝,而我呢?还要被姑父阴阳怪气,明明是你们的错,谁让你们偏心厚此薄彼?” “如果你和爹一碗水端平,我也不会心里不平衡,姑姑和姑父也会对我和大哥一视同仁,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你!” 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此戳心窝子,郑云箐气得连呼吸都泛着疼,“她是我女儿,我如何待她是我的事,你作为晚辈,岂能与我相同?” “在她手上吃亏那是你技不如人!前有陈晟诉状将你供出,现在那些劫匪进了官府,供你出来更是轻而易举,你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还在这里嘴硬。” “干脆就让官府抓你去!我不管了!眼下看来,你连你姐姐半根指头都比不上,蠢得让人发笑,每次做坏事只差没把我是凶手写在脸上,被拆穿除了嘴硬就是哭嚎。” “再看看惊妩,哪次不是轻飘飘就把事情扭转,难怪皇后会看准她当太子妃,都是我的女儿,谁当太子妃都大差不差!” 黎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最爱她的母亲说出来的话。 她也怒了,“你放心好了!那些人不会供我出来,我也不要你帮忙!” “你觉得黎惊妩好,想让她当太子妃给你争光,那就赶紧去讨好她,看她会不会领你的情,我恨你,以后都不要你管!” 说罢,就哭着跑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郑云箐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刘嬷嬷连忙出声安慰,“夫人息怒,您本就有心悸的老毛病,万不可动气,二小姐不懂事,她不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别跟她一般计较。” 﨔 第四十三章 我只配当个提线木偶吗? “倒是大小姐,眼下看来,她的医术确实高明,竟连钱小姐的病都能治好,老奴觉得,夫人该与大小姐好生相处,这对相府百利无一害。” “她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她给您治病理所应当,届时便说是生她留下的隐疾,这样夫人也能好过一点。” 郑云箐有心疾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 就连黎德,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未当真。 她从小便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哪怕枕边人,也未曾道过半句。 也幸亏这些年黎德与她相敬如宾,让她根本没什么机会发火。 特别是拥有黎棠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儿,她每次见到心情都愉悦不已。 且头一个就生了嫡子,更没人敢说她半句。 这些年的日子也算过得滋润,导致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心疾这回事。 没想到黎棠最终被她宠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蠢事。 她不仅要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如今还要面对黎棠如此无礼的指责。 这如何能让她不气? “罢了,这么多次看来,相爷应该也知道惊妩不是池中之物,想来定会同她好生说,我也该给她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 郑云箐不是怕了更不是妥协了,而是清楚知道,与其和这个能耐非凡的女儿为敌,一再让她和黎德夫妻感情陷入僵局,不如将她拉入阵营。 这么多年的亲情缺失才造就了她如今这副不冷不淡的性子。 拉拢她比母女俩反目成仇更有价值。 刘嬷嬷也觉得夫人这么想是明智之举,“夫人深谋远虑,老奴佩服,就看相爷如何与大小姐说了。” 与此同时,黎德的书房内。 自进屋起,黎德便将黎惊妩晾在一处,兀自处理政事。 黎惊妩寻了个位置坐下,不急不慢的喝起了茶。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黎德率先坐不住,开口了,“今日之事,你可有何要说的?” 话里的质问,黎惊妩自是听了出来,可她偏要装傻,“爹是说姑父怀疑二妹策划了这一切吗?没有证据我不会胡乱给谁扣帽子,既然那些人已经被官府抓了去,想必很快就会审出结果。” 黎德目光深邃的盯着她,他想问的明明是,为何钱万全会出现得如此及时将她救下。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选择沉默。 毕竟此事是黎棠不对,小小年纪心思已经歹毒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怪黎惊妩反击。 可亲姐妹之间,本来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默了一会,他才道:“棠儿的婚事是皇上赐的,身为臣子,只能服从,不能忤逆,虽然之前皇后娘娘确实看好的是你,奈何世间之事皆有变数,爹希望你能将此事彻底放下。” “太子妃之位是你或者棠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自相府,那便是整个家族的荣誉,而你作为相府嫡女,唯一要做的是倾尽心力助棠儿荣登太子妃甚至皇后之位,而不是姐妹相残。” “皇权斗争向来残酷,你淡泊名利,不卷入这些是非才能明哲保身,爹会为你寻个家世能力都旗鼓相当的夫婿,既能给棠儿和太子助力,对方也会看在太子的面上对你相敬如宾。” “听说尚书令的嫡子回了京城,当年他带你上的云雾山,想必对你有别样的感情,爹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你母亲将她母亲请到府中问问意向。” 听到这里,黎惊妩简直想笑出声。 他在这里规划得有模有样,是不是忘了因为当年黎青阳将陆家嫡子陆清昀打成重伤,两家成了死敌这件事? 还是他认为,将她送出去当了牺牲品,就能两不相欠了? “爹,陆公子与谢家大小姐早有婚约,此次回京,应当就是商量成婚之事。” “当年您为了大哥,将我推出去,让我离家八年,孤苦无依,如今又为了二妹,准备故技重施,是觉得我只配当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吗?” 黎德没想到黎惊妩会说得这么直白。 直白到他老脸挂不住,只能用愤怒来掩饰心虚,“你便是这么同我说话的吗?我可是你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当初那种情况,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陆家报官把你大哥抓走吗?” “而你不也因祸得福,在云雾山上学艺多年,成了你如今底气十足的筹码吗?这世上有得就有失,你不感谢我的良苦用心就罢了,还怀恨在心,像话吗?!” 良苦用心? 看来一个被窝真的睡不出两种人。 他与郑云箐,就连颠倒黑白的话术都是一样的。 黎惊妩冷笑的看着他,“爹宁愿牺牲女儿也要保住的嫡子,多年来可给相府带来了半分好处和荣誉?” “还是说爹就喜欢费尽心力去培养一滩烂泥,扶不起来还要把责任归咎到别处,就像二妹无半点太子妃之德,蠢得让人看了都想发笑,你还是愿意相信她能给相府争光一样。” 砰的一声,黎德怒拍桌案,导致桌上的茶盏都掉了下来砸得四分五裂。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放肆!你大哥和二妹在你看来便是如此不堪吗?你有能耐,你给相府带来了什么好处?” “你们根本没把我当自家人,遇到事第一想法便是把我推出去顶罪,还想指望我以德报怨,会不会太天真了。” “天色已晚,女儿便不与爹说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情,就先告退了。” 说罢,直接起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更别说尊敬了。 黎德被气得心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静下心来,仔细想黎惊妩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 他和郑云箐最疼爱的嫡子,年满十九却一无是处,毫无能耐,好不容易进了武选司,却因为没本事,受尽嘲笑和孤立。 那些世家大族的千金更是没一个有意向嫁进相府。 如此碌碌无为之辈,想必黎家的辉煌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本以为嫡子废了,好歹还有个被皇上亲自赐婚的女儿,只要墨钦州顺利登基,那黎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届时给黎青阳安排个有含金量的官职,他这个岳丈再全权把持朝政,大齐的江山,还不是他黎德说了算。 可目前看来,以黎棠的智商,能不能当上太子妃都是个未知数,就算侥幸当上了,难道太子就不纳妾不立侧妃了吗?届时照样会被算计得体无完肤。 别说帮衬娘家了,恐怕自身都难保。 越想越觉得心梗,黎德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夜。 倒是黎惊妩回朝华园后睡得很好。 﨔 第四十四章 墨钦州被爆私养兵马 翌日清晨,黎棠怕那些劫匪真把自己供出来,早早便去竹苑找黎青阳问个清楚。 明明黎惊妩已经被她下了药,知道她诡计多端,还做了两手准备,结果竟被姑父给救了。 竹苑大门紧闭,黎棠皱起眉头,拉住正在打扫卫生的丫鬟,“我大哥呢?还没起吗?” “回二小姐,大公子昨夜没有回府。” 这下轮到黎棠震惊了,没回来,那去了哪里? 难道是去解决被抓去官府的绑匪了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绑匪的事她全程没有参与,都是大哥在安排,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二小姐,可要去给夫人请安?” 春云的话让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要去?她不是认为我连黎惊妩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说不定现在正盘算着怎么把我的太子妃之位,拱手送给她,反正皇后看好的人是黎惊妩,真要操作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极其不甘。 眼下大哥莫名失踪,爹娘已经完全偏向黎惊妩,这府中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思及此,黎棠快步回了海棠院,换了一身仙气斐然的白衣,看着镜子里已经在淡化的疤痕,朝春云道:“给我上妆,我要去东宫见太子。” 墨钦州对她有多痴情,她心知肚明,这么好的筹码,要是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东宫。 墨钦州正在大发雷霆,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晨早朝,靖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参了他一本。 说他私养兵马,有谋逆之心,还准确道出了校场的位置,请皇上下旨,让他带兵去清剿。 皇上龙颜大怒,当场应了他的要求。 而他收到消息已经来不及让那些人转移,眼下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等待暴风雨般的审判。 “清风,给母后的信可有送到凤羽宫?” “回殿下,已经送过去了,暂时还没回信。” 墨钦州握紧拳头,眼底晦暗一片。 他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双腿动弹不得,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阻止这场有预谋的暗算了。 事发突然,他甚至连把自己摘出去的理由都没想好。 “舅舅呢,怎么还没到?若此事不想好万全之策,父皇震怒,下令彻查,本宫和母后还有舅舅都会受到牵连,白白便宜靖王一党,他们藏得如此隐蔽,怎么会被发现!” “难道是出了内奸?给我查!” 清风宫敬道:“属下已经派人彻查,定会揪出奸细,国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想必很快就到。” 皇后凤倾虞是八大世家之首太尉府的嫡女,凤家在整个大齐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有了凤家一党的拥护,墨钦州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但皇上始终忌惮凤太尉,只给凤晁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太师,眼下出了这档子,若问起罪来,他们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一刻钟后,凤晁急匆匆踏进了大殿,“太子,臣来迟了。” “舅舅无需客气,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暗中培养兵马的地方明明如此隐蔽,为何还会被靖王知晓?” 相比墨钦州,凤晁倒是要冷静得多,“殿下勿急,就算靖王带兵前去查到了那些兵马,也不能证明是您私自养的。” “只要殿下咬死不认,没人能奈何您。” 这是目前最能一刀切割的办法。 毕竟私养兵马可是重罪,一旦罪名成立,别说太子之位保不住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毕竟皇帝更看好的是靖王。 墨钦州却皱起眉头,“那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为他人做了嫁衣?舅舅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宣您进宫,直接否认便是,为了保险起见,校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殿下的把柄。” “那些士兵也不知道最终要效力的主子是谁,您只当自己被诬陷的即可。” 凤晁的话让墨钦州心下有些动摇,外公和舅舅果然有先见之明,从不让他在校场露脸,如今暴露,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 沉默片刻,墨钦州颔首,“我记下了,为了不引人耳目,舅舅尽快回府吧。” 这边黎棠的马车也到了东宫门口。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见到墨钦州之后,如何诉说自己委屈的话术。 春云将她扶了下来,“二小姐,慢一点。” 清风送凤晁出来,刚好碰见黎棠。 黎棠见状,赶紧想与凤晁打招呼,彰显一下自己的礼节,结果对方只是撇了她一眼,便直接离开。 她秀眉微蹙,强压住心里的不舒服,笑着看向清风,“太子殿下可在府中?” “见过黎二小姐,殿下在府中,您跟我来。” 作为墨钦州最忠诚的一条狗,自然是墨钦州喜欢谁,他就对谁和颜悦色。 这边,一想到自己辛苦和舅舅豢养的兵马被靖王给戳破,带兵去清剿,他想除掉靖王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可偏偏这双腿又如此不争气,到现在都没知觉。 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与靖王抗衡? 清风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他怒道:“出去!” 结果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太子殿下,是不想见到棠儿吗?” 墨钦州听见熟悉的声音,神色缓和了不少,“棠儿,你怎么来了?快坐,红梅,沏茶来。” 黎棠款款的坐在了离墨钦州最近的位置上,“殿下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 事先在心里演练好的话术,看见墨钦州黑沉的脸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罢了,还是先关心一番为妙。 墨钦州见黎棠如此关心他,强勾起一抹笑容,“一些琐事罢了。” 他以为黎棠是来问婚期进展的,又道:“我已经让母后找钦天监看日子了,相信很快就会得到答复。” 但实际上,皇后坚决不同意他娶黎棠。 甚至还放话,若他执意要娶黎棠,就让凤家停止对他的扶持。 黎棠闻言却低头掩面小声啜泣起来。 这可把墨钦州搞蒙了,他当场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哭作甚?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黎惊妩又欺负你了?” 这些问题全都正中黎棠下怀。 可她还是不回答,只眼眶通红的看着墨钦州,欲言又止。 墨钦州急了,立刻看向一旁的春云,厉声道:“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﨔 第四十五章 再见陆清昀 他的棠儿向来坚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东宫找他的。 想必又是黎惊妩在暗中作妖,害她有苦难言。 被点到的春云连忙跪下,按照黎棠交代的,如是说道:“回太子殿下,二小姐对殿下为救她受伤一直耿耿于怀,昨日便要去万佛寺给殿下祈福,大小姐和夫人也一同前去。” “熟料半道遇到劫匪,抢了银子不说,还打晕二小姐,将大小姐给掳走了,二小姐醒来后万分自责,立刻要带人去救大小姐。” “夫人怕她们二人都出事,便极力阻止,一行人便回了府,告知相爷,让相爷派人去救。” “结果大小姐傍晚自己回来了,送她回来的是盛和斋的钱老板,也是她们的姑父,钱老板当着相爷和夫人的面质疑是二小姐买通劫匪掳走大小姐,预谋不轨。” “相爷和夫人因此很生气,骂了二小姐一通,还说二小姐心思歹毒不配当太子妃。” 墨钦州听完事情始末,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猛的捶向面前的桌案,“这摆明了是黎惊妩在自导自演,丞相和夫人还真信了?简直岂有此理!” 结果黎棠哭得更狠了,她抽噎道:“殿下别生气,棠儿说过,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因为皇上赐婚这事,我已然成了姐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将我踩在泥里才甘心,我不想姐妹成仇,若是可以,殿下向皇上请求退婚吧!” 墨钦州的心因为她这些话揪着疼,他温柔的握住黎棠的手,“棠儿,万不可说此胡话,你我的婚事是我放弃追究靖王责任,向父皇求来的,如此来之不易,岂能说退就退。” “你放心,黎惊妩一再为难算计你,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黎棠哭着摇头,“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惹外人笑话,只是那些劫匪被送进了官府,如果真是姐姐自导自演的话,他们定会一口咬定是我指使。” “我不怕被污蔑,只怕连累太子殿下。” 墨钦州没想到黎惊妩如此心狠手辣,用这么歹毒的计谋陷害黎棠。 他当即道:“我会让人除掉那些匪徒,你且放心。” 得到这样的答复,黎棠稍微放下心来,“对了殿下,大哥前两日不知哪句话惹到姐姐被姐姐用鞭子抽得一身的伤,昨日更是没有回府,我怕大哥身上有伤出什么事,还请殿下帮忙找找大哥。” 黎惊妩竟然已经胆大包天到殴打她嫡亲的哥哥? 简直丧心病狂!没有半点教养! 墨钦州心里对黎惊妩的厌恶达到了顶点,加上之前一系列的事,他觉得不给这女人一点教训,她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棠儿放心,我这便派人去寻找你大哥的踪迹,黎惊妩在府中如此横行霸道,难道丞相一点不管吗?” “这样的纵容只会使她变本加厉,虽然相府的家事我不好掺和 ,但她欺负到你头上,我便绝不能忍。” 黎棠闻言却暗自神伤,“爹自觉姐姐去云雾山这些年对她有所亏欠,所以尽可能弥补她,为此还跟娘的关系变得紧张。” “我那日因为上街买了些首饰和胭脂,姐姐看到十分不满,要求娘把城东商铺的房契给她,娘觉得她无理取闹,爹却做主让娘必须给。” “无奈,娘只能给她,最后她还拿走了我买的首饰和胭脂。” 墨钦州心疼的将黎棠揽入怀中,“棠儿,你受苦了,既然她这么喜欢自导自演,本宫便成全她。” “清风,找几个生面孔,蹲她出府,好生教训她一番后,送去青楼,本宫倒要看看,沦为万人骑的妓子,她还有什么勇气横行霸道!” 清风得令下去安排了。 黎棠闻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在墨钦州脸上啄了一口。 然后害羞的垂下头,不敢看他。 正当墨钦州还想跟黎棠腻歪一会,底下的人神色慌张的进来禀报。 “太子殿下,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墨钦州松开黎棠,“棠儿,我派人送你回府,记住别再跟黎惊妩起正面冲突,我自会教训她。” 黎棠乖巧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其实她想问墨钦州的腿为何还站不起来,奈何时间和机会都不允许。 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府的马车里,黎棠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春云,“你今日表现极好,本小姐公私分明,喏,赏你了。” 春云忐忑接下,内心却遭受着煎熬。 她按照黎棠的要求,捏造事实,害大小姐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要将大小姐教训一番送去青楼。 这不等于毁了大小姐吗? 可作为奴婢,人微言轻,明明知道这样不对,为了生活,还是得将错就错。 黎棠见春云目光闪烁,当场威胁道:“你若敢把方才听到的说出去,坏我好事,别说你这条贱命,你全家我都不会放过!” 春云吓得赶紧表忠心,“二小姐息怒,奴婢只为二小姐马首是瞻,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这还差不多,只要你死心塌地跟着我,以后我嫁入东宫,你便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好处多多,希望你识时务。” 与此同时,黎惊妩正在盛和斋为钱雨施针。 钱雨的病已经大为好转,恢复了常人的智商。 黎楚很忙,给了她银子,让她带着表姐去酒楼吃饭。 姐妹二人来到了京城生意最火爆的百味楼,恰逢饭点,整座楼内热闹非凡。 钱雨使用钞能力让掌柜的腾出了一间包厢。 “姐姐,走吧,我们上楼去吃,清净些。” 黎惊妩颔首,上楼后发现另一个包厢门口站着的侍卫有些眼熟。 仔细回忆,才想起这是谁的侍从。 想到她给了对方秘密字条,但却迟迟没有听到墨钦州出事的消息,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疑惑。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问一问。 “雨妹,你先进去点菜等我片刻,我这边见个熟人,很快就来。” 钱雨点头,独自进了包厢。 黎惊妩见四下无人,朝墨如渊的侍卫走了过去,“可否进去通报王爷一声,就说黎惊妩有事求见。” 江一认出了她,冷硬的嗯了一声,推门去禀报了。 很快,她便被带了进去。 墨如渊一袭紫衣气场全开,黑曜的瞳眸冰冷无波,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案,“黎大小姐,请坐。” 他对侧坐了个白衣男子,从黎惊妩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脸。 待她走近看清男人面如冠玉的脸后,瞳孔微缩,“陆,陆公子。” 﨔 第四十六章 怎么,你喜欢他? 陆清昀抬眸,淡声启唇,“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看见他那一刻,过往的种种回忆纷至沓来。 黎惊妩缓了好久,才恢复心神,她低声道:“一切安好,师兄可好?” “嗯,都好。”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清冷到了极点,仿佛谁靠近一点都是一种亵渎。 墨如渊自然看出了俩人之间萦绕的异样氛围,他神色微凌,语气也冷了几分,“倒是忘了黎大小姐与你师出同门,若不是你,她恐怕连进云雾山门的资格都没有。” 黎惊妩被相府送到尚书府给陆清昀侍疾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可墨如渊却一清二楚。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突然说话这么难听。 不过还是淡声道:“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师兄对我确有知遇之恩。” 陆清昀将幽深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仅仅如此罢了,师妹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他站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说罢不待人挽留,直接起身离开。 黎惊妩的视线追随过去,直到背影消失,才回头。 结果正好撞进墨如渊宛若寒潭的黑眸中,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王爷和陆公子是旧识?” 男人冷笑靡着她,“怎么?你喜欢他?” 黎惊妩红唇微抿,将眼底的情绪掩藏得极好,“没有陆公子,便没有如今的我,相信王爷应该能懂这份感激之情。” 她没有正面回答,在墨如渊看来,便是默认。 “是吗?可惜了,他有婚约在身,不日将会去谢家下聘。” 黎惊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听到这话波动不大。 “听说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墨如渊危险的眯起眸子,“找本王何事?” “那日给王爷的纸条,王爷看了吗?还是王爷不信我,所以才……” “急什么,你觉得本王是那种不做筹谋便莽撞行事之辈?” 黎惊妩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不信她就行。 墨钦州不配当太子,她要把这个负心汉踩入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墨如渊的声音又从头顶响起。 “听说丞相夫人急着将你嫁人?” 黎惊妩以为他在怀疑她的能力,“王爷放心,在太子没有倒台之前,我不会嫁人。” “倒了呢?” “那就更不用嫁了。” 男人勾唇,“不是让你到府中为本王侍疾?银子给了,人却不来,是何道理?” 她倒是忘了这茬,还以为只是墨如渊在皇上面前为她解围随口一说。 可眼下她不想与墨如渊有明面上的瓜葛,否则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沉默片刻,黎惊妩道:“是臣女疏忽了,这些日子都在为表妹治病,以为王爷身体康健,只是说笑,过几日我便登门为王爷诊治,可好?” 她想,至少得亲眼看看郑云箐和黎德知道他们唯一的嫡子废了之后,才暴露她与战王“相熟”。 墨如渊盯着她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颊,思绪有些飘远。 最后在黎惊妩疑惑的目光中回神,“靖王已经奉命带兵去清剿私养兵马的校场了,相信很快就有你想看到的结果。” 黎惊妩就知道以墨如渊的睿智,绝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倒是靖王与墨钦州向来水火不容,又因秋猎之事吃了哑巴亏,他才是最想让墨钦州吃瘪的那个人。 “他定会咬死不认,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不过此事会在皇上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也会让靖王和太子一党彻底撕破脸皮,这才是最重要的。” 墨如渊闻言,目露欣赏的看着她,“黎大小姐果然洞悉深远,午饭时间到了,留下一起用个膳?” “不了,表妹还在隔壁等我,下次有机会定亲自款待王爷。” 说着,她便起身告退离开。 看着黎惊妩的背影,墨如渊目光晦暗到了极点。 和钱雨吃完饭后,二人趁着好天气在西街逛了起来。 为了报答黎惊妩治病的恩情,钱雨看到什么都想买来送给她。 “姐姐,你看这个好看吗?很衬你呢,要不要试试?” 黎惊妩不是个扫兴的人,当场就试戴在头上。 钱雨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来,“姐姐真美,像天仙似的,你可千万不要嫁人啊,我娘说女子嫁了人就会被困在高门大院里,身不由己,没有自我。” “还要生下嫡子才能得到婆家的好脸色,我可不想姐姐便宜任何一个男人。” 没想到姑姑竟然给钱雨灌输这种思想。 不过也对,她就钱雨这么一个宝贝,定是不希望她嫁人的。 世上男人鲜少有真情与良心。 变数太大,不敢赌。 黎惊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这种话少说,心里知道就行,大多数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女子就该嫁人相夫教子,若违背大多数,就会被当异类被排挤。” “我知道了姐姐,这些都好适合你,全部包起来吧!” 果然有大方的爹娘,才有大方的孩子。 可黎惊妩对这些身外之物实在不感兴趣,只象征性的要了两个,便把人拉走了。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这边的铺子都十分冷清。 难怪郑云箐老是惦记她那点赏银,原来这些商铺根本没生意。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如何支撑整个相府开支的。 眼下这些商铺在她手上,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把死寂的生意变得好起来。 思忖之际,突然从天而降几个蒙面黑衣人。 这些人内力浑厚,武功高强,一看就不是普通杀手,而且是冲她来的。 在温室里长大的钱雨哪见过这种状况,她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黎惊妩的胳膊,“姐,姐姐,他们,他们是谁?凶神恶煞的,我好害怕。” 黎惊妩皱起眉头,脸色沉得滴水,如果只有她一人,对付这些杀手,胜算很大,可钱雨还在这里。 她才恢复正常,还需要时间接受自己突然长大的事实,若是被这种场面吓到,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她该如何向姑姑交代。 这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担忧,将下手的目标对准了钱雨。 黎惊妩毫不犹豫的把钱雨护在身后,以保护的姿态,靡着为首的男人,“你们的目标是我,别牵连无辜,放她走。” 对方思索片刻,大手一挥,“让她滚!” 此人倒有点原则,黎惊妩赶紧朝已经吓蒙了的钱雨道:“雨妹,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我不能丢下姐姐不管。” 她虽然胆子小,但也知道不能抛弃同伴。 “你不去搬救兵,我们都得玩完,快走!”黎惊妩低声道。 﨔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不敢看我? 钱雨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在这里毫无用处,还会成为拖累,离开才能找母亲救姐姐。 似乎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她提起裙摆就往闹市的方向跑。 见人安全离开,黎惊妩顿时没了心里负担,“别浪费时间,都上吧。” “好大的口气!给我上!” 打斗途中,黎惊妩发现他们意不在取自己性命。 此刻又是长街上,她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 所以看起来占了下风。 在她失神之际,被一掌击中肩胛骨,瞬间吐出一口血。 正当几人想继续教训她,再将她掳走时,周遭突然飞出好几道锋利的飞镖,快狠准刺入这些黑衣人的身体。 陆清昀一袭白衣,手执白玉骨扇,翩然落地,站在了黎惊妩跟前,他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凝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不想死就说出幕后主使。” 墨钦州的暗卫,自然认出了眼前男子是谁。 他们互看一眼,扔出一个烟雾弹,便迅速逃离了此处。 黎惊妩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抬头就看见了陆清昀伸出来的手掌。 想起墨如渊说的话,她自己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多谢陆公子相救,待公子成婚,我定备下厚礼前来祝福。” 陆清昀眯了眯眸子,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我带你去医馆。” 她刚要摇头,就又听他道:“如今师妹恢复相府嫡女的身份,便要与我划清界限了么?” 这话让黎惊妩秀眉皱起,刻意与她划清界限的是他才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感激他当年去云雾山时,将她这个“侍女”带去,拜入宗门学艺。 但她也以自己的方式还了这份恩情。 如今各自回归本位,唯一有的,可能就是这份所谓的师兄妹之情了。 沉默良久,黎惊妩垂眸道:“师兄说笑了,我无碍,不用去医馆,若被有心人瞧见,误会了你我的关系,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就拖着受伤的身体缓步离开。 熟料下一秒被腾空抱起,陆清昀就这么抱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馆。 黎惊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陆清昀刚停下脚步,便急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结果差点栽倒,又被男人稳稳扶住。 “禾盈,给她检查伤势。” 被点到名字的女郎中恭敬的带黎惊妩进了内室,“姑娘,请把衣裳解开,让我看看伤到了何处。” 此刻黎惊妩才发现这家医馆是陆清昀或者陆家开的。 她稍微放下心来,解开了衣衫。 一番检查和把脉下来,禾盈给她服用了治疗内伤的药丸,又开了几服药,让她回去按时喝。 或许是看出了自家公子对黎惊妩的特别,她转头朝门外道:“公子可以进来了。” 陆清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女人气色好转几分,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禾盈识相的退下了。 屋内就剩了他们二人。 男人灼热的视线落在头顶,让黎惊妩实在心慌得紧。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尴尬的氛围。 “黎惊妩,为何不敢看我?” 陆清昀鲜少叫她全名,从前她被当成牺牲品送到陆家时,陆家父母认定她是罪魁祸首,给她取了个贱名叫小草。 这个冷心冷情的少爷,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就是黎家的大小姐,只听闻黎家派了个丫鬟来侍疾。 所以他叫的一直都是小草,后面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给他侍疾于她而言更是一场无妄之灾,他心下内疚。 改叫成了阿妩,这一叫就是好几年。 直到…… 黎惊妩不想再去回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目不斜视的回望他,“师兄何出此言?我只是在想方才那些人受何人指使罢了。” “我会调查清楚,近几日别出门。” “不必麻烦师兄,我能解决。” 她今日受伤只是不想暴露实力被幕后之人知晓。 但这场子,她定会加倍找回来。 陆清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要成婚了,你没什么想说的?” “恭喜师兄,祝你们白头偕老。” 不知是哪个字惹到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神色瞬间沉了几分。 他不再同她说话,冷冰冰的派人送她回府。 黎惊妩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满荷去打探黎棠今日的行踪。 在得知黎棠擅自出府,还去了墨钦州的东宫后,她心下了然。 “大小姐,您看起来脸色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黎惊妩,很多时候都不要丫鬟跟着。 所以满荷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惊妩并未回答,而是道:“放出消息,就说我今日出府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受了重伤,正卧床静养,不要任何人打扰。” “什么?真的吗?大小姐,那我们要不要告诉相爷,这些人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如此行事,谁给他们的胆子!”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可要请郎中?怕留下后遗症。” 女人摆手,“不必,退下吧,我自会服药。” 海棠院。 黎棠没想到墨钦州的人这么快就出手了,还真让黎惊妩吃了瘪。 “她是怎么逃脱的?” 春云低头道:“听说是被人救了,不过在这之前受了不小的伤,还吐了血。” 听到吐血,黎棠更加兴奋了,“活该!怎么没弄死她!怎么每次她都这么好的运气有人出手相救,是谁坏本小姐好事?” “陆,陆家大公子。” 陆清昀? 黎棠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七岁那年,那时黎德还是个四品文官,奈何郑云箐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地位摆在那,所以她自小便娇纵跋扈。 在国子监读书时,人人都对她殷勤有加,偏偏陆清昀对她视若无睹。 所有人都说他是这种寡淡性子,直到看见他对黎惊妩眉眼温柔带笑,她彻底怒了。 于是势要上前理论一番,结果对方却道:“黎小姐家教堪忧,你的丫鬟比你明事理。” 是了,那时的黎惊妩在黎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还要跟在黎棠身边随时随地照顾。 没人知道这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瘦的姑娘就是黎家的嫡女,只认为她是黎棠的丫鬟。 黎棠心中有气,便添油加醋说被陆清昀欺负。 黎青阳得知妹妹受了委屈,下学后就带人把陆清昀拦住,二话不说将人揍了一顿。 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成重伤。 陆父见儿子上个学被抬着回来,怒不可遏,势必要查出真凶,得知是黎家嫡子干的,便表示不给个说法就要报官。 最后他们将黎惊妩推了出来,才算是息事宁人。 﨔 第四十八章 发现黎青阳失踪 “陆清昀不是要与谢家嫡女成婚了吗?若是被谢家知道他和黎惊妩之间不清不楚……春云,附耳过来。” 春云听了黎棠的话,皱起眉头,“二小姐,真要这样做吗?万一大小姐和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这不是有损相府名声吗?” “让你做就做!废什么话!” 为了亲眼看看黎惊妩的惨状,黎棠带着糕点去了朝华园。 这里确实离主院很远,不过人在想看笑话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累的。 到了朝华园,屋外守着的满荷拦住了黎棠,“二小姐,大小姐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熟料黎棠直接示意春云将人推开。 “我来见姐姐,轮得到你一个贱婢阻拦。” 说罢,就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 彼时的黎惊妩正半躺在贵妃椅上休憩,她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无力,整个人精气神也蔫蔫的。 “二妹,你怎么来了?” 黎棠挑了挑眉,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听说姐姐在长街上被人袭击了,我来看看可还严重,需要请府医吗?” 黎惊妩定定的看着她,“二妹消息倒是灵通,我一直在想,我才回京城几月,也没得罪什么人,怎的一再有人找我麻烦。” “或许是无意中树了敌也不一定,毕竟姐姐和陆家大公子满打满算相处了整整八年,说不定就是对方的未婚妻得知这段不为人知的秘闻,气不过才如此行事。” “姐姐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点,需要告诉爹,让爹安排随从保护你吗?” 黎棠把黎惊妩几次三番受到袭击的原因归咎于陆清昀的未婚妻在暗中作怪。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接受即将成婚的未婚夫过去那么多年的时光里,有个各方面都不差的美娇娘陪在身边。 黎惊妩看着黎棠眼底那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淡声道:“我的事便不劳二妹操心,这暗中放冷箭之人,我自会揪出来,十倍奉还。” 此时黎棠的表情也挂不住了,“是我多管闲事了,既然姐姐心情欠佳,那我便告辞了。” “对了姐姐,牢里那些被抓的匪徒全都畏罪自杀了,你也算是没白受罪。” 说完这些挑衅之语,黎棠哼着小曲离开了。 满荷赶紧走过去看黎惊妩的情况,“大小姐,您怎么样?二小姐太过分了,那些人肯定是她跟太子诉苦,太子信了她的话,派来报复您的!” 不得不说,满荷还是很聪明的。 她知道以黎棠的性子,除了找黎青阳帮忙外,首选就是事事都偏听偏信她的太子了。 否则怎么可能前脚去了东宫,后脚大小姐便遇袭。 黎惊妩目光深邃的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放心,很快他们就都笑不出来了。” 黎青阳失踪的第三天,郑云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明黎德已经勒令他不许再去武选司。 加之他身上还有伤未愈,不可能乱跑,连家都不回。 奈何黎德把她禁足清和院,为了不让夫妻关系继续紧张,她暂时还不能出院子。 于是让刘嬷嬷将黎棠叫了来。 黎棠这两日心情十分愉悦,哪怕才和郑云箐吵了架放了狠话,此刻还是步伐轻盈的去了清和院。 郑云箐见到她开口第一句便是,“听说青阳已经三日未回府,你可知道他的行踪。” 她闻言一愣,只顾着高兴太子为她撑腰,找人打伤了黎惊妩,倒忘了大哥失踪这茬。 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娘怎么不问姐姐,你不是说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我不想与你扯这些没用的,青阳是在我们去万佛寺那日出府的,他没带随从,如今三日过去,音讯全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也参与了绑架一事?” 这事黎棠怎么可能承认,“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姐姐被山匪掳走,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更别说牵扯到大哥了,她前两日在长街上都被人偷袭,娘觉得我这么能耐,天天找人报复她吗?” 黎惊妩光天化日之下遇袭这件事,郑云箐有所耳闻,她也疑惑,这个孽女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所以对黎棠的话将信将疑,“你真的不知道你大哥的踪迹?他可是相府嫡子,万不能出事,若因你的无知害他陷入绝境,我定不会放过你!” 郑云箐多少还是了解黎棠的,这些年她只要受了一点委屈都会找黎青阳哭诉。 而黎青阳又是个护妹狂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帮她出了恶气再说。 当年也是因此,将陆清昀打伤,害得陆黎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仇敌。 黎棠却因为这话脸色沉了下来,“娘想怎么不放过我?这么多年你为相府鞠躬尽瘁,费尽心力,最后爹还不是为了黎惊妩将你禁足,全然不顾从前情分。” “若我是娘,绝不会这么窝囊的困在后院,他的官位都是靠娘奔走打点才得来的,否则一个清贫的状元郎,有什么资格站得如此之高。” “眼下可以不用求人了,便不把娘放在眼里,随意惩处,娘不仅要看他的脸色,还被黎惊妩算计得体无完肤,如此窝囊无用,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郑云箐惊讶又气愤的看着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可是你爹,若他没有本事没有能耐,皇上会看重他吗?” “他疼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因为一点小事,你便记恨起他来,简直不孝!” 将子女教养成这般,她有很大的责任,也不怪黎德会生气。 特别是眼前的黎棠,自她出生起,便被捧在手心疼爱,甚至不求她能为相府带来荣光,只希望她平安快乐。 谁知她会变成如今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黎棠听见这些倒也不生气,“我都是跟娘学的,毕竟你怎么对祖母的,我从小看到大,怎么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你便受不了了?” “大哥失踪绝对跟黎惊妩脱不了干系,毕竟当年你们是为了保他,才把黎惊妩送到陆家去的,她又岂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我还有事,就不跟娘废话了。” 看着黎棠毫不客气离开的背影,郑云箐感觉心口堵得慌,一时间竟喘不上气。 刘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夫人别动怒,二小姐说的都是气话,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大公子下落,万一真出了事,后悔可就晚了。” 郑云箐也知道此刻不是跟黎棠生气的时候,“去找相爷说明情况,让他打听青阳会不会去了武选司没告诉我们,若人不在武选司,就得派人去找,越快越好,不能再拖延。” 﨔 第四十九章 太子之位能坐多久? 这边黎德得知黎青阳已经三天没有归家,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加剧。 他直接来了清和院,见郑云箐并没有违抗命令,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刘嬷嬷来报说青阳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知道,他是我们去万佛寺那日出门的,然后就再没有音讯。” 听到万佛寺,黎德几乎是瞬间便想到黎惊妩被山匪掳走这件事。 “问过棠儿了吗?” 知女莫若父,看来黎德也知道,黎青阳的失踪很可能跟黎惊妩被掳走有关。 只是黎惊妩已经被平安救下,按理说,他也该回府了才是。 郑云箐摇摇头,“问过了,她说不知道。” “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特别是黎棠,亲姐妹还做出此等恶事,看来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坐不稳了。” “相爷,你这是何意?这门婚事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岂能说变就变。”郑云箐生怕黎德觉得黎棠德不配位,要向皇上请求换成黎惊妩。 熟料黎德却冷笑道:“太子私养兵马之事被靖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奏,皇上震怒,命靖王带兵去清剿,结果真搜出几千士兵和骏马。” “他如今咬死不认,说是被陷害,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兵马到底是谁养的,皇上就算不能定他的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轻易摘除。” “此等意图谋逆之人,又有靖王这样强劲的对手,你说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郑云箐蒙了,她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皇帝的心思变化莫测,立墨钦州为太子,都是满朝文武提议许久,他才勉强答应。 百官们很清楚,靖王才是皇帝心里太子的不二人选。 越想越心惊,郑云箐立刻问道:“若真如相爷所言,我们棠儿嫁过去,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毕竟有靖王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在前,墨钦州又爆出私养兵马,受皇帝忌惮,将来若被废了太子之位,那她的棠儿岂非白白受了无妄之灾。 黎德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之前不是挺沾沾自喜的么?既然我能让棠儿嫁过去,就断不会眼睁睁看着靖王对付太子。” “皇后看好相府,除了我这个丞相清正廉洁,不会引起他人忌惮外,她最想要的,是岳丈的站队,你明白吗?” 郑云箐却皱起眉头,这些年为了黎德的仕途,她没少求镇国公帮忙。 看在已故母亲和黎德本身就有能力的份上,他并未有过多推辞。 但若因为黎棠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便又求他站队,恐怕换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沉默片刻,她才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青阳,太子背后还有整个凤家,不会轻易出事,倒是我的儿,失踪了这么些天,底下的人才来禀报。” “我这心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相爷,赶紧派人去寻吧。” 黎德对郑云箐虽有不满,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不会拎不清,当即就派人暗中搜寻。 若真有人想绑架他黎德的嫡子,不可能这么多日都杳无音信。 或许在武选司受了挫,他正藏在哪个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也不一定。 不管黎青阳在做什么,都得把他找到再说。 免得被有心人撞见,宣扬出去,丢相府的脸。 本来皇上已经很不满黎棠这些日子闹出的丑闻了。 这边墨钦州被皇帝狠狠训了一顿,回到东宫,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砸了。 他怒不可遏,“这个墨亦川,简直胆大包天!不过是他母妃受宠些,便如此与本宫作对,真是活腻了!” “太子殿下,皇上偏宠靖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否则为何封了亲王,赐了府邸,却迟迟不封地,让他远离皇城呢。” “他能想办法找到我们私养兵马的地方,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或者先想法子让佳贵妃失宠。” 清风的提议让暴怒的墨钦州陷入了沉思。 父皇对靖王的偏心,他有目共睹。 奈何立太子,是立嫡立长,墨亦川一个庶出的,有何资格与他相争。 更何况佳贵妃受宠也只是因为她父兄骁勇善战,想要他们为大齐死而后已,就得给佳贵妃无限荣宠。 这样的宠爱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一碰就碎。 默了片刻,清月拿着信走了进来,“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信。” 墨钦州赶紧拿过去拆开来看,他原本还冷沉的脸色变得欣喜起来。 母后同意他尽快娶黎棠了。 前提是黎棠必须得说服郑老将军站队。 她还说,靖王如此行事,她不会让佳贵妃在后宫好过。 “看来我与母后果真想到了一处,清风,去清点聘礼,三日后到相府下聘!” 清风领命去办了。 见清月还站在那里,墨钦州有些不满,“还有事?” “回殿下,您让属下派人去教训黎大小姐,她被人救了。” 墨钦州剑眉一蹙,“谁救的?” “尚书令的嫡子,陆清昀。” 陆清昀?黎惊妩怎会和陆清昀扯上关系。 “去查查这二人有何交集,对了,有黎青阳的下落了吗?” 他答应黎棠的事就必须得做到,否则便是失信。 清月拱手,“天香楼最近的头牌酷似黎家大公子,他每次迎客都蒙着面,还不能完全确定。” 天香楼乃京城最大的青楼,不少达官显贵寻花问柳都会到此处去。 不仅有姿色各异,精通巧艺的花魁,还有清秀俊郎的小郎倌,满足多方面癖好,生意无比火爆。 他们每段时间都会有新人进场,砸钱造势推举为头牌,为的就是让富人花更多的钱去消费。 黎青阳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寻花问柳就罢了,怎的还去当起了天香楼的头牌。 要么是手底下的人认错了,要么,他是被强迫的。 “堂堂相府嫡子,怎会去做这种勾当?务必去细查清楚。” “是,殿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墨钦州盯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眼底一片漆黑之色。 今日在御书房,他听着靖王在父皇面前说他为了救一个女人不顾性命,双腿到现在都站不起来,这不仅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更是对全天下的百姓不负责。 父皇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和微妙。 想他堂堂太子,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被厌弃也是必然的。 听清风说黎惊妩竟把钱万全那痴傻的女儿给治好了,难道她的医术真的很高明? 思及此,墨钦州立刻派人前去相府,把黎青阳的下落告知了他们。 﨔 第五十章 天香楼找到黎青阳 郑云箐得知黎青阳竟然在青楼时,气得差点厥过去。 黎德也脸色铁青,“这个孽子,竟然真在外头寻欢作乐不知今夕是何夕,简直岂有此理!” 黎棠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大哥没出事就行,否则牵扯出山匪一事,又得挨一顿臭骂。 “爹,那您赶紧派人把大哥给叫回来吧,他这么做肯定是心里憋了气。” 黎德冷冷瞧她一眼,根本不想与她多言。 不过还是派人去了天香楼,将黎青阳给逮回来。 结果等了半晌,管家无功而返。 “相爷,大公子,他,他……” “支支吾吾作甚?难道要老子亲自去请他回来吗?” 管家立刻跪下,“相爷息怒,不是大公子不回来,是,是天香楼的老板不要他走。” 黎德纳了闷了,这年头做生意还有强买强卖的。 虽然天香楼背后有靠山,才会在京城屹立不倒,也不至于嚣张到如此地步吧。 “为什么?难道你带去的银子不够?” “不是,是大公子在天香楼当男倌,成了头牌,没有赎金,不能走。” 郑云箐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男倌?你是没睡醒吗,在此胡言乱语,青阳是疯了吗?放着好好的嫡子不做,去那种风月场合作践自己!” 黎德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可打探清楚了,那人就是大公子?” “千真万确,老奴看着大公子长大,一眼就能认出来。” “相爷,咱们快拿赎金去将大公子赎出来吧,他看起来不是自愿的。” 听到管家这么说,夫妻俩再也坐不住。 带着人匆匆赶往天香楼,他们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强迫相府嫡子做如此腌臜事。 天香楼,老板得知丞相来要人,并未表现得多慌张。 毕竟在这盛京,除了皇帝,还没人敢来砸场子。 黎德和郑云箐被拦在三楼的门外,这些人虽是小厮,但个个体格强壮,面露煞气,不像好惹的主。 “这位贵客,三楼可不是能随意闯进来的,要是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得罪了客人,你拿什么赔?” 说话的是天香楼明面上的老板,詹棱。 他生了一双精明过头的凤眼,看人的时候,极其轻佻,带着蛊惑之意。 虽是笑着,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郑云箐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她冷声道:“我不管你这天香楼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愁吃穿,不可能会沦落风尘。” “定是你们强迫于他,信不信我马上报官,查封了你这家店!” 换做别人,可能还会有所忌惮。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多正经的生意,官府真来劲,给查封了,那损失可就不可估量了。 奈何眼前的詹棱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兴奋,“那夫人赶紧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带官兵来封了天香楼,我也能休息几天。” …… 黎德一看这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早就听说京城最大的天香楼,生意爆火程度难以想象。 背后藏着让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大靠山。 更何况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楼里的人就是黎青阳。 若认错了人,还在此处胡闹一通,惹恼了背后之人,于相府而言,不是件好事。 毕竟他向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思及此,他出声道:“詹老板说笑了,我儿失踪了好几日,听说他在天香楼流连忘返,不舍得回府,为正家风,我便只好亲自来逮他回去了。” “还望詹老板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瞧瞧,是不是犬子。” 詹棱挑了挑眉,“你这态度嘛,还算谦卑,不过我们家青儿正在接客,贸然进去,恐怕会得罪贵客。” 听到这话,黎德更加坐不住了,他忙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金锭端了上来。 看在钱的份上,詹棱勉强同意了。 “那你们进去吧。” 门被推开,里头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呛得郑云箐咳嗽了好几声。 层层纱幔随风飘扬,使得塌上寻欢之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道粗犷的雄壮背影,正啪啪拍打着什么,嘴里不停念着污言秽语。 塌上的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想反抗都无济于事。 郑云箐听得面红耳赤,黎德的脸却冷沉如墨。 他猛的掀开帘子,入目的是一个赤着上身,双目猩红的男子。 对方见有人闯进来,大惊失色,随后臭骂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有病,打搅老子好事,这天香楼的安保这么差吗,随便放人进来!” 黎德不顾他的辱骂,将被压住不能动弹的男子的脸掰了过来。 此人正是失踪几日,杳无音信的黎青阳。 郑云箐见状,顿时崩溃,“我的儿!我的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天杀的,竟敢如此欺辱他,我要杀了你!” 那人见这男倌竟是个有爹娘,看起来很富贵的样子,也有些发懵。 他是临城人,常年押送货物到京城,也没娶妻生子,手上余钱很多,没事就喜欢来天香楼玩玩。 谁知道这次竟玩了个良家妇男。 “这位夫人,你冷静点,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能沦落到天香楼卖身的,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你们看起来是大户人家,不至于连儿子都养不起吧。” 黎德眼底迸发着骇人的怒气,“滚!” 对方摸了摸鼻子,赶紧起身穿好衣赏出去了。 屋内就剩被玩得奄奄一息的黎青阳。 他眼神涣散,神志不清,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看着这割裂的一幕,黎德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面,都毁在了他这个嫡子手中。 遂一巴掌朝黎青阳甩了过去。 力道之大,黎青阳嘴角很快冒出鲜血。 “畜生,你这个把我老脸都丢尽的畜生!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被一巴掌打清醒的黎青阳,看着父亲失望愤怒和母亲痛苦难堪的脸色,皱起眉头。 他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噩梦。 梦里他被无数个男人强行欺凌。 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他们还把他包装成男花魁,让更多有特殊癖好的人买他一晚。 只要一挣扎,便会被灌药,然后毫无反抗之力。 此刻就更诡异了,他竟然看到爹娘也来“给他捧场”。 郑云箐见自家儿子茫然的样子,知道他定然不是自愿的。 但黎德还不消气,又上手给了黎青阳一巴掌。 “够了!相爷不要再打了,他定是遭了奸人算计,否则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这天香楼的老板简直岂有此理,不调查清楚身份便把人糟蹋成这般,我定要为我儿讨个公道!” 﨔 第五十一章 郑云箐被气晕 黎青阳已经彻底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实发生的。 他连忙拉住郑云箐的胳膊,“娘,别去,我,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若让外头那些人知道,我这辈子都毁了,相府也会遭受耻笑。” 黎德阴沉着脸,背过身去,“赶紧穿好衣裳,随我回府。” 三人出去的时候,被詹棱拦住去路。 “他还没赎身,不能走。” 郑云箐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把他害成这般模样,竟还要赎金,我没要你的命便不错了!” 她发誓,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这天香楼关门大吉! 詹棱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黎青阳,“他的命是我救的,夫人准备怎么还?” “银子可以给你,但你得给我一份见过我脸之人的名单。” “成交。” 回程的路上,郑云箐不断抹着眼泪。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唯一的嫡子,竟被男人给糟蹋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德看着黎青阳的眼神冷若冰霜,不知道这算不算家门不幸,两个曾经他最得意的孩子,如今一个个都烂掉了。 可已经受了天大教训的黎青阳,怎敢把那日的情形道来。 他买通山匪又亲自带一波人去,意图毁了黎惊妩的清白。 熟料黎惊妩不仅毫发无损,还杀了他的暗卫,甚至将他送进天香楼接客。 就算他说了实话,爹也不会相信。 反而会怪罪他对亲妹妹下手,然后家法伺候。 这个仇,他会报,但不是现在。 默了许久,他才道:“我因为武选司被排挤一事心中郁结,骑着马想去郊外散心,结果马匹失控,将我甩下山崖昏迷不醒,詹棱以为我孤身一人,便将我带回天香楼给他挣银子。” “我一直被他们灌药,导致神智很难清醒,若不是爹娘这么快找到我,恐怕……” 黎青阳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天香楼的詹棱身上。 就是想转移矛盾,让黎德先帮他把那边的仇报了。 而他,则可以休养生息后,用黎惊妩对待他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毁了。 黎德皱起眉头,显然不是很信这番说辞。 “你知道惊妩被山匪绑架这事吗?” 黎青阳意外的看着他,“惊妩被绑了?何时的事?现在可安全了?” 见他真的浑然不知,黎德这才打消了疑虑,“已经无事了,那些山匪移交官府后又全部畏罪自杀了,此事也算皆过,倒是你,若被人知晓在天香楼接客,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爹,是儿子不孝。” 郑云箐看着黎青阳憔悴的脸,心痛到无以复加,“够了,你只想着相府的颜面,谁来为我儿的无妄之灾讨公道?” “若不是你纵容黎惊妩殴打青阳,害他郁郁寡欢,想出门散心,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你再留那个扫把星在府内,她迟早要把我们全都害死!” 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究竟有多离谱。 这都能拐弯抹角怪到黎惊妩身上。 不过也能理解,这种人总是习惯性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完全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黎德冷漠靡她一眼,“你该怪你自己教出一双如此不省心的儿女,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件件,哪件与惊妩有直接关系,就算真是她做的,那也是你们技不如人!” “你!你……” 郑云箐被气得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幸亏她是在快到相府后才晕的,黎青阳赶紧找来府医为郑云箐诊治。 李郎中号了脉后,神色凝重的说道:“夫人有严重的心疾,不能受刺激,相爷和大公子不知道吗?” 黎德皱起眉头,他不是不知,而是没有放在心上。 黎青阳倒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娘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会有心疾,你是不是诊错了。” “不会有错,我先开两副药稳住夫人的情况,后续诊疗,还请相爷另请高明。” 郑云箐有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导致已经恶化才暴露出来,李郎中又不是傻子,万一治出个好歹,小命都得交代。 黎德倒是没为难他,“你先下去吧。” 李郎中走后,黎德目光如炬的看着黎青阳,“我找了个不会多嘴的郎中为你检查身体,这几日便会为你寻个女子,尽快成婚。” “门当户对都不重要,只要家世清白即可,你已经把自己毁了,爹的希望就在你的孩子身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他尽快找个女人生孩子。 他这个废人已经被放弃了。 黎青阳想辩驳什么,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毕竟眼下他没有资格提条件和拒绝黎德的安排。 正当他要退下时,黎惊妩来了。 “爹,您找我。” “你娘昏迷不醒,你医术精湛,给她瞧瞧。” 黎惊妩看了一眼黎青阳,“大哥回来了,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不会是留恋温柔乡,觉都没舍得睡吧。” 黎青阳盯着她,骨节捏得咔滋作响,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害他成这般模样,他定会亲手将她拉入地狱! 心里恨极了黎惊妩,面上却作出兄长的做派,“二妹说笑了,我只是出府去体验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二妹?在你们心里,黎棠才是老二啊,我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大哥别叫混了,你还是叫我全名比较好。” 诚然,郑云箐和黎德的偏心程度大到令人咂舌。 他们从不承认黎惊妩是二女,所以就连黎惊妩本人,都得叫黎棠一声二妹。 好像她就是个空气,哪怕有着大小姐的名号,也没人会当回事。 黎青阳没有理她,直接出门去了。 黎德有些不悦出声,“你娘危在旦夕,你却还在这里纠结谁排行老二的问题,是不是我最近太过纵容你,让你失了体统。” 黎惊妩淡漠出声,“纵容?爹怕不是在说笑吧。” “没听见我说话吗?给你娘看病!” 她心下冷笑,不过还是走了过去,装样子号起了脉。 许久,黎德已经快要等得不耐烦了,她才开口。 “娘无事,就是气急攻心才会如此,休养几日就行了。” “你确定?” “爹若不信的话,另请高明不就行了。” 﨔 第五十二章 是黎惊妩害的大哥 黎德被气得够呛,一看她就是故意的。 奈何挑不出错处,难不成他要说郑云箐病入膏肓了,黎惊妩故意诊断不出来,想害她亲娘吗? “罢了,在你心里我与你娘都是你的敌人,你如此敷衍了事也在情理之中。” “若你真不想待在相府,天高海阔,我不会留你。” 显然他清楚如今的黎惊妩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自从她回来,整个府中就没有消停过。 倘若逼急了,依她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黎惊妩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爹是又想把我赶走了吗?” “你娘还昏迷着,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既然你不想救,就别在此处碍眼。” 他捏了捏鼻梁,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比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还要糟糕。 熟料黎惊妩却并没走,而是掏出银针布袋,坐在床前为郑云箐施针。 她淡声道:“我的医术只能让娘尽快苏醒,若娘身体真出了问题,还请爹多找几名郎中联合问诊,然后对症下药。” 黎德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他自认为官二十载,大部分人的心思都能洞察,唯独这个他曾经最厌恶,当作透明人的女儿,他看不清她内心所想。 郑云箐很快便苏醒过来,见守在床前的是黎惊妩,她的神色变得很冷。 “谁让你来的?这府上最巴不得我死的就是你,滚出去!” 她把黎青阳所有的悲惨遭遇都归咎到了黎惊妩身上。 无处可发的脾气,自然也要在她身上发泄。 但黎惊妩自始至终都淡淡的,“娘是刚过河就要拆桥,不知道我是哪里又惹了娘不快,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黎德怕郑云箐口不择言将黎青阳在天香楼接客这事抖落出来,当即出声,“惊妩,别跟你娘一般见识,她生病了,心情难免烦躁,你先下去吧。” “那娘安心静养,女儿告退了。” 黎惊妩离开后,郑云箐恨恨的瞪着黎德,“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个月内把这个扫把星嫁出去,否则别怪我亲手除掉这个孽障!” 本来看在她有心疾的份上,黎德不想出言刺激,可她实在太过无理取闹。 “青阳和棠儿不争气,就算把她送到天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么多年,你还坚信那大师的话,对亲生女儿如此苛待,若非你听风就是雨,眼下他们三兄妹感情定然深厚。” “根本不会出现此等手足相残的问题,你要何时才能明学会发生任何事不把责任归咎到别人头上。” 郑云箐见他到了此刻还在极力维护黎惊妩,感觉心口又喘不上来气。 “当初同意把她送到陆家的人是你,不闻不问的也是你,不止有我一个,眼下看她比棠儿和青阳更有本事,你就想利用我们装好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黎德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甩袖离开。 结果在门口差点撞到偷听的黎棠。 黎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叫了声爹后,抬步进了里屋。 郑云箐正哭得伤心,她一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嫡子,竟然被那么多男人给糟蹋过,她的心就像针扎一般疼。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黎青阳还能不能恢复男性雄风。 若是连命根子都废了,她才要气死。 “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出去找大哥,却昏迷着回府,难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黎棠来之前可是打听过黎青阳已经安排回府的。 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云箐擦了擦眼泪,目光闪烁道:“无事,你大哥只是心中不忿,外出游玩了几日放松心情。” “是这样吗?那你和爹方才在争论些什么,娘,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知道黎棠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郑云箐并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 她刚要让黎棠退下,刘嬷嬷便急匆匆走了进来。 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府外的几个郎中联合给大公子诊治,都说他,他那方面已经废了。” 郑云箐闻言如遭雷劈,“什么?造孽,真是造孽啊!研磨,我要立刻书信一封送到国公府,害我儿的人,都得死!” 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很快郑云箐便迅速写了一封信让飞鸽传到郑老将军手里。 黎棠更觉不对劲,“娘,事到如今,您还要瞒着我吗?大哥到底怎么了?偌大的京城,难道还有人对他痛下杀手不成?” “刘嬷嬷,你下去吧。” 屏退所有下人之后,郑云箐拉过黎棠的手,“棠儿,娘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很多事,这是娘的报应吗?” “娘,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您先告诉我,大哥到底遭受了什么变故。” 郑云箐将黎青阳被天香楼老板逼迫着接客一事说了出来。 黎棠听完,眉头就未舒展开过,她捏紧掌心,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哪怕那些人痛打他一顿,让他养个一年半载,也不至于如此耻辱。 定是黎惊妩,她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然后对大哥做出这种非人般的报复。 看着母亲眼底愤恨的光,黎棠决定赌一把,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婆娑道:“娘,都是女儿的错,否则大哥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本来就怀疑黎青阳不是出去游玩那么简单,听到黎棠这么说,郑云箐眼神一凌,“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那日大哥被姐姐打成重伤后,姐姐的丫鬟还故意来刺激他,说皇上会安排他进武选司,是姐姐夺了魁首在皇上跟前说了大哥坏话,才会故意给他希望又让所有人排挤他。” “还说皇上赏的那些银子她早藏起来毁尸灭迹了,就想让我们所有人吃哑巴亏,这些都是爹娘欠她的,大哥肯定气不过,想好好教训姐姐一顿,才会有那些山匪的出现。” 黎棠颠倒黑白的说了这么一通,郑云箐还真信了。 她面容气得扭曲起来,“这么说,是黎惊妩将计就计,把你大哥送到天香楼,又假装被钱万全所救,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定是如此,否则怎会那么巧,巧得过了头。” 是啊,太巧了。 之前她只认为是黎惊妩运气好,连被掳到荒山野岭也能被救。 眼下看来,这不就是把他们当傻子耍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青阳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她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简直畜生不如!” “来人啊,去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我抓过来!” 﨔 第五十三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棠趁着郑云箐的火气,继续道:“娘,您先别动气,过去这么多天,证据早没了,您问她,她也不会承认。” 郑云箐胸口起伏不定,她万万没想到把黎青阳害惨了的人,会是黎惊妩。 既然她无情,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便只能替天行道了。 “香菱,想办法将人迷晕给我把她绑进地牢,我要亲自审问,此等不忠不孝之人,死有余辜!” 香菱是郑云箐身边的暗卫,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不到必要时刻,她是不会唤她出来的。 黎棠心中暗爽,终于等到今天了。 黎惊妩不是很能耐吗?那就让她看看彻底激怒娘的后果。 朝华园。 此时已经夜深,但黎惊妩并没有睡着。 思绪纷飞之际,感受到外面有脚步声在靠近。 对方是个轻功极其不错的主。 很快,她就看见窗纸被烧了个洞,一阵白烟神不知鬼不觉的吹了进来。 她及时掩住口鼻,服下一颗特制药丸。 顺势躺下,等待对方上钩。 香菱见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昏睡,推开门走了进来。 正当她要把黎惊妩扛起时,被黎惊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很快一把锋利的匕首落在她颈间。 “说吧,谁派你来的。” 香菱没想到自己会被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黎惊妩给一招制服,眼底闪着恼怒之色。 “你害大公子不能人道,已经被夫人知晓,识相的就赶紧解了我的穴,亲自去负荆请罪,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黎惊妩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匕首的同时,缓缓割破了她的喉咙,“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威胁我呢?娘身边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嘛,跪下叫我一声姑奶奶,我饶你一命如何?” 她知道这些高门大户养出来的暗卫都特别自傲,主子瞧不起谁,她便瞧不起谁。 让她跪下,就等于侮辱她的人格。 这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果然,香菱恼羞成怒,吹了个口哨,很快屋内又出现两个黑衣暗卫。 “将她拿下,不用管我!” 她赌黎惊妩绝对不敢杀她,毕竟她可是夫人身边的暗卫之首。 熟料黎惊妩一手挟持香菱,一手将旁边的花瓶摔破,发出的响声吵醒了满荷和枝月。 她们刚跑到门外,便听黎惊妩大声道:“有刺客!快去找我爹!” 满荷闻言马不停蹄往正院跑。 朝华园偏僻又远,她想,大小姐的命就系在她身上了。 枝月也没闲着,她没有武功,就算进去也会给大小姐徒增麻烦,说不定还会挟持她威胁大小姐。 于是她开始扯着嗓子边跑边喊,“快来人啊!相府遭贼了!” 很快各院的烛火亮起,朝华园进刺客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黎德也迅速带着侍卫前来抓刺客。 他本就有气在心,没想到还有不自量力的刺客敢来相府撒野。 待他把人抓住,定不会轻饶。 朝华园内,不仅香菱被控制不能动弹,另外两个黑衣人也被银针袭击,半跪在地,浑身无力。 她们做梦都想不到,黎惊妩一个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黎惊妩听见门口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解开了香菱的穴,她双手抱臂,“本小姐心情好,暂且放你们一马,可以滚了。” 香菱和其他俩人对视一眼,决定破窗而逃。 黎德看见慌乱逃离的刺客,怒声道:“给本相将他们全部拿下!” 他当了这么多年丞相,自然也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 这些人只听他的命令,表现得很卖命。 黎德快步往里屋走去,见黎惊妩倒在地上,肩胛骨处正在流血。 “爹,救我……” 还没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快!请府医!” 这些贼人简直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黎惊妩下手。 他今天就要好好审一审,到底是谁如此嚣张。 很快,香菱几人就被抓到了黎德跟前。 揭开面纱一看,竟然全是女人。 黎德的心腹贾川,一脚踹在香菱身上,“说!谁指使你们的!” 香菱庆幸这些年自己都在暗处,完成郑云箐安排的任务也都蒙着面,所以黎德并不认识自己。 她想活命,又不敢把郑云箐供出来,只能垂首意图用不说话蒙混过关。 黎德见状冷笑一声,“既然不说话,那便全都打入地牢,看看是刑具硬,还是你们的嘴硬!” 很快三人便被拖了下去,在地牢里受起了刑。 贾川为了邀功,让手底下的人用鞭子往死里抽,打晕又用盐水将人泼醒。 清和院。 郑云箐因为白日的烦心事太多,还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假寐,并未歇下。 林嬷嬷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夫人,不好了!” 她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眸,“何事?难道香菱不小心把人给杀了?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这便是她害我儿的代价。” “不是,是香菱被发现了,大小姐的丫鬟发了疯似的到处喊相府进了刺客,相爷带人去将她们全都抓进了地牢,现在正严审呢!” “什么?!香菱可是从未失过手,怎会失败还被抓住!” 刘嬷嬷摇头,“老奴不知,听说大小姐受了伤正昏迷着,相爷不知道刺客是您的人,势必要严惩,以正视听。” 郑云箐感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她只是让香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黎惊妩迷晕带到地牢去,狠狠教训她一番为黎青阳报仇。 结果竟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若黎德知道她背着他养了暗卫,只会让本就僵硬的夫妻关系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她捏紧掌心,一脸复杂之色。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地牢瞧瞧。 此时贾川像是被恶魔附体似的,看着这几人伤痕累累还嘴硬的样子,就异常兴奋。 “你们几个娘们骨头还挺硬,再不如实招来,这烧红的烙铁,可就烫在各位的脸上了,想必你们也不想白皙的脸蛋血肉模糊吧?” 香菱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容貌,她被郑云箐养得很好,没有任务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惬意。 眼下,烧红的烙铁却缓步朝自己逼近。 她瞪大了美眸,眼底充满了恐惧。 贾川见状笑得前仰后翻,随后又恢复正常,眼神冰冷的发问,“还不说是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话音刚落,烙铁就落在了同伴脸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一道哀嚎响彻整个地牢。 香菱咬紧牙关,强装镇定。 﨔 第五十四章 墨钦州前来下聘 眼看着这烙铁就要落到她脸上,郑云箐及时赶到。 “住手!” 贾川见状,谄媚上前,“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这里有属下就行。” 啪! 郑云箐一巴掌朝他扇过去,“谁让你在相府动用私刑的?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被打蒙的贾川捂着脸,有些莫名其妙,“夫人,这几个刺客嘴硬得很,相爷特意命我将她们的幕后主使审问出来,生死不论。” “谁说她们是刺客的,难道你连本夫人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放人!” 看郑云箐的态度,贾川心下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可没有相爷的吩咐,他不敢随意放人。 郑云箐见他没有动作,立刻让侍卫解开香菱等人的束缚。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夫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地牢要放今夜抓到的刺客,这是什么道理?能给本相一个解释么?” 郑云箐身形一顿,看着黎德审视的目光,一时间哑口无言。 片刻后,她才道:“相爷,先把人放了,妾身回去再向您解释。” 僵持片刻,黎德大手一挥,“把人松开。” 说罢,拂袖离去。 见黎德真的生气,她赶紧跟了上去,在后花园处叫住了男人,“相爷!您难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妾身吗?” “这些日子你对我愈发厌恶,难道真如她们所言,你如今位极人臣,已经不需要对我演戏,甚至想报复这些年来被我帮助的憋屈?” 黎德目光如炬的盯着她,“那几人是你背着我养的暗卫,这么多年我一无所知,你又何曾真正信任过我。” 郑云箐抓住他的胳膊,“不是这样的,香菱是父亲怕我遇到危险,给我分配的守卫,无事不会出现,我便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直到不久前,我得知青阳被送到天香楼是惊妩的手笔,我便想让香菱去将她抓来,亲自质问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熟料她本事大了去,纵容丫鬟在府中大肆嚷嚷,惊动了相爷,这才有了相府进刺客的误会。” 黎德闻言皱起眉头,“她有什么本事让天香楼的老板配合她演戏?在你眼里,只要府中发生任何不合你心意之事,都是惊妩所为了?” “你若只是想质问她,直接派嬷嬷去请不就行了,用得着大材小用么?我去的时候,她正躺在血泊里,你对亲生女儿下如此狠手,却只想着把你的暗卫从地牢救出来。” “难道你便没有半点错处?” 郑云箐得知黎惊妩受了重伤,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这都是她谋害我儿子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说过,她就是个扫把星,我绝不会再让她在府中惹是生非!” 黎德觉得郑云箐已经没救了。 他不想跟她废话,“太子不日便会到相府下聘,你想在这种关键时刻闹出幺蛾子,随你的便!” 总算得到一个好消息的郑云箐欣喜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只是想让自己一双儿女都有个好前途,她有错吗? 刘嬷嬷见她状态不对,赶紧将她扶住,“夫人,天翻鱼肚白了,老奴带您回院里休息。” “方才相爷也说了,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很快就会有着落,您定会心想事成的。” “至于大公子,只要把在天香楼见过大公子的人都杀了,便不会有人胡言乱语,我们再慢慢找神医为大公子医治,一定会治好的。” “您身体要紧,别再强迫自己想这些烦心事了。” 郑云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生出黎惊妩这种畜生不如的女儿,之前那些事我都容忍了,但这件事,我绝不会轻饶。” “我要让她也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翌日清晨。 墨钦州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相府。 他没有提前告知黎棠,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进府之后,整个相府都静悄悄的。 随意找了个丫鬟盘问,才得知昨夜府中进了刺客。 刺客似乎是冲着黎惊妩来的,她住的朝华园离正院偏远,所以黎德带着侍卫去的时候,她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本以为得知黎惊妩受伤的消息,墨钦州会觉得大快人心。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清风,去查查,她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短短时日,遭受这么多次袭击。” 清风领命去办了。 黎棠得之墨钦州前来下聘的消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她特意挑了一条烟粉色刺绣连衣裙,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款款而来。 “太子殿下!棠儿好想你。” 墨钦州见到黎棠,脸上便扬起笑容,将方才异样的感觉抛到九霄云外。 他朝黎棠招了招手,“到本宫这来。” 女人乖巧走了过去,“殿下的腿还未痊愈吗?” “太医说再养几天就好,不必担心。” 他说得毫无底气,黎棠却喜不自胜。 “那婚期定在何时?娘还未给我准备嫁衣呢。” 墨钦州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凤冠霞帔本宫会给你准备好,你只管安心做我的新娘。” 这时郑云箐匆匆赶到,她一夜未眠,天亮才睡了过去。 刘嬷嬷不敢打搅她,又怕得罪太子,还是将她叫醒。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仍旧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太子殿下来了,臣妇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岳母言重了,今日本宫便是来求娶棠儿的。”墨钦州说这话时,深情款款的看着黎棠。 郑云箐从上次赏花宴就看出来墨钦州是真的爱慕她女儿。 眼下皇后也松口同意这门婚事,想来不会再出变故。 所以她自然得端着点架子,“棠儿的规矩还未习好,怕贸然嫁到东宫,会招来非议,太子殿下可择好日子了?” 婚姻大事本该有黎德在场,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但经过昨夜,郑云箐想清楚了,在黎德眼里,她和黎棠还有黎青阳都是给相府丢脸的废物,既如此,何必再事事与他商议。 她女儿的婚事,她自会做主。 墨钦州颔首,“母后已经让钦天监看好了婚期,就在下月十八,岳母可有什么疑议?” 竟然这么快,不像皇后的风格。 不过转念郑云箐便想起墨钦州因私养兵马一事受到满朝文武诟病和皇帝猜疑,哪怕他极力澄清那是诬陷。 想来皇后也知道娶了她郑云箐的女儿会得到怎样的助力,才会迫不及待想结成这门婚事。 思及此,郑云箐下巴一抬,“这么急,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所以什么都没给棠儿准备,恐怕……” 﨔 第五十五章 是在宗门犯了大错? 墨钦州听语气就知道她有所不满,连忙表示,“这些是本宫求娶棠儿的聘礼,凤冠霞帔会交由宫中的嬷嬷制作,我必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将棠儿迎入东宫。” 郑云箐缓声道:“你对棠儿的心意,我心中自然明了,但棠儿太过单纯,不适合勾心斗角,怕只怕她这个正妃连个侍妾都能骑到脖子上撒野。”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让墨钦州纳妾和侧妃。 可作为太子,三妻四妾是必然,更别说将来称帝,后宫需得佳丽三千。 就连黎棠都觉得母亲的提议有些过分。 但她是既得利益者,便只好保持沉默。 墨钦州倒是爽快,“岳母放心,本宫此生只娶棠儿一人,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得到这样的保证,郑云箐才和颜悦色了不少。 “你既如此有诚意,我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只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把她放在首位,给她安全感,不让她被奸人所害。” 虽是皇上赐婚,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没有少。 黎棠很是高兴,不久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这种胜利时刻,多想让黎惊妩也看看。 婚事谈妥后,墨钦州也顺势聊起了别的,“听说大哥失踪了几日,现下可找到人了?” 提起黎青阳,郑云箐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劳殿下记挂,他已经回府了,就是在武选司受了些挫折,跑出去游玩了几日,没什么大事。” 武选司? 他怎么不知道有这茬。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大舅哥,他帮衬一下也是理所当然,“武选司那些人确实心高气傲,以武力值高低看人,岳母只管让大公子继续去报道,不会再有人敢对他不敬。” 郑云箐闻言立刻笑逐颜开,“那我就替青阳感谢殿下相助了。” 墨钦州嗯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黎棠看出了他的异样,故作体贴的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黎大小姐呢,听说她昨夜遇刺,可有大碍?” 他问完这话,黎棠和郑云箐俩人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得紧,可还是得维持表面的笑容。 “劳殿下挂心,只是受了点小伤,休养两日即可。”黎棠几乎是咬牙回答的,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翻脸。 墨钦州心中有所打算,并未听出异样,反而道:“听闻她医术精湛,治好了钱大小姐多年的恶疾,太医说本宫的腿需要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人进行针灸治疗,不知黎大小姐可有时间?” 他之所以当着郑云箐的面说,就是知道相府许多事都是她在做主。 想着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郑云箐怎么着也得让黎惊妩出手把他的腿治好。 熟料母女俩人的表情都特别古怪,好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岳母别误会,我只是想尽快站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棠儿。” 可他越解释,就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棠内心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她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那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姐姐医术高明程度在于治的是什么人,她对祖母和母亲的旧疾罔若未闻,随意处置。” “姑姑开着盛和斋,家财万贯,所以钱雨表妹的病在她手里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今太子殿下要娶的人是我,她想看笑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尽心为殿下诊治。” “更何况,殿下不是说,已经在痊愈阶段很快就会站起来了吗?若真如此,便不必求她,反正她都不会当回事。” 见心爱的女子不开心,还有吃醋的迹象,墨钦州也不再想着让黎惊妩诊治,以免到时她没本事治他的腿,还惹得黎棠郁郁寡欢。 他当即拍了拍黎棠的手背,“棠儿别恼,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她,我的腿照样能站起来,只是要晚些天。”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身为太子,作为臣民,理所应当为殿下侍疾,我这便命人将她叫来,为殿下看诊。” 这话是郑云箐说的,不仅黎棠,连墨钦州都很意外。 可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倒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黎棠收到母亲的眼神,也跟着道:“母亲说得对,是棠儿心胸狭隘了,刘嬷嬷,你去朝华园叫姐姐过来正厅。” 朝华园,黎惊妩正在“养伤。” 满荷有些愤愤不平的走了进来,“大小姐,刘嬷嬷来了。” “她来作甚?” “太子殿下今日到府上下聘,说您医术高明,想让您给他治腿。” “夫人叫您立刻过去,不得耽误。” 黎惊妩挑了挑眉,“我这个母亲真是迫不及待要为我树敌啊,难道她不知道才遇刺,正卧床养伤么?” 满荷更气了,“刘嬷嬷说抬也得把大小姐抬过去。” “那便去吧,能给他们添堵,何乐不为。” 大概过了一刻钟,正当郑云箐以为黎惊妩会以受伤为由拒绝见客时,她被丫鬟搀扶着出现在了正厅。 因着昨夜遇刺受伤的缘故,她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看起来有种破碎的美。 墨钦州鲜少见过她这番柔弱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可把黎棠给嫉妒坏了。 故意的,黎惊妩这贱人肯定是故意的! 可她还是故作体贴的问道:“姐姐还好吗?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让他们闯进相府来刺杀你,不会是在云雾山犯了错被赶下来的吧。” 云雾山是京城最具名气最权威的宗门,哪怕是皇宫贵族,也得看天资,才能收纳。 若真是犯错被赶下山,那罪过可就大了,不能打着宗门的旗号做任何事,否则便会遭到江湖追杀令。 黎棠像是特意去查过,才故意将不懂的人往这方面引导,让其误会。 果然,墨钦州和郑云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我说好端端的,宗门怎么如此轻易便同意你下山,原是犯了大错,你在何处才能不丢我的脸?” 郑云箐言语中的厌恶掩藏不住,眼底更是迸发着冰冷的寒意。 黎惊妩不慌不忙的启唇,“母亲会不会搞错了,进宗门你们没出过半分力,那我何时下山,也是由我说了算。” “昨夜的刺客,不是母亲身边的暗卫吗?怎么变成江湖人士了,难道她们受不了刑讯,改口了?” …… 﨔 第五十六章 被软禁在清菊园 要不说真诚才是必杀技呢。 她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让郑云箐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番话了。 墨钦州见郑云箐竟然没有反驳,这才知道黎惊妩上宗门,不是黎家出的力。 刺客,也是郑云箐的暗卫。 她为何要对自己女儿痛下杀手。 黎棠见墨钦州眉头蹙起,立刻找补,“姐姐怕是受了伤,脑子不清醒在此胡言乱语吧?娘有什么理由派人暗杀你?你可是娘的亲生女儿。” “是啊,我也不知为何,二妹你知道吗?” 黎棠一噎,看着黎惊妩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就想给她划个稀巴烂! 郑云箐冷冷启唇,“够了,你姐姐喜欢颠倒黑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指望从她嘴里说实话吗?” 二人三言两语便把黎惊妩说的真相变成她喜欢说谎,嘴里没有真话。 墨钦州心下松了一口气,对,她本来就是这种嫉妒成性,心狠手辣之人,她说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 “黎大小姐,本宫奉劝你,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别背地里使阴招,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黎惊妩又将好整以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臣女谨遵太子殿下教诲,殿下将我叫来,就是为了充当我爹的角色,将我说教一番吗?” 黎棠知道墨钦州肯定不好意思跟黎惊妩提治腿之事,遂接过话茬,“姐姐,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若能听进去再好不过,听不进去,也没办法。” “这不,我和太子殿下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想问姐姐有没有办法让殿下尽快站起来。”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可黎棠这语气,好像求她帮忙是在施舍一般。 她脑子又没坏,上赶着跑去给人治病。 更何况还是此等渣男贱女。 见墨钦州和郑云箐都盯着她看,她淡笑出声,“那真是恭喜二妹和太子殿下了,太医院的太医不都是些医术精湛之辈吗?他们可是不够尽心,才导致太子双腿毫无好转。” 听到毫无好转,墨钦州立刻就应激了。 “本宫的腿早在痊愈阶段,伤筋动骨一百日,太医保守治疗,所以才会在轮椅上多待些时日,若非本宫和棠儿婚期临近,想尽快站起,为她准备盛世婚礼,用得着求你吗?” 黎惊妩眉梢微挑,“那我更加爱莫能助了,以免到时出了问题,把责任归咎到我头上,东宫那么多人,定会助殿下为二妹把婚礼细节准备妥帖,殿下可有不必劳心。” “这对病情稳定很有帮助,想必也不想,太子为了短暂站起来,却在日后留下什么隐患吧。” 黎棠想来也是,若真如墨钦州所言,太医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在保守治疗,为的是让双腿痊愈得如没受过伤一样,若在此时前功尽弃,日后出现问题,那她还能靠得住什么? 难道跟个瘫子生活一辈子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 哪怕他贵为太子,也不能是双腿瘫痪的废物。 这样是根本做不了皇帝的。 思及此,黎棠当即将手放在墨钦州的肩膀处,温声道:“殿下,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便不强求吧,我不想让殿下为了我如此低声下气。” 明明是她怕墨钦州成为残废,还要把锅甩给黎惊妩,真是好笑。 墨钦州也怕他双腿根本没有好转的事被黎惊妩发现,继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便冷声道:“此事就当本宫没提过,你可以退下了。” 黎惊妩含笑看着郑云箐,“娘,我可以退下了吗?” 郑云箐厌恶的摆了摆手 ,“别在这碍眼!” 临走前,黎惊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钦州的双腿。 没有她,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除非另辟蹊径,用损伤根本的特殊手段。 刚走出院子,便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黎青阳。 他一身黑色锦袍,整张脸透着诡异的阴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直接忽略了黎惊妩,大步往正厅走去。 满荷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大公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黎惊妩微抿着唇,“不必管他,我们走吧。” 墨钦州并没有在相府留下用午膳,商定婚事后,便回了东宫。 倒是郑云箐母子三人不知道关起门来聊了些什么。 趁黎德还未回府的间隙,着人到朝华园,以为老夫人侍疾的名义,将黎惊妩带去了清菊园。 还增派了不少守卫,意在保护,实则软禁。 老夫人因着之前的事,让孙嬷嬷给她安排间个年久未住人的厢房,进屋便扬起灰尘,还有蜘蛛结的网。 满荷和枝月气愤不已,“大小姐,这是住人的地儿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受着伤,他们是故意趁您虚弱之际,想着法对付您!” 很难想象明明是血缘至亲的一家人,会把黎惊妩当作仇人来对待。 看着愤愤不平的俩人,黎惊妩淡笑出声,“无妨,打扫干净能住人就行,只是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不苦!只要能跟大小姐在一起,怎么都不苦,我们只是为大小姐感到不公,明明是二小姐抢了您太子妃之位,您不与她计较已经算是大人大量了,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唆夫人和大公子伤害您!” “如今更是怕她的婚事有变故,将大小姐软禁在此处,简直岂有此理,奴婢这就去找相爷讨个公道!” 黎惊妩叫住了她,“外头都是母亲派的守卫,她等的就是我反抗,定会先拿你们俩开刀,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 “让她觉得我受了伤,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逃不出她的掌心。” 满荷皱起眉头,希望不是大小姐在自我安慰。 但她们更不想给大小姐添麻烦,只能麻溜的收拾起屋子。 彼时陈容正在用午膳,她下半身瘫痪,说话也有些结巴,甚至吃饭都会呛出来。 想她之前身体很是硬朗,还常去参加各家宴会,接受那些世家命妇的恭维。 如今却只能躺在塌上,连吃饭都费劲。 “西厢房那边如何了?” “回老夫人,大小姐的丫鬟正在收拾屋子。” 陈容见黎惊妩并未反抗,甚至连给她住那么差的房间都不言语,以为她真的妥协了。 毕竟她虽在这清菊园,但消息还是灵通的。 “就得磨磨她的性子,以免将来给相府带来灾祸,你送点吃食过去,打一巴掌也得给颗甜枣不是。” 﨔 第五十七章 黎棠前来挑拨离间 “若她识相,自会来给我请安,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吃穿用度,都得靠我,我一个不高兴,她连饭都吃不上。” 她说得笃定,好像黎惊妩是案板上的鱼,任由她宰割。 孙嬷嬷听命去办了。 她是黎楚的人,月例都在黎楚手上拿。 所以出去的第一时间便是书信一封将黎惊妩的处境告知了黎楚。 然后在厨房挑了几道美味佳肴装进食盒。 又着人搬了棉被和一些必须用品准备送过去。 此时黎惊妩正坐在厢房外的石凳上数落花,不得不说,这地方虽然破败,但秋风扫落叶,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境随心转,哪怕身处再恶劣艰难的环境,只要心里觉得这是桃园,那它便是桃园。 孙嬷嬷走进来便瞧见这副光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相府的人,她的卖身契在黎楚手上。 只是因为黎楚怕陈容在相府受了欺负没人告诉她,才将她安排进来伺候。 所以对黎惊妩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深感同情。 “大小姐,天凉了,你身上还有伤,该进屋去,否则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这么多年来,真正关心黎惊妩的人,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在面对这样的善意时,她第一时间是警惕。 不过看孙嬷嬷神色疼惜,她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原是孙嬷嬷,可是有事?” 孙嬷嬷赶紧命丫鬟把棉被搬进去,又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老夫人命老奴送来午膳,想必大小姐也饿了吧。” 黎惊妩颔首,“放这吧,多谢孙嬷嬷了。” 她甚至都不想装装样子说感谢老夫人。 趁无人时,孙嬷嬷低声朝黎惊妩道:“大小姐,眼下能帮到您的只有老夫人了,若您把老夫人的瘫痪之症治好,她定会是您在这相府最大的靠山。” 在孙嬷嬷看来,黎惊妩最大的短板就是在这相府没有真正为她说话的人。 她爹不疼娘不爱,还被胞妹嫉妒,大哥不喜,倘若老夫人能为她做主,给她寻个好夫婿,助她脱离苦海,也算是个好出路。 黎惊妩一时间竟分不清孙嬷嬷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听从陈容吩咐,给她点好处,便妄想引诱她上钩的手段。 她轻轻敲击着石桌,“孙嬷嬷的话,我记下了,多谢你雪中送炭,这份情意,来日我定加倍偿还。” 见她听了进去,孙嬷嬷很高兴,“那老奴就不打扰大小姐用膳了。” 满荷和枝月已经将里屋收拾好了,她们也很感谢孙嬷嬷及时送来被子和一些必要用品。 这时,黎惊妩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都累了吧,坐下一起吃。” 二人十分惶恐,赶忙拒绝。 “大小姐,您先吃,我们不饿。” 她皱眉,“没有相府嫡女这个身份,我就是个普通人,更何况,这相府,谁把我当回事?坐下,吃。” 见大小姐如此坚持,俩人才诚惶诚恐的坐下来,打开食盒,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几道毫不含糊的肉菜,黎惊妩知道,这是孙嬷嬷自己的意思,她的卖身契在黎楚手上,黎楚想保护的人,她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用过午膳后,黎惊妩在院中消食,所谓的受伤,只是骗黎德的假象罢了。 有些犯困,便回屋休憩去了。 完全没有要去见老夫人的意思。 陈容见黎惊妩迟迟没来给她请安,心下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她笃定她的病黎惊妩能救。 但又很清楚,如今太子前来下聘定下婚期,以后郑云箐的尾巴只会更加翘到天上去。 若在此时,给黎惊妩安排像样的房间,让她过得悠哉悠哉,得罪了郑云箐,她在相府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反正都在郑云箐手底下窝囊过活这么多年,继续忍下去也不是不行。 “孙嬷嬷,你去送东西,她可有说什么?” 陈容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孙嬷嬷也没想到都快天黑了,大小姐还没来给老夫人见礼,“大小姐说感谢老夫人照拂,想来是受伤的缘故,明日定会来向老夫人请安的。” 不说受伤,陈容还忘了这茬。 “什么人胆大包天到来相府行刺,相爷没有追究吗?” 这事知情人不多,都以为是刺客,老夫人也这么觉得。 但孙嬷嬷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回老夫人,那不是刺客,是夫人派去教训大小姐的暗卫。” 陈容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阿德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惊妩好歹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会如此厚此薄彼!”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夫人不喜大小姐,不是一日两日,可能是怕大小姐挡了二小姐的路吧。” 话音刚落,林嬷嬷来报,二小姐来了。 黎棠高扬着头颅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黎惊妩的身影。 她兀自走到旁边的空椅上坐下,老神在在的命孙嬷嬷倒茶。 呷了一口茶,才把目光落在陈容身上,“祖母,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作为孙女,还是她最疼爱的那个,将她害得瘫痪在床,没有半点愧疚便罢,连来看她这种表面功夫,她都不做。 如今竟好意思舔着脸问她身体可好。 陈容脸色有些沉,“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黎棠挑了挑眉,“当然是来告诉祖母好消息的,我下个月便要嫁进东宫当太子妃了,孙女出嫁,作为祖母,难道不应该给添妆吗?” 原是来问嫁妆来了。 “嫁妆你娘会为你备好,我一把老骨头了,手头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怕添了你也瞧不上。” 黎棠冷笑一声,“祖母的意思就是不给了?我很好奇,若是黎惊妩出嫁,祖母也是这么轻易就打发了吗?” 她始终认为陈容偏心,而她生来就是被独宠的那个,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到这话的陈容也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她是她,你是你,你有你爹娘宠着爱着,一切都给你最好的,何必惦记我这把老骨头的东西。” “倒是惊妩离家这些年,相府对她亏欠良多,你娘更是偏心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步,倘若将来她出嫁,不管多少,我都会给她添妆,免得她嫁过去被婆家瞧不起。” 黎棠本以为自己都要当太子妃了,这个老不死的总得对她客气点吧。 结果竟说出这种戳她心窝子的话。 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这么疼她,可知道她毁了陈晟的仕途,报官将陈晟抓进了大理寺?” 﨔 第五十八章 你在给我树敌? 陈容闻言,脸色微变,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说道:“要怪就怪陈晟抛弃陪他三年的未婚妻,还试图杀人灭口,我若早知道,定不会让这种人踏入相府大门半步。” “祖母既然如此大义凛然,陈晟的爹娘听闻此噩耗,赶到京城要找您讨个说法,您见是不见?” “不见!与我何干?有本事让他们去鸣冤击鼓,看看官府是不是冤枉了他儿子。” “黎棠,你说这些挑拨离间之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太子妃之位本该是惊妩的,你抢了属于她的东西,就该夹紧尾巴,好好守住,而不是四处炫耀。” 黎棠见搬出老太婆看重的侄孙,都无济于事,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最终她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害了陈晟,祖母觉得是外人,还是纵容包庇她,我可以理解,倘若她还害了大哥呢?” 陈容浑浊的双眼凝着一股探究之色,语气都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她知道黎惊妩不是等闲之辈,许多时候都能将计就计,扭转局面。 就像她瘫痪那次,有大半都是黎惊妩的手笔。 所以她做出什么来,她都不觉得意外。 见老太婆终于有了生气的迹象,黎棠继续道:“她记恨当年大哥打了陆家公子,爹娘却将她送去陆家赔罪一事,在皇上跟前说大哥坏话,美名其曰让大哥去武选司,实则是去遭受冷眼与嘲笑。” “这都算了,她还趁大哥仕途不顺,出门散心之际,让人将大哥绑到天香楼去接客,每日给大哥灌烈性药,害大哥失了男性雄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听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陈容满是皱褶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还是爹娘亲自去天香楼,交了赎金才把大哥救回来,兹事体大,关乎相府颜面和香火,爹娘封锁了消息,所以您才不知道。” “否则好端端的,娘怎会将她安排到清菊园来,就是怕她害了大哥,又来害我,毕竟我和太子下月就要成婚。” 陈容的面容气得扭曲,她的思想非常传统,黎青阳作为黎家唯一的男丁,只有他才能延绵子嗣,让黎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黎惊妩回府后做的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但她念在这些年相府对她有所亏欠,又给她治疗旧疾,还把瘫痪昏迷的她救醒这些事的份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黎棠被她整治,可以更快的成长起来,毕竟郑云箐把黎棠宠得无法无天。 但她万万没想到,黎惊妩会把手伸到她唯一的嫡孙身上。 “岂有此理,她这是要毁了相府,毁了黎家啊!” “青阳,青阳真的没治了?” 黎棠见终于把她激怒,心里别提多爽了,“娘找了无数名医前来诊治,他们都摇头说医术有限,让另请高明。” “如今大哥因为此事变得喜怒无常,身形消瘦了一大圈,我很是心疼,奈何没有证据,又怕事情闹大损害的是大哥和相府名声,只能吃了哑巴亏。” “黎惊妩如此残害手足,祖母还要庇护吗?” 陈容眼底凝着骇人的冷光,“此等心肠歹毒之人,老身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且安心备婚,她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定要她追悔莫及!” 西厢房。 黎惊妩刚起没多久,突然房间闯入几个面露凶色的丫鬟,她们将昨日孙嬷嬷送来的东西全都收走。 还接了一大盆水泼在棉被上,就连堪堪能坐人的桌椅也砸了个稀巴烂。 “住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相府的大小姐!” “滚开!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二小姐,她抢了我们大小姐的太子妃之位不够,还要如此得寸进尺是吗?” 这几个粗使丫鬟力气很大,她们冷着脸也不说话,满荷和枝月阻止,几人就大力将其推开。 做完这些后,扔下一句,“相府只有一个小姐,那便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二小姐,其余的,我们都不认!” 看着一地的狼藉,满荷欲哭无泪。 黎惊妩倒是淡定如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哟,这是怎么了?遭抢劫了?姐姐这房间一个值钱玩意都没有,也值得她们大费周章啊?” 黎棠适时出现,幸灾乐祸的看着黎惊妩,脸上充满了戏谑之色。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得到黎惊妩半点回应。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使黎棠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又故意大声道:“姐姐倒也不必如此伤心,这不,祖母知道你毁了陈晟,害他前途尽毁,还得关在大牢里整整三年,一气之下,才让人这么做的。” “只要姐姐求我,我高兴了,便让祖母放过你,给你换间不透风的屋子如何?” “你这身体还受着伤,要是再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她不能说陈容是知道黎青阳不能人道才使得陈容发火的。 毕竟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特别是大哥本人,若知道她拿他的隐疾四处宣扬,恐怕得恨死她了。 良久,黎惊妩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目不斜视的盯着黎棠,全然没有被打砸屋子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的愤怒和困扰。 白璧无瑕的脸上平静无波,看黎棠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小丑。 “与其在此幸灾乐祸,不如好好想想,墨钦州的双腿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否则就算你真成了太子妃,大齐也容不下一个瘫痪的储君,更别说你夫妇二人还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靖王殿下。” 一句话让黎棠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她冷下脸色,“所以秋猎那日,你并不是诚心帮我,你在给我树敌?” 黎惊妩挑了挑眉,“你也知道是我帮了你,可你有半点感恩之心吗?恩将仇报之人,遭受多大的回旋镖,都是应得的。” 黎棠怒了,她尖声道:“为什么要害我!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太子,还有靖王,是你害他受千夫所指!” “去啊,现在就去,你不去我都瞧不起你。” 黎惊妩面带戏谑的瞧着她,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慌。 﨔 第五十九章 祖母把真的镯子给了我 反应过来的黎棠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被黎惊妩牵着鼻子走,她未来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因为几句危言耸听,便害怕起来。 墨钦州背后是整个凤氏家族,他的母后是皇后,他是皇帝的嫡长子,根本不可能被轻易打倒。 他的腿也很快就会痊愈,一定不会像黎惊妩说的那样。 对,一定不会。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终于,不再受这些话影响。 “黎惊妩,你以为你故意说这些恐吓之语,我就会被吓到吗?告诉你,不可能,看到这是什么了吗?祖母给的玉镯。”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跟你那枚一模一样,不过可惜的是,你的是赝品,我的,才是真品。” “祖母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她最疼爱的还是我,给你假镯子只是想稳住你,毕竟只要给你一点好处,你就会上赶着给她治疗旧疾。” “啧,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把昏迷的她救醒,她没有感恩就算了,还为了个外人,让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换做是我,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你活着就是个笑话,没人疼没人爱,还不如早点死了早点解脱,你觉得呢?” …… 满荷听着这些诛心之语,只恨自己无能,她极力忍住冲上前撕烂黎棠嘴的冲动。 偏偏黎惊妩不痛不痒,还耸了耸肩,“二妹还是少说些恶语,面相都变了,太子喜欢的就是你装出来的善良天真,倘若他知道你就是个心思烂透了的毒妇,你觉得,你还会得他半分青眼吗?” “京城美艳佳丽多如过江之鲫,你以后可不止与我一人雌竟,你要对付的人多了去了,若只靠嘴皮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言尽于此,你可以滚了。” 黎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大声告诉黎惊妩,墨钦州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人,绝不纳妾封妃。 可这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迟迟说不出来,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承诺,绝无可能实现。 她不仅斗不过黎惊妩,就连耍嘴皮子,也是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的那一个。 “哼!你别在这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说罢,拂袖离去。 看着她气愤离开的背影,黎惊妩眯起眸子,依老夫人如今的性子,绝不会因为陈晟被关进大牢便突然对她恨之入骨。 定是她将黎青阳不能人道之事算到她头上,才会激怒老夫人,对她下手。 满荷怕黎惊妩因为黎棠的话伤心,出声安慰道:“大小姐,您别听二小姐胡说,奴婢这就去求老夫人,让老夫人给您换一个住处。” 黎惊妩淡声启唇,“不必,天黑之前,这局自然会解。” 她坐在屋外的石凳上,阳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柔和又温暖。 深秋的太阳,晒起来很是舒服,能让人短暂忘记烦恼。 枝月和满荷互看一眼,想办法找吃的去了。 她们觉得孙嬷嬷是好人,找孙嬷嬷帮忙肯定是明智之举。 盛和斋,黎楚收到黎惊妩在相府被欺负的信后,安排好手里的事,当即赶往相府。 听说黎惊妩受了伤被安置在老夫人的住处,她不由松了口气,想着母亲定不会为难她。 所以她直接去见了陈容,此时陈容还因为黎棠的话久久不能释怀,加上黎惊妩到了现在还不来认错,她更加生气。 正好林嬷嬷前来禀报,“老夫人,钱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 黎楚大步走进里屋,坐在了陈容床前,握着她满是褶皱的手,“母亲,近来可好?我太忙了,没能及时来看望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对于这个为自己出钱又出力的女儿,陈容当然是笑脸相迎,慈祥有加,“怎么会,我知你时刻惦记着我,你是娘的好女儿。” “这是给您带的燕窝阿胶和百年红参,都是补气血的,每日吃上一盅,定能神清气爽,孙嬷嬷,你拿下去,先给母亲炖上一盅。” 孙嬷嬷领命下去了。 陈容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黎楚每次都不会空着手来,带来的还是上等补品,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的。 她这些年身体之所以如此硬朗,多亏了这些滋补佳品。 遂拍了拍黎楚的手背,“娘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生了你这么个孝顺有加的好孩子,再瞧瞧那郑氏所出的,没一个省心。” “如今更是到了窝里斗,手足相残的地步,我这心里啊,实在是堵得慌。” 见陈容主动提起黎棠她们几个,黎楚顺势道:“惊妩是个好孩子,她和黎棠青阳都不一样,这点母亲应该很清楚的。” 熟料陈容脸色骤变,语气也尖锐了几分,“她?你不提她我还不会如此生气,她不仅害陈晟去蹲大牢,还害得青阳……反正她不是善茬,我定会趁此机会好生教训她!” 黎楚皱起眉头,怎么好端端的母亲会对惊妩如此厌恶。 她缓声启唇,“陈晟被抓,是他抛弃糟糠未婚妻,还找人玷污对方清白,试图杀人灭口,证据确凿才会关进大牢,与惊妩无关。” “至于青阳,从小到大,他都偏听黎棠的话,欺负恐吓惊妩,那是家常便饭,甚至惊妩还替他去了陆家赔罪,这些事娘不是不知道。” “如今黎棠抢了她太子妃之位,她也没说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拿她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把她逼死了,才能善罢甘休?” 陈容没想到一向孝顺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心思狠毒之人同她这样说话。 她也冷下脸色,“我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她因为一点小事记恨在心,将青阳害惨了,我不会轻饶!” 黎楚直接站起身,“母亲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说罢,转头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西厢房。 孙嬷嬷带着黎楚赶到的时候,黎惊妩正趴在冰冷的石桌上,似是睡着了。 本就空旷漏风的里屋一片狼藉,就连一床廉价的棉被,也被泼了水,看上去湿冷无比。 看着堂堂相府嫡女被母亲如此对待,黎楚怒不可遏,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过怕吵醒黎惊妩,她还是极力忍着怒意,将披风脱下盖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谁知这一举动吵醒了黎惊妩。 她茫然抬头,脸色苍白,眼底却弥漫着血丝。 “姑姑?您怎么来了?” 﨔 第六十章 黎楚赶来为黎惊妩撑腰 黎楚心疼坏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姑姑来晚了,惊妩,让你受苦了,听说你还受伤了,让姑姑看看,可有大碍?” 温暖的怀抱让黎惊妩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真的没想到陈容这样的人,能生出如此真性情的女儿。 就像她疑惑黎德和郑云箐这种自私自利之人,会生出她一样。 “劳姑姑担忧了,我没事。” 黎楚想将她带进里屋坐,发现里头连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愤怒的踢了地上的残椅一脚,拉着黎惊妩就往陈容的院子讨公道。 彼时陈容还在因为最听话的女儿忤逆她而恼火。 见她把黎惊妩这个扫把星带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带她来作甚?是想气死我吗?” 陈容眼里对黎惊妩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憎恨,让黎楚觉得不可思议。 她实在想不通黎惊妩有什么值得她讨厌,甚至如此虐待的。 “我来只是想问娘,整个相府都容不下惊妩,就连您也一样,是也不是?” 黎楚的神色很冷,像是幼崽被欺负而愤怒的母狮。 黎惊妩秀眉微蹙,多年来在这相府,没人为自己撑过腰,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轻视她,把她当作可以随意扔掉的物件。 也不会有人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换位思考她的不容易。 而黎楚,是唯一一个不顾一切替她打抱不平的人。 看着母女俩剑拔弩张的样子,黎惊妩叹了口气,“姑姑,你别为难祖母,想来是有心人在祖母面前挑拨离间,才会如此。” 陈容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无比刺耳,“给我住口!你没做见不得光的事,谁会闲得慌来挑拨,你回府这些日子,闹出多少幺蛾子,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爹娘讨厌你果然是有原因的,你这种扫把星,待在哪家,哪家就会倒大霉,我不过是对你小惩大诫,你便迫不及待找你姑姑来为你讨公道。” “我告诉你,你是相府的女儿,我如何处置你,外人无权干涉!今日就算我对你家法伺候,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黎楚闻言,直接挡在黎惊妩身前,“娘,身为长辈,你对一个晚辈如此恶言相向,究竟有何意义?难道她被人算计就得乖乖受着,才算是你口中安分守己之人吗?” “从前你纵容你的儿媳和孙女打压她,伤害她就罢了,如今她可是救了你性命,若没有她,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对她破口大骂吗?” 这话可算是彻底踩到了陈容的痛脚,她面目狰狞的瞪着黎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熟料为了这么个蛇蝎心肠之人对我如此不敬,你给我滚!从此以后都不要再踏入我这道门半步!” 黎楚也心寒了,她冷笑一声,“所以说做人还是得像你那好儿媳学习,这么多年她对你颐指气使,将你欺压至尘埃里,你照样对她和颜悦色,不敢反抗半分。” “而我,不管你当初怎么伙同郑云箐强迫我嫁给老鳏夫,我仍旧不计前嫌,将最好的东西给你送到跟前,让你吃好穿好,被人伺候好,现下只是指出你不对之处,你便翻脸至此。” “若不是有你在相府,你觉得我稀罕踏足这破落地方半步吗?”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黎楚敢说相府是破落处了。 陈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色也红得不正常,她颤抖着手指着黎楚,好一会都说不出一句话。 黎楚也不想跟她废话,“既然你们都容不下她,那我便带她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免得连个就寝的地儿都没有,实在令人齿冷!” 说罢,直接拉着黎惊妩就往院外走。 那些守卫虽然能放她进去,但断然不会让她带着黎惊妩离开。 遂将她二人团团围住,“钱夫人,大小姐您不能带走,请别让我们为难。” “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拦着我!” “他们不配,那我呢?” 郑云箐带着几个嬷嬷出现在这里,身边还跟着狐假虎威的黎棠。 母女俩像得了多大的势一般,感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黎楚正愁有气没地方撒呢,就有人往枪口上撞。 她冷下眸子,“你?也差了点,郑云箐,时至今日,我也不想跟你虚与委蛇下去,若你不把惊妩当人看,只把她当作挡了黎棠路的假想敌,甚至还派人残害于她,那就让我带她离开相府。”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的狠毒一再刷新我的认知,若不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为了犯错的嫡子,将无辜的嫡女推出去当牺牲品,就尽管在这里拦住我的去路。” 郑云箐见黎楚竟用此事威胁,她也阴鸷着神色,“黎惊妩是我生的,怎么对待是我的事,与你这个外人无关,再不滚,我报官告你私闯宅院,够你喝一壶。” 黎楚丝毫没在怕的,“那你快报,谁不报谁是孙子。” 眼看着二人谁也不让谁,黎棠出声了,“姐姐,姑姑为了你不惜和娘吵成这般模样,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可得想好了,出了这道门,便与相府断绝关系。” “你不再是爹娘的女儿,相府的嫡女,若你想通了,我就让娘拿出族谱,将你除名,你看如何?” 要说狠,还得是黎棠狠。 瞬间把矛盾激化,甚至都上升到断绝关系,族谱除名的地步了。 黎楚简直要气笑了,“黎棠,你有什么资格除惊妩的名,黎家出了你这么个容不下手足的畜生,才最该被除名!” “你真以为太子妃是那么好当的?你这种又蠢又坏的货色,只有被人算计得体无完肤的份,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太子妃不是你辉煌的起点,而是自寻死路的终点。” 啪! 郑云箐愤怒得上前扇了黎楚一耳光。 她怎么容许黎楚这么诅咒她的女儿。 “你这个满口恶言的毒妇!相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将她给本夫人赶出去!至于这个挑拨离间的东西,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黎惊妩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却在郑云箐掌掴黎楚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黎棠几个巴掌。 她冷漠的靡着怒不可遏的母女俩,“长姐如母,二妹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我替母亲教训教训你口不择言,莫名其妙要将我从族谱除名的愚蠢行径。” 﨔 第六十一章 放毒蛇进佛堂 黎棠简直不敢相信黎惊妩竟敢当着母亲的面打她,她尖叫着上前与黎惊妩厮打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我!” 结果被黎惊妩猛然推倒在地,“打的就是你这个废物东西,万佛寺那日,你教唆大哥收买山匪将我掳走,结果那些山匪却反过来对大哥起了歹心。” “欺凌大哥一通,还将他带去了天香楼接客,你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怎么有脸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的?” 本来已经快要气得失去理智的郑云箐闻言瞬间将探究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她说的可是事实?” 黎棠没想到黎惊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此事抖落出来,她急忙否认,“我没有!娘,是她,是她害的大哥,您不信可找大哥问清楚,究竟谁是罪魁祸首。” 郑云箐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她就猜到是黎棠添油加醋让黎青阳帮她对付黎惊妩。 结果很显然被黎惊妩反将一军。 造成这样的后果,黎惊妩确实罪不可赦,但黎棠就没错吗? 她一再警告黎棠不要再去招惹黎惊妩,安心待嫁,其他的,她会解决。 可她就是不听,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结果害了谁?害了相府唯一的嫡子! 郑云箐越想越崩溃,她一巴掌扇在黎棠脸上,“你大哥这么疼你,你便是如此报答他的?” “我再三嘱咐你不要去招惹你姐姐,你得不到好处,上了那么多次当还没学乖,愣要把你大哥害成这般模样你才甘心!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 黎棠本是来看黎惊妩笑话的,顺便教唆郑云箐让她把黎惊妩从族谱除名,跟相府断亲。 结果却被对方一句话轻松扭转局面。 她实在是不服,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怒声控诉,“黎惊妩随便诓你两句,你便信以为真,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难道不该反击吗?” “我要像你一般懦弱无能?一退再退?这只会让她得寸进尺,我就是要让她被千夫所指,万人糟蹋,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大哥被那些山匪反水那是他蠢!我没见过如此无用之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黎棠唯一的优点就是在愤怒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说出真相。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包括准备前来为黎棠撑腰的黎青阳。 他站在不远处,眼底凝着一股诡异的幽光。 黎惊妩见状勾起唇角,“大哥,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多年来,不管对错都要为她打抱不平,冲到最前面保护的妹妹,他说你被山匪凌辱,是你自找的。” 黎棠浑身一僵,她缓缓抬眸对上黎青阳猩红的双眼,随后疯狂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大哥,是她激怒我,我才口不择言的,我们可是亲兄妹,你不要被她骗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黎青阳会痛斥黎棠的时候,他抬步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语气分不出喜怒。 “你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我自然不会生气,都是姐妹,别再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黎棠一脸茫然,完全没想到黎青阳会这么说。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大哥教训得是,我跟姐姐确实不应该为了争输赢,而编撰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中伤大哥。” 黎青阳阴恻恻的看了一眼黎惊妩,“你说呢?” 黎惊妩直接移开视线,“究竟是不是子虚乌有,你心里清楚,我无话可说。” 得到这样的答复,黎青阳朝郑云箐道:“让她到清菊园也不能修身养性,照样利用姑姑将相府闹得乌烟瘴气,母亲将她关进佛堂,静思己过吧。” 郑云箐自是求之不得,“来人,将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压进佛堂,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 黎楚刚要阻止,就听黎青阳道:“姑姑若是不想与相府为敌,给钱雨表妹招来灾祸,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这与你无关。” 他的威胁让黎楚脸色微变,不过她又岂是那种被轻易掣肘之辈。 正当她要出声反驳时,黎惊妩开口了,“姑姑,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黎楚心疼的看着黎惊妩,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插手相府的家事。 若强行带走黎惊妩,除非她真的与相府断亲,否则之后再回来,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不过她并没有妥协,“郑云箐,你作为惊妩的母亲,自然可以对她小惩大诫,但我希望你能让她吃饱穿暖,有睡觉的地儿,否则你那些腌臜事,我随便抖落出来,都够你颜面尽失。” “红烛,我们走!” 最终黎楚还是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相府。 黎棠见唯一为黎惊妩撑腰的人都走了,更加得意,“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谁还能来救你。” 郑云箐厉声打断,“够了,耍这些嘴皮子有什么用,刘嬷嬷,将大小姐带去佛堂,抄经悔过。” 黎惊妩还是被关进了佛堂,不过比清菊园厢房有好处的一点是,那里有软榻。 满荷为她研磨,枝月将宣纸铺平。 “大小姐,难道您就这么妥协了吗?这里虽然比清菊园好些,但这与软禁有什么区别。” “她的太子妃之位若真名正言顺,又怎会如此惧怕于您?” 她们觉得黎惊妩被关在佛堂,连黎楚都帮不上忙,就更不会有别人相助了,这是一场死局。 奈何黎惊妩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好像在哪里都无所谓,“不急,就让他们以为拿捏住了我,然后静静等待狗咬狗便是。” 这天深夜,安静的佛堂内,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刚和衣躺下的黎惊妩瞬间警惕坐了起来,定睛一看,离床榻不远处好几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朝她靠近。 她美眸一凌,几乎一瞬间便猜到,这是黎青阳干的。 他很清楚,他要报仇,就得悄无声息的报。 比如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就算她被蛇咬死,郑云箐和黎德也会认为是黎棠所为。 而他便可以一石二鸟。 黎惊妩瞬间飞出几根银针击中蛇的七寸,很快那些蛇就没了动静。 然后她才叫醒满荷,让她把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 满荷睡眼朦胧,看着满地的蛇吓得魂都没了,不过反应过来,便是气愤,“大小姐,她们竟然想用毒蛇害您!奴婢这便把事情闹大,证据确凿,让相爷为您讨个公道!” “不必,处理了便是,我自有反击的办法。” 﨔 第六十二章 黎青阳夜闯海棠院 海棠院。 黎棠因为黎青阳白日那阴冷无比的眼神,吓得半夜都没睡好。 她总觉得大哥变了。 以前,他是万万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 “春云!你睡了吗?我睡不着,进来陪我。” 门很快被推开,结果出现的人不是春云,而是黎青阳。 男人如鬼魅般走到黎棠跟前,面色青白,就这么空洞无神的看着自己。 黎棠吓得大声尖叫,想呼救却被捂住了嘴。 “棠儿,你又没做亏心事,这么怕大哥作甚?” 他的声音死气沉沉,好像一个精神状态出了大问题的病人,不能控制自己在做什么,再多用力就能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捂死。 这样的念头让黎棠浑身汗毛竖起。 不!她不要死! 她心底惊恐万分,脸上却逼迫自己挤出温柔的笑容,“大,大哥,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再叫人了,你放心。” 黎青阳果真松开了她,但黏腻的目光却将她由上到下,细细打量。 在黎棠精神与心理高度紧绷时,他缓缓道:“棠儿,大哥之所以事事为你出头,不让你受半分委屈,是因为大哥喜欢你啊。”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就像你见到太子就会欢天喜地,满眼都是他那样的喜欢。” “大哥不怪你害了我,毕竟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跟太子退婚,隐姓埋名跟着我可好?” 这些话简直让黎棠如遭雷劈,她瞪大美眸不可置信盯着黎青阳,“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亲兄妹,我马上要和太子成婚,是大齐尊贵的太子妃了。” “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否则我告诉爹娘……” 她还没说完,就被黎青阳掐住脖子,“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像毒蛇一样缠着你,让你永远也无法摆脱我,正因为这层身份,我们才能更好的掩饰,不是吗?” “棠儿,让大哥先尝尝你的滋味,大哥实在是忍不住了。” 黎棠吓得魂飞魄散,不断挥舞着手臂拒绝黎青阳的靠近。 她要崩溃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大哥对她存的是这般心思。 如果告诉娘,娘会不会以为她魔怔了? 胡思乱想之际,春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二小姐,您在同谁说话?” 黎棠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大哥,春云来了,你快走,否则被娘知道,你会被打死的!” 他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重重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然后从窗户边逃走。 他离开后,黎棠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脸色吓得惨白,冷汗也随着额头浸了下来。 春云见没有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她有气无力的道:“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黎棠因为黎青阳造成了心理阴影,沐浴完照样不敢入睡,让春云陪着自己,后半夜才逐渐睡去。 而离开的“黎青阳”悄然回了朝华园,脱下外袍,撕掉人皮面具,赫然露出的,是黎惊妩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 翌日清晨,黎棠再次被噩梦惊醒。 她果断检查身上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幸好,衣衫完整。 昨夜大哥的话还如魔咒在耳边不断响起。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是告诉母亲,让大哥死了这份心,还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可若不说的话,她的安全能得到保障吗? 大哥已经病态到半夜闯她闺房的程度了,若不想法子阻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春云,给我梳妆,我要去清和院。” 郑云箐也起得很早,毕竟黎棠很快要成亲了。 她这个做娘的,务必得亲力亲为,给她准备封厚的嫁妆,还有宴请宾客的名单和菜单这些。 正忙着呢,黎青阳来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不过眼神多了几分精光。 只有他知道,他是来等待丫鬟禀报,黎惊妩被毒蛇咬伤,不治而亡的消息的。 “青阳,你来得正好,帮娘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宴请的宾客娘没写上。” 若换做从前,只要关于黎棠的事,不用谁说,他都会亲自把关才能放心。 现在,他只恨自己被蒙骗多年,当枪使还不自知。 怎么可能再对这些事上心。 他看都没看直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办事,我放心,二妹出嫁,娘准备了多少嫁妆?” 郑云箐以为黎青阳是特地为了给黎棠争取嫁妆而来,她笑着道:“放心,她是娘的宝贝女儿,嫁妆娘不会含糊 。”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可有清单,我想看看。” 看着黎棠出嫁,几乎是要将相府搬空的嫁妆清单,黎青阳强装镇定放到一旁。 “怎么样?你觉得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这些都给了二妹,府中的开支还能平衡吗?” 这话让郑云箐愣住了,她倒没想过,毕竟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黎棠。 默了片刻,她才道:“无妨,棠儿嫁出去了,府中用度减半,再遣散些丫鬟婆子,不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黎青阳皱起眉头,此刻的他终于理解到了黎惊妩的心情,郑云箐的偏心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甚至要委屈所有人,去给黎棠撑面子。 简直是可笑至极。 “娘不是说要给我娶妻吗?届时新媳入府,日子过得紧巴巴,让对方怎么看相府,怎么看待爹这个丞相?” 郑云箐不知道黎青阳今日是怎么了。 黎棠成婚,给她准备嫁妆,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他却一再扫兴。 遂,她的语气也冷了几分,“那些郎中都说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现在不着急娶妻,更何况这些都是我当年的陪嫁,光靠你爹那点俸禄,我们早去喝西北风了。” 黎青阳捏紧拳头,额间青筋暴起,他清楚看到郑云箐眼里对他的失望和厌烦,就因为他被男人糟蹋过,那方面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默认他这个嫡子已经废了。 可造成这样后果的罪魁祸首,是黎棠。 若不是黎棠一再要找黎惊妩麻烦,甚至丧心病狂到要找人毁她清白,他也不至于被当枪使,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他成了个不能人道的废人,黎棠却要风光大嫁,去当太子妃。 郑云箐更是全然不顾他的死活,把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都给黎棠当嫁妆。 既然这对母女如此厚颜无耻,将他当空气,那他何必再忍? 﨔 第六十三章 黎惊妩被家法伺候 思及此,黎青阳面色柔和的说道:“我只是怕爹看到这些清单会生气,不过既然娘都这么说了,给棠儿的嫁妆肯定是越多越好,整理嫁妆这事就交给我吧。” “我再想办法给她添点,毕竟做大哥的,不能寒酸了不是。” 听到这话,郑云箐脸上才浮现笑容,“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跟黎惊妩那白眼狼一般,只顾自己,不管你妹妹将来在东宫的地位,我们娘家人必须给足她底气,知道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成婚的事不急,那便继续去武选司做事,太子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黎青阳颔首,“好,都听娘安排。” 这时,黎棠来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特别是看到黎青阳在这里,更加吓得花容失色。 “娘,我,我有事同你说。” 见宝贝女儿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郑云箐心疼坏了,“你这是怎么了?眼底全是乌青,昨夜没睡好?” 黎棠慌乱的撇了一眼黎青阳,然后飞快点头,“是,是没睡好,我做了个噩梦,我害怕,娘陪我到里屋去吧。” 黎青阳看她那样就觉得十分可笑。 呵,若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会怕成这般。 “棠儿不愧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如今看到我这个大哥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黎棠听他说话,更加害怕,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郑云箐见状有些恼怒,“你看把妹妹吓得,她做了噩梦一夜没睡好,你就不能体谅她一下吗?” 黎青阳含笑道:“母亲教训得是,我先退下了,你好生安抚二妹吧。”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黎棠,便转身离开。 而这个眼神被黎棠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今晚还会来海棠院。 思及此,她猛的扑倒在郑云箐怀里,“娘,我梦到大哥要杀我,他说是我害他不不人道的,要让我偿命!” 郑云箐皱起眉头,难怪今日黎棠看到黎青阳会如此恐慌,原是做了亏心事噩梦缠身。 她抿唇,良久才道:“那只是梦,你大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且放宽心。” “不,这梦是对我的警示,娘,我今晚跟你一起住,好吗?” 见黎棠怕成这样,郑云箐埋怨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不久后,她便是要成为太子妃,为相府争光的人了。 将来母仪天下,她便是皇后的生母,此等荣光,简直不敢多想,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 “好,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娘都依你。” 黎棠破涕为笑,“娘最好了。” 这天黎德下了早朝,得知是黎惊妩将他唯一的嫡子害得不能人道,愤怒吩咐管家将人给压到他面前。 管家有些为难,“相爷,大小姐已经被夫人关进佛堂反省了,我还要去将人带来吗?” “本相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相爷息怒,老奴这就去办。” 黎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事应该所有人坐到一起说清楚,对错也好,惩罚也罢,一家人得说开来,不能各怀鬼胎。 所以郑云箐,黎棠和黎青阳,都收到了让他们去正厅的消息。 黎惊妩是最后一个到的,高堂上的黎德不怒自威的盯着她,眼神冰冷没有温度。 黎棠本来心里有些发怵,以为黎德要连她一块问话,现下看来,只是对黎惊妩一个人的围剿。 所以她幸灾乐祸的看着憔悴得没有精气神的黎惊妩。 黎青阳仍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见黎惊妩进来后就寻了个位置坐下,像是全然感觉不到这诡异气氛似的,黎德更加生气。 “我准你坐了吗?跪下!” 她没有动作,而是掀开眼皮,淡声道:“敢问爹,女儿做错了何事?” “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你命人将青阳送到天香楼的,你认也不认?” 黎惊妩将目光落到黎青阳身上,“这件事问大哥不是最清楚吗?大哥,你且说说,是我害了你吗?” 如果可以,黎青阳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噩梦般的画面。 但眼前这些人,他的爹娘,他的妹妹,都为了一己私欲,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仿佛他受的那些折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彰显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见黎青阳不语,黎棠开口了,“姐姐,你明知道大哥不愿再回想,却偏要往他伤口上撒盐,究竟是何居心?” “你之前害了祖母,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害我被千夫所指,还挨了板子,我都不与你计较,毕竟我们是亲姐妹。” “可你怎么能如此狠毒,大哥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子,你这么做,无疑是想断了黎家的香火。” “现下爹娘都在,你认罪,或许还能从轻惩处。” 黎惊妩笑了,“证据呢?惩处犯罪的犯人尚且都要白纸黑字的证据才行,空口白牙污蔑几句,我就得跪下认罪?哪里来的道理。” “大哥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休要巧舌如簧糊弄过去,这不是官府判案之地,你就算承认你的罪行,我们也不会让你去蹲大牢。” 黎棠的话让黎德和郑云箐都不自觉点头。 “棠儿说得对,只要你诚心认罪,请求你大哥原谅,此事便从轻处置,如若不然,家法伺候!” 相府的家法说白了就是杖责,打板子。 谁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还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遭受身心的疼痛折磨。 黎惊妩淡声道:“我没做过为何要认,如果爹娘只是想找个理由杖责于我,直接点就行,不必拐弯抹角。” 郑云箐怒拍桌案,“还在嘴硬!既如此,那便打了再说,我就不信,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五十!” 一个专门习武的成年男子,尚且挨不住这么多板子,可郑云箐开口便是五十。 摆明了要把她往死里打。 黎德看了郑云箐一眼,神色分辨不出喜怒。 再看黎青阳,也全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有黎棠,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出去观看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几个嬷嬷凶恶走到黎惊妩跟前,“大小姐,请吧!” 满荷实在不忍黎惊妩受此无妄之灾,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郑云箐跟前,“夫人,相爷,求你们饶了大小姐吧!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五十板子下去,是会没命的!” 刘嬷嬷一脚将她踹开,“哪来的贱婢,也敢到夫人跟前哭嚎,拖下去,一并打了。” 黎惊妩倏地站起身,“你们想对付的是我,何必拿丫鬟撒气,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 﨔 第六十四章 战王赶到! 最终她被压到了院外的长凳上,在黎棠的使坏下,打她的那条板子全是锋利的铁钉。 一板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特意走出来,幸灾乐祸的看着准备受刑的黎惊妩,“姐姐,你现在磕头给爹娘和大哥认错,自断一只手赔罪,或许这五十大板,就不用挨了。” “妹妹真怕你挺不过去,届时连我大婚都无法亲眼见证,多可惜啊?” …… 黎德和郑云箐也走了出来,二人居高临下的靡着黎惊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与天香楼的詹棱究竟是何关系?若你照实说,我定从轻处罚。” 比起为了一时之气把她打死,黎德更想知道她和天香楼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 毕竟天香楼背后之人,连皇族都得礼让三分。 黎棠见状赶紧说道:“爹,姐姐如此桀骜不驯,又怎会轻易告诉您她害大哥的方式,眼下只有狠狠打一顿,才能为大哥报仇。” “我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教了?”黎德阴恻恻的盯她一眼。 郑云箐立即打着圆场,“棠儿还不是怕你一时心软,放过这不孝不悌,心狠手辣的孽障,刘嬷嬷,可以动手了。” 见黎惊妩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黎德也只能默认让人打她了。 在侍卫挥起木板的那一刻,满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黎惊妩身上。 啪的一声,布满钉子的长板全都扎入满荷肉里,顿时鲜血淋漓。 听到满荷闷哼吐出一口鲜血,黎惊妩再也无法淡定。 她倏地挣脱手上绳索,从凳子上起来,看到那长板的钉子上还滴着满荷的血,一怒之下将行刑的侍卫踢出三米远,一根银针没入他的喉咙,当场暴毙。 这一系列的反转,惊呆了看戏的几人。 郑云箐率先反应过来,“你,你这孽障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凶,来人,将她给本夫人拿下!” 黎惊妩一双冷厉的眸子犀利射向郑云箐,语气充满了杀意,“相府杖责的板子,何时需加这么多锋利的钉子,丞相夫人是怕我死得太慢了吗?” 黎德这才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地上的长板密密麻麻全部嵌满了钉子,若没有金刚不坏之身,谁能接下五十棍? 更何况还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三棍恐怕就把人打废了。 他把探究的目光移向黎棠和黎青阳,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兄妹三人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简直家门不幸。 黎青阳全程一言不发,事不关己。 黎棠做贼心虚,“爹,是她的丫鬟替她受了这一杖,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而且她还杀了杖责的侍卫,爹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是啊相爷,任凭她再这么嚣张下去,恐怕整个相府都不够她杀的,将她送出府的马车妾身已经安排好,还请相爷早做决断。” 看来今日家法伺候是假,将她打得奄奄一息将她抛弃才是真。 黎惊妩冷笑一声,轻蔑的看向郑云箐,“丞相夫人为了除掉我这个可能会挡你女儿路的绊脚石,还真是不遗余力。” “你的纵容,只会将她推入深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伟大,真是可笑至极。” “还有你,都坐到丞相之位了,在这个家仍旧没有半点话语权,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吗?说你靠女人,窝囊得要死,还以为本事多大,皇上能看重你,全然是因为你毫无威胁。” 黎德被这番话激怒,整个人无比破防。 他大声命令道:“相府嫡女目无尊长,残害手足,虐杀下人,死不足惜,给本相将她拿下,重打五十大板,关入地牢,永世不得出!” 眼看着相府大部分侍卫都围了上来,势必要将黎惊妩给控制住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本相来得如此凑巧,竟能看到整个相府的人合起伙来欺凌一介弱女子。” 他的嗓音低沉极具穿透力,一袭绛紫色锦袍更是衬得整个人贵气十足。 众人闻声望去,看清来人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黎德心下无比忐忑,他连忙拱手作揖,“不知战王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郑云箐也蒙了,她没想到一向与相府毫无交集的战王会突然造访。 她心下惶恐,毕竟此人是父亲和大哥多次打过招呼,绝对不能招惹之辈。 正当他们以为墨如渊不会多管闲事,到正厅入座时,他亲自走到黎惊妩面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命随行的医官给满荷止血包扎。 黎德见状,当即解释,“小女犯了打错,臣正在惩罚她,熟料她的丫鬟上前挡了板子,战王殿下,这是臣的家事,您……” “相府的家事与本王自然无关,但皇上知晓黎大小姐医术高明,特意下了口谕,让她到王府为本王诊疗,这不,迟迟不见她来,本王只好亲自来瞧瞧到底什么情况。” “没想到却看到这令人齿冷的一幕,她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要将她往死里打?” 黎棠听了这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战王殿下在说什么? 他说皇上让黎惊妩给战王治病? 黎惊妩不仅没去,还当作无事发生,结果战王不生气,亲自来请,是这个意思吗? 黎德也很意外,不过既然是对相府有利,还能与战王交好的事,他当然义不容辞。 于是端着一家之主的派头,看向黎惊妩,“给战王殿下看诊,是头等大事,这么久了,怎么从未听你提及此事?” “幸亏战王殿下心善,不与你计较,否则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黎惊妩丝毫不给他面子,“若非战王殿下及时赶到,女儿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什么是比死了更严重的事?” “你!” 他极力忍住脾气,好声好语道:“做错事就该罚,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你便如此记恨在心,还当着殿下的面胡言乱语,还不向殿下道歉。” 墨如渊眉梢微挑,“倒是没想到丞相的小惩大诫是用满是钉子的木棍杖刑啊?这刑法要是用到大理寺,何愁那些罪犯不招供。” “本王明日早朝便向皇上提议此法,放心,皇上引用了,定是丞相的功劳,本王不会抢功。” 这可把黎德吓坏了,他赶忙表示,“战王殿下,这实属误会一场,完全没有必要闹到皇上跟前,求殿下高抬贵手。” 﨔 第六十五章 为黎惊妩撑腰 他很清楚,若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他这个清正廉洁的丞相,私底下竟然对亲生女儿下如此狠手,恐怕接下来几个月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他了。 还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与愤怒。 毕竟哪个命官府中没有点私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此残暴的行径对待自家人,皇上还敢用吗? 墨如渊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是吗?满是鲜血的刑具尚在此处没有毁尸灭迹,丞相倒是说说,本王哪里误会了?” 黎德心底一阵拔凉,他知道战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不管是他的意思还是相府其他人的意思,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杖责就是不对,必须严惩。 遂他把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布满钉子的长板从何处来?” 被点名的郑云箐也是身形一震,她环顾四周,最后怒斥刘嬷嬷,“刘嬷嬷,还不跪下向战王解释清楚,杖责大小姐的板子,为何会有钉子!” 刘嬷嬷知道她这是被推出来顶罪了。 于是生无可恋的跪倒在地,“回夫人,回王爷,是老奴私自做主,让家丁把板子换了的,大小姐回府这些日子,将整个相府闹得鸡犬不宁。” “她害得老夫人瘫痪,夫人旧疾复发,当众给二小姐难堪,让她成为京中笑柄,更是目无尊长,顶撞相爷,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相爷和夫人却一再忍让。” “眼下他们终于忍无可忍,老奴便想着狠狠惩罚大小姐,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不敢再轻易犯事,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受罚!” 不得不说,她这个顶罪的背锅侠还是很识时务的。 故意当着墨如渊的面细数黎惊妩所犯过错。 但凡明事理的人,都会觉得他们没有冤枉好人。 果然,此话一出,墨如渊脸色沉得滴水,他将探究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黎惊妩,“这老妇所言,你可认?” 黎惊妩还没开口呢,黎棠就迫不及待站出来显眼。 “战王殿下,您这样问姐姐,她自然是不认的。” “姐姐的所作所为,整个相府无人不知,对她更是唾弃到了极点,云雾山学艺八年,却如此粗鄙不堪,目中无人。” “想来定是犯了错被逐出宗门,回府后又仗着自己有两下三脚猫功夫,对我们这些疼她宠她的家人耀武扬威。” “爹娘实在忍无可忍才要家法伺候,府中下人都看不下去,想让她多吃点苦头,可见她究竟有多卑劣。” 墨如渊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棠,“依黎二小姐所言,黎大小姐确是十恶不赦,万死难辞了?” 黎棠却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不管做了多大的错事,都改变不了血亲的事实,只要她能悔过自新,我和爹娘都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郑云箐也以为战王被黎棠说动,“棠儿所言极是,刘嬷嬷固然有错,但惊妩的行为实在不能服众,此乃相府家事,还望战王殿下理解。” 黎德看了一眼墨如渊眼底闪过的精光,知道他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出声,“一码归一码,刘嬷嬷私自做主,欺上瞒下,罪不可赦,就罚她自食恶果,用这满是钉子的长板,杖责三十。” 刘嬷嬷闻言脸色灰白,吓得瘫倒在地。 满荷只替黎惊妩受了一棍,就鲜血淋漓,痛得快要晕倒。 三十大板下来,她不得直接没了命? 郑云箐听罢,瞬间不淡定了,“相爷,三十大板下去,刘嬷嬷性命堪忧啊,惊妩也没受到实质伤害,只是那丫鬟挨了一板子,这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黎惊妩见她的命还没有一个嬷嬷重要,顿时冷笑出声,“母亲让人打我五十大板眼睛都不眨,恨不得我就这么死在棍棒下,如今爹不过是惩罚以下犯上的嬷嬷,你却上赶着求情,这是何道理?” “在母亲眼里,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命竟然比不过一介奴婢?” 她的语气冰冷又陌生,看着郑云箐的眼神也全然是仇视。 这让郑云箐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威被挑衅。 “我是你娘!你便是对我这个亲娘如此态度?” 黎惊妩不屑勾唇,“在你纵容黎棠用满是钉子的长板要杖责我五十大板那一刻,你就已经不配做一个母亲,更不配在我这个受害者面前大喊大叫。” 说罢,她又看向一旁的侍卫,“相爷说话不管用了吗?五十大板,我看着,一下都不能少。”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捡起地上的板子,将刘嬷嬷给按在长凳上,一下又一下的打了起来。 一瞬间,刘嬷嬷的哀嚎响彻整个正院,黎惊妩觉得甚是聒噪,“用抹布堵住她的嘴。” 郑云箐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嬷嬷被打得鲜血淋漓,脸色青白,心里对黎惊妩的恨意又多了几层。 黎德偷偷看了一眼墨如渊的表情,见他神色缓和,才试探道:“王爷里面请,臣已经让人泡了上好的龙井,邀您品尝。” 墨如渊负手而立,“不必,本王等着黎大小姐收拾东西,遂本王回府。” 黎棠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的计划再次落空。 而黎惊妩却攀上了战王这根高枝。 要知道墨如渊没有在战场上受重伤,淡出朝堂和战场之前,可谓是集万民爱戴,手握兵权,令人闻风丧胆的于一身的战神。 就连皇上,都得礼让他三分。 太子便更不用说了,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哪怕他如今只是在京城无所事事,也没人敢对他不敬半分。 毕竟大齐的和平,是靠他打下来的。 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怎么能便宜了黎惊妩。 越想越觉得生气,黎棠看向一旁迟迟未动的黎惊妩,“姐姐,去了殿下府上,可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像在家里一样,随意打杀下人,这样只会让殿下厌烦。” “若得罪了殿下,丢了小命,可就不划算了。” 黎惊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二妹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并不是惹是生非之辈,除非有人率先招惹我。” 说罢,话锋一转,朝墨如渊道:“那殿下,臣女便先下去收拾药箱了,您稍等片刻。” “无妨,本王等你。” 﨔 第六十六章 随墨如渊去战王府 黎德见他不给面子进门,只好让人抬了桌椅放到露天的院里,“殿下请坐,今日阳光正好,在此地晒晒太阳也是有益处的。” 墨如渊还是不理他,掀开外袍正襟危坐在那里,气场强大无人敢直视。 这边刘嬷嬷的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她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耷拉在长登上。 郑云箐赶紧命人将她抬下去救治。 结果李郎中刚到,刘嬷嬷就断了气。 衷心自己的嬷嬷一再被黎德遣散,杖毙,郑云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她捂着剧痛的心口,差点栽倒。 还是沁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夫人,您别太过伤心,这是刘嬷嬷的命,若她不站出来,受罚的就是二小姐了。” 沁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黎棠让刘嬷嬷将满是钉子的木棍拿上来打黎惊妩的。 据说这根棍子还是黎棠特意府中木匠做的。 她当时应该就是存了害黎惊妩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最终惨死的是刘嬷嬷。 郑云箐最终还是因为呼吸不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没看诊到刘嬷嬷的李郎中派上了用场。 沁竹看着脸色青白,昏迷不醒的郑云箐吓坏了,“李郎中,夫人这是怎么了?” 把完脉后的李郎中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夫人这是心疾复发了,在下医术不佳,还请姑娘另请高明,否则恐怕撑不过三日。” “什么?!怎么会这样!红桃,快,去请相爷!” 这边黎棠和黎青阳得知郑云箐因为刘嬷嬷的死心疾复发,性命堪忧,也急匆匆赶了过去。 黎德也急了,“战王殿下,府中夫人出了事,臣先失陪片刻。” 墨如渊摆摆手,“你且去吧,本王等到人自会离开。” 黎德得了允许,快步往清和院走去。 得知郑云箐的心疾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几人脸上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黎棠表现得尤为激动,“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娘刚刚还好好的,一定是黎惊妩搞的鬼,一定是她!” “爹,快把她抓来,让她把娘救醒,这个天杀的丧门星,是不是把娘害死她才甘心!” 她大喊大叫的样子使得黎德厌恶极了,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吵什么!哪次不是你挑起的事端,将你娘害成这般的罪魁祸首,是你才对!” 黎棠捂着脸悲痛欲绝的看着他,“爹,到了现在你还维护那个扫把星,是不是因为战王在府上,觉得他会为黎惊妩撑腰,你不敢跟他抗衡,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气氛僵硬之际,黎青阳开口了,“棠儿,娘都成这样了,你就别再任性了,爹,还请速速叫宫中太医为娘诊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再去通知外公和舅舅,他们人脉广,定认识医术高明的神医。” 提起镇国公,黎德目光一闪,若老丈人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在相府的遭遇,定会唯他是问。 可眼下不是怕这个的时候,郑云箐要是死了,对整个相府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我立刻进宫一趟去请太医,你快去镇国公府,说不定他们有法子治菁儿的心疾。” 黎棠恨恨的盯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然后冲了出去,在往朝华园的路上叫住黎惊妩质问。 “给我站住!娘现在被你害得昏迷不醒,你还想着去战王府上攀高枝,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准去!” 还以为她真是来为郑云箐打抱不平的,原是借着这个机会阻止她去战王府。 黎惊妩若无其事的说道:“二妹这是什么锅都想往我头上扣?不好意思,战王殿下还等着我呢,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废话。” 知道越说什么越会让黎棠恼怒,她刻意搬出墨如渊。 果然,黎棠面色狰狞了片刻,“你是相府嫡女,母亲重病,你合该留下侍疾,跑到外男府上算什么道理,难道你就不怕被全京城的人耻笑吗?” “为战王殿下看诊是皇上的意思,二妹若铁了心想阻止,不若去宫里请皇上收回旨意,我保证不会离开相府半步。” “你!你少拿皇上压我,黎惊妩,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等我当了太子妃,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放的狠话在黎惊妩听来只觉得无比聒噪。 于是直接抬步绕过她,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黎棠见阻止不了,听说黎青阳去了镇国公府,她也坐上马车,赶了过去。 这边墨如渊看了眼天色,刚想示意江一前去瞧瞧黎惊妩怎么还没来,就看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抱歉让殿下久等了。” 男人黑眸微眯,“无妨,本王还以为你母亲重病,你会留下照看。” 黎惊妩淡声道:“有大哥和二妹在,不需要我,还是为殿下看诊重要些。” “你就不怕他们骂你不孝?” 她秀眉蹙起,“那又如何,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权干涉,当然,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最终黎惊妩还是坐上了墨如渊的马车,去了战王府。 郑云箐心疾复发,如此严重,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正常人都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有了战王当挡箭牌,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马车上,墨如渊的视线一直落在黎惊妩身上。 而她自始至终都把他当成空气,只神游天外。 “听说你当街遭到刺杀,是被陆清昀所救?”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黎惊妩这才回过神。 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战王殿下,此乃臣女私事,应该与给您看诊无关吧?” 墨如渊呵了一声,“怎么,刚利用完本王就想卸磨杀驴了?” 她抿唇,利用?是指借他离开相府这个即将乱成一锅粥的是非之地么。 “王爷言重了,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这次轮到墨如渊沉默了。 他闭上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鹰眸,假寐起来。 气氛又陷入诡异的僵硬中。 黎惊妩细细端详他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多年战场风霜犀利,让他的肌肤显得黝黑粗糙,但这并没有给他整体减分,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 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安全感爆棚,高大的身形,使得任何靠近他的女人都显得娇小玲珑。 传闻他不近女色,多年来孑然一身,亦没有任何软肋会被敌人抓住拿捏。 然他看她的眼神,始终说不上清白。 黎惊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者自作多情了。 﨔 第六十七章 墨钦州想用秘术治腿 突然马车的轮子压到石头颠簸了起来,胡思乱想的黎惊妩重心不稳,一下摔到了墨如渊身上。 原本假寐的男人瞬间用宽阔的臂膀将她稳稳揽在怀中,不耐的朝帘子外的江一道:“发生何事?” “回王爷,属下没注意地上的石头,还请王爷责罚。” 墨如渊没说话了,低眸看向怀中的软玉,“可有撞到哪里?” 黎惊妩被温暖的怀抱包围,鼻间是他身上独特的冷香,脑子嗡嗡的,一时间竟没有做出反应。 过了好一会,她才猛的挣脱男人的怀抱,尴尬整理发型,“没,没事,冲撞了王爷,实在抱歉。” “脸这么红,你很热?”墨如渊明知故问。 她更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来之前也没想到会被这个男人如此调戏啊。 他是身边没个雌性生物,所以闲得慌吗? 幸亏战王府很快到了,她赶紧跳下马车,提着药箱,刻意与墨如渊保持距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老是盯着自己作甚。 进了王府后,墨如渊命江一带她到了后院安置,还配了两个丫鬟供她差遣。 直到傍晚,都没有听到召见她的消息。 黎惊妩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心下暗叹,战王不愧是大齐的功臣,连女眷住的院子也如此精美奢华,甚至大得不可想象。 这软榻简直是她这辈子睡过最舒服的。 但她不知道,此时门外两个守夜的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这么多年王爷第一次带女子回府,竟直接安排到王妃才能住的芳菲院,咱们王爷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快别胡说,听说这位小姐是相府嫡女,但不受宠,这次来府上只是为了给王爷治疗顽疾,安排在此处,可能是王爷对待贵客的方式吧。” “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王爷从不近女色。” …… 黎惊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棂,她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难以想象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竟然会如此没有防备。 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奴婢晓月,伺候姑娘梳洗。” 为了更好的了结墨如渊,以至于后面展开合作,黎惊妩和晓月聊起了天。 “王爷上早朝去了吗?” “回姑娘,王爷可以不用早朝,这是皇上给的殊荣。” 殊荣还是忌惮,只有当今皇帝自己知晓。 毕竟墨如渊是先帝最受宠的小皇子,也是所有兄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但先皇驾崩后,遗诏却是传给如今的景隆帝,前提是要保住墨如渊的性命。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还有兄弟情可言吗? 黎惊妩微抿朱唇,“那王爷一般都做些什么?” “养些花花草草,约上三两好友去吃酒。” 她眉头更加皱起,这不是闲散王爷的标配吗? 墨如渊这般能耐非凡之人,会容许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晓月见黎惊妩这般打听王爷,以为她对王爷有意思,她又继续道:“我们王爷只是在休养生息,边关若起战事,还是会上战场的。” “姑娘是王爷第一个带回府上的,若能治好王爷无法入睡的顽疾,定是大功一件,届时向王爷提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 她的言外之意是,就算想做王妃,也只是黎惊妩一句话的事。 可黎惊妩想的却是,墨如渊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睡不着觉的人,难道另有隐情? 此时晓红从门外走了进来,“黎姑娘,我们王爷有请。” 很快,黎惊妩便被丫鬟带到了墨如渊所住的梨院。 内室中的男人只身着一件透着胸膛的白色里衣,他撑着脑袋半躺着,如墨般的青丝洒在一旁,犹如一副优美的画卷。 黎惊妩回过神来,屋内已经只剩了他们二人。 她把药箱放在一旁,迫使自己淡定,只把墨如渊当作普通的病人,柔声道:“殿下,手伸出来,臣女为你诊脉。” 墨如渊掀开眼皮,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昨夜睡得可好?” “劳王爷挂心,一切都好。” “嗯。” 他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也不说诊脉之事,让黎惊妩怀疑他根本就没病。 亦或者,病入膏肓,不能让她知道,以免泄露出去。 沉默了片刻,江一走了进来,看到黎惊妩在此,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墨如渊轻启薄唇,“说。” “回王爷,太子找了苗疆的巫师,为他治腿。” “我们要不要……” 结果墨如渊将目光移到黎惊妩身上,“太子此举,你怎么看?” 黎惊妩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平静,看来墨钦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当今皇上最痛恨巫蛊之术,琅太妃和阳华公主皆死于此,整个皇宫对巫蛊之术避如蛇蝎,太子竟敢顶风作案,看来已然走投无路。” “他的腿迟迟不好,有你的手笔?”男人此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充满了笃定。 这倒让黎惊妩哟有些不好接话了。 若承认,她就背上了谋害储君的罪名。 若反驳,便不能和墨如渊坦诚相见的合作,共同对付墨钦州以及他背后的势力。 正当她在思考说辞时,男人轻笑一声,“逗你的,你还认真了。” 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王爷惯会开玩笑,臣女哪来那么大本事,太子想要英雄救美,就得承担带来的后果,如今不知他可否后悔。” “你想他后悔?” “没有,他只会将责任怪在我头上,哪怕是他自己出尔反尔要与黎棠组队。” 墨钦州是怎样的人,墨如渊再清楚不过。 没有看清黎棠的真面目之前,他是绝不会后悔自己英雄救美的,只会怪罪别人。 “那黎大小姐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黎惊妩真的很不能接受墨如渊老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能被她洞悉。 遂垂眸道:“暂时不必打草惊蛇,他此番被靖王釜底抽薪,损失惨重,定然对其恨之入骨,然靖王此人无比谨慎,很难让人抓到把柄。” “想来,他会将报复的对象转移到佳贵妃身上,毕竟若佳贵妃失宠亦或者犯了皇族禁忌,靖王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关心则乱,只要谋划得当,定会将母子二人击得溃不成军。” 﨔 第六十八章 黎棠挑拨离间 墨如渊闻言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从她的描述来看,似乎很了解墨钦州。 他这个看着墨钦州长大的皇叔尚且不能拍胸脯保证了解他,可黎惊妩与墨钦州只是年少情意,八岁之后便被相府送到陆家,她哪来的方式对墨钦州了如指掌。 “你说得不错,太子不蠢,甚至还有凤晁为其出谋划策,就算想用皇族禁忌的巫蛊之术,也会先闹出别的动静转移视线,佳贵妃就是最好的人选。” 见墨如渊与自己想法一致,黎惊妩心里淌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那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他们斗得头破血流,再将证据给到靖王,加剧二人之间的仇恨。” “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冒出头去,知道么?” 黎惊妩颔首,“臣女记下了。” 聊着聊着她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直到看见药箱才想起来。 “那臣女先为殿下诊脉吧。” 墨如渊将手臂放平,示意她过去把脉。 黎惊妩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的脉象是这样的。 她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看着墨如渊。 男人倒显得很无所谓,“怎么?本王已经药石无医了?” 这句玩笑话在黎惊妩听来却并不好笑。 她收回手,沉声道:“王爷筋脉尽毁,还有中毒的迹象,入睡困难在我看来只是最简单的症状。”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的手心都浸了一层汗,毕竟墨如渊这么大的秘密被她知晓,恐怕小命不保。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淡淡启唇,“无妨,听闻黎大小姐医术高明,定能为本王治好顽疾。” …… 她的医术是堪比常人,可还未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墨如渊的情况,就算是师父来治,也不能保证痊愈。 沉默片刻,黎惊妩还是如实道:“臣女医术不精,还请王爷另请高明。” “呵,这些话本王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没想到你也会说,看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合作下去了。” 想来当初他从战场上被救回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有高人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据说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身体才算是能勉强直立行走。 救他之人,医术远在她之上,为何他偏偏要她来治? 更何况她能做的也只有保守治疗。 造成这样严重后果的,不用想都是庙堂上那位。 遗诏虽说不能要墨如渊的命,但没说不能让他莫名其妙死在战场上。 奈何他福大命大,活下来了。 思及此,黎惊妩缓声道:“王爷言重了,您向皇上说的是入睡困难的顽疾,臣女自是能治。” 倒没想到她沉默的间隙,脑子转得如此之快。 墨如渊直接笑出了声,“本王说你能治,你肯定能治,在本王病情还未好转之前,你得住在王府,明白么?” 黎惊妩求之不得,毕竟眼下相府乱作一团。 她可不想回去自找不痛快。 此时的相府,确实一片低气压。 黎德从宫里请了两个医术上乘的太医,号了郑云箐的脉,都不约而同的摇头。 他们说丞相夫人近来遭受的刺激太多,都已经发病昏厥才被发现,这种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 镇国公连夜寻了好几个世外名医,一大早就入了相府为郑云箐看诊。 其中一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夫人这是心病,在下先施针让夫人苏醒,只有解开心结,再对症下药,才有一线生机。” 得到这个答复,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等待施针的过程中,镇国公冷着脸,看向一旁面露焦急之色的黎德,“究竟怎么回事?箐儿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发病,老夫听闻你仗着自己如今位极人臣,对箐儿那是非打即骂,可是事实?” 征战多年的老将军气场就是强大,三两句话把黎德问得哑口无言,如履薄冰。 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在黎棠身上,想来就是他这个好女儿告的状。 镇国公又不是瞎子,他再次冷喝,“看着棠儿作甚,老夫在问你话!” “回岳丈的话,这些全是子虚乌有的编排,箐儿有心疾这件事,多年来,从未与我提过,这段时间惊妩回府,闹出了些幺蛾子,想来箐儿觉得她不服管教,多生了些气,才会如此。” 话音刚落,就被一拳揍成熊猫眼。 待他看清揍他的人,对方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黎德,我妹妹嫁给你二十载,你竟连她有心疾都不知道,还在此处推卸责任,我记得大侄女才从云雾山被接回来不久吧?若非你不能平等的对待每个孩子,让手足之间生了嫌隙,又怎会把我妹妹气病!” “你换了我给她安排的侍卫,对我爹派给她的暗卫动用私刑,是不是就筹谋着将她害死,再知会我们镇国公府一声,继而摆脱你靠女人才登高位的传言?” 郑霖城的话让黎德更加有口难言。 偏心的人是郑云箐,如果她不事事偏袒纵容黎棠,故意去害黎惊妩,黎惊妩也不会次次反击,让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倒惹一身骚。 结果把自己气病了,气昏迷了,又成他的错了。 气氛僵硬之际,黎棠站出来当好人了,“外公,舅舅,母亲被气得心疾复发不完全是爹的错,倒是与姐姐有很大的关系。” 镇国公阴沉着老脸,“她人呢?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以为躲着就能相安无事吗?” “外公有所不知,姐姐去了战王府上,听说是她夸下海口能给战王治病,也不知道被揭穿,会不会连累到相府。” 听说黎惊妩私自与战王相交,镇国公更加愤怒,“来人!去将她给老夫抓回来!老夫倒要看看,这么多年没见,她的翅膀是不是真的长硬了!” 越说越气,镇国公又道:“母亲病重,她还有心思跑去战王府上,简直不把礼仪孝悌放在眼里!霖城,你亲自去战王府上要人!” 郑霖城领命赶去战王府了。他也想看看这个外甥女究竟是多没人性,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黎棠心里窃喜得紧,看来母亲这次发病还真是病对了时间。 她一定要借机让黎惊妩彻底翻不了身。 﨔 第六十九章 去王府要人 最好利用外公正在气头上,父亲也不敢忤逆,将黎惊妩给嫁出去。 外公手底下不是有许多武将吗,她已经挑好了两个喜欢酗酒还爱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两个将军。 战王府,黎惊妩给墨如渊点了一盘她自制的安神香,便准备去西街买药材。 结果底下的人来报,“王爷,郑将军求见。” 墨如渊瞧了黎惊妩一眼,“没想到相府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来的还是你舅舅,要见吗?” 不用想都知道黎棠在他们面前将她极尽诋毁。 外公又是个火爆脾气,肯定听信了她的挑拨之语。 “不见,就说我在为王爷侍疾,没空。” 男人挑了挑眉,“听到了么,去回了郑将军,本王身体乏累,不宜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江一按照墨如渊的原话回绝了郑霖城。 这可把郑霖城气得不轻,合着他连战王府的大门都不配进去是吧! “既然王爷不见我,那便将我侄女带出来,她母亲病重,若不回去守着,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相信王爷也不愿意背负自私自利的骂名吧!” 江一仍旧公事公办的拱手,“黎大小姐正在为王爷侍疾,恐怕没有时间,郑将军,请回吧。” 见战王铁了心要与相府和镇国公府作对,郑霖城非常愤怒,他推开江一就朝王府内走去。 一年走还一边大声道:“战王殿下,本将军无意闯王府,只是事急从权,我务必要将这个不孝女带回相府,才能罢休!” 没过多久,墨如渊一袭玄衣,出现在郑霖城身后,“看来我这个王爷早已名不副实,导致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擅闯,江一,还不把私闯王府的刺客拿下!” 他一开口,郑霖城就成了私闯王府的刺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当今圣上对墨如渊忌惮非常,甚至多次想害他性命,但名面上,他可是最受宠的皇弟。 更何况是他擅闯在先,连理都不占。 思及此,郑霖城赶忙拱手解释,“王爷误会了,家妹病重,我奉父亲之命来接自家大侄女回相府,奈何连府门都不让我进就要回绝,我怕独自回去,家妹已经撑不过,会怪罪我这个当大哥的,这才莽撞了些。” “还请王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我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了。” 墨如渊对这些话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他淡淡道:“本王去相府求医时,正好碰到丞相夫人命嬷嬷拿嵌满长钉的板子要杖责黎大小姐五十大板。” “虎毒尚且不食子,丞相夫人此举实在是不想给亲生女儿活路,熟料我们前脚离府,她后脚就病危,郑将军说,这是巧合还是报应?” 郑霖城自然不知道其中隐情,他只听黎棠说,黎惊妩回府这几月,仗着爹娘的宠爱,一再惹是生非,残害手足,将云箐气病好几回。 这次更是随意打杀侍卫和云箐身边的嬷嬷,才使得云箐旧病复发,命悬一线。 默了片刻,他才道:“想必其中有些误会,还请王爷容许我将惊妩带回相府,有我爹在,定能分辨出个对错。” 比起一味偏心黎棠的郑云箐,郑霖城似乎并没有那么蠢,只信黎棠一人所言。 不过既然答应了黎惊妩,那他就不会轻易让人将她从王府带走。 “黎大小姐能治我入睡困难的顽疾,想必这段时间都会住在王府,丞相夫人一心只想要她死,想来这母女情分早该断了,看与不看都改变不了结局。” “至于镇国公和郑将军,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找名医治好丞相夫人,毕竟太子与黎二小姐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了。” 郑霖城见战王铁了心不让他带走黎惊妩,也不再强求,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云箐是不是真的如此容不下黎惊妩这个亲生女儿。 难道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 现实容不得他多想,既然战王不放人,那他也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先让郎中将人救醒再说。 看着郑霖城无功而返,可把镇国公胡子都气歪了,“怎么回事?连你也请不动她吗?真是好大的……” “爹,惊妩不回来是有原因的。” 见儿子打断他的话,神色还如此复杂,镇国公皱起眉头,“什么原因,你且说说!” 郑霖城将郑云箐杖责黎惊妩五十大板之事说了出来,当时黎德,和黎青阳兄妹都在,没有一人阻止。 若非墨如渊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亦或者已经咽气的人,就是黎惊妩了。 镇国公闻言陷入了沉思,他把探究的目光落在黎德身上,“霖城所言可属实?” 黎德不敢撒谎,“回岳父,那是因为惊妩实在不服管教,犯下弥天大错……” “什么样的错处,要让你这个亲生父亲势要将她杖毙,你说来我听听。” 他和郑霖城都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蠢人。 相反,他很了解郑云箐,更了解这个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婿。 黎棠见事态竟发生逆转,赶紧上前道:“外公,舅舅,姐姐确实犯了连祖宗都不可饶恕的大过。” “只是,只是我难以启齿。” 镇国公有些不耐烦了,他一生光明磊落,哪见得惯此等装腔作势之态。 遂看向一旁未发表过只言片语的黎青阳身上,“青阳,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镇国公竟问到了黎青阳本人,黎德咳了一声,“岳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回外公的话,惊妩没犯什么大错,都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想必母亲是怕惊妩气不过棠儿即将与太子成婚,所以借了个由头惩罚她。” “只要这段时间她都能躺在床上养伤,就没有心思和力气去妨碍阻止这场婚事。” 他的话不仅让黎棠不可思议,就连黎德也颇为意外,这不明摆着把责任推到了郑云箐本人身上吗? 而且也会将黎棠置于风口浪尖的境地。 足以说明,黎棠昨日到镇国公府和今日说的话,全是谎言。 镇国公意味不明的撇了一眼黎棠,“原来竟真是一场偏心引发出来的闹剧,看来她确实是活该!” 黎棠以为黎青阳是怕自己被男人糟蹋,不能人道的事被披露出来,无法做人,却要让她和母亲来背这个锅。 她十分不服,“大哥,你为什么要说谎,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 﨔 第七十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够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将她带下去!”黎德阻止了她继续胡言乱语。 黎青阳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底下的人刚要请黎棠出去,沁竹便出来报信了,“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她要见二小姐。” 一行人又重新进了郑云箐的内室。 苏醒过来的郑云箐见到父亲和大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声情并茂的喊道:“爹,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镇国公却因为她偏心想害死亲生女儿之事对她没有好脸色,“我是不是同你说过,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却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同样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见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得到的不是安慰与疼惜,而是质问与教训,郑云箐觉得自己又喘不上气了。 老郎中当即黑了脸,“在下刚把人救醒,国公爷就准备又将人给气晕吗?” 他这么说,众人才彻底反应过来,醒了不代表万事大吉。 镇国公也很是谦卑,“劳烦孙老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夫人这是心病,想来她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得找个她信得过的人,帮她解了这个结,否则就会像大石头压着,永远都提不起气,就算勉强熬着,也像个提线木偶般,不知今夕何夕。” 老郎中的话让整个屋中寂静一片。 除了镇国公和郑霖城,黎德和黎棠甚至黎青阳都知道郑云箐的心结在何处。 那就是相府唯一的嫡子不能人道。 她在天香楼看了那样的场面,还没撑到回府便晕了过去。 想来这些日子肯定在翻来覆去思考这件事。 她无法接受自己千娇万宠长大的儿子,变成一个连男性雄风都没有的废物。 不能传承香火,延绵子嗣,对她,对整个相府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再被外人知晓,相府未来的几十年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像被千斤石头压着,无法喘息。 见几人诡异般的沉默,像是都知道郑云箐郁结于心的原因,镇国公更加恼怒,“都哑巴了?说话!到底什么事能把她压垮。” 郑云箐怕黎棠嘴上没个把门的,将那事抖落出来,便有气无力的道:“爹,别把气撒在他们身上,这是我的原因,让棠儿留下吧,我同她说。” “云箐,若你的心结是怕惊妩挡了棠儿当太子妃的路,要她死了才能解,又当如何?” 镇国公一番灵魂发问,让她眼神闪躲,心虚到了极致。 果然知女莫若父,她还真这样想的。 镇国公冷笑一声,“看来你这病是好不了了,你早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郑云箐眼眶通红的看着他,“爹,您是巴不得我早点下去陪娘吗?” 这话让原本还怒气冲天的镇国公瞬间没了脾气。 提起已逝的妻子,他心中不免伤怀。 默了片刻,他放低了语气,“云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爹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三个孩子尚未成亲生子,你若就这么倒下,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到了地底下,都没脸面对你娘。” “惊妩从小就是个好孩子,而你自小就偏心棠儿,饶是她犯了错,也得耐心教导,而非如此极端行事。” “我让郎中给你开药,你按时服用,别杞人忧天,要豁达一点,对你的病才有益处。” 镇国公的话让郑云箐内心平静了不少。 所有人都说她偏心黎棠,薄待了黎惊妩。 但没有人知道这到底为什么。 黎惊妩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应该是,那个男人的骨肉,就该死。 “都退下吧,让云箐好好休养。” 镇国公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率先离开了内室。 黎德和黎青阳也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黎棠很不甘心这件事又被轻轻放下,自己还被外公讨厌,她看向一旁的郑霖城,“舅舅,姐姐为何不回来看看娘,她眼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们这些亲人了吗?” 郑霖城一脸沉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你姐姐做什么,怎么做,那都是她的事,更何况她是奉皇上之命给战王侍疾,你我敢阻止吗?” “可是……” “你留下好好照看你母亲,她最疼你,这正是你尽孝的好时候。” 说罢,郑霖城也走了。 黎棠生气的跺了跺脚,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黎惊妩这边,都认为母亲偏心,从而怜惜她。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与她争长短! 一想到战王看黎惊妩时的深邃眼神,黎棠就觉得浑身不快,若再让他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黎惊妩再伺机勾引,那她很可能成为战王妃。 本以为自己太子妃之位能狠狠压黎惊妩一头,眼下看来,黎惊妩放弃了太子,准备另攀高枝。 说不定她将来还得叫黎惊妩一声皇婶。 黎棠倏地回过神来,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娘,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如今就连大哥也开始偏向黎惊妩,她能够依仗的只有母亲了。 所以必须得用实际行动证明,母亲没有宠错人。 郑云箐盯着黎棠的脸瞧了许久,“娘还以为连你大婚娘都没办法参加了,幸亏老天有眼,让娘醒了过来,棠儿,听娘的话,不要再去招惹你姐姐。” “若她能被战王瞧上当战王妃,相府的将来便更不用愁了,你们俩都是为黎家争光的好女儿。” “眼下最重要的是学好规矩礼仪,大婚之前,皇后要宣你入宫检查的。” 黎棠听郑云箐这么说,方才对她仅存的一点心疼都荡然无存。 战王妃?亏她说得出口! 黎惊妩何德何能,配当战王妃。 她这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脑子出问题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却一副受教的模样,“棠儿都听娘的,不会再去招惹姐姐,不过战王定是瞧不上她的。” “若皇后娘娘知道黎家的女儿嫁太子又嫁战王,定会心生不满,届时女儿在东宫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郑云箐差点忘了这茬,“也对,皇后看中惊妩,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若你嫁去东宫,那她的婚事,自然不能是王爷,而且位份越低越好。” 见郑云箐还算拎得清,黎棠乖巧的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缓声道:“外公手底下的那些武将就不错,母亲可挑一个为姐姐说亲。” 﨔 第七十一章 是相府欠她的 她的提议让郑云箐陷入了沉思。 最后竟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太子这个储君之位,并非全然安稳,相反,有靖王这个强劲的对手。 而靖王的舅舅,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生母佳贵妃更是宫中宠爱长盛不衰的存在。 有这样的靠山,他便更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反观皇后的母家是文官,且一直被皇帝忌惮,无法太快发展起来,太子私养兵马之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若没有得力的支撑,恐怕危矣。 默了片刻,她沉声道:“此事我会与你舅舅详谈,倒是太子的腿,能在大婚之前痊愈吗?”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出奇的准。 郑云箐总觉得墨钦州迟迟无法站起来的原因是他的腿真的废了。 若是如此,黎棠便没有嫁过去的必要。 因为他早晚都是要从那个位置被拉下来的。 黎棠却信誓旦旦的保证,“娘,你就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的,太子不会骗我,更不会拿大婚当儿戏,若真站不起来,不会将婚期提前。” 郑云箐想想也是,他总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我乏了,你退下吧,好好跟覃姑姑学规矩,否则进了皇宫,在皇后面前出了差错,丢的可就是相府的脸了。” 正厅,镇国公和郑霖城不怒自威坐在那里,对黎德那是一百个不满意。 幸而他还算识相,知道在他们跟前夹起尾巴做人。 “箐儿旧疾复发这件事,我也不想过多苛责于你,只希望你能明白,你能有今天,究竟靠的是谁。” “当年我极力反对她嫁给你,我有中意的女婿人选,奈何她以死相逼,又用故去的母亲压我,我才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男子靠女子不是件羞愧之事,若你又要用她,又一边憎恨她,实在不配为人,只要有我霖城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伤害她。” 郑霖城也表态道:“过几日若惊妩为战王侍疾归来,你们父女关起门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相信她并没有你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相反,是你们和整个相府欠她的。” 父子二人说教完,留下孙郎中,便回府了。 黎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凝着深深的憎恶和怨恨。 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靠女人的诛心之言。 明明他是靠自己能力被皇上看重,一步步荣升丞相的。 可在郑戚和郑霖城眼里,他是靠的他们才有的今天。 而他必须对他们卑躬屈膝,感恩戴德,忍受侮辱般的说教。 管家见相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出声提议道:“相爷,藤娘来信说源哥儿想您了,不若我们过去那边散散心吧。” 听到这话,黎德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去备马车。” 与此同时,凤羽宫。 风姑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合欢殿传出消息,钰嫔已经怀有皇嗣三月有余了,皇上很高兴,现下正陪着她呢。” 皇后正躺在贵妃椅上假寐,闻言瞬间睁开凤眸,“她倒谨慎,竟能隐瞒这么久,可有问太医此胎可强健安稳?” “问过了,听说钰嫔这胎根本没受罪,除了爱吃酸的,连孕吐都很少,想来是个皇子。” 虽然钰嫔就算诞下皇子,也威胁不到墨钦州的地位,但皇后怎么容许这些个年轻佳丽仗着皇嗣和盛宠便想骑在她头上。 一个佳贵妃就够她头疼了,都怪她当初仁慈,才让墨亦川能够成功出世。 否则怎么会有今日这番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神色阴沉道:“钰嫔是佳贵妃的侄女,想来就是那女人给钰嫔出的主意,生怕本宫害了她孩儿,她们都如此防着本宫了,本宫岂能坐以待毙?” “附耳过来……” 这边钰嫔因为怀有身孕,太医断言很可能是皇子,皇上龙颜大悦,赏了钰嫔不少奇珍异宝。 为了让她这胎能够安然诞下,皇帝让佳贵妃将钰嫔接到她的嘉庆宫养胎。 目的就是怕皇后亦或者宫中其他妃嫔会暗下杀手。 毕竟景隆帝老来得子,觉得是件喜庆事,自然无比上心。 “嘉儿,钰嫔就交给你了,你是她姑姑,朕很放心,务必得让她安然将皇嗣诞下。” 佳贵妃自是求之不得,皇帝能把钰嫔接到她宫中养胎,说明他对皇后极其不信任。 此举定然能把皇后那老妖妇气得吐血。 加上再过几月,昕钰诞下皇儿,对她对宋家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得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皇上放心,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将钰儿照顾好。” 景隆帝闻言欣慰颔首,他拍了拍钰嫔的手,“待你顺利产下皇嗣,朕定有重赏。” “臣妾不需要赏赐,只想永远陪伴皇上左右,臣妾的孩儿亦然。” 佳贵妃与钰嫔虽是姑侄,但一个风情万种,妩媚多姿,一个清丽出尘,温婉可人。 在景隆帝看来,钰嫔是个单纯没有坏心思的人,她只能在佳贵妃的庇佑下才能顺利产子。 不过这种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很惹人喜欢。 他捏了捏钰嫔的脸,“你且好生安胎,朕还有要事,挽上再来陪你。” “佳贵妃,尽快将钰嫔接到嘉庆宫,朕怕夜长梦多。” 钰嫔还是听从安排住进了佳贵妃的寝宫,但她内心很是忐忑。 因为她腹中孩儿,根本不是皇帝的。 她怕这件事被姑姑知道,更怕将来东窗事发,会连累整个宋家。 但她必须要用这个孩子登上妃位。 正殿内,佳贵妃身边的嬷嬷正低声禀报道:“娘娘,问过太医了,钰嫔腹中孩子已经四月有余,老奴觉得蹊跷,她为何会隐瞒孩子月份。” 听到这话,佳贵妃心里已经了然,她冷着脸道:“钰嫔在进宫前便有了中意的郎君,本以为将他们拆散就能高枕无忧,熟料此人竟到宫中做起了御前侍卫,还与后妃私相授受。” “如今珠胎暗结,简直有辱我宋家门风!”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要利用宋昕钰留住皇帝的宠爱,巩固自己的地位,装作一无所知罢了。 杨姑姑皱起眉头,有些惶恐,“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早晚会被拆穿,届时皇上震怒,定会牵连到娘娘。” 﨔 第七十二章佳贵妃侄女小产 佳贵妃却丝毫不慌,“急什么?这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只宠幸那么几个嫔妃,难道要她们都守活寡?难道我们女人只配苦等这一个男人的宠幸?” “娘娘,隔墙有耳,这话可不兴胡说。” 她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看得出来,她是不爱皇上的。 这边皇后听说钰嫔被连夜安置到佳贵妃的嘉庆宫,明白皇上此举是为了防她。 她神色癫狂的自言自语,“本宫身为中宫皇后,妃嫔有孕,理应先告知本宫才对,皇上啊皇上,本宫是什么豺狼虎豹么?” “既然你这么宝贝这个孩子,我便偏要让他胎死腹中!” 风姑姑进来时,看见皇后又在独自饮酒,赶紧拿走她的酒樽,“皇后娘娘,您醉了,老奴扶您去休息。” “本宫没醉!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娘娘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翌日清晨。 众妃都来给皇后请安,但佳贵妃和钰嫔却迟迟未到。 钰嫔有孕,惹得其他妃嫔嫉妒得眼红。 正好趁此机会在皇后面前拱火,“佳贵妃娘娘仗着身份不来给皇后请安便罢了,小小钰嫔竟然也如此目中无人。” “皇后娘娘,她如此行事,算不算坏了宫中规矩?” 皇后还没回答,殿外佳贵妃的声音便响起,“本宫只是稍晚了一刻,凌妃就在此嚼舌根,以下犯上,杨姑姑,去,掌嘴十下。” 眼看着凌妃就要挨巴掌,皇后适时开口了,“都是姐妹,贵妃如此较真作甚。” 佳贵妃一个眼神示意杨姑姑回来,“既然皇后都为凌妃求情了,那本宫便饶她一次。” “听说钰嫔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现下正在贵妇宫中养胎,本宫就把照顾她的重任,交到贵妇手上了,务必得保钰嫔母子平安。” 提起钰嫔有孕,在座的嫔妃都眼冒精光,恨不得自己才是怀有皇嗣,恃宠而骄的那一个。 毕竟这宫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妃嫔传出有孕了。 就算有,过不了几天,也会无故小产。 佳贵妃听皇后这么说,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充满警惕,“皇后娘娘放心,本宫奉皇上之命照看钰嫔,定不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只是希望皇后娘娘理解,在钰嫔还未诞下皇嗣之前,就不来凤羽宫给皇后请安了。” 身为妃嫔,给皇后请安乃天经地义。 可钰嫔却能仗着身孕,说不来就不来。 想当初佳贵妃怀着靖王时,再得宠,也得卑躬屈膝向她请安。 毕竟她是六宫之主,想拿捏那时还是贵人的佳贵妃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一个小小嫔仗着有身孕就敢拿乔,简直岂有此理。 虽有不满,但皇后面上却丝毫不显,“本宫允了,佳贵妃你也退下吧,照顾钰嫔要紧。” 话音刚落,就有嬷嬷神色焦急的赶了进来,慌忙朝佳贵妃走去。 皇后当场把人叫住,“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嬷嬷看了眼佳贵妃,佳贵妃自然不想在这种时候拂了皇后面子。 她淡定道:“皇后在此,你且向皇后禀报即可。” 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老奴乃钰嫔身边的贴身嬷嬷,今晨钰嫔用了早膳便腹痛难忍,现下正血流不止,给钰嫔看诊的张太医今日休沐,还请皇后娘娘将他请回宫中。” 皇后闻言瞬间就嗅到了猫腻,如此危机时刻,竟然指定太医给她看诊,钰嫔这胎果然有问题。 “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张太医,宫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太医,来人,快去太医院请何太医,随本宫一同前去嘉庆宫!” 此时钰嫔正大汗淋漓的躺在床榻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下身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做梦都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腹中孩儿竟出了问题。 想她待在自己殿中四月,孩子都安然无恙。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她的好姑姑接她来嘉庆宫的用意。 “娘娘,您再坚持坚持,黄嬷嬷已经去请贵妇娘娘了,太医很快就会来了。” “不要别的太医,我只要张太医!” 彼时皇后已经带着一干人等赶到了钰嫔住的偏殿,听到她都快一尸两命了还想着只要张太医看,嘴角更是忍不住勾起。 她立刻寒声道:“何太医,还不快去为钰嫔看诊,要是她和腹中皇嗣出了差池,本宫绝不饶你!” 很快何太医就提着药箱走了过去,“娘娘,让微臣为您把脉检查。” 钰嫔吓坏了,只要不是张太医,她都不敢让对方诊脉。 “走开,本宫只要张太医看诊,你们都给我滚!” 皇后倒是不急,她越拖延时间,对她和腹中孩儿都是一种催命符。 她假意出声规劝,“钰嫔,眼下情况紧急,你等得了,你腹中皇嗣等不了,若是出了差池,皇上怪罪下来,让本宫如何交代?” “难道要说是钰嫔你为了等固定的太医才让孩子没保住?” 钰嫔被这话说得面色更加苍白。 佳贵妃看出了皇后用意,赶紧道:“这种危机时刻你还在任性什么?李太医也来了,让李太医为你看诊。” 这时李太医也带着药箱匆匆赶来,皇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 最终是佳贵妃信得过的李太医为钰嫔号脉。 结果却令他脸色大变,当即跪下请罪,“皇后娘娘,佳贵妃娘娘,钰嫔的孩子已然胎死腹中,微臣需要接生婆的帮助,将死胎拿出来。” 佳贵妃整个人如遭雷劈,“你说什么?已经胎死腹中?不可能!你一定是诊错了,何太医,你去诊,快去!” 事到如今,她也不管谁是谁的人了。 只要能保住钰嫔腹中孩子就行。 何太医诊断的结果如李太医如出一辙。 这下钰嫔直接崩溃了,她捂着腹部嚎啕大哭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此乃污秽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和佳贵妃娘娘出去等待。” 二人退到了殿外,钰嫔的哀嚎声从未停歇。 下完早朝的皇上赶到,听闻钰嫔已经胎死腹中,怒不可遏。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你来回答朕!” 皇后见他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认定她是罪魁祸首。 她微微俯身,“回皇上,众妃在凤羽宫给臣妾请安时,钰嫔身边的嬷嬷前来求救,说钰嫔腹痛难忍,血流不止,指名要张太医为其看诊。” 﨔 第七十三章 搜出诅咒木偶 “奈何张太医今日休沐,本宫想着皇嗣要紧,当即带着何太医前往,熟料她不肯让别的太医号脉,最后还是佳贵妃叫来了李太医,她才勉强同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拖延了时间,致使胎死腹中,臣妾想,张太医自钰嫔有孕起便在为她看诊,对这胎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不如将张太医召回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听到这话,原本对皇后的愤怒转向了佳贵妃,“朕让你照顾好她,你便是这般照顾的?” 佳贵妃有苦难言,只能先低头认错,“皇上,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她心里恨极了皇后,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接受,毕竟不是皇帝的骨肉。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来人,宣张太医进宫觐见,既然是她一直为钰嫔看诊,就该一直待在宫中,谁准他出宫的!” 很快,张太医就被快马加鞭的带进了宫中。 听闻钰嫔腹中孩子没了,他战战兢兢的跪倒在皇帝脚下,“皇,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今日休沐。” “朕可没说你不该休沐,你倒是说说,钰嫔这胎怀得是否安稳?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出事!” 这孩子本就被隐瞒了月份,对他来说已经是杀头大罪,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张太医冷汗涔涔,不知如何回答。 回答安稳,那为何突然小产。 回答不稳,那他为何不上报。 见他不断擦着头顶的汗,却迟迟不回答,皇帝的耐心彻底没了,“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便拖下去把头砍了,为朕那未出世的孩儿陪葬!” 见小命不保,张太医赶紧趴在地上求情,“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微臣说实话,钰嫔这胎确实不稳,但只要小心谨慎,定能熬到足月生产。” “微臣也不知道好端端怎会出现此事,想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可否让微臣检查一下钰嫔的吃食。” 嬷嬷很快把钰嫔早膳的食物端了上来,一番检查下来,一无所获。 几个太医轮番诊脉下来,都没号出钰嫔中毒或者服了红花和麝香之类的落胎之物。 正在所有人毫无头绪之时,钰嫔身边的宫女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皇上,求皇上为我们娘娘做主啊,娘娘在承欢殿几个月腹中皇嗣都十分安稳,结果刚搬来嘉庆宫一晚,便胎死腹中,奴婢实在觉得蹊跷!” 她的话让皇帝陷入了沉思,是啊,钰嫔有孕三月都不敢告诉佳贵妃这个亲姑姑,这都是没瞒住,才让阖宫知晓。 如果仅仅是防着皇后,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说明在钰嫔心里,佳贵妃也会害她腹中孩儿。 思及此,皇帝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佳贵妃身上,“朕信得过你,才将钰嫔交给你照顾,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你可有何要解释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在害钰嫔了。 佳贵妃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冤枉,钰儿乃臣妾侄女,臣妾怎么可能害她,更何况整个后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臣妾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皇后适时开口了,“皇上,臣妾相信佳贵妃不是这样的人,但钰嫔落胎实在蹊跷,此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倒像是被施了巫蛊之术。” “前朝的明妃,腹中子嗣也是这么没的,还请皇上命人前去钰嫔的寝宫搜查一番,瞧瞧可有何端倪。” 皇帝神色寒凉的扫过皇后,而后道:“高公公,立刻带人去搜,若真有人在这宫中使用禁术害人,朕绝不轻饶!” 佳贵妃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皇后这是要给她安个用禁术害妃嫔的罪名。 她连忙眼神示意嬷嬷退下去寝宫检查,随后又朝皇上俯身,“皇上,臣妾认为皇后娘娘有点危言耸听,自您登基起,便明令禁止巫蛊之术,又有谁敢顶风作案?” “钰嫔落胎一事想来……” 皇上看出了她的心虚,直接打断她的话,“高盛,连同佳贵妃的寝宫一道搜查一番,事关皇嗣,朕必定彻查!” 很快,高公公就带着侍卫前去搜查了。 佳贵妃闻言差点没站稳,她没想到皇上竟这么无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后的阴谋。 难道他这么蠢吗? 不,他定是想借机敲打她和宋家一番。 她看向一旁神色自若的皇后,银牙差点都要咬碎。 二人斗了大半辈子,皇后总是技高一筹。 不多时,高公公就带着搜查到的东西让皇上过目。 这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两个写着生辰八字,扎满银针的木偶,木偶上面还有被割喉和腹部被剖开的痕迹,淋着暗红的血,看上去十分渗人。 “皇上,这木偶上,是,是您和钰嫔的生辰八字。” “这都是从贵妇娘娘寝宫搜出来的。” 高公公战战兢兢的禀报,生怕自己也受到牵连。 果然,皇帝一听,勃然大怒,倏地将托盘里的木偶掷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佳贵妃,给朕一个解释!” 帝王之怒,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在场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 佳贵妃没想到皇后这么狠,用钰嫔的生辰八字陷害她就罢了,竟然连同皇上一起。 “皇上,冤枉啊,臣妾从未做过,定是有人陷害!” 这时皇后出声了,“佳贵妃,本宫实在没想到,你为了一己私欲,也效仿前朝贵妃,做出如此行径,在宫中行此巫蛊之术,可是杀头大罪!” “不,我没有,皇上,臣妾是被陷害的,倒是皇后娘娘,突然间提起禁术,又引导皇上搜查臣妾的寝宫,找出了此等脏东西,臣妾合理怀疑是皇后提前安排的。” 这一招把佳贵妃打得措手不及,所以她不惜撕破脸皮也要把皇后拉下水。 毕竟皇上多疑,他谁也不信,只信他自己。 熟料皇后又指向高公公搜查出来的另一个物证,“如果本宫没看错的话,这绣着鸳鸯的香囊是一对,钰嫔进宫前曾有中意的郎君,此人还隐姓埋名进了宫当侍卫。” “究竟是她对那人余情未了,还是二人私下仍然私相授受,将那人抓来一问便知。” “佳贵妃,这些连本宫都知晓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如此欺君罔上,你能用禁术诅咒皇上,本宫也不足为奇!” 﨔 第七十四章 佳贵妃被打入冷宫 皇帝闻言彻底怒了,普天之下,竟还有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戴绿帽子,简直岂有此理。 他猛拍桌案,“高盛,去将此人给朕抓来!” 一刻钟后,钰嫔的老相好林齐便被压到御前,听说钰嫔已经小产,他们私相授受之事也被告发,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跪倒在地。 看着这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景隆帝危险的眯起眸子,“朕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说,与钰嫔是何关系?” 林齐十分痛恨眼前这个抢走他心爱之人的皇帝。 奈何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如今东窗事发,他除了保全钰嫔,牺牲自己,别无他法。 “一切都是小的一厢情愿,与钰嫔无关,还请皇上赐死。” 这话反而坐实了他与钰嫔有私情,景隆帝冷笑出声,“你以为你死了,朕就会放过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林齐闻言顿时慌了,“钰儿是无辜的,她本意不想进宫,是贵妃娘娘为了固宠拆散了我们,皇上,您宽宏大量,后宫又有佳丽三千,求您成全我与钰儿吧。” 佳贵妃觉得此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皇帝对自己的宣判。 皇后又开口了,“林侍卫的意思,你进宫后,仍与钰嫔私相授受,甚至珠胎暗结?” “她腹中孩儿是皇上的,属下敢发誓。” “本宫要你那毫无价值的誓言作甚,为钰嫔安胎的太医就在此,问他再合适不过。” “张太医,如实回答本宫,钰嫔腹中孩儿究竟有几月?” 张太医没想到问来问去,又问到了他头上。 眼下钰嫔已经小产,再纠结月份已经无济于事。 他只能把这个谎撒下去,“回皇后娘娘,三月有余。” 皇后勾唇一笑,“是吗?张太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话,否则本宫就要彻查你府中突然富起来的原因了。” 见皇后连他收受贿赂都查到,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皇,皇后娘娘圣明,钰嫔腹中孩儿实际已经四月有余,是她威胁微臣不准胡言乱语,否则就要污蔑微臣对她起歹心,让皇上砍了微臣的脑袋。” 此刻的景隆帝脸色已经阴沉得骇人,他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儿,竟是钰嫔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的产物。 这简直是将他的威严往地上踩。 而这些事,他不信佳贵妃一无所知。 “来人!将此胆大包天的侍卫拖下去把头砍了!” “钰嫔与外男私相授受,证据确凿,赐白绫!” “至于佳贵妃,擅用巫蛊之术,意图谋害朕,罪无可恕,剥去贵妇服制,降为妃位,打入冷宫!” “张太医欺君罔上,一并砍了!” 下完圣旨,景隆帝便气愤甩袖离去。 看着佳贵妃狼狈且不可思议的模样,皇后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居高临下的说道:“贵妃,哦,不,现在你是佳妃了,本宫早就奉劝过你,做人做事不要太高调,更别妄想将本宫取而代之,你总是不以为意,人老珠黄,还被降了位份,今后在冷宫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佳贵妃一双冷眸恨恨的瞪着她,“这一切都是你的设计,你少得意!你引以为傲的嫡子如今就是个连站起来都困难的废物。” “而我的儿子乃所有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百官最看好的储君人选,太子如此废物,迟早被废,届时,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啪! 皇后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她脸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输了,说再多也无用,你放心,对付你只是第一步,很快就轮到靖王。” “任何想与本宫和太子相争的不自量力之人,本宫都会亲自了结,当年本宫大发慈悲让你生下靖王,给了你翻身的机会,熟料你不知感恩,还妄想取而代之,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她不待佳贵妃继续开口,就命人将她拖了下去。 彼时,内殿中被痛得死去活来晕过去的钰嫔才堪堪苏醒。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腹,哭得泣不成声。 “彩云,皇上呢?我的孩儿好无辜,我一定要让皇上为他讨公道!” 彩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怜惜的看着她。 钰嫔见状恼了,她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结果却以失败告终,“你哑巴了?我在问你话!” “她没有哑巴,皇上已经来过了。” 皇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钰嫔因佳贵妃的耳濡目染,对她态度不佳。 只淡淡点头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臣妾腹中孩儿无故小产,臣妾要见皇上,请皇上查个水落石出。” 她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 皇后嗤笑一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小丑,“钰嫔不必着急,皇上已经查清你腹中孩儿四月有余,乃侍卫林齐的,林齐已经被下令砍头,现下恐怕已经脑袋搬家了吧。” 钰嫔不可置信的抬头,眼里全是错愕之色,“你,你在骗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是被冤枉的,他是无辜的!” “张太医已经招了,不过皇上很生气,他还是因你被砍了头,你身为宫妃不遵守宫规便罢,竟与外男私相授受怀上野种,还妄想让他以皇嗣的名头出生,就该想到今天。” 本来皇后不屑与钰嫔这种喽啰多言一句,奈何她这段时间心里憋着气,一定要找个发泄口。 佳贵妃和钰嫔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的钰嫔挣扎着从床上摔了下来,拖着还未止血的身躯,缓慢往外爬去。 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皇后也是个狠人,她直接命人将林齐死不瞑目的脑袋提到钰嫔跟前,“本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就让你临死前,再看你的好郎君一眼。” “也让你明白,在这深宫之中,身为皇上的妃嫔偷情的下场。” 钰嫔看到林齐的脑袋,终于忍不住尖声哀嚎起来,“林郎,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我们的孩儿没保住,你说过你会当个好爹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报仇,害你和孩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将仇视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了斗赢佳贵妃,拿我和林郎开刀,你好歹毒的心!” 﨔 第七十五章 请来南疆大师治腿 皇后勾起唇角,“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不过可惜,你并没有机会报复本宫了。” “风姑姑,将白绫拿来,送她归西。” 钰嫔瞪大了美眸,她没想到就算是孩子和心爱之人死了,皇后仍然不放过她。 “你,你私自谋杀嫔妃,若被皇上知晓……” “赐你三尺白绫,就是皇上的意思,本宫瞧着你没有力气上吊,就让人帮帮你,不用感谢本宫,下辈子投个好胎。” 很快钰嫔就被风姑姑给活活勒死了。 临死前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后。 佳贵妃因为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意图借此谋害皇上,被降妃位,打入冷宫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 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一党。 特别是墨钦州本人,他都能想象墨亦川听到自家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定然气得七窍生烟。 这便是得罪他的下场! 以为得到父皇几分偏爱就能将他取而代之,简直痴人说梦! 想来宋家和靖王一党要因此愁得睡不着觉了。 离大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必须得尽快治好双腿。 此时清风带着南疆大师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东宫。 对方在检查墨钦州双腿的伤势后问道:“太子可有误服让筋脉萎缩的药?” 此话一出,墨钦州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母后给他找了那么多名医治腿,都未曾查出他被下药,却被眼前这位大师一语道破。 看来他的腿迟迟未愈,确是人为。 “本宫对药理不熟,想来被奸人陷害,才会如此,大师可有办法解?” 这位所谓的南疆大师看上去约莫有四十岁,他摸了摸留长的胡须,“治是能治,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大师想要什么尽管提,不管金银财宝还是美姬,本宫都不会吝啬。” 墨钦州以为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钱和女人。 熟料对方却不按常理出牌,“大齐与南疆向来水火不容,景隆帝更是杜绝与南疆的一切贸易往来,这对两国很不友好,太子若能改变现状,别说治腿,南疆王定会助你早日登基。” 听到这话,墨钦州才意识到他请了个什么祖宗回来。 要知道父皇对巫蛊之术向来痛恨至极,否则十年如一日受宠风光无限的佳贵妃怎会因为两个木偶便被打入冷宫。 而他命人将这位大师请来,也是小心谨慎,生怕被有心人瞧见大做文章。 若被捅到父皇跟前,他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这种情况下,竟要他向父皇提议与南疆开通来往。 思及此,他警惕出声,“本宫只是想请大师治腿,其他的并不在这场交易范围内,若大师条件如此苛刻,恕不远送。” “清风,送客。” 结果这位大师却笑了,“太子殿下这么较真作甚,在下不过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太子海涵。” 墨钦州还是觉得此人不简单,但他眼下又迫切想要站起来,若不付出点代价,怕是不能谈妥。 “那大师说说,想要什么,才能给本宫治腿。” 南疆大师捋了捋胡须,“在下有个义妹,乃安城人士,长得美艳无双,因其美貌颇受困扰,若能得太子庇佑或者临幸一二,殿下的腿,在下无偿诊治。” 听起来似乎他还占了个大便宜,给他治腿又给他送美姬。 可墨钦州不是傻子,他知道这背后定有猫腻。 更何况他很快就要和黎棠成婚了,这种时候将美人带回东宫,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思忖片刻,他才道:“若只是为了寻个庇护,本宫的父皇比本宫更适合,不若将她送入宫中,如何?” 大师眸光一闪,没想到这太子还挺上道。 不过他却装作很苦恼的模样,“皇上三宫六院,在下的义妹进了宫会不会……” “难道大师是对义妹的美貌不自信?父皇尤爱美人,如果不受宠,那定是姿色不够绝。” “这个太子请放心,天下男子无一个见了不想多瞧几眼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义妹的爹娘对在下有恩,在下此举实乃报恩。” 谈妥条件之后,大师便开始为墨钦州双腿施针,问他哪里有知觉,哪里没有。 最后得出结论,能支撑他站起来的肌肉已经全部坏死。 想靠普通治疗让他站起来,比登天还难。 只能用南疆特有的秘术,将灵蛊下到体内,为他提供行走的力量。 “太子殿下,此蛊要靠女子阴血滋养,每日三碗,按时服下才能正常行走,否则会遭到反噬,您如果确定用此法,在下这便为太子下蛊。” 墨钦州沉默了,他眉头皱成川字,哪怕请来这位所谓的赤翎大师之前,想好了会付出代价,但此刻他还是犹豫了。 毕竟一日三次的人血,他听起来都实在有些反胃。 且还要女子的,他上哪里找那么多女子供血? 若被有心人知晓,别说太子之位了,只怕拿他当个什么妖魔祸害,势要打杀了。 犹豫之际,清风开口了,“殿下,您的腿就是被有心人害成这般的,若再不想法子站起来,恐怕正合对方的意。” “阴血之事,交给属下,属下定能将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清风是墨钦州最信任的心腹,他都这么说了,墨钦州也坚定了信念。 他的腿迟迟未愈是人为,倘若那人知道他竟然能站起来,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思及此,他朝赤翎道:“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开始吧。” 过了半个时辰,在赤翎的几番操作下,蛊虫成功被下到了双腿里。 不多时,墨钦州毫无知觉的腿开始有了反应,他只觉有万千蚂蚁在啃咬,瘙痒难耐。 “太子且忍上一炷香的时间,待它们找好各自的位置,便能起到作用,助太子顺利站起来。” 墨钦州涨红着俊脸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他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任何人看到。 赤翎和清风都领命退下了。 门刚关上,墨钦州就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发誓,定要让害他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是忍受不了这奇异的瘙痒加刺痛,他竟晕了过去。 待醒来后,双腿的不适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劲有力,他扶着椅子尝试站起来,结果奇迹真的出现。 他不仅能够独立行走,还感觉身轻如燕。 “大师果然诚不欺我,清风!备车,本宫要去相府见棠儿!” 﨔 第七十六章 黎棠想找黎楚添妆 结果清风却阻止了他,还提议道:“殿下,既然有人想暗害您,定然会在您大婚之日借机发难,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这样还能揪出幕后主使。” 墨钦州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对,在此之前,本宫还得装作双腿未愈的样子迷惑敌人。” “研磨,本宫要给棠儿书信一封,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此时的相府,并没有好事将近的喜悦,反而一派冷清,气氛十分压抑。 郑云箐虽然被孙郎中救醒,还开了药,但服下之后并未有太大好转。 只能卧床休养,更不能受丁点刺激。 幸好她把给黎棠准备嫁妆的事交给了黎青阳。 也能放心养病了。 她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养,等到黎棠和太子大婚那日,想来身体比现在硬朗得多,这样才好见证她女儿的高光时刻。 “沁竹,那个不孝女还未回府吗?” 自从她身边几个嬷嬷接连出事,沁竹也开始胆战心惊。 甚至都开始规劝她,不要对黎惊妩太过苛待。 奈何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仍然一口一个不孝女。 “回夫人,大小姐还在战王府,未曾回来。” 郑云箐冷笑一声,“还真以为攀上战王就能高枕无忧了,也不想想战王这样的人中龙凤,能瞧得上她吗?” 沁竹低眉顺眼道:“大小姐不是去为战王侍疾吗,听说是战王得知她治好了老夫人的不能入睡的顽疾,战王才像皇上请旨要她治疗的。” “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她的?这么快便胳膊肘往外拐,看来我这院子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见郑云箐生气,沁竹连忙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奴婢只是将打听到的事实说与夫人听,并无他意。” 郑云箐直接摆手让她出去,她眼下是一刻也不想听到关于黎惊妩的任何事。 黎棠被禁止到清和院来探望,怕她又口无遮拦把郑云箐气倒。 覃姑姑教她规矩也十分严厉,导致她这几日都腰酸背痛,怨气冲天。 直到收到墨钦州命人送来的信,看了内容后,浑身都不适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是欢呼雀跃。 “春云,给本小姐梳妆,本小姐要去东宫一趟!” 春云皱眉,“二小姐,您和太子婚期将近,按理说,成婚前是不能私自见面的。” 黎棠当即黑下脸,“听不懂人话那我现在就换了你!” “二小姐息怒,奴婢这就为您梳妆。” 想到墨钦州双腿已经痊愈,靖王的生母佳贵妃又被打入冷宫,以后墨钦州可以随时随地为她撑腰,她就兴奋得不得了。 连带着这几日的阴霾都一扫而光。 熟料到了东宫门口,竟被告知太子进宫的消息。 她有些不悦,让春云问太子何时能回来。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 没办法,她只能让马夫调转车头,去了京城最热闹的西街,准备拿郑云箐给的银子置办首饰。 都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自然不能寒酸,被看扁了去。 “春云,去盛和斋。” “二小姐,钱夫人如此对您,为何还要去照顾她生意,我们去隔壁的芳斋买吧。” 黎棠瞪了春云一眼,“你懂什么?姑姑是商人,商人重利起来六亲不认,如今我都要入主东宫当太子妃了,难不成她还敢像以前那般?” “更何况作为亲姑姑,给我添点妆不过分吧,她对黎惊妩出手如此大方,我要成亲了,也不能厚此薄彼。” 她自以为是的觉得黎楚会看在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份上,对她态度转变,甚至送出大量金银珠宝讨好于她。 谁会嫌银子少呢? 要知道若不是母亲的嫁妆价值连城,撑起相府多年开支,才能紧握中馈之权,否则父亲早纳妾,将府中闹个鸡犬不宁了。 为了以后在东宫的日子能过得舒坦,她必须想尽办法为自己寻找嫁妆。 黎楚就是最好的人选。 春云觉得她的想法太天真,但也不敢说出来。 只能随着她去了盛和斋。 未曾想进门就碰到多日不见的黎惊妩。 她故作亲昵的喊道:“姐姐,这么巧啊,你也来姑姑店里买东西?” “果然女为悦己者容,姐姐向来不爱涂抹胭脂水粉的,这去了战王府,竟如此在意起细节来。” 言外之意就是她刻意打扮自己勾引战王。 黎惊妩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毕竟她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她知道从相府嫁出去后,再想得到娘家的帮衬,恐怕难上加难,所以务必得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带走更多的嫁妆。 榨干郑云箐还不算完,这不是还有个“冤大头”姑姑吗。 姑姑富可敌国,随便给她点嫁妆,都是旁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 “我是来找雨表妹的,恕不奉陪了。” 黎惊妩淡声启唇,而后直接迈开步子往三楼走去。 黎棠气得跺了跺脚,“这贱人凭什么有资格上三楼,走,我也要去!” 说罢就提着裙摆要上阁楼,结果被守门的拦住,“不好意思这位贵客,那边才是上楼选绸缎的入口。” “刚刚那女人为何能进?我可是未来太子妃,你们也敢拦?” 守卫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姑娘,此乃我们老板私人区域,恕不接待外客,还请姑娘谅解。” “为何她能进我不能?你耳朵聋了吗,听不懂我说话?” “黎小姐是老板的贵客,老板示意她可随意进出,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黎棠气疯了,什么叫贵客,什么叫黎惊妩可以随意进出。 难道她不是姑姑的侄女吗? “让开,这盛和斋都是我姑姑开的,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她的无理取闹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认出她的身份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听的话一句又一句钻入耳膜。 黎棠愤怒转头瞪她们一眼,“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开始说本小姐的闲话了是吧?道歉!” 几个世家千金本来就对她踩了狗屎运才能嫁给太子充满了嫉妒,眼下还想让她们道歉,简直是做梦。 一人上下撇她一眼,阴阳怪气道:“黎三小姐,我们又没指名道姓,你怎么上赶着对号入座,难道我们说对了?你就是个欺软怕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无能狂怒之辈?” 﨔 第七十七章 死皮赖脸要添妆 “是啊,我们又没说你,你倒好,自己先承认了,人家老板这盛和斋开门做生意,接待的都是有素质的贵妇,而不是你这般无理取闹的泼妇。” “都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还出来丢人现眼,若太子知道你如此以权压人,狐假虎威,还会喜欢你吗?” 黎棠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挑衅气得脸色都青了,“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这盛和斋是我姑姑开的,我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轮得着你们置喙?”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东西,也只有逞逞嘴上功夫了,实际上羡慕我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吧!” 这话果然让几个贵族千金一时无语凝噎。 趁她们还想不出反击语言时,黎棠赶紧调转了方向,往卖绫罗绸缎的二楼走去。 二楼掌柜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款式,本店可为您量身定做,保证将姑娘最好的身段展现出来。” “我是相府千金,我要见你们黎老板。” 对方一听,打量她两眼,随后附耳到小厮面前说了什么,便继续道:“姑娘先逛着,小的已经派人下去通知老板了。” 黎棠这才舒展眉头,“算你识相,给我沏杯茶,我去那边坐着等。” 彼时黎楚正在陪黎惊妩说话,“听说你差点被那狠心的母亲打五十大板?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战王倒是来得及时,否则姑姑真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黎惊妩这几日都住在战王府,她无意间听说她住的芳菲苑乃是王妃所住的正院。 墨如渊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后院也没个通房侍妾,按理说随便将她安置在哪个厢房即可,再怎么都不至于让她住到芳菲院。 心里有些压力,但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失神,黎楚调笑道:“怎么了?可有跟战王看对眼?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有能耐,还是大齐的战神,配你绰绰有余,要不你主动主动?” 黎惊妩回过神来,当即表示,“姑姑,我去战王府只是给战王治疗头疾,没有别的想法,您就别取笑我了。” “我认真的,你别不当回事,黎棠眼看着就要成婚了,你觉得你爹娘会不把你的婚事提上日程吗?与其听从安排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选个称心的如意郎君。” “我看战王就十分不错,他如今身体虽出了些状况,但至少皇上不会让他再去边关打仗,你们也不会因此聚少离多,如果想远离京城喧嚣,就随他去封地,山高皇帝远,你能过得十分自在,明白吗?” 黎楚的话让黎惊妩陷入了沉思,是啊,黎棠作为最小的妹妹都已经嫁人,她必定不会在相府待太久。 如果想报仇,就不能随意嫁人,届时还得跟夫家的人斗,实在多此一举。 但墨如渊就不一样了,他孑然一身,没有难搞的婆媳矛盾,更没有深宅大院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规矩。 还能助她废掉墨钦州的太子之位,让黎棠就算当上太子妃也只能鸡飞狗跳。 黎棠过得不好,郑云箐定然心如刀割,她那心疾多发病几次,也活不长久。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让黎德和郑云箐夫妻反目成仇的大筹码。 思及此,她沉声道:“姑姑,我会考虑的,您就别操心我了,雨表妹怎么样?” “她啊,那日被吓到了,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一直问我你有没有事,我跟她说你安然无恙,她才放心跟她爹下江南散心了。” 黎惊妩抿唇,钱雨这般温室中长大的花朵,抗压能力就是弱,不过也能理解,在爱中长大的孩子,不需要太过理性,更不需要多强大,只用做个好女儿就行。 恰好此时红烛来报,“夫人,黎二小姐来了,她说要见您。” 黎楚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见,她都快成婚的人了还四处乱跑,是想来同我炫耀吗?就算她将来当上皇后,我也不屑一顾!” “姑姑,反正无事,不如瞧瞧她到底想做什么。”黎惊妩提议道。 “那行,你去屏风内坐会,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黎棠就被带进了三楼隐蔽的包厢内,见黎楚一人在此饮茶吃点心,目光还时不时扫向窗外热闹的街景,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听母亲说,当年她可是连钱雨治病的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穷酸货,是相府最不愿意承认的穷亲戚。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盛京富甲一方的大富商,数钱数到手软,还只有一个废物女儿,连个继承家业的人都没有。 这些钱本来就该有她黎棠一份,她只是来要属于她的那一份而已。 想到这里,黎棠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她走过去坐在了黎楚对面,“姑姑真有闲情逸致,方才我瞧见姐姐上了三楼,怎么不见她身影?” 黎楚这才用正眼瞧她,“哦,她来拿点东西,已经走了,你现在追出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是来找姑姑的,追她作甚,更何况她早就不把我和爹娘放在眼里,娘病重这几日,她是一眼都没回来看过。” “外头都在传她不孝呢,为了攀高枝六亲不认了。” 黎棠到哪里都改不了蛐蛐黎惊妩的毛病。 她总以为所有人都跟墨钦州一样,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继而十分痛恨对方。 黎楚闻言挑了挑眉,“是吗?我倒觉得她做得挺对的,毕竟你也不会去讨好一个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人吧,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你觉得呢?” 黎棠见她不上套,又转移话题,“此事各有各的说法,我也不指望姑姑能信我,再过不久我就要同太子成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姑姑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黎楚的下文,黎棠皱眉,“就一句恭喜吗?姑姑不想以后盛和斋的生意更好么,等我当了太子妃,定会给姑姑招揽更多的生意,姑姑有个做太子妃的侄女,可是无限荣耀,这么好的机会,姑姑不准备抓住?” 黎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吗? 就算当了太子妃又如何?凭她那猪脑子,跟谁都处不好关系,除了那眼盲心瞎的太子可能会对她言听计从,但时间久了,也就那样。 﨔 第七十八章 黎楚逗弄小丑 更何况太子还要纳侧妃,纳妾,世上有脑子有美貌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凭黎棠遇事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又能过多久好日子。 她何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废物身上。 心里虽这么想,但面上还是保持应有的体面,“作为姑姑,侄女成婚,自然得有多表示,红烛,去将我给黎二小姐准备的添妆呈上来。” 黎棠顿时喜笑颜开,“还是姑姑对我最好了,您和姑父挣再多的钱,将来无人继承,也是给他人做嫁衣,钱雨表妹始终是要嫁人的,倘若找到个凤凰男,吃绝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黎楚脸色有些难看,“你在咒我女儿?” “没有!我只是提醒姑姑,千万要擦亮眼睛看人,就像姐姐,她将来也是要出嫁的,您给她再多东西,她都会带去夫家,给那些于您来说毫不相关的人滥用,实在是可惜。” 她这话终于把黎楚激怒了,“你觉得我给她是浪费,给你就理所应当了?你不会带去东宫,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用?” 黎棠脸皮极厚,“这哪能一样,太子是未来天子,等将来他登上皇位,皇商定有姑姑的名额,眼下姑姑算是以小博大了。” “但姐姐不一样,她嫁的是普通人,给姑姑带不来任何好处,何必浪费呢,姑姑说是不是?” 黎楚简直想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不管我给什么样的添妆,你都不会嫌弃了?反正这是作为姑姑的一份心意,不能用银钱衡量。” “当然,姑姑这话说的,我岂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只要是姑姑给的,我都十分珍惜。” 这时,红烛和几个小厮端着东西进来了。 黎棠乍一看竟这么多,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起身去看,都是些什么金银珠宝,亦或是名画古董。 结果走近一看,眉头就没舒展过,她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朝黎楚道:“姑姑给的添妆,就只有这些吗?” 黎楚十分诚恳的点头,“是啊,瞧瞧这对龙凤鸳鸯枕头,做工十分复杂,你只要一就寝,便能想到姑姑的好意。” “还有这桃木梳,不仅能梳头还能疏通经络甚至辟邪,特别实用。” “这几床真丝被单,冬暖夏凉,实乃稀品。” “这几本女戒,女德,四书五经也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没事就拿出来多读读,受益良多。”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东西,红烛,快搬上来。” 黎棠在愤怒的边缘徘徊,听到还有压轴的东西得搬上来,脸色又转晴,她就知道,黎楚绝对不会得罪她这个太子妃。 想来是一箱金银或者奇珍异宝,就像她送黎惊妩的那样。 届时她再看看东西多不多,若少了的话,再开口要点。 这么想着,几个小厮已经把东西搬了进来。 看着半人高的浴桶,黎棠不明所以,“姑姑这是怕太过招摇,所以把给我准备的贵重物品都放在了里头?” 黎楚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把刚刚那些东西放进浴桶带回去是要方便些,怎么样,姑姑够不够意思,给的添妆全是实用的玩意,不比那些冷冰冰的金银珠宝好多了。” …… 黎棠的脸气得涨红,怒气简直直冲天灵盖,她是什么乞丐吗?这些必须用品,难道她还会差? 她确定黎楚就是故意羞辱她的,一定是! 不过为了要更多的东西,她还是忍住没有发火,“姑姑,这些虽然实用,但听起来实在寒碜,若传扬出去,拂的是姑姑和盛和斋的面子。” “金银珠宝虽然是死物,但用处更大,更能体现姑姑财大气粗,姑姑觉得呢?” 黎楚心想这妮子为了钱真能忍,都快气得头顶冒烟了,还能心平气和跟她讨价还价。 她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偏偏是来讨要不属于她的东西,实在大材小用。 “这么说,你看不上我送的那些东西,只想要金银财宝了?” 黎棠摇头,“不是看不上,而是怕不清楚实情的外人因此嚼舌根,丢的是姑姑的面子。” 黎楚了然颔首,“行,红烛,把这些都撤了吧,咱们这位未来太子妃瞧不上,就别给她添堵了。” 很快红烛就命人将方才展示的全都撤了下去。 黎棠坐在那里,静静等待下文。 她就不信黎楚真这么抠门,传扬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结果等了一会,黎楚看向她,“怎么还不走?赖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黎棠终于忍不住怒拍桌案站了起来,脸上全是觉得被羞辱的狰狞之色,“你以为我稀罕来你这破地方?你便是这么做长辈的?拿我当三岁小孩逗弄,有意思吗?” “你这话何意?是你看不上我这个姑姑给的添妆,眼下竟倒打一耙,是不是我得把这个店送你,你才不会跟我翻脸啊?跟你娘一样,掉进钱眼里了,想要什么就自己挣!伸手乞讨算什么本事。” 黎棠简直要气炸了,她本就认为黎楚挣这么多银子,又只有钱雨一个赔钱货,根本没地方花。 她和大哥可是她最亲的晚辈,于情于理,都该把钱财分出大半讨好他们,将来才有人给他们养老。 “你这盛和斋生意这么火爆,全靠我爹是丞相,她们看在我爹的面上才会来照拂生意,否则你和你那废物夫君和女儿早就流落街头,食不果腹了!” “如今你挣了钱就翻脸不认人,连给我的添妆都如此敷衍,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就一个智障女儿,难不成还指望她能给你养老送终,还不是得靠我大哥!” “我要十箱黄金五箱白银,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否则你就等着盛和斋关门大吉吧!” 黎楚听到这些简直要气笑了,她也确实笑得直不起腰,“啧啧啧,这是要明着抢了?我就不给,你能怎么样?想让我这盛和斋关门,你还嫩了点。” “我劝你别对别人的银子有这么大的占有欲,更不要说我是靠你爹的面子才走到如今的招笑话,会让我觉得你脑子不正常,魔怔了,明白吗?” …… 见黎楚软硬不吃,黎棠实在没招了,只能通过谩骂来表达心中不满。 结果被红烛给扔了出去,包厢外,她都还跟泼皮似的大声辱骂。 黎惊妩从屏风外走了出来,“姑姑别气,为这种人不值得。” 﨔 第七十九章 青梅竹马顾松 黎楚看见她,脸上又浮现笑容,“她?也配惹我生气?真是被郑云箐养废了,不过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放心,证明她对你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除了逞点口舌之争,一无是处,如此愚不可及,也不知道太子看上她哪里。” 前世的黎棠被爹娘大哥宠爱着,给她铺路,为她扫除一切隐患,路途平坦,根本没有机会暴露出这愚蠢不堪的一面。 加上在墨钦州面前又实在会演,让墨钦州深信不疑她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小白花,需要保护,需要滋养,才能开得更加耀眼夺目。 而她那所谓的爹娘,在她被污蔑偷奸,剖腹取子,死不瞑目之后,还四处散播她只是抱养的假千金,黎棠才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真正的天命凤女。 她呕心沥血,几经生死为墨钦州夺得皇位,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棠儿纯善,比你这个只知玩弄权术的毒妇好一千倍,若非母后相逼,你连给本宫提鞋都不配。” 黎棠不费吹灰之力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幸好,老天有眼,让墨如渊收了他们。 如今,她会让墨钦州看清楚,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定时炸弹回去,会将他害到如何境地。 “惊妩,我在同你说话呢,我知你心中对她抢了你太子妃之位耿耿于怀,但墨钦州不是良配,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且靖王势头正猛,佳贵妃一党不比凤家差到哪里去,谁输谁赢,还没个准头,别到时白白受了牵连。” 不得不说黎楚看人看事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墨钦州确实当不了多久的太子,但比起让他突然倒下,她更喜欢温水煮青蛙,搞心态,慢慢玩。 黎惊妩嗯了一声,“我知道,姑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墨钦州做他的太子妃,他这种连黎棠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的废物,根本没有治国之能。” “天色有些晚了,待有时间我再来看姑姑,惊妩先告辞了。” 临走时,黎楚又给她塞了不少碎银子,“你在王府人生地不熟,事事都需要打点,这些银子留着赏下人,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她没有推脱,接过银子道了谢,便离开了盛和斋。 准备去登阙楼看看近来生意如何,没想到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黎棠。 郑云箐卧床不起,她倒好,有心思出来吃喝玩乐。 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都是郑云箐应得的。 为了掩人耳目,黎惊妩每次出门都会换上低调的男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小白脸。 站在人群中,也不那么扎眼。 她停下脚步观察了片刻,正准备上楼时,看到一个男子坐在了黎棠对面。 很显然,此人不是墨钦州。 定睛一看,竟是多年未见的顾松。 此人乃郑云箐闺中密友之子,少时经常来府上找黎棠玩乐,当然,是欺负她为乐。 后来他父亲犯了事,被贬泰城,举家搬离了京城。 据说他娘去了泰城之后开始经商,短短几年富甲一方,却把挣到的银钱大量赋税,充盈国库,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会许他们再回京城。 前世顾松得知她抢了黎棠心爱之人,为了让黎棠能够顺利登上后位,他不惜自毁前程,进宫当起侍卫,然后伺机安排奸人入未央宫,造成她私通外男的假象。 她被剖腹取子,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顾松尤怕她还没死透,又给了她一剑,将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任野狗分食。 也是他找到所谓大师,给她做法,意图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在黎惊妩思绪飘远之际,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这位公子,您吃点什么?” 刚来的小厮不知她的身份,她淡然亮出一张令牌,对方神色一变,赶忙通知掌柜的。 掌柜的赶紧上前接待,“老板楼上请,小的这就为您安排好酒好菜。” “不必,给我盯着那一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向我汇报。” 说罢,她直接掀开帘子进了后厨。 找到黎棠那一桌的菜单看了一眼,在思索着什么。 彼时顾松正和黎棠相谈甚欢,“棠儿,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这天,更没想到,你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黎棠知道顾家早就被皇上弃了,现在的顾松不过是泰城小小郡守之子,跟她相府之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碍于情面,她并未表现出来,“劳顾大哥惦记,我一切都好。” 顾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听说你快成亲了,还是嫁给太子,我真为你高兴。” 黎棠以为他想求她在墨钦州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他全家搬回京城,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刚要跟他划清界限,就听他道:“我爹震灾有功,被破例调回京城了,我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想来相府提亲,结果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会在你背后默默守护着你。” 见他这么直白的袒露心声,黎棠心思一转,能让皇上破例调回京城的,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而且看顾松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可不像是在那山高皇帝远的泰城受苦受罪的模样。 说不定其中还有隐情呢。 看来她得好好利用才是,思及此,黎棠换上温柔无害的表情,“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上二楼包厢叙旧吧。” 顾松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就拿出几枚银锭让掌柜的给他安排。 看到他出手如此阔绰,黎棠心下更有了计较。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包厢,为了能更快联络感情,她还点了一坛女儿红,准备灌顾松喝下,询问顾家近况。 这样才能更好的分辨,他这个人有没有利用价值。 顾松倒是一双眼睛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 越看越深情,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黎棠娇羞的低下头,“顾大哥,你一直这么看着我作甚?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男人爽朗一笑,“是棠儿太美了,这么多年没见,可不得多看几眼以解相思吗?” “顾大哥净会取笑我,姐姐才是长成大美人了,你应该还没见过她吧。” 提起黎惊妩,顾松眉头微皱,“还没,听说她去云雾山学艺了,才回京城不久,她没跟你一道出门吗?” 第八十章 墨钦州抓奸 黎棠神色有些落寞的道:“嗯,不知道是不是离家太久的缘故,她回来后总是针对我,还害我背上不孝不悌的骂名,甚至说我抢了她太子妃之位。” 听到心爱的女子受了这么大委屈,顾松当即不淡定了,“怎么会这样,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没关系,她再嫉妒你算计你,也改变不了你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事实。” “待有机会,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放心。” 见他这么义愤填膺,黎棠更加委屈,“人家现在攀上战王的高枝,不顾廉耻跑到战王府上去了,连母亲病重都没有回来看一眼,顾大哥还是别招惹她为好,免得受到牵连。” 顾松闻言怒拍桌案,“什么?她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棠儿你别为这种人伤心,战王殿下岂会看得上她这种无情无义之辈。” “战王似乎挺喜欢她的,毕竟谁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呢。” 对顾松而言,她们两姐妹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更何况就算黎惊妩真的无耻到没下线,也轮不到他来指责。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安慰黎棠,遂给她倒了一杯酒,“好了棠儿,别提不相关的人影响心情,待你成了太子妃,她只能在你脚下摇尾乞怜,你根本不用把她放在眼里。” 黎棠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想的却是这些男人没一个靠谱的,除了墨钦州愿意为她真的教训黎惊妩外,其他人,都只是逞逞嘴上功夫。 不过也是,顾松才回京城,黎惊妩又顶着相府嫡女的名头,如今还与战王走得近,他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 “顾大哥,谢谢你,其实我对当太子妃没有兴趣,奈何皇上赐婚,不能抗旨,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人,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她一副他们之间有缘无分的哀婉样,看得顾松更加心疼。 这话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她心里的人其实是他吗? 奈何皇命难违,只能将错就错了。 顾松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棠儿,你放心,我会做你最忠诚的骑士,默默守护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一旁包厢内的黎惊妩已经快被俩人恶心吐了。 黎棠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大小演,奈何那些男人就吃她这套。 突然掌柜的来报,“老板,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往三楼见贵客,需要监听吗?” 黎惊妩眯起眸子,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找小厮故意在他面前说,相府的黎二小姐都要成婚了还在私会外男,然后把包厢位置告诉他就行。” 这边墨钦州刚准备迈上台阶,就听到一旁的小厮和另一个人在窃窃私语,刚好全部落入他耳中。 相府要成婚的不就是棠儿吗? 她私会外男? 这些嚼舌根的混账就该立刻打杀了。 他眸底闪过一丝狠厉,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小的什么都没说。” “不说实话,那便送你去见阎王!” 本来在父皇跟前又受了气的墨钦州,听到黎棠可能私会外男的消息,更加暴怒。 他的怒气理所当然发泄到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身上了。 “小的,小的看见黎二小姐和一个俊逸男子进了二楼左手边的包厢,觉得奇怪才多说了两句,贵人饶命!” 墨钦州咬紧牙关,一把将小厮推开,便快步上楼,果然看到黎棠的丫鬟春云在门口守着。 而另一个男侍从,显然是别家的。 春云见状腿都吓软了,她赶紧要出声通知黎棠,却被清风三两下连同顾松的侍从一并敲晕拖走了。 墨钦州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黎棠嗲嗲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脚将门踹开。 入目的是顾松紧握着黎棠的手,二人目光交织,气氛暧昧到了极点的场景。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到了两个“互诉衷肠”的人。 黎棠转头就看见墨钦州黑沉的脸,她美眸瞪大,瞬间将手从顾松掌心抽回,“太,太子殿下,你不是进宫去了吗?” 生平最讨厌背叛的墨钦州此刻脑子里全是黎棠与别的男人双手紧握,眼神拉丝的画面。 他三两步走到顾松跟前,一拳将人揍到吐血。 “敢动本宫的女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被猝不及防打得满嘴是血的顾松也不甘示弱,“太子殿下,在下顾松,是棠儿的青梅竹马,我们多年未见,在此叙旧,碍着殿下何事?” 墨钦州冷笑一声,“叙旧需要找个如此隐蔽的地方,做得那么近手拉着手,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拿下!本宫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求情,“殿下,你真的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与顾大哥只有兄妹之情,我们多年未见,他又得知我被姐姐欺负的遭遇,十分心疼,这才会有那不合时宜的举动。” “我敢对天发誓,我们清清白白,绝对没有越界,否则我黎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死字还未说完,就被两个男人同时制止。 “不许胡说!本宫信你,但不信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黎棠见他并未因愤怒冲昏头脑,赶紧上前将他抱住,“殿下,我跟顾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后又分别数年之久,今天偶然间才再次见面,想起从前种种,难免有些感伤。”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应该知道的。” 三两句话就把墨钦州给哄得没了脾气,但他对顾松始终带着敌意,“哪怕青梅竹马,如今你们长大了他也该懂男女授受不亲,你便是父皇新任命的工部尚书顾铮之子吧?” “不想你爹的仕途毁于一旦,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棠儿面前,否则我要你好看!” 黎棠更加惊讶了,顾松他爹竟然被任命成了工部尚书。 难怪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完全不像吃过苦的样子。 想来在泰城,也是锦衣玉食,不曾受累。 最后顾松被清风赶了出去,墨钦州眼尖看到了桌上的一坛女儿红。 他剑眉微蹙,“棠儿,你饮酒了?” 黎棠眸光一闪,要知道她在墨钦州面前可是十足单纯的小白花,怎么能饮酒呢。 不过很快她便扶着脑袋倒在了男人怀里,语调黏腻的说道:“我心里郁闷得很,以为喝酒就能忘记烦恼,没想到才饮了一杯,就头晕脑胀。” 第八十一章 丑事被撞破 男人立刻被迷得神魂颠倒,早已忘了质问,将黎棠打横抱起,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清风,去让人煮碗醒酒汤来。” 结果下一秒黎棠便揽住墨钦州的后脑勺,将朱唇凑了上去,吐气如兰道:“殿下给我解酒可好?” 墨钦州闻言瞬间气血上涌,屏退清风便反压住黎棠,“你这小野猫,只有喝醉才有胆量勾我,待你酒醒,可别后悔。” “棠儿不悔,棠儿早晚都是殿下的人,不过是提前几日罢了。” 二人如天雷勾地火般的缠绵到一块,十分忘我,全然不顾在何时何地。 这边,黎德正带着人气势汹汹往登阙楼赶去,他本来准备幽会养在外头的外室。 结果被人拦住马车,说黎棠在登阙楼被陌生男子骗到了二楼包厢,丫鬟也被打晕不知所踪。 都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若发生丑事,被揭露出来,不仅婚事要取消,还会连累相府。 也不知道黎棠到底怎么想的,不待在府中待嫁,四处乱跑,还轻易被骗,这种脑子就算去了东宫也是被人算计的份。 越想越气,黎德冲上二楼,一脚踢开包厢门,正巧看见隔着纱帐,忘乎所以的俩人。 他怒不可遏,“来人!将这奸夫给本相拿下,生死不论!” 侍卫上前就要抓人,看清奸夫的脸后,都一脸诧异的往后退了几步。 黎德刚要发火,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岳丈说谁是奸夫?本宫与棠儿不日便要成亲,先入洞房也未尝不可。” 见对方竟是墨钦州,黎德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还未成婚,怎可如此坏了规矩,棠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黎棠裹着墨钦州的衣袍,整张脸由潮红变得苍白,她从没想过自己做这种事会被亲爹抓包。 这太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她垂头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换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掌柜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带着人前来围观,一些食客也跑来看热闹,得知在此私会的是即将成婚的太子和未来太子妃,他们都嗤之以鼻。 “啧,就这么迫不及待,竟然百日宣淫,看来相府真是会教女儿啊。” “你们懂什么,说不定就是床笫之术太过高超,迷住了太子,才会脱颖而出成为太子妃。” “这登阙楼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又不是青楼客栈,这未免太着急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丝毫没给黎德和墨钦州面子。 毕竟做腌臜事的又不是他们,如果因为这些话就要把他们抓起来,闹大了看谁脸上无光。 黎德也很清楚此事不能传扬出去,当即拱手,“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理解,今日各位的酒钱我都包了,还请口下留情,当作什么都没见到,我在此谢过诸位了。” 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墨钦州和黎棠在玩游戏吧。 看热闹的人也不想真的惹祸上身,敷衍的点点头,就都散了。 墨钦州的脸黑如锅底,“岳丈,谁让你来捉奸的?你以为和棠儿在一起的人是谁?” 黎德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骗了,但他当然不会承认,“保护棠儿的暗卫说她和一陌生男子进了登阙楼的包厢,我怕她被骗,特意赶来,熟料是场误会。” “不过殿下此举实在是坑害了棠儿,女子名节尤为重要,想必不出半日,京城便会传出不少不利棠儿的言论。” 黎棠最好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众人围观就算了,还要宣扬出去,让她脸上彻底无光。 一想到京城那些嫉妒她的贵女得知这个消息,把她贬至尘埃里,她心里就如猫抓一般。 最后低声啜泣起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墨钦州也发现事情即将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沉声道:“棠儿,你放心,本宫绝不会让此消息传出去影响你我大婚,别哭,我心疼。” 黎德退了出去,他现在对郑云箐生的三个孩子早已失望透顶,觉得谁也指望不上。 唯一有用的黎惊妩,根本不买他的账。 眼下他只能更加着重对源哥儿的教导,相府的将来,全靠他了。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养了外室,对方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已经七岁了,若好生培养,定能成才。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才好受一点。 安慰好黎棠的墨钦州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做局了,亦或者黎棠被算计了。 他立刻吩咐清风,“去查查,究竟谁给丞相报的信,还有方才的小厮也抓起来审问!”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黎棠见墨钦州怀疑有人做局,一把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的道:“不用想都知道是姐姐,只有她才会这么恨我,巴不得我们的婚事告吹,就算不能取消,也要让我们成为全城笑柄。” “我就猜到是她!眼下她做了亏心事,恐怕早就逃了,本宫这就派人蹲守在战王府附近,只要看到她出来,便将她掳走送去天香楼。” 对于黎惊妩,他们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除了背地里玩阴的,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黎棠心里很不甘心,毕竟每次黎惊妩都能逃脱。 不然就是被人救。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殿下,尚书令府的陆公子和谢家大小姐定了婚期吗?” 墨钦州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未曾,那陆清昀不知抽什么风,拖着迟迟不去下聘,谢婉的母亲是母后曾经的闺中密友,她对此很不满,不过这与本宫无关。” “棠儿怎么突然间想到问这个了?” 黎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那便说得通了,那陆公子喜欢的是姐姐,所以才会对谢家大小姐爱答不理,甚至连定好的婚约都想毁了。” 墨钦州皱起眉头,“你从何得知?” 陆清昀此人看上去清风霁月,但实际上心思深沉,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特别是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就更没人了解他了。 “实话告诉殿下吧,当年姐姐在国子监时四处给那些公子哥送情书,送到陆公子头上时,被对方拒绝,她气不过找大哥诉说委屈,大哥爱妹心切,下学后在无处人打了陆公子一顿。” “由于那时年少,下手没个轻重,陆公子的腿被打断了,陆家夫妇得知此事,要我们给个交代,姐姐想着这正是接近陆公子的好时机,就自告奋勇去陆家给陆公子侍疾。” “八年的相处下来,陆公子就算是颗石头,也被捂热了,否则也不会带她去云雾山学艺。” 第八十二章靖王朝堂发难墨钦州 黎棠的话让墨钦州莫名十分生气,黎惊妩喜欢的不应该是他吗? 那时她一见到他就钦州哥哥的叫,笑得可甜了。 只可惜他对这个两面三刀的少女没有丝毫好感。 难怪之前他派人去活捉黎惊妩,被陆清昀当街救下。 这个男人可是出了名的不会多管闲事之辈。 思及此,他询问道:“所以陆清昀为了黎惊妩不愿娶谢婉,但不明说,就这么拖延时间?” 黎棠点头,“是的殿下,眼下姐姐又想攀战王这个高枝,说不定过不久,战王也会被她迷惑。” 墨钦州怒捶桌案,“真是个朝三暮四的贱人,此事我定会与母后说清楚,谢家不稀得同陆家结亲。” “可这不是正中姐姐下怀吗?她拆散了一对佳偶,自己却跑去别的男人跟前献媚,爹娘给她物色的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她不愿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如同皇后说说,让皇后给姐姐做个媒,她总不能拒绝了吧。” 黎棠想,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黎惊妩踩在脚底。 她不会允许黎惊妩当上战王妃亦或者陆清昀的夫人。 墨钦州却迟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明明黎惊妩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他让母后给她做媒,选个凤家一党,不上不下的家族,那么她的命运就等同于被他握在手里。 可他心里竟然觉得她不应该嫁人,谁都不行。 “殿下?你在想什么?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若再不想办法,以后我们就要叫她一声皇婶了。” 这话终于让墨钦州坚定的同意了黎棠的提议,“好,我会给她挑一个合适的夫家,让她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得到准确答案的黎棠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殿下送我回府吧,我还要回去照顾母亲。” 二人又腻歪了好一会,才整理好衣衫出了登阙楼。 黎惊妩从暗处走出来,神色晦涩不明,这两个小丑,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掣肘她了。 看来她得加快一点进度,送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大婚礼物。 …… 墨钦州双腿痊愈的事在朝中乃至整个京城传播开来。 为了眼见为实,时隔两月,他终于出现在朝堂。 凤家一党见他跟没事人一般,心里自然高兴。 连忙向皇上道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太子殿下的双腿已然痊愈,又逢大婚,简直是双喜临门。” 宋家一党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佳贵妃用禁术那事,靖王向皇上求情,反挨了一顿训。 特别是靖王本人,恨不得将墨钦州扒皮抽筋。 他看了一眼皇上喜怒难辨的脸色,继而朝墨钦州道:“太子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双腿痊愈第一件事不是向皇上报喜,而是去和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厮混,还被不少人撞破。” “看来相府的规矩一点也不严,皇后娘娘派去的教习嬷嬷,更是毫无用处。” 见墨亦川已经演都不演了,墨钦州也毫不示弱,“靖王,凡事可得讲究证据,你在这朝堂之上张口就来,践踏的不仅是皇家威严,还是相府的尊严。” 自从私养兵马事件开始,墨钦州就明白,不管什么事,只要他咬死不承认,那别人便奈他不何。 结果墨亦川却笑着看向黎德,“相爷,听闻昨日是您带着人去撞破的,可有此事?” 他把问题抛给了向来“公正无私”的黎德。 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黎德身上,等待他的答复。 毕竟这些个大臣都不是吃素的,昨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得愈发玄乎,但不论哪个版本,都将黎棠钉在了耻辱柱上。 毕竟未婚就和男子厮混,丢的是整个家族的颜面。 黎德破天荒的沉默了。 皇上见情况不对,事关皇家颜面,他只能出声糊弄过去,“行了,朝堂之上是讨论这些子虚乌有男女之事的吗?”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靖王拱手,“父皇,太子此举,往小了说是道德低下,我行我素,往大了说,便是有损皇家颜面和储君风范,毕竟寻常百姓都懂得遵守的规矩,他却无法做到以身作则。” “想来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次恰好被丞相给逮到而已,女子婚前失贞,还是未来太子妃,此乃大罪,父皇若不严惩,该如何服众?” 他的这番义正言辞之语,让高堂上的皇帝都陷入了沉思,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其他好几个大臣都跪了下来,“臣附议。” “臣也附议,太子此举确为不妥。” “丞相之女婚期将至还私自跑出来与太子幽会,被抓个正着,成为全城笑柄,实在家教堪忧,丞相清正廉洁,公私分明,怎会养出这么个拎不清的女儿?” “丞相倒是说说,昨日可是你亲自去撞破他二人的丑事?难道沉默就能将此事糊弄回去吗?” 黎德的脸此刻已经呈现铁青之色,他紧握着拳头,知道这些个所谓同僚是在故意逼迫他。 而他断然不能在皇上跟前撒谎,否则便会失去皇上的信任。 墨钦州被墨亦川弄得颜面尽失,可在皇帝跟前,他再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些人上纲上线,本就是为了想让父皇惩罚他吗,竟然还把棠儿牵扯进来。 甚至对他未来岳丈一再逼迫。 他再不作为,岂不是窝囊。 遂他当即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与棠儿只是在登阙楼用膳,期间她误喝了一杯酒,头晕得厉害,儿臣便将她服到软榻休息,我们不过是隔得近了些,便被有心人越传越过分。” “那只是吃饭的地儿,我们能做什么?靖王如此造谣儿臣,不知存了何种心思,想来是佳妃在后宫使用禁术被打入冷宫一事,他心情不好,想拉个垫背的。” “儿臣行得正坐得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丑事,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神色不明的盯着墨钦州,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想,墨钦州就是继承了他母后嘴硬的基因,在后宫中不管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哪怕已经证据确凿,她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说她没做。 此事的真伪从黎德不敢说话就能分辨出来。 但他仍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此没有担当,不会直面自己错误的人,将来如何治理天下? 皇帝不发话,底下的文武百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在想,围剿太子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第八十三章 墨钦州当众挨板子 熟料下一秒,皇帝就开口了,“任何事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成婚前男女双方不可私自见面,否则便是坏了祖宗规矩,你们见面这事,你认下了,那便与事实差不了多少。” “念在你即将成婚的份上,朕小惩大诫,罚你二十大板,就在殿外执行,希望你记住你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按理说太子被打板子,是件丢尽脸面的事,皇帝不会轻易这么罚。 但他不仅乏了,还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 是不是说明,在皇帝心里,这个太子他本来就不中意。 凤家一党自然无法接受这一惩罚,“皇上,臣觉得,一国储君,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打板子,威严何在?不如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说话的乃是墨钦州的舅舅凤晁,他不知道自己此举刚好往枪口上撞。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凤爱卿已经替朕下了旨意,不如这把龙椅,你也上来坐吧。” 凤晁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臣绝无此意!” “朕看你胆大得很,来人,拖下去一并打了!” 其他人全都战战兢兢跪下,想求情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墨钦州双手紧握成拳,他没想到舅舅只是帮他求个情,便被杖责。 看来父皇最偏袒的,还是墨亦川! 哪怕佳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 他眼神幽暗的盯着墨亦川的背影,沉声道:“别动本宫,本宫自己会走!” 二人前脚受杖刑,后脚皇帝就宣布退朝。 这些个大臣把他挨打的画面瞧了个彻底。 墨钦州怒得快要喷出火来,他不日便要成婚,将来会继承大统,成为大齐的皇帝。 眼下却像一条丧家之犬被按在长凳上责打。 若他登基,这些见过他受罚的大臣,会服他吗? 恐怕一个比一个高傲,根本瞧他不上。 越想越气,加上之前被棕熊袭击的内伤还未痊愈,他噗的吐出大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皇后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竟被皇帝当着百官的面责打,匆匆赶到时,二十大板已经打完。 她怒不可遏,当即就要把行刑的太监拖下去砍头。 被凤晁制止了,“皇后莫要冲动,先将太子带走请太医诊治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墨钦州就被抬到了凤羽宫,皇后请来太医给他止血包扎。 行刑的是皇上的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但也收了些力道,让他不至于连大婚都带着伤。 皇后看着墨钦州,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罚你?” 墨钦州自然不敢说实话,但又明白此事很快便会在后宫传开,只能模棱两可道:“我与棠儿在登阙楼吃饭被有心人大做文章,说婚前见面有违规矩,说我身为太子却不能以身作则。” “简直欺人太甚,是不是靖王说的?他母妃的命还在本宫手里握着,竟敢当众朝你发难,皇上也是,怎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说着,她又话锋一转,“我都说了黎棠根本就不是当太子妃的料,她不仅帮不了你,还会害了你,你不信,非要一意孤行,还未成婚就闹出这么大幺蛾子。” “对了,我给你物色了几个侧妃人选,你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届时就着那好日子,一并抬进东宫。” 墨钦州还需要母后为自己打点,所以不敢忤逆,只得假意看了一眼,“母后,这都是些庸脂俗粉,还是再缓缓吧,正妃和侧妃一日进门,不好同相府交代。” 皇后对相府早就嗤之以鼻,“交代?他黎德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需要什么交代,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郑氏现在病重,根本撑不起来,更别说让镇国公站队于你了。” “你要娶黎棠,我已经退步,但你必须在这里头挑两个侧妃一同入府,否则今后你的任何事,本宫都不会再管。” 墨钦州急了,他能有今天,全然是靠凤家和母后,本来父皇都偏袒墨亦川,若再失了母后的助力,恐怕更加举步维艰。 看来只能委屈棠儿了,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断不会斤斤计较。 “那就这两个吧,剩下的母后安排便是。” 皇后这才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她们都是两个将军之女,对你将来登上帝位大有益处。” 墨钦州突然想到黎棠的提议,他出声道:“那母后之前为何一定要儿臣娶黎惊妩?” 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不用管,反正母后不会害你。” “近日她住到了战王府上,美名其曰给战王侍疾,实则连重病的母亲都不管不顾,甚至陆清昀迟迟不去谢家下聘也是因为她。” 皇后闻言眉头微皱,“所以你想做什么?之前你可是对她避之不及,更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墨钦州把黎棠告诉他陆清昀和黎惊妩的过往原封不动说了出来,让皇后陷入了沉思。 大师说黎惊妩是天命凤女,谁娶了她,谁才有可能当皇帝。 但墨钦州无论如何也要娶黎棠,皇上又下旨赐了婚,此事已成定局,她也无法改变。 看来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母后,儿臣认为,若再不干预,战王看上了她,向父皇请旨赐婚,凭她那恶毒心思,撺掇战王争皇位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陷入了沉思,墨钦州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当年先帝最宠爱的就是墨如渊这个小儿子。 甚至为了保他,特意下了一道遗诏。 墨如渊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选,这一点,她不可否认。 这是不是与大师说的不谋而合,谁娶了黎惊妩谁就会当皇帝。 越想越后怕,她当即表示,“你又不想娶她,难不成想让母后直接将她除掉,以绝后患?” “母后只需要选一个我们能完全拿捏的家族给她说亲,届时她的一举一动,不全在我们掌握之中吗,若敢轻举妄动,再让她离奇死亡也不迟。” 没想到墨钦州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皇后却犹豫了,毕竟相府嫡女的婚事不能随意安排。 哪怕她根本不受宠,也得要选个门当户对的服众才行。 沉默片刻,她似乎想到了合适的人选,“永定候府的纨绔世子因为长期流连青楼,到现在还没说亲,这两年在侯爷的管教下收敛了许多,倒是可以把黎惊妩许给他。” 第八十四章 皇后给黎惊妩赐婚 “这种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嫁过去日子定然不会好过,还得应对侯府那一大堆烂摊子事,永定候与你外公是多年密友,定会命人好好教她侯门规矩。” 墨钦州点头,“那就他了,母后你尽快将他二人婚事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翌日,战王府。 墨如渊收到消息,说皇后宣黎惊妩进宫,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他剑眉蹙起,“可有打听清楚皇后因何要见她吗?” 江一摇头,“属下不知,不过昨日太子殿下因为和相府千金在登阙楼私会被撞破,靖王在朝堂上借此大做文章,害太子挨了二十大板,是皇后接他回凤羽宫上药的。” 看来墨钦州这个耳根子软的废物又听信了黎棠的花言巧语,想坑害黎惊妩。 可为何皇后也要参与其中? 难道是怕他娶了黎惊妩,会生出夺位的心思? “去将黎大小姐请来。” 很快,黎惊妩就到了墨如渊的书房,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皇后身边的嬷嬷亲自来接她进宫。 “苏嬷嬷在正厅等候,本王还未见她,我只问你一句,想进宫吗?” 黎惊妩抬眸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难不成她不想,就可以不去吗? 皇后可是一国之母,断然不能轻易违抗,更何况逃避是没用的。 思及此,她道:“皇后娘娘宣臣女进宫觐见,是臣女的荣幸,岂敢违抗。” 墨如渊呵了一声,“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就不怕有去无回?” “那也是臣女的命,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见跟她说不清楚,墨如渊也不再多言,“你想去便去,江一,备马,本王有事去见皇上。” 说罢,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晓月见状赶紧道:“姑娘,皇后娘娘宣您进宫肯定不是好事,为何不求王爷……” “我不需要求任何人。”黎惊妩语气很淡,眼神却很冷。 最终她还是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皇后此人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实则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但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皇帝不是傻子,她陷害佳贵妃的计谋漏洞百出,可皇上还是把佳贵妃打入冷宫。 她以为她赢了,结果没过多久,墨钦州就当着百官的面挨板子。 比起靖王一党,皇帝更痛恨凤氏一族,是他们给了皇后在后宫中随意滥杀无辜,谋害皇嗣的底气。 苏嬷嬷见黎惊妩淡定自若,不由得出声道:“黎大姑娘就不好奇皇后宣您进宫做什么?” 黎惊妩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自有她的用意,到了不就知道了。” 这可把苏嬷嬷噎住了。 想她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谁见了她不给三分薄面。 偏偏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将她当空气,语气还如此不屑。 一路无话到宫门口,今日是个好天气,此时日头正盛,黎惊妩下马车便被太阳直晒。 奈何凤羽宫的总管说皇后娘娘有要事,还不便见她,让她在此等候。 知道是故意给下马威,黎惊妩也不恼,“那臣女便在此等候,皇后娘娘何时想见臣女了再宣也不迟。” 快要入冬的太阳能有多大的威力,除非是黎棠这种经不起风吹日晒的废物,于她而言,不过是强身健体的锻炼。 大概站了半个时辰,里头那位还没有要宣她进去的意思。 黎惊妩微抿朱唇,看来这位皇后也是演都不想演了。 又过了一刻钟,里头才走出来个嬷嬷,对她态度很是高傲,“黎大姑娘,请吧!” 进了内殿,皇后正靠躺在贵妃椅上,身边好几个宫女为其捏肩捶腿,惬意极了。 见她跟没事人一样不卑不亢站在那里,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整个大齐的世家女,她都见过,像黎惊妩这般自带清冷贵气,有母仪天下之姿的女子,还是头一个。 给人一种哪怕身处泥泞,也是开得最洁白耀眼的花朵的超凡脱俗感。 她屏退宫人,慈爱的朝黎惊妩招了招手,“到本宫跟前来。” 黎惊妩只是上前两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见她不买账,脸色也冷了几分,“怎么,是在记恨本宫让你在烈日下多站了一会吗?” “臣女不敢,更何况深秋暖阳,可遇不可求,臣女感谢皇后娘娘还来不及。” 她的语气始终淡漠疏离,给人一种油盐不进之感。 皇后也不想跟她绕弯子,“本宫一直都看好你当本宫的儿媳,嫁给太子,为太子筹谋,奈何你们有缘无分,本宫也只能作罢。” “为了弥补这份遗憾,本宫决定给你和永定侯世子赐婚,世子妃虽不比太子妃头衔高,但也是名门望族,身份显赫,相信惊妩一定不会拒绝吧?” 黎惊妩听到黎棠和墨钦州密谋后就在想,他们会把她许给什么样的夫家才会又能配得上相府嫡女的身份,又能让她一辈子都在他们的掌控下无法翻身。 倒是没想到皇后想得如此周全,祁世子确实是个不二人选。 他的风流众所周知,无人敢把自家女儿推入火坑,门第太低的,侯府又瞧不上,所以侍妾通房一大堆,就是没有世子妃。 谁嫁过去谁就要做好跟众多女人争宠,孝顺侯爷,夫人,老太君,和处理侯府一大堆糟心事的准备。 于是就导致了祁泱早过了婚配年纪仍旧不好娶媳妇的状况。 侯府不着急的原因有其一,祁泱的侍妾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小世子。 这样如同深渊的家族,皇后却迫不及待将她推进去,还美名其曰为了她好,简直可笑至极。 沉默片刻,黎惊妩道:“多谢皇后娘娘为惊妩的婚事操心,但眼下家中小妹与太子的婚期将至,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得让她安心出嫁后,再考虑别的。” “且我与祁世子素不相识,他流连花丛惯了,定瞧不上我这个冷淡的性子,强行配对也只会成为怨偶。” “若将来惊妩有心仪的男子,定求皇后做主。” ……… 她拒绝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十分有道理。 但却让皇后的神色逐渐冷了下去,眼神如冰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本宫好心办坏事,在撮合怨偶了?” 黎惊妩淡声道:“婚姻大事,惊妩自然不能当成儿戏,倘若皇后娘娘没有别的事,惊妩就先告退了。” 第八十五章 不如直接将她灭口 “放肆!你便是这么同本宫说话的?本宫给你赐婚世子,是看得起你,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不日便会通知侯府前来下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管待嫁,别的,本宫自会安排。” 皇后被她自始至终一副淡定且目中无人的样子激怒了。 反正她是一国之母,给一个大臣之女赐婚,是对方的荣幸,敢拒绝便是忤逆犯上! 黎惊妩却笑了,她看着气得面色略微狰狞的皇后,红唇轻启,“臣女的爹娘并不知此事,所以不算父母之命,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根本不用抢媒人的饭碗。” “皇后可以随意给臣女安排婚事,臣女觉得不妥,应当也有权利拒绝,凡事都得讲个你情我愿,皇后觉得呢?” 皇后闻言更气了,这是暗讽她找不到事做,上赶着给人说媒吗? 不过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她便不怒反笑,“这是本宫的懿旨,不得违抗!来人,先给本宫掌嘴二十,让她清醒清醒!” 很快苏嬷嬷就凶恶上前,抬手便要朝她打去。 黎惊妩毫不畏惧迎上皇后的目光,“皇后娘娘想拿臣女出气,臣女自是不敢躲避,不过臣女听说太子找了个南疆大师为自己治腿,若皇上知晓,想来他受的惩罚不比佳贵妃轻吧。”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皇后的手瞬间扣紧贵妃椅,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看着黎惊妩的眼神都变得阴暗起来。 要知道皇上最厌恶的就是巫蛊之术,太子前脚因为婚前与黎棠见面被罚了二十大板,若后脚又被揭露,痊愈的双腿是靠南疆巫师所治,其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她真是小看黎惊妩了。 此人断不是任由摆布之辈。 她又想起大师说的,谁娶她谁才能当皇帝。 默了片刻,皇后示意苏嬷嬷退下,继而换了一副面孔,笑意不达眼底,“看来惊妩是真的不喜欢那祁世子,否则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呢。” “太子的腿是太医治好的,与什么南疆大师毫无关系,他更不会顶风作案,坏了规矩,若惊妩想告到皇上跟前,也得有证据不是?” “你是本宫最看好的儿媳,本宫不想与你为敌,希望你也不要让本宫失望。” 言外之意便是,这媒她不做了。 但前提是,她必须将方才说的那些话烂在肚子里。 黎惊妩心下冷笑,不得不说,她还挺能屈能伸的。 “皇后娘娘言重了,只要没人为难臣女,臣女安然无恙的活着,不会遭到暗杀或者强迫出嫁,此事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反之,皇上到时看见的,就不只是那一则证据了。” 皇后银牙咬紧,她本想先稳住黎惊妩,再找个机会把人给杀了,永绝后患,熟料对方猜到她想做什么,竟如此威胁她。 她一条贱命,活着与死了都没区别,但墨钦州不同,在登上帝位之前,她不允许任何人当挡路石。 忍了又忍,皇后才克制住脾气,保证道:“惊妩放心,有本宫在,绝不会有人害你。” “本宫乏了,你且退下吧。” 黎惊妩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凤羽宫,皇后就掀翻了面前的茶盏,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竟敢威胁起本宫来,果然是初出牛犊不怕虎!” 苏嬷嬷见状赶紧安抚,“皇后娘娘息怒,如您所说,她就是没受过苦,才会目中无人,要不要老奴派人……” “蠢货!本宫前脚召了她入宫,后脚她就出事,是生怕不能将她惹恼,让她把太子找巫师之事抖落出来吗?” 皇后怒得将一个茶杯砸到苏嬷嬷脑袋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鲜血也顺着额头留下来。 苏嬷嬷捂着伤处赶紧跪了下来,“老奴知错,是老奴想得太简单了,求皇后娘娘责罚。” 跟着皇后凤倾虞的宫女嬷嬷,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过被她打的命运。 这些年来,不论宫中哪个妃嫔受宠,她都会嫉妒得发狂,继而将怒气发泄到身边伺候的人身上。 奈何她是六宫之主,权势滔天,她们除了忍,别无他法。 “摆驾偏殿,本宫要亲自问问太子,他到底如何做事的,竟被抓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墨钦州昨日被打后,由于身上有伤的缘故并没有回东宫。 凤倾虞怕他腿伤才愈,再颠簸,恐复发。 所以将他留在偏殿养伤,现下还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见母后来看望,墨钦州撑起身子,“母后,怎么样,黎惊妩和祁世子的婚事可妥了?” 皇后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你急着让黎惊妩嫁人,是真的怕她被战王看上,撺掇战王夺位,还是黎棠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墨钦州有些心虚,毕竟不是黎棠提议,他全然不会想到这件事。 不过既然说都说了,断不能将棠儿牵扯进来。 “是儿臣的意思,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朝三暮四,拈花惹草,根本不配当战王妃,更不配儿臣叫她一声皇婶。” 知子莫若母,看墨钦州那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凤倾虞也不想深究了,反而盯着他那双腿,“你的腿,是南疆巫师给治的?” 墨钦州突然应激,他防备的用被子将双腿盖住,“母后,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能够站起来了,不会因此成为废人,让母后也跟着受冷眼。” 熟料凤倾虞却怒了,她寒声道:“你做便做了,为何会留下把柄?眼下连黎惊妩都知道你用了禁术,你觉得,战王会不知晓吗?”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母后,你肯定在骗我。” “本宫骗你?就在刚刚,本宫要为黎惊妩和世子赐婚,她拒绝了,并用此威胁本宫,你究竟是有多蠢,竟被她抓住把柄。” “眼看着我就是用此法扳倒的佳贵妃和钰嫔,你却偏偏顶风作案,若你父皇知晓,你这太子之位,也别想要了!” 墨钦州彻底蒙了,他没想到黎惊妩竟然有如此通天本事,知晓他的腿是找南疆大师治好的。 那是不是说明,之前他双腿迟迟未愈,也跟她有关。 很快,他便沉声道:“母后,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灭口。” 第八十六章 墨如渊吃醋 “灭口?你以为我没想过?她背后定有高人,杀了她,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把幕后之人激怒,届时得不偿失。” “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凤倾虞思忖片刻,沉声道:“立刻将那大师秘密处置了,知晓此事的一律灭口,定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墨钦州颔首,“好,对了母后,过些时日不是又要选秀女了吗,儿臣想送父皇一个美姬,就以秀女的身份入宫。” 若换做从前,听说皇帝又要选新女人,自己儿子还上赶着给他送美妾,凤倾虞恐怕早就炸毛了。 但经过此次皇帝不仅当着百官的面责打她的儿子,甚至连大哥都不放过,她就清楚凤家在他眼中,已然是迫切想要除掉的存在。 只要墨亦川还活着一天,并且愈发优秀,那墨钦州的太子之位就越坐不稳。 说不定哪天,就把太子废了,另立储君也不一定。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思及此,她嗯了一声,“本宫会安排,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本宫不义,这大齐的太后,只能是本宫。” 与此同时,墨如渊得知黎惊妩已经安然无恙从凤羽宫离开,他也匆匆告别景隆帝,追去了宫门外。 “战王突然进宫,就为了与朕下棋?” 皇帝疑惑的声音响起,高公公忙道:“回皇上,战王殿下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你且说说。” “听闻相府嫡女前几日便去了战王府为战王侍疾,以至于丞相夫人病重,妹妹婚期将至,都未曾回府,想来,这二人定是看对眼了。” “今日皇后突然宣黎家大姑娘进宫,战王怕她受欺负,这才巴巴的赶来宫里,美名其曰是找皇上下棋,实则,是怕她受欺负。” 皇帝闻言陷入了沉思,他忌惮墨如渊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只要墨如渊还活着一天,只要他还在这龙椅上坐着,他就永远睡不安稳。 更何况墨如渊还如此年轻,不仅能耐非凡,还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他若想夺位,定有许多追随者。 眼看着他自己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就更加担心大齐的未来,会不会被墨如渊主宰。 “你是说,他看上了那相府嫡女?” 高公公也不敢全然笃定,“依老奴看,应当是的,皇上可以派人打探一二,便能知晓其中情形了。” 景隆帝陷入了沉思,他从第一眼看到黎惊妩开始,就觉得此女子不简单。 送给她金玉令,也绝非一时冲动。 倘若此人可以为他所用,借她的手除掉墨如渊,那他也算没有违背先帝遗诏。 “皇后宣她进宫作甚?” “探子说皇后要把她赐婚给永定侯府世子爷,别的不清楚。” 景隆帝在皇后宫中安插了许多眼线,但她十分警惕,一般都会屏退所有的宫人,只留下信得过的心腹。 所以能得知这一个消息,已经是尽力了。 “看来朕不得不试一试战王的心意了,倘若他真对此女子动了心,那便好办了。” 在他看来,黎惊妩一定会为了相府的将来和她自己的未来考虑,听从他的吩咐,除掉战王。 这边,黎惊妩到了宫门口,刚上马车,帘子便被掀开,上来个男人,稳稳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见是墨如渊,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是战王府的马车。 “王爷的事也办妥了?” 墨如渊盯着她上下环视一周,见她没有任何问题,才道:“妥了,你呢?皇后召你何事?” 想到这些人全都盯着她的婚事不放,以为她嫁人变能拿捏她,黎惊妩心里就一百个不痛快。 又想到姑姑说的话,她抿了抿唇,淡声道:“皇后要给我赐婚。” 短短几个字,竟让墨如渊心跳漏了半拍,他极力忍着怒火,又问,“赐给谁?你答应了?” 黎惊妩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俊逸非凡的脸,“王爷问这么多作甚,此乃臣女的私事。” 这话让墨如渊误会黎惊妩很满意这门婚事,不然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的脸色终是沉了下来,“这么说,你很满意皇后的赐婚了?让本王猜猜,她是不是想把你嫁给永定侯世子?” 此话一出,黎惊妩惊讶抬眸,不敢相信墨如渊是怎么猜得如此准确的,毕竟京城那么多世家公子。 看她的神情,墨如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微微靠躺着身子,语调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那祁世子确实长得玉树临风,不过府中姬妾成群,你嫁过去当主母,还能体会三宫六院的感觉,整日和她们争宠,给她们断是非,可比相府热闹多了。” 本以为这么说就会劝退黎惊妩,熟料她却丝毫不在意,“在皇后娘娘和臣女的爹娘看来,能够嫁给祁世子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又岂敢奢望其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有拒绝的权利吗?” 此话倒不假,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假都由不得自己,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怨偶。 更何况这还是专门为黎惊妩做的局,就更不容许她反抗了。 可墨如渊又觉得这不像黎惊妩的风格,她不是那些任由他人摆布,听天由命之人。 他盯着女人自始至终都淡定如斯的脸,“只要你觉得不妥,就有拒绝的权利,哪怕这个人是皇后。” “王爷身为大齐战神,自然可以说得如此轻松,臣女爹不疼娘不爱,哪来的底气?” “你只需要告诉本王,你有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黎惊妩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实话,“没有,皇后想赶鸭子上架,我用太子暗中使禁术治腿一事回绝了她。” 墨如渊皱眉,她轻易将这个底牌露出来,就不怕被杀人灭口? 不过若不用点震慑得住皇后的手段,她也不会被放出宫。 “罢了,先回府再说。” 太子的婚期越来越近,整个东宫都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喜字高高挂起。 相府也亦然,郑云箐卧床不起,一切都是黎青阳在筹办。 黎德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好像很忙,但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黎棠得知就连皇后也不能左右黎惊妩的婚事后,又悄悄派人告知谢家夫人,说陆清昀心系别的佳人,才会迟迟不来提亲。 而此人正是同他朝夕相处八年的黎惊妩。 二人早已私相授受,但黎惊妩抛弃了他,另觅高枝。 第八十七章 谢夫人去陆家讨公道 这封信还真成功的送到了谢家主母手上。 “简直岂有此理,他不想娶,我还不想把女儿嫁给他!真当我谢家无人了是不是,竟如此作践我谢家!” “来人,叫上大小姐,再备马车,随本夫人去陆家讨个公道,若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当场退婚!” 谢婉刚进母亲的院子,便听到她愤怒的声音。 上前询问才得知陆清昀迟迟不来下聘的原因是心中另有佳人。 她的表情很平淡,甚至丝毫看不出生气,人如其名,温婉贤淑,是世家大族长辈最喜欢的儿媳类型。 “娘,仅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件便要去陆家兴师问罪,恐怕有失公允,不若差人仔细查查真伪,再做决定也不迟。” 谢夫人听了她的话,怒气消散了大半,“婉儿,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娘本以为那陆清昀是值得托付之辈,才会想尽快把婚期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毕竟他是尚书令之子,我们谢家算高攀了。” 谢婉的祖父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大将军,后来在战场上牺牲,先帝追封了忠勇候,本以为龙生龙凤生凤,她爹谢长清定然也会为大齐江山效力,熟料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幸好谢婉的大哥没给谢家丢脸,跟着战王墨如渊打了几场胜仗,才能保住这忠勇候府的荣誉。 但却毫无实权,甚至被皇上遗忘。 谢夫人高傲了半辈子,又有个引以为傲的儿子,自然想女儿也嫁得显赫些。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陆家如此作践她女儿,势必要讨个说法,毕竟这门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 谢婉温声道:“娘说的女儿都懂,但若陆公子对女儿毫无真情,女儿也不会上赶着嫁过去。” “婉儿,这是门顶好的婚事,那陆清昀也是个清风霁月的贵公子,京城多少闺阁女子想嫁都没机会,你若不抓住,被别人抢了去,定会后悔。” 谢夫人的话不无道理,谢婉也是真心喜欢陆清昀,但她很清楚,像陆清昀那样对名和利毫无兴趣的男人,对女人,要求也很高。 要么终身不娶,要么非卿不娶。 但这些,她不会说出来,因为在谢夫人眼里,只要顶着自小的婚约嫁过去就行,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就怕有婚约也被旁人抢了去。 见谢婉不说话,谢夫人又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黎惊妩,她被相府接回,就是皇后想让她当太子妃,熟料太子心仪的是相府二小姐,还赶在皇后之前求皇上赐了婚。” “想来,这信上的内容多半是真的,毕竟除了太子妃,便是战王妃最适合她这种野心勃勃的女子。” 而谢婉只有一个疑惑,“云雾山不是相府送黎小姐去的么?怎么又和陆公子扯上了关系?” 谢夫人冷笑道:“那可有得说了,黎惊妩八岁时嚣张跋扈,怂恿她大哥打了陆清昀,又装模作样前去侍疾,结果还因祸得福同陆清昀去了云雾山。” “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的女子,也配同你争!也不看看她几斤几两。” 谢婉皱起眉头,“女儿依稀记得相府最宠爱小女儿黎棠,在国子监嚣张跋扈的也是黎棠,跟在她身边只能充当丫鬟角色的才是黎大小姐。” 见她一直在为黎惊妩开脱,谢夫人生气了,“别人都要抢你夫君了,你还在这里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此事我定会暗中调查,找陆家要个交代。” 黎惊妩和陆清昀一同上云雾山学艺这事,说不上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一查便会一清二楚。 午膳过后,探子就来报,佐证了信中之事大部分为事实。 而且那黎惊妩如今还在战王府中,就连皇后宣她进宫,战王也是巴巴的跟着去。 她有了更好的高枝,便抛弃了陆清昀,让她女儿谢婉成了备选,眼下就连备选,他也丝毫不积极。 “简直是欺人太甚!通知大小姐,让她梳洗打扮一番,随我一同去陆家。” 尚书令府,谢夫人带着女儿突然到访,让陆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想到自家儿子迟迟不去谢家下聘,她总归觉得是没理的。 礼貌将人迎了进来,热情款待,“谢姐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吃过午膳了吗?我这便让厨房布膳。” “不必了,我今日带着小女前来,就是想问问陆夫人和陆大人,对这门婚事是否不满,若不满,我谢家也不会强求,趁着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将婚给退了!” 陆夫人被这话整蒙了,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柔典雅,也不与人交恶,更学不会给人甩脸子。 她皱起眉头,“谢姐姐此话何意?我和夫君并未觉得有任何不满,相反,很期望婉儿能够嫁进来,只是我儿清昀才从云雾山回京城,也没个衬眼的官职,想着等皇上安排个差事,再来求娶婉儿。” “谢姐姐可是听了什么空话,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夫人开始便不分青红皂白发通脾气,使得现在跟个小丑一样不知如何反驳。 毕竟人家给的理由实在太过充分,根本挑不出错。 可越是这样,谢夫人越觉得是搪塞她的理由。 她黑着脸继续道:“我们婉儿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更不是嫁不出去,非要赖上你陆家,你儿子带着佳人在云雾山八年不曾想过回京挣份官职,如今又何必拿这话打发我。” “想来陆公子早与那女子私相授受,早早尝了禁果,哪还看得上我们婉儿这种清白本分的姑娘,今日陆夫人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婚我退定了。” “退了之后,我也定会将实情广而告之,免得让别人以为是我们谢家毁诺在先!” 这话让向来好脾气的陆夫人都不自觉沉下脸色。 她不知道谢夫人是在何处听了这荒谬言论,带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跑来尚书令府撒泼。 一口一个退婚,还威胁起她来了。 默了片刻,她朝一旁的嬷嬷道:“去将大公子和老爷请来。” 吩咐完这些,她又看向谢婉,“婉儿也信了这些子虚乌有的言论,对清昀产生了误会么?” 对于谢婉这个儿媳,陆夫人是很满意的,稳重识大体,是最适合当高门主母的人选。 奈何她母亲仗着与皇后是手帕之交,处处得理不饶人,以为自己是个多大的人物,谁都得顺着她心意来。 第八十八章 那便将婚书退了 谢婉自知长辈说话没有她插嘴的道理,但既然陆夫人都这么问了,她也把内心想法道出。 “回陆夫人,小女与陆公子之间的交集只停留在孩童时代,多年未见,我和他的心性,想法,自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他心中已有佳人,婉儿能做的便是成全。” “毕竟嫁给不爱自己的人,和娶的不是心爱之人,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 她的话也完全表达了谢夫人想表达的意思,但说法却天差地别。 这时陆尚书踏入了正厅,刚好听到谢婉这番话。 他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更何况谢陆两家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不可随意取消。 遂爽朗的表示,“谢夫人放心,我就认婉儿这一个儿媳,至于清昀,他也断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我们不日便会到侯府下聘,还请谢夫人不要听信谗言,误了两个孩子的姻缘。” 陆尚书的一番话让谢夫人宛若吃了定心丸,不过她还是端着侯府夫人的架子,“这些年想娶我女儿的人踏破了侯府的门槛,我们始终恪守着有婚约在身的本分,任谁来都婉拒。” “哪怕他们说这陆公子进了宗门学艺,还会不会下山回府都不一定,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京,却迟迟没有来下聘的动静,使得多少人背后戳着侯府的脊梁骨看笑话。” “陆尚书的话若真管用,还用等到我们亲自登门讨说法吗?” 陆鼎的脸色因为这番话也难看了下去,不过他不满的不是谢夫人,而是陆清昀。 但凡他老老实实去谢家提亲,风风光光将谢婉娶进门,这林霜月就不会揪着这份错处在此对他一顿数落。 林霜月是个人精,她也看出了陆鼎对陆清昀的不满。 遂把陆清昀和黎惊妩私相授受之事又说了一遍。 “这相府嫡女都将他抛弃另觅高枝了,他还反过来拖着我们婉儿,不肯成婚也不肯退婚,若非有多年婚约在身,我根本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话音刚落,陆清昀便大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扫视众人一圈,薄唇轻启,“既然谢夫人要退婚,陆某应了便是,何必编撰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中伤他人。” “爹,娘,你们也听见了,侯夫人这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们尚书府,势必要找些由头将这婚退了,若我们再不顺她的意,恐怕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恶语来污蔑人。” …… 这次轮到林霜月噎住了,她说这些只是想端着架子,让陆家看看,她们侯府再落魄也不至于上赶着让人求娶。 结果到了陆清昀嘴里,却是全然变了味道。 她当即就出声反驳,“陆公子倒是迫不及待想与我谢家撇清关系,是不是编排,你心知肚明,你究竟有没有带着那相府嫡女上云雾山勾勾搭搭八年之久,你清楚,你爹娘更清楚。” “如今恼羞成怒,上来就要退婚,你觉得我们谢家是软柿子,这么好拿捏吗?” 眼看着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陆鼎赶紧打圆场,“都快成一家人了,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谢夫人从进门开始便一口一个退婚,清昀也不知道你说这些是真心还是气话。” “两个孩子看起来如此般配,多年未见,就让他们坐下好好聊聊,如若实在聊不到一块去,我们再谈其他。” “毕竟男婚女嫁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谢夫人爱女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有些话说出来,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霜月知道陆家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放在心上,她今日来就是借着陆清昀和黎惊妩在云雾山八年的事,逼迫陆家早日定下婚期,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在陆鼎说完后,便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陆尚书所言极是,我一介妇道人家,说话做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她一句话就轻飘飘的把方才那些恶语揭过。 陆家夫妇心里虽有气,但也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清昀,你坐到婉儿身旁去,好好叙叙旧。” 陆清昀知道固执如父亲,是不会轻易与谢家退婚的。 单单一个林霜月就如此难缠,要是再加上谢家那一有事就向皇上告状,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废物侯爷,恐怕更会给陆家带来负面影响。 倒是谢婉没有继承到二人的缺点,是个好苗子,娶回陆家来也未尝不可,以免被外界说三道四。 但陆清昀却不这么想,他从小对权利,金钱,情爱,都没有兴趣。 就想自由自在过完这一生。 奈何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如此自我。 最终,他还是迈步走到了谢婉身边,目光如炬的看着这个端庄贤淑,从任何角度都找不出丝毫错处的女子。 在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黎惊妩的影子。 她们好像是同类人,不爱多话,对任何人如何事都有超出凡人的淡然。 就好比方才她母亲在此大放厥词,一度将场面搞得尴尬又令人生气。 可她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羞恼和无地自容,好像一切都跟她无关。 “谢小姐,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寡言。” 谢婉不知这算夸奖还是讽刺,但还是优雅回道:“陆公子却是变了,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通常像他们这种男子都不会喜欢有人夸他长得好看,谢婉偏要这么说,就是想看看他反应。 不过陆清昀只是嘴角微勾,“多谢夸奖,谢小姐也毫不逊色。” 谢婉被这似笑非笑的模样晃花了眼,她喜欢陆清昀,是从记事起得知他是她的未婚夫就开始了。 所有人都说,女子应当温婉大气,端庄得体,才会被喜欢,被夸赞。 这些年来她一直强迫自己,按照爹娘规训的样子长大,可面对那些如出一辙的赞美,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归是害羞的。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怕最后两人走不到一起,平白惹人笑话。 “这个婚约束缚了谢小姐多年,若谢小姐有心仪的男子,定要说出来,不要被世俗捆绑,继而后悔一生。” 陆清昀说的都是实话,毕竟他觉得谢婉和她爹娘不一样,她有独立的人格,不应该因为一纸婚约被困。 可在谢婉看来,却是陆清昀在婉拒她,她抿了抿唇,“你我自小便定下婚约,必然要克己慎独,遵守承诺,若陆公子有心仪女子,可直言不讳,我们心平气和将婚书退了便是。” 第八十九章 当年真相 林霜月闻言又恼了,她看向陆鼎,“瞧瞧,当着你们的面,他都在甩锅给我女儿,非逼得我女儿先说退婚的话,他是觉得我们谢家女有多不检点,自己做了出格之事,就以为全世界都同他一样吗?” 陆鼎将犀利的眼神落在陆清昀身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婉儿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合该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而不是在这里问这些有的没的。” 教训了儿子,他又看向林霜月,“谢夫人放心,清昀这些年来洁身自好,并未与哪个女子有过出格之事,我与爱妻向来秉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他,在成婚前也不会有通房侍妾。” “那些捕风捉影之事,我们都不要放在心上,不日,我便让他来侯府提亲,再将婚期定下,你意下如何?” 林霜月终于满意了,“既然陆尚书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今日之事,将怨气转嫁到我女儿身上,继而对她不好。” “咱们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陆尚书更是六部尚书之首,想必也不会如此小肚鸡肠,婚期我找人算过了,下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你们合计合计,若能行的话,便尽快推进。” 陆家夫妇知道林霜月这么着急嫁女儿的原因,但没有点破,还满口答应下来。 送走谢家母女,陆鼎才朝陆清昀兴师问罪。 “你和相府嫡女去云雾山学艺这件事,为何会被谢夫人知晓?还是你回京后,又与那女子有过联系?” 他们对黎惊妩那是一百个厌恶,如果不是她,陆清昀就不会被打断腿,郁郁寡欢。 使得他们不得不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将他送到宗门学艺。 熟料他却要将那个罪人带着,如今还成了谢家压迫他们的筹码。 陆清昀却不以为意,“她是她,我是我,我只是顺道带她去碰碰运气,谁知人家天赋异禀,被宗门长老一眼看上,这些年都在各自练习,井水不犯河水。” “到了你们嘴里,却变成我跟她在云雾山私相授受八年,不觉得可笑吗?” 陆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秉性,绝不会做出格之事,更何况宗门管教甚严,教习他们的长老都不同,想来连面都见不上几次。 她当即出声规劝陆鼎,“好了,别为难他了,他不是不想娶谢婉,而是谁他都不想娶,这门婚事本就是当年的玩笑话,熟料谢家当了真,务必要落入实质,怪得了昀儿吗?” 陆鼎被说得脸上挂不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有什么好挑的,更何况谢婉同她爹娘不一样,你也看到了,就算嫁过来也不会生事,你们婆媳定能好好相处。” “人生哪能处处如意,让他娶个美娇娘回来还有错了?” 陆清昀不想听爹娘因此吵架,他沉声道:“既然爹都安排好了,那我听从便是,不过之后谢侯爷仗着爹的关系四处招摇,得罪人,就不要怪儿子没有事先提醒你了。” 反正他娶不了想娶的人,娶谁都一样。 但谢家,他是真不愿意沾边,特别是那个自负又好面子谢侯爷,逢人就拿他爹是陪先帝打江山的猛将来说事,人家都听腻了,他还没说腻。 那些荣光早已成为过去式,现实是根本没几个人买账,却要做足表面功夫夸赞一番,实际内心定将他嘲笑死了。 果然,此话一出,陆鼎沉默了。 但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前脚刚答应林霜月,后脚又开始反悔的事实。 “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陆清昀刚出正厅的门,手下就来报,“公子,战王有请。” 想到黎惊妩这些日子都在战王府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战王府,墨如渊的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陆清昀的错觉,他感觉墨如渊整个人阴郁之气消散,变得容光焕发了。 要知道自那次大战他差点没命之后,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 “王爷看起来神清气爽了不少,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墨如渊眉梢微挑,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目不斜视的盯着陆清昀,“本王能有什么喜事,倒是你好事将近,还以为你今日就会送来请帖。” 不得不说,他的消息果真灵通。 谢家母女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一清二楚,若非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陆清昀真的要想办法将府上重新整顿一番了。 “待婚期彻底定下,再送请帖也不迟,倒是王爷将黎家大小姐带回府上,外界众说纷纭,对女子家的清白影响极大。” 见他主动提起黎惊妩,墨如渊神色晦暗的启唇,“怎么,你是来替她抱不平的?觉得本王故意将人扣在府上?” 陆清昀淡声道:“今日谢家母女前来兴师问罪,就是有人暗中将是我带她上云雾山学艺八年的事抖了出来,送信的还说她攀上了战王的高枝,所以把我抛弃。” “若王爷不想她被流言蜚语裹挟,就让她回相府去,这对你和她都好。” 墨如渊当然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除了黎惊妩那自小就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的胞妹黎棠,还会有别人吗? 他冷笑启唇,“黎惊妩进王府为本王治病是皇上的意思,谣言止于智者,谁敢到本王跟前乱语一句?” 陆清昀眉头微皱,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墨如渊喜欢黎惊妩的人。 当年十四岁的他迫切想要脱离家族掌控闯出自己的一番作为,但父亲却要他去国子监当代理夫子,给世家子弟授课,将来好跟在太子身边做事。 这是最稳妥也是出路最快的一条路。 他虽然听从吩咐去国子监授课,但心里一直在想办法挣脱这被安排的命运。 正好那些世家子弟对他根本不服,他授课也从来不听,还恶作剧让他停课受罚,后来的日子只能在国子监看看书,背背诗文。 导致后来到国子监学习的人都以为他蠢笨如猪,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此处浪费时间。 契机是黎棠招惹他,他故意说了些难听的话,对方果然不服,叫她大哥找人狠狠收拾他。 他也顺理成章被“打断了腿”需要静养,熟料爹娘不依不饶,要报官抓黎青阳,最后黎家夫妇将黎惊妩推出来当替死鬼。 第九十章 黎惊妩回相府 之后他才知道,那个跟在黎棠身边的“丫鬟”竟是黎府的嫡女。 心疼她遭遇的不只是他,还有墨如渊。 墨如渊跟他合作,以去云雾山学艺的名义离开尚书府,大展拳脚,前提是要将黎惊妩一同带走。 而黎惊妩在这些阴谋里,一直都是被蒙骗的受害者。 沉默了一会,陆清昀才道:“若王爷真的心仪黎小姐,可求皇上赐婚,而不是如此不明不白,让她卷入流言的漩涡中,女子的名节向来重要。” 墨如渊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本王做事,还需要你来教么?你只管和谢婉成亲,至于我跟她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不想娶谢婉。” 陆清昀的话让墨如渊微愣,毕竟他们合作多年,各处培养可靠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风云突变时,能够保全自身,甚至夺取皇位。 他娶对自己毫无助力的谢家大小姐,便能不被人盯上,更好行事。 “那你想娶谁?这是陆家与谢家自小就定下的婚约,你毁诺,不是正好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墨如渊的语气已经很差了,他心知肚明,陆清昀所慕之人是黎惊妩。 但绝不允许从他口中说出来。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正在这时,江一进来禀报,“殿下,黎姑娘求见。” 陆清昀倏地抬眸,正好瞧见墨如渊幽暗的瞳孔,他移开视线,当作没有听到。 “让她进来。” 黎惊妩是来跟墨如渊告别的,她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眼看着墨钦州和黎棠的婚期越来越近,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特别是黎棠现在四处造谣她和陆清昀有过一段。 黎棠对她下手就罢了,还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她万万不能忍。 熟料刚进内室便瞧见陆清昀。 他今日一袭白衣,依旧是玉树临风,气质出尘。 明明看起来那么好接近的一个人,却总是带着疏离之感。 她不动声色的收敛眉目,“见过王爷,见过陆公子。” 墨如渊见黎惊妩从进门开始,目光就落在陆清昀身上,眸底划过一丝寒芒。 看来在云雾山的八年里,她的心早就扑到了陆清昀身上。 “真是凑巧,陆公子前脚到,你后脚便来求见,难怪外头传得人云亦云,说你二人早就私相授受。” 黎惊妩皱起眉头,为何每次有陆清昀在,墨如渊说话都如此难听。 他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说这些不会破坏感情?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臣女并不知道陆公子在此,此番来是向王爷告别的,家妹快要成婚,我这个做姐姐的,必然得送她出嫁。” “还请王爷应允。” 墨如渊微抿薄唇,有一种玩脱了的尴尬之感。 不过既然她都提了,他自然不会拒绝,“我让江一送你回去。” 黎惊妩福了福身,“多谢王爷,那臣女这便告辞了。” 说罢,没有再看他们二人,转身就走。 她走后,墨如渊心情阴郁,不想跟陆清昀再多说什么。 “你娶不娶谢婉那是你的事,你需要搞定的是你爹娘。” 说罢,也大步流星的离开的正厅。 陆清昀正好借机让马夫跟着黎惊妩的马车,看她去何处。 结果她真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登阙楼。 从登阙楼带了一个食盒,又上了马车,直接回相府。 身边的侍从不由出声道:“公子,您就这么跟着,怎么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他看得出来冷心冷情的自家公子对黎姑娘是不一样的。 陆清昀收回视线,将帘子放下,“走吧,回府。” 侍从也不敢多言,只能吩咐马夫调转方向。 这边黎惊妩回府便去了郑云箐的清和院。 病来如山倒,这都好几日了,她都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身边就沁竹在尽心伺候,毕竟她的嬷嬷都被黎德打杀了。 郑云箐看到黎惊妩那一刻,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怨气顷刻间爆发,“你这个逆女,也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攀上了高枝,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黎惊妩眯起美眸,真是对这个女人可怜不起来一丝一毫。 她淡定坐在床前,拿起一颗苹果削起了皮,“母亲何故如此激动,我不在府上,没来看你,倒说得过去,大哥和二妹总没有离府吧,他们怎么也没来瞧你一眼。” 这话更让郑云箐破防。 想她辛苦十月怀胎,哪个不是从鬼门关去走一遭才生下这几个孩子。 本以为他们长大了,不管是娶妻生子还是嫁人,都是她享清福的时候,熟料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甚至她卧病在床,都无一人守在身边伺候。 可她还是理所当然将这一切责任归咎到黎惊妩身上,“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离府多日,又怎知他们没来看过我,更何况棠儿婚期将至,我生病没帮到她的忙,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故意捣乱都烧高香,她哪来的时间伺候我。” “母亲这么应激作甚,你把黎棠捧在手心里,将一切好东西送到她面前,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她,纵容她,她再忙又能忙到哪去?忙着和墨钦州在登阙楼私会,被逮了个正着?” “还是忙着跟乞丐一样,四处去求添妆,你教出这么一个丝毫不知廉耻的女儿,就没有半点羞愧吗?” 郑云箐自倒下卧床不起开始,就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或许是黎德特意安排,怕刺激到她,或许是故意瞒着她。 可婚前私自见面,有违祖宗规矩,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更何况还是当众被抓包。 她相信这是黎棠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为了身体着想,她还是极力忍耐着怒气,“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不用在我跟前说,不知廉耻的人是你,我没有你这种孽女,滚出去!” 可黎惊妩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母亲的病我能治,母亲想站起来,亲自送黎棠出嫁吗?” 郑云箐瞳孔微缩,有点搞不懂黎惊妩想做什么了。 但她眼下确实没有力气从床上起来,更别说有精力去处理黎棠出嫁的事宜。 可如果她连送最爱的女儿出嫁都做不到,必定是一辈子的遗憾。 思及此,她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态度比起方才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妩,你是我的女儿,更是棠儿的姐姐,我们都是最亲的人,何苦要恶语相对,视彼此为仇敌呢?” 第九十一章 郑云箐的药方被换 “我知道你恨我偏心,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我真的像你想的那般不堪,你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 “棠儿出嫁后,我定给你寻个好人家,如果你不想嫁人,我也养你一辈子,我们母女俩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 黎惊妩看着她虚伪的脸,真是想笑出声。 但她没有,只是道:“母亲的话,我还能信几分?” 郑云箐拉着她的手,一脸悔过的表示,“惊妩,这些卧床不起的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和你爹确实对你有所亏欠,但你有时候做事实在太过气人。” “我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我真正做过伤害你的事吗?棠儿成为太子妃,是在为整个相府争光,你就不要再因此置气了。” 说着,她让沁竹从匣子里拿了一根金簪子和妖紫色的玉镯,递到黎惊妩面前,“娘不会厚此薄彼,你将来出嫁,定不会比棠儿的嫁妆少,这是你外公给娘的陪嫁,娘一直舍不得戴,现下送你了。” 黎惊妩看着那枚泛着紫光的手镯,确实是真品,而且价值不菲,比起帝王绿,这个颜色更加生动惹眼,贵气十足。 不得不说,为了能亲自送黎棠出嫁,接待那些来府上的贵客,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这点小恩小惠,就想让她把从前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未免太小瞧了她。 不过她这次回来,就是给郑云箐治病的。 推进计划的人都倒下了,这怎么能行。 于是黎惊妩装作一副感动的样子,接过了那镯子仔细摩挲,“娘,你可知道,祖母送我的玉镯是假的,真的她已经送给了二妹。” 郑云箐眸光一闪,幸亏她没送假的,“或许是你祖母年纪大了,看走眼了也不一定。” “但娘给的,可是实打实的真品,为了你们姐妹感情,你别让棠儿知道。” 黎惊妩勾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女儿就告退了,几日没回来,不知道满荷那丫头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说着就要拿着东西离开。 这可把郑云箐急坏了,连忙把她叫住,“惊妩,你不是说你能给娘治病吗?” “可是我的丫鬟……” “是轻伤,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娘立刻就派人送二十两银子去慰问,你不必担心。” 黎惊妩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那好吧,我便为娘瞧瞧究竟是何缘故,迟迟没有好转。” 恰好这时沁竹端着熬好的中药走了进来,“夫人,药煎好了,趁热喝吧。” 郑云箐对这黑乎乎又难以入口的药十分抗拒,“放那就是。” 黎惊妩却朝沁竹道:“把药给我,我看看郎中有否对症下药。” 沁竹赶紧端上前,“大小姐请过目。” 她跟在郑云箐身边也有很多年了,自黎惊妩回来后,与相府各个人交锋,都完美胜出,这样的聪明人,她不敢得罪。 黎惊妩用勺子舀起汤药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这药给母亲喝了多久了?” 郑云箐见她神色凝重,也反应过来是药出了问题。 沁竹忙跪下,“回大小姐,这是第五副了,夫人每次都觉得难以下咽,且喝下去也没有任何好转。” “孙郎中开的?” “是……不,不知道,后来相爷换了一副药方,说是孙郎中重新开的,奴婢也不懂,就拿着新的药方抓药去了。” 听到这里,郑云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怒目圆睁,“他换了我的药,你为何不早点说!你也想害死我是不是!” 沁竹吓得腿软,忙朝郑云箐磕头求饶,“夫人息怒,奴婢绝无此意,您卧床不起的第二日相爷便拿来的新的药方,说对您的病更有好处,让奴婢只管去抓来煎给夫人喝下便是。” “奴婢也不疑有他,按照相爷的吩咐做了。” “熟料,熟料这药方有问题。” 郑云箐的脸色青白交加,一来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枕边人会做出此等迫害她的事,二来她不愿接受这些年为这个家所牺牲的一切都成笑柄,因为根本没人领她的情。 反而觉得这是耻辱,想要摆脱。 很快,她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惊妩,你说,这药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黎惊妩或许还会同情她,毕竟谁能接受倾力付出得到的不是感恩而是仇恨。 不过眼下,她还是安慰道:“娘放心,这药并不致死,只是会蚕食娘的精气神,让娘就这么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时日一久,自会出现各种问题。” 郑云箐攥紧手边的锦被,她就料到黎德不敢真的给她下毒害死她,只敢暗中耍这些小心思。 不过这比直接毒死她更让她伤心。 毕竟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惊妩可有办法让娘在三日之内能下床走动?” 此刻郑云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黎惊妩身上,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她厌恶得恨不得置于死地的女儿一定会救她。 黎惊妩为难的皱了皱眉,“能是能,不过要用到的药材十分金贵……” “钱不是问题!沁竹,去,拿一千两银票给大小姐。” “不,五千两,剩下的就当惊妩的辛苦费。” 她知道,想要与黎德抗衡,就必须得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世间少有。 沁竹很快就接过钥匙去拿了五千两银票,呈给黎惊妩。 黎惊妩也没客气,伸手就接了过去。 “娘不必太过动气,我这便去西街抓药,定让娘尽快康复。” 郑云箐点头,“好,你快去,有任何需要,都可向娘提出来。” 她离开清和院后,郑云箐的脸色黑得不像话。 “沁竹,去给本夫人查,这些日子除了早朝,相爷都去了何处!”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出奇的准,没查出药有问题,她还能自我欺骗,认为黎德不来看望她,是因为太忙,亦或者那日父亲和大哥说了重话,他还在气头上。 如今知晓药有问题,药方还是他亲自换的,她便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沁竹联系了郑霖城给郑云箐安排的暗卫,让对方前去打探消息。 她伺候了郑云箐多年,知晓虽然夫人强势还偏心,但对整个相府做出的贡献是无法抹灭的。 没有她,就没有相爷的今天。 可相爷却不念旧情,一再打杀夫人身边的嬷嬷,甚至还趁夫人生病给夫人下药让她好不起来。 第九十二章 将她的陪嫁减半! 连清和院都不曾踏足半步,简直无情无义。 为了给夫人查清真相,她也没闲着,在府中暗自打探消息。 这边黎惊妩出了相府就径自去了药坊抓药,几副下来也没花多少银子,回朝华园后,她将自己原有的药材加了两味进去。 满荷跟枝月见她回来,高兴得不得了。 得知她要给郑云箐治病,又垮了脸。 “大小姐,夫人之前怎么对您的,难道您都忘了吗?” 黎惊妩一边配药一边说道:“她就这么倒下了,我还怎么让她夫妻二人自相残杀,放心,我不会忘了那些过去。” 两个丫鬟听完终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奴婢怕您听信了夫人的甜言蜜语,忘了她对您做过的事呢。” “你们俩去煎药,切记不能假手于人。” “大小姐放心,交给我们吧。” 等待煎药之时,黎惊妩又带着药箱去了清和院给郑云箐施针。 她就是要让郑云箐明白,她厌恶至死的人能救她性命,反而她付出一切的人,却想置她于死地。 身上满是银针,却因为黎惊妩特殊的手法,半点感受不到疼。 郑云箐只有眼睛能动,她望着天花板,“惊妩,娘好像真的知道错了。” 黎惊妩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她不是知道错了,她是知道自己要被枕边人害死了。 没有得到回答,郑云箐暗自叹了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黎惊妩正在给郑云箐取针,黎棠就闯了进来。 “黎惊妩,谁允许你回来的?你有本事走,就别舔着个脸又回来赖着,赶紧给我滚!” 黎惊妩迅速将银针抽完,只淡淡撇了她一眼,“你不是自诩孝顺得很,怎么没见你守在母亲身边,反而整日抛头露面,四处潇洒。” 被戳穿的黎棠气急败坏 ,“娘,你看她!她定是攀高枝失败,被战王赶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灰溜溜回府来讨好你。” 郑云箐眼下已经不想当判官了,她冷漠的盯着黎棠,“待嫁之人,只能在府中,不可去任何地方抛头露面,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黎棠没想到母亲会拿这事质问,“娘,我都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何必墨守成规,更何况我见的是太子又不是别人,倒是姐姐,男未婚女未嫁,跑到别人府上多日,恐怕早就被污了身子。” “娘应该找人检查她的清白,免得珠胎暗结我们都不知道。” 郑云箐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沁竹,“通知大公子,二小姐的陪嫁减半,既然我这个当娘的已经管教不了,她也快要出嫁,便是太子的人与我无关,想来这些身外俗物,她更看不上眼。” 沁竹刚要答应,黎棠就怒声尖叫起来,“我不允许!谁敢动我的陪嫁,我要她死!” “是不是黎惊妩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你竟然打起了我陪嫁的主意,本来都拿不出多少,还要减半,你让外人如何看我?” 看着黎棠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郑云箐闭了闭眼,回想起这些年在她身上花费的精力和银钱,对她的无底线宠爱和纵容,在此刻显然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得出奇,“给你的陪嫁全是我的嫁妆,给是情分不是本分,你应该去找你爹,你是黎家的后代,他才是最应该给你准备嫁妆的人。” 黎棠蒙了,她下意识道:“我爹又没钱,他去哪里给我找陪嫁,更何况我爹的俸禄不是交给你了吗?你想攥着自己用,连亲女儿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俸禄?真是天大的笑话。 黎德那点俸禄够做什么?这些年相府的开支哪个不是从她嫁妆里贴补出来的。 本以为黎棠被她宠了这么多年,是最应该共情她这个母亲的,可她却认为是他爹的那点子俸禄支撑起的相府和她衣食无忧的的生活。 哀莫大于心死,她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若想几日后你的大婚风光举行,就别在这时候惹我生气,出去!” 黎棠还想说什么,又怕郑云箐真被黎惊妩洗脑,让她在大婚之日颜面尽失,忍住了怒气,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黎惊妩也不想在此处多待,提着药箱就要回朝华园。 结果被黎棠半道上拦住去路,她用一种极其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是个朝三暮四,不知检点的货色,战王殿下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将你从王府赶了出来,你以为讨好母亲,就能改变你是个荡妇的事实吗?” 啪! 黎惊妩一耳光扇在黎棠脸上,语气冷得让人生寒,“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会说话就把你这张臭嘴闭上,否则只有被扇成猪头的份!” 黎棠的脸瞬间高高肿起,她十分不服,当即就扑上前要和黎惊妩厮打起来。 结果却是被一脚踹出两米远,浑身疼得快要散架。 她尖声道:“你这个泼妇!我说的不过是事实,你竟恼羞成怒打我,春云!快去找我爹来,她殴打我这个准太子妃,我不会让她好过!” 春云连忙把她扶起来,“二小姐,相爷,相爷不在府上。” “怎么可能,我爹不是下了早朝就会回府吗?你连本小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活腻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看相爷回府没有。” 黎棠恶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你给我等着,待爹来看到你把我打成这样,有你好果子吃!” 黎惊妩理都不想理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耳朵聋了吗?听不见我说的话是不是!” 这时春云将半道碰到的黎青阳喊了来,他看到黎棠脸上清晰红肿的巴掌印,眸光闪了闪,“都要当太子妃的人了,怎么还是不知道收敛。”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在吵什么?” 黎棠还以为黎青阳是以前那个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无条件站在她那边的大哥。 她当即恶人先告状,“大哥,我不过是问姐姐为何从王府离开,是不是得罪了战王被赶出来的,她就气急败坏扇我耳光,还用脚踹我。” “听见我要叫爹主持公道,她又想溜之大吉,简直欺人太甚,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第九十三章 兄妹二人反目 黎青阳知道黎棠每次告状都只会捡对她有利,把别人的错处无限放大的方面说。 当然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黎惊妩虽然脾气不好,睚眦必报,但前提是有人招惹到她。 他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一见面就掐得你死我活的姐妹二人。 “是棠儿说的这样吗?”黎青阳看着黎惊妩,沉声问道。 彼时黎惊妩已经隔二人有了些距离,她只是扔下一句,“是又如何,长姐如母,打了就打了,她该打。” 然后扬长而去,丝毫不管在场二人是何反应。 黎棠又要炸毛,但黎青阳却显得平静很多。 “她不会无缘无故打你,你也该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我还有事,先你回去冷敷一下脸。” 黎青阳事不关己的这么说完后,也抬步离开。 这可把黎棠气坏了,怎么短短时日,偏爱她的母亲和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她这边为她做主的大哥,都变了呢? 变得对黎惊妩包容了,对她毫不在意了。 一想到陪嫁要减半,黎棠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她快步追上黎青阳,“大哥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这一跟就跟到了黎青阳的住处,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她还有些发怵,所以不敢跟着进屋。 只在院外拉住黎青阳的胳膊,“大哥,你走这么快干嘛,沁竹来找过你了吗?” “你想说什么?” 看样子是没有,黎棠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随后扬起她自认为单纯的笑脸,“姐姐在娘面前告状,说娘生病这几日,我们没有时刻守在身边,娘生气了,扬言要将我的陪嫁减半。” “不过我知道她肯定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的这么做的,就算她派沁竹来说,大哥也不要照做,以免到时出了差错,又成了大哥的问题。” 黎青阳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心下冷笑,这么好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但面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些陪嫁都是从娘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自是娘说了算,到时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怪到我头上。” “倒是你,婚期将至不好好学规矩,盯着娘给多少陪嫁作甚,难不成东宫还养不起你一个太子妃。” 正是因为知晓外祖父给娘的嫁妆多得一辈子都花不完,娘才能在府中执掌中馈,做真正的当家主母。 她在这样耳濡目染的熏陶下,自然认为陪嫁多少取决于嫁到夫家后的地位。 哪怕她是去当太子妃,娘家也得给足她底气。 结果黎青阳竟然这么说,他不是应该最宠她的吗? 思及此,黎棠表情委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大哥,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人嘲笑咱们相府连嫁妆都拿不出来吗?” “你看娘出嫁时,外祖父让她多风光啊,你们总不能让我被那些嫉妒我的人笑话我吧?” 说着就掩面啜泣起来,很是伤心的样子。 她在等,等黎青阳用拿她没办法的语气跟她保证,绝对会让她风光大嫁。 结果等来的却是嘲讽,“给你准备嫁妆不是我的义务,你应该去找爹,看爹有没有办法掏空相府给你陪嫁。” “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爹根本就没钱,找他也起不了作用,你和娘为何都变了,你们不是最疼我了吗?” 黎青阳盯着她那张蠢脸,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但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毁在了黎棠手上,他就不会让黎棠好过。 “疼你的前提是你知道感恩,而不是将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甚至反过来伤害最爱你的人。” 他都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虽掩饰得极好,也能听出异样。 黎棠自然不是傻子,她十分意外的说道:“大哥,你不会把被送到天香楼接客的遭遇算到我头上了吧?” “害你的人是黎惊妩啊,是她把你送去的,你应该跟她不死不休才是,还是你知道她不好对付,所以柿子挑软的捏?” 黎青阳冷冷的瞧着她,“娘当时都让你不要再招惹她,你非要出些馊主意,找人毁她清白,还逼迫我帮忙,否则我会遭此横祸么?” “这些年,我哪次没有冲在最前面为你打抱不平,为你主持公道,哪怕你是错的,我也不管,只因为你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是没有错的。” “可你呢?除了利用我对你的疼爱,让我冲锋陷阵得罪人外,你对我有任何回报吗?” 黎棠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恼了。 她没想到凡事都以她为主的大哥竟然会开始责怪她,还要回报。 “长兄如父,你是我大哥,你保护我疼爱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现在竟然要我回报,甚至还想着报复我,你自己没用,连一点事都办不好,怎么好意思怪我的。” 黎青阳就知道她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理都没理她,直接进了屋。 黎棠在原地气得跺脚,“春云!去把黎青阳流落天香楼接客,不能人道的消息散播出去,我倒要看看,从今以后,他在京城还能不能抬起头!” 春云吓坏了,这种要丢掉性命的差事,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做啊。 她连忙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奴婢不敢,夫人和相爷知道会打死奴婢的!” 事关相府颜面,出问题的还是相府嫡子,她是个再卑微不过的丫鬟,只想安心伺候主子,拿月钱送回去补贴家用,根本不想死啊。 黎棠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让你做这点事都做不好,本小姐要你何用?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有我在,谁敢拿你怎么样?” “还不快去!再晚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反正她都要嫁出去了,这个家她是半点不留恋了。 临走前,她一定要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春云哭着摇头,“小姐饶命,奴婢实在不敢置喙主家之事,到时东窗事发,不仅奴婢,就连奴婢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小姐有气就冲奴婢来吧,奴婢绝无半点怨言。” 与其连累家人,不如一个人把罪受了。 黎棠见她如今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一怒之下对其拳打脚踢,“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可是你说的,今日就是把你打死,那也是你自找的!” 最后她实在打累了,犹不觉得解气,看到路过的两个家丁,冷声吩咐,“你们两个,把她给本小姐拖下去好好伺候,死了算我的!” 见有这么好的事,两个约莫三十岁的家丁顿时色心大起,他们千恩万谢了黎棠后,将春云如同死狗般往下人房带去。 第九十四章 春云被家丁折辱 朝华园。 枝月跑得气喘吁吁的找到黎惊妩,“大小姐,方才奴婢去给夫人送药回来,瞧见两个家丁将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春云给扛去了下人房,这可是相府,他们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 “我们要不要去阻止,否则春云的清白就毁了。” 满荷听到这话,十分不满,“救她作甚,她跟着二小姐做了多少坏事,这都是她的报应!” “更何况没有二小姐的允许,就是给家丁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她身边的人。” 黎惊妩正在画画静心,听到这些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就如满荷说的那般,春云是黎棠的丫鬟,背地里帮她做了不少腌臜事,如今二人狗咬狗,自然与她无关。 不过…… 见大小姐不语,枝月也没再多言,识相的退了出去。 结果只是片刻的功夫,就看见黎惊妩走了出来。 “去下人房,这相府不是他们白日宣淫的地方。” 与此同时,春云已经被扒光衣裳,双目无神的任由身上之人凌辱。 她眼神绝望,甚至想咬舌自尽,一死了之。 可血从嘴里淌出来,也没有晕过去。 “啧啧啧,这姑娘还是个雏儿,咱们今日可是赚大发了。” “果然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瞧瞧这细皮嫩肉的,真香啊。” “你快点,我还等着呢!” “急什么,二小姐都说了给我们随便玩,玩儿死了都不会问我们的罪,等咱们玩尽兴了,让其他几个兄弟也来沾沾荤腥。” 春云本以为这俩人发泄完兽欲她就解脱了,没想到竟然还要找人来欺辱她。 她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滚开!你们都给我滚!” “这可是相府,你们就不怕被夫人知道,砍了你们的脑袋!” 结果这二人非但没有生气,还猥琐的笑了起来,“以为你是条死鱼呢,没想到性子还挺烈,爷喜欢!” “夫人岂会管你这么个小丫鬟,还想要我们的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识相的就把爷伺候好,否则有你好受!” “对啊,二小姐把你赏给我们了,你就是我们的人,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最好乖乖配合,再大喊大叫,信不信舌头给你割了。”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特别是他们这种没钱没势,根本不会有女子瞧得上,只能在烟花之地花钱解决兽欲的平民,得了这么大一便宜,自然是往死里玩。 情欲上头的那一刻,根本不怕有什么后果。 春云已经彻底绝望了,她眼里充满了对黎棠的憎恨。 她不过是不想死得太快,就要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吗? 她恨,为什么她只是个命如草芥的蝼蚁,只能被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 正在第二个家丁扑到春云身上时,门被猛然破开。 被打搅好事的胡三顿时面目狰狞,“谁特么坏老子兴致!” 话音刚落,就被一脚踹飞,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见来人是大小姐,李五拔腿就要跑,下一秒,身下传来剧烈的刺痛,低头看去,他那物件连同亵裤一并被砍落在地。 他惊叫一声,昏死过去。 很快一件干净带着馨香的衣袍盖在春云身上,黎惊妩背对着她,“把衣裳穿上,我已经帮你报官了。” 女子的名节尤为重要,此刻的春云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听见大小姐清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她却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让罪魁祸首受到丝毫惩罚。 但如果她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会报今日之血仇。 良久,她才哑着声音道:“奴婢不需要大小姐可怜,更不用报官,因为奴婢是自愿的。” 黎惊妩眯起眸子,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你确定?” 经此灾祸,她竟然脑子灵光了不少,听出了大小姐的弦外之音。 于是她镇定点头,“奴婢确定,没有人强迫我,他们也受到了惩罚,此事就此作罢,奴婢要见二小姐。” 满荷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我们大小姐好心救你,你却不领情,我看你就是活该!” 这时黎棠也闻讯赶来,她可不想黎惊妩借机生事,对她过几日大婚毫无益处。 见胡三和李五俩人倒地不起,甚至连命根子都没保住,她吓了一大跳。 黎惊妩这个贱人竟然下手如此狠辣。 不过她可不会为二人出头,她是来把自己摘干净的。 “春云,我说你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原是在此与家丁私会,难道你忘了相府的规矩?和府上小厮家丁私相授受,可是要被发卖给人牙子的!” 春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对黎棠的恨意,反而是惧怕,她也不说话,一个劲的摇头。 黎惊妩冷笑出声,“黎棠,若没有你的允许,这两个家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动你身边的人。” 黎棠也知道这个甩锅的方式无法让人信服,但她却硬着头皮道:“你都说了春云是我的人,我怎么对她,与你何关?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既然看到了,那就不会任由贼人逍遥法外,强迫良家妇女,可是要蹲大牢的,你觉得事小,那就让官府来查办。” 说罢,她就踢醒两个字家丁,“说吧,谁指使你们青天白日欺凌府中丫鬟的?” 胡三和李五已经吓破了胆,明明是件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结果却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黎棠,想指认却又不敢。 黎棠怒了,“你们两个畜生看着我作甚?难道还是我让你们欺负我的贴身丫鬟吗?来人啊,将这两个犯事的混账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只要把人打死了,就没有人证,看谁还敢指认她。 本以为黎惊妩会阻止,但她却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家丁大喊冤枉的被拖了下去。 因为她快要当太子妃的缘故,府中侍卫不敢不从。 嚎叫声响彻整个下人房,很快俩人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黎棠犹觉不够,让他们继续打,打到断气为止。 而黎惊妩只是看着春云,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此地。 等黎棠处置完家丁后,已经没有看到黎惊妩的身影。 “那贱人呢?是不是看府中侍卫都听我的,对她的话罔若未闻,灰溜溜的跑了?” 春云赶紧谄媚点头,“是的二小姐,奴婢刚刚想了很多,奴婢不该忤逆您,您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奴婢还得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还请二小姐原谅奴婢。” 第九十五章 郑云箐知晓外室之事 黎棠闻言骄傲的扬起下巴,“哼,算你识相,若你再不听话,可就不是这点惩罚那么简单了。” 说罢,又厌恶的将黎惊妩的衣衫从她身上扯开,看着她满身的青紫和暧昧痕迹,黎棠嫌弃的皱了皱眉,“还不赶紧滚去沐浴,这么脏,怎么伺候我?” 春云垂着头,没有人看清她眼底那滔天的恨意,“是,二小姐,奴婢这就去。” 洗净身子后的春云看到桌上有两枚银锭,正好这时靠躺在贵妃椅上的黎棠开口了。 “把银子收下吧,我说过,跟了我,不会让你吃亏。” 她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春云感到作呕,在这些上等人眼里,她这种奴婢的清白就值这点银子。 不仅如此,还得对她感恩戴德。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装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多谢二小姐,奴婢誓死追随二小姐。” “那本小姐让你去办的事,你还推辞吗?” “奴婢一定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办。” “不过眼下正是二小姐大婚的好日子,此时相府若闹出丑闻,对二小姐的名声也会有损。” “若惹恼了夫人和相爷,百害而无一利。” 春云的话让黎棠陷入了沉思,她方才也是太冲动了,在气头上才会想要把黎青阳不举的事昭告天下。 倘若真这么做了,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幸亏春云抵死不从,否则现在她就成了整个相府的罪人了。 在没顺利成为太子妃之前,她不能再轻举妄动。 思及此,她朝春云招了招手,“过来。” 春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头垂得很低,“二小姐有何吩咐。” 熟料黎棠却温声问道:“疼吗?” “我已经将伤害你的那两个畜生乱棍打死了,此事不会有他人知晓,倒是黎惊妩多管闲事,难不保她会宣扬出去。” “你去趟竹苑,让大哥想办法把黎惊妩的银子给弄到库房,充当我的陪嫁,不然我真的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在太子殿下面前为他说好话。” 春云捏紧掌心,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揭她伤疤问她疼不疼,她现在只恨不得将这个毒妇给杀了! 不过想到她还在打陪嫁的主意,春云心下有了计较。 “是,奴婢这就去。” 竹苑,黎青阳听说黎棠将她的贴身丫鬟赏给家丁凌辱,幸亏黎惊妩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 他实在没想到他眼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妹妹竟然如此狠毒。 这时,沁竹来传达了郑云箐的命令。 黎棠的嫁妆扣下三分之一,锁入库房,未经允许不得擅用。 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即答应下来。 送走沁竹后,黎青阳看着嫁妆上的清单,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黎棠最在意什么,他就越要毁掉什么。 他很期待届时东宫那些人看到她陪嫁的反应。 “公子,海棠院的丫鬟春云求见。” 黎青阳闻言疑惑抬眸,春云不正是那个被家丁凌辱的丫鬟吗? 她竟然没有寻死觅活,而是继续为黎棠做事? “让她进来。” 很快,春云便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奴婢见过大公子。”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若非她脖子上那难以掩饰的痕迹,他都要怀疑受到欺辱的不是眼前的人了。 都说女子视贞洁为生命。 若无故被夺清白,大多都是咬舌自尽,亦或者郁郁寡欢。 她却能够做到如此平静,倒令人刮目相看。 “找我何事?”黎青阳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品着茶。 春云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公子,二小姐想害您!” 男人皱起眉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害我?我是她大哥,她何故要害我。” 春云抬起头,已然哭得梨花带雨,“大公子,其实奴婢,奴婢对您爱慕已久,只是碍于身份悬殊,只敢把这份情意藏在心底。” “就在不久前您因为陪嫁的事惹恼了二小姐,二小姐吩咐奴婢将您在天香楼接客还不能人道的事散播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奴婢抵死不从,便被气愤的二小姐赏给路过的两个家丁凌辱。” “奴婢一条贱命,没了便没了,可奴婢不愿大公子遭受无妄之灾,奴婢相信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宣扬出去,也只会给相府招来嘲笑的声音。” “奴婢这次来,其实是奉了二小姐的命,她让您把大小姐手里的珠宝银子想办法偷出来给她当陪嫁,否则就让太子下令把您从武选司赶出去。” 听了春云这番肺腑之言,黎青阳的脸色已经可以说是黑如锅底来形容。 他本以为已经看清了黎棠的真面目,她就是个自私自利,毫无容人之心的毒妇,顺她意她便能装装样子,若不顺她意,立刻就翻脸。 结果更令他觉得可笑的是,她竟然为了能多得嫁妆撑面子,让他行偷盗之事,否则就要利用太子的职务之便,将他从武选司赶出去。 此等无情无义,只管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东西,他又岂能让她好过。 “你且回她,我会想办法给她添妆,让她不要在这件事上费神,下去吧。” 春云本以为黎青阳听了这番话会怒火攻心,将黎棠骂得狗血淋头,熟料他竟这么轻易答应下来。 不过看他的神情,春云断定这只是缓兵之计。 她有些胆怯的点头,“那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还请大公子不要将奴婢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若被二小姐知晓,奴婢这条命就没了。” 黎青阳颔首,“放心,只要以后你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知本公子,本公子不会亏待于你。” 说罢让手下给了她两枚金锭。 见他出手如此阔绰,春云千恩万谢一番后,收下离开了。 眼看着离黎棠出嫁的时间越来越近,郑云箐却不似之前那么担忧和不舍。 因为暗卫查到了黎德在养外室。 而且那外室的孩子已经七八岁,是个男孩。 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就是流连外室的温柔乡,全然忘了她这个正牌夫人。 “夫人,据暗卫来报,那宅子修缮得特别贵气,里头的装饰跟咱们相府比都不相上下,伺候那女人和孩子的丫鬟小厮足足有十六个,相爷简直欺人太甚!” 沁竹痛心疾首的为郑云箐鸣不平。 幸而郑云箐这几日都在认真喝黎惊妩配的药,情况已经大有好转,否则恐怕要被活活气死。 她坐在床前,眼底凝着骇人的冷意。 回想起黎德对她的态度,还有他身上总会出现异香,甚至一年半载都不与她同房,这些全都有迹可循。 第九十六章 跪求黎惊妩帮忙 只是她不愿相信这个靠她才登上相位的男人会真的背叛她。 因为他付不起背叛她的代价。 可现实却狠狠的扇了她几巴掌,他就是顶着万劫不复的风险也要养外室,生下野种,对其母子万般呵宠,她便该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沁竹,此事不可打草惊蛇,容我想想,我该如何让这对狗男女下地狱!” 沁竹见夫人并没有恋爱脑,稍稍松了口气,“夫人放心,奴婢绝不会多言,只是相爷此举全然将对夫人的承诺抛之脑后,对您和大公子二小姐,都是一种不公平。” “这些年您拿出嫁妆补贴府上各种用度,自己却连昂贵的首饰都不舍买一件,而相爷却对外头的女人挥金如土,他那些钱,究竟从何而来?” 是啊,父亲之所以会助他登上高位,唯一的条件便是让他做个为百姓谋福祉,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好官。 他也真的做到了,朝野上下无不称赞他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榜样。 熟料给外室修缮的府邸金碧辉煌,找的丫鬟小厮更是只嫌少不嫌多。 如果不是贪污受贿亦或者背着她有私产,她是无论然后也不相信黎德那点俸禄能支撑得起如此大开支的。 看来这不仅仅是背叛那么简单。 思及此,郑云箐立刻书信一封,让沁竹亲自送到镇国公府。 随后又唤来黎惊妩,她想,她如今的这副身体,是万万斗不过黎德的。 本以为是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结果自己却成了天大的笑话。 黎惊妩自然知晓郑云箐这么着急叫她来的原因。 前脚踏入清和院,后脚郑云箐慈爱的声音便响起,“惊妩,你来了,快到娘身边坐。” 其实她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但为了不引起黎德怀疑,还是继续卧床休养。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从来都不看好,甚至厌恶到了极点的大女儿。 她眼里的歉意并没有让黎惊妩有过多的起伏。 “娘急着叫女儿来何事?” 郑云箐双手摩擦着双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最后才尴尬的笑道:“多亏了你的药,娘才能有这么好的精气神,这些天娘反复在想,为何从前要那么对待你?难道是娘魔怔了?” “但实际上,是你出生时,天降异色,你爹找来大师一算,说你天煞孤星,会给相府带来血光之灾,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送得远远的。” “我想着,我的女儿怎会是天煞孤星,定然是那大师胡言乱语,可你爹听信了他的话,当即就要将你捂死,对外就说你夭折,我拼死保下了你,跟他保证,把你交给奶娘带。” “他那时仕途正盛,不敢随意将你丢弃,更怕我爹知道会找他麻烦,所以勉强同意将你留下,但只能交由奶娘抚养,不能说你是黎府嫡女。” “你自出生后便没跟着我,反而叫别的老女人为娘,我积郁成疾,因爱生恨,竟然开始厌恶起你来,时日一长,我就给自己洗脑,你是灾星,你该死,你会害得相府家破人亡。” “最后演变成了如今这番面目全非的模样,但你有什么错呢?你什么错都没有,是娘错了,娘没有保护好你。” 她声泪俱下的将当年真相道出,一副悔恨不已,悲痛欲绝的样子。 黎惊妩却出奇的平静,她有句话说得挺对的,她就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还不是自愿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却在出生就被冠以灾星的称号,要打压她,冷落她,让她吃不饱穿不暖,备受欺凌。 如今郑云箐掉几滴鳄鱼的眼泪,把责任全然推给黎德,以为就能抹平这么多年对她的伤害吗? 当然是不可能。 她永远记得前世,在得知她被墨钦州和黎棠剖腹取子,死不瞑目时,她大快人心的表情。 她说,“这个灾星终于死了,果然大师说得对,只有除掉她,才能不挡我们棠儿的路,早知如此,我该在她出生时就送她归西。” “她也配当皇后?就连太子妃,我都恨得牙痒痒,敢跟棠儿争的人,不论是谁,都该死,不用去给她收尸,就让她暴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 那时她的灵魂飘荡在相府上空,听到这些诛心之语,简直如遭雷劈,她以为自己也是母亲的女儿,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怪罪黎棠两句,结果她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回过神来再看她忏悔的脸,不由觉得滑稽可笑。 见黎惊妩竟然没有半点反应,郑云箐皱起眉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惊妩,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淡声启唇,“没,就是觉得娘说的这些很遥远,遥远到我很疑惑,娘为何要提起,大哥和二妹才是娘的心头肉,娘是觉得费尽心力疼爱的一儿一女结果是白眼狼,所以想借此拉拢我,让我做娘的好女儿吗?” 郑云箐面色一凝,被她的话堵得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被直白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眼下不是她拿乔的时候,她很诚恳的点了点头,“惊妩,你爹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他给我下药就是为了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好名正言顺接那娘俩回来享福。” 黎惊妩有些意外,“娘还没病糊涂呢,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认为娘在胡言乱语吗?娘派去的暗卫已经查到了那贱人的住处,她的日子比娘这个正儿八经的丞相夫人还过得滋润。” “这些年娘为了那个负心汉,几乎是掏空嫁妆撑起整个相府,可他呢?背着我在外头给我戴这么大顶绿帽,还企图将我除掉,让别的女人上位。” “此等人渣,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黎惊妩抿了抿唇,看着她充满恨意的脸,事不关己道:“这些娘应该跟二妹和大哥说,二妹即将成为太子妃,要为娘讨公道,那是轻而易举,大哥是相府嫡子,爹在外头有了别的儿子,威胁到他的地位,他合该同娘一起想办法。” “而我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边缘人物,相府的兴衰,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我能做的就是替娘保守这个秘密。” 见她油盐不进,郑云箐也是豁出去了。 她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下床,一把跪倒在黎惊妩跟前,“惊妩,只有你才能帮娘,他们都不中用,甚至不会理解娘的痛苦,娘只有你了……” 黎惊妩做梦都没想到郑云箐会给她下跪,之前那个嚣张跋扈,一见面就对她呼来喝去,怒目圆瞪的高傲女人,此刻竟哭得稀里哗啦跪在自己跟前。 第九十七章 想要黎德付出代价 不过这并不能够让黎惊妩心软。 她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不会真的变好,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对其有利。 就像黎棠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变脸,她知道墨钦州喜欢什么样,就会让自己演成什么样。 相反,谁对她没有利用价值,她就可以分分钟翻脸。 郑云箐也是一样的,她如今的卑微只是为了利用她的恻隐之心达成目的。 她把郑云箐扶了起来,“娘应该知道,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软弱和求饶就放过你,反而会变本加厉,你想报仇,让爹付出代价,就得想明白,你这个丞相夫人,还要不要当。” 郑云箐沉默了,她之所以没有把事闹大,就是因为她与黎德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今皇上对宠妾灭妻之人很是厌恶,且黎德还是养的外室,但这并不足以影响到黎德的相位,多半受到谴责或者一些小惩罚。 可这外室住的地方修缮得华贵异常,婢女小厮更是比寻常大户人家还多,细查定然会将他收受贿赂,创办私产之事全都揭露出来。 届时可不是什么养外室,背叛她这个正牌夫人的事了,而是触碰律法,官位不保,甚至全府遭殃的严重后果。 正因为她清楚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后果,才想着让黎惊妩帮忙。 毕竟她脑子最灵光,能够兵不血刃。 沉默片刻,郑云箐眼神有些闪躲,“惊妩,你也知道,还有两日便是棠儿的大喜日子,我们相府出了太子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娘不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把相府的颜面丢光,更不想因为你爹做的那些腌臜事,连累你们兄妹三人。” 她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又想保住面子,又想要里子。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黎惊妩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她直接起身,“那娘说这么多废话作甚,难道想让我去把那外室和私生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吗?” “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是想问你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能让你爹将那外室送得远远的,又能让他受到惩罚还不被外人知晓。” 这么看来,她脑子简直是坏掉了。 黎惊妩嘲讽出声,“当然有,娘出面撞破他们的奸情,再寻死觅活用相位和外公威胁于爹,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再怎么样都会想法子顺了娘的意。” “不过这个外室定然知晓大哥不举之事,而爹给你下药,就是想扶她和私生子上位,你这么做,无疑是加剧了他们除掉你的决心。” 郑云箐闻言又清醒过来,是啊,她都要丢掉性命了,还管相府的兴衰作甚。 她大可以与黎德和离,独善其身,毁了这些年辛苦经营的一切,不为他人做嫁衣。 而不是都被害到如此程度了,还犹豫不决,怕这怕那。 回过神来,已经不见黎惊妩的身影。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黎德那私生子都八岁了,证明他与外室苟合起码十年,而这十年她为相府鞠躬尽瘁,费尽心力,他只管坐享其成,还背着她另寻温柔乡。 此等薄情寡义之人,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除掉那个私生子,才是最关键的。 郑云箐在心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等待着机会实施。 当晚黎德终于纡尊降贵踏足了她的清和院。 郑云箐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底一片寒凉。 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这些年身处高位,让他整个人宛若脱胎换骨般,让人望而却步。 再反观她自己,顶着心疾操劳多年,一朝倒下,他连多一眼都不愿意来瞧,甚至还换她的药,恨不得她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 “箐儿,听说你情况大有好转,可是真的?” 若没有得知换药之事,她听来这话绝对是关心,可知道他想要她死,这话却是试探和可惜。 郑云箐极力收敛情绪,不让他看出异样,甚至挤出一个笑容,“还是老样子,只能卧床静养,这些奴婢是为了宽我的心才说我快好起来了。” “相爷呢,最近朝堂很忙吗?忙得你都没有时间来看我。” 黎德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自知这几日冷落了郑云箐,流连藤娘的温柔乡,但他也知晓,如今的郑云箐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若能借此让她一命呜呼,便是给他最大的惊喜。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一脸疼惜的握住郑云箐的手,“箐儿,最近朝堂上发生了许多事,导致我整日都在奔波,心情也郁闷,不想把坏情绪传递给你,才忍着没来看你。” “我想着你应该好好静养,不用操心任何事,结果你却多心了,是我不对。” 他的甜言蜜语还是说得如此得心应手。 男人天生就会演戏,古人诚不欺我。 郑云箐如同往常一样,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娇羞的低下头,“妾身没有怪相爷,只是怕相爷太过劳累,乏了身子。” “不过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请讲,你我之间,何须弯弯绕绕。” 她点了点头,“棠儿过两日大婚,可是府中已经拿不出多少给她陪嫁,因此她很生气,怕嫁去夫家没有底气,又觉得我们给得太少,丢了相府颜面。” “相爷可有什么办法给她添妆?” 从前她就是太相信黎德,觉得他那点俸禄连与同僚走动都难,所以包揽了全部的支出。 熟料父亲掏空家底给的嫁妆却被她用来养了一群白眼狼。 她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更不会让黎德好过。 哪怕是一起下地狱! 黎德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他在想这妇人怎么好端端的问他要添妆了,相府的一切事宜不都是她在打理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心疼黎棠,想为她筹谋,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这些年都是孑然一身的人设,真拿了出来,不更引人怀疑吗? 奈何黎棠嫁的是太子,若真寒酸了,不仅他脸上无光,恐怕黎棠这个太子妃也不会被人瞧得起。 本来皇后看好的太子妃就是黎惊妩,眼下再因为陪嫁被人笑话,岂不是更加被皇后拿住话柄。 思来想去,黎德沉声道:“夫人放心,为夫定想法子为棠儿的嫁妆添砖加瓦,你只需静养即可。” 第九十八章 找郑霖城诉苦 反正他有理由,他可以说是跟黎楚借的。 “棠儿一出嫁,我这嫁妆也用得见了底,也不知道以后如何支撑起相府,若我爹知道我把嫁妆全用了,定会勃然大怒,我是万万不敢找他接济的。” 黎德皱起眉头,眼底已经浮现厌恶之色,怎么这么多事,她是丞相夫人,她的陪嫁是黎家的东西,用完又怎么了? 犯得着在这里倒苦水吗?真是懒得听。 “我会想法子,你既然病了,就别操心这些事,夜深了,早些休息,我先回书房处理点事。” 说罢,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清和院。 看着他大步流星消失的背影,郑云箐眼底全是恨意,她一定会把他珍视的东西全部毁掉! 翌日清晨,郑霖城下了早朝便匆匆赶来相府看望郑云箐。 由于他是个宠妹狂魔,以为他是放心不下郑云箐,跑来探望,黎德并未有所怀疑,也没派人监视。 郑云箐看见自家大哥就哭得泣不成声,“大哥,对不起,当年我就该听你的,你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说读书人最是寡情,更何况他黎德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状元。” “可我就是铁了心要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的仕途东奔西走,甚至掏空嫁妆补贴整个相府,结果却换来他的背叛,甚至换我的药想害死我,接外室进府。” “我真的好后悔,大哥,我好后悔啊!” 郑霖城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他忍不了自己的妹妹受此欺负,更何况他从未将黎德这种靠女人上位的东西放在眼里。 如今得知黎德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丧尽天良之事,他恨不得立刻提刀宰了他! “二妹别哭,大哥会为你做主,我现在就去砍了这个负心汉!” 说着就要拔出长剑冲出去。 被郑云箐死死拦住,“大哥莫要冲动!他能这么对我,定是考虑过后果,说不定早就不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我们没有证据,还会被他反咬一口,划不来。” 这话让郑霖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是个粗人,只知道行军打仗,知道违背道德底线就要被打板子。 可忘了郑云箐的处境,她这么多年呕心沥血才助黎德到相位,她也被封了诰命夫人,只要黎德懂得感恩,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 奈何事与愿违,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他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郑云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也不是利用郑霖城,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我想要大哥彻查那外室的身份,再找人暗中将那私生子劫走,要他们用万两银票来赎,相信黎德为了他认为唯一的命脉,定会想尽法子凑钱,我们也能知晓,他到底和谁在私下交易。” 郑霖城闻言对郑云箐有些刮目相看,他很了解他这个妹妹,若换做以前,定然是哭个你死我活,闹得人尽皆知,把自己身子气坏,成了罪人,最后还是轻易原谅对方,又掏心掏肺的过起了日子。 眼下她能如此平静的谋算,说明她真的心死了。 作为大哥,怎么能不帮她呢?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倘若真查出猫腻,又该如何?” 郑云箐眼神坚定的说道:“毁掉他之前,我会让他亲眼看着外室和私生子死无葬身之地!” 兄妹二人谈妥后,郑霖城怕引起黎德怀疑,很快告辞。 结果刚走出院子,就迎面碰到黎惊妩。 算算时间,他已经八九年没见过这个丫头了。 “惊妩见过舅舅。” 郑霖城忙将她虚扶起来,“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你来看你母亲吗?” 黎惊妩点了点头,“爹找来的郎中开的药方不管用,我想让娘快到好起来,所以每日来给娘施针,这样她就能亲自送二妹出嫁,这也是她最大的愿望。” 见黎惊妩如此懂事识大体,全然没有黎棠口中那般不孝不悌,蛇蝎心肠,郑霖城心下对黎棠更加不满。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两个都是他的侄女。 就算黎棠再有不对,也是她爹娘教训他。 但他却可以选择对谁好。 “你有心了,你娘在我面前直夸你孝顺呢,还说让我给你留意好人家,将来定不会让你比棠儿嫁得差。” 黎惊妩微垂眼眸,她觉得这些人都热衷于用给她找个好夫家来让她感恩戴德。 难道嫁人是件特别了不起,谁都趋之若鹜的事吗? 至少在她看来,完全不是。 她可以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根本不需要嫁给谁。 不过这些想法,她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 她只是含笑道:“舅舅不留下用午膳吗?正好爹也在府上,你们还能喝两杯。” 提起黎德,郑霖城的脸色阴沉得很,语气都变了几个度,“我跟他有什么好喝的,倒是你一定要谨记,只有你娘才能给谋个好前程,你爹根本不会管你死活。” 黎惊妩佯装不明所以但还是了然颔首,“我明白了舅舅,女儿自古以来都是共情母亲的,我也不例外。” “那就好,听说你去战王府上为其侍疾,他的病情可有好转?” 也不知道他只是随便问问还是试探墨如渊的伤势,黎惊妩模棱两可的回道:“他无法入睡是因为有心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也只能给他针灸缓解一二。” 郑霖城当然知道墨如渊的心结是什么,毕竟那场大战,他带的将士们为了保他全都战死沙场,血流成河。 他这个活着的人,自然是受煎熬的。 “只要他不怪罪于你就好,别的可以不用太在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外祖父时常念叨你,若得空,可来国公府看望他老人家。” 黎惊妩嗯了一声,“我会的,那舅舅慢走。” 郑霖城离开了,黎惊妩并没有去清和院,而是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等到了春云。 她给春云说了些话,然后若无其事的回了朝华园。 春云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心下骇然,不过更多的是对黎棠的恨,为何这件事要在黎棠即将成婚前才爆出来。 不过只要谋算得当,也不算太晚。 第九十九章 外室曾是妓子 海棠院。 春云一脸惶恐的跑了进去,看到黎棠立刻滑跪在地,“二小姐,奴婢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黎棠皱起眉头,这府上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哪来的惊天秘密。 莫不是她被凌辱得失了神智,现在才发作。 思及此,黎棠很是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哦?说来听听。” “奴婢在假山处听到管家和相爷的随从谈话,他们在说什么姨娘,什么小公子,要给城东李府送什么东西过去,奴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又怕被发现灭口,赶紧跑来回禀。” 原本还老神在在躺在贵妃椅上的黎棠倏地坐直身体,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在脑海里将春云的话串联起来,最后得出结论,“你是说我爹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春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奴婢不敢妄议,但相爷让人送去的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奴婢觉得二小姐即将成婚,相爷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二小姐才是。” “结果不是送给夫人,也不是送给二小姐,而是送给外头的人,奴婢替二小姐不值。” 黎棠听见是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更加来了劲,“我就说娘生病这几日,他不仅不担忧还早出晚归,原是去了外室那里。” “给我梳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勾得我爹有家不回。” 春云连忙拦住她,“二小姐,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万一是误会,不就闹了笑话吗?” 黎棠想想也是,她觉得春云脑子变灵光了,“你有什么好法子?” “奴婢的嫂子就住东街尾,不如让奴婢先去打探打探那李府住的到底是何人。” “那你快去,若我爹真给外头的贱蹄子修了府邸,我会让对方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否则,就别怪我无情,闹到皇上跟前去!” 春云赶紧跑去打探消息了。 反观黎棠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如果春云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嫁妆又能添不少。 她会把黎德送给外室的金银财宝全都搜刮出来,一个不留! 而春云做事也很麻利,午膳之前就回来复命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气来。 “怎么样,快说!” “二小姐,我四处打探过了,那李府住的是个寡妇,寡妇带着八岁的儿子在经商,一年能挣不少银子,相爷隔三差五就会去那寡妇府上,一待就好几个时辰。” “这几日更是下了早朝便去,天黑才回府,听说那寡妇名叫李藤萝,宣城人士,每次出门都戴着面纱,李府修得气派极了,连伺候李小少爷的丫鬟小厮都是五六个。” 黎棠越听越觉得气愤,但不是为了黎德背叛她母亲生气。 而是黎德明明有钱金屋藏娇,给外头的女人和私生子花费良多,却在她出嫁前夕,都不曾有半分表示,反而是母亲掏空家底为她铺路。 “她一个寡妇经的什么商?能修得起那么富贵的府邸,能请那么多丫鬟小厮服侍!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听洒扫丫鬟说我爹又出门了,走,我现在就要去撞破他们的奸情!” 李府。 黎德吃过午膳又迫不及待跑来见心心念念之人。 正好碰到源哥儿闹着让侍从带他出门去买糖葫芦。 没有得到母亲的同意,便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我要出去,我就要出去!娘是坏人,娘一点都不疼我,呜呜呜~” 一旁的美妇人却是十分严厉,“给我把小少爷带回房间,看着他做功课,没有做完就得挨板子!” 黎德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藤娘,别生气,源儿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不必如此严苛,就让他上街玩会。” “我多派几个人跟着,定不会出事。” 李藤萝因为黎源是相府血脉的缘故,对他十分严格,上街更是少有,就怕她唯一上位的筹码出了差池。 不过眼下黎德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佯装生气的拍打男人的胸膛,“你啊就是太纵容他了,若不从小培养,以后如何当相府的继承人?” “放心,源儿十岁前,我会请大儒为他授课,这两年就先放他好好玩乐,以后肩上的单子重着呢。” 听到十岁之前,李藤萝的眼睛倏地一亮,“相爷何时能把我们娘俩接回相府?我顶着寡妇的名头,每日都有媒婆前来,实在是不堪其扰。” “源哥儿也大了,时常问我爹爹是不是不要他了,否则怎么会十天半载都不回家,我实在不知如何同他解释。” 黎德将她搂在怀里,“快了,藤娘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又岂会让藤娘失望,待棠儿出嫁,我就跟郑云箐摊牌,娶你回去当平妻,若她同意,皆大欢喜,若她不依不饶,我自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 “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该你和儿子好好享受了。” 李藤萝闻言十分开心,拉着他就要往里屋走,“相爷,我们继续昨日未完成的事,妾身想再给相爷生个女儿~” 男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很快便进屋锁上门,尽情享受着被伺候的快感。 黎德和李藤萝都是宣城人,自小就发誓要出人头地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读书本就是枯燥无味的,总想找点放纵的出口。 于是十三岁的黎德揣着家中唯一的银子去了当地有名的青楼,在那里邂逅了被卖到青楼的李藤萝。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欲仙欲死的感觉,得知李藤萝的遭遇,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挣钱给她赎身。 掏空家底去了几次后,实在没钱了,他又开始发奋读书,只有读书参加科考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后来如他所愿,他高中了状元,还被镇国公府的嫡女看上,非他不嫁。 他沉溺于世家贵女的温柔乡,一门心思想借着其往上爬,平步青云,早就忘了还在青楼接客的李藤萝。 没想到几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京城的青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原是老鸨觉得李藤萝长得实在太美,在宣城这样的小地方根本挣不了钱,又带她来京城接客,还给她包装成头牌。 那时的他还被郑云箐精神控制着,又是朝廷命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着外出办事的机会,乔装打扮一番,和李藤萝私相授受,不知天地为何物。 第一百章 黎棠狮子大开口 后来他又找人用大量银钱将李藤萝赎身,安置在一处老宅院,怕被发现,一个月只敢去看她一次。 金屋藏娇了几年,李藤萝怀有身孕,他确定这是他的子嗣,这才买下城东的府邸,让她以寡妇自居。 到今天,又过去八年之久,郑云箐和镇国公府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黎德也愈发胆大起来。 此时,李藤萝正在用尽浑身解数伺候他,他却有些走神。 毕竟她曾经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他并没有多爱,更多的原因是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他收下那些人送来的金银财宝。 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黎德收受贿赂,顶多是李藤萝与那些人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 毕竟她混迹青楼多年,早练就了一身调香的好手艺,这香能让人欲罢不能,再贞洁的烈女也会变成放荡不堪的存在。 他们重金求此香,也说得过去。 “相爷,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是萝儿伺候得不好?” 恰好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黎德的心腹站在门外,语气有些焦急,“相爷,二小姐闯进来了可能需要您亲自出面。” 黎德顿时没了兴致,赶紧把人推开,穿上衣衫便走了出去,他没想到最先找到这里来的人竟然是黎棠。 此刻黎棠特意乔装了一番,穿着家丁的衣裳,描了剑眉,头发高高挽起,活脱脱一个秀气公子。 她带着几个侍卫站在院中,正一脸气愤的盯着黎德,“爹,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知道黎棠是最好忽悠的,黎德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想法子让她闭嘴。 遂,他快步走了过去,“进屋谈,这是个误会。” 熟料黎棠却甩开他的手,环顾四周,语气十分倨傲,“误会?爹金屋藏娇的地方可真是修建得气派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府邸。” “我和娘跟大哥何时受过这么好的待遇,都知你为官清廉,娘事事为你考虑,你却将银子用来养外室和私生子,就不怕我告诉外祖父,你官位不保,受万人唾弃吗?” 黎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轻易倒台,更何况只是养个外室,还能威胁到他官位不成。 他冷冷靡着黎棠,“你是从何找到这里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滚回去。” 很快李藤萝款款走了出来,一副跟黎德很是疏远的样子,“大人来给家中夫人买香竟引发这么大的误会,藤娘希望二位不要在此争论,会影响到我的生意,来人,送客。” 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撇清她与黎德关系,可黎棠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相信。 更何况来的路上还知晓了这个烂货的过去。 思及此,黎棠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做什么生意?接客的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青楼妓子,在我跟前装什么正经人。” “我爹也是,年纪大了什么都吃得下,放着我娘这样的高门贵女不要,偏偏对你情有独钟,要知道,在京城,我娘和她背后的国公府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识相的,就将这些年我爹为你花费的所有银钱全都给我吐出来,带着你那野种滚出京城,否则,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黎德和李藤萝皆变了脸色。 他们没想到黎棠竟然是有备而来,还打听得这么清楚。 黎德当即冷喝出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娘派你来的!” 黎棠看他二人的反应,就知道她都说对了。 她现在对黎德已经全然没了惧怕,这样的负心渣滓根本不值得她尊重,“爹觉得若是娘知晓她付出全部换来的是背叛,你和你身边这个妓子,还敢机会站在此处说话吗?” “外祖父和舅舅都是性情中人,他们会怎么处置你二人,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李藤萝被黎德娇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侮辱人的词汇了,偏偏黎棠一口一个妓子叫她,让她心里燃起熊熊怒火,却又不敢当着黎德的面发作。 反而还示弱了起来,“黎姑娘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与你爹不是你想的那般,若你觉得我碍了你的眼,我立刻搬走便是。” 黎棠看见这个老女人就觉得恶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把黎德从母亲身边抢走的竟是个烟花之地的妓子。 若母亲知晓,又该如何自处,若事情传扬出去,世人又该如何嘲笑她,说她国公府嫡女连一介妓子都比不上? “搬走当然可以,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爹给你的,包括这个府邸,来人,给本小姐将值钱的东西全都扣下,我要带回相府!” 这下黎德终于急了,他怒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既然爹如此维护这个妓子,那我也不需要留情面了,春云,立刻去国公府请我舅舅来,此事闹大便闹大了,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面!” “黎棠!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日便要嫁到太子府了,这种时候闹出丑闻对你有何好处?” 黎德终归是怕了。 他的一切都是镇国公给的,若私买府邸养外室收受贿赂的事一旦曝光,他忍气吞声,呕心沥血得来的一切,终将化为乌有。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绝对不能。 黎棠见状勾了勾唇角,“想要我息事宁人也不是不可以,你骗了我和娘这么多年,拿着大把银钱养外室私生子,这些账,今天就算个清楚。” “我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外人,但此刻我仍是相府的女儿,爹作为长辈,理应为我准备丰厚嫁妆,让我风光大嫁,只要爹再给我添上十万两陪嫁,此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娘和大哥。” 黎德冷冷的盯着黎棠,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一般。 他早该知道,他和郑云箐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是自私自利之辈。 不过她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银票,何曾念过父女情分。 李藤萝眼看着自己给儿子留的家产就要被拱手送人,也急了,“黎姑娘,十万两银票会不会太多了,你爹的俸禄就那么点,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更何况这宅子是我自个儿掏钱买的,丫鬟小厮也是我请的,我只是想离他近点,能看见他就心满意足了,你拿你爹的仕途威胁他,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第一百零一章 私生子被掳走 黎棠根本不拿正眼瞧她,“要遭天打雷劈的也是你这种和不同男人有染,脏病缠身还妄想攀高枝的烂货,你觉得我会信你一个妓子买得起如此气派的宅邸?” “我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过后,所有人都别想独善其身。” 黎德咬紧牙关,恨不得亲手将这个孽女掐死。 可他不能,因为她很快就是当今太子妃了。 这种关键时刻,出任何差池,皇上都不会放过他和相府。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良久,黎德才肉痛的吩咐李藤萝,“去,把她要的数给她!” 李藤萝怎么会轻易妥协,“相爷!这可是我们给源哥儿留的银子,要是给了她,源哥儿怎么办?” “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她被男人的眼神吓退,只得进屋将锁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匣子打开,数了十万两用宣纸包好,走了出来。 黎棠见黎德真能拿出这么多银票,也惊了,她后悔没有再多要点。 不过心里难免有些发怵,如果不是仗着他如今身居高位,收受贿赂,凭借朝廷那点俸禄,几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银票。 李藤萝恨恨的上前把银票递了过去,黎棠十分嫌弃后退两步,“春云,丢掉她碰过的纸,把银票揣怀里就行。” 春云照做,更加气得李藤萝牙痒痒。 这时黎德才阴恻恻的说道:“你要的我都给了你,若你还将此事宣扬出去,被任何人知晓,那便鱼死网破,你这太子妃之位,也休想坐得安宁。” 黎棠才不管他的威胁,“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至于我娘何时知道,知道了会做些什么,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 说罢带着人潇洒离开。 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不好了,相爷不好了!小公子,小公子被人掳走了!” 黎德和李藤萝脸色剧变,他们都将怀疑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 “谁让你对稚子下手的!他可是你亲弟弟!” 听到亲弟弟这三个字,黎棠就觉得无比刺耳和可笑。 她双手抱臂,事不关己的说道:“妓子生的野种也配当我弟弟,我看爹你是魔怔了吧,有空还是找个郎中看看脑子。”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人掳走,跟我无关,我还不屑对一个小孩下手,看来你养外室的事,终究是瞒不住咯。” 黎棠幸灾乐祸的说完,不待黎德反应,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李府。 黎德气得差点吐血,可眼下不是找她麻烦的时候。 李藤萝却急得要命,“相爷,您怎么能放她走呢,这一看就是她找人把源儿掳走的,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源儿下死手!” “要是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 黎德不耐烦的打断她,“够了,你再哭,也改变不了源儿被掳走这个事实,我会派人将他寻回,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说罢就带着人往府外走,结果又有心腹来报,“相爷 这是门口有人用飞镖插在门上的信件,请您过目。” 他拿过去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不想让你儿子死,一天之内凑齐五万两银票送到城南破庙,否则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 李藤萝凑近去看清信上的内容,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她极力忍耐着怒意,“你已经让我给了黎棠十万两银票,眼下府中是一万两都凑不出来,为何今日这些人全都冲着钱来,是不是你为了摆脱我们娘俩特意演的一出戏!” 黎德用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自掘坟墓?” “那就报官,我不信青天白日的,那些匪徒如此嚣张。”李藤萝气得维持不了温柔的形象。 “你嫌源儿活得太长大可以报官,想来定是你平日里太过招摇,被人盯上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凑齐五万两银票引蛇出洞,再一举歼灭。” 最终黎德为了把黎源救出来,亲自去了忠勇侯府。 没过多久又匆匆离开,暗中带着人手,赶往城南的破庙。 刚下马车,就听见黎源痛苦的嚎叫声。 他快步走了进去,只见黎源捂着下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整张脸都被汗水打湿,沾了许多灰尘,狼狈至极。 整间庙里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一旁,用粗犷的声音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黎德隐隐猜到黎源遭受了什么折磨,他怒目圆睁,“稚子无辜,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是又想谋财又想害命,哪有那么好的事,说,你受谁指使,否则今日谁都别想走出这道门!” 奈何对方却丝毫不怕,“左右不过是黎相的私生子,没了就没了,再找貌美妾室给你生便是,谁让那李藤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黎相还是把钱交出来,将人带走最为稳妥。” 听对方的意思,是李藤萝得罪了人,黎源才会被绑架,而非是郑云箐或者国公府的人,毕竟如果是他们,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想必是为了钱财才这么做。 黎德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了对方,“我再多给你一千两,告诉我,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奈何面具男却充耳不闻,将银票拿到手便破窗离开。 “给我追!生死不论!”黎德怒吼,脸上的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将黎源带回李府后,等待多时的郎中赶紧为黎源诊治。 焦急等待的途中,李藤萝一直在哭,“源儿流了好多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连孩子都不放过。” “相爷,你不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吗?为何连我们的孩子都保不住,呜呜呜,我可怜的源儿啊!” 黎德的脸色自始至终都很沉,熟料这时心腹又来报,说郑云箐差人四处找他,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这种时候,他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幸好郎中已经检查完毕,处理好伤口走了出来。 “我儿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这位小公子受惊过度,又撞到了脑袋,伤到了那处,在下医术不精,还请另寻高明。” 李藤萝听见这话,彻底绝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黎德也皱起眉头,赏了郎中银子,便让他离开了。 黎青阳成了废人,他郁闷了好一阵,但心里一直想着还有黎源这个血脉,便没有那么伤怀。 第一百零二章 夫人没有想和我说的? 如今他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也同样废了,这一刻,他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不过转念一想,怎么会突然这么巧,他两个儿子都成不能人道的废物了呢? 一定是郑云箐,这个毒妇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否则好端端的,源哥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华,快去请京药坊最厉害的郎中来为源儿看诊,他还小,肯定有法子治好,快去!” “是,相爷,老奴这就去,但夫人那边……” “不用管她!若本相知道是她在暗中搞鬼,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阿华只能去办了,他很想劝一劝相爷,外室之子废了,这步棋就趁机丢掉,以免东窗事发,后患无穷。 奈何他只是个下人,不敢置喙主子的决定。 黎德在李府待到天黑,李藤萝见他对黎源如此上心也一改之前的愤怒,让厨房准备好饭菜,去请他用膳。 京药坊的郎中就是厉害,在他的一番诊治下,黎源醒了过来,因为受到刺激的缘故,整个人如鹌鹑班瑟缩着,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救救我。 “郎中,我儿如何了?”李藤萝赶紧上前发问。 对方摸了摸胡须,“小公子伤到了那处,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你们先按照我开的药给他内服,外用,尽量卧床休息,不能剧烈运动。” 李藤萝立刻点头,“好,我一定按照您的叮嘱,给他用药,快,给郎中结药钱!” 待郎中走后,黎德才从暗处出来,“既然源儿无大碍,我先回府了,这段时间切不可出府,照顾好源儿,一定不能让他留下后遗症。” “相爷不留下用膳吗?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 “不必,本相还有要事,你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言外之意就是再有人借着买香的名义送来银钱,一律不收。 现在非常时期,他得确定危机解除再说。 清和院。 郑云箐得知黎棠竟然去了李府撞破黎德和李藤萝的奸情,还借机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万两银票,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二小姐呢?” 沁竹恭敬答道:“回夫人的话,二小姐回府后带着几个丫鬟和小厮去西街买东西了,不久前才收获颇丰的回了海棠院。” “她就没有半点来看我的意思?” 这话沁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她早知黎棠此人是自私自利之辈,根本不会管除她之外的人的死活。 郑云箐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她眼里没有我这个母亲,今后我也不会再为她付出,退下吧,我乏了。” 沁竹刚走出几步就碰到脸色难看的黎德大步朝里屋走。 她怕黎德会对夫人做什么,守在门口,没有离开。 郑云箐看到满脸阴云密布的黎德,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相爷来了,妾身刚要歇下,你可用过晚膳了?” 黎德没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她。 良久,才寒声问道:“你可知今日黎棠去了何处?” 问完这话,他的眼神便死死锁定郑云箐,生怕错过一丝讯息。 但郑云箐早已在心里演练了千万变,自然不会露出破绽,“棠儿又出府了?我不是命她只能待在院里,哪里也不许去吗?” “她又闯了什么祸?” 她的表情全然没有心虚,反而认为黎棠又闯祸才会惹恼黎德。 沉默半晌,黎德又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郑云箐更加不明所以,“什么意思?相爷,可是发生了何事,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无事,天色已晚,你且休息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仿佛对她已经厌弃到了极点。 看到黎德这副有气无处发,脸都气歪了的样子,郑云箐就觉得十分解气。 她才不会在意黎德是不是真的怀疑她,反正没有证据。 他也不敢跟她摊牌,怕后果他承担不起。 这时,沁竹又进来了,而且表情还有些古怪。 “夫人,将军送信来了。” 郑云箐赶紧接过信一看,终于明白了沁竹那抹复杂的神色。 她捏紧拳头,在极致的愤怒下,竟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看来还是我阻挡了这两个苦命鸳鸯在一块,沁竹,你说我究竟有多上不了台面,连一个妓子都比不上?” 沁竹眼眶也跟着红了,她也没想到这个外室其实是万人可枕的妓子。 她哽咽的安慰道:“夫人世家嫡女,金尊玉贵,是他们玷污了夫人,而非夫人的错。” “夫人不必为不值得的人伤神,更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身体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郑云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回想起和黎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相敬如宾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 她丝毫看不出他会是那种流连青楼的浪荡子,更想不到他为了一个妓子将她置于令人耻笑的境地。 但事已至此,她除了被迫接受,没有别的法子。 再看信上内容,郑霖城已经将黎源那处废了,就算遍寻名医,也无法根治。 五万两银票,是黎德从忠勇候谢家拿的。 那谢侯爷并非表面上碌碌无为,招人厌恶的废物样,他只是借着这个形象暗中做灰产,疯狂敛财。 黎德也借着职务之便跟他同流合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银钱养外室,修府邸,请下人。 郑云箐看完信后,顺手放在一旁燃着烛火的蜡烛前毁尸灭迹。 她冷笑出声,“回大哥的信,明日便将那李府烧成灰烬,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沁竹赶紧应下,生怕夫人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反悔。 海棠院,黎棠抱着十万两银票,爱不释手,她到现在都觉得是场梦。 此事最大的功劳当属春云,她也没吝啬,给了大手一挥给了春云一千两。 春云当即跪倒在地,千恩万谢的接了下来。 “二小姐,您说相爷知道您手里有这么多银票,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去怎么办?” 黎棠当即坐起身,神色凝重了几分,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如今她对她这个爹已经全然不抱希望。 他也不是什么信守承诺之人,万一给她抢了回去,她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那怎么办?我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夫妻俩虚与委蛇 黎青阳除了憎恨黎棠外,最想报复的那必然是黎惊妩了。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黎惊妩又会医术又会武功,想算计她,难度倍增。 更何况为何母亲一定认为把她嫁出去就相安无事了。 他总觉得黎惊妩回相府是有备而来,她不达成目的,绝不会罢休。 “母亲认为如她那般目空一切的人,嫁到夫家去,会被欺负吗?” 这可把郑云箐问住了,她就是想给黎惊妩找一个霸道事又多的公婆,夫君花心风流还喜欢打女人,她嫁过去必然水深火热,无瑕再算计其他。 但她已经见识到了黎惊妩的手段,整个相府都无人是她的对手,难道把她嫁人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 默了片刻,郑云箐才道:“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黎青阳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郑云箐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她的儿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竟然想到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切记别打草惊蛇,她精得很,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起防备。” 男人颔首,“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彼时的郑云箐已经被黎惊妩治得能随意下床走动,甚至同之前没有两样了。 沁竹从外头走了进来,“夫人,如您所料,相爷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好多东西呢。” “哼,他不是觉得自己如今身居高位,便想着卸磨杀驴吗?怎么连个区区外室都保护不了,真是个废物。” “走吧,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相府书房,黎德发完脾气后,坐在桌案前一言不发。 他的丞相之位是靠镇国公才得来的,如今失了镇国公的助力,更会被那些朝臣排挤。 他还不得不把李藤萝和黎源送回宣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郑云箐这个毒妇,竟然跟他玩阴的,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阿华,夫人的病可有好转?能站起来吗?” 阿华刚要回答,郑云箐的声音便从门外响起,“劳相爷记挂,妾身身体已然痊愈,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见前几日还卧床不起,脸色苍白的郑云箐此刻面颊红润的站在自己面前,黎德更加意外。 他不是给她换了药吗? 怎么不仅没有严重,反倒还好得这么快。 郑云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故意道:“此事还多亏了惊妩,她来院中看我,发现那孙郎中开的药有问题,便让我别再服用,她亲自给我配药。” “再配合针灸,效果顿时立竿见影,否则我恐怕还会病得更加严重。” 她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黎德脸上,就是想捕捉到蛛丝马迹。 奈何这男人演技实在太好,当即就生气了,“那孙郎中年事已高,还以为是个神医,熟料竟是个不中用的骗子,差点害了夫人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可关孙郎中什么事呢? 事实不是他第二日便把药给她换了吗? 她心里门清,他心里也清楚她知道他换药,但就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拆穿。 郑云箐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是啊,他没本事就算了,还尽开些害人的药方,我要是吃药不明不白的死了,可就亏大发了。” 黎德眸光一闪,连忙转移话题,“幸好惊妩发现了异样,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为夫相信你绝不会被轻易打倒。” “这是自然,毕竟我可是国公府嫡女,与外头那些贱命一条的喽啰,存在天壤之别,会逢凶化吉,已然意料之中。” “相爷这是受了什么气,将屋里砸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高兴棠儿明日出嫁呢。” 郑云箐的话字字诛心,让他才压下去的怒气又蹭蹭上涨,憋得脸色涨红。 他语气极其不自在的说道:“朝堂上的事,夫人还是不过问为好,阿华,叫人来打扫了。” 黎德说完便不再理她,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赶紧离开。 不然他真的忍不住想掐死这个贱妇。 郑云箐和他相处二十载,怎么看不出他隐忍的情绪。 她就是不走,等待下人将一片狼藉全都处理好,才道:“相爷听说了吗?城东一处宅院起火了,火势可猛了,还烧死了俩丫鬟,真是造孽啊。” …… 黎德捏紧掌心,这毒妇就是铁了心来气他的! 他强忍怒火,“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些八卦之事都知晓。” “这不是在府中无趣得紧,便让沁竹将外头新鲜事说与我听吗,听说那府上住着的人是个寡妇,带着个八岁的儿子,还时常有不同的男人进出,你说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在京城立足?” “自然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出卖自己换取钱财,才能吃穿不愁,养得起孩子,你说呢?” 黎德的愤怒已经到达临界值,语气也变得十分冷漠,“与我何干?难道我同你们这些妇人一样,整日去听些以讹传讹的谣言吗?” 郑云箐勾唇浅笑,“是不是谣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人以前就是个妓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恐怕她本人都不知道吧?” “做女人做到她那个份上,实在是可怜又可恨,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要做千人骑的妓子。” “够了!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出去,我还要处理公事,不想听你挖苦别的女人!”黎德忍无可忍,突然怒吼让她闭嘴。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但表情始终都很冷。 郑云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相爷这么激动作甚?我只是跟你聊聊京城趣事,你倒生起气来了,难道你也是那寡妇的门客之一?” 黎德一双眼睛阴鸷到了极点,“无理取闹,懒得跟你废话,你不走我走!” 说罢,他起身迈开步子便往外走去。 郑云箐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他这有气不能撒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黎德见郑云箐并没有阴魂不散的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阿华来报,说护送李藤萝母子的人马夫和侍卫跑回来了,原因是有人以相爷的名义要灭这母子二人的口。 他听到这话彻底坐不住了,“这群没脑子的蠢货!随便听信谗言,便将她母子二人给弃了,简直岂有此理!” “立刻将这几人给本相杀了,扔到乱葬岗!” “藤娘和源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百零六章 黎棠出嫁 阿华听命下去了。 黎德则是气势汹汹朝清和院走去。 他说郑云箐怎么会突然跑来阴阳怪气,还一副铲除异己的模样,原是她赶尽杀绝,将藤娘母子给杀了。 这边郑云箐刚回院里准备沐浴,黎德就踹开门走了进来。 “相爷这是作甚?相府的所有开支都是我嫁妆在补贴,你如今又将这道红木门踢坏,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是觉得我的钱不是钱,就该花在这种毫无用处的地方?”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说话都如此刺耳了。 黎德冷笑一声,目不斜视的盯着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郑云箐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知道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何事?” “是你让黎棠来李府狮子大开口,也是你让人放的火,我已经将她母子二人送离了京城,你还不罢休,非要置她们于死地,你怎么如此歹毒!” 看着他怒得快要喷火的眼睛,郑云箐只觉得十分畅快,她也不装傻充愣了,“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你有证据吗?” “你这种毒妇,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郑云箐笑了,“黎德,当初你娶我时,是怎么跟我爹还有大哥保证的,你说此生只我一人,若违背诺言,天打雷劈,任凭处置。” “这些年来我都对你当年的保证深信不疑,从来不曾疑心过你会背叛我,我相信你的人品,也清楚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熟料你不仅找外室,还找个千人骑的破鞋,不过也能理解,你这些穷书生眼界狭窄,自然只看得上她那种货色。” “我用嫁妆填补相府开支,支撑着你的脸面,你却将大把的银钱去养外室,我一把火烧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黎德气得抬手就要扇她的巴掌,她却似早有准备般的后退一步,眼里全是对他的轻蔑与不屑。 气氛僵持了一会,他语调阴寒,“郑云箐,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若藤娘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要了你的命!” 郑云箐却丝毫不慌,“是吗?你不是早就想要我的命了吗?如你所愿了么?” “倒是我要警告你,你养外室,受贿之事若捅出来,你的乌纱帽保不住,你会被政敌围剿,我爹和大哥不可能再帮你分毫。” “我能助你平地起,也能让你高楼塌,不信就试试。” 黎德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靠女人上位的下场,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一辈子都会被郑云箐掣肘。 夫妻俩不欢而散,但翌日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因为这是相府嫁女的大喜日子,嫁的还是当朝太子。 彼时四五个丫鬟和妆娘都在围着黎棠一人忙活。 她身披凤冠霞帔,化着精致喜气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 “太子妃真是美貌无双,倾国倾城,奴婢都快要看呆了呢。” 婢女们的恭维让黎棠更加骄傲,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多时,郑云箐来了。 她今日为了应景,也打扮得十分隆重。 刚进门看到黎棠那一刻,眼泪就止不住在眼眶打转。 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最终还是嫁人了。 “娘,您来了,您看我今日漂亮吗?” 郑云箐哽咽的点点头,“漂亮,我女儿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任谁都比不上。” 黎棠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她亲昵挽着郑云箐的手臂,“女儿还要感谢娘为女儿准备这么多嫁妆呢,以后我一定多回来看望娘,不会让娘受委屈。” 她知道今日就是上演母女情深的时候,她身为太子妃,有个丞相夫人当娘,镇国公当外祖父,是件特别骄傲的事。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断了这层关系。 更何况她们母女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郑云箐果然很感动,她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的嘱咐,“去了东宫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按照自己的脾气来,多哄着太子,早日诞下皇嗣,你的地位便不会被撼动。” “没有娘在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把这两个丫鬟给你带去东宫,她们会细心伺候你的饮食起居,你不用担心她们的忠诚。” 黎棠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前是我不懂事,老惹娘生气,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娘失望,娘也要照顾好自己,若姐姐生事,娘一定要差人告诉我,我会教训她。” 郑云箐越发感动,又从怀里掏出三万两银票,“这是娘跟你舅舅借的,你初去东宫,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娘不想让那些人觉得你什么都没有,以至于欺负你。” “你且收着,娘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银票,黎棠眼睛都亮了,这是什么意外之喜,娘当真是掏空家底也要让她在东宫有挺直腰板的底气。 她忙接了过去,“谢谢娘!娘的良苦用心,棠儿铭记在心,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您的!” 很快,鞭炮声响起,表示吉时已到。 太子墨钦州的迎亲队伍也停在了相府门口。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色喜服十分耀眼,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翻身下马,进了相府。 催妆过后,黎棠盖着喜帕被扶了出来,告别爹娘,上了花轿。 回东宫的队伍又更显浩荡,路上看热闹的百姓都对相府给黎棠这么多年陪嫁表示羡慕。 皇后为了给足墨钦州面子,亲自出宫坐镇。 拜堂之后,黎棠便被送到了太子妃住的棠华殿,等待着太子招呼完宾客后来洞房。 太子大婚,朝臣自然要给面子,能来的基本都到了现场,女眷们则都去了相府,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不得罪。 墨钦州被起哄着喝了不少酒,又碍于大喜的日子不好发作。 倒是皇后看着后院停放的箱子,又回想起抬箱子的人说里头肯定是银锭,不然不会这么重,还说相府真是大手笔。 她有些意外,黎德不是公认的廉洁清正吗? 他们相府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就算是郑云箐的陪嫁又转给了黎棠,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 “风姑姑,去,把箱子打开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风姑姑立刻带人把地上二三十个箱子全都打开。 她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有些拿不定主意,“皇后娘娘,这些都用红布包裹着,要拆开吗?” 凤倾虞眯了眯眸子,“拆。” 第一百零七章 陪嫁全是石头 很快,包裹着红布的东西被拆开来,结果清一色的全是石头。 风姑姑都惊了,把所有箱子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一枚银锭,都是石头! 凤倾虞也不是瞎子,她自然也看到了。 “哼,还以为相府多大的手笔,结果竟跟本宫玩这一套,让人抬着这么些破石头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掏空了家底都要给女儿陪嫁,熟料竟欺骗到本宫头上。” “走,去棠华殿,本宫倒要问问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妃,她还想不想在东宫有立足之地。” 棠华殿,黎棠听到她们是这名字是太子特意取的,心里甜蜜极了,她想她的富贵日子,从现在就开始了。 她饿得不行,吩咐春云去找吃的,没过多久就闻见烧鸡的香味,她赶紧掀起红盖头,拧过一只鸡腿便大快朵颐起来。 春云见状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太子妃,太子还未到不能将盖头掀起来的。” 黎棠白她一眼,“此处就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饿了没,要不要一块吃。” “奴婢不敢,奴婢还是去外头守着吧。” 结果刚踏出寢殿的门,就看到皇后带着人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等人都走近,才慌慌张张的回去通报,“太,太子妃,皇后娘娘来了!” 听到皇后来了,黎棠也急了,赶紧找红盖头给自己盖上,结果慌乱之下,把头上的金钗都给弄掉了。 彼时皇后已经站在她不远处,不得已,黎棠只能先起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凤倾虞看着黎棠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漠的环顾四周,将视线落在桌上未食完的烧鸡上,“太子妃倒是半点受不住饿,以至于规矩都不要了。” 黎棠心下忐忑,不过还是强装镇定的解释,“母后,是儿臣的丫鬟怕儿臣等得太久体力不支才寻来吃食,儿臣知错,还望母后责罚。” “你可是太子千挑万选,哪怕丢了性命都要娶的太子妃,本宫哪敢责罚你?不过既入了东宫,就要遵守东宫的规矩,风姑姑,太子妃私自取下喜帕,戒尺打十下,以儆效尤。” 前一秒还在说不敢责罚,后一秒直接就让风姑姑用戒尺打手。 初来乍到,加上皇后对她本就不喜,黎棠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颤颤巍巍伸出手挨打。 打完凤倾虞还不解气,而是上下审视她,“你的陪嫁是谁给你准备的?” 黎棠以为皇后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陪嫁太多,有些怀疑相府是否贪墨,她当即道:“儿臣的嫁妆都是母亲在准备,这些大部分是当年母亲的陪嫁。” 皇后听了却冷笑,“那本宫可得好好过问了,是镇国公给嫡女陪嫁几十箱破石头,还是相府夫人瞧不上本宫和太子,又想得面子又要羞辱皇家颜面。” 石头? 什么石头? 黎棠有些疑惑,不过看皇后阴沉得不像话的脸色,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母后,您是说,母亲给我的陪嫁全是石头吗?” “还在这装,就算你不知道,那也是你相府做出来的腌臜事,此事我必会禀明皇上,不会让太子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而你,好自为之!” 说罢,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棠华殿。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让黎棠快要喘不过气,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如此害她。 “春云,快,去看看,相府送来的陪嫁箱子里,是不是全是石头!” 春云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焦急点头,“奴婢这就去。” 等待的途中,黎棠冷汗涔涔,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此事是真的,自己会处于怎样的境地。 一刻钟后,春云回来了,而且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春云呜呜哭泣着,“回太子妃的话,是前院的几个宫女,她们拿箱子里的石头扔奴婢,说相府没银子就别硬装,还说您这个太子妃做不了多久就会被废掉。” 黎棠的怒火蹭蹭上涨,打狗还得看主人,春云可是她的贴身丫鬟,又没惹事,都能遭此横祸,可见这东宫净是些拜高踩低的货色。 她之所以会一再为自己争取嫁妆,就是怕被瞧不起,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手上有银子,谁敢瞧不上她。 结果却被现实当头一棒,让她整个人都坠入冰窖。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宫不发火,将本宫当病猫呢?此事我定会向太子禀明,为你主持公道,至于箱子里都是石头的事,我自有法子圆回来。” 与此同时,相府,黎棠虽嫁了出去,但请来的宾客还在府上喝喜酒。 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黎德挨着敬酒,听到他们的奉承之言,难免身心舒畅。 不过也有些不满黎德一穷书生这么好运的,不仅靠女人身居相位,如今又靠女儿成了太子的岳丈。 他们环顾一圈,故意问道:“黎相,这大喜的日子,怎么没见镇国公呢?郑将军也没来,难不成都去东宫给太子捧场了?” 镇国公府没人来祝贺的漏洞被人给说破,在场宾客无一不由得多想。 毕竟镇国公对郑云箐这个女儿那是煞费苦心,当年她执意要嫁黎德这个穷状元,镇国公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为了让郑云箐能过上好日子,他掏空家产给陪嫁,动用关系给黎德铺路,可谓是良苦用心。 以往相府有个大小事,镇国公都会出席,眼下这么大的喜事,却不见国公府一人前来。 方才恭维黎德的人瞬间变了脸色,都纷纷起身告辞。 郑云箐看着这一幕,全然没有出面解释的意思。 就是要让他看看,没有她镇国公府,他什么都不是。 “沁竹,后院情况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办妥了。” 祁世子因为衣衫被丫鬟用酒打湿,带去后院更换的间隙,碰到一个蒙着面纱,风姿绰约的女子。 对方看见他像是受惊的小白兔,落荒而逃。 他来了兴致赶紧追上去一探究竟,结果愣是把美人给抓住了。 “相府后院怎会有你这等美人,说,你是谁?” 怀中女人一双秋波涟漪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盯着他,“世子唤我惊妩就好。” 祁世子听见她娇柔魅惑的声音,只觉浑身颤栗,随之而来的是燥热之感。 他搂紧了怀中的“黎惊妩”,嗓音十分悦耳的道:“都说相府嫡女清冷出尘,拒人千里之外,今日一见,和传闻中倒是有些出入,不过本世子喜欢。” 第一百零八章 黎惊妩被算计 “本世子知道你原本是皇后看上的太子妃人选,却被亲妹妹抢了去,不过你不必伤怀,跟了本世子,照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本世子绝不纳妾,就独宠你一人。” 要不怎么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他后院女人成群,却能如此面不改色说出绝不纳妾的话来。 可见是个哄女人的高手,最喜欢画大饼。 “黎惊妩”显然相信了他的话,“那世子何时能娶我呢?我不想被那黎棠压一头,更不想爹娘随意将我嫁了。” 祁世子闻言哈哈大笑,随后将她拦腰抱起,“做了我的女人,我自然会求娶你回府,正好趁着今日这么好的机会!” 说着就随意找了间阁楼,带着人进去寻欢了。 二人一番颠倒鸾凤之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黎惊妩”就不见了。 祁泱穿好衣衫,四处寻找。 毕竟这个女人不仅冰肌玉骨,貌美如花,还是相府嫡女,娶她对侯府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彼时黎惊妩易容了一番,去钱庄存银票回来,前院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可她却丝毫没有要去凑热闹的意思。 满荷来报,“大小姐,夫人让大小姐去给宾客敬酒,她说您作为相府嫡女,此时是露脸博得众人好感的最佳时机。” 黎惊妩不知道郑云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过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挣了那么多银票,心情颇好,配合演演戏又何妨。 “走吧,我倒要看看她又想把我嫁给谁,反正今日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刚从朝华园走出来不远,就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走近一看,对方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正在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永定侯世子时,对方竟然直接上手,“惊妩,还好找到你了,我以为你会想不开呢。” 满荷当即冷喝,“你是谁?怎敢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这是女眷居住的后院,谁允许你进来的?” 祁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怎么这女人还有两幅面孔,方才在床上不是很卖力吗?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大家闺秀,总不能穿上衣服也如此放荡吧。 他收回手臂,顺势摸了摸下巴,“在下祁泱,永定侯府世子,你这个小丫鬟倒是有点意思,我跟你们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相府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主仆二人一时间不知道他如此戏谑的语气到底从何而来。 黎惊妩疏离道:“祁世子,此处是女眷住所,你不在前院喝喜酒,跑来后院作甚?” 祁泱以为她是故意做出一副疏远的态度在欲擒故纵,他仍是笑着的,“这不是倒酒的奴婢冒失将本世子衣衫打湿了么,结果刚进后院就被黎大小姐拐到阁楼去颠倒鸾凤一番。” 说罢,他还拿出一方手帕,“这是你的吧?闻闻,它这上面可有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味道呢。” 看到男人对着她前两天丢失的手帕猛吸一口,黎惊妩只觉得无比恶心,“我不知道祁世子在说什么,这手帕我前两日就丢了,不知哪个丫鬟捡去用被祁世子给看上,需要我帮忙寻找吗?” 祁泱见她表情不似作假,自己都有些怀疑方才的女人不是黎惊妩了。 可他又不是脸盲,不会连同一张脸都认不出来吧? “黎大小姐这是勾引完本世子就翻脸不认人吗?既如此,那我得问问黎相和夫人了,相府是然后教女儿的。” 说完就转身快步去了正院。 满荷急坏了,“大小姐,这可怎么办?世子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你和他……要是他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宣扬出去,大小姐的名节岂不是毁了!” 黎惊妩却淡定自若,“这就是幕后之人想要的效果,走吧,这场戏缺了我这个主角怎么能行。” 前院,祁泱食髓知味,务必要将黎惊妩给拐回家才行,但对方下了床就不认人,他咽不下这口气,又想到黎青阳的话,他决定亲自去找黎德。 找了一圈没看到黎德的身影,许多宾客已然离席,他只能走到郑云箐面前,“丞相夫人今日嫁女,本世子特来祝贺,倒是没想到夫人的嫡女如此开放,拉着本世子就要往阁楼去,说什么爱慕本世子,要嫁给本世子当世子妃。” “这不,连手帕都在本世子手上,她倒好,翻脸不认人了,这不是把本世子当猴耍吗?” 郑云箐没想到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她佯装意外的皱眉,“祁世子是不是弄错了,惊妩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祁泱闻言更加不耐烦了,“丞相夫人的意思是本世子在说胡话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不少注意。 离得近的宾客把祁泱的话全都听了去,还都是些女眷,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更多的是想看笑话。 “丞相夫人,依我看啊,世子不会说谎,不如把你那女儿叫来对峙,当着众人的面问清楚,这误会不就解开了么?” “也不知道相府是怎么教女儿的,前有太子妃未嫁之前和太子在酒楼私会被撞破,如今又有大女儿在自家后院都迫不及待勾引男人。” 郑云箐听到这些挖苦的言论,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 反而让人去请黎惊妩来问清楚。 结果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用请了,我来了。”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黎惊妩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袭湖蓝色刺绣长裙,略施粉黛已然是绝色,他们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郑云箐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开口询问,“惊妩,世子说你在后院将他带去阁楼有了肌肤之亲,还有手帕作证,你可有何要说的?” 众人惊艳的眼神瞬间变成了鄙夷,长得再美又如何,是个随意与人发生关系的破烂货,谁见了都讨厌。 黎惊妩不疾不徐的说道:“祁世子,单凭一张手帕,就认定是我与你有肌肤之亲,会不会太过草率,今日这么多宾客在场,我是有多急不可耐,随意找个男人便带去阁楼。” “难道我不会考虑眼下这样被拆穿的后果吗?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们都没见过,我是魔怔了,和陌生男子有染吗?” “反倒是祁世子到相府来做客,不知看上了府上哪个婢女将人污了清白,现下还倒打一耙,算到我头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第一百零九章 答应侯府定亲 她的话让祁泱再次陷入了怀疑,难道和他共赴云雨的真的不是黎惊妩? 可眼下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就算不是她,那也得变成她。 正在他思考如何回应时,侯府夫人站了起来。 她一脸不悦的看向黎惊妩,“黎大小姐,你在众人面前玩欲擒故纵这套,不就是想让本夫人做主娶你进府吗?” “侯府与相府门当户对,按理说,你们二人成婚我不反对,可你私生活如此不检点,谁知道你是不是被搞大了肚子,想找我儿接盘。” “若想进我侯府的门,就立刻找个郎中来号脉,确定你没有珠胎暗结,我儿又实在喜欢你,我便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永定侯府和忠勇候府谢家虽都是侯门,却存在着天壤之别,因为永定侯是助皇帝夺位的功臣之一,只要不是太大的过错,就连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祁泱花心风流,看上的女人都得拐回家,也无人敢言半个字。 所以祁夫人才会如此高傲,认为黎惊妩故意勾引祁泱,想进侯府的门。 她一百个瞧不上黎德这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也清楚皇帝用他不过是他好拿捏,听话。 黎惊妩简直要气笑了,她微扬着头颅,嗓音不大不小,却能够所有人听见,“侯夫人,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流连花丛,侍妾满院的种马男,你拿你儿子当香饽饽,殊不知在场各位,都当他是瘟神,避之不及。” “你觉得世子妃是个人人挤破脑袋都想坐的位置,这么多年,却无一人敢把自家千金嫁入侯府,难道侯夫人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她的这诛心之言让祁夫人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转为愤怒。 再听台下的讥笑声和窃窃私语,她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把矛头转向郑云箐。 “丞相夫人,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满口胡诌,颠倒黑白,以下犯上,难怪会嫁不出去,她这种货色,谁敢娶回家?!” 郑云箐也震惊黎惊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祁夫人下不来台,还公然讽刺当朝世子,她板着脸呵斥道:“惊妩,给侯夫人和世子道歉!” 黎惊妩战斗力却爆表,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郑云箐,“我为什么要道歉?需要给相府一个说法的是祁世子,他像只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走到哪里都发情,玷污了不知府中哪个丫鬟的清白,还非说那人是我。” “是不是我,难道我心里会没数吗?我上赶着嫁过去喜当娘,跟他后院那些女人争宠,把自己活成怨妇?” 台下宾客突然醒悟,对啊,一看黎惊妩就是那种清高孤傲之人,前段时间还去战王府上为其侍疾,她会看得上在京城臭名昭著的祁泱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祁泱看上了她,故意这么说,想污了她的清白,借机跟相府求亲,把人拐回家去。 反正他看上的女人,他想方设法都要得到。 也有实在看不惯他这种做法的人开口了,“侯夫人,我看啊,这黎大小姐对祁世子是一百个厌恶,怎么可能去勾引他呢?” “你们这么轻易去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若是传扬出去,又该如何收场?” “是啊,我看这黎大小姐气质出尘,冷傲非常,不可能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 眼看着黎惊妩三言两语就改变了风向,祁泱急了,郑云箐更急。 幸而这时候黎青阳走了过来,他一开口就道:“大喜的日子这是在争论什么?” “惊妩,我的确看到你和祁世子有说有笑进了后院厢房,我还以为你已经与祁世子私定了终身,这才没有阻止。” “怎么眼下又不承认与他有关系?” 黎青阳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人们心中。 方才还觉得黎惊妩不可能与祁泱有染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她这般看起来与世无争,私底下越是喜欢乱来,看来她和祁世子还真是臭味相投。” “既然相府嫡子都出来作证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嫁过去了,否则留在闺中,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郑云箐见局势反转,心下十分高兴,她伪装成一副慈母的样子,“惊妩,娘不知道你为何要否认与祁世子的私情,但娘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事已至此,我们与侯府就必须得坐下来商量婚事了。” 黎惊妩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黎青阳,看来今日这局,是黎青阳布的。 果然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毕竟他们根本没有从她身上下手,而是找了个跟她身形相似的女人,再戴上人皮面具,以假乱真。 让祁泱食髓知味后又匆忙逃跑,这招欲擒故纵成功引起了祁泱的注意,加上她是相府嫡女,娶她为世子妃,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所以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此等私事放到台面上来讲。 “大哥确定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黎青阳感觉她的视线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甚至都不敢直视她。 可一想到她要以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方式嫁入永定侯府,和难搞的婆母,强势的公公,花心的夫君一同生活,被各种磋磨无法脱身,他就觉得十分解气。 所以他笃定的颔首,“当然,你和府中别的丫鬟,大哥还是分得清的。” 黎惊妩勾了勾唇,又看向郑云箐,“母亲也觉得是我勾引祁世子,现下要将我嫁给他,不得反抗是吗?” 郑云箐有些心虚,毕竟她能站起来,身体恢复七八成,都是靠她。 但眼下为了能把她这个包袱甩出去,让黎棠安心做太子妃,她不得不这么做。 “惊妩,这可怪不了娘,要怪就怪你,尚在闺中却与人有染,娘只是给你做主定亲,没有家法伺候都是对你的仁慈,懂吗?” 祁泱和侯夫人静静等待结果,反正他们知道郑云箐打小就不喜欢黎惊妩,会把她随意嫁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黎惊妩会冒死拒绝时,她轻笑一声,答应了下来,“好啊,既然你们唱这一出戏就是为了把我嫁出去,我又岂能不如你们所愿。” 说罢她又看向祁泱,“祁世子,希望这门婚事,你不要上赶着来退,我很期待嫁进侯府,做当家主母。” 第一百一十章 她真被许给祁泱了 祁泱听了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十分自信,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更不会随意退婚。 郑云箐见她答应,连忙和侯夫人拍板,“既然两个孩子,郎有情妾有意,那便把婚事定下,我则个婚期,如何?” 侯夫人自然求之不得,虽然黎惊妩说话难听,还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就希望能找个这么有魄力的世子妃,管管祁泱后院那乌泱泱的一群女人。 到时她再慢慢磋磨黎惊妩也不迟,反正她有的是手段。 不过面上,她还是要拿乔的,“你相府嫡女毫无家教可言,本来我是半点瞧不上的,谁让我泱儿喜欢呢?他既喜欢,我也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下。” 随后她又盯着黎惊妩的肚子,“婚期自是越快越好,免得她怀上我侯府的种,还在相府待着,像什么话,我让大师择下月的日子,你们且早做准备。” 郑云箐连连点头,也不管她说话多难听了,只要能把黎惊妩顺利嫁出去,比什么都强。 “那就这么定了,我自会好生准备。”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丞相夫人连嫁两女,真是好福气,如今相府就只剩一个嫡子和我们源儿,夫人可得好好培养他们才是。” 众人闻声望去,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多的美妇人,她看起来妩媚多姿,让人眼前一亮。 身边还牵着一个八岁的男孩,面容与黎德有六七分相似。 这么一看,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 黎惊妩率先反应过来,“娘,难道这是爹养在外头的外室?那孩子同爹好像,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郑云箐见本该消失在京城的母子俩竟在这种时候跑来触霉头,脸色黑如锅底。 她怒喝道:“哪里来的疯妇,你们还不给本夫人赶出去!” 黎惊妩再次上前阻拦,“娘这是作甚,再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这种事还是让爹来处理更为妥当。” “满荷,去请我爹来。” 很快,躲清净的黎德听说李藤萝母子没死,还找来了相府,高兴之余又有些愤怒。 这里是她该来的地方吗? 可转念一想,李藤萝已经暴露在大众视野面前,定会传扬出去,保不齐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还不如就纳了她为妾,既能报复郑云箐对他的算计,又能让她们母子在眼皮底下,不受迫害。 很快,黎德便出现在正院。 黎源听了母亲的话,撒开她的手,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爹爹,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他的声音很清脆,至少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郑云箐简直要被气疯了,她扒开黎源的手,“谁是你爹?哪里来的野种,在这里乱认爹,给我打出去!” 她以为黎德会继续隐瞒这母子俩的存在,熟料下一秒,他竟直接承认。 “实在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这些年家中夫人跋扈,不允许我纳妾,我便只能把陪我度过艰难时光的藤娘养在外头,如今想来,实在不是男人所为,更何况她还为我育有一子。” “趁着今天这个大喜日子,我决定纳藤娘为妾,将她母子二人接回相府生活。” “诸位吃好喝好,我先失陪。” 说罢,就带着李藤萝和黎源往后院走去,全然不顾郑云箐青白交加的脸色。 眼看着郑云箐要背过气去,黎青阳赶紧将她扶住。 “娘,我带你去休息。” 郑云箐额头突突直跳,她满眼恨意的瞪着黎惊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都怪她!否则她早就把那贱妇和野种赶走了。 黎惊妩回了个挑衅的笑容,随后收回视线。 祁泱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总觉得黎惊妩有些深不可测。 与他云雨的,想来不是她,他被算计了。 不过好在,真正与他定下婚约的,是她本人。 “惊妩,站这么久了,肯定饿了吧,快坐下用膳。” 黎惊妩充耳不闻,直接就走。 祁泱赶紧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微沉,“还没有女人能忤逆我,你是第一个。” “麻烦祁世子回去照照镜子再说这种让人发笑的话。” 听完这句话,祁泱觉得脚背一阵刺痛,原是她狠狠踩了他一脚。 看着女人潇洒离开的背影,祁泱更加心痒痒,够烈够有劲,他喜欢,他最喜欢征服女人,让其化身浪荡的模样,伺候他了。 他想,黎惊妩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这场婚宴宾客看足了戏,酒足饭饱之后,也陆续回家了。 很快侯府祁世子和相府嫡女定亲的事传遍大街小巷,都说是黎惊妩借机勾引祁世子才上位的。 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妃,哪怕祁泱再风流,也挡不住人家出身高门,有些人想嫁也没那个资本。 黎德养的外室带着私生子找来相府,被抬为妾室,也成了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谈。 此刻正与陆清昀在天香楼吃饭的墨如渊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筷子都差点折断。 陆清昀见状,冷不丁来了句,“看来王爷还是慢了一步,她真被许给祁泱了。” 墨如渊冷冷扫他一眼,“你很高兴?” “不过我相信她不会轻易妥协,只要没有嫁过去,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么?不过前提是能有比祁世子地位更高的人跟他争。” 这不就是在点墨如渊吗? 默了片刻,墨如渊才道:“将永定侯私下开设欲仙堂的证据收集起来,本王进宫见一趟皇上。” 陆清昀眉梢微挑,“好,给我半天时间。” 欲仙堂,顾名思义就是将无数有姿色的年轻女子聚集到一起,学习各种迷惑贵人的招式,以满足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朝臣,完成权色交易。 每日都有新鲜血液被送进来以为伺候达官显贵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熟料大多数都是被玩死或者玩残被直接扔到乱葬岗。 他们靠女子的身体挣得盆满钵满,却将她们的生死视作鸿毛。 这件事还是墨如渊无意间发现的,有个才上任的侍郎也被邀请进了欲仙堂,但他没那么多银子去玩,只能看着那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为了讨好他,想带他一同前去寻欢,被他发现异样,及时退了出来,随即暗中展开调查。 这也是永定侯明明已经远离朝堂中心,整个侯府却极其嚣张的原因,祁泱也随了他爹,风流成性,把女人当作随意玩弄的玩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墨如渊出手 正在二人想安静用膳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响动,还有女子大呼救命的声音。 墨如渊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江一,“去瞧瞧,何人在此喧哗。” 江一领命下去,很快就折返回来禀报,“王爷,是祁世子,他看上了在天香楼吃饭的一女子,非要灌人喝酒,对方不从,就要强行将人带走。” “现下被掌柜的拦着,不过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陆清昀和墨如渊互看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楼下果然乱成了一锅粥,由于祁泱是个权大势大的混不吝,所以无人敢上前阻拦。 不过也有实在看不惯他的世家子弟出声嘲讽,“祁世子,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还想故技重施把人给拐回府去,你后院装得下那么多女人吗?”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后院开青楼呢,看上谁都得跟你回家。” 这话也提醒了刚下阁楼的墨如渊,祁泱这风流的名头或许只是掩盖他将那些女子抢来送到欲仙堂的事实。 只是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花心,是个漂亮女人都想纳入后院。 祁泱嚣张得很,他一手揽着那女子的腰肢,一手用酒碗砸向说话的俩人,“本世子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谁敢多管闲事,本世子定要他好看!” 下一秒,一杯装满茶水的茶盏就朝他额头袭去,他躲避不及,瞬间鼓了个大包,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怖。 众人见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当众对祁世子下手。 祁泱也怒了,他暴喝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偷袭本世子!” 墨如渊一身玄衣站定在他跟前,负手而立,俊美无俦的脸上冷若冰霜,“是本王,祁世子准备如何处置我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当朝战神的身上。 他身形壮硕,周身散发着野性与不羁的贵气,一双如鹰隼般的黑眸仿佛能将人看穿。 待反应过来,全都跪下给他磕头,“草民参见战王殿下,战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竟是大齐战无不胜的战神,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日子。 墨如渊大手一挥,“都起来吧,本王如今就一闲散王爷,不必多礼。” 哪怕是祁泱,也得顶着额头上的鲜血乖乖行礼。 但他不服且充满愤怒的眼神出卖了他,加上这么多人在场,若就这么草草了事,恐怕今日过后,就得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似笑非笑的问道:“战王既说自己是闲散王爷,又何故找我的事,莫名其妙把我打成这样,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墨如渊甚至都不屑正眼瞧他,“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本王送你去见官,还是你自己去?” 祁泱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战王哪只眼睛看到我强抢民女了?她是自愿的,不信你问她。” 说完,他还故意在那女子耳边低声道:“给本世子想好了说,否则你的家人会因你遭殃。” 那女子果然怕了,连忙跪地解释,“战,战王殿下,民女是自愿的,民女想跟着世子……” “是吗?本王可听说祁世子有特殊癖好,被他纳入府中的妾室,不死也得脱层皮,你真的愿意?” “民女,民女……” 祁泱见墨如渊为了个普通女子在这里争论不休,顿时没了兴致,“我说战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找我麻烦,原是看上了这女子,你早说啊,我把她让给你不就行了。” “你跪着作甚,还不赶紧去跟战王回府,他没有特殊癖好,肯定能把你宠到天上去。” 受此无妄之灾的女子简直有苦难言,她不想攀高枝,谁的府上也不想去,眼下却不敢多言,只能欲哭无泪。 墨如渊闭了闭双眸,睁眼后一片清明,“祁世子不必在这里混淆视听,你前两月掳回府上的女子,尸身出现在乱葬岗,可见你不仅强抢民女,还随意杀人。” “为了京中众多女子的安危,本王定不会就此罢休,来人,将他压进大理寺,待本王禀明皇上,亲自彻查到底!”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那这世子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什么世子,不就是仗着侯府才无法无天的吗?如今闹出了人命,还被战王殿下知晓,看来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地上跪着的女子听到战王的话,连忙改口,“王爷,王爷,民女不是自愿的,是祁世子用民女家人的安危威胁民女,民女才这么说的!” “你个贱人,真是活腻了,敢编排本世子!” 墨如渊不想听他废话,命江一把他带走。 熟料江一的手刚要碰到祁泱的胳膊,就被他奋力挣开,他神色阴鸷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你战王的三言两语,就想定我的罪,门都没有!” “谁敢动本世子,谁就要做好大难临头的准备!” 见他如此嚣张,江一得了墨如渊指令,用力踢向他的腿窝,他一个重心不稳,跪倒在地。 墨如渊居高临下的靡着他,“那本王可就拭目以待了,带走!” 这场闹剧以战王将强抢民女的祁世子带去官府结束。 而这则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大街小巷。 永定侯府,钱夫人前脚刚回去才歇下不久,后脚下人就来报,说世子被抓了。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冒冒失失作甚?这京城还有不自量力的人敢动我儿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回夫人的话,是战王殿下,他瞧见世子在天香楼强抢民女,还说世子之前带回府的女子尸身出现在乱葬岗,他要禀明皇上,彻查此事。” 这下祁夫人终于慌了,“战王?他怎么会知道?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侯爷。” 彼时永定侯也收到了消息,他怒不可遏,将手边的花瓶砸了个粉碎。 “这个孽子!警告了他那么多回,还不知道长记性,如此光明正大,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吗?” 心腹见侯爷如此生气,赶紧出声安抚,“侯爷先别动怒,眼下世子被带去了大理寺,以侯爷跟大理寺卿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对世子用刑,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将世子救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带兵搜查侯府 “你以为此事这么好解决吗?战王出手,还说出此等言论,证明他肯定知道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转移那些女子,不被抓住任何把柄。” “否则若皇上知道,我侯府就要毁于一旦!” 祁榮神色凝重的说道,浑浊的眼里全是精明之色。 心腹王术却表示,“侯爷,眼下如果我们贸然转移那些女子,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被抓个正着,只要我们暂时关闭欲仙堂,把暗室封锁,任凭战王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丝毫证据。” “而且战王这么做,定是侯府无意间将他得罪了,可他深入简出,行踪成谜,我们何处去把他开罪?” 王术的话倒是提醒了祁榮,“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给本候去查,到底何处得罪了战王,他在百姓和皇上心里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不能与他硬碰硬。” “侯爷,夫人来了。” 祁夫人急匆匆赶来书房,看到祁榮发青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知晓了此事,“侯爷,泱儿被抓去了大理寺,你可得赶紧把他救出来,那地方,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的。” 祁榮正愁有气没处撒,他冷眼瞧着祁夫人,“之前我三番两次让你教育他,做人不能太嚣张,更何况这还是在天子脚下,你是怎么做的?你纵容着他,让他愈发肆无忌惮,如今撞到了战王的枪口上,你觉得他能轻易善罢甘休吗?” “我说了呀,可他不听,妾身有什么办法,侯爷不是也常说在这京城无人敢动泱儿分毫,就连皇上也得睁只眼闭只眼吗,否则他……” “你这是在怪我了?反正他不服管教惯了,就让他去大理寺好好受受苦,磨练磨练!” 祁夫人闻言心痛得要死,她带着哭腔道:“侯爷怎么能这么狠心,泱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着就要去撞柱子,结果祁榮根本没去拉她。 幸亏她身边的嬷嬷有眼力见,赶紧把她拉住,“夫人,您快别伤心了,侯爷说的都是气话,他肯定会把世子爷平安救出来的。” 美妇人抹着泪,还一边偷偷看祁榮的脸色,随后抽抽噎噎的开口,“今日相府嫁女,妾身去喝喜酒的同时,给泱儿定了门亲事,正是相府嫡女黎惊妩,侯爷可觉得妥当?” 本来她把婚期都定在了下个月,可前脚定完婚,后脚祁泱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不是巧合,这婚期都得延后。 熟料祁榮听了更是火冒三丈,“谁允许你私自做主的?你个妇道人家,倒学起男人掌事了,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当着下人的面被这么骂,祁夫人也恼了,她怒声道:“泱儿是我的孩子,我帮他物色世子妃天经地义,反倒是你,整日早出晚归,还抢泱儿的女人,这些我都没跟你算账,你怎么好意思怪我的?” “那相府嫡女有什么不好?跟咱们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她有做当家主母的风范,定能将后院管理得妥妥帖帖,这样我也好松一口气,要是再生个大胖小子,就更……” 祁榮直接打断她,“你在做什么白日梦?那黎惊妩之前一直在云雾山,因为皇后看准了她当太子妃,才被接回相府,结果皇上阴差阳错把婚赐给了相府二小姐,你觉得泱儿娶了她,会不会被皇后视为眼中钉。” 祁夫人沉默了,不过只是片刻,她便从怀里掏出皇后之前秘密给她飞鸽的信件。 上面明确写着,她想给黎惊妩和祁泱赐婚,让他们等待懿旨便是,结果迟迟没有动静,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祁榮看着那张信条,陷入了沉思,实在搞不懂皇后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便卖她一个面子。 “那相府真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祁夫人点头,“是啊,他们好像迫不及待要把人嫁出去似的,侯爷,你说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有诈?难道黎德这老狐狸想派他女儿嫁进侯府查探关于欲仙堂的蛛丝马迹? 可他做这事难道不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么。 一时间摸不清头绪的祁榮并未再深想下去,“你且安心待在府上,不要轻举妄动,我去一趟大理寺探探口风。” 等祁榮赶到大理寺,点名要见大理寺卿李牧时,对方却没有出现,但给了他一个消息。 那便是祁泱被送去的是刑部。 这可把祁榮气坏了,“岂有此理!这战王是在逗我玩儿吗?他仗着皇上对他的纵容,竟然如此草率行事,调转马头,去战王府!” 彼时墨如渊已经拿着证据进了皇宫,在御书房觐见皇帝。 看着眼前一页页触目惊心的罪证,景隆帝的脸色沉得滴水。 偏偏墨如渊还拱火道:“京中对永定侯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因为知道他有皇兄保着,就算烧杀抢虐,无恶不作,也不会被问罪。” “若真状告到御前,皇上对此大事化小,只会惹来永定侯更大的报复,属实划不来,不过臣弟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被报复,由臣弟揭穿,再合适不过。” 砰的一声,景隆帝拍案而起,“看着这些年朕实在太过容忍他,才会使得他蔑视皇权,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彻查,带人将那什么欲仙堂给朕一锅端了!” “在朕眼皮子底下触犯律法,朕绝不轻饶!” 其实墨如渊很清楚,他对永定侯已经容忍到了极限,奈何这些畏首畏尾的朝臣根本不敢弹劾他。 让他没有机会发难,只能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既然有人撕开了这个口子,那就将这遮羞布全部扯开来,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臣弟领命,那祁泱臣弟已经送到了刑部,皇兄准备然后处置?” “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臣弟觉得既然他仗着家世视人命如草芥,那便让他认清现实,这世上最大的权利是皇权,而非他侯府三分地,用刑,是必然。” 景隆帝颔首,“那便按照你说的办,凡事蔑视皇权,枉顾律法的任何人,朕都不会轻饶。” 墨如渊领命下去了,他直接带皇上派的人进了侯府。 祁榮此时还在战王府门口等着见他,整个侯府能做主的就祁夫人。 祁夫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赶紧上前陪着笑脸,“战王殿下,这是何意?” “皇上有令,侯府私设权色场所,强抓民女,草菅人命,命本王彻查,侯夫人若不想伤及无辜,就赶紧让开,别拦着本王办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本王谈王法? 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兵,祁夫人心里忐忑至极,她还想说什么,墨如渊已经不跟她废话,直接带人往后院走去。 祁夫人急坏了,“侯爷呢,快去通知侯爷!完了,完了,要是被战王搜出点什么,我们全完了!” 墨如渊带兵进了后院,将里面住的二三十个年轻女子全都聚集到院中。 她们的神智不是很清醒,有些甚至发出尖锐的怪异声,嘴里不断喊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有几个看起来清醒的女子,眼神已然麻木,就这么抱着头蜷缩在一处,也不说话。 “各位不用害怕,本王是来救你们的,只要诸位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在侯府都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对待,你们便能回家。” 墨如渊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原本还疯疯癫癫,木讷的女子们,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们全都跪倒在男人跟前,“救救我们,求求您了,只要能回家,不管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说着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露出脖子上结痂的血痕,还有的腿被打断,有的手骨折,反正所有人身上都有遭受折磨的痕迹。 墨如渊难以想象在监查森严的京城,会藏着这么大的毒瘤,都说人命关天,可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取乐的玩意儿。 但他知道这只是露出头的一部分,更多的黑暗,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来人,将她们全都带去刑部写供状,写完后一个个安全送回家。” “是,王爷!” 祁榮回来时,刚好碰到墨如渊准备将后院的女子全都带走,这可都是摇钱树啊。 他急了,脸色黑如锅底,“战王这是做什么?无端跑来我侯府撒野,还有没有王法了?” 墨如渊冷笑一声,“侯爷都是目无法纪之人,怎么还跟本王谈起王法来了?” “本王奉命搜查侯府,发现这些女子全都负伤,她们并非自愿入府,这叫非法拘禁,又被折磨得精神失常,这叫动用私刑,本王只是将她们解救出来,有何不可?” 祁榮太过自信,他笃定皇帝不会搜查侯府,才没将后院那些女人转移,熟料墨如渊动作这么快。 他知道这些女子的供状一旦成立,不用欲仙堂被当场抓获,侯府就已经完了。 于是他直接挡在墨如渊面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贱女子为了荣华富贵自愿到侯府来做我儿妾室,又为了争宠一个个斗得头破血流,与本候何干?” “战王可不要为了这些贱妇,把自己名声搭进去,划不来,皇上那里,本候自会去解释,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 墨如渊简直要被气笑了,“侯爷一面之词,不可轻信,更何况若她们真是自愿,她们的爹娘就不会报官,本王奉旨行事,侯爷想见皇上本王不拦着,不过眼下侯爷拦着本王办案,可就是抗旨了。” 祁榮看见前来搜查的官兵是皇上的人,他知道墨如渊没有说谎,也知道皇上定想借机整治他。 若他在证据还没齐全的时候就多了一份抗旨不遵的罪责,于他更加不利。 遂,他移开了脚步,让出一条路,“战王无端针对侯府,可是本候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战王,还请明示。” 墨如渊根本不回答他这话,直接命人带着那些女子走了。 这让祁榮更加摸不着头脑,以至于脾气更加暴躁。 这时候祁夫人还来火上浇油,“侯爷,怎么样?泱儿呢?救出来了没有?” “你还好意思问我,谁让你允许战王进后院搜查的?” “他说奉旨前来搜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妾身怎敢阻拦,倒是侯爷,不是跟那大理寺卿关系尚可吗?为何关键时刻,他却不帮忙?” 祁榮根本不想同她废话,“你那好儿子被移交刑部了,进了刑部才是不死都得脱层皮,你最好祈祷他命大!” 祁夫人闻言当场后退几步,双腿发软,嬷嬷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栽倒。 还想说什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东宫。 黎棠等了好几个时辰,等得快要睡着了,墨钦州才醉醺醺的走了进来。 喜娘要为他们完成仪式,他却将人赶了出去。 自己挑起黎棠的喜帕,一副得偿所愿的模样。 “棠儿,你今日好美。” 看着他对自己痴迷的神情,黎棠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她柔柔的握住墨钦州的手掌,“殿下,棠儿终于嫁给殿下了,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墨钦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一会才松开她,端起一旁的合卺酒,“棠儿,合卺酒喝完,我们就该入洞房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简单喝完酒后,二人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很快缠到了一块,不知天地为何物。 春云识相的退了下去,守在门外。 看样子太子还不知道陪嫁成了石头这件事。 她忍辱负重可不是为了看这俩人恩恩爱爱的。 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起旁边站了个跟木头人似的男人。 “清风大哥,你可有消肿的药膏,能借我用一下吗?” 清风跟春云打过好几次照面,但都没有交谈过。 他疑惑抬眸,春云高高肿起的脸颊映入眼帘,“谁打你了?” 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是太子妃打的吧。 春云憨憨的挠了挠头,“是府中的其他丫鬟,奴婢得知皇后娘娘带人来说相府给太子妃的陪嫁全是石头,便想去一看究竟,结果被她们打了。” “不过没事,太子殿下肯定会为太子妃做主的,奴婢挨点打不算什么。” 清风皱起眉头,他知道东宫很多奴婢都是皇后从宫里派来的,仗着资历老,总是欺负别的丫鬟。 没想到现下已经嚣张到动手打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了。 不过他还捕捉到一个信息,陪嫁是石头? 抬箱子的人全都累得气喘吁吁,以为里头全是银锭,结果是石头? 他觉得春云挺单纯的,于是不动声色的套话,“她们打你这件事,我会如实向太子禀报,不过陪嫁怎会是石头,这其中可是有何误会?” 墨钦州之前被靖王算计,花费大量银钱私养的兵马全都被一锅端,眼下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就算还没到用太子妃嫁妆的地步,相府也不至于如此侮辱人,用石头来忽悠大众吧。 眼下长街小巷都在讨论相府大手笔,嫁女耗费良多,恐怕是连家产都掏空了。 但实际上呢,就是些破石头,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好名声,却要太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像话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请筹集赈灾款 越想越生气,清风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 春云见状,很是天真的说道:“太子妃其实很孝顺的,成婚前夫人就心疾复发卧床静养,将准备嫁妆的事交给了大公子,她得知后,让大公子意思意思就行,毕竟相府的一切都是夫人的陪嫁在开支。” “大公子可能觉得这样做有损相府颜面,便想了此法子,既能保住面子,又能不被说闲话。” 清风直接打断她的话,“相府的面子是保住了,那太子就要吃下这个哑巴亏吗?现在人人都以为那么多箱子里全是银锭,你告诉我,太子的损失谁来陪?” 春云被他这番话吼哭了,“奴婢人微言轻,实在无法置喙主子做事,不过太子妃说过她会跟殿下解释清楚 不让殿下生气的。” 看她呜呜哭泣的样子,清风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从来没跟女子打过交道。 再加上她红肿着脸,可怜兮兮的,竟让他生了两分怜爱。 他连忙把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从怀里掏出一罐药膏,“行了别哭了,你不是要药膏吗?拿去用吧,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呜呜呜~你就是欺负我,你们全都欺负我……” 春云哭得更厉害了,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清风赶紧捂住她的嘴,“快别哭了,被太子和太子妃听到,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这可是他们的洞房之夜。” 小姑娘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克制的抽噎起来。 夜色降临,二人守在外头听到殿内时不时传出的靡靡之音,脸色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春云悄悄看向清风,“清风大哥,平时对你示好的女子应该有很多吧?” 清风皱眉,当然,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在他看来,他是要跟在太子身边做大事的,怎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 更何况这些人看上的是他在为太子做事,而不是他这个人。 “没有。” 见他语气有些发沉,春云知道不能再问了,“我也没有,不过太子妃说了,将来会给我许个好人家,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二人不再交谈,就这么等到墨钦州和黎棠完事,墨钦州吩咐他们下去休息,换了守夜的丫鬟和侍卫来。 翌日清晨,黎棠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但昨夜那放纵的一幕幕再次闯入脑海,让她脸色绯红。 彼时墨钦州正因边关起战事和南方水患被紧急宣进宫议事。 墨如渊根本没来,还让人带话说太子和靖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这个废人想安心休养。 没办法,景隆帝只能从靖王和太子之中挑选一人带兵前往边关。 墨钦州自然是不愿去的,一是新婚燕尔,他不想丢下黎棠前往危险的边外,二是他的腿只能靠阴血才能勉强站起,边塞苦寒,说不定他还没到,双腿就又废了。 所以在皇帝问他们二人时,他出奇的沉默。 靖王终于逮到了机会整治他,随即提议道:“父皇,太子乃大齐储君,此次由他去平乱积攒名声再好不过,以免百姓们都只记得大齐只有一个战功赫赫的战王。” 他知道战王的存在一直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时日愈久,这根刺越发痛得他不能安宁。 如果他的儿子无法像墨如渊那般骁勇善战,智谋无双,岂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他这个皇帝生出来的皇子无用。 遂他将目光落在墨钦州身上,“太子可有把握?” 墨钦州简直想把墨亦川给当场掐死,这是要逼迫他当场拒绝征战的要求,可他同意,腿再次出现问题,战乱也平不了,才更让人耻笑。 “回父皇,边外犯乱,儿臣身为太子理应前去平定战事,为父皇分忧,但儿臣双腿才愈,又逢新婚,怕难担大任,辜负父皇期望。” “战事和灾情同时出现,国库实在吃紧,儿臣自请募捐银两,南下赈灾,还请父皇应允。” 他的意思就是他要自己想办法凑齐赈灾款南下赈灾,听起来,也是极其负责任的表现。 毕竟打仗也需要银子,两者实在不能兼顾。 皇帝刚准备同意他的请求,墨亦川开口了。 “太子为了躲避带兵平乱,竟夸下海口自己筹集赈灾银两,看来这些年在父皇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不少灰产,否则怎会如此轻易接下此重任。” “毕竟太子之前可是养了五千兵马,这可不是一点钱就能支撑起来的。” 他的话成功让皇帝起疑,气氛也变得僵硬起来。 是啊,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怎么会信誓旦旦应下。 皇帝的语气都变得古怪,“靖王所言,也是朕的疑惑,赈灾银保守得拨三十万两,凭你一己之力,能凑出来?” 墨钦州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愤怒溢于言表,皇帝的偏心过于明显,甚至公然怀疑他有灰产,存了许多来历不明的银子。 “回父皇,其实儿臣想的是下朝后就召集人手,向所有的朝臣募捐,请求母后在宫里让妃嫔们也出一份力,再者,昨日相府送来太子妃的陪嫁,儿臣也暂用一下,应该可以解燃眉之急。” “熟料被靖王误会成有私产,实在是冤枉。” 景隆帝听罢,脸色才稍微缓和,他是听说相府给太子妃的陪嫁有十几箱银锭,想来下了血本。 他也不愿去追究这银钱的来历,反正最终都是流向了东宫,“既如此,那朕便依了你,平定战事的任务,就交给靖王和郑将军。” 墨钦州知道是郑霖城相助,内心一百个不情愿,这不是把功劳拱手让给墨亦川吗? 可转念一想,郑霖城是黎棠的舅舅,只要让他想办法,借着战争将墨亦川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在沙场上,那便是除了心腹大患。 怀揣着这样的计划,墨钦州很轻易的领了圣旨。 “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所望。” 最后皇帝特意将靖王留在御书房,让墨钦州回去了。 美名其曰是他昨日才大婚,不能冷落了新娘子回东宫的路上,墨钦州让清风清点相府送来的嫁妆,能变现的尽量变现,那些银锭全都拿去打成碎银子,以便赈灾。 清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回殿下,相府送来的除了太子妃的必要用品,绫罗绸缎,一些珠宝外,没有别的值钱玩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黎棠找侧妃麻烦 墨钦州眼神一凌,语气也变了,“你在跟本宫开玩笑?那么多人瞧见抬进东宫的箱子是摆设?” “确有箱子,可箱子里,箱子里全是石头。” …… 男人闻言整个人都蒙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头?怎么会是石头,是不是那黎惊妩搞的鬼?” 清风觉得他有些魔怔了,太子妃的嫁妆由丞相夫人准备,后丞相夫人病重,又交给嫡子黎青阳,这俩人都是相府对黎棠宠上天的亲娘和大哥,对于陪嫁定然不能马虎。 除非他们故意为之,属实不干黎惊妩的事。 他默了一会,“听太子妃的丫鬟说,陪嫁之事太子妃说意思意思就行,东宫不会缺她吃穿,毕竟相府的开支都由丞相夫人的嫁妆在贴补。” “昨日丞相夫人还和永定侯夫人拍定了黎大小姐和祁世子的婚事,不过祁世子昨日就因强抢民女被抓进了刑部。” 昨日大婚,墨钦州整个人一心都扑在娶到心爱的女人身上,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但凡他知晓相府送来的陪嫁是石头,绝不会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筹集赈灾款。 如今骑虎难下,又该如何破局。 越想越恼怒,他的脸色阴沉得滴水。 棠华殿。 黎棠梳妆完毕,还没等到太子回来,特别是早膳就用粥和馒头打发她,她觉得受到了侮辱,正在发脾气。 之前教习她的覃姑姑眼下成了东宫的掌事嬷嬷,奉皇后的命,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见她把粥一把掀翻在地,直接表示,“既然太子妃瞧不上东宫的吃食,那便回你的相府去,老奴自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 黎棠简直没想到成为太子妃的第二日,就有如此不长眼的嬷嬷给她立规矩。 她也不是软柿子,不怒反笑,“覃姑姑,本宫念你是宫中老人,给你面子,不与你计较,可你却如此磋磨本宫,难道东宫连平头百姓都不如吗?还是觉得本宫只配吃清粥小菜?” “待太子殿下回来,本宫定要问问他,这东宫究竟是太子妃权利大,还是你一介贱奴大!” 覃姑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走人。 黎棠气得砸了许多东西,“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我就知道没有陪嫁在这东宫寸步难行,黎青阳这个该死的废物!竟敢如此算计我,我要他付出代价!” 她之所以没有怀疑郑云箐,是因为临走前,郑云箐还给了她一大笔银票。 而黎青阳自始至终都一副死人脸,好像谁欠他多大债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废物,没有让黎惊妩被污了清白,反倒自己入了天香楼,成了不能人道的废物。 “春云!去看看,太子怎么还没回来,他到底怎么在管府上的奴婢和下人,一个个对我毫无尊重可言,我可是太子妃!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么对我!” 实际上,她是太子妃不假,可墨钦州这个太子都是由凤倾虞一手相助得来。 更别说她这个根本不被认可的太子妃了。 春云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太子妃,奴婢方才看到覃姑姑往晴殿去了,据说那里住着太子侧妃,是昨日从侧门抬入府的,为了不让太子妃丢面,才没有大张旗鼓。” …… 黎棠整个人如遭雷劈,她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太子侧妃?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太子不是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能如此激动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开始墨钦州就跟她承诺,为她虚设三宫六院。 结果还没当皇帝呢,就在她的大婚之日,抬别的女人入府。 春云惶恐的说道:“奴婢不知啊,奴婢只听说那侧妃是方将军的嫡女,皇后很看重她,覃姑姑给她送去的全是珍馐美味,早膳足足都有八道菜呢。” “据说她还有武功,一般人根本惹不起。” 黎棠拍案而起,“欺人太甚!她们简直欺人太甚!走,跟本宫去瞧瞧那狐媚子究竟长什么样,本宫才是太子妃,她一个侧妃,竟敢与本宫争,简直是活腻了!” 说着,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外走去。 晴殿,方清好此时正盯着桌上的菜肴发神,她喜欢自由,理想是能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可眼下却只能困在方寸之地,当个鸟儿被圈养起来。 “主儿,太子妃来了。” 丫鬟的提醒让她回过神来,抬眸一看,黎棠已经迈进了殿内,目露凶光,仿佛要将她给生吞了似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清好还是起身见礼,“妾身见过太子妃。” 黎棠上下打量她一番,心中警铃大作,她长着一张英气十足的脸,配上那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是个男人都逃不了被她迷惑。 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还藏着一份骨子里孤傲,和她讨厌的黎惊妩不相上下。 想到这里,黎棠更生气了,“妾身?太子只娶了本宫为妃,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货色,也敢自称妾身?” 方清好听说过黎棠,是个被相府宠坏了的大小姐,明明前有嫡女和嫡子,偏偏她最受偏爱,所以也养成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这太子妃之位,也是她抢的她嫡姐的。 她向来对将这种人称之为跳梁小丑,根本不愿过多接触,“我入东宫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太子妃有任何不满,可找太子殿下问清楚,我这庙小,容不下太子妃这尊大佛,还请出去。” 黎棠却把这话自动理解为她有皇后撑腰,根本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于是,她不怒反笑,“本宫倒是不知,方将军的嫡女也有做人妾室的癖好,你都做妾了,何故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是想让太子殿下高看你一眼吗?” “我告诉你,他只爱我一个,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且做好在这东宫孤独终老的准备!” 方清好觉得她就像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好像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既然对方得寸进尺,她也不是软柿子,“太子妃说殿下只爱你一人,为何我会出现在东宫?据说还有一个将军的女儿,过几日也会进府,太子妃准备进来一个女子,就去骂她一顿,彰显主权吗?” “作为正室,毫无容忍度量,更无主母做派,一副小家子气,我觉得这个妾,应该你来当才合适。” 黎棠被她讽刺一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实在想不出反击的语言,就把摆满珍馐的桌子给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墨钦州来撑腰 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她冷声警告,“太子只会宠幸本宫一人,不管进府多少女子,都不过是虚度年华罢了,本宫劝你尾巴夹紧点,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转身就走。 熟料对方竟起身将她拦住,还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鞭子,“太子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若你不将地上的狼藉处理干净,休想离开。” 黎棠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小小妾室,是要反天吗?整个东宫后院都是我说了算,你敢以下犯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春云,给我掌嘴,将她打得说不出话为之!” 春云假意上前,结果被一鞭子抽到地上,不敢动弹。 方清好再将鞭子对准黎棠,“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管你说几遍,有本事就对本宫动手,看你有几条命赔!” 这边气氛剑拔弩张,另一边墨钦州回府没找到黎棠,却听说她跑来找方清好的麻烦,脸色黑如锅底。 他早就和方清好约法三章,她入东宫井水不犯河水,更不会去黎棠跟前找存在感。 结果倒好,黎棠跑去找人家麻烦了。 “太子殿下到!” 黎棠闻言顿时收起嚣张气焰,挤出几滴眼泪扑到墨钦州怀里,“殿下,我不过是无聊想找方妹妹说说话,她却不耐烦,不仅打我的丫鬟,还要打我。” “她带着此等凶器进东宫,究竟意欲何为?” 说完,她就小声啜泣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墨钦州不是傻子,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再看看方清好冷漠的脸色,知道这都是黎棠仗着她的宠爱故意挑事。 方清好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耍得一手好鞭,所以进东宫,并没有没收她的鞭子。 如今她用这鞭子在东宫伤人,便是不对。 “晴侧妃可知罪?” 不问缘由就问她知不知罪,想来这个黎棠在他心里分量挺重,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方清好拱手道:“妾身知错,妾身应该任由太子妃掀翻我的桌案,打砸我的内殿,这才是妾室该有的度量。”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黎棠小肚鸡肠,作为正室却来妾室这里撒泼,还倒打一耙。 墨钦州不想过多评判,“来人,将侧妃的屋子打扫干净,侧妃以下犯上,罚紧闭晴殿一月,以儆效尤。” 说罢,就带着黎棠走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方清好眼底一片晦暗。 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过分了,太子妃简直欺人太甚,主儿,难道我们就任由她这么嚣张下去吗?” 她勾了勾唇,“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她的好日子,在后头。” 这边,墨钦州带着黎棠回了棠华殿,全程脸色难看,一句话都没说。 让本来还沾沾自喜的黎棠陷入了忐忑中,她握着男人的手掌,柔下嗓音,“太子是不是也觉得棠儿心胸狭隘?” 墨钦州闭了闭眼,将烦躁的情绪抛开,“是我的错,没跟你说纳侧妃这件事,不过你应该先问问我,她进东宫,是母后的意思,我已经同她约法三章,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见男人开口解释,黎棠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她乖巧点头,“是我错了,我以为殿下对我的誓言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对不起,你罚我吧。” 看着黎棠委屈的样子,墨钦州叹了口气,“不罚你,不过你要告诉我,陪嫁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娘怕银锭太过招摇,特意给我换成了银票,没想到皇后娘娘因此对我十分不满,不仅让覃姑姑早膳送来清粥小菜,我的丫鬟春云也被其他奴婢打得鼻青脸肿。” “她们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覃姑姑甚至还说,如果我不满意,就回相府去,可我已经嫁给你,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在,根本没人给我撑腰。” 说罢,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不委屈。 墨钦州也怒了,他费尽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太子妃 竟被如此对待,简直岂有此理。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般的先问了句,“岳母给了你多少银票?” 黎棠一边抹泪一边道:“十万两,这是母亲的全部家当,她给我就是怕我在东宫受欺负,没想到,她还真猜对了。” 听到十万两,墨钦州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凑齐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只需要靠母后和舅舅他们出力就行。 思及此,墨钦州安慰得更加起劲,“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你这样哭,我很心疼,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轻视你的人。” “清风,去将覃姑姑和打人的几个丫鬟给本宫叫来,看这东宫,究竟是她们说了算,还是本宫说了算!” 他其实一直都很抗拒皇后插手他的生活,安排他的婚事,甚至府上的宫女侍卫嬷嬷,也差不多都是皇后的人。 总有一种被监视,做任何事都无处遁形的感觉。 正好趁此机会好生整治一番,免得她们看不清醒自己的主子是谁。 很快覃姑姑和打人的两个宫女就被带到了棠华殿。 有了墨钦州撑腰,黎棠气势都足了不少,她冷眼靡着地上跪着的几人,等待着墨钦州给她出气。 “覃姑姑,听说你给太子妃送的早膳是清粥小菜,我东宫何时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覃姑姑仗着有皇后撑腰,并没有多怕墨钦州,她不卑不亢的答道:“回太子的话,皇后娘娘说相府为了面子给太子妃的陪嫁是破石头,那太子妃的吃食必然也不能太过奢华,毕竟是相府先做绝的。” 墨钦州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若棠儿没有陪嫁,她就不配吃府上的任何东西?还得受你一介老奴磋磨?” “老奴绝无此意,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少拿母后来压本宫!你既然进了东宫做事,那我便是你的主子,太子妃执掌中馈,你们所有人都得听她差遣,而不是仗着她初来乍到,欺负她和她身边的丫鬟。” “你以下犯上,还不知悔改,本宫定不会轻饶,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降为粗使嬷嬷,分配到低等下人房,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能到太子妃跟前显眼。” 覃姑姑不可置信的抬眸,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太子殿下,老奴伺候皇后娘娘多年,又是看着您长大的,您怎可为了一个让东宫蒙羞的女子如此待老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是不是生气了? 墨钦州更加生气,“你不就是仗着是母后身边的老人,对本宫的太子妃如此无礼吗?谁是主子都分不清,本宫要你何用,还不拖下去!” 最后覃姑姑被拖下去痛打了三十大板,打完之后奄奄一息,差点一命呜呼。 另外两个丫鬟见状,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跪地求饶,“太子殿下,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太子妃不敬,还请殿下饶了奴婢的性命!” “求太子殿下饶命!” 她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助和恐慌,见求墨钦州无用,又跪倒在黎棠跟前,自己扇起了耳光。 “求太子妃饶命,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奴婢一般计较。” 啪啪啪的清脆声不绝于耳,黎棠的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果然权利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 但她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俩人,她要杀鸡儆猴,昭告整个东宫,她这个太子妃不是好惹的主。 若想对她不敬,就得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九条命。 “你们现在知道求饶了,昨日不由分说随意殴打本宫的贴身侍婢时,定然没有想过会遭到惩罚吧?” “眼下当着太子的面又装起无辜,求本宫饶你们性命,以下犯上的东西,留着有何用?让你们继续踩到主子头上撒野吗?” 说罢,她又看向墨钦州,“殿下,她们的行为已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若不严惩,府上其他奴婢定然效仿。” 墨钦州颔首,随即下令道:“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下去杖毙,召集所有下人前去观摩,若再有人敢犯,只有死路一条!” 二人在哭喊和求饶声中被拖走,她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打了个丫鬟而丢掉性命。 东宫里的其他人看着资历最老的覃姑姑被打得奄奄一息就罢了,另外两个只是打了太子妃的丫鬟,都落得个杖毙的下场。 她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敢再轻视棠华殿的主子。 黎棠看着这一个个惧怕的眼神,别提多解气了。 她转而进了内殿,亲自给墨钦州倒了杯茶,“多谢殿下为棠儿撑腰,否则这些人指不定怎么欺负棠儿呢。” “你是本宫明媒正娶回来的太子妃,自然由不得任何人轻视,我代母后向你道歉,这两日的不愉快,你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些话的黎棠心里甜蜜极了,果然太子只爱她一个,为了她甚至可以忤逆他的母后。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忠贞呢? “我从来没有怪过皇后娘娘,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墨钦州见时机差不多了,又把陪嫁的话题绕了回来,“南方突发水患,父皇派我前去赈灾,还得自己筹集赈灾款,这几日恐怕陪不了你。” 黎棠闻言果然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赈灾本来就很危险了,为何还要把筹集赈灾款的任务也交给你?” “恰逢边关起战事,靖王在父皇面前提议让我带兵去平乱,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不会结束,我不想丢下你一人,所以选了赈灾,结果靖王说我胆小怕事,我只能把凑齐赈灾款的艰难任务一并接下。” 他的话成功让黎棠感动哭了,女人红着眼眶扑到他怀里。 然后语气哽咽道:“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如此两难,需要多少银子,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黎棠也不是傻子,她手上有十多万银票,但只给墨钦州说了十万,而且就算是这十万两,她也不准备全拿出来。 这两日发生的事成功验证了她的担忧和猜测,没有银子在任何地方都寸步难行,哪怕她已经是人人艳羡的太子妃。 加上郑云箐就是因为有丰厚的嫁妆和强势的母家,才能过二十年的安逸日子,她才更加明白人不能没钱这个道理。 墨钦州见她松口,立刻表示,“最少需要三十万两,父皇只给我三日时间,若筹集失败,恐怕满朝文武都会弹劾于我。” 黎棠闻言小脸皱成一团,这么多? “那殿下有把握筹齐吗?” 男人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那些朝臣和贵妇平日里奢华无度,日子滋润,一到关键时刻就各种哭穷,说自己只有那点俸禄,连家人都养不起,能拿出来的恐怕也就几十一百两银子,实在杯水车薪。” “那他们未免太过分了,就没办法整治吗?” 见说了这么多,黎棠都不提把嫁妆拿出来,墨钦州神色有些冷了,“罢了,与你说这些也是徒增烦恼,你且在府上好好待着,我去想办法。” 说罢,起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 黎棠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冷漠。 思前想后,她还是朝春云问道:“你说太子是不是生气了?”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觉得太子可能想让您帮帮他,但又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毕竟筹集赈灾款是件听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于登天的事。” “就如太子所说,谁会无故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做好事?” 黎棠陷入了沉思,太子对她掏心掏肺,为了她处置了她最讨厌的覃姑姑,甚至连打春云的两个奴婢都杖毙了,可她却对他有所防备。 在他困难的时候,明明手里有银票都不拿出来救急。 难怪他会生气离开,现在恐怕都在后悔对她这么好了吧。 越想越觉得心惊,黎棠赶紧让春云把藏在床底的盒子拿出来,她抱着盒子快步前往太子的书房。 彼时清风正在分析局势,“殿下,难道您真的相信太子妃手里有银票吗?相府做出此等辱人之事,定然没有诚意与太子交好。” 墨钦州也觉得黎棠所说的银票是在为她爹娘找补,反正这嫁妆是给她的,她不拿出来示人,就说有,也没人能奈何她。 可眼下他却惨了,三日内根本凑不齐赈灾款。 届时定然被靖王抓住机会中伤他,他不能认输。 “你书信一封去凤羽宫,让母后帮本宫想办法筹集二十万银两,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清风皱起眉头,如实禀报,“就在方才,凤羽宫来信,说殿下为了一个让东宫蒙羞的女子,杖责忠诚的奴婢,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将覃姑姑接回,还说以后她不会再管殿下的事。” 果然,这东宫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他前脚才杖责了覃姑姑,后脚母后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竟以此威胁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想找黎楚借钱 殿内出奇的沉默,墨钦州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不帮便罢了,本宫就不信连区区三十万银两都凑不齐!” “棠儿的姑姑是盛和斋的老板娘,本宫这便让棠儿将人请进东宫培养培养姑侄感情。” 清风听命前去找黎棠,结果刚好碰到她往书房来。 他上前拱手,“太子妃,太子有要事同您商议。” 黎棠抱着装满银票的盒子,昂起脑袋进了书房,彼时墨钦州正在捏胀痛的眉心,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她缓步上前,温声安慰,“殿下,不论何时,棠儿都与殿下共进退,赈灾款的事……” 墨钦州听到这话倏然抬头,“棠儿,你姑姑开设盛和斋多年,应该能轻易拿出三十万两吧?你将她请来府中,我亲自与她谈,届时连本带利归还于她。” 见男人想的办法竟是借钱,黎棠眼珠子一转,当下将盒子用衣袖遮住,“姑姑因为姐姐的挑拨,对我意见很大,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借钱。” “放心,本宫开口,她一介商贾,哪有不给面子的,你且将她请来府中便是。” 黎棠想想是这么个理,跟黎楚借,总比她的银票拿出来打水漂好。 她点了点头,“好,我这便去请。” “等等,你手里的盒子是什么东西?” 墨钦州还是发现了她手上的东西,出声发问。 黎棠呼吸都差点停了,她尴尬一笑,“没,没什么,就是我娘送的金钗,我准备拿去典当换点银子。” 听她这么说,墨钦州更加感动,“不许去,本宫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太子妃典当首饰的地步,你既嫁给我,便是来享福的,赈灾款的事你不用操心,本宫会想办法。” “殿下为了我都能毫不犹豫的责打母后身边的老人,我也不能将殿下的难处视而不见。” 男人将她拥在怀里,“有你在我身边足矣,你只需要陪着我,其他的我都会解决。” 二人腻歪了一会,黎棠便借着要去盛和斋找黎楚的借口,离开了书房。 她怕再这么待下去,迟早发现盒子里的是银票而不是首饰。 回棠华殿把盒子重新放在隐蔽角落后,黎棠乘着豪华的马车去了盛和斋。 如今她是太子妃,走到哪里,那些人都得对她毕恭毕敬,否则就是蔑视皇权。 倒要看看黎楚还有什么资格轻视她。 果然,刚下马车,就有不少人的目光朝她看来。 这些人眼里有羡慕,敬畏,嫉妒,但唯独没有轻蔑。 黎棠的头颅扬得更高了,她扶着春云的手缓步朝盛和斋走去。 彼时黎楚正坐在掌柜的位置用算盘算账,见有侍卫将她的顾客全都赶走,眉头皱起,以为是哪个装模作样的贵妇,结果抬头一看,是她那蠢侄女。 “本宫有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想同姑姑做,姑姑可有空?”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 黎楚最讨厌黎棠这种装货,她只想把人赶出去,别在她跟前碍眼,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黎棠已经是太子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她放下账本,起身道:“走吧,三楼去,你排场太大,影响我做生意。”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隐蔽的包厢,黎棠做足了太子妃的派头,要黎楚差人泡上好的雨前龙井给她喝。 黎楚懒得计较这些,就当她是饿死鬼上身,差人泡了茶,上了点心。 “太子妃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我还有账要算,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闲聊。” 见她一副不耐烦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黎棠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她背脊微微往后靠,语气好像施舍般,“我这不是刚入东宫,就想到了姑姑吗,特意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了你的好话,他邀请你到府上一聚呢,就今晚如何?”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更何况她不需要跟任何达官显贵交好,特别是墨钦州这种看似身处高位,实则蠢笨如猪的废物有交集。 他和黎棠在一起简直是绝配,俩人都不见得多聪明。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黎楚还是委婉拒绝,“我一介草民,就不去踏东宫这样高的门槛了,还请太子妃转告太子,他的心意我领了。” 黎棠没想到黎楚竟然会拒绝太子的示好。 她脸色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姑姑可是还在为之前的事对我有偏见?作为长辈,难道不应该度量大点么,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姐姐对我的栽赃和污蔑。” “抱歉,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我开盛和斋这么多年来,没有去求过任何人,如今自然也不会因为小恩小惠去惹一身腥,完全没有必要。”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她连亲哥黎德都不曾求助,不也到了今天,太子就是个靠他母族才能稳住地位的废物,与他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 黎棠却认为她在欲擒故纵,要她放低姿态才行,“姑姑,我好心好意给你们促成生意,你却说要惹一身腥,这还不是偏见?” 黎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太子妃倒是说说,什么样的大生意,需要你费尽口舌找我谈?” 她突然就噎住了,毕竟这根本不是大生意,而是求她借钱。 虽然墨钦州说了连本带利还她,可商人逐利,放在钱庄照样可以钱生钱,何必多此一举。 默了一会,她才道:“这不是南方突发水患么,太子殿下忧国忧民,要亲自带赈灾款前去赈灾,国库的银子还需拨给军队平乱,他便决定自己筹集银两。” “姑姑做着这么大的生意,把多余的银钱放出去钱生钱,想必也是屡见不鲜了,眼下太子急需三十万银子前往灾区,姑姑可否借我,届时连本带利还给你。” 搞了半天是来借钱的啊,那还装得跟她要求黎棠这个太子妃办什么事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黎楚也不想跟她废话了,“我是开店铺的,不是开钱庄的,手里没有那么多银钱,城东的财神钱庄可以做你的生意,你请便。” 黎棠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财神钱庄就是放印子钱,利息高得吓人,还必须得每日支付。 她借黎楚的钱,可还可不还,借印子钱,可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 “姑姑当真这么绝情,就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那些身处灾患的百姓是无辜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不是你搞的鬼? 好啊,竟然又跟她玩起道德绑架这招了。 黎楚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本来她都够忍黎棠这个装货了,现在还拿灾民压她。 “太子妃既然如此忧国忧民,那把你的嫁妆拿出来给太子赈灾不就行了,他们一定会对你千恩万谢,皇家也会以你为榜样。” “这可是笼络民心的好时候,你为何不做?是不想吗?” 黎棠完全没听出嘲讽之意,甚至还觉得此法可行。 不过看到黎楚那看傻子的神情,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过了片刻,她才道:“姑姑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我可是当今太子妃,跟你借点银钱,到时按照市场利息还你,这样的买卖到底哪里不好,还是你觉得我还不起?” “对,我就是怕你还不起,而且我看你那样也没准备还,我可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请便,我不像你这么闲。” 黎棠见她再次赶人,心下也开始焦急起来。 若让墨钦州知道她连亲姑姑都请不来也搞不定,面上就算不说,心里也会轻视她,觉得她没用。 思忖片刻,她开始放低姿态,开始打亲情牌,“姑姑,您就看在棠儿才入东宫,需要站稳脚跟的份上,帮帮我吧,这钱我一定会还的,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先把利息给您。” 黎楚可不是好忽悠的,“我说了我没有,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再不走我找人赶你了啊。” 她刚要说什么,就看到黎惊妩推门而入。 这可让她逮到机会彰显自己了,“本宫与姑姑谈事,你冒冒失失闯进来作甚?还有没有规矩了?” 黎惊妩只把她当跳梁小丑,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是盛和斋,不是你太子府,不用在这里摆架子,无人在意。” 黎棠冷哼一声,“你就嘴硬吧,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实则心里肯定嫉妒死我了,听说你被母亲许给了那纨绔世子,那我可祝你好运了。” “希望你能在侯府的后院,完好无损的活过三个月。” 母亲果然还是最疼她的,哪怕她出嫁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铁了心给黎惊妩找能将她控制死的夫家。 永定侯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很期待黎惊妩被磋磨得不成人样的那天。 本以为黎惊妩会跳脚,熟料她淡定呷了口茶,“不过是口头之约罢了,更何况那祁世子因为强抢民女,虐待无辜女子致人死亡,被战王抓到了刑部,现下恐怕还能喘气。” “侯爷东奔西走,也没能将人救出来,反倒被侯府后院那些被抢掳的女子联合写了诉状,眼下战王正带人查封呢,太子妃不知道?” 黎棠瞳孔微缩,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只知道母亲写信来说把黎惊妩的婚事安排妥当,是永定侯的祁世子,她深知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儿,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没人告诉她,永定侯府这么快就遭了殃啊。 而且主张此事的还是战王墨如渊,这就更让她觉得蹊跷了。 难道墨如渊真的看上了黎惊妩,得知她要嫁人的消息,这才出手整治侯府的? 越想越心惊,她不允许有男人为黎惊妩做到如此地步。 以至于脸色都控制不住的扭曲起来。 “永定侯可是跟着皇上稳住江山的功臣,怎么可能轻易被抄家,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耸听,更何况娘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定下了你们的婚事,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黎惊妩挑了挑眉,“母亲现在可没那心思替我筹备婚事,毕竟爹要将外室娶进门抬为贵妾,我们竟然有个八岁的弟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黎棠美眸瞪大,她怎么也没想到黎德会将那青楼妓子带回去侮辱母亲,他把母亲这么多年的付出,和大哥这个嫡子究竟放到何处? “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最想看到爹娘不和了,娘本来就有心疾,你是想气死她吗?” 黎惊妩勾了勾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想气死娘的应该是爹才对,毕竟那不是我养的外室,私生子也不是我生的,我更不能做主让其进门。” “不过你说对了,娘确实被气病了,现在府中大小事都由藤姨娘做主,她为了你,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这医术,自然也就不管用了,还是躺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是她的归宿。” 黎棠尖声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能如此恶毒,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黎惊妩耸了耸肩,“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现在都是太子妃了,难不成连个太医都请不来为她看诊?” 黎楚实在不想听到黎棠在那里发疯吼叫,直接起身道:“行了,要撒泼回你的太子府,我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会借钱给你,死了这条心。” 见这俩人沆瀣一气,对自己没有半点尊敬可言,黎棠就气得牙痒痒,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都是太子妃了,她们还是一点都不怕她! 可她愣是不能拿她们怎么办。 临走前,她还在那里放着狠话,“少在这里得意忘形,你们总有跪着求我那天!到时,我一定把受到的屈辱百倍奉还!” “放心,以你的能耐,不会有这一天。” …… 黎棠拂袖离去,脸色铁青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春云在此刻提议道:“太子妃,她们不仅不帮忙还想看笑话,您可千万别中了她们的圈套。” “是啊,我绝不能被这两个跳梁小丑看扁了去,看来那十万两银票,我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听到黎棠这么说,春云赶紧附和,“届时您回去就同殿下说,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借别人的终归要还,您继和太子夫妻一体,理应互帮互助,所以决定把陪嫁拿出来应急。” “不过有个条件,那便是对外要把这笔钱的来历说清楚,是您体恤灾民,才会掏空私产,去帮助他们。” 黎棠闻言觉得春云说得很对,就如黎楚所言,她把陪嫁大大方方拿出来去赈灾,还会获得民心,这对她将来母仪天下,有利无害。 还会让皇上和皇后对她刮目相看。 墨钦州也会很感激她。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机会。 思及此,她十分懊恼,“早知如此,本宫就不该去受那老女人的气!她和黎惊妩是一丘之貉,根本靠不住!” 第一百二十章 黎棠拿出十万两银票 “听大小姐说夫人又病倒了,这可怎么办?”春云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回门那日,本宫自会让太子从皇宫找太医一同回相府,那妓子外室胆敢进我相府的门,就得做好被磋磨的准备!” 春云垂眸,“太子妃说得对,我们定不能让此等来历不明的人挑衅威胁夫人的地位。” 回东宫后,黎棠这次换了个箱子装银票,去找了墨钦州。 结果书房和寢殿都没见他人,问了下人,又说他没出府。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肯定去了晴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并没有直接去一探究竟,而是派春云去瞧。 一炷香后,春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复命,“太子妃,太子不在晴殿。” 她刚要松一口气,又听春云道:“府上有个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偏殿,太子每日都会前去,想必今日也是去了那里。” 这可把黎棠气坏了,难道墨钦州还藏着女人? 但她并没有像之前那么鲁莽,准备等墨钦州不在府上时,再去探个究竟,以免因为不信任伤了他们二人感情。 默了片刻,她才挥了挥手,“罢了,我累了,想休息,你先退下吧。” 春云有些失望,她这次竟然还学聪明了,知道不能硬碰硬,否则得不了好处。 不过没关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迟早会生根发芽。 她要一步步将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引入地狱,让她永远不得翻身。 墨钦州确实是从偏殿出来的,他每日都得喝那些女人的新鲜血液,否则体内的蛊虫会四下乱窜,让他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 听说黎棠从盛和斋回来了,他便直接来了棠华殿想问问情况 。 毕竟眼下时不待我,母后又发了话不会管他,那些官员更是哭起穷来,给个一百两银子就打发了。 他真没辙了,只要黎棠说服了黎楚,借到三十万银两,他就不会再四下求人。 春云见太子往这边走来,连忙见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太子妃呢?” “回殿下的话,太子妃歇下了。” “那本宫晚点再……” 还没说完,黎棠自己就把门打开了,“殿下,进来吧。” 墨钦州踏入寢殿不久,就见黎棠抱了个盒子出来,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棠儿,好端端的,你不会又要去当首饰吧。” 黎棠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殿下,棠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把我的陪嫁拿出来应急,就算跟姑姑借,我们也得连本带利的还,而且还得欠她人情,她本就不喜欢我,我不想自讨没趣。” “这里有十万两银票,明日回门,我再向爹开个口,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夫妻一体,不管什么难关都会闯过去的。” 墨钦州闻言简直无比感动,他一把将黎棠揽入怀中,“棠儿,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她依偎在男人怀里,继续道:“皇后娘娘认定爹娘在陪嫁上动了手脚,让殿下吃了哑巴亏,对我定然十分不满,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殿下能不能把这笔钱的来历对外说清楚?” “当然,我的太子妃如此忧国忧民,深明大义,怎么能做无名之辈,我们夫妻一体,自然要共同接受百姓的感激和爱戴。” 黎棠得到了墨钦州的保证,彻底放下心来,“那剩下的二十万两就要靠殿下去集齐了。” “剩下的你不用担心,待明日回门后,你同我进宫一趟。” 她乖乖点头,已经能够猜到皇后得知她能拿出十万两银票时,精彩纷呈的表情了。 突然想起黎惊妩说的话,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殿下,我听说永定侯府犯事被查封了,这是真的吗?” 墨钦州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他沉声道:“据说犯的事还不小,永定侯这次看来是要栽了,不必多管闲事,此事自有父皇下定论。” “那真是太巧了,母亲才当着众人的面和侯夫人定下了姐姐和祁世子的婚事,后脚战王殿下便把祁世子给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战王在阻止他们二人成婚呢。” 男人闻言皱起眉头,“何时定的亲?” “就我们大婚之日,据说姐姐在后院勾引祁世子,二人颠倒鸾凤后,她却跑了,这可把祁世子的心勾得痒痒的,势必要娶她为世子妃。” 墨钦州听罢竟突然发怒,“你说她勾引祁泱,白日宣淫?” 黎棠无辜点头,“是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想着姐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还与对方有了肌肤之亲,结果现在祁世子陷入牢狱之灾,不知道殿下可否帮她,把祁世子捞出来。” “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本宫为何要帮,此事你不用管,她之前那样对你,你不要心软,不管是婚事作罢也好,还是嫁不出去也罢,都是她的造化,与你无关。” 见墨钦州生气得很,黎棠跟喝了蜜似的,心里甜滋滋的,“母亲又被姐姐气病倒了,棠儿想请殿下明日带太医一同回相府,替母亲问诊,不知殿下可答应?” 男人颔首,“只要她敢目中无人,本宫就替你好生教训她。” 腻歪了一会,墨钦州就让黎棠回棠华殿了。 他得去找舅舅想办法凑赈灾款,靖王正等着看他笑话呢。 彼时黎惊妩和黎楚叙完旧后,就去了登阙楼。 她知道墨钦州接下了去南方赈灾的任务,而且还得自己凑齐银两。 打完黎棠嫁妆的主意,自然就是找凤晁帮忙了。 凤晁此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奢靡浪费。 出入都是登阙楼,天香楼这种场合。 登阙楼也有许多美人聚集,但卖艺不卖身。 这更能勾起那些男人的征服欲。 毕竟花钱就能得手的比不上拥有情绪价值,还能带其玩些刺激游戏,甚至能在这个地方赚钱的,更有趣味。 前世南方水患,皇上还没对墨钦州有意见,只派他去赈灾,是她为了让她得民心,让墨钦州向皇帝表明自发筹集赈灾款。 这样不仅能让皇帝刮目相看,还能获得民心,为他将来顺利继承大统打好坚硬的基础。 墨钦州觉得麻烦,就把筹集赈灾款的事交给了她。 而她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还得罪了不少人,才筹集了三十万两银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如和咱们楼主赌 怕墨钦州一人处理不好那么多棘手的事,甚至跟他一同前往灾地,不分昼夜的施粥,救人,安置灾民。 还将这一切的功劳全都算到墨钦州头上。 最终完美的解决了灾情,拉拢了不少民心,让皇帝刮目相看,认为墨钦州就是做储君的料。 没人知道,墨钦州去了除了前几日露过面,其余一月都是她在苦苦支撑。 不仅如此,她还要为其找补,说赈灾款不够,他去筹集银两了。 实际上是黎棠怕他跟她南下会产生感情,也悄然跑来,二人在没有受灾的州城如同夫妻般游山玩水,丝毫不顾百姓死活和她的辛苦付出。 如今,她不仅要挡死这个男人所有的路,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墨钦州就是个没能力没本事的废物。 彼时凤晁正在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赌博,身边都陪着妖娆妩媚的女子,若是赢一把,便大手一挥把赢钱的三分之一赏给自己的女伴。 已获取更多的情绪价值和周围人的羡慕。 但凤晁已经连输三把了,他急得满头冒汗,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把府中好几个商铺和地契都抵押输出去了。 他今日就是手又痒,想着来翻盘的,可惜并没有如愿。 “我说凤大人,磨叽什么呢?开大开小,你倒是说啊?” 凤晁擦了擦鼻间的汗水,“开大!我就不信了,今儿这么倒霉,一把都不赢!” “哈哈哈哈,小,是小!你又输了,这些钱都是我的了。” 见对方贪婪的将桌上的筹码扒拉到自己身边,凤晁怒火中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别人说他小气。 “老子不玩了,赢面这么小,浪费老子时间!” 说着就退出赌局,也没人敢说他分毫。 毕竟他可是凤家的人,凤家像是会缺钱的吗? 身边的女子娇声提议,“大人,玩这个怎么能尽快回本呢,咱们不如去跟楼主玩,一把就能把之前输的全部赢回来。” 凤晁之前也这么想过,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和登阙楼的楼主玩牌的,人家要的可不是什么小钱。 “海棠,你跟你们楼主熟吗?要多大的筹码才能跟他赌?” 海棠眉梢微挑,“奴家倒是跟他不熟,不过奴家知道规则,要么赌命,要么赌全部身家,赢了可以要楼主的命或者整个登阙楼,输了,同理。” 这话使得凤晁有些跃跃欲试,难不成这楼主真觉得自己不会输?竟如此有魄力。 “他的赌术真的如此厉害?确定自己根本不会输?” 海棠却从另一个角度将话挑明,“正是因为如此,目前还没有人倾尽所有财力来赌,毕竟风险太大,他们不愿意冒险,不过富贵不就是险中求的么,大人您说是不是?” 凤晁想想也是,正因为要求高,输了不是倾家荡产就是没命,才没人敢去尝试。 倘若赢了呢?他又不赌命,就赌钱。 思忖片刻,凤晁又道:“怎么才算是全部身家?” “赌局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若大人拿不出赌的筹码就算输,拿得出才能继续跟。” 凤晁懂了,他已经偷偷把府中的十间商铺和几个地契全都输了,若是被发现,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家门。 不过凤家倒是开了个钱庄在放印子钱,如果真想把输的赢回来,也不是没有筹码。 思及此,他赶紧带上侍从前往东街的钱庄。 这是太傅府的私产,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或被皇上知晓,会被问罪。 由于凤晁在外人看来都是个正经且严肃的人,所以他去支银子,掌柜的并没有引起怀疑。 反而还恭恭敬敬的问他需要多少钱。 凤晁面无表情的比了个三。 掌柜的赶紧点头,“三千两吗?小的这就给大人拿。” “我要三十万两。” 他的话如雷贯耳,把掌柜的吓得不轻,很是不确定的问道:“大人,您说要多少?三,三十万两?” “不然呢?你耳朵聋了?三十万两,借我用一天,天黑之前我来还。” 掌柜的面露难色,这可是钱庄大半的本金,都给他了,还怎么运行? 更何况这钱庄是凤夫人一手在管理,还不止一次表示任何人包括凤家的人来要,都不得支取。 他都是看在凤晁是凤家嫡子的份上,才决定不上报就给支取三千两的。 结果凤晁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他定是拿不出来的。 “大人,这么多银子,小的做不了决定,要不您将夫人请来,或者小的派人去支会夫人,看夫人如何决定?” 凤晁的夫人是个极其彪悍的女子,一言不合就跟他吵架,打他更是跟打孙子似的,他早就受够了,奈何对方是功臣遗孤。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真休了她,不仅皇帝不会同意,他爹也不会同意,闹大了还会引起全城的人唾弃。 所以掌柜的一提要跟夫人报备,凤晁立刻就恼了,“这钱庄姓凤还是姓李?我来支取银子,还需要向谁报备?简直是笑话!” “立刻拿出来,否则别说你这个管事的差事,连你的小命能不能保,我都不确定了。” 掌柜的见他这么威胁,也是怕得要死。 左右不过是凤家的家产,凤晁非要逼迫他拿钱,他哪有不给的道理,只要跟夫人说清楚就行,届时夫人自会找他麻烦。 思及此,掌柜的赶紧让人去数银票了,“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取。” 凤晁的脸色这才好转,他也不知道三十万两够不够,但他能猜到钱庄恐怕也没那么多银子。 先拿这么多,不够再让人来取。 而且今儿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偷了库房娘锁着的几张地契,还能换不少钱。 拿到银票的凤晁踏着轻快的步伐重新回到登阙楼。 黎惊妩也收到通知,有人要跟楼主赌生死局。 她特意把自己装扮成男子模样,等在三楼最大的包厢里。 海棠亲自将凤晁引了上去,“大人要是赢了,可别忘了奴家,奴家还等着大人为奴家赎身呢。” 凤晁拍了拍她的臀,“放心,若本大人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把你接回家抬为妾室,只服侍我一人!” 说罢,他就神清气爽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结果见到的确实一个极其年轻的美男子,很是面生,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非富即贵,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晁入局 凤晁心下才升起的一丝轻视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拱手道:“在下凤晁,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叫我璟就好,想必规则凤大人已经了解清楚了,在赌局开始前,需要签个生死状,赢了,你可以要我的命亦或者我赌上的全部家产,输了,我可以要你的命,和你能拿出来的所有抵押和银票。” “中途若反悔,算我赢,若跟不了筹码,也算我赢,凤大人可想好了?” 黎惊妩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纸生死状,需要签字画押,即刻生效。 凤晁本来已经想好的,结果现下又有些犹豫了。 可来都来了,他又不好落荒而逃。 这不是给他和凤家丢面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踌躇,黎惊妩直接道:“若凤大人没有考虑好,可先行离开,不会有任何后果。” 凤晁闻言却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确定了他要赌。 毕竟眼下他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赢了,他就是登阙楼的楼主,这个地方不仅能赚得盆满钵满,还能获取很多朝臣和显贵的秘密。 一举两得的事,没点风险,他还觉得有诈。 “璟楼主,可否让我来选择赌的方式?” “当然,你是客,依你。” 凤晁更加激动了,这样他的赢面不就更大了吗? 他连忙拿过生死状签上名字,盖上手印。 做完这一切后,黎惊妩突然道:“这么大的赌注,就你我二人在此处玩,倒是显得无趣,不若去楼下大堂,让众人见证,这样谁都不能躲赖。” 这也是凤晁担心的一点,万一他赢了,这个所谓的楼主不承认,还把状书撕了,他找谁说理去。 “好,就按照璟楼主说的办。” 很快,二楼所有在玩赌局的人都收到通知,有人要与登阙楼的楼主一决胜负,让在场的人都做做见证。 这么大的戏,当然要看了。 于是众人都围成一团,等待着好戏开场。 “听说了吗?是凤家的凤大人要和登阙楼的楼主作赌,二人还签了生死状呢,咱们也来下个注,我买楼主赢!” “万一那凤大人踩了狗屎运赢了呢,我买凤大人赢!” “我觉得还是楼主赢面大,不然他怎么敢发出这样的赌约。” 其他人也如火如荼的下起了注。 很快凤晁就和黎惊妩出现在大厅的正中间,她出声表示为了公平起见,由挑战者选择赌钱的方式。 此话一出,买她赢的人顿时蔫了,“竟然让对方提出赌钱的方式,那人家选最拿手的,岂不是赢面很小。” “急什么,人家楼主既然都能让对方选,那肯定对自己很有自信,且看着吧。” 凤晁怕自己到时赢了也会被诟病,连忙道:“在场的诸位都做个见证,为了公平起见,我选个最简单的簸钱,我与楼主各掷十个铜钱,正面朝上最多的人为赢,少的人则输,一局定胜负。” 听他这么说,有人就开始提出质疑了,“凤大人,如此一局定胜负,该用多少筹码来下注呢?总不能你拿不出多少钱,却让人楼主用登阙楼跟你赌吧?” “是啊,都签生死状了,怎可这么儿戏?” 台下的质疑声也让凤晁有些摇摆不定,沉默片刻,他看向黎惊妩,“璟楼主可有什么好法子?” 黎惊妩淡声道:“既然凤大人想用簸钱的方式来赌,那就升级一点难度,共开十局,每局猜每一枚的正反面,盲开可无限加注,直开不可加注,猜对的人赢钱。” “先开的人若是反面,后开的人不用开都算赢。” “最后再算正面与背面的数字,正面多的人获胜。” 凤晁想了想,这不是更简单吗?一看这楼主就是个 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他混迹赌场多年,也会些千术,今日这场赌局他赢定了。 就算不能赢下整个登阙楼,将本金翻个几倍不成问题。 “好,就依楼主的办法,现在开始吧!” 随着掌柜的一声赌局开,全场一片寂静。 都盯着台上的俩人,为了防止二人出千,由两个专业的小厮投掷铜板。 他们只需要猜正反面就行。 双方的铜板都被盖住,凤晁看着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铜板,眉头微皱,他没想到盖铜板的竟是厚重的茶盏。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正面,所以他选择盲猜,先下注,“一千两,我赌正面。” 黎惊妩也没打开,“两千两,我也赌正面。” “三千两。” “四千两。” “五千两。” 眼看着第一个铜板就要下这么多注,凤晁忍不住了,“我开。” 黎惊妩挑眉,既然他要开,那就开便是。 结果打开后,是幕面。 第一局,黎惊妩就赢了接近一万两。 由于先开的人暂时不能看后开的人正反面,凤晁只能咬牙认了,他发誓下一把绝对不能那么快就开,一定得等对方坐不住。 第二局,铜板掷完后,凤晁又开始下注,为了不让三十万两那么快用完,他还是只下了最低的注,一千两。 但黎惊妩却不如他的愿,直接加到五千两。 他必须得跟比五千两更高的注才行。 这也把现场的紧张氛围带动了起来。 他们都在看谁先坐不住,毕竟这种局赌的就是双方的财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若能坚持到最后,开出正面,那就稳赢。 若畏首畏尾,必输无疑。 “我加注三万两,不开,凤大人开吗?” 凤晁已经冷汗涔涔,他本以为对面是个涉世未深的鲁莽之辈,熟料竟比他还要老成。 如今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想开,怕是幕面,又把几万两输出去。 过了一会,他才道:“三万一千两,不开。” “四万两,不开。” 底下的人彻底沸腾了,“天哪,这楼主是又有多大的实力,一万两的加,凤大人的手都在抖,想必不知道有多煎熬吧?” “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看谁运气好了。” 凤晁听到底下的人这么说,也不想再加注了,毕竟后面还有八局,这么翻倍的下注,他恐怕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如果先开出正面,他也算赢,罢了,赌一把! 他推出筹码,“四万五千两,我开!” 打开后,竟然又是幕面。 凤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点已经背到这种程度了吗? 可他先开了,就不能要求对方开,所以根本不知道黎惊妩的是正面还是幕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赌局开始 底下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凤大人,你就不能坚持坚持吗?我可是赌你赢的,你想把我棺材本都赔出去啊?”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又没求你下注!” 本来输了火气就大,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来添油加醋,简直岂有此理。 第三局开始,这次凤晁要求双方自己掷,他就不信了,次次都开出幕面。 黎惊妩倒是爽快,直接答应了下来。 如此,凤晁那股自信劲又上来了。 他亲自掷了铜板,确定这次肯定是正面,便开始下注。 结果赌到三万两的时候,黎惊妩下完注便开了。 她开出的是正面,算她赢,而他没有资格打开。 凤晁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男人年纪轻轻如此老奸巨猾,他得谨慎应对才是。 第四局,凤晁赶在黎惊妩之前开了盖,终于是正面,赢了两万两回来。 他似乎摸透了这里头的规则,于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再来!这次还是我自己掷!” 看他赢钱,底下投楼主赢的人坐不住了。 “凤大人,人家楼主都是由小厮掷,你偏要自己掷,不会是出了老千吧!签生死状出老千被发现可是要砍手的!” 凤晁有些心虚,但面上却十分理直气壮,“众目睽睽之下,我用什么出千?更何况我就赢了一把,璟楼主赢了三把,我怎么没说他出千?” “要看就看,不看就滚!别在这挡住我的好运气!” 那人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第五局,凤晁决定赌把大的,只要黎惊妩不开,他就继续跟注,必须得把刚刚输的筹码全都赢回来。 铜板落下之后,便又开始了加注。 黎惊妩知道他什么心思,漫不经心的跟注,并不准备开。 眼看着都加到十万两了,凤晁实在没那个筹码,只得赶在黎惊妩之前开了,没想到打开后,竟然是幕面。 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掷的是正面,怎么会变成幕面!” 黎惊妩才不管他如何震惊,将筹码一并收入囊中。 底下的人也来提醒凤晁,“凤大人,您放置的三十万两已经全部输完,如果不能继续跟注的话,得按照状书的规则办事。” 意思是要么想办法凑齐银两把赌局继续下去,要么当场自缢,结束赌局。 凤晁也没想到他把钱庄大部分的钱都搜刮而来,竟然撑不过一半就输光了。 他现在如坐针毡,大颗的汗水从鼻间滴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大人?还继续吗?” 黎惊妩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筹码,等待他的答复。 见这年轻男子如此嚣张,底下的人更是铆足了劲儿看他笑话,凤晁实在忍不住了,“当然!我何时差过钱?” 说罢,就又派侍从马不停蹄的去钱庄取银票。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侍从一脸难色的回来,“大人,掌柜的已经被夫人叫去兴师问罪了,其他人做不了主。” “岂有此理,这个蠢妇,是想害死我吗?你速速回府,告知她事情的严重性,让她赶紧带着银钱来登阙楼!” 他不想死,更不想此事闹大,被皇上知晓,他的乌纱帽都会不保。 届时还会连累凤倾虞,让皇上对凤家一干人等都有理由打压。 眼下只盼着那蠢妇能识时务,赶紧拿钱来赎他。 可赌局还在进行,总不能中途停止吧。 凤晁擦了一把汗,“璟楼主,可否再给我半个时辰?” 黎惊妩还没开口,底下看戏的人忍不了了。 “凤大人,你不是自诩不差钱吗?怎么才赌到一半就没银子了?你见过哪个赌局,会中途叫停的?” “人家楼主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这是准备得寸进尺啊?” “对啊,你还是赶紧承认自己输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凤晁简直想掐死这些说风凉话的人。 他觉得这个璟楼主挺好说话的,反观这些看客一个个义愤填膺,非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璟楼主,在下确实没带够银钱,不过很快我府中夫人就会把银子带来,你放心,这赌局我定会跟完,不可能到此结束。” “还请楼主高抬贵手,给我半个时辰,你看如何?” 黎惊妩看着这张跟墨钦州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的厌恶怎么也藏不住。 她知道凤夫人是个彪悍妇人,对凤晁非打即骂,管得也很严,但管得严的结果便是让凤晁愈发乱来。 不过在她眼里,夫君是天,若遇到棘手之事,也定然会倾尽全力去帮他解决。 默了片刻,黎惊妩才道:“就算本楼主同意,底下的看客也不会同意,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我可以先给你二十万两的筹码,但要用两只手来换。” “如果最后大人和家中夫人都还不出来,那你的双手,就得留下。” 赌徒到了这种时候,一般已经是陷入半疯魔状态了。 听到自己的双手能值二十万两,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坚信自己不会输,到时一定要把方才受到的屈辱加倍奉还。 “那就请凤大人再签一份借款协议吧。” 签字画押后,二十万两的筹码又放到了凤晁跟前。 他知道这把不能再输了,否则就算是死也没有全尸。 府中商铺地契,他都偷出来输了,唯一能救他的,就是凤夫人的陪嫁,那是皇上的赏赐,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用。 第六局,又开始了。 凤晁为了不那么快输完筹码,跟了两注就要开。 这次打开是正面,他赢了,但赢面不大,就一万两。 但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回本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第七局,掷完铜板后,凤晁跟了两注,又迫不及待开了。 结果是幕面,他把刚刚赢的,又输了。 第八局,他输了三万两。 第九局,黎惊妩先开,是正面,他又输了五万两。 不过还好,还有最后一局,他的筹码也够,这次必须逆风翻盘! 掷完铜板后,他十分确定是正面,便开始了自信的加注。 “五万两,我开!” 众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着结果,毕竟如果凤晁开的是幕面,那他今日就输了足足五十万两。 再加点价,走点关系,都能直接把登阙楼买下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把家底输光了 凤晁也激动得无以复加,如果是正面,他能赢回十万两,最后的生死局,他正面最多,便能逆风翻盘,全赢回来,包括这个楼主的命! 他拿起颤抖的手,打开了盖子,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正面。 凤晁当场起身,高兴得捶胸顿足,大吼大叫起来,“我赢了!我赢了!正面!这是正面!我就说我不会输!” 他忙不迭的把所有筹码往自己身边划拉,一张脸都要笑烂了,“璟楼主,承让,承让!” 黎惊妩倒是不急,“恭喜凤大人,运气这么好,接下来就是清点正反面数量的时刻了,规则是清点之前,一次性下注,你出多少,跟的人就必须比你多才行。” 凤晁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楼主的铜板没开两个,不确定到底正面多还是幕面多。 他的倒是开出了三个正面,四次幕面,剩下三个没开的如果都是正面,他就一定会赢。 眼下他手上只有二十多万的筹码,就算全部推出去,赢了也只能算是堪堪回本。 那他签生死状赌的意义在哪里?给自己找点刺激? 这登阙楼才开张不久,生意就如火如荼,看这璟楼主的手笔,想来挣了不少钱。 倘若他把登阙楼赢了去,今后不仅能在这里随意赌博,把所有的女子全都睡一遍,还能躺着挣钱。 到时根本不用看家中黄脸婆的脸色,还能借助这些银子继续给墨钦州培养兵马,待墨钦州登基为帝,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 在这大齐,更加无人能够奈何他。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但他必须得拿出与登阙楼相等的筹码。 恰好这时凤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了登阙楼。 “你们管事的呢?给我出来!” “我数三个数,若不见人,我立刻让人把你们这家黑店砸个稀巴烂!” 凤晁的侍从赶紧上前,“凤夫人,凤大人在二楼正厅等您呢,快跟小的上去吧!” 李凤娇冷哼一声,跟着上了楼。 彼时凤晁正和一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大量的筹码,看起来赌得还不小。 他到底什么时候染上赌瘾的,她毫不知情。 直到今天钱庄的掌柜跑来禀报,说他拿走了三十万两,后又有小厮赶回府中禀报,说他三十万两都输了,再不拿钱去赎人,就会没命回来。 李凤娇这才去库房查账,发现府中的银票已经不翼而飞,就连地契和房契也不见了许多。 她这才反应过来,凤晁已经无可救药了。 可谁让他是她的夫君呢。 难不成见死不救,亦或者此事闹到皇上跟前,让凤家都跟着遭殃吗? “夫人,您先别生气,大人赢了,不过还有最后一局,需要赌上全部身家,大人正等着您救场呢。” 李凤娇对这些虽然一窍不通,但也明白赢了就要撤场,不然只会越陷越深,到时输得裤衩都不剩。 思及此,李凤娇怒气冲冲上前,一把揪住凤晁的耳朵,“好啊,我说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都做什么去了,原是在此赌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凤晁被她打出阴影了,下意识就想躲,“夫人,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我不管,现在立刻跟我回府!你把老本都赌没了还不消停,信不信我告诉爹,让他做主!” 眼看着她想装泼皮蒙混过关,将凤晁带走,黎惊妩开口了,“凤夫人,恐怕您还没搞清楚状况,凤大人亲自找到我,要与我签生死状作赌,眼下赌局还未结束,不可离开。” 李凤娇神色一凌,怒目圆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说话?大齐律法严明,更是禁止赌博,你开个黑店聚集这么多人来赌,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难道就不怕我报官,把你抓进去?” 黎惊妩丝毫没有被她那泼辣的气势吓到,而是看向凤晁,“难怪凤大人铤而走险,签生死状都要与我作赌,原来家中夫人如此不明事理,对大人更是非打即骂,换做是我,恐怕早受不了将人给休了。” 说罢,她又转而将目光落在李凤娇身上,“凤夫人,你要报官我不拦着你,但赌约既成,就没有中途反悔的道理,除非自己了结性命。” “否则就算是对簿公堂,我也是不怕的。” 李凤娇的气势弱了几分,她哪里敢报官?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京城脚下,哪个开得稳的大酒楼没点背景。 若将事情闹大,传到皇上耳朵里,难道皇上是怪酒楼开设赌场吗?凤晁不去赌,不就没这些事么? 沉默片刻,她将矛头对准凤晁,“赶紧的,随便跟她赌一把回家,休要再浪费时间!” 凤晁却不甘心这么草草结束,他把李凤娇拉到一边,小声道:“夫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把房契地契抵押还拿走钱庄三十万两的事,眼下我连本都没拿回来,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我敢保证他的正面铜板没我的多,我已经稳赢,只差筹码了,我想要他这登阙楼,但得拿出与登阙楼价值相当的筹码才行。” 李凤娇紧锁着眉头,不是很相信凤晁的话。 他都要把太傅府给输得家底都没了,怎么可能会赢。 肯定是输太多,疯魔了。 想到这里,她冷下脸色,“凤晁,我嫁你这么多年,打理府上大小事务,还管理着所有商铺跟钱庄,忙得脚不沾地,而你呢?趁着我没有空闲,四处拈花惹草,甚至还染上赌瘾。” “你已经快把家底输没了,想赢人家的登阙楼,简直是痴人说梦,收手吧,哪怕你真觉得要赢,把桌上的筹码都下注,本金收回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见说了这么多,李凤娇不仅没有要帮他的打算,还在这里一番说教。 都到这一步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收手的。 “李凤娇,你手里管着的是凤家的钱,我是凤家嫡子,我有权取用,倒是你,这些年仗着执掌中馈,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哪家的夫人如你这般凶悍。” “我会变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干系,把所有钱庄的房契和钥匙拿出来,我今天就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会把输的钱全都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墨钦州来太傅府借钱 李凤娇被这番话伤透了心,好像在他眼里,她的付出不仅理所当然,她还有霸占家产的嫌疑。 她又没有娘家,连个亲人都没有,她能拿这些钱去做什么?贴补谁?一切不都是为了凤家好吗? 眼泪在眼眶打转,但她生生忍住了。 在凤晁急迫的目光下,她从怀里掏出钥匙和房契,“不管你输或赢,我都会告知爹娘,我们和离,这些年实在委屈你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晁此刻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心只想翻盘。 他将手上所有的筹码全都推了出去,“我赌我的正面最多,楼主,跟注吧!” 黎惊妩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没想到凤晁此人已经年过四十,却如此愚蠢。 接下来他不仅要将家产全都败光,还会失去最爱他的夫人。 她勾了勾唇,也拿出登阙楼的房契和桌上剩的全部筹码,“凤大人下这么大的注,我岂有不跟之理,诸位都可上前观摩,以免有任何一方对结果提出不满和异议。” 在场的人都上前几步,死死盯着剩下没有开盖的铜板,生怕眼花看错一个。 毕竟他们也是下了注的。 直到所有杯盖打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凤晁剩下的铜板全是幕面。 而黎惊妩却做到了八正两幕。 赢家是谁,显而意见。 “凤大人,承让了。” 凤晁死死盯着桌上的铜板,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我怎么会这么背,没开的全是幕面,你在我的铜板上搞了鬼,是不是!” “对,一定是!我不认,这个结果我不认,你趁我不注意动了我的铜板,我没输!这不作数!” 他疯了似的大喊,然后不断将推出去的筹码往身前揽,整个人都跟魔怔了一样。 黎惊妩一个眼神,就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守卫将他控制住。 “凤大人,愿赌服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容不得你耍赖,若你再在此处撒野,我只能送你去见官了。” 凤晁霎时清醒过来,“璟楼主,这些银票我可以全部给你,钱庄是我半辈子的心血,还请楼主归还。” 他这话一出,底下看戏的人都笑了。 “凤大人,你在说笑吗?我们大家伙可都看着,是你要去挑战人家楼主,赌钱的方式也是你自己挑的,甚至最后一局,你保守点,把赢的钱都下注,输了也无伤大雅。” “可你偏要贪心,不惜赌上全部身家也要下注,输了还不承认,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出尔反尔也不怕大家笑话。” 凤晁被这些人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他还是把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 毕竟他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登阙楼再有背景,也得卖他个面子。 而且一看这楼主就不是幕后的主人,他应该不会为了钱得罪整个凤家吧。 本以为对方能够读懂他的眼神,结果却听到更加让他头疼的话。 “凤大人,我这里还有你写的二十万两银票的欠条,是我派人随大人去取呢,还是大人取了送来?” 凤晁浑身一僵,他怎么还忘了这茬。 既然对方丝毫不给他面子,他也不需要装和气了,“璟楼主不必着急,我不是欠债不还之辈,倒是你这登阙楼如此不近人情,恐怕也开不了多久,我等着看你关门那天!” 说罢,脸色铁青的拂袖离去。 凤晁在登阙楼输得倾家荡产之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四下传扬开来。 墨钦州亲自去了追随凤太傅的几个朝臣府上,想借此凑集更多赈灾款。 熟料那些人躲他躲得跟瘟神一样。 就派自家夫人出来相迎,结果还反而听对方倒起了苦水。 最后她们十分不舍的捐了一些不值钱的首饰还有些银子,像是打发要饭的。 清风都看不下去了,“殿下,我们直接去太傅府吧,凤大人和太傅定能想到办法,属下查过了,凤夫人在私下开设钱庄,放印子钱,想来区区二十万两,根本不在话下。” 墨钦州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麻烦外祖父,毕竟除了舅舅,他其实与外祖父的关系不是很好。 就连母后,外祖父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怕上门去要银子,最后不仅没要到,反遭一顿数落。 这有失他储君的面子。 可眼下要是凑不齐赈灾款,别说面子了,他的太子之位恐怕都保不住。 默了片刻,他还是道:“调转车头,去太傅府。” 马车疾驰在道路上,热闹的西街人声鼎沸,百姓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畅聊着八卦。 清风不知道哪里打来的耳旁风,眉头微皱,“殿下,属下好像听他们说凤大人在登阙楼输了钱。” 墨钦州神色微凝,“这些个平头百姓吃饱了撑得,就知道听风就是雨,他们还是过得太好了!” 很难相信这种话是从未来皇帝的口中说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皇城脚下的百姓都叫苦不迭,吃不饱穿不暖,那整个大齐离国破家亡也不远了。 人是复杂的动物,也是八卦的生物,聊聊京中趣事打发时间,无伤大雅。 就算夸大其词,那也只是想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和讨论度。 若连这样的权利都被剥夺,还有人权可言吗? 清风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没有多想,毕竟他是墨钦州最忠诚的一条狗。 到了太傅府,墨钦州翻身下了马车,发现凤晁站在大门口,他快步走过去,“舅舅,这么巧?我正愁来府上碰不到你。 ” 凤晁此刻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没有精神,看到墨钦州也只是笑了笑 ,“你来了,快跟管家说说,让他把门打开。” 墨钦州皱眉,这太傅府的管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紧闭大门,不让主子进去。 他示意清风上前扣门,结果管家以为是凤晁,非常为难的说道:“大人,这是家主的意思,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啊,您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等家主气消了再说。” “太子殿下驾到,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清风不知道管家是何意,但不管怎么样,把凤家嫡子关在府门外实在有伤大雅,这让百姓们怎么看? 所以他直接高呼太子来了,难道要让太子也吃闭门羹吗? 管家闻言连忙把门打开,看到真是太子,连忙行礼,“老奴参加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得知凤晁输光家产 墨钦州负手而立,“本宫还以为你一介下人已经一手遮天到,连本宫来了都得受关在门外的待遇。” “不敢不敢,老奴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子殿下息怒。” 男人冷哼一声,懒得与他计较。 “舅舅,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关起门来谈,以免让人看了笑话。” 凤晁心想,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他笑话,也不差一个两个。 但他没有说,而是抬着灌铅的双腿进了府。 彼时正厅里,李凤娇已经把后院库房的钥匙和所有账本全都拿了出来。 她特意找到老太傅,说明情况后,准备一走了之。 老太傅一把年纪了,得知凤晁不仅在外风流成性,还染上赌瘾,甚至将大部分家产全都输了出去,气得吐血。 好不容易缓过来,便开始规劝李凤娇,“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你爹娘若在世,绝不会让你受此委屈,你放心,我会让那畜生跪着给你认错!” 李凤娇却是铁了心要和离,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公爹,这些年我与凤晁的夫妻情分早就一点点消磨殆尽,甚至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脾气暴躁的泼妇。” “更是个无所出的罪人,若非先皇赐婚,早就将我休弃,如今我自请下堂,他还年轻,说不定在外头早有私生子,就让他风光将人娶回家,让孩子认祖归宗便是。” 老太傅或许曾经是责怪过李凤娇不能生养,还霸占着凤夫人的名头,管凤晁管得跟儿子似的,但时日一久,他也看得明白,除了无所出这一点,她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更是称职的儿媳和贤妻。 性格是泼辣了点,但不会无缘无故就发脾气。 “凤娇,我知你委屈,你放心,就算是不认他这个儿子,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太傅府,你孤身一人在这府上二十年,离了这里,你还能去何处?” 话音刚落,墨钦州和凤晁就到了。 凤晁看李凤娇那样,就知道是她跟爹告的状。 否则不会把他关在府门外这么久,让他受尽嘲笑。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妇人就是一顿数落,“李凤娇,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整我,当着那么多人下我面子就罢了,你还唆使爹让管家将我关在门口。” “这太傅府你是想一手遮天吗?若非我好心收留你,你孤苦无依,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艰难过活,我一再忍你,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听了这些诛心之语,李凤娇以为自己会哭,但她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么多年好像第一次彻底认清现实,和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老太傅率先忍不住了,拄着拐杖都站起来给了凤晁一巴掌,“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凤晁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挨巴掌,也恼了,“我为什么要跪?正是因为爹你一再纵容她,才会让她产生她才是这个家女主人的错觉,平时对我非打即骂你看不到,她一告状,你就为她出头!” “来人,给老夫把这个不知悔改的孽障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既然如此顽固不化,那就只能先打一顿再说。 很快就有人将凤晁控制住要拖下去。 墨钦州适时开口了,“外祖父别动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论如何,舅母都不该将舅舅关在门外,惹人笑话。 ” 老太傅闻言,浑浊的目光落在墨钦州身上,语气也沉了几分,“凤家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来管了,你不去筹集赈灾款,到老夫这来作甚?” 一句话将他这个当朝太子说得一无是处。 他的脸色不太光彩,不过极力忍住了,“外祖父何必对我如此大敌意,难道无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外祖父了吗?” 其实如今凤家真正的掌权人是老太傅收养的次子,他只比凤晁小一岁,但手段了得,跟随凤家的所有门徒,基本都是他在从中斡旋。 凤晁虽然聪明,但都没用到正途上,比如大费周章的帮墨钦州私养兵马,冒着杀头的罪也要源源不断的花费金钱去填这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无底洞。 结果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徒增皇帝怀疑。 老太傅看见墨钦州就觉得看见了凤晁,他们都自以为自己有多智勇双全,能堪大任,实则从本质上就是个废物。 “太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必说得这么漂亮来看老夫,若老夫这太傅府没有价值,恐怕老夫就是死了,太子都不会来踏足半步。” 墨钦州不想跟他废那么多话,反正他找凤晁是一样的,“外祖父言重了,本宫看外祖父能言善辩,想来身体并无大恙,倒是不要偏信了妇人之言,将亲儿子给推远离了心。” 凤晁见墨钦州极力为自己说话,定是有事要找他商量。 他也知道他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主动跪了下来认错,“爹,儿子知错了,还请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动气。” 老太傅冷哼一声,“错哪了?” 错哪了? 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怎么可能知道错在哪里。 “错在不应该与凤娇争吵,她为这个府上付出了很多,更不应该手痒,想着多挣点银子去赌博。” 凤晁想,这大致就是他爹想听到的话吧。 老太傅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凤娇只说要与你和离,还未说清楚你到底输了多少银子,你若如实交代,今日这件事,便过去了。” “若你藏着掖着,我定不会轻饶。” 这可把凤晁问住了,他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还有待考究。 万一只是诈他,他说了实话,岂不是要把人给活活气死。 万一已经知晓事实,他再说谎,恐怕立马就要被赶出家门。 毕竟在老太傅眼里,有他无他,都没有区别。 沉默片刻,他才模棱两可的说道:“是输了不少银子,不过我会想办法填补,爹放心!” 知子莫若父,老太傅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说谎了。 “不少,是多少?总有个数吧。” 凤晁闭上眼睛,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比了个数。 老太傅眯了眯眸子,语气微沉,“五万两?” “五,五十万两。” 砰的一声,一个茶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凤晁袭去,他不敢躲,很快头上便鲜血淋漓,额头高高肿起。 老太傅气得脸都白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知不知道这些银子,就算是高门大户也够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凤娇要和离 凤晁闻言有些惭愧,他把头垂得很低,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啊,这么多银子,用在正途上不知道要成多大的事。 可他却轻飘飘的在赌桌上输得精光。 突然他灵光一闪,赶紧跪爬到老太傅身边,“爹,是他们给我做局,登阙楼就是个酒楼,却私自开设赌场,害儿子输了这么多钱,您想办法把酒楼查封,该是我的,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我们凤家在京城扎根数年,难道还不能奈何一个小小的酒楼吗?爹,您现在就派人找个由头把它查封了,求您了!” 老太傅简直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混账话,他一脚踹在凤晁胸口上,“胡闹!你输了钱吃点哑巴亏便罢了,还想借着职务之便去查封人家的酒楼?你脑子被驴踢了?” “能在京城开酒楼的人是你我随便得罪的吗?若闹到圣上面前,你该如何收场?又没人逼你去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看你白长这么大岁数了!” 凤晁被说得颜面扫地,可他并不信邪,既然他爹这么怕与人交恶,那他何必藏着掖着,“我还欠了那楼主二十万两,爹一并给我拿去还了吧,反正在您眼里谁都不能得罪。” 这话直接把老太傅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公爹!” “家主!” 墨钦州见状彻底蒙了,他本想来借二十万两用于赈灾,还想着以舅舅的财力,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要报备外祖父,难免受些白眼。 可凤晁竟然因为染上赌瘾输了整整五十万两,还欠了外债。 眼下他更是直接外祖父给气病倒了。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可身边凤晁大喊郎中,悔恨交加的声音却好像被他隔绝在外。 唯一的念头就是,他找凤晁借钱这个法子都行不通了。 老太傅昏迷不醒,墨钦州也不好离开。 郎中说他急火攻心,加上年事已高,本就不能受刺激,眼下需好生静养,不能再动怒,否则会危及生命。 次子凤召华闻讯赶了回来,他虽比凤晁小一岁,还是养子,但气势逼人,十分老成,一双精明的双眸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凤晁身上。 “回来的路上我已听说你把长嫂的嫁妆和府上钱庄都输得精光的消息,如今又将父亲气病,你可想到了补救措施?” 一旁没有说话的墨钦州更加两眼一黑,他这个舅舅到底做了什么,难不成他在这里一万两都借不出来? 凤晁不知怎的,以前还对凤召华爱答不理,一百个瞧不上,现在竟然生了惧怕的心思。 他笑得谄媚,“这不是还有华弟你吗?我今后再也不会去赌,还请华弟帮帮大哥,我还欠登阙楼那楼主二十万两,若他派人到府上要钱可就不好了。” 大户人家都注重脸面,特别是他们根本动不了的人,只能明着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凤召华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冷漠的靡着凤晁,“大哥,长嫂都要与你和离了,你应该想办法将你赌输了的嫁妆连本带利的还给她,若届时闹到皇上跟前,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凤晁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你别在这里蹬鼻子上脸,你不过是我凤家养的一条狗,现在我爹倒了,我才是一家之主,这是命令!” 凤召华都要被他的天真气笑了,他勾了勾唇,“大哥,你觉得以目前的局势,我是任由你被追债的弄得颜面尽失,甚至砍手砍脚,还是给你凑钱还账却费力不讨好,这两者之间,哪个更有利于我?” 墨钦州也听出了其中威胁之意,忍不住开口了,“华舅,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相信外祖父若是醒着,也绝不会让华舅见死不救的。” 凤召华好似在才看到他,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华舅私下无需多礼。” “尊卑有别,这是规矩,正如所有人在做事之前都得考虑后果,倘若不管不顾的去做了,那就得认栽,并且付出相应的代价。” “没有人生来就是为另一个人无悔付出的,当然,若殿下愿意对大哥伸出援手,我自不会阻止。” 说罢,他就进里屋去瞧老太傅的情况了。 墨钦州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自己都没人帮忙,还要帮这个赌徒,他又没有疯。 结果凤晁却认真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钦州,你会帮舅舅的对不对?舅舅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皇上将所有兵马收入囊中,害得我白忙活一场,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想着去赌能来钱快,花起来也不心疼,谁知道点这么背……” 他在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的苦闷和冤屈,唯独不承认自己有半点错处。 墨钦州直接打断了他,“舅舅,南方水患,父皇派我去赈灾,三日内需凑齐三十万两,我今日来是想找你借点银子的,谁知你反在外头欠起了债,你让我怎么帮你?” 凤晁在这语气里听出了责怪之意,所有人都可以轻视他,瞧不起他,唯独墨钦州不可以,他可是事事都为墨钦州着想,不过是借不出银子,他便翻脸了? “钦州是觉得舅舅帮不上忙,在怪罪我吗?” 墨钦州此刻十分烦闷,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要拖他的后腿,“舅舅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若无事我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凤晁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到了现在都觉得输光家产是场梦。 李凤娇拿出一纸事先写好的和离书要他签字,“凤晁,我们夫妻缘分已尽,结束对谁都好,皇上若问起,我不会揭你的短,你且放心。”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凤晁一把扯过和离书撕得稀巴烂,然后狠狠扬在李凤娇脸上,“觉得跟着我享不了福还怕被连累,就想摆脱我?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我告诉你,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你垫背,少拿皇上压我,当年我就不喜欢你,是先帝硬要赐婚,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早受够了!” “如今我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想让我把外室和私生子接入府吗?我成全你,今后你就安安心心的教导我那一双好儿女,若出半点差错,我都唯你是问!” 第一百二十八章 娶你为侧妃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李凤娇仍不免因为这番话伤心,哀莫大于心死,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既然离不开,那就暂且留下,不把他放在眼里即可。 看着李凤娇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的背影,凤晁更加恼火,他用力砸了面前的茶盏,头顶传来剧痛,他才反应回来自己还受着伤。 “来人!给我包扎,你们都瞎了吗?” 这边墨钦州离开太傅府后,坐上马车,在城内闲逛,最终还是决定去趟盛和斋。 都说五斗米难倒英雄汉。 他如今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无法顾及脸面,还是先把三十万凑齐为上策。 熟料刚下马车就碰到了黎惊妩,他冷声将人叫住,“黎惊妩,你是猜到本宫会来盛和斋,故意在此等候?” 黎惊妩站定脚步,抬眸看着他,“太子未免太过自恋,我在这等着你,然后呢?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你?” “不好意思,你的魅力还不足以我这么做。” 墨钦州倏地抓住她的胳膊,“所以祁泱就可以?听说你与他在相府后院颠倒鸾凤,不知天地何物,他区区一个世子,你都能如此主动,本宫身为太子,你会不动歪心思?” 或许是觉得这番拉拉扯扯被外人瞧见传出去对名声有损,墨钦州又收回了手,但目光却紧紧盯着女人的脸。 黎惊妩本想直接离开不搭理他,可转念一想,前世她与墨钦州成婚后,黎棠背着她无数次与之私会,她毫无察觉,但在黎棠眼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吧。 如今她对俩人恨之入骨,若她与墨钦州私下见面的消息被黎棠得知,以黎棠善妒的性子,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明日回门,好戏可又得加码了。 思及此,黎惊妩只是淡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太子不嫌丢人我还嫌,若真有事,便找个包厢谈。” 说罢她率先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墨钦州神色缓和了不少,快步跟了上去,他就说以黎惊妩对他的感情,是绝对不想让他误会的。 听黎棠说黎惊妩坑了郑云箐不少银子,加上父皇的赏赐,想来也有不少存余,只要他开口,她定会拿出来应急。 她要的不过的他的爱,他稍微匀一点给她,也无伤大雅。 反正母后说过,这世上女子不是用来爱的,而是用来榨取价值的。 他爱黎棠,更爱权利,他是未来皇帝,三宫六院乃天经地义,只要这些女子能为他所用。 怀着这般心思,墨钦州心情更加愉悦。 到了二楼一处静谧的包厢,黎惊妩坐下便让人泡上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有才出炉的点心,兀自吃着。 如此轻车熟路,好像自己才是这盛和斋的主人一般。 墨钦州咳了一声,“你不给我倒杯茶吗?” 女人抬眸,“怕太子喝不惯,就不献殷勤了,今日姑姑不在,太子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她怎么知道他是来找黎楚的? “黎惊妩,你能做这盛和斋的主?” 黎惊妩摇头,“不能,不过替姑姑接待一下客人还是可以的。” 墨钦州才点燃的兴致又熄灭了下去,“相府给棠儿的陪嫁全是石头,此事你可知情?” “准备嫁妆之事是大哥在一手操办,他对二妹宠爱入骨,岂能让我沾染分毫,更何况又不是我掏银子,我换成石头,难道就能独吞了?” 他只是这么问问,毕竟黎棠说了郑云箐把银子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顺便试探东宫对嫁妆一事的态度。 见黎惊妩对他态度始终冷淡,墨钦州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遂温声道:“你与棠儿同为姐妹,又对情根深种,我之前着实不该那样伤你的心,眼下我遇到些困难,只要你能帮我凑齐二十万两,待赈灾回来,我便向父皇请旨,娶你为侧妃。” …… 黎惊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侧妃?太子的承诺还真是没有诚意,我是黎棠的长姐,嫁进东宫却要屈居人下,让外人怎么看我?” “太子妃的位置我都不稀罕,更别说只是个妾了。” “太子神通广大,凤家财力丰足,皇后娘娘更是事事为太子考虑,区区二十万两,竟然跟我一介未出阁的女子开口,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墨钦州被她贬低得脸色黑如锅底,“黎惊妩,让你当侧妃是瞧得起你,你与祁泱的腌臜事早已传遍京城,他如今又身陷牢狱,除了我愿意娶你,你觉得你还能嫁出去吗?” “只要你拿出二十万两,将来我登基为帝,你就是皇贵妃,你不必与棠儿争,我不会对你们姐妹二人厚此薄彼。” 短暂的沉默过后,黎惊妩才道:“你既与黎棠成婚,就应该遵守诺言,好好对她,至于银子的事,我想想办法,谁让你如今是相府的女婿呢。” 墨钦州听罢高兴得不行,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明日,明日能凑齐吗?正好我要带棠儿回门。” 女人勾了勾唇,“再说吧,我需要时间。” “好,我不催你,你放心,等我将来登基,绝不会亏待你。” 看来黎惊妩对他还是有情的,否则怎么会帮他如此大的忙。 思忖之际,墨钦州下意识喝了黎惊妩递来的茶,又聊了几句,他发觉自己昏昏欲睡,眼皮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想来殿下这些日子太过操劳,不若在此小憩一会,我先行离开。” 说着,她就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吩咐清风让他不要打扰太子。 清风怕有危险,特意进去查探了一番,发现墨钦州确实在熟睡,他又退了出去,然后感叹太子的不容易。 东宫,春云又急匆匆进殿去禀报消息了,“太子妃,奴婢打听到了,太子在盛和斋,和大小姐待在一起呢!” 黎棠闻言整个人都炸了,“你说什么?他出府一整日,眼下天都要黑了,不是去凑赈灾款而是私会黎惊妩那贱人去了?” “太子妃息怒,想来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许太子是去找大小姐帮忙呢,毕竟大小姐手上有多余的银子。” 她看了眼渐晚的天色,把已经冷掉的菜肴悉数掀翻在地,“偌大的京城,他谁都不找,偏偏找黎惊妩,你不觉得可笑吗?” “黎惊妩这个贱人,定是故意勾引!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抓个现行!” 说着抓起外袍披在身上便大步往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郑云箐被妾整治 马车已经候在府外,她也在心里预想了一百种捉奸的场面,最终在刚要上马车之前,墨钦州回来了。 “太子妃!快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黎棠收回抬步的脚,闻声望去,确是墨钦州的马车。 她冷着脸等在那里,在想要不要拆穿质问他。 墨钦州很快下了马车,整个人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略微松垮的衣衫更是在同黎棠宣战一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几个时辰,定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黎惊妩果然好手段,竟使出如此低劣的法子抢她夫君。 不行,她不能当怨妇也不能当泼妇,否则只会被太子厌弃。 遂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上前温柔道:“殿下回来了,可有用过晚膳?” 墨钦州没想到黎棠会在此处等他,愧疚的握住她被风吹得冰冷的双手,“还未用膳,你呢?在这站了多久?不怕得风寒?” “来人,快去给太子妃熬碗姜汤去去寒。” 春云在此时充当了黎棠的嘴替,“太子殿下,我家娘娘时刻担心殿下,吃不好睡不好的,看着天色渐晚,殿下还未回府,更是忧心,在这站了怕有半个时辰了。” “奴婢怎么劝都不听,幸亏太子殿下终是回来了。” 墨钦州闻言更加心疼,“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说了出去办事吗,待办完事,定会回府陪你。” 说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棠华殿走去。 黎棠窝在他怀里,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身上的馨香,那是黎惊妩独有的香味,任何人都复刻不了。 她的眼神很冷,冷得刺骨。 如果黎惊妩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杀了她! 回了寢殿后,黎棠趴在他怀里,不经意的问道:“赈灾款进度如何了?” “差不多了,明日可以安心陪你回门。” 她垂下眼眸,二十万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更何况春云说他虽然去了太傅府,但能够借钱给他的凤晁在登阙楼输了几十万两,现在成了全城茶余饭后的消遣。 如果连太傅府都帮不了他,还有谁会毫无怨言的拿出这么多银子给他。 除了黎惊妩,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毕竟不仅黎楚在不断给她银子,她还借口赏银被盗,骗了母亲不少银子,手里不知攥着多少钱。 眼下太子遇到困难,她终于派上了用场。 借此博得太子好感,好想方设法夺走她的夫君。 黎棠在心里已经把黎惊妩的动机猜了个大概,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脑子里思索着明日怎么让这个贱人吃瘪。 用过晚膳后,本以为墨钦州会留在棠华殿就寝,没想到他借故回了自己寢殿。 黎棠气得摔了殿中昂贵花瓶泄愤,“定是白日同黎惊妩那贱人翻云覆雨,没有精力再应付我,他才找借口离开,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了便不珍惜!” “不行,我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输给黎惊妩!” “春云,附耳过来,明日……” 翌日清晨,黎棠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妆容精致的坐在铜镜前,等待着吉时出发。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雍容华贵的模样,原本阴郁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可是墨钦州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就算黎惊妩再耍心机,也不过是个妾。 进了东宫,正好受她磋磨。 若是想与太子私相授受,她便想法子将此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瞧瞧她不知廉耻,勾引妹夫的无耻行径。 不管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是有利的,她何必在此处生闷气。 想通症结后,黎棠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春云,回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回太子妃,都准备好了,太子殿下在殿外候着,咱们可以出发了。” 相府。 今日黎棠回门,但整个相府没有半点喜悦的氛围,黎德去上早朝了,郑云箐卧床不起,还得日日受李藤萝的刺激。 她接手了后院的大权,美名其曰要来向主母请安,每日清晨都带着黎源前去清和院刺激郑云箐。 这不,今日也不例外。 哪怕嬷嬷紧闭着大门,不让李藤萝进屋,她也带着儿子站在门外,高声道:“夫人,妾身带着源儿来向您请安了,源儿特意给夫人做了个营养粥,愿夫人早日康复,您可别辜负他一番好心啊。” 郑云箐知道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她更知道自己如今这副卧床不起的模样根本不是李藤萝的对手。 她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沁竹,去把黎惊妩那孽障给我叫来!她明知我不能受刺激,还反过来将那外室带入府,整日到我跟前来显眼!” “她要是不把我治好,我定不会放过她!” 沁竹着实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大小姐把她治好了,让她风风光光送二小姐出嫁,皆大欢喜。 可她偏偏要伙同大公子算计大小姐,找人假扮大小姐,污蔑大小姐与祁世子有染。 如此恩将仇报,以大小姐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揭过。 眼下她也只能规劝,“夫人,二小姐已经出嫁,眼下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大小姐了,她不仅能治您的病,还能将那外室赶出府去,前提是您得跟她母女同心。” 郑云箐恨得牙痒痒,母女同心,她也配? 可沁竹有句话说得对,眼下她只能依靠黎惊妩治病,只有身体康复了,才能对付李藤萝这贱人。 默了片刻,她语气软了下来,“去请她来,今日棠儿回门,我怎么着也得亲自招待,看她过得到底好不好。” 为了不继续惹恼郑云箐,沁竹只能听命去办了。 但黎惊妩就是闭门不见,连人影都没看到。 李藤萝趁沁竹离开,直接推门带着黎源走了进去。 她衣着艳丽,妆容精致,妩媚多姿,别说男人了,女人瞧了都下意识想多看几眼。 “夫人,粥要冷了,快趁热喝吧,这可是我们母子一片心意。” 相比起李藤萝的光鲜亮丽,郑云箐就显得逊色许多,她尚在病中,哪有时间打扮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满腹的怨气,足以让她整个人都充满忧郁。 不过她还是一把打翻了李藤萝递到跟前的粥碗,“滚出去!一介妓子也配在本夫人跟前晃悠,你以为你赢了吗?我才是丞相夫人,而你不过是个贱妾,少在这里沾沾自喜!” 第一百三十章 回门风波 李藤萝却丝毫不生气,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郑云箐,“丞相夫人就只有这点本事么?早知如此,我在怀上源儿时,便上门要名分,谅你也奈不了我何。” “不过眼下也不算太晚,毕竟相爷在外头也把我们母子养得很好,你辛苦操劳,用嫁妆补贴整个相府,殊不知相爷将所有的银子和爱都给了我。” “妓子又如何,你应该反省自己,堂堂镇国公嫡女,为何会输给一个妓子,是连妓子都不如吗?” 郑云箐被说得头昏脑涨,异常恼火,她额间突突的跳,“你们这对狗男女迟早要遭报应,我看你这儿子也是个痴傻之辈,竟然也敢带到我跟前,是想告诉我,你生了个废物吗?” 李藤萝的脸色终是变了,毕竟黎源被掳走伤了命根子她一直耿耿于怀,哪怕黎德说会请神医诊治,她心里也充满了怨恨。 “是你找人掳走伤害的源儿,对不对?” 郑云箐见她咬牙切齿的表情,终于扳回一局,“是又如何?那把大火也是我让人放的,谁知你们母子俩命这么大,毫发无损,不过能毁掉黎德给你铸的金屋,那也够了。” 二人目光交汇间,剑拔弩张,谁也不遑多让。 李藤萝怒气值直冲脑门,最后又似想到什么,不怒反笑,“那也比你的儿子被男人糟蹋导致不举强太多,你可一定要活久一点,好好看看我与相爷是如何恩爱的。” “源儿还小,他的身体是会恢复的,反倒是你和你儿子,废得没边了,简直不是我的对手,在相爷眼里,源儿才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清和院了却残生吧!” 郑云箐急火攻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彼时沁竹回来了,见李藤萝母子二人竟闯了进来,她有些意外。 不过尊卑有别,她还是行了个礼,“藤姨娘,夫人身体抱恙,受不得刺激,还请藤姨娘先行离开。” 李藤萝反手给她一个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我?她病入膏肓那是她命不好,与我何干?” 打狗也要看主人,郑云箐见沁竹被打,更加生气,“来人,来人……” 可惜她再生气,也没人能够听她号令。 最后李藤萝给了她个胜利的笑容,带着黎源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郑云箐连忙抓住沁竹的胳膊,“黎惊妩呢?她怎么还不来!我可是她亲娘,她伙同外人如此待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沁竹面露难色,“回夫人,大小姐说她不会再与背刺她的人有任何瓜葛,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您全心全意为了二小姐筹谋,让二小姐找郎中治您才是天经地义。”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可高傲了一辈子的郑云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 很快她便重新振作起来,“给我更衣梳妆,哪怕是坐轮椅,我也要亲自接待棠儿回门,黎惊妩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只有我的棠儿才是最好的。” “她如今是太子妃,难不成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妓子?” 郑云箐越说越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李藤萝被黎棠狠狠惩罚的场面。 彼时太子府的马车已经在往相府驶来,黎棠全然没有回门的喜悦,只有整治黎惊妩的决心。 墨钦州想的却是黎惊妩到底有没有凑齐他要的银两。 明日就要向父皇交差了,若凑不齐赈灾款,那他这个储君之位恐怕会受到威胁。 二人各怀鬼胎,都在为自己考虑。 马车很快停在了相府门口,黎德如今作为太子岳丈,也不能太过随意,老早就吩咐好厨房准备山珍海味。 听说太子到了,又亲自上前迎接,给足了墨钦州面子。 墨钦州带着一身华服的黎棠入了相府,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与黎德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听说南方水患,皇上派殿下去治理,你们新婚燕尔,便要去如此危险的地方,不过国事当前,自然要舍小家,保大家,这才是储君的风范。” 黎德的话把他捧得有些飘飘然,“岳丈过誉了,此事确实要委屈棠儿,不过她比我更想要国泰民安。” 黎德看了一眼恨不得把所有珠宝首饰全都戴在头上的黎棠,内心一百个嫌弃,也不知道墨钦州到底看上她哪里。 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棠儿自小心地善良,会忧国忧民也是意料之中。” 黎棠对黎德自然也是毫无钦佩之情,更何况他还把外室带回府抬为贵妾。 如今她已经是太子妃,就更不需要与他虚与委蛇了。 “爹,我娘呢?怎么只见你一人?” 郑云箐因为他抬外室被气得又病倒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于是他便只说,“你娘身体抱恙,恐怕无法出来迎接,不若你去清和院瞧瞧。” 黎棠嘴角微勾,“我出嫁那日她还精神抖擞,怎么短短几日就病倒了,可是爹又换了娘的药?” 见她当着墨钦州的面拆穿自己,黎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太子妃这是何意,我与你娘夫妻二十载,都是对她宠爱有加,无限纵容,何时害过她?” “宠爱有加,却在外头养外室和私生子,东窗事发了还直接把人带回府抬为贵妾,听说那妾室还曾是个千人枕的妓子,爹,你是真不挑啊?” “要不要我做主给你和那私生子滴血验亲,以免你养了野种还不自知。” …… 黎德被她说得整张脸黑如锅底,若非墨钦州在此,他恐怕已经一巴掌扇过去了。 墨钦州闻言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么多年模范夫妻竟然只是骗局一场。 也不知道黎棠是如何接受这个事实的。 作为夫君,他定要为她讨个公道,“岳丈,棠儿所言可是事实?” 黎德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其实从把李藤萝接到相府第二天就后悔了。 谁会吃饱了撑的自毁名誉,可郑云箐做得实在太过分,他都没有计较火烧府邸之事,把母子俩送走了,她却还揪着不放,派人去暗杀她们。 若非实在太过生气,他不会冲昏头脑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堂堂丞相纳个妾而已,还需要得谁准许吗? “太子,此乃臣的家事,不过抬个妾,应该无伤大雅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黎棠狐假虎威 墨钦州抿了抿唇,“岳丈所言极是,但父皇最讨厌底下的大臣宠妾灭妻,但听棠儿的意思,岳母就是被那贱妾气病的,若不整治,恐怕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这时郑云箐被沁竹推了出来,听到太子在为她说话,她热泪盈眶,果然,棠儿果然没有嫁错人。 “臣妇参见太子,太子妃。” 黎棠见母亲来了,连忙上前接替沁竹的位置,将她推到身边,上演母慈女孝。 “娘,您怎么样?前两日都好好的,怎的又病倒了?” 郑云箐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般扫了黎德一眼,“你爹抬了个妾,整日来我院里挑衅,正常人都会被气病,更别说我身子骨本就不好。” “不过这些话娘也只是同你说说,万不敢说出去徒增笑话,只要你和太子过得幸福快乐,娘就算被妾室磋磨,也认了。” 黎德没想到郑云箐竟也公然把相府的丑事说出来。 她从前不是最怕家丑外扬吗? 墨钦州是何许人也,他几乎是立刻会意,郑云箐和黎棠想借他的手来惩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 他冷了脸色,“区区一个贱妾竟欺辱到正妻头上,简直岂有此理,将她带上来,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哪来的勇气!” 黎德碍于墨钦州的面子,不敢多言,只能眼神示意管家去叫李藤萝。 很快李藤萝就被带到正厅,不过随她一道来的,还有黎惊妩。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黎惊妩没有说话,只淡淡行了个礼。 黎棠没有让李藤萝起来,反而朝黎惊妩发难,“见到本宫和太子,你便是这番无礼?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跪下!” 看到黎惊妩那一刻,黎棠的恨意蹭蹭往上涨。 她端着太子妃的架子,一副高高在上,自认为威严很盛的模样。 其实在黎惊妩眼里,就是个十足的小丑。 “太子妃才从相府出去几日,就开始六亲不认了?” 一句话直接将黎棠置于无语凝噎的境地。 黎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子,怕他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 不看还好,一看气得她心梗,墨钦州的眼神像是黏在了黎惊妩身上一样,迟迟没有移开。 她更加愤怒,“尊卑有别,哪怕是爹娘,都得对我行跪拜礼,你又有何不可?” “难道要我让人按着你下跪吗?” 黎惊妩勾了勾唇,没有理她,反而是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太子妃如此咄咄逼人,今天这跪拜礼,我是不得不做了?” 墨钦州见她神色讥讽,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毕竟她可是为他凑了二十万两,再怎么着,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可又不想让黎棠丢了面,墨钦州思忖片刻,才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太子妃宅心仁厚,想来是在与你说笑,坐下吧。” 得到这样的答复,黎惊妩故意挑衅的看了黎棠一眼,然后坐到了墨钦州对面。 结果郑云箐又开始作妖了,“好端端你怎会与这贱妾一道前来,我请你请不动,这个妓子你倒是上赶着,也难怪你会学坏,青天白日都与那祁世子厮混。” 坐下后的黎惊妩漫不经心品尝着热茶,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众人都沉默看她如何答复,她才淡声道:“娘,您一口一个贱妾,妓子,不是在打爹的脸吗?毕竟她可是爹亲自抬的贵妾,是相府的姨娘。” 她的话让郑云箐和黎棠格外生气,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抬个妾而已,如何威胁得到正室和嫡女的地位,除非没有度量,无法容人。 黎德见黎惊妩好不容易说点人话,也跟着附和,“惊妩说得对,堂堂太子妃为难一个妾室,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区区妾室都敢骑到一品诰命夫人头上,本宫若不出手整治,还要她继续嚣张下去吗?” “来人,将这藤姨娘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倘若不服,再掌掴二十。”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可不论是相府的人还是墨钦州带的人都没有动作。 一是黎棠已经嫁了出去,没有理由再让相府的人任她差遣。 二是墨钦州身为太子,却要杖责大臣府上的妾室,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见没有人动,黎棠立刻将目光落在墨钦州身上,“殿下……” 黎惊妩赶在墨钦州跟前开口道:“太子妃,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不是让你狐假虎威,滥用职权的,藤姨娘的相府的人,你有什么理由杖责她?” “你说她骑到娘头上欺负,可有证据?娘身为相府夫人,难道还能任由妾室撒野?” 黎棠的双眸冷冷看向黎惊妩,“光顾着惩治贱妾,忘了惩治你了,清风,上前将她按住给本宫行礼!” 她已经不顾墨钦州在场会怎么看待她了,她一想到昨日的事,脑子就无法理智和清醒。 清风看了一眼墨钦州,墨钦州并没有表态,他还是不敢动作。 见她一而再再而三都喊不动太子身边的人,黎棠终是怒了。 “殿下这是何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欺负到我头上吗?” 墨钦州还等着黎惊妩给他银子,并不想管这些小恩怨,可他也不能让黎棠拂了面子,“既然这位姨娘如此嚣张,那便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至于黎惊妩,没有向太子妃行大礼确实有错,但二人身为姐妹,不用跪拜也在情理之中,你且口头道歉便罢了。” 黎棠没想到他竟公然维护黎惊妩,这让她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 郑云箐也看出了其中猫腻,她脸色微沉,“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对臣妇的承诺,此生只娶棠儿一人。” 墨钦州身为太子被当众责问,脸色自然无光,更何况他成婚当日就抬了侧妃入府。 这种被拆穿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可念在她是黎棠母亲的份上,并未小题大做。 “岳母放心,我对棠儿的真心天地可鉴。” 黎惊妩却在这时嗤的笑出了声,“娘,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爹当年尚且只是个没有出人头地的状元,都尚且瞒着你养外室,更别说一国储君了。” “二妹大婚那日,太子侧妃从偏门被抬进了东宫,今日也是回门之日呢,说不定太子为了公平起见,待会就要找个由头离开,去方将军府见岳丈呢。”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空口诬陷 不仅郑云箐蒙了,就连黎德也很意外。 夫妻俩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墨钦州,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墨钦州眉头蹙起,没想到黎惊妩会拆穿他。 她这是吃醋了吗?毕竟他许诺过她侧妃之位,结果府中已经有了一位侧妃。 他理所当然把这番话当成吃醋后的口不择言。 “侧妃乃母后安排,本宫不好拒绝,不过我与她已经约法三章,她暂住府上,井水不犯河水,待时机成熟,自会让她离开。”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凤倾虞的控制欲有多强,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墨钦州这太子之位,也是她想方设法得到的。 如今给他安排个女人,也在情理之中。 身为男人的黎德倒是可以接受,但郑云箐就不同了。 她前脚刚被黎德背刺,这么多年沉浸在夫妻恩爱,娇宠无限的美梦里,突然有朝一日告诉她,这一切全都是男人为了利用她上位编织的陷阱。 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她女儿又重蹈覆辙。 墨钦州更是到手了便暴露本性,不仅不尊重黎棠,同一日抬侧妃入府,还在回门这天眼睛一直落在黎惊妩身上。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得到了就不演了。 郑云箐突然很后悔把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奈何木已成舟。 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以免黎棠在东宫的日子更不好过。 “太子都这么说了,臣妇便没有怨言了,我已经让厨房安排好了美味佳肴,用了午膳再回府去也不迟。” 墨钦州颔首,“岳母不必如此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黎惊妩却兀自打了个哈欠,起身告辞,“今儿起早了,我再回院子补个觉,午膳不用叫我。” 说罢,不管有没有人同意,直接转头就走。 郑云箐和黎德放佛已经见怪不怪,他们是很不满黎惊妩,可又奈何不了她,若强行整她,还会适得其反。 黎棠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也不知道春云把事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陪我到院中散会步吧,突然离开生活这么多年的相府,我还有些不习惯。” 墨钦州正准备找个由头去见黎惊妩,黎棠就这么说,他当然求之不得。 “走吧,眼下正是赏菊的好时候。” 黎德也不敢懈怠,跟在二人身后,以免外人说他不尽地主之谊。 郑云箐赶紧让沁竹推她出去,她要单独告诉黎棠,她已经将黎惊妩许给了那风流成性的祁世子。 黎惊妩前脚刚走,黎棠等人后脚就到了后院。 没有出面的黎青阳此时正醉醺醺的朝黎惊妩走来,他身形不稳,直接朝黎惊妩栽去。 本以为会被扶住,熟料女人一个闪身,他瞬间摔倒在地。 黎棠怕计划落空,连忙大声吼道:“谁在那里搂搂抱抱!” 说罢她赶紧提着裙子走过去,二话不说质问黎惊妩,“姐姐,你现在是对大哥也下得去手了吗?” 黎惊妩简直要被她的愚蠢气笑了,“太子妃此话何意?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说大哥怎么会将我的嫁妆换成石头,原来是被你挑唆,你在我大婚当日勾引祁世子就罢了,如今竟对亲大哥下手,你到底是有多不知廉耻!” 听到黎棠的话,就连墨钦州都蒙了。 黎惊妩就算再恬不知耻,也没必要与黎青阳苟合吧。 他皱起眉头,“棠儿,你在胡说什么,爹娘都还在场呢,千万不要因为个人恩怨伤了几兄妹的感情。” 墨钦州的本意是想让黎棠赶紧把此事揭过,毕竟黎青阳倒在地上,黎惊妩又一脸冷色,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人有染的模样。 更何况还是亲兄妹,而且他听说黎青阳已经是不举之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们都不应该会做出不洁勾当。 但黎棠却认为墨钦州在为黎惊妩说话。 她根本不回答这话,而是看向黎惊妩,“都被本宫亲眼撞见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黎惊妩不语,而是让满荷端来一盆冷水将酒醉的黎青阳泼醒。 神志不清的黎青阳在冷水的作用下,整个人恢复正常。 他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皱眉,还没开口呢,黎棠就直接给他定了罪。 “大哥,我就说你明明最疼爱我,却在黎惊妩回来后,对我像仇人一般,原是你二人早就暗度陈仓,她再不讨爹娘喜爱,你们也是亲兄妹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黎青阳更蒙了,他做什么事了? 不过是方才喝了手底下人送来的女儿红,有些贪杯醉了,又听到外头有声音,便出来瞧瞧,结果成了他和黎惊妩暗度陈仓? 这黎棠诬陷人怎么也不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不过有时候越是站不住脚,就越会让人觉得这是真的。 比如郑云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她能站起来,此刻巴掌恐怕已经呼到了黎惊妩脸上。 “你们二人都解释解释吧!棠儿所言可是事实?” 黎青阳真觉得郑云箐脑子坏了,连这么简单的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来,还信以为真,难怪会被才进门的外室骑到头上撒野。 相比起黎青阳的生气,黎惊妩却表现得淡定自若。 “现在捉奸手段都已经低劣到这种地步了吗?青天白日之下,我只是半道在路上碰到喝醉的大哥,他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我想上前瞧瞧情况,就成了卿卿我我,私下苟合?”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太子妃与太子身边的侍卫有染,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十分不对劲,你们肯定是睡过了。” …… 黎棠被莫名其妙反咬一口,当即跳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区区侍卫,本宫岂会瞧得上?倒是你,来者不拒,恐怕早就染上了脏病,你与我,能相提并论吗?” 黎惊妩目光落在墨钦州身上,“太子听到了吗?区区侍卫,太子妃瞧不上,但其他贵公子,就不一定了,而且太子一定要注意了,不能与任何女子走太近,不然她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你们私下苟合。” 墨钦州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黎棠怎么变成了这样。 为了让黎惊妩吃瘪,竟然睁眼说瞎话,空口白牙污蔑亲姐姐和亲兄长,这样的她,还是他眼里那个单纯善良,毫无心机的女子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让黎青阳上战场 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因为这完全是把自己的智商扔在地上摩擦,“够了,此乃误会一件,都少说一句,以免伤了一家人和气。” “清风,先送太子妃回东宫,我与大公子有事要谈。” 黎棠知道他根本不是与黎青阳说事,而是想单独与黎惊妩相处。 说不定她一走,二人就谈到床榻上去了。 “我不走!今日乃回门之日,我还没用午膳便离开,让外人怎么看待?” 明明穿着满身华服,贵不可言,可墨钦州却觉得她如此陌生,陌生得好像不认识。 或许那日在方清好殿中,黎棠露出的也是她的真面目。 只是他一直先入为主认定了她是个好女子,才会把罪责怪到方清好身上。 “既如此,那便送她去正厅,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出来半步。” 清风刚要带黎棠离开,郑云箐就开口了,“棠儿,随母亲去清和院叙旧,太子既有事,那便让太子谈完事再说。” 黎棠还准备发火,可看到墨钦州已经不耐烦的神色,终是忍住了。 她去了清和院,但派春云时刻关注墨钦州的动向。 路上正好碰到黎源在玩,黎棠缓步上前,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的嬷嬷和奴婢,“我与这位新弟弟甚是投缘,将他带去清和院吃点心,应该不碍事吧?” 她们怎敢拒绝当朝太子妃,更何况藤姨娘被打了二十大板,正躺在床上养伤呢。 “太子妃尽管带小公子去,奴婢们绝不阻拦。” 黎棠连忙示意底下的丫鬟连哄带骗将黎源带去了清和院。 黎源虽然脑部受了刺激,但也看得出来谁是坏人谁是好人,所以很是抗拒。 “你是谁,让她们放开我。” 郑云箐看着这张与黎德有六分相似的脸,恨得牙痒痒,但她也不想看到黎棠做傻事,“棠儿,这是在相府,若他没了,你爹定会大发雷霆,对你我二人都不利。” 黎棠却丝毫不在意,她看向黎源,“怕什么,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岂会害你。” “朱太医,你且将他带进屋去检查一下他下半身的伤势,他可是相府的次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不好了。” 她要亲自确定黎源就是个跟黎青阳一样不能人道的废物,就算还有救治的余地,她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朱太医是太子特意叫出宫给丞相夫人看诊的,没想到第一个看的却是小公子。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只有按照太子妃说的办。 黎源不情不愿的被抓进了里屋检查,郑云箐和黎棠也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棠儿,在东宫还习惯吗?娘看你好像有些憔悴。” 不愧是亲母女,就是一条心,哪怕黎棠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郑云箐也能看出这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的狼狈。 黎棠眸光一闪,她能说她引以为傲的太子之爱,其实只是浮于表象吗? 或许墨钦州的确对她有感情,但这样的感情只存在于她扮演出来的小白花人设。 如今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继续单纯没有心机下去,墨钦州也认为他看错了人,对她已不像从前包容。 不过人总归是报喜不报忧的。 “娘,我无事,倒是你,好端端的又倒下了,是不是黎惊妩捣的鬼。” 提起黎惊妩,母女俩人都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 郑云箐眼神有些发狠,“明明她的医术可以助我康复,可她偏偏只治到一半,就伙同外室刺激于我,你又嫁入了东宫,你大哥更是对我不管不顾,娘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黎棠心里没什么波动,反而问道:“黎惊妩真与那祁泱有染被抓了现行吗?” “当,当然,娘已经为她和祁世子定下了婚事,待她嫁到侯府,有她的好日子过!” 看来她并不知道祁泱当天就被战王以强抢民女的名义抓进了刑部。 还在妄想着能让黎惊妩受到磋磨。 默了一会,黎棠才道:“他们的婚事恐怕告吹了,永定侯府已经被查抄了。” 郑云箐闻言十分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永定侯不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吗?” “那又如何,或许皇上早就忍够了,加上战王查出的证据,够他全府喝一壶的,眼下正关在大牢里,等候发落呢。” 怎么又是战王? “战王?好端端的,战王怎会对永定侯府下手,他不是早就远离权利中心,势必要当个闲散王爷吗?他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怀疑他别有用心?” 黎棠冷笑勾唇,“他可是大齐战神,怎么可能甘心当个闲散王爷,更何况他这么做或许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郑云箐皱起眉头,她不相信黎惊妩会有这样的魅力。 更不能接受黎惊妩这个孽女会被战王看上,八字还没一撇就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棠儿,千万不能让她跟战王有交集,若她当了战王妃,更会把我们母女踩在脚下,说不定她还会教唆战王篡位,届时她只会成为你母仪天下路上最大的劲敌。” 这一点黎棠又何尝不知。 墨如渊是连皇帝都忌惮的存在,黎惊妩又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的女人,她若嫁给墨如渊,谋朝篡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今日是特意来请娘帮忙的。” 郑云箐一脸严肃,“娘能帮到你什么?” 熟料黎棠直接跪了下来,“棠儿想让娘说服外祖父和舅舅,站队太子殿下,不日靖王要同舅舅前往边关平乱,他是除了战王之外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只有先把他除掉,再对付战王,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毕竟一开始皇上看好的储君是靖王,若他这次立了大功回来,朝臣更加推举他,还能收拢不少民心,对太子百害无一利,除非他死在战场上。” 郑云箐连忙将她扶起,“棠儿你这是作甚,你如今是太子妃,除了皇上皇后,谁都可以不跪,娘也不例外。” “你说的这些娘很清楚,可娘怎么能沾染战事呢,更何况你外祖父和舅舅根本不会听我的。” 黎棠却道:“放心,不会要他们亲自动手,大哥这些年不是郁郁不得志么?此番平乱定然是大齐胜利告终,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我想,他应该能把握住。” “我助他上战场,他帮我想办法除掉靖王,待太子将来登基,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哪怕身体再有问题,到时不论权利地位还是女人,都不用发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找太医来诊治 她的话让郑云箐心动了,因为李藤萝这个贱人带私生子进府的事,她心里隐隐对黎青阳更加失望。 明明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却在家中颓废潦倒,整日酗酒为乐,愈是这般,黎德和李藤萝愈不会把他们母子当回事。 可黎青阳若振作起来,去挣军功,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些人还有资格看轻他,看轻她这个丞相夫人吗? 思及此,郑云箐神色凝重的点头答应,“好,那就这么办,我会好生劝他,否则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得到郑云箐的肯定后,黎棠松了口气。 她要向墨钦州证明,她就算不能靠美貌取胜,也能靠脑子助他一臂之力,铲除异己。 而这是黎惊妩永远也做不到的。 此时朱太医已经检查完黎源的伤势了,他走了出来,“恭喜夫人和太子妃,小公子的伤看似严重,实则并无大碍,只要悉心治疗,好好静养,定能恢复如初。” 结果俩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还把朱太医给吓了一跳,难道他琢磨错主子的意思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重,好一会黎棠才开口,“好,朱太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赏。” 她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锭,赏给了朱太医。 又道:“劳烦朱太医再给我娘诊个脉,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朱太医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点头,“臣这就为丞相夫人号脉。” 郑云箐的心情从没有这么激动过。 都说宫里太医的医术那是数一数二的,若真能把她治好,她定要将李藤萝母子狠狠收拾,让她们知道,这相府到底谁说了算!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朱太医的神色愈发凝重。 黎棠和郑云箐也皱起眉头,她忍不住发问,“可是有什么大问题?” 朱太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回太子妃的话,夫人这是多年心疾,又因长期受到刺激怒火攻心导致的半瘫,此等情况,着实有些棘手。” 听他这么说,郑云箐顿时觉得没了希望。 但黎棠却不信邪,“棘手归棘手,以朱太医的医术,定然会有办法的,对吗?” 说罢她示意郑云箐拿银子出来表诚意。 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郑云箐赶紧让人端了一大盘白花花的银子出来,且再三保证,“大人请放心,此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这些银子我不会与太子说半个字,你都可拿走。” “若觉得目标太大,还可换成银票。” 朱太医没想到这母子俩还挺上道,知道用钱收买人心。 可他是皇后身边的人,又怎会真的救谁。 他佯装很是为难的样子,“这,让老臣好好想想。” “看来朱太医是嫌银子太少了,入不了你的眼。” 黎棠如是说道,语气里已经带有威胁之意。 朱太医正好借坡下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此症需要会针灸的之人每日三次为夫人针灸,再配合缓解病情的药物一同服用,保持良好的心情,定会好转。” “我乃宫中太医,实在不好每日出宫,以免脑袋搬家,不知夫人可否在京中找到针灸术精湛的人,让他来我交代他一番?” 郑云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这不就是黎惊妩给她医治的法子么?要说针灸术精湛,府上不就刚好有一位。 可她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哪怕她是亲娘。 “娘,京药坊的郎中岐黄之术可精湛?” 妇人回过神来,“娘不知道,不过可请来一问。” 黎棠赶紧吩咐人去请郎中,她知道只有让郑云箐好起来,重新执掌中馈,控制相府的后院,掣肘黎德,她才更有机会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 她做这些不是因为孝顺,而是为了自己。 很快底下的人就去请京药坊的郎中了。 这时她们才注意到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的黎源。 正好黎棠吩咐厨房煮了好几碗藕粉丸子和糯米糍点心,她示意黎源过来,“四弟,怕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喏,这些吃的都是你的,不过不能浪费,必须吃完为止。” 小孩都是贪吃的,哪怕黎源已经八岁了。 他能感觉到黎棠的敌意,奈何今日母亲不知怎的不见人,他早膳没吃,饿得心慌,看到香喷喷的食物,只能吞咽口水。 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上前一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黎棠见他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心情大好。 等待的途中,她让人带朱太医先行下去吃茶,母子二人就这么盯着黎源吃着不消化的丸子。 “怎么样,好吃吗?” 黎源看着黎棠微笑的脸,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连连点头,“好,好吃的,谢谢姐姐!” 黎棠嘴角抽了抽,而后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加了料的棒棒糖,“这颗糖更好吃,一并给你了。” 他赶紧接了过去,塞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吃着。 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看着桌上还剩五碗的丸子和三盘点心,有些心虚,“姐姐,我吃不下了。” 结果黎棠瞬间翻脸,“吃不下?吃不下也得吃!你这不是浪费吗?快点,我看着你吃!” 被吼蒙了黎源一时间不知然后是好,最后还是拿起调羹,一碗一碗往嘴里塞。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若是他不吃完,恐怕吃的就是苦头了。 黎棠这才满意的点头,“这不就对了,非要姐姐发火。” 黎源整整吃到京药坊的郎中赶到,才堪堪吃完。 他已经吃得眼神涣散了,本来脑子就摔伤了,眼下更像个傻子。 “沁竹,带他去躺下休息,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让他起来。” 沁竹没想到黎棠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吃撑了还躺下,这不是故意想害他吗? 可她作为奴婢,只有听话的份,哪敢有疑议。 京药坊的陈郎中来了后,和朱太医进行了一番交流,得知是给丞相夫人治病,他有些害怕,便想找理由推辞。 但黎棠却看出了他的顾虑,“陈郎中,你只需要尽力即可,本宫没有让你保证一定治好我母亲,只要让她能够站起来和常人一般就行了。” 陈郎中也很为难,让瘫痪的人站起来,这还不叫有难度? 可对方是太子妃,他不好得罪,只能道:“回太子妃的话,草民医术不精,还请太子妃另请高明。” 黎棠当即冷下脸来,“医术不精还在京药坊当郎中给人看病,这不是故意行凶吗?还是你想京药坊关门大吉?”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说喜欢你了? 陈郎中闻言当即如临大敌,立刻给黎棠跪下,“太子妃息怒,草民只是怕医术不精,没能治好夫人,届时太子妃问罪下来,草民实在不知如何辩驳。” “不都说了,你尽力即可吗?难道本宫还会因你治不好我娘而要了你的命不成!” 郑云箐赶紧当好人打圆场,“陈郎中的医术在京城都是有目共睹的,想必是还没谈到诊金,让陈郎中觉得我相府诚意不够,一月一千两如何?” 陈郎中就是个需要挣钱养家的普通人,听到这么高的诊金,他也有些动摇了。 “那,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夫人放心,草民一定尽力而为。” 说着,他又补充道。 得到陈郎中的保证,郑云箐松了口气,她看向朱太医,“那你们二位好生商议一下我这病如何治疗,顺便留下来用午膳。” 二人很快就退下了。 这边找不到儿子的李藤萝急坏了,她被打了二十大板,后臀皮开肉绽,丫鬟又说黎源不见了,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二丫,你快去找大小姐,告诉她源儿可能被夫人母子藏起来了,求她帮帮我。” 丫鬟二丫听话赶紧去通知黎惊妩了。 彼时墨钦州已经跟到了黎惊妩的住处朝华园。 他怕待的时间久了会引起黎棠不满和怀疑,遂开门见山道:“我要的银子你凑齐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他钱呢,这么理直气壮。 黎惊妩呷了一口茶,淡声道:“什么银子?” “不是你说会帮本宫想办法凑齐二十万两吗?届时你便是太子侧妃,等我登基……” “等等,先别画那么大的饼,眼下情况复杂,你能不能当皇帝还另说,更何况你府中不是有一个太子侧妃了么?你用个侧妃的名头就想要我二十万两,我看起来很蠢吗?” 墨钦州被她一顿奚落,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你想怎样?” 黎惊妩眉梢微挑,“按照印子钱的利息给我打欠条,三个月内还我,若不能及时归还,我便拿着欠条找皇上,顺便昭告天下,说太子欠钱不还,如何?” 男人神色瞬间阴沉下来,“黎惊妩,你觉得逗本宫很好玩吗?” “那没办法了,太子只能直接去找放印子钱的钱庄,他们不敢闹到皇上跟前,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也不会借给你。” 正是因为墨钦州知道,那些放印子钱的怕被皇上或者官府知晓,被查处得不偿失,所以根本不会借这么多钱给他,他才想着找熟人凑凑。 结果两天过去了,还是只凑到黎棠给的十万两。 他十分唾弃黎惊妩的行为,“你喜欢本宫,却不愿意为本宫做出半点牺牲,反观棠儿,宁愿拿出全部嫁妆都要助本宫渡过难关,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黎惊妩耸了耸肩,“她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将手上的筹码全都亮出来,那是她蠢,与我何干,更何况,我何时何地说过喜欢你了?你自恋之前可以照下镜子吗?” 墨钦州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祁泱被抓,侯府被查封,是不是有你的手笔,你和战王早就暗度陈仓了,对吗?” “侯府出事,难道不是他们滥杀无辜,强抓女子送给达官显贵玩乐,满足其特殊癖好,东窗事发才被查封的么?” “若身正不怕影子斜,有谁能够算计得了?” 黎惊妩不想跟他废话,但又知道必须把他留下,才能让黎棠失去理智。 所以就只能忍着强烈的恶心感,继续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墨钦州知道他又被黎惊妩耍了,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起身就要走。 熟料黎惊妩却突然晕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不知是潜意识使然还是怎么的,他赶紧让清风找来朱太医诊治。 黎棠得知墨钦州找朱太医去朝华园看诊,彻底坐不住了。 她也风风火火的赶到,彼时朱太医正在给昏迷的黎惊妩把脉。 墨钦州站在一旁,很是焦急的样子。 “殿下,你不是找大哥谈事吗?怎么在姐姐院里。” 男人根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他找黎惊妩只是为了凑赈灾款,二人清清白白,何须解释。 反观黎棠一副质问的语气,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见墨钦州不语,反而一直看着黎惊妩的方向,黎棠终于忍不住怒了。 她朝朝华园的丫鬟发难,“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昏迷?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要是不会伺候,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满荷也是入戏极快,连忙跪下解释,“太子妃息怒,大小姐只是和太子殿下聊了几句家常,喝了几口热茶,不知怎的突然就晕倒了,奴婢们一直是尽心伺候的啊。” “废物!连茶都泡不好,来人,拉下去杖责二十!” “够了!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作甚?这是黎惊妩的丫鬟,岂是你随意处置的?” 墨钦州的话让黎棠当场僵在原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区区一个丫鬟她都没有资格处置了吗? 就因为这是黎惊妩的丫鬟? 这时朱太医也诊完脉出来了,“太子殿下,黎大小姐中了烈性春药,不过臣已经施针,让她得以缓解了,只需熬两副药喝下即可。” 黎棠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开始质问起墨钦州来,“看来你们玩得还挺花,需要用药才能有情趣,结果药下猛了,把人给弄晕了,我说得可对?” 墨钦州被她一顿指摘,顿时没了好脸色,他屏退众人,冷冰冰的盯着黎棠,“难道这药不是你下的?你想让她与亲大哥有染,借此毁掉她的清白。” “黎棠,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蛇蝎心肠呢?自己做了腌臜事还要倒打一耙。” 他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黎棠想陷害黎惊妩的心思藏都藏不住,甚至已经到了要牺牲黎青阳名誉的地步。 陷害亲姐姐和亲兄长,于她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黎棠却觉得墨钦州已经完全被黎惊妩蛊惑,甚至到了厌恶她的地步。 明明他以前可是会为了她,派人去暗杀黎惊妩,甚至要把她送去青楼接客的。 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她也不例外。 反正此处也没人,不如一次性摊开把话讲清楚。 “先不论这药是谁下的,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找大哥谈事,为何会在朝华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让太子写借条 “昨日,你也同她在盛和斋待了大半日,我们才成婚多久啊?你抬侧妃进府就罢了,她可是害我名声尽毁,差点没命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能和她苟且!” 墨钦州一脸漠然的看着她,“我找她只是为了向她借银子用于赈灾,仅此而已,反观你脑子里除了男女那点事,根本想不到别的,我何必多此一举跟你解释。” 他的话让黎棠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哭着控诉,“墨钦州,你是找不到人凑银子了吗?竟然会找她,你觉得以她这般歹毒的心肠,她会借给你吗?” “她还会嘲笑你,觉得你没用,偌大的京城,找她一介女子借钱,你明知我跟她不对付,还要背着我这么做,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既然你认为她能帮你,那便把我那十万银两还给我!你根本没资格让我对你这么好!” 本来前面的话墨钦州都忍了,后面竟让他还银票。 他强忍着怒意,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道:“舅舅在登阙楼赌钱输得家产都没了,放印子钱的根本不会借我,让你找你姑姑,你也推三阻四,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只能出此下策。” “本无意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像现在这般,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吗?” 黎棠的理智回笼了几分,她抽抽噎噎的盯着眼前这个她早已经看不懂的男人,“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她不会借给我们的。” 墨钦州耐心哄着她,“你们是亲姐妹,不论如何都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按照市面上三倍利息跟她借,打欠条,她应该会同意,届时等母后气消了,我便连本带利还她。” “眼下局势紧张,不是任性的时候,待大局已定,我必好好补偿你,这也是对你将来母仪天下的考验。” 要不说男人都只会画饼呢。 偏偏听的那个像是魔怔了一样,就要相信。 黎棠果然被三言两语哄好,恰好此时内室传来动静。 “大小姐,您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墨钦州见状向黎棠眼神示意,为了大局,和她万人之上的后位,黎棠也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她深知墨钦州不可能只她一人。 更清楚,她得是个有用的太子妃,否则迟早会被抛弃。 毕竟皇后根本没把她看上眼过。 思及此,她提着裙子,整理好表情,缓步走了进去,“姐姐,你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黎惊妩冷漠的看着她,“是你给我下药。” 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黎棠笑了笑,“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在自己院里晕倒了,太子还特意找太医给你看诊呢,谁会无端给你下药呢。” 屋内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显然黎惊妩不想搭理她。 而她却环顾四周,看着从前空荡荡的朝华园如今拜满了各种名贵花瓶,摆件,入目之处,都觉得富贵迷人眼。 想到黎惊妩坑了母亲那么多银钱和房契,全用来让她自个儿享受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当初她咬死了说皇上给的赏银丢了,母亲也不会为了息事宁人赔她那么多东西,以至于她出嫁的嫁妆都少了一半。 眼下还得放低姿态求她借钱,更让她恨得牙痒痒。 “姐姐,你这朝华园布置得倒是富丽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爹贪了不少银子呢,不过你将来出嫁肯定不会带走的吧,毕竟是相府的东西。” “我带不带走与你何干?你不是也琢磨着怎么把相府搬空吗?” 黎惊妩直接怼她。 黎棠尴尬的笑了笑,“大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我的嫁妆箱里装满了石头,害我成了笑柄,哪像姐姐你,能有这么多银子傍身。” “我们是亲姐妹,我就直说了,姐姐你能借我二十万两银票吗?我一定写好借条连本带利还你。” 其实他们二人方才的对话黎惊妩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黎棠脑子已经蠢到了这种程度。 她让墨钦州写欠条,那是可以对簿公堂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抵赖不得,因为有损皇室颜面。 但以黎棠的名义写借条,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她所说,她们是姐妹,姐妹之间的银两纠纷,自与皇家无关,而且还得黎棠自个儿还。 到时墨钦州不认账,反咬一口,说她拿这些银子去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更加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他对待真爱的方式吗?还真特别呢。 看来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黎惊妩淡淡靡着她,“借钱的事,你应该去找爹或者娘,找我,你找错人了。” 黎棠就知道她不会松口,继续忽悠道:“姐姐,这钱不是用在别处,而是用于赈灾,你慷慨解囊,届时太子定会在百姓面前提及你的大义炳然,这可是京城那些世家女根本就比不上的。” “皇上和百官知晓,也会被你的仁义折服,届时来向姐姐提亲的贵公子一定踏破相府的门槛,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他们夫妻俩画饼的招数还真是如出一辙。 黎惊妩闻言故意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思考了很久,才问道:“我怕你还不起,如果非要借,那便让太子来写借条。” 说罢,她又补充一句,“我总不能让你年纪轻轻便欠这么多钱吧,虽然我有的是法子催债。” 这话把黎棠从美梦中打醒了,她突然怀疑墨钦州的用心,说不定黎惊妩已经答应了借钱,只是要他写借条。 他怕自己还不上亦或者闹到皇上跟前丢脸,就想让她来借。 思及此,她装作无事发生,叫来了墨钦州,“殿下,姐姐同意借二十万银票了。” 墨钦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兴起来,“那还愣着作甚,赶紧写借条,签字画押,时辰不早了,我们还得进宫一趟。” “你叫满荷是吧,还不赶紧准备笔墨纸砚,让太子殿下写借条。” 听到黎棠的话,墨钦州皱起眉头,“棠儿,不是你写吗?” 黎棠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看来墨钦州真想算计她。 合着皇上安排的三十万两赈灾款,全让她一个人出了? 她不仅得把嫁妆拿出来,还得背上一身债?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姐姐怕我还不起,殿下,我们夫妻一体,谁写不一样?” 墨钦州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黎惊妩,这女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黎源高热不退 看黎棠的样子,像是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 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棠儿说得对,本宫这便写。” 结果黎惊妩突然开口了,“我只有十万两,三个月后,太子需还我二十万两,能接受就按照我的意思签字画押。” 夫妻俩闻言都惊住了,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 黎棠当即提出疑议,“姐姐,这利息未免也太高了吧,能不能……” “不能,我又没求你们借。” “对了,为了避免你们赖账,还得抵押东西在我这,房契,地契都行,准备好了再来与我交易。” 已经到了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墨钦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差人回东宫去取城南几个经营不佳商铺的房契。 一切都按照要求做好后,黎惊妩才差人拿出十万两,“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那么多,免得到时出了问题,说我坑你们,我可不背锅。” 墨钦州脸色很难看,但还是依言打开检查了一番。 他迟早要让黎惊妩这个女人吃瘪! 这银票借得实在憋屈,墨钦州不想在此地久留,午膳都不准备吃,便要告辞。 黎棠将他叫住,“殿下,朱太医还在为母亲看诊,我们吃过午膳再进宫也不迟,母后应该不会怪罪我们的。” 因为是墨钦州签的借条,他心里十分不爽,连带着对黎棠态度都冷了几分,“那你便留在此处,我先进宫一趟。” “殿下这是准备过河拆桥吗?若非我低三下四求姐姐,她是不会借……” “谁会嫌银子少,不过三月便能翻一倍,如果是我,我也会借!” 黎棠闻言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若这借条是我来写,殿下还会像现在这般对我冷脸相待吗?赈灾款是皇上安排的任务,殿下想让我一个人背负,还能独善其身么?” 被拆穿的男人有些恼怒,“身为太子妃,你难道不应该与本宫荣辱与共?如此斤斤计较,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太子说得是,此乃妾身的问题,不过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劳烦太子回去也给妾身写个借条罢。” 墨钦州闻言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的看着她,扔下一句不可理喻就大步离开。 朝华园,满荷十分不解的问道:“大小姐,太子妃和太子都不是好人,我们为何还要借银子给他们?” 黎惊妩勾了勾唇,赈灾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墨钦州这个废物偏偏停在凑齐赈灾款的问题上。 他若南下,凭他养尊处优的性格,也照样分配不清楚如何安置灾民,把银子用到实事上。 “眼下灾情吃紧,正是百姓需要银子的时候,这钱我不是借给他的,他用不明白。” 满荷挠了挠头,完全没听懂黎惊妩的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会明白了。 墨钦州还是急匆匆离开了相府,因为他还有十万两没有凑齐。 黎棠为了让郑云箐尽快好起来,拖着朱太医与陈郎中继续交流,晚点再进宫。 “大小姐,西苑的二丫求见。” 黎惊妩抬了抬眼皮,“让她进来。” 二丫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大小姐救命!小公子已经消失半日了,四处都找了,除了夫人的清和院。” 听说黎源失踪,黎惊妩不用想都知道是黎棠的手笔。 她也不是什么多圣母的人,转而问道:“告诉相爷了吗?” 二丫急慌了,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还没有,藤姨娘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帮忙。” “满荷,去将此事告诉相爷,我们一同到清和院去瞧瞧。” “是,大小姐。” 或许是李藤萝被打了二十大板,身心受到重创,所以没及时找黎德相助,又或许是她故意要让她卷入这后院的风波中。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让黎棠吃瘪,她都乐意看到。 这边黎德得到消息说看见太子妃将玩耍的黎源带去了清和院,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动静,他有些慌了。 毕竟黎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万一把黎源还害死了,她如今身为太子妃,他也奈何不了她。 “赶紧带路,本相亲自去看看!” 黎惊妩和黎德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清和院。 彼时黎棠还在给郑云箐洗脑,让她一定要说服黎青阳跟随大军前去平乱,好借机暗杀靖王。 黎德的出现,母女二人都没给什么好脸色,反正脸皮早就撕破,余下的,只是装给外人看的罢了。 “源儿呢?听说他被带来了你的院子,人呢?” 他开门见山的要人,让郑云箐心中的怒气更甚,“你自己带回来的孽障不看紧点,丢了就来问我要,我是专门给你看野种的吗?” 夫妻二人早已到了相看两相厌,甚至恶言相向的地步。 黎德神色阴沉,转而盯着一旁还未离开的黎棠,“你们母女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歹毒,既然不乖乖交人,那便给我搜!” 说着就让侍卫进来搜查。 黎棠当场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 可惜这些侍卫都是听黎德的,黎棠的威风摆错了地方。 很快他们便从里屋将高热且昏迷不醒的黎源给找到了。 “相爷,小公子高热不止,还昏迷着,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还请相爷决断。” 看着奄奄一息的黎源,黎德怒不可遏,“谁干的?我问你们谁干的?郑云箐,你堂堂镇国公府嫡女,连个孩子都容不下,甚至要一而再再而三置于死地,若传出去,也不怕丢了你郑家的脸面!” 郑云箐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也火了,“你也知道我乃镇国公府嫡女,是你这种穷书生八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存在,如今我助你平步青云,你反过来恩将仇报,究竟是谁更狠毒,世人自会评判!” 二人争吵之际,黎惊妩走了进来。 看着黎源已经快断气的脸色,出声道:“爹,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再不让郎中救治,他恐怕无力回天了。” 趁着陈郎中还在府上,又有太医在,黎德赶紧让二人给黎源看诊。 结果遭到黎棠的阻止,“这是我叫来给母亲看病的,谁允许你们私自看别人了,爹不是能耐得很么,自己重新叫郎中不就行了,要是他真死了,那也是他的造化!”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休要欺人太甚! 看着这个坑了自己十万两银票,还把他藏外室的地方告诉郑云箐,才闹出这么大一摊丑事的黎棠,黎德打心里厌恶。 “惊妩,你也会医术,帮爹看看,你四弟这是怎么了?” 权衡利弊后,黎德并没有跟黎棠一般见识。 毕竟人命关天,就算吵赢了也无济于事。 黎惊妩却是不急,“爹,我只是来看个热闹,怎么要我救人?难道我不需要出诊费的?” “那你要多少,爹现在就让人给你取。” 黎青阳已经废了,若黎源也死得不明不白,他黎家可就真没有传宗接代的血脉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黎惊妩扶了扶头上的一枚青簪,淡声道:“方才太子殿下软磨硬泡找我借了十万两银票,我把家底都借出去了,四弟一条命,应该怎么着也值五万两吧?” 黎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五万两,确定不是在趁火打劫? 可看黎惊妩那根本就不想救,也不是非要这钱不可的样子,黎德连讨价还价的话都说不出来。 “去,给大小姐拿五万两银票。” 很快,拿到银票的黎惊妩才开始慢吞吞的给黎源检查身体。 得知他是积食引发的高热,还有中毒的迹象,她把看透一切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 黎棠却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怎么没想到借机狠狠宰黎德一笔钱呢?如今竟然被黎惊妩捷足先登,简直岂有此理。 “怎么回事?还能救吗?” 黎惊妩颔首,让人准备了一碗特制的水灌黎源喝下,没多久,黎源的嘴就像开了闸似的,大口喷出吃下去的食物。 不知道吐了多久,才堪堪吐完。 看着地上成年人三顿才能吃的量,被黎源一人食下,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被逼迫的。 “惊妩,源儿可还有危险?”黎德不确定的问道。 “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他中毒了,我得细细分辨才能对症下药。” 黎德闻言将愤怒的目光落在郑云箐母女身上,“说,谁做的?” 黎棠来了个咬死不认,“爹,你在这里冲我和娘发什么火,是他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缠着我要吃的,我便让厨房多煮了些藕粉丸子给他吃,谁知道他吃饱就要睡觉,结果积食了。” “怎么,难道他积食也得怪到我们头上啊?” 她向来喜欢睁眼说瞎话,黎德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次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姑且说他贪吃才会积食,那中毒又是何故?难道他小小年纪就会去找毒药来吃,然后躺在那里不省人事吗?” 黎棠冷笑一声,“黎惊妩不把事情说严重点,你会觉得你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这么点道理,爹难道都不懂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阿华,去报官!让官府来查,才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竟要毒死她的亲弟弟,要丢人大家一块儿丢!” 听到他要报官,黎棠有些慌了,本来皇后就对她不满,墨钦州在成婚后也变了,若连母家都如此不顾她的颜面,状告她给庶弟下毒,恐怕她要被京城那些世家贵女给笑到明年。 她连忙将求助的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 郑云箐也没想到向来好面子的黎德竟然会破罐子破摔,“这点小事至于报官么?你好歹是个丞相,都断不清家务事,官府就能断个是非黑白了?” “棠儿也是出于好心才让人煮来吃食让他吃,谁知道他福薄,这点福气都接不住,至于下毒更是子虚乌有,你不要被有心人骗了。” 黎德看了一眼正在给黎源施针的黎惊妩,那银针明显有变黑的迹象,而且黎源那乌白的唇已经说明一切。 默了片刻,他冷声下令,“来人,将清和院伺候的一众丫鬟全都抓起来重打三十大板,贴身伺候的沁竹,割了舌头赶出府去,以后谁若再助纣为虐,本相绝不轻饶!” 郑云箐闻言差点气晕过去,黎德已经将她身边的陪嫁嬷嬷,管事嬷嬷都给除掉了,眼下连沁竹也要遭殃,那她以后在相府还有信得过的人吗? “黎德,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只有沁竹一个丫鬟可用,你为何要如此咄咄相逼!” 黎德见她生气就觉得无比畅快,“我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纵容黎棠伤害无辜幼子之时,是否欺人太甚?” “你一把火烧了李府,还派人去暗杀她们母子时,是否咄咄相逼,不给活路,我不过是稍微效仿你的所作所为罢了,你就开始跳脚了?” 郑云箐知道他始终记恨她火烧李府的事,但派人暗杀这点,她没做过是不会承认的。 “究竟是你和那妓子腌臜事做多了,让她知道你太多秘密你才准备杀人灭口还是你想倒打一耙,我都不想多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否则你觉得她们能在那场大火下活下来吗?” 黎德懒得跟她掰扯,“黎棠,今日看来,太子对你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反倒对你不耐烦,甚至把你丢下离开了相府,不带你进宫,你这个太子妃也不过如此!” “今后有任何事,都别找我这个爹,你就讨好你娘即可,她定会为你撑腰,给你铺路。” 说罢,他朝黎惊妩道:“惊妩,带源儿回西苑,定要将他治好。” 吃瘪的黎棠和郑云箐脸色极其难看,特别是清和院的丫鬟嬷嬷全都挨了板子,沁竹更是直接痛晕过去,但侍卫依旧没有手软,将她扔出了相府。 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郑云箐怒火中烧,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好起来,才能与黎德对抗。 特别是黎惊妩这个白眼狼,竟然去救妓子所生的野种,简直不把她这个生母放在眼里! “娘,您别动气,我再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奴婢伺候您,爹眼下被那妓子迷惑,认定那庶子能给黎家血脉传承,才会如此绝情,等舅舅打了胜仗回来,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待您!” 郑云箐被黎棠说动了,她大哥又要上战场立功了,黎德的一切都是靠郑家,眼下他以为坐稳了位置,实则早就摇摇欲坠。 她一定会让这个负心的薄情郎付出代价。 “娘只有你了,你可要争气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黎棠进宫见皇后 朱太医把该交代的都给陈郎中交代完后,便要告辞回宫。 黎棠也紧跟着与郑云箐告别,去凤羽宫见皇后。 她为墨钦州做了这么多,一定得让皇后知晓。 彼时墨钦州刚进宫就被皇上宣去了养心殿。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去觐见。 景隆帝已经听说了凤晁输光家产的事,他十分震怒,据可靠消息,凤晁输的钱都能赶上国库的一半了。 如此巨大的金额,更能合理证明当初靖王说太子私养兵马之事,就是凤晁在替墨钦州暗中操作,只有凤家才能养得起这么多精兵。 凤家的狼子野心已经逐渐显露明面,特别是凤倾虞,他都把佳贵妃打入冷宫了,她还不放过她。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思忖之际,墨钦州已经进了殿内。 看着眼前这张跟凤倾虞五六分相似的脸,景隆帝打心里厌恶,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不经意间的问道:“赈灾款可凑齐了?” 墨钦州没想到父皇真是问这件事,他拱手如实道:“回父皇,还未凑齐,不过儿臣定会遵守三日之约,不论凑没凑齐,都得赶紧南下赈灾,儿臣可以等,但受难的百姓不能等。” 这倒还像是储君该有的觉悟,景隆帝脸色缓和了几分,“近日京中在传,说凤晁输了不少银子,你可知晓?” 皇帝这么问,自然是已经打探清楚,带着答案在问问题。 他除了实话实说,没有别的法子,“回父皇,确有此事,儿臣本来想着找舅舅借点银钱,熟料他被人做局,将舅母的嫁妆全给输光了。” 不得不说,墨钦州还挺会避重就轻。 毕竟凤晁输的是他夫人的嫁妆,而不是贪墨得来亦或者太傅府的家产,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治他的罪。 景隆帝自然也知道他这么维护凤晁的原因,“是吗?那李凤娇乃功臣遗孤,当初是由先皇做主赐婚,赏的陪嫁,这么多年了,还能有几十万两,倒是稀奇。” 墨钦州知道皇帝在怀疑什么,他知道再维护只能适得其反,于是反其道而行,“儿臣也觉得奇怪,不过这是太傅府的事,儿臣也不好多问,父皇若不放心,可派人细查,看这银钱的来历是否明朗。”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不论你筹集了多少赈灾款,明日都得整兵南下,张大人等着粮食和物资救人,朕希望这件事你能办得漂亮。” “文武百官都在等着看你和靖王究竟谁能更胜一筹了。” 提起靖王,皇帝的嘴角不自觉勾起,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喜爱,不像看着墨钦州那般陌生,丝毫没有感情。 墨钦州也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在父皇心中,墨亦川才是最想立的太子人选。 他装作没有看到这抹异样,拱手道:“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同你母后说一声。” 凤羽宫,凤倾虞听说墨钦州入宫就被皇帝叫去,眼下在来请安的路上,她的脸色有些沉。 “风姑姑,就太子一人来的吗?” “回皇后娘娘,是太子一人。” “皇上都问了些什么?” “赈灾款的事,还有凤大人赌博输钱。” 凤倾虞眸色微眯,如今皇帝就紧盯着凤家的一举一动,生怕找不出错处。 结果凤晁还跟脑子进水了一样被人做局输了那么多钱。 沉默之际,墨钦州到了,“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面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凤倾虞还是做不到对他冷眼相待,哪怕他为了维护黎棠,杖责了覃姑姑,忤逆她的意思。 但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 “本宫还以为你娶了太子妃便忘了我这个母后,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墨钦州垂眸,“母后言重了,儿臣从未这般想过。” 见他明明是新婚燕尔,这两日却憔悴了不少,凤倾虞的怒气也随之消散。 “你父皇让你凑的赈灾款,可齐了?” 男人摇头,“还差十万两。” 凤倾虞没说什么,直接让风姑姑进内殿拿了个盒子给他,“南方水患或许是证明你能力最好的机会,这是对你的考验,母后相信你能做到。” 墨钦州不用看都知道是母后给他准备的赈灾款,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多谢母后,儿臣定不会让母后失望!” “太子妃求见!” 母子二人气氛大好时,黎棠来了。 凤倾虞神色讪讪,“让她进来吧。” 若将新进门的儿媳拦在殿外,又会被有心人嚼舌根。 黎棠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看得凤倾虞眉头紧锁,她是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穿在身上彰显富贵吗? “儿媳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凤倾虞兴致缺缺,“起来吧,不必多礼,风姑姑,赐座。” 墨钦州看出了母后对黎棠的不喜,不想在此久留,“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退了。” 黎棠却没有眼力见,“殿下,妾身刚到还未喝下一口热茶呢,妾身想和母后叙叙旧,解除一些误会,殿下可允?” 男人只能点头答应。 “母后,殿下这几日为了赈灾款焦头烂额,儿媳不忍看他碰壁,特将陪嫁的十万两拿了出来用于赈灾,又找姐姐借了十万两,若母后再帮衬一二,便能凑齐南下了。” 凤倾虞闻言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墨钦州的神色,似乎她并没有说谎。 可那日她亲眼看到嫁妆箱子里全是石头,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黎棠见皇后面露疑惑,继续解释道:“母亲觉得银子太多我不好打理,又怕嫁妆箱太少会被看轻,才出此下策,实则我手上的全是银票。”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还有些试探皇家的嫌疑。 不过既然她都全拿出来用于帮助墨钦州赈灾了,那还算她有眼力见。 凤倾虞的神色缓和,甚至还带了些慈爱之色,“原是如此,本宫就说相府不会做有失两家颜面之事,你也是,早点说清楚不就没那么多误会了吗?” 黎棠心道,这皇后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若她没见过她那将她踩得一无是处的表情,还真被眼前的假象骗了。 “确是儿媳的错,这不来向母后赔罪来了么。” “误会说开了就好,风姑姑,传膳。” “你们俩就在此处用午膳,多陪母后说说话,明日钦州南下赈灾,你可要跟着去?” 第一百四十章 游说黎青阳 黎棠被这问题问住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才不想去。 可转念一想,这正是给她树立良好太子妃形象的机会。 反正她和墨钦州作为主子,只需要吩咐底下的人去办事就行,但却可以独揽功劳。 思及此,她装模作样的说道:“回母后的话,儿媳正有这个打算,一是我与殿下新婚燕尔,不想就此分离,二是灾情严峻,多个人多个帮手,哪怕是帮忙施粥,也能尽到我的价值。” 凤倾虞闻言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还以为这女人就是个贪生怕死,蠢笨无能之辈,没想到还有这个觉悟。 “你说得不错,本宫允了,就让你同太子一道南下。” 墨钦州皱起眉头,黎棠说的不过是漂亮话罢了,她真有那能耐也不至于上赶着到凤羽宫来言明她出了多少赈灾款。 就算跟着一起去,那也只会添麻烦。 不过既然这是母后的意思,就自有她的用意。 这边黎棠和皇后上演着婆慈媳孝,相府的郑云箐也把黎青阳叫到跟前,诉着苦水。 “青阳,你也看到了,如今你爹根本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明目张胆向着那外室和野种,还将我的丫鬟嬷嬷悉数打杀,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欺辱母亲吗?” 黎青阳对郑云箐有如今的下场见怪不怪,毕竟风水轮流转,她在相府嚣张跋扈了二十载,所有人都得看她眼色行事。 就连已经身居高位的夫君,她也呼来喝去,全然没有给自己留个退路,更愚蠢的认为她助夫君平步青云,就得对她言听计从。 眼下她找自己哭诉,想必也是别有用心。 “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把身体养好,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丞相夫人,是这后院的女主人,区区妾室,不足为惧。” 见黎青阳避重就轻,郑云箐有些恼了,“所以就连你也觉得我该受此磋磨吗?你爹曾发过誓,永不纳妾,只我一人,可他是怎么做的?那野种都八岁了,他早就背叛了我!” “棠儿出嫁了,黎惊妩又是个白眼狼,娘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然后开始呜呜哭泣起来。 夫妻相敬如宾二十载,以为恩爱不渝,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自我蒙蔽的骗局,换做谁,都会无法接受。 黎青阳的心软了几分,他想,他被欺辱得不能人道,是黎棠和黎惊妩斗争的结果,跟母亲无关。 母亲宠爱黎棠,就如前十多年来,他无条件溺爱纵容黎棠一样,看不清她的缺点,只一味的给自己洗脑。 默了片刻,他才道:“母亲想让我做什么?” 郑云箐顿时不哭了,她拉着黎青阳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始规劝,“青阳,你如今正值壮年,有大好年华建功立业,万不可就此颓废下去,毁了一辈子。” “眼下就有个极好的机会,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黎青阳抿唇,他不也不是颓废,以前是正常人的时候,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还四处惹祸,如今连男人都不算了,便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除了用酒麻痹自己,他想不到别的消耗时间的方式。 所以听郑云箐这么说,他也有些动摇,“娘且说下去,儿子听着。” 见他不抗拒,郑云箐才继续循循善诱,“南方的水患和边关的战事同起,太子被安排赈灾,靖王被安排和你舅舅一块去往边关平乱,赈灾的功劳虽大,但有太子在前头,别人也分不到羹。” “平乱就不同了,你舅舅是主将,他安排你在他身边冲锋陷阵,给你杀敌立功的机会,届时班师回朝,定给你封个将军。” 黎青阳皱起眉头,心下竟然有些忐忑,他没什么能力,更没那个胆子,这对他来说就是强人所难。 可这确实是个机会,他在考虑,要不要抓住。 毕竟郑霖城是他的亲舅舅,再怎么说也得帮衬他。 他只要有这个胆量,就一定能获得功勋。 “怎么样,青阳,你考虑好了吗?若考虑好了,娘这就书信一封给你舅舅,让他带你入军营。” 黎青阳思考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娘同舅舅提一提,看他如何答复吧。” 郑云箐见他答应,高兴得合不拢嘴,“你放心,只要是娘开口,你舅舅不会不同意。” “娘还要给你个特殊任务,你若做到了,将来太子登基,不管权利还是女人,都易如反掌。” 黎青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前脚刚同意,后脚郑云箐就变卦,想让他做别的事,看来他真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道:“什么任务?” “暗杀靖王,杀了他,就除掉了太子的唯一劲敌,普天之下,没人再与太子相争,棠儿便是无可厚非的皇后,届时我们母子不必再看你爹的脸色,他还会反过来求我们高抬贵手。” “你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被人掌控的命运里吧?” 黎青阳以为自己听错,暗杀靖王,他真有这个能耐,还用得着在相府醉生梦死吗? 他是不想被人左右命运,但这不是他必须要杀靖王的理由。 更何况靖王是何许人也,皇上属意的储君之位是靖王,他的生母又盛极一时的宠妃,母家跟凤家比不相上下。 这样一个能耐非凡,还能带兵上阵杀敌的人,要是随便就能把他杀了,墨钦州就不会跟他斗得那么恼火了。 “所以娘不是真心想让我建功立业,证明自己,只是想利用我除掉太子和太子妃的绊脚石,这样他们才好高枕无忧,对吗?” 郑云箐却不以为然,“反正都要上战场,都是为了将来考虑,你想办法除掉靖王又有何不可,他不会想到你要杀他,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黎青阳倏地起身,“那娘可想过若是失败了,我又暴露了身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还会想为了你的宝贝女儿,牺牲整个相府吗?届时她这个太子妃也免不了受到牵连!” 他的话突然把固执的郑云箐点醒,是啊,谋杀皇子可是死罪,到时东窗事发,相府都是要跟着遭殃的。 说不定还会连累大哥,毕竟人是他担保进军营的。 见郑云箐脸色微变,黎青阳不想与她多言,“你想帮黎棠,你就自己想办除掉她的绊脚石,而不是借着为我好的名义利用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 藤娘愿跟随大小姐 “难怪黎惊妩明明把你治好,却还助外室进府,你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好,在你眼里,只有黎棠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为了她辜负所有人,那就别怪我们无情。” 说罢,他转身就走,看起来失望透顶。 郑云箐又被气得不轻,为什么明明都是她亲生的,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以前觉得黎惊妩的白眼狼,如今再看黎青阳,不也没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吗? 她怒得摔了手边的茶盏,只可惜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黎德为了整治她,显然已经到了毫不顾忌的地步。 幸亏还有大哥给她安排的暗卫在府中保护她,她连忙把人召出来,将自己的处境书信一封送到国公府。 又让陈郎中来为她施针,她一定要好起来,不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这边黎青阳离开清和院后,去了西苑看望黎源。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李藤萝哭喊的声音。 “相爷,您可一定要为源儿做主啊,他还这么小,就屡遭毒手,若非相爷及时赶到,恐怕妾身看到的变得源儿的尸体了!” 黎德很烦有人在他面前哭诉,奈何李藤萝这模样实在可怜,她才挨了板子,虽包扎上了药,但又因黎源差点没命而激动得崩开的伤口,鲜血染湿了衣衫。 她哭得撕心裂肺,好像随时都要厥过去。 默了片刻,黎德才道:“本相已经惩治过凶手了,源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必太过伤怀。” “他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养几日便会大好,这都要归功于惊妩,你好好感谢她,本相还有事要办。” 说着看都没看床上的黎源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李藤萝跌坐在地,眼底迸发着强烈的恨意。 她以为有黎德在,郑云箐又是个连站起来都难的废物,再怎么着,也不会害到她儿子头上。 熟料源儿差点死在郑云箐母女手上。 胡思乱想之际,黎惊妩走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的靡着她。 回过神来的李藤萝朝她连连磕头,“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不知藤娘能有什么帮得到大小姐的地方,还请大小姐吩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藤萝知道黎惊妩和郑云箐母女并不对付,否则也不会想法子让她进相府的门。 如今黎源被这母子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坑害,她不想再坐以待毙,小打小闹,她要郑云箐死! 黎惊妩看出了她喷薄而出的恨意,但这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我不需要什么回报,你只管看好黎源不被伤害就好。” 说罢抬步就要离开。 李藤萝赶紧抓住她的裤脚,“大小姐,藤娘是真心的,藤娘愿意跟随大小姐,为大小姐鞍前马后。” 她眼下就是个在这些达官显贵看来最低贱的妓子,哪怕被抬了妾室,也改变不了卑贱的出身和肮脏的经历。 因为李府被大火烧了,不再有灰暗交易的缘故,黎德对她就更没有耐心,加上黎源被损了命根子,他们母子只能说是在相府讨口饭吃。 不像郑云箐,不管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都有人为她兜底,甚至还能和黎德对着干。 她必须要清醒的站队,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黎惊妩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什么都能做?” “是!只要大小姐吩咐,藤娘定然全力以赴。”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李藤萝手上,“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好伤后获得我爹的独宠,这药能助你事半功倍,长此以往,我爹只会听你一人之言。” “你不必冲锋陷阵,他自会帮你处置对手,何乐不为?” 李藤萝看着黎惊妩手中的瓷瓶,有些犹豫,她心里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药,否则机敏睿智如黎惊妩怎会轻易帮她。 但她实在别无选择,为了源儿的将来,她必须要使用非常手段。 遂她接过瓷瓶,“多谢大小姐,藤娘一定不会忘记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离开西苑后,黎惊妩竟被黎青阳给拦在后花园。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大哥,酒还没醒呢?” 黎青阳定定的看着她,“二妹,可有时间,我们坐下聊聊。” 二妹,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称呼。 在相府所有人都默认只有两个小主子,一个是黎青阳,一个的黎棠。 黎青阳从来叫的都是她的全名,从未如此亲昵过。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他们所有人,她都是要送下地狱的。 二人找了个凉亭坐下,一时间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黎惊妩向来沉得住气,她宁愿把目光落在池塘里的残荷上,也不愿意去猜黎青阳找她到底什么事。 “惊妩,大哥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她闻言缓缓转首,秀眉微蹙,“大哥直说就好,不用如此客气。” “娘说边关起了战事,让我跟着舅舅前往平乱,立个功劳回来,你觉得可行吗?” 他这个问题倒把黎惊妩给问住了,不是不好给答复,也不是觉得多难回答,而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找她参考意见。 毕竟黎棠想让黎青阳入军营借机刺杀靖王这个局,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既然有送上来的人头,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思考片刻,她道:“想来娘也是为了你好,毕竟舅舅作为主将,不论如何也会对你照拂一二,山高皇帝远,只要他说你奋勇杀敌,有功劳在身,你就一定会得封赏。” “只是舅舅此人向来刚正不阿,他会在保家卫国这件事上儿戏吗?” 黎惊妩发表意见后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黎青阳沉默了,这也是他的顾虑。 虽然郑云箐口口声声说只要她开口,舅舅就会帮忙。 但战场上那么多人看着,他公然维护亦或者私底下替他作弊,被拆穿都是影响极大的事,或许还会威胁到他这个将军的威望。 而且靖王知道郑霖城的侄女是如今的太子妃,定会想方设法防着他。 许多的不确定和未知的危险都让黎青阳感到恐惧,但他又迫切想要证明自己。 所以形成了如此纠结之态。 “所以大哥想请教你,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黎惊妩心下对他十分唾弃,废物就是废物,还没开始就瞻前顾后,甚至想躺在家里就获得封赏,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黎棠的银票是假的 可她还是佯装思考,最后说道:“为表诚意,大哥可亲自去舅舅府上同他说明情况,你只想上阵杀敌证明自己,而非想着什么军功,让他给你个历练的机会。” “你也不用跟在他身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猜测,毕竟士兵之间也是有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的,你就隐藏身份,混在军营里,随机应变即可。” “西厥有个公主备受宠爱,她不服管教,喜欢四处乱跑,若你将她活捉,这场战事定然不攻自破,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她的话给了黎青阳极大的鼓舞,特别是知道这么大一个线索后,他已经开始幻想他活捉了公主,成了平乱大功臣的画面了。 他倏地起身,“大哥知道怎么做了,多谢惊妩。” 黎惊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勾,是时候该收网了,就让黎青阳成为第一个血祭的人。 这边郑霖城前脚收到郑云箐的信,后脚黎青阳就来镇国公府求见。 他以为黎青阳是来为母亲抱不平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一面,哪怕他明日就要整军出发边外。 熟料黎青阳却是想跟他一同去边关打仗。 “你想清楚了?跟你爹娘说过了吗?” 毕竟战场上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黎青阳又是相府唯一的嫡子,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黎德夫妻定会怪罪于他。 但作为男人,总不能一直待在温室里,碌碌无为吧。 那何苦来这世上走一遭。 男人重重点头,“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娘也赞成,至于我爹,他不会管我做任何决定。” 郑霖城看了郑云箐的信,知道黎德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求人的穷书生。 他是丞相,也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根本无需仰仗谁。 不过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实在太过不耻,郑霖城很是唾弃。 更何况他磋磨他的亲妹妹,他便不能忍。 “你既已想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战场上生死难料,就看你造化了。” 黎青阳没想到郑霖城真这么轻易就答应他。 看来还是如黎惊妩所言,得亲自来说才显得有诚意。 又聊了几句,郑霖城安排了两个嬷嬷和两个有武功的奴婢让黎青阳一并带回相府伺候郑云箐。 并且告知她们,只用听郑云箐的话,若黎德再借着家主身份对其随意打杀,不用顾虑别的,直接反抗便是。 虽然不想让郑云箐又仗着有人撑腰,在府内作威作福,但好歹是亲生母亲,他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 更何况这人是郑霖城给的,他只是顺带帮忙罢了。 清和院。 气得连午膳都吃不下的郑云箐没想到黎青阳会折返。 还带来了好几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奴婢和嬷嬷。 她直觉这是大哥安排的,赶紧坐了起来,“你去国公府了?” 黎青阳颔首,“娘之前给我的提议,我觉得可以采纳,便去求了舅舅,我会自己挣功劳,但绝不会听谁的安排去暗杀谁。” 郑云箐皱起眉头,“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能在战场上厮杀几个回合?别到时候丢了身家性命,还为他人做嫁衣。”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只是为了利用我帮黎棠除掉绊脚石,恕我不能从命,你只是后宅妇人,朝堂上的事自有定数,不是你能左右的。” “舅舅重新给你安排了贴身侍婢和嬷嬷,希望在你康复之前,不要再轻举妄动,狗急了都会跳墙,你如此害黎源,藤姨娘定怀恨在心,正憋着坏想办法报复你。” “我离开相府后,你便安心待在清和院,什么也别做,要知道黎源才八岁,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将来有威胁了,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除掉,何必急于一时。” 黎青阳交代完后,不管郑云箐听没听进去,转身就走。 剩下的几人开始有条不紊接替之前那些奴婢的位置,做起了事。 另一边,墨钦州采购的赈灾物资出现了问题。 清风按照二十万两买了物资,临了却发现只拿得出十万两。 黎棠给的那十万两只有前面和最后一张才是真的银票,其他全是假的。 东家觉得他们想坑蒙拐骗,另外十万两的物资都不卖了。 眼下正急得团团转,只能派人来请示墨钦州了。 彼时墨钦州正在皇后宫中,得知这个消息,他倏地将冰冷的视线落在黎棠身上。 随后起身把人拉到一边,沉声问道:“你确定给我的是十万两银票?” 黎棠不明所以,“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殿下是不想让母后知道此事?我不喜欢被人误会,特别是在这种事上。” 男人冷笑一声,“不想让人误会,所以制作了假的银票诓骗于我,还自诩大义凛然是为了百姓,黎棠,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虚伪呢?” 被如此数落的黎棠也来了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给你假的银票?私自制假币可是大罪,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为了面子自断后路吗?” 墨钦州已经完全不相信黎棠了,他也不想在这里跟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掰扯,没有任何意义。 告别凤倾虞后,快步离开了凤羽宫。 直接将黎棠给丢下了。 凤倾虞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用一种让人发寒的目光盯着黎棠,“看来太子妃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此等大事上都敢随意糊弄,本宫不想看到你,滚吧!” 方才还慈爱异常的皇后眼下却冷漠得让她陌生,黎棠知道自己肯定是被算计了。 她要去把情况搞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 于是提着裙子追上了墨钦州。 同他一道上了马车,一进去她就开始赌咒发誓,“殿下,妾身敢用性命起誓,给你的银票绝对货真价实,定是有人为了算计我,将银票调换了。” “不,肯定是姐姐,姐姐借给我们的银票是假的,她欺人太甚,骗殿下写了借条,还用假银票糊弄,我这就去报官,定让她付出代价!” 本以为她这么说,墨钦州就会相信,结果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黎棠有些急了,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信她的意思吗? 可从前只要她说什么,他都会全然相信,不会有一丝怀疑的。 第143章 被逮个正着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黎棠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必须要找个理由把锅甩出去,否则就中了别人的奸计。 “殿下,你听到妾身说的话了吗?我们被姐姐骗了。” 熟料墨钦州嗤笑一声,看她像是看一个小丑,“你忘了借银票之时,她特意提醒我检查,我亲自过目,难道还会有假?” “倒是你给的银票,因为太过相信你,甚至都没打开看过,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有多少,我就认为有多少。” “若相府没有陪嫁,亦或者你不想拿出来,我都可以理解,毕竟我娶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但你们为何要联合起来骗我?” “难怪母后会生气,对我不闻不问,相府用石头当嫁妆招摇过市,换做是谁都会恼怒,我还傻傻的信你。” 黎棠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你宁愿怀疑我骗你,也不愿相信是中了黎惊妩的计,我就说她为何如此轻易答应借钱,原来是存了这份心思。” “她是在挑拨你我二人的感情,让我的付出化为乌有,这样她才会有机可乘,难道殿下信她都不信我吗?” 墨钦州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脸,有些心软,从前他对黎棠那是万分心疼,只要她诉说委屈,他就感同身受。 如今不过成婚几日,为何会突然改变? 难道他是滥情之人吗? 不,他不能做那样的人,黎棠是他选择的爱人,便不能轻易对她失望,更不能让她伤心。 于是下一秒他便把女人揽到怀里,“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让清风送你回府,物资之事,我去想办法。” 黎棠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还以为殿下真的不信我呢,这下好了,母后定然又会认为我在迷惑你,哄骗她了。” “别哭了,待赈灾回京,得了父皇奖赏,母后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清风,就将我在此处放下,送太子妃回东宫。” 很快墨钦州便下了马车去处理物资事宜了。 他手上还有凤倾虞给的银票,怎么着也得把商贩的银票付了。 几个大商户见墨钦州拿出了银钱,又碍于他是太子,此乃赈灾所用,才没有为难,收了钱便罢了。 这边黎棠回府赶紧把剩下的银票拿出来检查,发现郑云箐给她的是真的。 她看着这些银票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黎德给的十万两是假的。 要怪就怪她当时太得意忘形,根本没想过她爹会摆她一道。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给如此大的数目。 “春云,你避开耳目,将这些银票拿去京城钱庄给本宫存起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吗?” 春云低眉顺眼的接过银票,“是,太子妃,奴婢这就去办。” 黎棠没有看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受了一整日的气,黎棠只觉得无比乏累,她命丫鬟给她拆掉头上繁重的首饰,换下太子妃宫装,便躺下休息。 回想起今日的点滴,她在心里把黎惊妩骂了一千遍。 甚至此刻嘴里都恨恨的道:“黎惊妩,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脚底,你想取代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与此同时,春云离开棠华殿并没有立刻就去东市钱庄存银,而是去了厨房让她们煮一碗燕窝羹,顺便和那里的下人打成一片。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了厨房一个丫鬟两块碎银,让她帮忙把燕窝羹送到棠华殿。 然后自己则神色慌张的从正门准备出府,不偏不倚撞到刚回来的墨钦州。 墨钦州老远就看到黎棠身边的贴身侍婢急匆匆往这边走,好像要去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他皱眉刚想问话,就被撞到。 彼时春云已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了,“求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 本来他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对奴婢喊打喊骂之人,可春云的神色实在蹊跷,这让他不得不问清楚。 “何事如此慌张?你不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往府外跑作甚?” 不问还好,一问春云更加结巴,甚至还想顾左右而言他蒙混过关,“奴,奴婢想家了,回去看看侄子。” 墨钦州闻言更加觉得蹊跷,“还不如实说来!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春云也不说,就猛的磕头,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把怀里的银票抖落了出来。 看着洒落一地的银票,墨钦州眯起眸子,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清风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他感觉到太子这是生气的前兆,立刻怒声道:“这些银票你从何处得来?私自盗取东宫财物可是死罪!” 听到是死罪,春云吓坏了,赶紧解释,“奴婢没有偷盗!是,是太子妃,太子妃让奴婢把这些银票存到京城钱庄去,奴婢没见过这么多银票,所以格外害怕,这才冲撞了太子殿下。” “求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本来墨钦州看到这些就有所怀疑,结果春云的话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甚至亲自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票仔细观摩,无一例外,全是真的。 愈看,神色愈发的冷。 本来已经在心里给黎棠找了理由开脱,因为她实在没有必要拿假的糊弄他,毕竟东窗事发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最信任的人把他当傻子耍。 明明有这么多真的,偏偏要给他假的。 如今事情败露后,她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骗他,结果转头就让春云把真的拿去钱庄存起来。 定定的站在风里很久,男人声音嘶哑道:“清风,把人和这些银票一并带到棠华殿,本宫要亲自听她解释!” 明明知道不管怎样的解释都是徒劳,可他就是不甘心,更不愿相信,他亲自选的太子妃,他舍命救的女人,其实表里不一,谎话连篇,甚至根本就不爱他。 彼时正要睡着的黎棠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墨钦州满是厉色的脸。 她吓得一激灵,不过很快就恢复柔弱的模样,“殿下,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那些商户连你的面子都不给吗?” 男人不语,就这么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盯出个洞似的。 黎棠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了冷漠与讥讽,她心虚的移开视线,又看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春云。 第144章 黎棠使苦肉计 她整个人一僵,完全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 “殿下,你听我解释……” “你说,本宫在听。” 墨钦州的语气冷漠得让人背脊发寒,这让她生了几分惊慌。 她眼珠转得飞快,在想一个完美的说辞。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又如何编造谎言呢? 男人见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冷笑一声,“罢了,无非就是本宫不值得你用这么多银票出手相助,你想留着傍身也情有可原。” “当初在熊口将你救下时,本宫便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放弃追责靖王也要向父皇求赐婚,也没想过图你的陪嫁,我只想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你没错,是本宫错了。” 墨钦州面无表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棠跌坐在塌上,浑身发软。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蠢,明明墨钦州已经那般误会她,她还迫不及待上赶着送证据到他面前。 可是怎么偏偏就这么巧! 她不是早就吩咐春云去钱庄存银票了吗? 想到这里,黎棠迅速下床,一脚踹到春云心口处,“你这个废物,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踹倒在地的春云连忙跪下解释,“太子妃息怒,奴婢绝不是故意的,奴婢想着太子妃今日吃得很少,怕您身体受不了,特意去厨房让她们煮一碗燕窝羹给太子妃端来。” “结果耽搁了一些时间,正好碰上太子回府,他看到奴婢就很生气,还说奴婢一定在为太子妃做坏事,派人搜奴婢的身,结果搜到银票。”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求太子妃责罚!” 她不断磕着头,让本就磕破流血的脑袋看起来更加可怖。 黎棠看到桌上那碗燕窝羹,眸光一闪,很快镇静下来,春云的衷心,她是不怀疑的。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是她不该这么急切的送上把柄,让墨钦州对她彻底失望。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蠢了。 沉默良久,黎棠哑声道:“起来吧,自己下去包扎,银票放在这里。” 春云千恩万谢的爬了起来,按照黎棠的要求放下银票退下了。 转身那一刹那,她眼底浮现一抹冷光。 黎棠怔怔坐在那里足足半个时辰,才感觉回过神来。 墨钦州不说,她都忘了他以性命救她之事。 明明他们应该恩爱不疑,羡煞旁人的,怎么短短时日,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行,她得想办法修复这段关系。 她的太子妃之位,将来母仪天下的后位,都不能有丝毫差池。 书房,墨钦州桌案前摆着黎棠给的盒子,里面是十万两假的银票。 他神色阴鸷道:“查出这些假票是何人在制作了吗?” 墨钦州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银票仿得很逼真,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在大齐私自制作假票是诛九族的死罪。 究竟是谁顶风作案,如此胆大包天。 黎棠定然没这个胆子,她的银票从何而来,却有待考究。 清风拱手道:“回殿下,属下暗中调查发现这假银票出自忠勇候府谢家。” 男人闻言倏地抬眸,“谢家?他们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做这等杀头之事?” “据下面的人来报,黎相与谢侯爷之间私下联系频繁,谢家似乎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想到因为假银票还牵出这么大的灰暗事,墨钦州沉思片刻,“继续调查,本宫就知道谢家不是甘心平庸之辈,他们急着与陆家结亲,就已经彰显了狼子野心,这是本宫立功的好机会。” “是,殿下,属下会让人跟进。” 此时下人来报,说太子妃求见。 墨钦州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见。” 黎棠知道墨钦州不会这么轻易见她,她早就有所准备。 直接在书房外一言不发的跪了下来。 清风出去看到黎棠跪在门外,又折返回去,“殿下,太子妃正跪在殿外,可要请她进来?” 墨钦州眼皮一动,并没有说话。 无奈清风只能退了下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雷声骤起,是要下暴雨的架势。 男人看着门外那倔强的身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德子,把太子妃请进来。” “是,殿下。” 春云将一瘸一拐的黎棠扶了进去,彼时黎棠小脸苍白,神色奄奄,见到墨钦州还要跪下行礼,被男人眼疾手快扶住。 她顺势摔在墨钦州怀里,嗓音沙哑,“妾身不求殿下原谅,只求殿下不要因妾身生气。” “那些银票是爹给我的,我当时没仔细看真伪,便收下了,这几万两是娘给的,我想着留点傍身,便没有全给殿下,熟料却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妾身时刻记着娘的提醒,人要有银子才有话语权,否则只会举步维艰,但忘了殿下是妾身最亲近之人,还救了妾身性命,不论如何,都该倾囊相助。” 墨钦州听着这番肺腑之言,神色有所缓和。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黎棠说假银票出自黎德之手。 这就间接说明清风所言属实,黎德和谢家存在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自诩清正廉洁,是个从不贪墨的好官,结果私底下却做出此等诛九族的行径。 黎棠若真的聪明,就不会这么说,想来,她所言都是真话。 “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了,谁让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外头跪这么久的,我不见你,你离开便是。” 女人摇了摇头,“妾身犯了错,就该受罚,跪一下没什么的。” 墨钦州将她放到椅子上,“来人,宣府医,给太子妃瞧瞧膝盖。” 很快府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墨钦州亲眼看到黎棠的膝盖红肿,甚至渗着血。 他更加心疼,忙叫府医给她上药包扎。 “疼不疼?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我生你的气,你也不必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 黎棠没想到这招苦肉计还挺好用,她故意抹了一把眼泪,“妾身错得离谱,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倘若殿下一直不理会妾身,妾身愿意这么长跪不起。” 说罢,她又让春云把银票呈上,“殿下先把这些收着,之后好还给姐姐,否则她拿着借条闹起来,对殿下的名声不好。” 墨钦州想也没想就拒绝,“棠儿,你也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我知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这是岳母给你的,你且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第145章 赈灾出状况 他出身皇家,吃喝不愁,对金银财宝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只是觉得黎棠欺骗他才会那么大反应。 黎棠知道这个法子管用,墨钦州也消气了,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这银票我不会拿回去的,我是依附于你的,只有你好,我才会好,我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墨钦州想着这是她的好意,怕再拒绝又会横生枝节,便颔首道:“那我先让总管帮你收好,晚点他给你库房的钥匙,你是东宫的女主人,该全权掌管后院一切事宜。” 没想到因祸得福还得了掌家权,黎棠更加高兴,她一口亲在男人脸上,“殿下放心,妾身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明日南下,你还去吗?” 她点头,“去!我要与殿下共进退。” 翌日清晨,南下赈灾和边关平乱的队伍同时往不同的方向出发。 黎棠坐在马车上,心情很是愉悦,全然没有认为是去赈灾救人的,她甚至还幻想着此次南下是游山玩水,增进与墨钦州之间的感情。 倒是墨钦州神色严肃,似乎觉得这是件棘手的事。 经过两日的舟车劳顿,二人终于到了安置灾民的宣城,城内流民四散,只留出了一个狭窄的小道,整个街市已然瘫痪。 商贩和原住百姓闭门不出,灾民甚至连口热粥都喝不上。 昨夜下过暴雨,他们破旧褴褛的衣衫全都打湿,天气又冷,但还是只能穿着湿冷的衣裳挤在一处靠体温取暖。 许多人都染上了风寒,咳嗽声此起彼伏。 有些年迈的人就这么静静靠在柱子上,悄无声息的去了。 没有物资补给,但却有专人来收尸。 甚至有些还剩一口气,都一并被官兵拉走扔到了万人坑。 黎棠下马车被这样的情形惊呆了。 她赶紧拿出手帕捂住口鼻,掩盖这滔天的臭气。 “殿下,这些人怎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张大人不是提前来赈灾了吗?他人呢?” 墨钦州看着眼前这令人发指的画面,也是眉头紧锁,“清风,现在立刻将张成胜给本宫叫来!这就是他赈灾的成果吗?” 饿得头晕眼花的灾民们看到有新一轮的官兵进了城,一窝蜂的凑了过去,跪地求救。 “大人救救我们吧,我女儿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还发着高烧,再不吃东西恐怕就没命了!” “是啊,我爹还有一口气都被他们拖走了,我不想被活埋!” 被这么多染了风寒,几天几夜没沐浴,身上散发着恶臭的人围着,墨钦州只觉得两眼一黑。 但他很清楚,这是他收拢民心最好的机会。 于是他忍着恶心大声道:“诸位放心,本宫特奉皇上之命带着二十万物资前来赈灾,本宫的太子妃听闻各位在此受难,不顾一切追随本宫前来帮忙。” “很快你们便有吃的有住的有暖和的衣裳穿,请各位先依次排好队,待搭好粥棚,便发放馒头和物资。” 众人听到来人竟是太子,全都跪下千恩万谢的磕头。 “太子殿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和太子妃都是大好人啊!” 在一声声恭维和欢呼中,黎棠只能尴尬的笑笑。 她现在恨不得一个健步上马车,调转车头回京。 好臭,真的好臭,还一直都在死人,没死的也是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她不会被传染吧! 墨钦州似乎看出了黎棠的窘迫,“清风,将太子妃安置到原定的客栈,其他人,开始搭棚发放物资!” 听到要回客栈,黎棠面露喜色,不过她跟着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赚名声的。 若是来打个照面就跑了,难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殿下,妾身哪里也不去,就在此处着人架炉煮粥,他们太可怜了,再不吃东西恐怕真的熬不过去了。” 墨钦州欣赏的看着她,“好,那就分工合作,先让他们吃饱再说。” 养尊处优的黎棠根本无法想象一点白粥便能让人饱腹,若不配着一些精致菜肴,哪里吃得下去? 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她命人将多加米少加水,粥熬浓稠,还一人配三个大馒头。 底下的人见状都规劝道:“太子妃,一下给太多吃的怕别的灾民不够,而且他们饿了这么多天,喝点清粥即可,否则会……” 那人还没说完,黎棠就直接打断他,“本宫的话不管用吗?全都按照本宫说的做!” 墨钦州在监督下属搭建临时住处,好让灾民避风避雨。 发放吃食的决定权自然落在黎棠手里。 他们这些人微言轻,迫于无奈只能按照她说的办。 两边都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黎棠怕感染风寒用手帕将自己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还美名其曰不想露脸,只想认真做事。 一个时辰后,灾民排队领粥。 又粘又稠的白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对久不饱腹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至味。 不仅如此,还能领三个大馒头,让他们枯槁的心瞬间看到了希望。 每一个领粥的人都对黎棠感恩戴德。 “太子妃真是个大好人啊,好人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太子妃简直是女子典范,有母仪天下之势。” “太子妃不远千里赶来赈灾,还亲自为我等施粥,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黎棠在一声声的恭维中迷失了自我。 她觉得她的目的很快就会达到了。 届时,她的美名定然传遍四海,轰动京城。 于是手上施粥的分量更大了,甚至还有点嫌碗小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已经两个时辰以后。 彼时墨钦州正好往这边来,黎棠迫不及待要把她受到的嘉奖和完美完成任务的事告诉他。 还没开口呢,人群便骚动起来。 有好几个人都在大声哭喊着,声音凄厉得很。 原来是又有人没了。 黎棠已经见怪不怪,她继续看向墨钦州,“殿下,我这边的灾民已经全部吃饱了,你那边怎么样?” 墨钦州颔首,“还在搭建,他们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的样子。” 男人环顾四周,发现陆陆续续有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嚎,有的口吐白沫,没多久就断了气。 黎棠闻言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吓坏了,“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已经吃饱了吗?难道是有人在粥里下了毒!?” 听到下毒,墨钦州反应挺大,赶紧把煮粥的几人抓到跟前盘问,“说,谁在粥里动了手脚?” 第146章 命黎惊妩南下赈灾 几人跪倒在地,全都不明所以,“太子殿下,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在赈灾的粥里动手脚啊。” “是啊殿下,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我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倒是其中有个人抓住了重点,“太子殿下,依小的看,他们是长时间饿肚子,突然吃得太多导致的腹痛和死亡,请随行郎中一看便知。” 墨钦州闻言眼神一凌,“你们这群废物!先煮清粥让他们暂时缓过劲来不是常识吗?这点低级错误都要犯,看来真是死有余辜,来人,将他们拉下去杖毙示众!” 黎棠听到这话神色一变,连忙躲到墨钦州身后,一言不发,生怕牵扯到自己。 奈何人在将死之时,勇气是极大的。 他们直接指认了黎棠,“太子殿下饶命啊!是太子妃吩咐我们这么做的,而且小的已经提醒过她,只需清粥即可,她却一意孤行,非要煮稠粥,每人发三个馒头,害死了这么多百姓,她不是来救人的,是来害人的!” 由于突然死了许多人造成了灾民的恐慌,加上此人的声音太大,他们都找到了身边人死亡的真实原因。 一时间将矛头对准了黎棠。 “这个毒妇!竟然是来害我们的!” “可怜我爹啊,饿了四天,好不容易饱餐一顿,就这么痛苦的去了。”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娘喂你喝血都要保你性命,可你却被这个毒妇给害死了。” “我要她偿命!还我儿命来!” “偿命,偿命!” 他们像是起义一般,愤怒的吼着,可大家都吃得很饱,很快就没了精气神,开始倒地抽搐起来。 很快就倒了一大片。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墨钦州的脸色沉得滴水,赶紧吩咐随行的郎中前去救治还有气的灾民。 吩咐完后,目光深沉的盯着黎棠,“这就是你说的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刚到便死了这么多灾民,若传回去,父皇降罪下来,你该如何解释?” 黎棠也吓坏了,她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很快就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殿下,妾身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他们根本没告诉妾身会如此大的后果,妾身只是想让他们吃饱点,暖和点……” “够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懂,害死这么多人,就一句不知道便能了了吗?” 她不敢再说话,只能呜呜的哭了起来。 墨钦州已经不想再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多言,正好张成胜带着官兵前来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看到一地的尸体和锅里剩下粘稠的白粥,心下了然。 他脸上已经没了惶恐,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不远千里赶来赈灾,实在是宣晋两城百姓的荣幸。” …… 墨钦州冷眼靡着他,“身为当地的父母官,你便是如此行事的?让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 张成胜拱手道:“殿下误会了,这只是一部分严重的灾民,为了其他百姓的安危着想,暂时将他们安置在此处。” “没想到太子一来,他们竟高兴得全都倒地不起,还没了气儿,殿下说奇不奇怪?” 都说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地的官员就是土皇帝,根本不会把谁放在眼里。 这些百姓的性命自然也如蝼蚁。 就连眼前的墨钦州,他也没在怕的,反正出了这么大的天灾,不论如何,皇上都会问罪,何必战战兢兢,卑躬屈膝。 墨钦州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个张成胜的傲气,根本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你将最严重的灾民安置在此处就该知道,他们命不久矣,若本宫早知道事实如此,定不会浪费这些物资,留给需要的灾民。” 结果张成胜冷笑一声,“是吗?太子不会以为下官眼瞎吧?皇上派殿下来赈灾,结果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让这些挨饿受冻整整七日,都努力活着的百姓当场毙命。” “下官想,太子殿下还是回京城享受生活为好,以免到此地来受罪不说,还害得这些百姓更快丢了性命。” 墨钦州被说得哑口无言,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若不是黎棠坏事,他又怎会让一个地方官如此嘲讽。 但他还是端着太子的架势,冷声吩咐,“此处本宫会安排专人照看,你且带路,带本宫进城内瞧瞧你的赈灾成果。” “若也是怨声载道,本宫定不轻饶!” 张成胜没再跟他继续掰扯,毕竟是当朝太子,还是得给点面子。 但他趁墨钦州不注意吩咐属下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皇帝手里。 京城。 黎惊妩也得到消息,说黎棠这个蠢货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被当地的官员快马加鞭送信到皇帝跟前告状。 皇帝得知此时震怒不已,当即要找有能力的人去取代墨钦州赈灾。 墨如渊站了出来,要亲自去监督太子,共同完成赈灾任务。 虽然忌惮墨如渊,但景隆帝更怕连这点灾情都无法处理,对他圣名有损。 史书上也会给他浓墨重彩的记一笔。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结果墨如渊还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带着黎惊妩一同前去,她会医术,能够很好的治疗那些感染风寒的灾民。 景隆帝对黎惊妩的印象不错,也想知道她和墨如渊之间是否有私情,便同意了。 圣旨到达相府时,就连黎德都很意外。 “皇上怎么会好端端让她以医官的身份南下赈灾?” “听说是战王提议,皇上没多问,直接就同意了。”阿华如实答道。 黎德皱起眉头,又是战王。 难道战王真的对黎惊妩有什么别的心思? 永定侯府被查封,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眼下更加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 “带路,去朝华园。” 彼时黎惊妩已经接了旨,在收拾药箱。 天灾无情,百姓无辜,她不能为了报仇真的任由墨钦州和黎棠这两个废物胡乱作为。 “大小姐,相爷来了。” 黎惊妩嗯了一声,很快黎德就抬步进了院子。 他如慈父般看着黎惊妩,“圣上的意思,让你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同战王一起。” 第147章 郑云箐试图阻拦 听到战王,黎德面色更加柔和,“你之前去战王府上,是不是同他定了情,否则他怎会如此维护你,又是抓走祁泱,查抄永定侯府,又是向皇上提议让你以医官身份南下赈灾。” “你告诉爹,待你们回来,爹做主成全你们二人,如何?” 比起黎棠,他更看好黎惊妩。 若黎惊妩与战王成亲,以战王护短的性子来看,一定不会让他这个岳丈受气,说不定还能抗衡国公府和太子一党。 而且墨如渊比景隆帝更适合当皇帝,当初先皇最宠爱的也是他,奈何他当时还小,连命都无法自保,更别说争皇位了。 今时不同往日,墨如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是大齐战神,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即位。 所以黎德迫不及待跑来找黎惊妩,生怕届时皇上给二人赐婚,他没在其中起到作用。 黎惊妩却觉得他这副嘴脸十分可笑,“爹,你在说什么?战王只是看我医术尚可,在京中也无事,才朝皇上提了一嘴,皇上想着赈灾迫在眉睫,自然是去的人越有用越好。” “何时与私情扯上了关系,战王身边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足以证明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女儿何必上赶着去丢人呢?” 黎德听了这番话将信将疑,他认为绝不是黎惊妩说的那么简单,奈何没有他二人私相授受的证据。 好像除了去战王府侍疾几日,他们并未有什么交集。 默了片刻,黎德竟拿出两万两银票,“此次南下,也是你给树立名声的好时候,这些银票拿着傍身,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黎惊妩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接,“爹何时出手如此阔绰了,这些银钱若来路不明,女儿可不敢收,以免惹祸上身。” “放心,都是干净的,爹不会害你。” 她思忖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但这并不会影响她将相府拉入地狱的决心。 黎德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朝华园。 他走后,满荷上前道:“大小姐,相爷这是何意?他觉得您和战王殿下关系匪浅,所以提前跟您缓和父女关系?” 黎惊妩勾了勾唇,“大抵是吧,不过有钱不收是傻子,他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 枝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小姐,清和院的嬷嬷来请大小姐过去一趟,夫人要见您。” 看来郑云箐也收到了消息,她怕她去抢了黎棠的风头,现下肯定着急得不行。 “走吧,可别让母亲久等了。” 清和院,因为这几个奴婢嬷嬷是郑霖城派来的缘故,既衷心消息又灵通。 她们自然要把府内的风吹草动一一禀报给郑云箐听。 郑云箐知道后,银牙都要咬碎了。 要知道黎棠可是非要跟着墨钦州去的,但黎惊妩整日躲在府里想着害人的招数,却能被皇上赏识,亲自下旨让她南下。 以黎惊妩的手段,真去了那里,还有黎棠什么事? “巧云,去瞧瞧,怎的这么久了还没来。” 话音刚落,黎惊妩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母亲可是等急了?” 郑云箐作出一副严厉的模样,“你是大忙人,我这个当娘的三催四请都请不来你,如今得了圣意要南下,恐怕更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还不跪下!” 黎惊妩挑了挑眉,“敢问母亲,我为何要跪?” “你去战王府上那几日和战王私相授受,有辱门楣,你说该不该跪下家法伺候!” 她想着不管黎惊妩和战王到底有没有染,今日都得狠狠打黎惊妩一顿,看她拖着残躯舟车劳顿赶往宣城,还有没有力气做事。 只要她起不到作用,就威胁不到黎棠的地位。 然黎惊妩也不是傻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郑云箐,“母亲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满口胡诌,和那些市井长舌妇又有何区别?” “更何况皇上下旨命我明日启程,你却要让人对我家法伺候,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你就这么怕我抢了黎棠的风头?” 郑云箐没想到她竟然把她心中所想全给说了出来。 她面上有些恼怒,但不承认自己的心思,“休要在此胡乱揣测,顾左右而言他,你和战王没有私情,他为何几次三番帮你?还在皇上面前为你说好话?” “尚未出阁,便与多个男子有染,若非我仁慈,你是要被浸猪笼的!” 到底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明知道她是清白的情况下,如此污蔑她,恨不得她去死。 黎惊妩不想去深思,因为这没有意义,也不是她的课题。 她只知道,她要开始收网了。 “丞相夫人,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事都要讲证据,如果光靠一张嘴胡乱造谣就成事实的话,那要律法作甚?” “你还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派战王和我南下吧?那是因为你的好女儿,施粥都施不明白,害死了许多灾民,皇上震怒,让战王去全权接管。” “你应该祈祷的是,黎棠回来不会被全京城耻笑,不会被皇帝追责。” 郑云箐神色一紧,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思片刻,她又换了副嘴脸,“惊妩,你跟棠儿是亲姐妹,她做错了事,外人笑她,也会连带着笑你,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希望你去之后,帮她重新找回威信,跟在她身边帮她出主意。” “她好你才会好,你千万不要想着攀上战王,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战王不是什么好人,他这么做定是想利用你和太子交恶,别到时两头不讨好。” …… 黎惊妩嘴角抽了抽,看她像是在看一个愚不可及的小丑。 “黎棠就是遗传了你的愚蠢,才会做出此等蠢事,我为何要帮她?她可是太子妃,还需要人帮吗?” “不过母亲倒是可以去帮她,需要我帮母亲安排一辆马车吗?听说宣城灾情凶险,染上风寒不治而亡的人数不胜数,若母亲能救下几人,那都是活佛在世。” 郑云箐越听越恼怒,她既担心黎棠会染上风寒,又担心她在那里继续犯错,没人给她兜底,到时回京还会被问责。 黎惊妩身为她的长姐,帮衬她一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我与你说不清楚,若不答应我以太子妃手底下医官的名义去赈灾,你是走不了的。” 第148章 黎棠再做蠢事 说罢,她身边的几个奴婢嬷嬷将黎惊妩围住,面露凶色,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能离开的架势。 黎惊妩简直想笑,“既如此,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离开这里。” 说迟时那时快,巧云率先动手,想直接生擒黎惊妩。 结果被反手一个过肩摔,胳膊都拧断了。 另外两个嬷嬷脸色一沉,互看一眼,然后一起上。 结果毫无例外,都被一招制服。 眼看三人都被轻易解决,郑云箐一脸不可置信,“巧束,快!把她拿下!” 巧束是她们中武功最高的,她认为她一定能制服黎惊妩。 黎惊妩看向巧束,嘴角微勾,下一秒一根银针飞过去,直直没入她的膝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放倒。 做完这些后,黎惊妩缓步朝郑云箐走去。 郑云箐吓坏了,以为她要打她,连忙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亲娘,难道你要忤逆犯上,做个不孝不悌之人吗?” 黎惊妩站定在她跟前,语气戏谑,“不是要将我拿下吗?你身边的人怎么这么没用,她们本该在这相府好好保护你的,你非要让她们招惹我,这些银针足以让她们成为废人,想来,我南下这段时间,你该受的磋磨,一点不会少。”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突然脸色大变,“你是故意的!黎惊妩,你这个孽女,这可是你舅舅给我安排的奴婢,你竟敢全部废了她们,要是他知道,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舅舅是个明事理的人,若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或许从今以后,他都不会再给你安排奴婢了,娘认为呢?” 郑云箐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郑霖城的秉性,更何况他眼下已经去了边关平乱,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黎惊妩已经走远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来给郑云箐针灸的陈郎中就被拦在门外。 四个嬷嬷奴婢还躺在地上不能起来,她只能怒声吼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本夫人的郎中,立刻放他进来!” 结果进来的人竟是阿华。 他装模作样的拱手,“夫人,相爷吩咐了,以后都不许外人进相府来,小的也没办法,只能将那郎中赶出去了。” 郑云箐简直气昏了头,“谁给你们的够胆?这可是太子妃为本夫人找来的郎中,你们哪来的资格将人拒之门外!” “立刻放他进来,否则你就给本夫人滚出相府!” 阿华笑得一脸谄媚,但说的话却愈发气人,“相府自是相爷说了算,太子妃可以在东宫作威作福,但做不了相府的主,这种不三不四之人,还是不到清和院打扰夫人为妙。” “对了,这几个奴婢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不伺候夫人,倒在地上作甚?赶紧起来做事!” 说罢还一人踢了她们一脚。 郑云箐眼底猩红,怒不可遏,“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夫人才是相府的当家主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以下犯上,不想活了?!” “您当然是这后院的主人,可相爷吩咐,属下也不得不从啊,这几个奴婢如此偷奸耍滑,毫无为奴为婢的意识,属下这就帮夫人处理了。” 说着就叫人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几人悉数拖了出去。 任凭郑云箐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她。 她直接气昏了过去,这一遭,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黎惊妩没想到黎德竟然跟她一唱一和,狠狠的收拾了郑云箐一番。 但她并不高兴,像黎德这样势力薄情的人,才是最该死的。 郑云箐虽有错,但好歹也助他夺得相位,给他生儿育女,甚至掏空嫁妆补贴家用,这些他全然看不见,只知道自己靠女人登高位被嘲笑。 等有了能力,一定要将这个女人除之后快。 “大小姐,您此去赈灾,肯定危险重重,奴婢不放心,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枝月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小姐,让奴婢们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本来这种情况,是可以带婢女的。 但黎惊妩知道,此去凶险,灾民感染的不是一般的风寒,传染性极强,死亡率也极高。 带她们去,或许还会成为累赘。 “你们且在相府安心待着,时刻关注府内的动静,有要事便飞鸽传书给我,我同战王一起,不会有事。” 二人也只能点头答应,毕竟她们相信大小姐一定会平安归来。 翌日清晨,黎惊妩一身轻装,头发高束,提着药箱,便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到了战王府,已经有队伍在候着了。 她看到了江一,江一也过来给她打招呼。 “黎姑娘,稍等王爷片刻。” 黎惊妩颔首,没有过多的言语。 很快,墨如渊一身黑色劲装,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黎惊妩身上,“倒像是去赈灾的,为了节省时间,全程快马,可有疑议?” “没有疑议,臣女也想尽快抵达宣城。” 墨如渊翻身上马,将另一匹马的缰绳丢给她,“上马,出发!” 黎惊妩也没忸怩,身姿矫捷的骑上一匹白色骏马,夹紧马腹便往前行进。 宣城,墨钦州正在与黎棠吵架。 因为她又做了蠢事。 为了挽回自己在灾民眼中的形象,也为了回京能够交差不被问责嘲笑,黎棠灵机一动,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让人散播进城门处的灾民看到他们来赈灾,有许多物资,便上前哄抢,一个个像是饿死鬼般胡吃海塞,结果适得其反,一命呜呼。 而她和太子不仅损失了大批物资,还成了这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 结果城中的灾民还真信了,都在怒骂那些人,说他们该死,朝廷派来赈灾的都到跟前了,还要去抢。 她终于成功转移了矛盾,结果张成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拆穿了她,反而引起更大的风波。 此刻黎棠正委屈的在哭,“妾身也是想挽回局面,才出此下策,谁知道那个姓张的会拆我的台,殿下,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到底是谁的人,如此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墨钦州看到她哭更加厌烦,是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只要一哭就能解决问题? “若你不做出这么多蠢事,他会抓住把柄小题大做吗?更何况这不是小事,你到底明不明白!” 第149章 快马加鞭赶路 黎棠眼下已经是六神无主,被墨钦州如此指责,更加觉得自己没用,她也只能用墨钦州说过的话来堵他。 “可是你也说了,事情已经发生,就要面对,而不是在这里骂我,我都知道错了,你还在这里生气,难道要我以死谢罪吗?” 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墨钦州无力再与她争辩,“来人,将太子妃看好,不允许她出客栈门一步,谁要是再听她的去做蠢事,本宫杀无赦!” 说罢,便拂袖离去,看样子气得够呛。 黎棠也没想到她明明是来树立自己名声的,结果还被软禁在此处,哪里都去不了。 这样就算最后赈灾结束,她也是那个干蠢事的罪人。 被全京城的人嘲笑。 皇后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说不定还会将东宫的侧妃方清好给培养成她的劲敌。 甚至被皇上问责,太子妃之位不保。 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她赶紧看向春云,“春云,快给本宫想想办法,本宫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否则不是白来受这一遭罪了吗?” 春云反倒给了她一记重锤,“太子妃,奴婢先前听外头的官兵说,战王和大小姐奉旨南下赈灾来了,想必明后日便会赶到。” 黎棠瞪大了美眸,一脸不可置信,“你说黎惊妩奉旨前来?还是和战王一起?” “回太子妃,千真万确!或许这才是太子殿下如此生气的原因,战王来接管赈灾事宜,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听到这些的黎棠顿时心急如焚,“黎惊妩这个贱人怎么阴魂不散,我到哪里都要跟着抢我风头,简直岂有此理!” “可我被软禁在此处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抢功劳吗?” 春云却道:“太子妃放心,不是还有两日吗?今夜你同太子殿下说说好话,保证不会再擅自行动,让他解了禁,然后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战王和大小姐是奉皇命来的,自是阻止不了,但太子殿下与战王向来不对付,明争暗斗肯定避免不了,物资在太子手上,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接管此处的。” 她的话让黎棠陷入沉思,是啊,墨钦州和墨如渊虽是叔侄,但互相瞧不上,而且墨如渊武功早就废了,还曾断过腿,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争什么呢? 只要她和太子执意不将物资交出来,难道墨如渊还会生抢不成,也要看他抢不抢得过。 只有黎惊妩就更好对付了。 那么多人感染要命的风寒,她身为医官,接触那些重症病患,感染是迟早的事。 到时根本不用她出手,她都会自己倒下。 思及此,黎棠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此杞人忧天,我应该想法子让战王白来一趟,若是能灭灭他的嚣张气焰,就更好。” “罢了,在这客栈休息比跟那些染病的人接触好一千倍,让掌柜的传膳,我饿了。” 春云去门口和守卫交涉了一番,守卫思考片刻,点头答应,让人去办了。 他们作为下属,看到这个身为太子妃的女人把赈灾当成玩乐,甚至刚来就害死不少人还把锅甩到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身上,都觉得十分不耻。 天家的儿媳,竟然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另一边,墨钦州知道墨如渊和黎惊妩要来赈灾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心腹商议如何对付他们。 他没想到黎惊妩竟然真和墨如渊有染,否则墨如渊好端端的怎会向皇上请旨要她也来。 她会医术,来了此处,救下这些人当然是好事,可功劳算到墨如渊头上,那是万万不行的。 “太子殿下,属下认为战王此次前来就是抢功劳的,毕竟采购物资的银票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得来,如今却要为他人做嫁衣,实在是不公平。” “宣城有内奸,否则太子妃施粥害灾民一事怎会传得那样快,皇上也是怕她坏事,才派战王前来稳定民心,可殿下的良苦用心,岂不白费?” 越听清元这么说,墨钦州越恼火,他又岂会不知其中道理。 墨如渊就是来抢占功劳的。 届时文武百官还会弹劾他,说他无用,这点小事也要战王出马。 作为储君,如果连赈灾这种事都无法独立完成,那就是无用,无用之人德不配位,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叫你们来是出主意的,不是说风凉话的!” 清风和清元互看一眼,最终才道:“殿下,或许黎大姑娘可破此局。” 墨钦州皱眉,“何出此言?” “黎大姑娘身为相府嫡女,又被皇上亲自下旨以医官身份救治灾民,若能将她拉入殿下的阵营,以殿下的名义救人,不管战王如何算计,都无济于事。” 他的话让墨钦州陷入了深思,如果换做以前,他定以为黎惊妩不远千里赶来赈灾是为了他。 可经过这么多次的交手,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黎惊妩对他的厌恶,更别说喜欢了。 更何况她能来赈灾全仰仗战王,怎会为了他反水,又得不到好处。 “本宫不需要去求一个女人,难道你们想了半日,就只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吗?” 墨钦州不想承认黎惊妩根本不会帮他,只能让他们想别的法子。 沉默片刻,清元似乎想到什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墨钦州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这边,黎惊妩和墨如渊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一半。 他们在半道上休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吃着。 墨如渊见黎惊妩也随大流,吃得毫不讲究,剑眉微蹙,他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牛肉干递了过去。 “他们给的,本王不喜欢,你一并吃了。” 女人大方接了过去,“多谢殿下。” 说罢,她又分了一半过去,“殿下也吃,吃饱了才有体力继续赶路。” 男人颔首,“好,前方五十多里有客栈,今晚住客栈,骑马很是费体力,你且多休息会。” 黎惊妩嗯了一声,吃饱后靠在树边闭目养神起来。 墨如渊坐在她对面,视线没有移开过。 江一似乎知道主子的想法,拿了一张毯子递过去,“王爷,天色渐晚,有些冷了,您盖在身上御寒。” 男人直接道:“给她送去,她穿得单薄。” 第150章 战王妃的梦适合做吗? “这……属下不敢。” 墨如渊瞪他一眼,起身自己送过去了。 毯子盖在身上那一刻,黎惊妩倏地睁开眼眸,看到来人是墨如渊,她才放松警惕。 她把毯子取下,看了眼天色,“殿下,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墨如渊皱起眉头,他们这些大男人皮糙肉厚,身强体壮倒是可以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路程。 可黎惊妩就是个弱女子,却能一声不吭骑马跑了这么远,还怕耽误进度,休息一会就要求继续赶路,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看着她略带憔悴的面容,他着实于心不忍,“再休息半个时辰,不用这么急,墨钦州和他那太子妃想来也不敢再做蠢事出来。” 最后黎惊妩答应再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她可以等,但那些命在旦夕的灾民等不了。 前世就算有她特制的药方,去治疗那些染上风寒和肺疾的灾民,也因为草药没有及时送到死了很多人。 这次她早有准备,提前采购了足够的草药,他们还等着她救命,她必须争分夺秒。 又赶了六十里路,终于能在客栈歇脚,黎惊妩有些不放心,特意去见了墨如渊。 “王爷,我带的箱子里全是草药,定要让人好生看管,若是出了差错,宣城的灾民恐怕没一个能熬过啊去。” 墨如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好像早就做好前去救人的准备,那在此之前为何没有和墨钦州他们一同前去。 可转念一想,黎棠和她不对付,根本不可能让她去,在那种蠢货眼里,她去就是抢风头抢功劳。 默了片刻,他道:“放心,本王会命人彻夜看守,你且安心休息。” 墨如渊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给她关好房门。 上半夜相安无事,黎惊妩睡得还算安稳,毕竟太累了,后半夜她听见门外有异响。 她倏地睁开双眸,但依旧装成熟睡的样子,没有任何动作。 果然,看到窗户纸被捅破,伸出一根竹筒,很快一阵白烟便吹了进来。 这些普通迷药根本迷不晕她,甚至都不用吃解药。 或许是觉得时机成熟,进来了一个黑衣人径自朝她走来。 黎惊妩在对方身上并未感到杀意,想必不是冲着要她性命而来。 果然,下一秒,那黑衣人便准备将“昏迷”的她扛起。 结果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原本昏睡的女人此刻神色清醒,眼底凝着冷漠的光芒。 “你竟然是装的!” 陌生的男音带着粗犷和凶狠。 黎惊妩嘴角微勾,“是太子让你来抓我的?” 对方闻言眼底闪着杀意,当即就一掌朝黎惊妩袭去,二人很快打成一团。 另一边,墨如渊和他的属下也遭到了暗杀。 幸好他们早有防备,但也因为中了迷药反击得有些吃力。 江一和柳二武功高强,很快便解决了这些黑衣人。 留了个活口,想问是谁派来的,结果那人还是吞毒自尽了。 墨如渊疾步朝黎惊妩房间走去,本以为会看到她受伤亦或者还在与贼人厮打的场面,结果她早已把人制服。 那名黑衣人倒在地上,浑身都在冒血,像是被匕首一刀刀割破所致。 黎惊妩见到墨如渊进来,扔下匕首站了起来,“他暂时死不了,幕后主使是太子,他已经招了,将他留活口,派人送回京城写下罪状,严加看管。” 男人立刻命人将他拖了下去,然后目光灼灼盯着黎惊妩,“可有受伤?” 这话让黎惊妩有些讶异,她以为墨如渊会问她为何要将这黑衣人伤成这样,万一死了,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想到却是关系她有没有受伤。 她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而后摇了摇头,“没有,这种级别的,还伤不了我,王爷呢,可有其他人员伤亡?” “没有,本王早猜到墨钦州会使阴招,没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派人来暗杀,他的脑子也只能想出这种法子了。” 黎惊妩颔首,“无事就好,既然大家都醒了,不若继续赶路罢!” 墨如渊皱起眉头,“你这么着急前往,是因为墨钦州吗?” 虽然他知道黎惊妩似乎已经对墨钦州没了指望,但也不排除是装的,其实内心还是希望能得他侧目。 “为何是因为他,他配吗?我只想让那些染上寒疾的灾民尽快得到治疗,以免拖久了丢掉性命,还会传染更多的人。” “更何况我是奉旨前往,便不可马虎,皇上看好我,我便不能让他失望。” 墨如渊却脱口而出,“那你呢,为何不关心自己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黎惊妩抿了抿唇,“劳王爷关心,我无事,从前在云雾山上也是起早贪黑练武功,学医术,早已习惯,这点强度不算什么。” “陆清昀带你上云雾山学艺,你该很感谢他才是,为何会形同陌路?” 她皱眉,不知道墨如渊是怎么问得理直气壮的,这好像是她的隐私吧,为何要同他说。 默了一会,黎惊妩才道:“我欠他的早已还清,回京后各自身份不同,自然需要避嫌,王爷很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 男人神色定定的看着她,“和祁泱的婚事,也是你同意的?” …… 他是不是听不懂她的嘲讽,竟然还在继续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惊妩除了遵从,别无他选。” “永定侯府很快就会被全族问斩,你的世子妃梦,恐怕要破碎了。” 黎惊妩却淡笑着反问他,“那战王妃的梦,我适合做吗?” 墨如渊瞳孔微缩,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但很快便道:“当然,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做皇后。” …… 黎惊妩嘴角抽了抽,“惊妩不与王爷说笑了,赶路要紧。” 她一句玩笑,带过了方才的所有。 男人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言,他还有很多时间去撬开她的心扉。 宣城,墨钦州还不知道刺杀失败,他想着就算墨如渊等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要的是黎惊妩,他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毒药,逼迫她服下为他做事,若是不听,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听话,赈灾结束,自会给她解药。 后半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气已经全消,怕黎棠会自责恐慌,还是起身穿上外袍准备去瞧瞧。 彼时黎棠倒是睡得正香,她要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才能全神贯注的想办法对付黎惊妩。 第151章 妾身有个法子 春云守在门口,看到墨钦州的身影,赶紧进去将黎棠叫醒,“太子妃,快醒醒,太子殿下来了!” 黎棠被吵醒顿时火冒三丈,但听到墨钦州来了,她又赶紧穿上衣衫,坐在床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然后故意朝春云问道:“春云,殿下还没忙完吗?” 春云也一秒入戏,心疼的看着她,“太子妃,殿下可能在别处歇下了,已经三更了,您快歇息吧!” 黎棠伤心的摇了摇头,“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有闲心睡觉吗?殿下肯定不会原谅我了,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赈灾,却变成人人喊打的凶手,连殿下都不理解我,又指望谁能理解我呢?” 然后她就抱着膝盖呜呜的哭了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再不久都天泛鱼肚白了,黎棠看起来却是彻夜难眠。 墨钦州在门口眉头紧锁,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从小生在京城,过着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被爹娘捧在手掌心,怎么会知道饿肚子的人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否则适得其反。 后面恐怕也是慌乱之下想出的馊主意,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可这也不是她一人能左右的,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思及此,墨钦州推门而入,春云看到他很是惊讶,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让春云出去了。 黎棠还在伤心的抽噎,根本不知道他进来了。 “春云,你说我就要在这间屋子等着救灾完成才能出去吗?”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想求证这个问题。 结果看到的是一脸莫测的墨钦州。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受了委屈朝男人怀里扑过去,而是怯怯的起身要行礼,眼里也是对他的恐惧。 墨钦州连忙将柔若无骨的她扶住,“不是让你好好睡觉,等我气消了就会来找你的吗?为何不好好听话,你的膝盖还没好,何故这么折腾自己。” 黎棠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像个鹌鹑一样。 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着,“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 “我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让你整日惶恐,但你不能再轻举妄动,一切我会处理,明白吗?” 她乖巧的点头,“妾身知道了。” 随后她又询问道:“那殿下准备如何对付战王呢?” “他此次前来定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又是殿下的皇叔,殿下是为了救灾,他恐怕是为了功名。” 墨钦州嗯了一声,“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说了,只要能完成救灾任务,谁领功劳都无所谓。” 黎棠却不乐意了,“这二十万两可是殿下好不容易凑齐的,却要为他人做嫁衣,难道殿下甘心吗?” “赈灾款的事父皇知晓是我凑齐的,他抢不了,他想要的不过是民心,如今他不能上战场,便想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听墨钦州的意思,是想任由墨如渊前来抢功。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妾身倒有个主意,不知殿下想不想听。” 男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微妙了,她能出的都是些馊主意。 否则怎么会让事态发展成这个地步。 不过既然已经原谅她,听她出出主意也无妨。 “你且说说。” 黎棠连忙说道:“如今的战王武功尽毁,身体大不如前,或许还有隐疾,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宣城,万一染上风寒和咳疾,得不到及时救治,死在这里,也没人会怀疑分毫。” “届时姐姐没有战王这个靠山,她救人的功劳自然也就是殿下的功劳,若她不识时务,因为治死人被灾民群起攻之,也在常理之中。” 墨钦州闻言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说她单纯善良,她却能想出这么损的招,说她蠢,她又没那么蠢。 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实行这个计划,但眼下,想到黎惊妩这个女人,他又觉得她罪不至死。 至于墨如渊,确实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他除掉。 因为除了靖王,他就是最威胁他登上天子之位的人。 “此事我需好生谋划再做决定,这么晚了,快些躺下休息。” 黎棠见他面色有所动摇,也没再规劝,以免适得其反。 她拉着墨钦州的手,“殿下不陪着妾身,妾身睡不着。” 最后墨钦州不得已还是陪她待到天亮,才去办事。 刚出门,清风就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殿下,失败了,他们还活捉了一人。” “你说什么?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务必要将被活捉的人灭口,快去办!” 墨钦州知道,一旦他安排杀手刺杀奉旨前来赈灾的队伍,被皇上和百官知晓,他这个太子之位,定然不保。 看来墨如渊的命,他是不得不取了。 彼时清元又走了过来,“殿下,赈灾的队伍到了。” “这么快?看来他们比本宫还要迫不及待,走,去迎接。” 墨钦州到的时候,张成胜已经带着人迎了上去,那狗腿谄媚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墨如渊养的一条狗。 “战王殿下亲自前来赈灾,可谓是百姓之福,下官终于可以放心了!” 墨如渊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将灾情文书给本王过目,你们也别在这杵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百姓还争分夺秒等着被救。” “是,王爷教训得是,下官这就安排。” 张成胜把记录灾情的文书递交了上去,然后带着人按照墨如渊的安排,各司其职去了。 墨钦州看着这一切,银牙都要咬碎了。 清元在跟前低声道:“太子殿下,这个张成胜说不定就是战王的人,我们都被他摆了一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都是朝廷派来的,必须得维持表面的和平。” 男人说罢,笑着上前,“皇叔,路途遥远,没想到这么快就赶到了,想必累到了吧,要不先去客栈休整一番?” 墨如渊看墨钦州一百个不顺眼,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根据记录的内容安排手底下的人前往整改。 又带着黎惊妩去了另一家客栈安顿带来的草药和补给。 全程没搭理墨钦州一句话。 第152章 当众掌掴黎棠 墨钦州的脸色愈发的沉,他给墨如渊面子,才会给他笑脸,结果对方却得寸进尺,简直岂有此理。 直到墨如渊要亲自染指安排他带来的物资还不同他商量,他终于忍不住了。 “皇叔,这赈灾的物资,都是本宫在安排,皇叔不必插手,倒是那些感染风寒,得不到救治的百姓,才更需要皇叔和黎医官。” 墨如渊冷眼靡着他,“你带来的那些郎中全是些废物么?若本王不带黎医官前来,难道就看着那些百姓一个个全都去死?” “你身为大齐的储君,不忧国忧民,体恤百姓,反倒因为愚蠢无知害死他们,就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墨钦州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抬不起头,从小到大,就连母后也未用过这种语气让他下不来台。 他是皇叔不错,但年纪差不了几岁,又没有过多的交集,凭什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教训他? 大庭广众之下,许多百姓都将他们的对话听到耳朵里。 甚至有胆大的直接上前跪倒在墨如渊面前,“战王殿下,您终于来了,我们等到您,才算是有了生的希望。” “您不知道,太子妃可把我们害惨了,草民的娘因为咳疾严重,被安置在城门口的位置,她本来能活的,偏偏被什么都不懂的天之骄女害死,一纸草席扔到了万人坑。” “草民的之子,才三岁啊,也没了!” “更可恶的是,她害了人还将责任推到咱们这些贱民身上,说是咱们抢物资抢太多才吃死的。” 在场那么多人,在此刻没有发出一句声音,寂静得不行。 他们脸上布满了哀愁和无可奈何。 好像他们的命只是天家的人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游戏。 可以随心所欲,不顾他们的死活。 气氛僵硬之际,黎棠突然出现,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谁允许你在此处大肆造谣本宫的?本宫也是你这贱民配嚼舌根的?” 下一秒,黎惊妩就一巴掌扇在黎棠脸上,力道之重,差点让她站不稳。 “身为一国太子妃,如此对待自己的子民,简直枉为人,你不承认犯下的错误便罢 ,还想捂嘴受害者,哪有那么好的事!” “太子殿下,你带太子妃前来宣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里的百姓看看,你和你的太子妃究竟有多不中用吗?” 墨钦州的脸色沉得滴水,他没想到前脚把黎棠放出来,后脚她就又开始惹事。 还是当着墨如渊,黎惊妩,和这么多灾民的面。 她是觉得自己名声还不够臭吗? 黎棠被当众打脸,整个人都无比崩溃,她怒目圆睁,“你一介医官,有什么资格打本宫!活腻了是不是!” “我是医官,同时也是你的嫡姐,你做出如此错事,打你都算轻的,你应该庆幸,你有太子护着,否则被你惹怒的灾民,定将你碎尸万段!” 墨钦州赶紧将即将失控的黎棠拉住,低声警告,“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身为太子妃就该以身作则,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来人,将太子妃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能出来!” 黎棠看着黎惊妩得意的眼神,怒不可遏,“黎惊妩,你给我等着!” 春云看了一眼黎惊妩,赶紧追上黎棠走了。 方才黎棠明明可以忍住的,毕竟灾民说她两句,她装作听不见就行,是春云故意挑拨,说那人肯定是战王和黎惊妩提前找好的演员。 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数她的罪证,让本就平息的民愤再次被激起。 所以黎棠才会那么激动,上前脚踹灾民。 殊不知这正好落入春云的圈套。 这场闹剧因黎棠的离开而结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太子妃是个嚣张跋扈,毫无同理心的女子,根本不期望能够改变她。 也不奢望太子能惩罚她,毕竟二人是夫妻。 墨钦州的心情因为黎棠这一通闹腾,变得更加糟糕,他看向一旁的黎惊妩,“黎医官当众掌掴太子妃,就不怕本宫问你的罪吗?” 黎惊妩淡定启唇,“下官这是在帮太子,毕竟太子妃激起的民愤不是一两日就能下去的,今日她当众被掌掴,也算是给灾民一个小小的交代。” “太子难道不应该感谢下官吗?” 她还真把自己当朝廷的臣子了,一口一个下官,亏她说得出口。 不过她说得倒是实话,黎棠确实需要被教训,他身为夫君,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责罚他,可黎惊妩身为她长姐,确实有资格教训她。 墨钦州没话说了,“既然皇叔要安排物资的发放,那我们便前往仓库去清点,划分一下任务,至于黎医官,先诊断几个灾民的症状,对症下药,以便更好的救治。” 二人对此没什么疑议,全都各司其职去办事了。 虽然各怀心事,但他们有共同的任务,那就是尽快完成赈灾,返回京城。 其余的,暗中操作就行。 黎惊妩没有休息,直接让人在灾民较多的地方安置桌椅,让症状较重的百姓先行诊脉。 那些灾民不知为何,对她有种特别的敬重,根本没有争先恐后的上前来,而是自觉排好队。 先后诊了大概二十个灾民,黎惊妩大致了解了他们的症状,跟前世相比,这些寒疾还没发展成大肆传染,无药可医的瘟疫。 她舒了一口气,赶紧根据咳疾和高热的病人写了两副药方,亲自配药,让墨钦州的心腹架起锅炉熬药。 药香四散开来,灾民们感到十分安心,都在说黎惊妩一看就是个好人,一定会治好他们。 黎惊妩也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朝廷治好他们后,会给他们重建家园。 在几人毫无嫌隙的配合下,赈灾任务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特别是黎惊妩带来的草药,真的有奇效,症状轻的病人只服用两日便和常人无异。 然后被安排到特定的地方观察,以免被再度感染。 黎棠这次彻底被墨钦州软禁在客栈里,但春云可以随意出入,给她安排膳食,自然也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他就是故意要让黎棠知道,黎惊妩比起她,简直有用上千倍不止。 “太子妃,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会受得了,求您了,吃点吧。” 第153章 此法有些冒险 黎棠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她冷冷盯着春云,“黎惊妩这女人真把那些贱民救活了?” 春云垂眸答道:“回太子妃,大小姐就连八十岁的老妪都给医好了,现在外面那些百姓都说大小姐是活菩萨在世。” 不听还好,一听黎棠就炸了,她一把掀翻桌上的菜肴,发了狠般的怒锤桌案,“贱人!这个贱人!她就是来抢风头抢功劳的!本宫怎么没想到多带些医官,多带些草药来,这样还有她什么事?” 春云跪倒在地,“太子妃息怒,奴婢还听说太子殿下刻意亲近了大小姐好几回,大小姐都不为所动,想来她是跟战王一伙的,威胁不到太子妃您的地位。” 黎棠更怒了,她一脚踹到春云身上,“你这个贱婢,确定不是故意气本宫的?” “太子妃,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求太子妃饶命啊!” 春云不断磕着头,看起来怕极了她。 黎棠的气渐渐消了,她还需要春云给她传递消息,还需要她去办事,这里山高皇帝远,还真找不到人用。 她不能连这唯一的贴身奴婢都给打得满腹怨气。 思及此,黎棠又亲自将春云扶起来,“春云,本宫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失控,你没事吧?” 春云垂着脑袋,“奴婢没事,多谢太子妃体恤。” “本宫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本宫啊!” 黎棠使劲抓着春云的手臂,脸上一派焦急之色。 她现在已经成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不仅没把太子妃的名声打出去,还成了人人唾弃的疯女人。 反倒是黎惊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所有人的褒奖,甚至将她恭维成活菩萨。 不日回到京城,皇上定然会论功行赏,不管是赏赐金银财宝,女官之位,亦或者赐婚战王,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绝不允许! “春云,本宫现在该怎么办?你主意最多了,你快给本宫出出主意!” 春云反过来安抚起黎棠来,“太子妃,您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他们。” 不说还好,一说黎棠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故意做出绝食的姿态,结果墨钦州根本不理会她。 眼下黎惊妩又成了百姓敬重的大好人,很快就要名利双收,更能将墨钦州迷得五迷三道。 恐怕她就算饿死,他也不会怜惜半分,反而还会听从皇后的意思,重新迎娶黎惊妩为太子妃。 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黎棠立刻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她不能倒下,绝不能! “春云,过来,你也吃,这么多,本宫吃不完。” 春云退在一边,“太子妃,尊卑有别,奴婢还是侍奉太子妃用膳吧。” 黎棠也没强求,若春云真分不清大小王,与她同起同坐同吃,那才是对她这个太子妃的蔑视。 吃饱喝足后,黎棠的精气神足了许多,脑子也比之前灵光了几分。 她坐在那里,看出春云,“想到办法了吗?” 春云跪了下来,“奴婢想了个法子,只是有些冒险。” 女人眼睛一亮,“快说!还有比在此地坐以待毙更糟糕的没吗?” “大小姐不是仗着医术好,治了许多灾民吗?可若她嫉妒太子妃,想除掉太子妃,故意在太子妃的吃食里动手脚,继而感染了严重风寒和咳疾,甚至见死不救,她的名声还会保住吗?” 春云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黎棠心间,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 她只是被太子安置在此处休息,不插手赈灾的事,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黎惊妩一直都惦记太子妃之位,借机谋害她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她还当众掌掴了她,更能让人确信她们姐妹二人不和。 思及此,黎棠毫不犹豫的说道:“就这么办!春云,你果然是本宫的好丫鬟!” “今夜我便用冷水沐浴,明日清晨,你便去请太子。” 春云却道:“太子妃,这些灾民染上的风寒与普通寒症天差地别,只要会点医术的郎中都会脉出来,您的法子恐怕行不通。” 黎棠皱眉,“那怎么办?难道要本宫真染上这病?那可是会死人的!” 她不蠢,根本不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 春云又道:“太子妃,如今的局势对您很不利,赈灾的进度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有条不紊进行着,想必不到半月我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若再不扭转舆论,回京等待您的,可就是皇上的责问和那些本就嫉妒您的世家贵女的嘲笑,富贵险中求,逆风翻盘也是。” “太子殿下若得知您染上寒疾,定会想方设法治好您,这点您根本不用担心,但我们却可以利用这点,让大小姐建立起来的名声尽毁。” 听了春云的分析,黎棠觉得甚是有理。 墨钦州再恼怒她,也不可能会见死不救。 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不顾性命从熊口将她救下,不仅身受重伤,还被踩断了双腿。 如今她是他的太子妃,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出了事,怎么向她爹娘交代? “你说得对,这法子虽冒险,但胜算却很大,那本宫应该怎么做?” 春云沉声道:“有不少灾民对太子妃怀恨在心,特别是这间客栈的一个小二,他娘就死于吃太多粥和馒头,奴婢故意在他面前胡言几句,再引导他作恶,您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感染了寒疾。” “届时奴婢再向太子告发他有重大嫌疑,您便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撺掇他做的,这罪名自然就给定下了。” 黎棠非常满意这个计划,连连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春云,你可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千万不能背叛本宫,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威胁春云一遍。 她以为春云是那种胆小如鼠之辈,只知道给她出主意,但不敢做害她的事,饶是如此,也要再警告她一番。 “太子妃放心,奴婢还仰仗着太子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届时好做一宫的掌事姑姑呢,这对奴婢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 黎棠并未觉得此话有何不妥,比起毫无所求,有野心才能让她更好的衷心于她。 第154章 鸿门宴? 与此同时,祥云客栈。 黎惊妩连续累了四五天,身体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若非墨如渊前往视察灾情,刚好碰到体力不支晕倒的她,恐怕她还得在这么冷的天就这么昏迷着。 男人叫来郎中给她号脉,确定她只是劳累过度,才放下心来。 一个时辰后,黎惊妩从梦中惊醒,她刚要坐起身,就被墨如渊给拦住。 “醒了?先喝点粥,不用急着起来。” 黎惊妩看着男人手边的香菇炖鸡汤,里面还有一整只鸡腿,莫名咽了口唾沫,她确实好多天没有正常吃过饭了。 墨如渊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又道:“我让人做了一只烧鸡,待你喝完粥歇会便可以吃。” 听到还有烧鸡,黎惊妩更加期待。 接过碗便喝起了汤,味道算不上鲜美,但在这种地方,也没必要跳了。 “多谢王爷,王爷吃了吗?” “本王吃过了,你顾好自己就行。” 黎惊妩总觉得只要和墨如渊相处,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或者脸上移开过。 搞得她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意思言明,怕男人觉得她自作多情。 没一会,江一就敲门,送来了喷香的烧鸡。 “先把汤喝了,再慢慢吃。” 黎惊妩颔首,“王爷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墨如渊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她,“你不必这么拼,煎药的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就好,现在许多灾民情况都大好,你该为你的身体着想,这风寒最容易侵入体弱者的身体。” “若你倒下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说话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黎惊妩也觉得自己精神过于紧绷了。 她怕时日愈久,将这些会传染的风寒拖成无药可治的瘟疫。 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不过眼下看来,应该是控制住了。 “王爷的话,惊妩记住了。” 墨如渊见她应声,才放下心来,“今日便好生歇息,明日休息好了再出去。” “墨钦州那边,没有动静吗?” 黎惊妩问道。 “暂时没有,他不想待在此地浪费时间,赈灾取得良好成果,他恐怕也没那心思搞破坏,至于会不会单独对付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真猜对了,墨钦州其实跟黎棠一样,都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哪怕是回去受皇帝斥责几句,也不想在此地消磨时间。 黎惊妩却并不想让他就这么靠他们的帮助,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回到京城。 “今夜请他在酒楼吃个饭吧。” 墨如渊剑眉蹙起,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女人勾唇,“他身上养的蛊虫太平静了,我帮帮他。” 听到这话,男人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好,如你所愿。” 墨钦州收到墨如渊一起用膳的消息时,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他分下来的区域中有好几个人得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鼠疫。 他们都有相同的症状,高热,脖子水肿,皮肤惊现黑斑,坏死,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前去查看的时候,有个人刚好死在他面前,死状无比惨烈,回想起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清风知道此疫会传染,而且染上必死无疑,赶紧让墨钦州离开此地,“太子殿下,我们回去再商议决策,现下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待了。” 墨钦州也是惜命之人,用手帕蒙着鼻子,快步离开了。 回到客栈后,他神色十分凝重。 由于和墨如渊划分了统管的区域,黎惊妩只负责他那边的灾民救治,但送了草药过来,让人煎制。 墨钦州觉得这是在故意羞辱他,便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给灾民用药,加上手底下人的懈怠,谁都不愿意守着滚烫的锅炉一刻不敢离开。 拖延了几日,最终造成了这般严重的后果。 “清风,赶紧让人把黎惊妩送来的药材煎上给他们服下,你办事何时也如此拖拉了?” 清风有苦说不出,毕竟殿下的意思就是不想用黎大小姐给的草药。 觉得带来的医官也会有办法。 以免到时功劳全是战王那边的。 眼下他也只能去照办,但鼠疫如此危险,恐怕底下的人更不愿意靠近那些灾民。 得知这场晚饭有黎惊妩在场,墨钦州特意沐了浴,换了一身玄色衣袍前去赴宴。 整个宣城只有两三家客栈在开,酒楼就更没有老板愿意营业,怕那些灾民蜂拥而入,把吃食哄抢而光。 但太子和战王都来了,就没有这些顾虑。 迎客楼是宣城最大的酒楼,墨钦州踏进大堂,里头却空无一人,就一个掌柜的和小二,他们热情的上前迎接。 “太子殿下,战王殿下和黎医官在楼上候着了,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男人颔首,迈着矫健的步伐上了楼。 进门就看见黎惊妩和墨如渊在说笑,墨钦州脸色微沉,但并未表现出来,“皇叔,黎医官,久等了。” 二人这才看向他,墨如渊面无表情,“坐吧,怎么没把你的太子妃带来?” 提起黎棠,墨钦州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若非她三番五次做蠢事,他也不会被这么多人笑话。 他最后悔的就是把黎棠带来,否则怎么会置于如此被动的境地。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当然不会言明,“太子妃身体抱恙,本宫让她在客栈休息。” 墨如渊颔首,“原来如此,那太子可得早些回去陪她,就不喝酒了。” 说罢,他亲自给墨钦州倒了杯热茶,“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今日本王做东,敞开了吃,若无此次灾患,恐怕你我这辈子都吃不到宣城的特色菜。” “多谢皇叔盛情款待,本宫敬你。” 墨钦州怕是鸿门宴,有些警惕,不过看到都喝的是茶水,便也没多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很快就陆续上起了菜,确实与京城吃的那些山珍海味有很大的差别。 见黎惊妩不语,墨钦州还特意找她搭话,“黎医官此番立了大功,回京后本宫定向父皇禀明,论功行赏。” 墨如渊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开始对黎惊妩感兴趣了,因为知道黎棠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不仅帮不了他,还要拖累他。 人只有凑近了看,才看得清楚是人是鬼。 他冷笑着接话道:“本王自会禀明皇上,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第155章 黎棠故意染风寒 “皇叔对黎医官如此照顾,可是铁树开了花,动了真情?” 墨钦州这么直白的反问,倒让墨如渊愣了一下,他甚至都不敢看黎惊妩惊讶的眼睛。 黎惊妩也有些意外,墨钦州这个死男人是疯了吗? 她直接打断二人的话,“太子殿下的思想未免太过龌龊,是王爷向皇上提携的下官,不论功劳亦或者罪过,自是王爷上报圣听,这也能联想到男女之情上吗?”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两句话就把尴尬的氛围圆了过来,甚至还打了墨钦州的脸。 本以为这个插曲会就此揭过,没想到沉默过后的墨如渊却道:“本王的私事,用得着你一介小辈置喙?就算本王对黎医官有意,那也是本王的事,你当众拆穿,是想让谁下不来台?” 墨钦州袖中大掌紧握,他没想到墨如渊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可他现在是有妇之夫,又是晚辈,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指指点点墨如渊的任何事,包括他喜欢谁,想娶谁当王妃。 这使他的心情十分差劲,想杀墨如渊的决心又增加了几分。 为了掩饰异样,墨钦州将一旁的酒樽拿起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皇叔所言极是,是本宫唐突了,我先干为敬,给皇叔和黎医官赔罪。” 黎惊妩听到墨如渊那番话只是短暂的惊疑了一会,便抛诸脑后,她猜测这一定是为了气墨钦州,而非真情实意。 墨如渊见墨钦州换成酒,他也给自己倒满一杯,“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来本王迎娶黎医官,太子更得多喝点酒为本王庆祝才是。” …… 这顿饭吃得墨钦州那叫一个窝火,明明黎惊妩就很端庄,与墨如渊毫无亲密举措的坐在那里,他都觉得二人之间十分暧昧,好像私下早已定情。 可他当初不是最讨厌黎惊妩吗? 甚至还要将黎惊妩给绑架送到青楼去。 如今却事事为她侧目,明明她就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孝不悌,嫉妒成性的女人。 越想越觉得奇怪,墨钦州又多喝了几杯。 也不说话,反正目光时不时落在黎惊妩身上。 那眼神不知是悔还是想毁。 墨如渊很不高兴,“太子这么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未免太过冒犯,更何况你的太子妃还在此地不远,既然这么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何不多纳些妾,盯着对你毫无感觉的女子作甚?” 墨钦州有些醉了,气恼道:“皇叔也知道她未出阁?你们整日这么成双入对的,难道就不怕对她名声有损?你又怎知她对你是有意的?” 黎惊妩不知道为何这俩人要利用她来激发矛盾,这让她很不爽。 不过想到很快墨钦州和黎棠就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就忍了。 墨如渊见目的达到,淡笑着没回话,反而给他倒着酒,“太子既然高兴就多喝点。” 这场饭局以墨钦州酩酊大醉结束。 黎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按照春云所言,用了那些感染风寒灾民用过的碗,为了保险起来,还穿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里衣睡觉。 因着她娇生惯养的缘故,果不其然,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春云进来检查了一番,见黎棠睡得迷迷糊糊,连话都说不清楚,并未及时通知墨钦州。 直到半夜黎棠噩梦惊醒,浑身被汗水打湿,脑袋一阵眩晕,大声叫人,她才慢吞吞的走进来。 “太子妃,您怎么样?” 黎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快,快去找太子,本宫染上了风寒,情况危急,快去叫他过来!” 春云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奴婢这就去,太子妃先忍忍。” 她离开后,黎棠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脑袋痛得要爆炸,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 没想到这病如此厉害,她长这么大都没像这般难受过。 要不是为了整垮黎惊妩,她绝不会受这种非人的罪。 “黎惊妩!我绝不会让你赢!你给我等着,你辛苦建立的名声,很快将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她怒吼完感觉身体更难受了,浑身都疼,连说话都喘不上气。 等了好久,春云才迟迟归来,并且身后没有墨钦州。 “太子呢?怎么去这么久!” 春云唯唯诺诺上前,有些欲言又止。 “说话啊!你哑巴了?” 春云这才跪在地上,“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喝醉了,已经歇下,奴婢同清风大人说了此事,清风大人说您是装的,就算太子是清醒的,也不会过来看您。” 黎棠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眸,“你说什么?他不过是太子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竟敢如此揣测本宫,他算个什么东西!”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便等在那里,求清风大人进去通报一声,但他就是不听,还赶奴婢走,就这么一前一后耽搁了许多时间。” “太子妃,奴婢没用,求太子妃责罚奴婢吧!” 气蒙了的黎棠突然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就是墨钦州喝醉了。 赈灾这么重要的事,加上战王又来想分一杯羹,他还有心情喝酒? 就算是郁闷,也不可能让自己酩酊大醉,要么是找理由不想见她,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她当即问道:“太子同何人喝的酒?” 春云眸光一闪,“回太子妃,奴婢打听了一下,太子殿下是同战王和大小姐在酒楼吃饭,多喝了几杯。” …… 又是黎惊妩! 他不是怕墨如渊会抢功劳,对墨如渊也不多加防备,只因为有黎惊妩在,就跑去赴宴,结果喝成这样。 连她高热头痛欲裂,都不闻不问。 若非他示意,他手底下的清风会如此不把她当回事吗? 黎棠怒不可遏,她把身上那件染上病毒的里衣扯掉,让春云给她更衣,她要亲自去看看墨钦州究竟在做什么! 待衣裳穿好,打开门就被几个侍卫给拦住,“太子妃,请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滚开!本宫要去见太子!谁敢拦我,杀无赦!” 奈何他们根本不听她的威胁,只服从墨钦州的命令。 用未出鞘的长剑将她挡在门内,“太子妃,请回去。” 第156章 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春云见状拿出银子想收买几人,“几位大人,你们这么守着想必也困了饿了,不如行个方便,太子妃感染了风寒,急需郎中救治,但太子殿下在歇息,只有殿下才能叫郎中,所以我们得去太子殿下的屋子。” 为首的人看了一眼黎棠红光满面的脸,语气有些讥讽,“属下看太子妃气场全开,不像是染病之人,我们只听太子殿下的吩咐,还望春云姑娘收起你的东西。” 见他们软硬不吃,黎棠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折返回塌上,身体已经完全支撑不住。 她很生气,但生气也无能为力。 只能用着虚弱的声音道:“去给本宫打几盆热水,本宫如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是,太子妃,奴婢这就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黎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春云还是假意又去找了墨钦州。 彼时醒酒后的墨钦州觉得周身都不舒坦,想到昨日墨如渊那些话,他神色更加阴沉。 彼时清风走了过来,“殿下,又有几人因鼠疫暴毙,黎医官给的那些药根本不起作用,已经开始迅速传染开来了。” 清风的话让墨钦州更加头痛,将风寒拖成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到最后还有可能让整个宣城的人就此覆灭,这样的罪责,他实在担待不起。 “她的药不是已经治好了大部分灾民吗?怎么到本宫这就起不了作用?难道是她故意为之?” 关于这个问题,清风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回殿下,属下暗中查过,药都是一样的,可能是我们用得太晚的缘故。” 墨钦州一记眼刀甩过去,“若非你们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后果!” “将那些有鼠疫症状的灾民全都移到一处,其他人一日五次服用汤药,务必要把消息压下来,否则被张成胜亦或者战王任何一方知晓,飞鸽传书回京城,本宫的太子之位,都会不保!” 清风却觉得墨钦州想得太简单了,这可是药石无医的鼠疫啊,传染性极强,若再隐瞒,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黎大小姐,说明此事,她医术高明,或许还有办法。 这么多人命,不能因为墨钦州一个错误决定,全部折在这里。 他跟了墨钦州这么多年,第一次想忤逆墨钦州的意思。 思及此,他拱手跪下,“太子殿下,属下认为目前情况危急,黎医官医术高明,我们不妨求助于她,或许她有法子。” 墨钦州没想到就连清风都如此认可黎惊妩的医术,如果他真把此事广而告之,不仅会引起整个宣城的恐慌,还会让墨如渊抓住把柄,立刻上报圣听。 届时就算稳住了疫情,那也是墨如渊和黎惊妩的功劳,而他,则会被千夫所指。 想到这里,他一脚踹到清风身上,“何时要让你来质疑本宫的决定了?还不滚下去办!” 清风忍着疼痛告罪离开,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本来看到黎棠因为固执己见害死那么多极度渴望活着的灾民,他就已经在心里对这个太子妃打负分了。 如今太子怕担责,硬要将能害死整个宣城人的鼠疫隐瞒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治身亡,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究竟是权势地位重要,还是这上万条性命重要? 如果不及时制止,别说灾民了,就连他们这些赈灾的,也会全部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可也不能不遵从太子的意思。 只能祈祷这疫病不要蔓延那么快。 胡思乱想之际,春云又来了。 “清风大哥,求你通融通融,奴婢求见太子殿下。” 清风知道太子此刻并没有心情见人,便道:“春云姑娘,太子有要事处理,你且回去吧。” 春云却一脸焦急,“太子妃染上了风寒,高热了一整夜,若没有郎中医治,恐愈发严重,求清风大哥禀报太子殿下,带郎中去看看太子妃吧!” 昨夜春云已经来过一次,但清风认为太子妃在说谎,她为了解除软禁故意使的苦肉计。 这么多次的教训让他不想让太子去见她,怕把人放出来又搞出幺蛾子。 结果今晨春云又来了,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默了片刻,还是转身进去禀报了。 “又回来作甚?想死不成!” 清风垂首,“殿下,春云说太子妃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想让太子带郎中去瞧瞧。” 墨钦州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黎棠是装的。 他直接回绝,“定是闭门思过这几日又想出了什么蠢招,想骗本宫前去,放她出来,不必理会!” 从前的黎棠在他眼里是天上月,意中人,他宁愿放弃一切都想博她一笑,甚至不顾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可后来他渐渐发现,这皎洁如明月般的女子其实自私自利,谎话连篇,做错事从来反思自己,只怪罪别人。 她容不下胞姐,多次想毁坏长姐名声,甚至丧心病狂到将她大哥也卷入其中,就为了让人相信黎惊妩的个水性杨花之人。 拿出十万两假的银票给他,还特地到母后跟前大肆宣扬,被拆穿后又轻易出卖亲爹,只求把自己摘干净。 把赈灾当成游山玩水,真到了之后发现条件艰难,又迫切想树立太子妃的威名,结果害死那么多灾民。 知错能改便罢了,还又让人散播是那些受害的灾民自己抢夺物资撑死的,试图转移矛盾,洗清责任。 他觉得他已经够包容她了,还又给了她机会,结果仍旧坏他的事,大庭广众之下踹倒自己的子民,成功做到被万人唾弃。 眼下又在演苦肉计骗他前去,真当他是蠢货吗? 墨钦州捏了捏发胀的鼻梁,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恨铁不成钢过。 清风见太子眼里对太子妃清晰的厌恶,又想到春云已经来了几次,再次出声,“春云昨夜就来过了,太子殿下醉酒,属下并未打扰,今晨又来,殿下不若带郎中过去瞧瞧。” 男人给了他一记冷眼,“你倒会做好人,去把孙郎中叫上,本宫倒要看看,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第157章 为何要害太子妃? 春云又是一个人回去,彼时黎棠已经苏醒,昨夜春云彻夜守着她给她用冷帕子退烧,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她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眼底流露出深沉的恨意,“他是不是说让我自生自灭,不会管我?” 春云的头垂得很低,“太子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痴心,定会在知晓您感染风寒第一时间就带郎中前来诊治” “可奴婢去了这么多次,都吃了闭门羹,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太子妃责罚奴婢吧!” 黎棠眼下对春云那是毫无责怪之意,她说得对,她也天真的这么认为,以墨钦州对她的感情,不可能会置之不理。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将她打醒,让她明白,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她豁出性命的墨钦州了。 “罢了,不是你的错,是本宫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 “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黎惊妩,告诉她,我输了,若她还顾念一丝亲情,便来给我治病。” 黎棠唯利是图,却也能屈能伸,总不能为了面子,不要性命吧。 春云虽然唾弃她这个行为,但也打心底里觉得黎棠不要脸的程度刷新她的认知。 毕竟她从没想过黎棠会找黎惊妩帮忙。 她刚要接过玉佩,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乍一听,还是墨钦州的声音。 春云赶紧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黎棠的眼睛倏地亮起,瞬间把玉佩收回去,然后重新倒回床上,做出一副病恹恹之态。 很快门被推开,墨钦州和孙郎中走了进来。 男人的目光直直落在黎棠身上,但并未走近,“孙郎中,且去瞧瞧太子妃是何病症。” 孙郎中的医术在带来的众多医官中,是数一数二的,奈何他们没有带药材,在这宣城也找不到,只能千里加急采购送来。 奈何有些药材早已被采购一空,有银子都买不到。 他奉命上前给黎棠把脉,外界对这个太子妃的风评很是不好,来的路上也猜测过她是不是装的。 结果一号上脉,神色霎时凝重了起来。 墨钦州见状,当即上前,“太子妃情况如何?” 孙郎中赶紧站起,“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感染了同灾民一样的风寒,必须得尽快用药,否则情况不容乐观。” 黎棠的体质比起那些百姓更加的弱,若严重了还会丧命,这一点墨钦州心里十分清楚。 他的脸色很是沉重,本以为是黎棠为了骗他前来演的戏,熟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清风,速去给太子妃煎药,一刻也不要耽误!” 清风却一脸难色,“殿下,那些药就在不久前已经全部煎来让灾民们服下了。” “眼下我们没有药材。” 墨钦州怒目圆睁,“没有药不知道想办法?去找黎惊妩!让她拿几副药来,这可是她的亲妹妹,难道她想见死不救!” 清风只能领命下去了。 本来黎惊妩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跟太子妃还有过节,人家不给药也在情理之中,更别说理直气壮去要了。 谁吃饱了撑的才会上赶着把药拿出来。 墨钦州坐到黎棠床边,握着她的手,轻抚她的额头,发现很烫,他又开始追责春云,“你是怎么侍奉太子妃的,竟然让她染上了风寒,这几日你们都没出过这道门,到底怎么回事,说!” 春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息怒,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昨夜太子妃便高热不退,奴婢来见殿下,被清风大人以殿下醉酒歇下为由赶走。” “不得已,奴婢只能彻夜守在太子妃身边,给她用湿帕子退烧,太子妃整夜都在呓语,叫着殿下的名字,半梦半醒间甚至眼泪直流。” “今晨奴婢又来求见殿下,还是被赶走,奴婢实在……” 墨钦州不想听到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黎棠没能及时得到诊治,他打断了春云的话,“一个贱婢话怎的如此多!本宫是问你,为何太子妃会染上风寒!” 黎棠觉得墨钦州就是在拿春云出气,明明是他跟黎惊妩和墨如渊喝酒,酩酊大醉,导致手底下的人也不管她死活。 眼下却问责春云,想把锅甩到春云头上,简直可笑至极。 她忍住愤怒的心绪,虚弱开口,“殿下,别为难春云,她为了我做得够好了,想来是我的存在碍了有些人的眼,才会迫不及待利用会传染的风寒来除掉我。” “毕竟这不是普通寒症,拖延久了,是会要命的。” 墨钦州闻言,眉头紧锁,其实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怀疑,这是有人在暗中谋害黎棠。 但他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过失导致。 “清元,去查!务必要查出真凶!” 清元得令下去了,黎棠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她反握住墨钦州的大掌,“殿下不必如此为我费心,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这宣城巴不得我死的人如过江之鲫,不如就让我遂了他们的愿。” “住口!不许胡言乱语,你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敢伤害你。” 黎棠垂下眼眸,“可是治疗风寒的药材姐姐那里才有,她巴不得我死,又怎会救我。” 男人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放心,她一定会救你。”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黎惊妩不是个见死不救之辈,语气里也没有对她的厌恶。 很快,春云就慌慌张张的折返回来,看着墨钦州和黎棠,欲言又止。 墨钦州不耐烦道:“何事如此慌张?没看到太子妃正身体虚弱着,还不吩咐厨房准备膳食。” 春云磕磕绊绊的启唇,“太子殿下,太子妃,奴婢方才听到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在和另一人说终于替他娘报仇了,他说太子妃之所以会染上风寒,是他拿灾民用过的碗筷给太子妃盛饭。” 此话一出,男人倏然起身,“千真万确?” “是,奴婢不敢期满太子殿下。” “来人,将这个店小二给本宫抓到跟前来!” 很快,就有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被押了进来。 墨钦州一脸阴沉的盯着他,“说,为何要害太子妃?” 第158章 墨钦州腿疾复发 对方刚开始还很害怕,说他什么都没做,不知道太子在讲什么。 直到知道黎棠无药可治,他又癫狂了笑了起来。 “活该!这就是她的报应!谁让她装好人害死我娘,如今我就要让她也尝尝这等死的滋味!” 得知黎棠真是被暗害,墨钦州一个眼神示意底下的人先狠狠打了那店小二一顿。 打得只剩几口气,才堪堪停手。 黎棠适时开口了,“殿下,妾身不信他无缘无故敢如此胆大包天,定是受人指使,还请殿下彻查。” 在严刑逼问下,店小二终于忍不住招了,“我说,我说……” “是,是黎医官,她找到小的,提起小的母亲死于非命,问小的想不想报仇,小的当然想,于是她给小的出了这个主意,事成之后,小的拿着她给的一百两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觉,求太子殿下饶命!” 墨钦州只感觉头顶一阵眩晕,不是被这话气的,而是莫名其妙就觉得脑袋像要爆炸似的。 他迫使自己稳住身形,“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那一百两小的埋在客栈的歪脖子树下,殿下去挖开便知。” 很快,墨钦州的手下就挖出了那一百两来给他过目。 结果黎棠比他更激动,“真的是姐姐!她为何屡次三番害我,当众掌掴我便罢了,非要我的性命才肯善罢甘休吗?” “殿下,你不是说姐姐会救我的吗?结果害我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墨钦州被黎棠这几嗓子吼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摁着太阳穴,身形踉跄,差点没站稳。 然他的异样在一心只想栽赃黎惊妩的黎棠跟前,毫无存在感。 “殿下,你有听到棠儿在说什么吗?” 墨钦州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此事我定彻查,若真是黎惊妩所为,我断不会放过她。” 实际上,他还是有顾虑的。 就算黎棠染上风寒是黎惊妩做的,他如今也奈何不了她,毕竟整个宣城的灾民都需要她的药材和医术。 如果用谋害太子妃的罪名将她拿下,定会激起民愤。 在这些百姓看来,黎棠就是该死。 黎棠见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了,墨钦州还想和稀泥,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冷了几分,“太子殿下也像战王一般,被姐姐迷惑了吗?” “她如此暗害于我,对殿下来说,却是不痛不痒,甚至都不愿意追责,这么说是我活该了?” 本来墨钦州就头痛欲裂,黎棠还在不断用言语刺激他,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遂直接勒令她闭嘴,“本宫说了会彻查,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单凭一个店小二的话,就要本宫治她的罪,你觉得可能吗?” “战王和百姓只会认为是我们在自导自演,经历了这么多次算计,你怎么还是学不聪明?” 黎棠真的想笑,“我自导自演?我犯得着用性命去栽赃嫁祸她吗?究竟是太子想维护她不愿追责,还是怕世人认为我在自导自演,太子殿下心里清楚。” “当初皇后看上的太子妃的黎惊妩,是太子对她百般厌弃,不愿多看一眼,如今怎么了?难道太子是忘了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吗?” “若她知道你派人绑架她,意图将她送去青楼接客,你觉得她会多看你一眼吗?” 墨钦州终于被黎棠激怒,他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够了!住口!你简直无可救药!本宫看你精神得很,哪点像染病之人,恐怕是自己洗了冷水澡,想用苦肉计博取同情,顺便栽赃给别人。” “你和黎惊妩处处较劲,暗自争斗,可哪次你赢过她?她能救治百姓,受人爱戴,而你呢?却成了人人喊打之辈,你难道不应该反思自己吗?” 黎棠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自称最爱她的男人掌掴,脸上火辣辣的疼,都不及心疼半分。 她捂着肿起的脸,自嘲的笑了起来,“墨钦州啊墨钦州,你若早点看清自己的心,何苦来招惹我?你娶我就是为了跟别的女人比较,让别的女人踩到我头上欺负吗?” “她给了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对待你新婚不久的妻子,在你眼里,我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她有没有受冤枉,你处置她会不会被百姓诟病,才最重要,是不是?” 黎棠字句诛心,墨钦州整个人愈发暴躁,他突然发起狂来,双目猩红的将屋内所有陈设,甚至桌椅都砸得稀烂。 这可把黎棠给吓坏了,她说这些话竟把他激怒得如此彻底吗? 很快发泄完所有力气的墨钦州轰然倒地,双腿不停抽搐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来人!快来人!太子出事了!” 此刻黎棠再也顾不住自己虚弱的身体,大声喊着。 正好孙郎中就在门口候着,闻声赶紧走了进来。 看到倒地不起的墨钦州,神色大变,当即为他号脉。 这脉号下来,可把他给惊得不行。 黎棠见状,赶紧发问,“太子这是怎么了?” 孙郎中不知道这么说,只能斟酌着用词,“回太子妃,太子可能是旧疾犯了,眼下没有治疗太子腿疾的药物,恐怕得尽快回京,否则后果很严重。” 听到这话,黎棠天都塌了。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墨钦州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本来还指望着他对付黎惊妩呢。 结果他自己反而先倒下了。 不甘心三个字充斥着黎棠的大脑,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力摇晃着墨钦州。 “殿下,醒醒,你醒醒啊!我还染着风寒,没有你施压,姐姐更不会救我的!” 奈何墨钦州已经陷入昏迷,根本听不到她说话。 孙郎中让黎棠起来,他要采取紧急措施,若在他眼前出了事,他的脑袋都得搬家。 清风折返回来看到墨钦州竟然被黎棠气晕了,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让人将他抬到床榻上,让孙郎中救治。 经过一番针灸和用药,墨钦州逐渐苏醒过来,他想坐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然不能动弹。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想继续用力,结果却被人按住。 “太子殿下,您现在不宜动作,需好生静养。” 墨钦州眉头皱起,“我到底怎么了?” 第159章 战王赶黎惊妩回京 孙郎中也不好说,他脉出了太子在使用禁术,而这禁术又是大齐皇帝最不允许的,就连最得宠的佳贵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宫。 他为了保命,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可能是劳累过度,导致旧疾复发,宣城没有治疗殿下腿疾的药物,恐怕得回京城才行。” 男人闻言瞳孔骤缩,他的腿! 不过是两日没有喝下新鲜血液,便成如此惨状了? 看孙郎中的样子也没瞧出他的病症,否则不会这么淡定,先放他一马。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 “清风,附耳过来。” 清风在墨钦州倒下后就已经让人备好了女子的阴血,就等着他苏醒喝下。 房门紧闭,墨钦州被扶着喝下了两碗殷红的血。 他天真的以为喝完后,体内的蛊虫就会起效果。 等了半晌,双腿都毫无反应。 清风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殿下,再等等,或许是蛊虫苏醒需要时间。” 墨钦州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大师如此厉害,不可能两日没服药引便没了作用。 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这辈子都完了。 房门被敲响,是被拦在门外虚弱的黎棠。 “殿下,太子妃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墨钦州神色微沉,若非黎棠在他面前发了疯似的胡言乱语,使得他愈发头痛欲裂,也不会突然失控砸东西,导致腿疾复发。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黎棠。 害别人就罢了,现在还来害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让她回去。” “你找黎惊妩拿的药呢?” 清风面色颇为复杂,“黎医官说她的药是给需要的人用的,太子妃待在客栈闭门不出,却说自己染了风寒,她不相信,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给。” 墨钦州皱起眉头,并没有生气,因为黎惊妩说得对。 他不相信黎惊妩会因为嫉妒黎棠让她感染寒症,毕竟她整日为了灾民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还累晕过去。 在她眼里,治好病人才是要紧事。 至于黎棠,名声已经这么臭了,何必多此一举。 “罢了,不用管她,本宫看她精气神好得很,多半是装的,就算是真的,也是她自找的。” 黎棠在门口等了很久,她眼皮很重,双腿也如灌了铅般,感觉随时都要倒下。 奈何侍卫拦着不让她进,等了很久,清风才从里面出来。 她赶紧问道:“殿下怎么样?” 清风对黎棠已经没了之前的客气,“太子处理赈灾事宜已经很累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太子妃在客栈悠闲自在,却还要不断找事,不停作妖,眼下太子腿疾复发,太子妃是不是很高兴?” 黎棠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一是惊讶清风竟敢这么跟她说话,二是惊讶墨钦州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何突然之间就倒下了? 而且还是在跟她单独相处的过程中,听到她那些质问和控诉才失去理智,突然发狂的。 她不能背这么大的锅,本来眼下局势就对她十分不利。 于是她理直气壮的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染了风寒,太子对我不闻不问,怕我真死在这里不好交差,才不情不愿来看我一眼,明明人证物证俱在,证明我是被暗害,他仍旧不严惩凶手。” “反倒认为是本宫在自导自演,本宫让他把罪魁祸首抓到跟前有错吗?这就是你口中的不断找事作妖?” “你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一个卑贱的奴才,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倘若黎棠是个真正有权利的太子妃,她要杀太子身边的心腹,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就是个依附别人的菟丝花,毫无本事能耐,推卸责任倒是无师自通。 清风冷声道:“来人,将太子妃送回房间,没有殿下的允许,不能让她出房门半步!” 黎棠被强制关了回去,她身体本就有恙,这么一通折腾,感觉病情又加重了。 又因为太过生气,胸闷气短,感觉气都喘不上来。 “春云,春云……” 她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叫春云的声音都细如蚊蝇。 想倒杯茶水润润喉,连茶壶都是空的。 墨钦州将隔壁那间房的陈设砸得稀巴烂,她只能住到这边来,也不知道春云跑哪里去了。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喝口热水,可惜身体太过虚弱,刚走到门边准备叫侍卫,就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彼时黎惊妩收到了春云的来信,说墨钦州腿疾复发,已经站不起来了,黎棠也染了风寒,无药可治在等死。 黎惊妩看完信后直接烧掉了。 她可不会让黎棠就这么轻易死了,不过该受的折磨,可一点不会少。 此时墨如渊神色阴沉的走了进来,看到黎惊妩那一刻才缓和了许多。 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眼下灾情已经全面稳住,本王让江一护送你回京。” 黎惊妩讶异的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暗的瞳眸,“百姓的病情还未完全得到控制,只是稍见成效,这时候就让我回去,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王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论发生何事都得坦诚相待才对,就这么贸然让我回京,着实说不过去。”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这里已经不需要她,更何况她的计划才进行到一半,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墨如渊也不是贪图功劳之辈,这么着急让她走,只会有一种可能。 男人见她根本不听,又走近几步,“正因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王才要将你安排妥当,马车已经候在客栈外,你稍作乔装后即可下去。” 黎惊妩有些恼了,“王爷,在这些百姓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前,我是不会走的。” 墨如渊剑眉蹙起,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或许是女人强烈的第六感,让黎惊妩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回望墨如渊的眼睛,“是不是太子划分过去那边的灾民出了问题?” 男人瞳孔微缩,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明,直接猜到症结所在。 但他不能让她冒险,一分也不想。 “此事你不必过问,你只需要马上收拾行李离开宣城,剩下的本王会解决。” 第160章 本王愿受千夫所指 “王爷拿什么解决?此番治疗灾民的药材全是由我带来的,如果发生了疫变,王爷和太子,哪个能够想办法控制传播?” 墨如渊沉默了,看来她很早就看出了这寒症有疫变的风险,否则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眼下因为墨钦州这个废物决策失误的缘故,使得城西灾民中爆发鼠疫,已经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 他很想把这个只会添乱,毫无能耐的废物狠狠揍一顿,奈何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而是要解决问题。 “王爷可有向圣上禀明情况?” 墨如渊沉声道:“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急报,请求皇上派人支援。” 黎惊妩却道:“眼下来的人越多,染上疫病的风险就越大,那些人贪生怕死,就算皇命难违也会拖延到宣城的时间,甚至可能还会向皇上谏言,舍了这一城的百姓。” “毕竟鼠疫难控,唯一高效的办法就是迅速撤离,关闭城门,一把火将他们烧得干干净净。” “还请王爷拦下书信,让我来想办法。” 男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他认为景隆帝再冷血无情也不会置自己的子民于不顾。 否则史书上定会记他一大笔过错。 他注重声名,又极其自负,怎么可能容许世人诟病。 可黎惊妩这番话却点醒了他,景隆帝为了保住他的万里江山,牺牲几万人算得了什么? 默了片刻,他才道:“你有什么法子?鼠疫令人闻风丧胆,一旦感染,必死无疑,我只想让你平安,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 熟料她的桃花眼倏地一凌,“他们也没想过一场天灾会带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后果,倘若连朝廷都不闻不问,你我也将他们置于痛苦消亡的境地,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誓言踩在地上不当回事,国将不国。” 墨如渊当然知道这话太过冷血,但眼前人是他心爱之人,如果让他选择,他定然不会牺牲她来换取这些百姓平安,更何况还是必死的结局。 他倏地握住黎惊妩的手,“倘若要牺牲你的安危来做这些,本王宁愿受千夫所指。” 黎惊妩闭了闭眼,睁开后眸底一片清明,“还请王爷不要意气用事,你我不过天地一粒尘埃,上天能给我们如此大的使命,定要竭尽全力将它完成才是。” “离宣城不到一百里有座灵雁山,此山长满奇珍异草,可用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当初在云雾山学艺时,我曾与师兄去过几次,古书上也写过治疗鼠疫的药方,我想去试一试。” 说到底,她就是要不顾一切,豁出性命去做这常人根本天方夜谭之事。 他难道不清楚这灵雁山是什么地方吗? 那里早就是多年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禁山,因为进去无人生还,只会永远留在那里做一具滋养树根的枯骨。 “你不能去,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黎惊妩懒得理他,她直觉这个男人应该喜欢她,但又想不到他喜欢她的原因。 若非前世是他替她收尸,她早就翻脸了。 见女人直接不理他,墨如渊有些挫败,“本王会想法子,此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人盯着你,不会让你有机会前去。” 说罢,他便快步离开。 墨如渊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清昀。 同为云雾山云成大师的亲传弟子,陆清昀的医术并不比黎惊妩差,而且他很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草,府中的药材更是堆积成山。 他已经密信一封,让陆清昀避开耳目,将药材快马加鞭带到宣城来。 不管是他还是陆清昀,都不希望黎惊妩去冒险。 但黎惊妩内心很清楚,除了灵雁山上的药草能稳住此次疫病,其他的根本没用。 她不想试错,就想直接前去采摘回来稳住传播速度。 张成胜的小道消息也很灵通,他得知墨钦州不仅没为此次赈灾出力,还纵容他的太子妃一再犯错,这次甚至自己作死,腿疾复发了。 他连忙让人四下宣扬,说太子之前为救太子妃双腿被棕熊踩断,如今赈灾进行到一半,腿疾复发,现在已经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受他管辖赈灾的百姓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本来他们就感觉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差,甚至被官兵带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除了每天能稍微吃饱饭,他们感觉不到任何被帮助的举措。 反观战王管辖的区域,百姓吃饱喝足,风寒也逐渐转好,欢声笑语,好不快哉。 他们开始不服,开始愤怒,开始联合起来抗议。 全都吵着要去战王的管辖区,甚至自发闯关。 人群暴动,又没个主事的,清风一个头两个大,只是知道太子倒下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若知道他们中大部分已经感染了必死无疑的鼠疫,还能轻易善了吗? 他只能亲自出面安抚民众,奈何根本不起作用。 无奈只能以暴制暴,当场处死了十几个闹得最厉害的人,这才短暂平息了这场暴乱。 黎惊妩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尸体。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就朝清风刺去,清风一个不查,长剑瞬间没入胸口,他喉头一甜,吐出大口鲜血,跪倒在地。 “黎医官,你!” 还没说完就被黎惊妩寒声打断,“你们是朝廷派来赈灾的,不是来徒增杀戮的!一介小小侍卫都敢如此嚣张,滥杀无辜,证明你的主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绝情之辈,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太子,将来如何治理天下!” 众人都被她这潇洒果断的一幕惊呆了,没想到女子也有如此气魄和风姿,简直让他们刮目相看。 有人认出了她就是那个扭转局势,医术高明的黎医官,连忙大声求助,“黎医官,求你救救我们吧!太子根本不管我们死活,除了每日让人煮点清粥施舍,其余什么都没做。” “就连排队领药喝,也是您和战王殿下到了四五天之后,才有人在煎药给我们喝,结果根本不起作用,已经有好多人被官兵拉走,扔到万人坑去等死了。” “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着,我们以为太子起码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储君,熟料他就是来害我们的,生怕我们死慢了,耽误他回京过好日子。” 第161章 黎棠颠倒黑白 “如今更是腿疾复发,直接倒下了,那我们就更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是啊,求黎医官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给您跪下了。” 他们全都跪了下来,自发的磕着头,哪怕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势必要黎惊妩亲口答应为止。 黎惊妩看着这一幕,就回想起前世,鼠疫爆发,比眼前这一幕更加惨不忍睹。 遍地都是尸体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她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试了很多法子,也毫无作用。 最后才死马当成活马医,想去灵雁山碰碰运气。 或许是老天垂怜,让她找到了传说中的岩灵草入药,这才稳住了疫病,得以顺利回京。 墨钦州也在那次赈灾中获得了皇帝,文武百官,乃至整个京城的赞赏。 说他是天选之子,有他在,宣城百姓才能化险为夷,成就这一段鼠疫药石无医,却被他轻易破局的神话。 然女子自古以来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男人的附庸,所以哪怕知情人知道功劳在她,也要去捧着墨钦州,毕竟捧她得不到如何好处,还会得罪皇后和凤家一党。 加上凤倾虞的一番运作,墨钦州在此次事件中成了最大赢家,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支持他当太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认为墨钦州这是天命所归,所以大多数都舍了靖王墨亦川。 如今这个男人自身难保,名声早已被黎棠拖累,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此番回京,还能和前世一般风光无限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但这还远远不够。 就这黎惊妩思考之际,一道犀利的女声打断了这些百姓的求救。 “你们还真把她当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了?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女人与本宫和太子有仇,前来赈灾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满足一己私欲。” “你们奇怪她和战王管辖区的灾民用了药逐渐好转,活蹦乱跳,认为太子故意见死不救,实则这些药全都出自她手,但为何你们服下却愈发严重了呢?” 来人正是黎棠,她一股脑的说了很多,还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足以愤慨的问题。 百姓们闻言一时间愣住了,他们本就只是在泥潭里挣扎的普通人,眼下却反应过来自己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尊崇的医官救人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所以一边救战王管辖区的人一边将他们这些划分到太子区域的人置于死地。 黎棠见这些人不蠢,脸上已经出现怀疑和愤怒的表情,她继续道:“她和战王为了能让太子与本宫回京无法向朝廷交差,故意让你们染上必死无疑的鼠疫,你们也是眼瞎,身边的人因相同症状暴毙,都看不出猫腻。” 一听鼠疫,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她竟然如此狠毒,为了扳倒太子,要将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全都害死!” “太可恶了!这个毒妇!杀了她,杀了她!” “我跟你们这些权贵拼了!眼下看来,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兄弟们,与其被她们残忍害死,不如趁着我们还有一丝力气,和她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人群暴动起来,官兵们死死拦住这些愤怒的百姓,但由于他们已经失去理智,力气极大,看这架势也坚持不了多久。 黎棠见状,幸灾乐祸的看着黎惊妩,“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你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所以说这些贱民有什么好救的,三两句就能让他们忘恩负义,要和你同归于尽,你不是活菩萨,是毒妇了呢。” 黎惊妩淡漠的靡着她,“你以为,你中的,只是普通风寒吗?” 一句话犹如惊雷贯耳,在黎棠耳边乍然响起。 她在脸上捂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手帕,此刻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死亡的恐惧像藤蔓将她缠绕,她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 很快,她一把抓住黎惊妩的胳膊,“是你,是你害我!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面目狰狞的朝黎惊妩扑去,结果下一秒被踹出一米远。 墨如渊来了,他从不打女人,但黎棠这种又欠打又该死的女人除外。 他把黎惊妩护在身前,冷眼披靡众人,“一个疯女人的话,你们也信?你们未能及时得到救治,是太子认为他带来的医官也能行,故意压着不用本王与黎医官送去的药物,继而导致你们病情加重。” “如今太子腿疾复发,无力管事,你们就由本王统管,若再生事,被人无端煽动发生暴乱,本王绝不姑息!” 墨如渊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们瞬间就安静下来,哪还有半点愤怒,甚至跪谢战王。 男人刚要将黎惊妩带走,身后又传来黎棠的声音,“给我站住!你们以为说谎稳住他们,便能万事大吉了吗?” “这里的人都得死!染了鼠疫药石无医,你以为黎惊妩是神仙转世呢,真能把他们都救活!”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得的也是鼠疫,否则她就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黎惊妩站定脚步,目光漠然的看着她,“黎棠,你自身都难保了,就不必操心别人的事了,战王已经下令封锁城门,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宣城,包括你和太子。” “若传染到别的州城,你们便是千古罪人!” 黎棠又想上前扇黎惊妩的耳光,奈何她身边有个身形魁梧的墨如渊,只给她一个眼神,便能将她吓退。 她的身体支撑不了自己在此地继续吵闹,便吩咐一旁受伤的清风派人送她回客栈。 达到目的的清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多。 着人将她送了回去,还请了郎中诊脉。 墨如渊也赶紧带着黎惊妩离开了这个地方,到了客栈,要求她用特制的汤药水洗脸净手。 又给她准备了干净衣裳,让她换下。 黎惊妩一一照做,她知道这是为她好。 见女人穿着他挑选的衣裳走出来,墨如渊甚是满意,“黎棠是然后知晓这些事的,她不是被墨钦州关在客栈闭门思过么?” “墨钦州的心腹,清风告诉她的。” 墨如渊皱眉,“墨钦州才倒下,他便不听使唤了?” 第162章 愿意做本王的王妃吗? 黎惊妩淡声道:“不是不听使唤,是想利用黎棠这么一闹,逼迫我们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墨钦州已经站不起来,还想捂着这个秘密,难道不是想让所有人都陪葬吗?” “想来清风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便想法子把此事告诉了黎棠,以黎棠的智商,定会将责任推卸给我,这不,都应验了。” 不得不说,黎惊妩简直是神算。 此事确实是清风告诉黎棠的,太子已经倒下,跟战王根本没有争斗的余力,若再不想法子将鼠疫之事捅出去,让战王和黎惊妩想办法解决,他们不死在疫病下,都得死在皇帝的追责里。 眼下最能搞幺蛾子的人一个腿疾复发不能动弹,一个感染风寒没有药救治,一个被黎惊妩刺了一剑,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黎惊妩想,她可以安心去灵岩山找药了。 墨如渊看着黎惊妩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迟迟移不开眼,“安心在此待着,本王会解决。” 女人抬头,正好撞进他深邃无波的眼眸,“王爷为何对我如此特别,是有什么缘故吗?” 她不想做那种装傻充愣的人,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多次的维护与不由自主的凝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着实不是她的风格。 在她的记忆里,她与墨如渊根本没有交集,这样的特别来自何处,她也很好奇。 墨如渊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这让他的思绪回到了八岁那年,母妃病重,却还在操心他未来的路怎么走。 那时景隆帝只是王爷,并非太子,但他和凤倾虞生了第一个皇家嫡长孙墨钦州,地位水涨船高,很多人都支持他当太子。 先帝认为他能力不够,迟迟没有松口。 最后还是立了皇后所出的永王为太子,永王饱读诗书却体弱多病,根本无法撑起储君之位,朝中人人不服却不敢言明。 几个年纪相仿的兄长为了夺嫡暗中争斗得头破血流。 反观他这个年纪最小的皇子,暂时没被兄长放在眼里,父皇对他的宠爱从背地里转到明面上,督促他的功课,传授他作为君主的经验和道理。 找大师教他习武,大儒为他授课,好像在昭告全天下,父皇在认真培养下一任储君。 那些比他大十几岁的兄长一辈子没得到的待遇,在他身上全被皇上赋予。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几个斗得最狠的兄长突然间和睦了,转而对付他和母妃。 于是原本身体健朗的母妃逐渐病重却找不到病因,外祖父一家也被冤枉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全族被诛。 母妃临死时,特意找他到跟前告诉他,收敛锋芒,远离京城纷争,说她找大师算过,前几日黎府出生的嫡女,乃天命凤女,想要大权在握为她和外祖父一家报仇,就暗中助她渡过大劫,让她顺利活到十八岁。 谁娶她,谁就是这大齐的君主。 八岁的墨如渊不信这些所谓的大师之言,但这是母妃临终托付,他也只能当作任务去完成。 他本以为黎惊妩作为黎家嫡女,爹娘的掌上明珠,能有什么劫难,没想到黎家夫妻竟要将在襁褓中的她送走。 但碍于底下的人劝说,怕影响仕途,才将她扔给奶娘带。 后来黎棠出生,就更不把她当回事,黎棠整日以欺负她为乐。 她在府中过得比丫鬟都不如。 黎棠小小年纪就恶毒得很,很多次都想置她于死地,但都被他安插在黎府的眼线暗中救下。 八岁那年,她被当成牺牲品送到陆家去为陆清昀侍疾,他认为她太废了,什么天命凤女,全然是扯淡,不如学点真才实学来得实在。 恰好陆清昀也被家中爹娘逼得太紧,就让他们一同去云雾山拜师学艺了。 时光飞逝,转眼她的命格又被皇后知晓,要接她回京,让太子娶她当太子妃。 他自认为没什么波澜,却还是在秋猎那天听到皇后想让皇上给她和墨钦州赐婚后,失了方寸。 那时候他都在自我欺骗,觉得他从小护着的人凭什么要嫁给墨钦州这种废物。 如今的黎惊妩谁都高攀不起,她不用靠嫁人实现自己的价值。 恰好墨钦州眼瞎,喜欢黎棠,非黎棠不娶,否则他真要当场向皇上求赐婚。 此刻黎惊妩问他,他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如果本王说,本王从小护着你长大,你可信?” 黎惊妩没想到他憋了半天,竟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有些惊讶,但没有不信。 因为她出生就是不被待见的那一个,爹娘想将她送走,都已经备好了马车,连夜离开京城,结果不知谁进言,说许多人都知道夫人生了孩子,若是突然间不见了,定会众说纷纭,影响仕途。 所以她留在了府中,但被奶娘养在偏房,过得跟下人无异。 后来黎棠出生,知道有她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嫡姐,天天都恨不得弄死她。 结果她还是次次化险为夷。 小时候她以为是老天保佑,如果真如墨如渊所说,那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见黎惊妩惊讶过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墨如渊心情有些微妙,她竟然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且还相信了? “王爷为何要这么做?惊妩身上可有何值得王爷如此费心的价值?” 墨如渊抿唇,心下不太高兴,难道就一定是有利所图吗? 他模棱两可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本王来说,不过是小忙罢了,谈不上获取价值。” 受人之托?这个人是谁?能让他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接下这个非常奇怪的任务。 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黎惊妩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起身,朝他跪了下去。 刚要说话,就被男人用双臂托起,“你这是作甚?” “惊妩感谢王爷的相护之恩,此恩太重,惊妩轻易无法报答,先向王爷磕三个响头以表诚意。” 墨如渊剑眉蹙起,“何须如此见外,这是本王没经过你同意自愿做的,你不应该有任何心理负担。” “如果真要报答,你愿意做本王的王妃么?” 第163章 黎惊妩前往灵岩山 陆清昀要来了,他知道这个男人对黎惊妩的心意,加上暗中查到谢家私底下在做灰产,放印子钱,行贿受贿,拉帮结派的勾当,已经准备和谢婉取消婚约了。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劲敌。 黎惊妩和陆清昀朝夕相处八年之久,她会选择谁,他还真说不准。 然而这话在黎惊妩听来却觉得十分费解,报答就是要以身相许吗? 可她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毕竟目前为止,想要在报复相府所有人之后独善其身,嫁给墨如渊就是最好的法子。 但不是真的嫁,而是权宜之计。 上辈子已经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这辈子她只想在报完仇后隐居山林,做个自由自在的闲人。 默了片刻,她才道:“王爷可否给我时间考虑一二?” 墨如渊听到这话,双眸倏地一亮,他立刻点头,“好,我给你时间,多久都行,只要你认真考虑。” “那你可以把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撤掉吗?我不喜欢被监视。” 男人皱眉,怕她悄悄跑去灵岩山,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封锁了城门,没人能出去,黎惊妩也不例外。 为了不因这件事产生嫌隙,他直接撤了守卫。 “援助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赶到宣城,待他来了,我们再一同商议应对之法。” 黎惊妩为了不引起墨如渊的怀疑,颔首道:“好,都听王爷的。” 但实际上她知道,就算是陆清昀来了,那也需要灵岩草才能稳住这来势汹汹的疫病。 总得有人去做,她前世去过,比较清楚路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墨如渊离开后,黎惊妩乔装打扮成守卫,悄悄溜出了客栈,她骑了一匹快马,往东城门的方向疾速而去。 意料之中的被守门的将士拦住,她亮出自己的金玉令,“奉王爷之命,送急报回京,速速打开城门!” 本来还想说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的守卫,看到金玉令那一刻,瞬间毕恭毕敬,“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黎惊妩收起金玉令,夹紧马腹,嗖的一声往城外狂奔。 她离开一刻钟,江一才赶到,“城门口可有异样?” “回江一将军,没有异样,眼下这种情况,谁还敢往外逃,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江一颔首,“没有王爷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出城。” “是是是,小的一定严格按照要求办事,定不会随意开城门。” 守城的将士自动把方才送急报的人忽略,连连答应。 江一完成了墨如渊安排的任务,便骑着马离开了。 与此同时,客栈内倒下就再也起不来的墨钦州心急如焚,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身体出了如此大的问题。 奈何那南疆大师又没有同他一起来,又听说墨如渊已经封锁城门,只进不出。 “清风,再给本宫准备几碗血,定是喝少了,才会如此。” 清风有些为难,“殿下,眼下整个宣城的人都感染过风寒,这些病症不及时诊治会发展成鼠疫,她们的血,目前喝不得。” “废物!难道要看着本宫在此自生自灭,等死吗?” 墨钦州已经到达崩溃边缘,不能行走的痛苦又席卷全身,他现在无比后悔拼命救下黎棠这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跟黎惊妩组队,夺得魁首,顺利被父皇赐婚。 越想越悔,墨钦州用力捶打着那双毫无知觉的腿。 清风见状也很无奈,“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去请黎医官,她医术高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快去!去告诉她,本宫后悔了,本宫回京便休了黎棠,娶她为太子妃,待度过这次难关,得了父皇嘉奖,本宫定对她感激不尽,将来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 话音刚落,门被突然推开,来人是已经病得毫无血色的黎棠,她是强撑着身体来看墨钦州的。 她不相信好端端的,这个男人就倒下了。 难道真的要在此地等死吗? 结果就听到这足以令她发疯发狂的话。 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因双腿不能站起而气得面色潮红的墨钦州。 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太子殿下还真是比我想象中更会权衡利弊,不过姐姐可没有我愚蠢,会相信你的鬼话,认为你这种人会信守承诺。” “当初你为了娶我,不顾安危救我,不惜忤逆皇后,放过劲敌靖王,只为皇上为你我赐婚,你的牺牲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你的太子妃,我们并肩前行,一致对外。” “然而不过短短时日,你便看中了姐姐的能耐,认为我不中用,无法给你带来好处,助你成事,如今更是演变成要将我休弃的结局。” “你真以为把我休了就能娶她吧?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如今这番废物模样,也配与战王相争?不管是女人还是赈灾的功劳,你都得不到,你只能与我这样的人捆绑纠缠,一起沉入深渊!” 墨钦州觉得黎棠疯了,她的眼神再也没有天真烂漫,而是无尽的灰暗,好像所有人在她眼里都该死。 他也很愤怒,因为黎棠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愿意接受的实话。 “谁放她出来的?清风,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想死,本宫成全你!” 清风连忙跪下请罪,“殿下息怒,属下是觉得殿下如今腿疾复发,若再没个主事的,定会军心涣散,这对我们极其不利啊。” 墨钦州冷笑,“她?能主什么事?若不是她蠢得无可救药,父皇会派战王来抢功吗?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她有什么资格主事!” “太子殿下,本宫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在此处便有话语权,本宫不像太子,只能在床上无能狂怒,亦或者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根本不会帮你,还会落井下石的黎惊妩身上。” “你拖延时间用药,害得管辖区的百姓染上鼠疫,已经全都传开了,战王接手了整个宣城灾民,正在想办法解决问题,殿下还是祈祷自己福大命大不会染上鼠疫,否则,没人会管你死活。” 说罢,她大笑着离去,好像报得了什么大仇一样。 墨钦州被她气得心口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吐出大口鲜血,“毒妇!这个毒妇!当初本宫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第164章 墨钦州黎棠反目 清风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站起,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把宣扬鼠疫的锅成功甩到了黎棠身上。 如今夫妇离心,想来,太子也不会揪着他办事不利大做文章。 出了门的黎棠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她眼泪汹涌而出,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春云赶紧将她扶起,“太子妃,您别太伤心,或许殿下说的都是气话呢?他现在因为腿疾复发,心情肯定很糟糕,这才会……” “你别他的负心薄情找补!他若真的爱我,又岂会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岂会说休弃我令娶黎惊妩为太子妃这样的话!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将我一脚踹开!” 越说越失控,黎棠又开始呼吸不畅,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抓住春云的手,语气急促道:“药,快给我药!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诚然,以黎棠这样的身子骨,感染了严重风寒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没有第二种可能。 是春云想办法给她弄来了可以止痛强身的药物,才能让她撑着病体四处走动。 这药副作用极大,但她别无选择,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死也没有死在敌人手里。 春云却出声规劝,“太子妃,这药的服用多了会对子嗣有损,您千万不能再吃了,奴婢服您回房休息。” 黎棠现在头痛欲裂,连呼吸都困难,她愤怒的命令春云将药拿出来,否则就不让她伺候。 无奈,春云只能把药丸倒出一颗,准备给她吃,熟料她把整个瓷瓶都抢了过去。 “这些就放在本宫这保管!” 服下药之后,黎棠感觉身体又好转了许多,她强迫自己吃了许多饭菜,这样才有精神想办法对付黎惊妩。 只要一想到墨钦州要废了她另娶黎惊妩为太子妃,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要我好过,那就大家都不要好过!” 她很快书信一封让春云飞鸽传书回京,想让郑云箐派人来接她,她在此处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死。 但离开前,一定要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才行。 墨钦州没了决策能力,眼下能主事的就是清风和清元。 清风被黎惊妩刺伤,想必眼下肯定特别恨她,找他合作,对付战王和黎惊妩,想必他很乐意。 “春云,去将清风叫来,告诉他本宫有事相商。” 春云很快去办了,她到清风住的房间敲了敲门,里头无人回应。 她又出声道:“清风大哥,你在吗?” 清风听到是春云的声音,这才开口,“我在,何事?” 没想到春云直接推门而入,看到他在用烈酒清洗伤口,撒金疮药,春云一脸心疼,快步走了过去。 “清风大哥,让我来吧。” 她接过金疮药将肩胛两边的伤都撒了一遍药粉,然后又细心的用纱布给他包扎起来。 这一举动让清风都惊住了,甚至忘了阻止她。 直到伤口包扎完毕,他才回过神来,“多谢,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你却没那么多讲究。” “这哪能一样,你受着伤,行动不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男人颔首,“你来作甚?是太子妃让你来的?” 他觉得他们都遇到了极其不靠谱的主子,特别是春云,能在黎棠这样的人手底下过活,恐怕也受了不少磋磨。 春云嗯了一声,“太子妃让我来叫你过去商议事情。” “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听到这话的春云立刻跪了下来,神情十分委屈,“还请清风大哥行行好,去一趟吧,否则太子妃又要将气撒在我身上。” 说着,还撩起衣袖,露出胳膊,那些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正颜色不一的暴露在空气中。 清风看到后,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些世族千金一有不顺心就会打骂下人撒气,但亲眼看到这令人不适的一幕,心里还是掀起涟漪。 或许眼前人是春云的缘故,他觉得格外生气。 “你起来吧,我去。” 春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多谢清风大哥,你真是好人!”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快步往门外走去。 彼时黎棠已经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就等着清风过来,借他的手去实施。 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她有些不耐烦了。 刚要发火,就看到清风走了进来。 他虽受了伤,但表情依旧冷漠,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根本看不出异样。 这男人倒是能忍,或许是知道墨钦州倒下了,他再倒下,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太子妃找属下有何事?” 黎棠心里冷笑,他是装都不想装了,竟然不给她行礼。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太子腿疾复发,需要尽快回京医治,可准备好马车了?何时出发?” 墨钦州就算不能站起来,他也没想过要此刻回京,否则等待他的,除了废太子,没有别的结果。 想迫不及待回京的,恐怕只有黎棠一人了吧。 “回太子妃的话,为了其他州城百姓的安危,眼下战王已经封锁城门,只进不出,我们暂时还不能回京。” 黎棠就知道他们走不了,只是故意给清风一个假讯息,让他以为她贪生怕死,着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默了片刻,她才道:“那太子的安危谁来保证?鼠疫凶险,难不成你以为黎惊妩和战王真的有办法解决?” “黎医官的能力,属下有目共睹,若再加上个见多识广的战王,求助一些江湖人士或者神医的增援,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太子妃不必担心,只需待在客栈,哪里也不去就行。” 黎棠冷笑出声,“你倒是太子养的一条好狗,他说谁好,谁就好,他看不上谁,你也跟着看不上谁,我记得当初可是你派人当街想掳走黎惊妩送去青楼接客的,你忘了?”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到京城吗?” 清风却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的意思,“太子妃惯会在太子跟前说你嫡姐的坏话,栽赃陷害一个不落,太子心疼你,才会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看来,太子妃说的那些恐怕都是子虚乌有。” “放肆!这是你对本宫说话的态度吗?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别忘了你的身份!” 黎棠恼羞成怒,便用尊卑来压制对方。 第165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奈何此刻的清风对她那是没有半点的惧怕,“太子妃,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东宫,你自己主动来赈灾的,便不要摆太子妃的架子了,没人会买账。” “就像外面的百姓,听到这个称呼只会咬牙切齿的谩骂,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毕竟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毫无悔过之心。” 本来他没有胆量如此以下犯上的,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春云手臂上的伤痕,和太子对她无休止的厌恶,让他清楚的知道,黎棠已经被彻底厌弃。 哪怕顶着太子妃的名头,也不会有任何话语权,根本不用怕她。 黎棠要被这个贱奴才气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回正事,“你可以将太子腿疾复发的原因怪到本宫头上,也可以替那些百姓斥责本宫,但你必须要明白,太子倒了,我们都谁都活不了!” “哪怕她黎惊妩真有通天的本事解决了鼠疫难题,班师回京,我们也只有被皇上问责的份儿,届时百官弹劾,太子之位,必然不保,甚至还会受到严惩。” “到时,你还有命在本宫跟前嘴硬,把责任都推到本宫头上吗?” 清风沉默了,因为黎棠说得不错。 他十岁就跟了墨钦州,眼看他登上太子之位,又有凤家支持,他十分欣慰,只想忠心不二为墨钦州做事,助他登上皇位。 这是他毕生所愿。 可眼下的局面,却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 墨钦州腿疾复发了,一个双腿残废的储君,又怎么能登上皇位,更何况他连赈灾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平白死了那么多百姓,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太子。 回到京城,别说文武百官,就连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将他夫妇二人淹死。 黎棠见清风面露复杂之色,知道他犹豫了,继续说道:“太子不能主事,手底下那些人只有你和清元能调动,若是不想看到太子回京被废,战王和黎惊妩却无限风光,受尽敬仰,你就不能坐以待毙。” 清风皱眉,“所以太子妃的意思是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清风都惊呆了。 很难想象这个十六岁的女子人畜无害的皮囊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毒如蛇蝎的心。 他就是不想看到整个宣城生灵涂炭,才利用黎棠将鼠疫之事爆出来,让战王和黎惊妩去解决。 结果她竟然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沉默片刻,清风道:“属下愚钝,还请太子妃明示。” “派人煽动那些极有可能得鼠疫的灾民,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起暴乱,次次都要见到战王和黎惊妩,否则就一直闹。” “本宫就不信次数多了,他们染不上鼠疫,到时便是我们说了算,就算皇上知道鼠疫爆发,也不止追责太子和本宫,本宫还可以说是战王统管不力造成的。” “没人解决鼠疫问题,只能封锁城门将他们一把火烧成灰烬,以免影响其他州城百姓,届时本宫再带着太子回京,说是战王害太子双腿被废,皇上定然不会再揪着赈灾不力不放。” 清风站在那里听着,他有一刻竟然还觉得这个办法还挺不错。 既能够解除眼前的困境,又能让战王和黎惊妩功劳全部抹灭。 这比起平白把功劳全都让出去,皇上还得追责太子强太多。 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他实在无法作出决定。 宣城整整三万人,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将他们全都置于死地吗? 见清风沉默,黎棠又道:“考虑得如何了?这些人的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更何况他们已经染上鼠疫,药石无医,暴毙只是时间问题。” “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鼠疫的可怕之处,我们在此多待一日,便有一日被感染的风险,难道这些贱民的命比太子还重要吗?” “更何况你也不是没看到,他们听风就是雨,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仇视本宫就算了,还不尊重太子,这种没脑子的贱民,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你不要再犹豫了,就按本宫说的办,否则我们全都会在此等死。” 清风拱手道:“太子妃的话属下记下了,容属下与太子商议,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去办。” 黎棠也没再说什么,墨钦州比她更加自私,牺牲这些灾民算什么,反正只要责任不在他一人,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那本宫便等你好消息了。” 转身离开前,清风抬头看了一眼黎棠红润的脸色,哪有半点染上风寒的迹象。 她为了栽赃嫁祸黎惊妩无所不用其极就算了,还因此害得太子情绪失控,吐血昏迷,结果醒来双腿便不能动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黎棠,她才最应该死在这里。 三万多的冤魂总要有陪葬品,他觉得黎棠就很合适。 清风找到墨钦州商议此事,并言明这就是黎棠想的办法。 还说黎棠面色红润,丝毫没有病容。 墨钦州捏紧拳头,他被气昏过去的始作俑者是黎棠,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双腿不能站立,也是因为黎棠。 “想让战王和黎惊妩感染鼠疫谈何容易,黎惊妩医术高明,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中招,战王常年征战,身体素质极好,也并非三两下就能染上的。” “而且宣城这么多已经康复的百姓,难道要他们也跟着一起死?我们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屠城的。”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不必听她说任何话,直接将她软禁,不得四处走动,若再惹出事端,本宫绝不轻饶。” 清风庆幸墨钦州没有选择用黎棠的法子来对待宣城的灾民,作为君王,无条件爱自己的子民才值得尊敬,而非将他们置于水火之中。 墨钦州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必然不能随便伤及无辜。 “属下遵命,那我们要不要回京城找南疆大师治腿?” “你秘密书信一封让他前来宣城,本宫绝不能这么毫无建树的回去,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腿又出了问题。” 天很快就黑了,墨如渊觉得一刻见不到黎惊妩都十分想念。 正好陆清昀到了,他借着商议要事敲响了黎惊妩的房门,结果迟迟没有动静。 第166章 发现黎惊妩出城 他以为黎惊妩太累睡着了,便在门口等候了些时辰。 结果还是毫无反应,第六感告诉他,她不在屋内。 遂直接推门而入,目光四下搜寻,哪还有黎惊妩半点身影。 他神色有些阴沉,第一反应便是黎惊妩背着他跑去灵岩山了。 转念一想,他已经封锁了城门,黎惊妩怎么可能出得去? 或许是去给那些灾民诊脉了。 墨如渊快步出了客栈门,正好碰到前来查看情况的陆清昀。 “她人呢?” “不知道,没在屋内,可能去查看灾民情况了,我们分头去找。” 陆清昀闻言眉头一皱,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沉声道:“恐怕此刻她已经出了城,看看里头有没有留有信件。” 墨如渊又折返回房,在茶杯底下看到一张字条。 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去试试,两日内回。” 陆清昀的视线也移到字条上,“看来她真的去了灵岩山,只是她怎么出城的呢?” “江一!立刻去查,今日可有谁出了城。” 江一鲜少看到王爷如此盛怒的模样,赶紧去办了。 墨如渊坐在那里,神色很是阴沉,他的大掌将字条捏成一团,骨节泛白。 陆清昀又道:“想必是乔装成送急报回京的将士,骗过了守城的侍卫,这才成功出了城。” “我这便快马前去查看情况,务必将她安全带回。” 结果男人一记眼刀甩过去,“你倒是了解她,要去也是本王去,你在此稳住疫病,别让病毒继续扩散。” “也行,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等江一查清楚回来再做决定。” 墨如渊没再说话,他现在心情很烦闷,明明答应得他好好的,结果转眼就跑了。 她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半个时辰后,江一汗流浃背的上前禀报,“王爷,是有人扮成送急报的将士出了城,对方有金玉令,所以守城的士兵没有多想便放他离开了。” “何时的事?” “就在王爷吩咐属下去告知各城门将士前后一个时辰左右。” 墨如渊怒摔茶盏,“你便是这样办事的!” 江一倏地跪在地上,“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这时陆清昀开口了,“现在不是责罚江一的时候,既然得知她去了何处,那便带人前去寻找,她一人始终有些不安全。” “备马!” “是,王爷。” 陆清昀没有急着要去找黎惊妩,他知道他越急,墨如渊对他意见越大。 加上墨如渊不懂医术,留在城内也不起作用,还不如让他带人去找黎惊妩,尽快将灵岩草带回。 他曾和黎惊妩还有师兄多次上灵岩山采药,对地形比较熟悉,所以当即就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方便墨如渊寻找。 拿到地形图那一刻,墨如渊感觉酸气直冒,黎惊妩所说跟师兄上灵岩山采过药,原来说的就是陆清昀啊。 见墨如渊没给自己好脸色,陆清昀也没生气。 “王爷还是乔装一番再出城,以免被太子的人看到,又得大做文章。” 男人颔首,换了身侍卫服,戴了个面具,和江一一起悄然出了城。 彼时黎惊妩已经上了山,但情况并不理想。 她以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找就会事半功倍,结果还是在树繁叶茂的树林里迷了路。 夜晚各种奇怪的声音交杂着,要是胆子小的得直接吓晕过去。 黎惊妩找了个隐蔽的山洞,点燃篝火,在洞口简易搭了个阻挡动物进来的树枝门。 坐下拿起干馍馍就开始啃,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没看到灵岩草的身影。 倒是许多毒蛇和奇怪生物爬来爬去。 这里和前世她歇脚的地方一样,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时她进山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地上湿滑,摔了好几跤,整个人无比狼狈。 唯一支撑她坚持到底的信念就是墨钦州,只要能给墨钦州造势,让他成为人人敬重的太子,她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现实却是,墨钦州陪着黎棠在江南小镇悠哉悠哉的逛夜市,根本不管宣城百姓和她的死活。 她太过愚蠢,一味的相信出嫁前郑云箐所说,太子很爱她,只是不善表达,希望她能做好太子妃的本分,帮太子拉拢人心,助太子早日登基。 让她不要给相府丢脸,她这个当母亲的其实很爱她,希望能看到她母仪天下,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缺爱的人就是如此,哪怕打一个巴掌给她一颗甜枣,她也甘之如饴,觉得对方其实是爱她的。 殊不知一切都是他们为了给黎棠铺路的阴谋罢了。 而她自始至终就是一颗棋子。 回想起过往种种,黎惊妩恨自己愚蠢的同时,又巴不得把仇人全都杀光。 但她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将他们慢慢从神坛拖入深渊,挣扎求救无门,才是最好的报复。 吃饱后,黎惊妩躺在铺好的树叶上闭目养神,上山耗光了她的体力,得休息好才行。 墨如渊和江一骑快马赶到灵岩山时,天已经蒙蒙亮,按照陆清昀给的地形图,才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从何处下脚。 “王爷,黎姑娘已经在山上待了一晚,她不会有危险吧!” 看着这传说中有去无回的禁山,江一有些担忧。 他也为墨如渊担忧,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男人的表情冷若冰霜,只撇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赶紧上山。” 黎惊妩是被洞口虎视眈眈的野狼惊醒的,奈何洞里燃烧着火焰,那狼不敢轻举妄动。 但一双眼睛泛着绿光,虎视眈眈的守在洞口。 她倏地坐起身,知道这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所以特意从包袱里摸出吃剩的烧鸡,在上面洒了药粉,扔到了洞口。 那野狼果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没过几秒就挣扎着倒了下来,没了声息。 黎惊妩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天色,又躺下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收拾好包袱,推开遮挡洞口的树枝,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雨,地上湿湿沥沥的,不太好走。 但黎惊妩心里却十分高兴,因为灵岩草只有在下雨后才会冒头。 她快步往山上走去,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来回找寻了好几圈,结果都大失所望。 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滚落到了悬崖下,幸亏她眼疾手快抓住一根手腕粗的藤蔓,这才没有掉下去。 “好险,差点连命都交代了。” 第167章 找到灵岩草 她开始自言自语,这悬崖边寂静得让人发怵,不说点话还真不行。 正想顺着藤蔓往上爬,就看见峭壁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药草,大概有几十株,十分茂密 ,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有的甚至还开着娇艳欲滴的花朵。 黎惊妩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很快她便移动到那处,将藤蔓缠在自己腰上固定好,拿出匕首开始挖灵岩草。 彼时,黎惊妩落脚的山洞门口,墨如渊和江一已经赶到。 看着还未冷却的碳火和死在洞口边的野狼,男人心下一惊,生怕黎惊妩会有什么危险。 “王爷,黎姑娘应该往这边走了,我们过去看看。” 墨如渊颔首,顺着地下的脚印跟了过去。 在一处悬崖边停住,看现场的情况,她是踩空了掉下了悬崖。 这个念头使得墨如渊整个人都陷入愤怒与不安中。 他看向江一沉声道:“她定是掉下去了,本王去查探情况,你且在此候着。” 江一赶紧拦住他,“王爷,您旧疾未愈,不能使用轻功,否则……” “救人要紧,休要废话。” 说罢,他便拉住一旁的藤蔓飞身往悬崖下坠去,从没有一刻如此心急如焚。 结果下到一半,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挂在半空中,旁若无人的挖起草药。 墨如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出声,而是找了块岩石,稳住身形,静静的看着她。 黎惊妩挖得太认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只是草药太多,带上去有些吃力。 但这对她来说,是甜蜜的苦恼,因为能救那么多百姓,不管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挖完药草,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黎惊妩,你骗了本王。” 黎惊妩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正是神色阴沉的墨如渊。 她眼神有些闪躲,更多的是意外,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彼时两个人都吊在这不知深度的悬崖半空中,眼神交汇间,都带着复杂的心绪。 “王爷,现在不是质问我的时候,灵岩草我找到了,我们先上去再说。” 墨如渊离她有些距离,“你别动,本王过来。” “不用了,这里很危险,我能拿。” 墨如渊没听她的,兀自攀岩着石壁离她近了许多,“东西给我,你先上去。” 黎惊妩皱眉,这些药草要在她手里她才放心,若墨如渊一个不查掉了下去,那所有的心血岂不白费。 “这些不重,王爷不懂如何保管,我自己拿。” 说着就往上爬去,丝毫不给墨如渊拿走的机会。 男人顿觉好笑,难不成他还会把她用半条性命才挖到的草药给扔下悬崖吗? 不过她只信自己,不信别人这一点还是值得夸赞,这样不会轻易被骗。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悬崖,黎惊妩瘫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看样子累得不轻。 江一看着这颜色奇特,花朵艳丽的药草也是惊了,“黎医官,这就是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灵岩草?” 黎惊妩颔首,“嗯,它的花朵入药,对经脉受损者大有益处,回去我便配药,你煎给王爷喝。” 墨如渊在一旁眼神无比晦暗的盯着她的后脑勺,她这么拼了命的来灵岩山,其实有一半是为了他? 而听到这话的江一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真的吗?多谢黎姑娘!黎姑娘的大恩大德,江一没齿难忘!” 女人眉梢微挑,“你倒对王爷衷心,走吧,我们下山。” 见二人说得眉开眼笑,把自己忽略,墨如渊脸色很沉,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黎惊妩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王爷?怎么还不走?”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扛起,“还没休息好便要走,那本王就只能抱着你下山了。” …… 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气了,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气。 于是江一背着药草走在后面,墨如渊扛着黎惊妩往前走,由于这条路走过一次,墨如渊又力大无穷,这么走着丝毫没有要滑倒的迹象。 可黎惊妩却被颠得有些难受,她皱着眉,用手捶了捶墨如渊的后背,“王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逞强,我看到你脚受伤了,待找个平缓的位置,用草药敷上。” 她心下微惊,他怎么看出她脚受伤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啊。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墨如渊终于将她放了下来。 此时已经能感受到更加热烈的阳光从茂密的树林折射进来。 他们知道,离下山又近了一点距离。 黎惊妩被安置到一块石头上,墨如渊则蹲下身来检查她的伤势。 江一见状赶紧跑远点,生怕影响二人这宁静的氛围。 女人的脚本就是比较私密的地方,黎惊妩自然不好让他检查,她往后缩了缩,“王爷,我自己来。” 她就是医者,也带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根本无需墨如渊多此一举。 奈何男人很是固执,“别乱动,一会把你弄疼了别怪本王。”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黎惊妩拗不过他,只好把怀里的药膏拿出来,“那就劳烦王爷帮我上药了。” 男人接了过去,挖了一块在掌心搓热,才轻轻涂抹在她伤处,看她皱眉,他语气有些责怪,“谁让你逞强跑来这灵岩山的,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危险,才能长出灵岩草这样的神药,才能助我们摆脱眼前困境,早日回京。” 墨如渊抬眸,目光深邃的盯着她,“本王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黎惊妩微抿着唇,不是让她好好考虑多久都行吗? 怎么才过一日便开始问结果了。 见她不语,墨如渊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抱歉,本王只是随口问问,待你想清楚再说。” “好,能嫁给王爷,那是臣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王爷想要一个能够内外兼修的王妃,以免被人说闲话,我能理解,但我也有个条件。” 本来黎惊妩想继续说下去的,结果墨如渊生气了。 他大掌捏住黎惊妩另一只没受伤的腿往后屈膝,黎惊妩一个不稳,只能双手往后支撑身体,一双桃花眼很是疑惑的望着他。 “你觉得本王娶你,是因为府中差个王妃,让你去充数吗?” 第168章 陆清昀来了 那不然呢?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墨如渊对皇位其实是感兴趣的,如果他们二人联手,废掉墨钦州,除掉墨亦川,景隆帝在两年内会突然暴毙,那这大齐的天下便是他的了。 而她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助攻关系。 前世她扶持墨钦州这样忘恩负义之辈,下场凄惨,还害得百姓生灵涂炭,苦不堪言。 这辈子,她助墨如渊登基,绝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但前提却是,大权在握之后,要让她假死离开。 所以王妃只是一个更好行事的身份,无关其他。 墨如渊看她的表情就看出来了,她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情意。 遂松开了手,“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先下山再说。” 三人下山都花了一个多时辰,幸亏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正在快马加鞭赶回宣城。 彼时城内的百姓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暴乱,因为战王和能救他们的黎医官全都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他们怕感染鼠疫一命呜呼,跑了。 这可把他们急坏了,闹得不可开交。 甚至把煮好分发的粥都给掀了,放言反正都要死,喝了这清粥就能多活两天吗? 清风在暗中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就算不按照黎棠说的办,这些百姓仍然自发的开始闹了起来。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涉及生死,都不淡定了。 守着他们的侍卫都感觉控制不住了。 “都给我起开!你们这些天杀的,把我们全都控制在此处,不就是想让我们全都感染鼠疫等死吗?” “要死大家一起死!别想着只牺牲我们!” “对!你们这些权贵打着朝廷赈灾的名义跑来一点实事都不做,还害得我们从普通风寒变成药石无医的鼠疫,让我们在此地等死,简直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果然,锦衣玉食的高官是不会管我们普通人死活的,既然如此,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父老乡亲们,我们逃出去,不要在这里等死。” 这些话果然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他们开始闯围栏,甚至不怕官兵手里的剑,拼死也要跑出来。 一时间现场大乱,有许多人已经成功出逃,在宽阔的空地上狂奔着,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因为身体原因,又重重跌倒在地,连爬起来都难。 此时,一袭白衣的陆清昀出现了。 他就站在几人倒地的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一把白玉骨扇,轻缓的扇动着。 这么一个气质清冷绝尘的男子站在此地,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诸位的心情陆某可以理解,但做人可不能忘本,更不要被有心人带偏了方向,之所以把你们聚集在一起,是怕影响到已经康复的百姓。” “他们之中想必有你们的朋友,兄弟,爹娘,妻儿,一个成年人最重要的品德是不连累家人,可各位是怎么做的?” “害你们病情加重演变成鼠疫的人是当朝太子,战王和黎医官到了赈灾现场就把药分发给了他,是他怕被抢功劳,被人诟病自己带来的人无用,才一再拖延不给你们用药。”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陆某只是想让你们清楚,战王和黎医官正在拼命为你们找治疗鼠疫的草药,他们一个是万民敬仰的战神,一个是相府嫡女,根本无需为了你们不顾安危,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他们的心么?” 陆清昀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落寞,不闹了,也不喊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好几个冲破围栏的人也爬起来,乖乖回到原位。 人群中不知是谁对陆清昀的话进行了质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自报家门,你又是谁?” “我们就是平头百姓,朝廷派来赈灾的都能分几个党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受苦受难的还不是我们!” 陆清昀收起折扇,“在下陆清昀,尚书长子,奉战王之命送来物资与药材,就是为了给诸位治疗疫病。” 他们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如今宣城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界,没想到还有人会冒死前来。 这个人还是尚书令的嫡子。 看来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是无用的太子害了他们。 安抚好百姓后,陆清昀着人架起锅炉,开始煎药。 他不知道墨如渊和黎惊妩什么时候会回来,又会不会遇到危险耽搁时间。 目前最重要的是稳住疫病,不让其蔓延和传播。 所有身体没有异样的人都必须戴上特制的面罩才能在周围活动。 第一锅汤药熬好,百姓们都自觉排队领药,然后一股脑的喝下去。 本以为只是糊弄人的把戏,不曾想喝下之后原本难受的症状逐渐减轻,效果好像立竿见影般。 他们都喜极而泣,却又不敢高兴得太早,怕是一场梦。 这边已经连续高热了几个时辰的黎棠听到陆清昀也来了,而且带来的药很管用,许多百姓喝了都减轻了症状。 她便唤来春云,“去,帮本宫也要一碗,本宫实在熬不下去了,他陆清昀要是敢不给,回京后本宫参他一本,有他好果子吃。” 黎棠猜到陆清昀不是奉命来的,而是悄悄来的。 皇上不知道,恐怕陆家人也不知道。 春云心道,都病入膏肓了,还有心思威胁人呢,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不过她还是低眉顺眼的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派了侍卫在门口守着,我们谁都不能出这间房,奴婢也不行。” 黎棠捏紧拳头,对墨钦州的恨意又多了一层,“他自己废了,难道要本宫也跟着等死吗?简直岂有此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本宫搞到汤药,否则你就以死谢罪吧!” 春云被迫接下这个任务,便往门口走去。 熟料门口的守卫都被叫走,空无一人。 她悄悄打开房门查看情况,发现这层楼寂静得出奇。 一个计划在她心底萌生,她快步走到楼下客栈厨房,非常无礼的吩咐两个小二给太子妃送饭。 “快点的,太子妃说她饿了,一炷香时间内要是用不了膳,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第169章 黎棠惨遭凌辱 “我去给太子妃端药,你们俩麻溜上菜,要是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厨房,颇有一种狐假虎威之态。 两个小二都是二十岁的年纪,血气方刚的,怎么能允许一个丫头片子在他们头上撒野。 朝她离开的背影便是一顿痛骂,“我呸!都是下人,谁比谁高贵,太子妃,灾星还差不多!” “要不是这个劳什子太子妃,我娘就不会死,我还没找她麻烦,她倒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少说两句,谁让咱们地位低下,就是给人下力卖命的份呢。” “凭什么不能说,太子的腿废了,太子妃一直搞幺蛾子,也病倒了,就这样还敢耀武扬威呢,真是晦气!” 说着一人眼尖看到地上用糖纸裹着的两颗糖,这是在宣城从来没见过的,想必是京城的玩意儿。 “这地上是什么?京城的糖果?果然是天子脚下,包装这么别致,老子尝尝究竟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给我一颗,我也尝尝。” 俩人一边打开糖衣将味道奇特的糖果放进嘴里咀嚼,一边进厨房骂骂咧咧做菜了。 毕竟他们人微言轻,得罪了太子妃,掌柜的不让他们继续在这干活,就得不偿失了。 春云没有走远,她在暗中观察这一切。 看着俩人端着菜肴一前一后上了楼,她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彼时客栈房间内的黎棠实在难受,她把从春云那里抢过来的药一股脑倒了两颗放进嘴里。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高热退下,疼痛缓解,没想到浑身燥热异常,汗水仿佛浸透衣衫。 她无意识的将里衣扯开,露出大半香肩,饶是如此,也觉不够,继续胡乱扯着,嘴里还发出娇吟声。 胡四和王二见门虚掩着,朝里头喊了句,“太子妃,小的来上菜了。” 没人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过傲慢,不想跟他们这些底层人说话。 没办法,俩人只好在门口等着。 结果听到里头传来娇弱的声音,“来人,快来人啊!本宫这是怎么了……” 二人赶紧推门进去查看情况,不看还好,一看惊呆了。 只见黎棠已经半退衣衫,如凝脂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脸色潮红,媚眼如丝,鼻尖还冒着香汗。 看着这香艳的一幕,二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骂是这么骂,但这娘们长得是真好看啊。 “草!咱们快走,要是被人知道我们看到了这一幕,恐怕小命不保。” 胡四反应过来,连忙就要端着菜碗退出去。 王二胆子大,及时拉住他,“急什么,不看白不看,这二楼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谁能知道,更何况能和这样的美人共度良宵,就算是死了也无憾了!” 说着就把盘子放到桌上,缓缓朝黎棠走过去。 黎棠此刻已经神志不清,看到男人就想扑上去。 而吃了两颗特殊糖果的男人,理智没有战胜色胆,急吼吼的扑了上去。 中了药的黎棠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三人不知天地何物似的颠鸾倒凤起来。 春云听到动静,赶紧往客栈外跑了出去,径自找到刚嘱咐完手下办事的清风。 “清风大哥,太子妃命奴婢去陆大人那里端药,可奴婢连进都进不了,只能折返回去,结果听到房间里有男子的声音,奴婢不敢贸然进去,太子的腿可是痊愈了?” 清风闻言眉头紧锁,太子已经被送离了客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孙郎中为其针灸,还活捉了两个妙龄女子放血,让太子一日三次都能喝上,新鲜血液。 根本不在客栈内,哪来的男人? 难道黎棠如此不守妇道,趁着太子腿疾复发之际,找男人在客栈欢愉? 想到这里,清风脸色很沉,“带我去瞧瞧,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进太子妃的房间。” 药效很烈,加上两个男人正值青年,此刻和黎棠正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黎棠的叫声也是越来越高亢,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清风走到门口就被这放荡的声音惊住,停下了脚步。 他是属下,就算太子妃真做了背叛太子的事,他也不能贸然进去捉奸。 万一还被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春云可想不到那么多,她急得团团转,“清风大哥,这里头不像太子的声音,是哪个狂徒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欺辱太子妃,奴婢定要进去阻止!” 说着就推门而入,大声怒吼,“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辱太子妃!活腻了是不是!” 二人被撞破时药效已经散得差不多,反应过来竟然色胆包天折辱了太子妃,顿时吓破了胆。 黎棠也下意识用锦被遮住自己的身体,意识逐渐回笼,尖声道:“把他们给本宫拖下去剁了喂狗!” 清风这时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子妃私下与两个男子苟合,白日宣淫,此事属下会如实禀报太子,这两个奸夫,也自当由太子处置。” 这下黎棠彻底慌了,她连忙朝清风求情,“不要,不要告诉太子,本宫是受害者,是被他们给凌辱的,太子眼下腿疾复发,不能再受刺激,求你,把这件事拦在肚子里,否则本宫……” “否则太子妃要怎样?属下在门口听着太子妃欢愉得很,全然不像是被迫的,撞破了才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胡四和王二闻言连滚带爬的跪倒在清风跟前,“都是她,是她勾引我们的!她说这二楼没人,太子又许久没碰她,她寂寞难耐,希望我们兄弟二人疏解疏解。” “结果现在还倒打一耙,大人,求您明察秋毫啊,否则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碰太子妃啊!” 黎棠蒙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这两个下等人有染的,只依稀记得吃了药之后浑身燥热,只想要男人。 刚好这俩人进来了,然后…… “清风!你信本宫的还是信这俩狂徒的?他们狗胆包天,立刻拉下去剁碎喂狗!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听得明白吗?” 清风没有理她,“来人,将此二人拖到太子跟前,让他们同太子辩解,至于太子妃,不许她出这道门,等候太子处置。” 第170章 以死明志 很快,胡四和王二便如死狗般拖了出去,脸上全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清风冷冷看了黎棠一眼,转身离开。 春云赶紧上前,“太子妃,您没事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早点回来的,奴婢没用,他们不给奴婢汤药。” 黎棠一双充血的眸子恶狠狠瞪着春云,“当然怪你!你这个贱婢,本宫要你何用!” “太子妃息怒,奴婢知道错了,求太子妃惩罚奴婢吧!” 春云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黎棠咬牙切齿的捏紧拳头,“给我梳妆,我不能让清风在太子跟前满口胡诌,我是被强迫的!” “好!奴婢这就给太子妃更衣。” 与此同时,孙郎中正在给墨钦州取银针,其实孙郎中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怕墨钦州杀人灭口,就说让太子回京治疗。 熟料太子找到他,只要他能治腿,承诺将来登基后让他做太医院之首。 他保守这个秘密,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孙郎中本就是皇后的人,忠心太子无可厚非,还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自然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殿下,今日已经针灸完毕,您好生休息,切不可动气,下官先退下了。” 墨钦州颔首,他这两日确实感觉双腿有所好转。 加上体内蛊虫的作用,并未向之前那般,毫无知觉。 孙郎中刚退下不久,清风就带着两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小厮走了进来。 墨钦州眉头微皱,“何事?” “回殿下,这两个狂徒在太子妃房中与太子妃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属下实在不想殿下蒙在鼓里,便把二人抓来,让殿下处理。” 墨钦州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他剑眉紧锁,“你说什么?太子妃与这二人有染?” 清风颔首,“属下听到太子妃房中传来奇怪声音,以为她遇到了危险,熟料正在与二人白日宣淫。” 男人的表情顿时像吞了苍蝇一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目光阴沉的落在胡四和王二身上,“说!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动本宫的人!” 胡四和王二现在知道怕了,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求饶,“太子殿下,小的不是故意的,是太子妃让小的给她疏解寂寞。” “是啊太子殿下,太子妃说您腿脚不便,她又年轻气盛,总得有男人不是,反正您不会发现。” “求殿下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墨钦州拳头紧握,脸上青筋暴起,这个贱人,把他害到如此地步就算了,竟然公然给他戴绿帽子。 他可是堂堂太子,自己拼了命娶回来的女人却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简直岂有此理! “本宫不想听到二人在此聒噪,拉下去砍了,尸体扔到乱葬岗。” “是,殿下。” 俩人吓得屁滚尿流,想跑却被死死控制住,拖了下去准备行刑。 黎棠拖着病体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王二和胡四恨恨的朝她吼道:“你这个贱妇,害惨了我们!是你勾引我们的,你也该死!” 这话自然也被里头的墨钦州听到了。 她捂着心口,惊疑不定,进了房门便跪倒在墨钦州脚下。 “殿下,妾身是被强迫的!春云就是最好的证人,妾身高热不退,一病不起,听说陆清昀带来了能治鼠疫的药,便让春云替我去要一碗,熟料门口没有守卫,便让这两个低贱的狂徒得了机会。” “妾身根本无力反抗,便被他们得逞,若非清风及时赶到,妾身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杀了妾身灭口。” 黎棠知道这时候只能把自己说成受害者,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说完后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楚。 墨钦州冷眼瞧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他在看,他曾经差点丢了性命救下的女人,如今是怎样在他眼里心里都面目全非的。 清风不会说谎,如果黎棠是被迫的,一定不会这么淡定,她说谎的时候,眼珠会一直转,生怕别人不信。 黎棠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可他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皱起眉头,他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她吗? “殿下……” “你说你是被强迫的,想必身上有不少挣扎留下的痕迹,把衣裳脱了,本宫一看便知。” 黎棠美眸微瞪,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吗?要妾身一遍遍揭开自己的伤疤来自证是吗?” 墨钦州呵了一声,“既如此,那还说什么,退下吧。” 说着就要让清风把她带下去。 黎棠立刻应激,她恶狠狠的指着清风,“是他!他算计我,他把所有的守卫都支开,特意放了客栈的两个人上来趁我高热欺凌于我,然后又假意抓奸,让殿下误会于我。” “否则为何会一个人都没有,我可是堂堂太子妃,没有人指使,谁这么胆大包天?” 墨钦州微抿薄唇,他突然觉得黎棠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他可是让清风派了侍卫守在黎棠的房门口,不让她出来再搞幺蛾子,那这两人是怎么进去并且对黎棠进行欺辱的? 思及此,他把审视的目光落在清风身上,“事发时,保护太子妃的侍卫呢?” 清风表情一梗,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光想着让太子看清黎棠的真面目,忘了他把守卫调走一事。 沉默片刻,他才拱手,“人手不够,属下便将他们暂时调离半日,去帮百姓煎药,发药去了,若殿下的人不出现,恐怕又要被战王诟病,加上来了个陆清昀,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黎棠终于抓住了漏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殿下听见了吗?都是他害妾身到如此境地,妾身平白遭此无妄之灾还要被怀疑与那种低贱的男人通奸,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既然殿下对妾身已经厌恶到此等地步,那妾身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以免终日遭受殿下冷眼。” 说罢,便提起裙摆往柱子上撞。 春云都没将她拉住,她的额头瞬间鼓起大包,鲜血淋漓的倒了下来。 “棠儿!” 墨钦州惊呼一声,用力迫使自己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但看到满头是血的黎棠,他心急如焚,结果还真站起来了。 他快步走到黎棠面前,蹲下身把人抱在怀里,神色阴沉的朝清风吼道:“还不叫郎中!待她醒来本宫再找你的麻烦!” 第171章 黎棠失忆 清风没想到事情竟会反转得如此之快,到头来,他成了这场事件的始作俑者。 原本已经被厌弃的黎棠还因此得了太子垂怜。 一旁的春云看到黎棠微动的眼皮,知道她根本没陷入昏迷,于是开始哭诉,“太子殿下,求您救救太子妃吧,她真的染了风寒,而且很严重,好几次都是强撑着身体来见的殿下。” “奴婢只是去向陆大人求个药的功夫,太子妃又遭此无妄之灾,或许清风大人是无意之举,可确确实实害太子妃受到了伤害,回京若相爷和夫人问起,奴婢实在不知如何交代。” 墨钦州是个耳根子软的,特别是看到黎棠伤成这般,更加对春云的话深信不疑。 清风实在太无法无天了,他不过是腿疾复发几日,就搞出这么大的事,对付敌人畏畏缩缩,算计自己人倒是轻车熟路。 思及此,他沉声道:“本宫自会为太子妃讨回公道,你不必在此哭嚎,这是本宫的令牌,拿去给陆清昀看,让他务必交出几副药,你亲自煎给太子妃喝下。” 春云战战兢兢接了过去,“奴婢这就去。” 很快孙郎中又去而复返,看到黎棠满头的鲜血,吓了一大跳,“太子妃这是……” “快给她止血包扎!” “是,太子殿下。” 因为失血过多和体力不支,本来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的黎棠此刻彻底昏睡了过去。 孙郎中给她把脉,也是神色大变。 墨钦州捕捉到了他的脸色,立刻沉声问道:“可还有问题?” “回殿下,太子妃已经感染风寒多日,一直没能得到妥善治疗,她可能吃了一些副作用极强的特制药,这才能强撑身体下地行走。” “如今又撞到脑袋失血过多,下官只能写个药方,劳烦太子殿下去寻找这些药材。” 宣城这些日子疫病横行,城中所有药铺都被征用,有的店家怕亏损,便早早关了门,人去楼空。 所以药材极其稀缺,如今恐怕只有黎惊妩或者陆清昀手里才有这些药。 他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本宫能站起来了,可以四下走动么?” 孙郎中也很意外他竟然突然站起,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捋了捋胡须道:“殿下的腿需要好生静养,怕劳累过度,恐怕不宜走动。” 墨钦州皱眉,又把目光落在昏迷的黎棠身上。 不行,黎棠跟他来时好好的,若是死在这异乡的土地上,不仅父皇不会放过他,相府更是交不了差。 “既然本宫已经能够站起来,那便是祖宗庇佑,定不会再轻易倒下,把药方给本宫,本宫亲自去找陆清昀。” 孙郎中也没多言,反正他是警醒过了,再出事也不会怪到他头上。 包扎完后,为了避免黎棠出现其他问题,孙郎中用银针扎了扎她的人中。 很快黎棠便缓缓苏醒过来,她看着墨钦州的眼神有些陌生,再环顾四周,更加惊疑不定。 “这是哪里?你是谁?” 她的反应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墨钦州立刻看向孙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孙郎中战战兢兢的拱手,“回殿下,太子妃撞到脑袋,可能失忆了,不过如果恢复得好,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 这可把墨钦州急坏了,“失忆了?怎么会失忆!她连本宫都不记得了?!” “殿下息怒,下官医术有限,实在……” “罢了,你且退下吧。” 男人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的说道。 待屋内只有二人后,墨钦州神色复杂的看向黎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黎棠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警惕的往后缩了缩,“我要回家,你如果不是坏人的话,就送我回家,好吗?” 男人喉结滚动,愧疚感油然而生,他握着黎棠的手,“你成婚了,我是你的夫君,我们在南下游玩,过几日才能回京城,你且再等等。” 熟料她一把甩开墨钦州的手,“骗子,你肯定是骗子,我不会成婚的,我要我爹娘,爹娘才是最爱我的!” 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往外跑。 墨钦州赶紧把她抱住,“棠儿,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别激动,你受伤了,应当好好养伤,待伤势恢复,我们就回家,好吗?” 黎棠在他的怀抱里逐渐安静下来,很快没了动静。 他探了探女人的额头,烫得惊人。 “清元!给本宫滚进来!” 清元很快出现在屋内,“殿下有何吩咐?” “看好太子妃,本宫亲自去找陆清昀拿药。” 一边说一边将黎棠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拿着药方快步走了出去。 彼时陆清昀正在紧盯着煎药的人和那些喝药的百姓,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手底下的人来报,“主子,有个丫鬟拿着太子的令牌,说要见您。” 男人眉间微动,“我没空,若有急事,让太子亲自来找我。” “是,主子。” 墨钦州知道墨如渊不会卖他的账,就以为他很好说话,本就是对立的身份,不必搞好关系。 更何况让丫鬟来找他,看来也没什么诚意。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下属又来报,“主子,太子来了。” 墨钦州是故意到这辖区来的,他要打破他腿疾复发的谣言,让所有人看到,他是能正常行走的。 果然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都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这不是太子吗?他腿好了?” “哼,他定然是贪生怕死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躲起来,免得我们把鼠疫传染给他。”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选的储君,如此无用,将来他要是登上帝位,我们这些百姓还有活路吗?” 那些人越讨论越大声,怨气也越来越大。 墨钦州耳朵又不聋,自然全部都听到了。 他内心十分愤怒,这些刁民有什么资格置喙堂堂一国太子? 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陆清昀倒是等他们都说完了,才似笑非笑的朝墨钦州拱手,“清昀见过太子殿下。” 墨钦州这才想起他来此的正事,“陆公子可是奉父皇之命来此赈灾?” “清昀无意间得知宣城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又深受疫病困扰,不知暴毙了多少人,想着自己曾在宗门学过几年医术,国难当头,就算皇上不下旨,也该挺身而出,为百姓做事。” “加之宣城药材紧缺,若不快马加鞭送来,再多的人也无法改变眼前困局。” 第172章 带回灵岩草 他的话毫无破绽,甚至还隐隐有种在暗讽墨钦州的意思。 墨钦州神色有些沉,但想到自己要有求于人,便没发作,“原是如此,那陆公子确是继承了尚书令忧国忧民的优良品德,大齐有陆公子这样的才俊,是本宫之幸。” 他还真把自己当上位者了,也不知道这个太子是谁在认可。 看看这些百姓的态度和他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墨钦州不适合当太子。 除了嫡长子这个优势,他没有任何能力。 见陆清昀但笑不语,墨钦州顿觉自己被羞辱了。 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一个个都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既然太子来守着百姓们用药,那清昀便回客栈休息了。” 话音刚落,墨钦州就听到那些人剧烈咳嗽的声音,他后退了两步,抬手想捂住口鼻,又怕这一举动会引起民愤,只得尴尬的放下。 “本宫的太子妃现下高热不退,情况紧急,还请陆公子分出几副药,让本宫带回去煎给她喝下。” 陆清昀眸色微眯,原来是奔着药来的。 不过黎棠怎么会染上鼠疫? 这女人心肠歹毒,在相府不知欺负了黎惊妩多少年,甚至当初也是因为她,黎惊妩才受到无妄之灾,被推出来顶罪。 如此毒妇,死不足惜,他为何要救。 默了片刻,他便准备开口拒绝。 熟料墨钦州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又道:“清昀,我知你和黎惊妩交情匪浅,虽然她和棠儿同为姐妹,但因为一些误会,二人关系疏远,不过眼下棠儿性命攸关,本宫认为该暂且放下个人恩怨,救人要紧。” 陆清昀抿唇,这墨钦州恐怕是脑子有问题,黎棠都把他害到这步境地了,还在这求人呢。 让他等死不是更好吗?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她非要跑来赈灾,害死了许多百姓,拖延救治,结果害人终害己,自己也死于疫病。 不过看他那样也不会这么做,他胆子小,怕被相府追责。 转念一想,让黎棠这么轻易就死了,怎么能解黎惊妩心头之恨,就是要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最终被推入深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思及此,陆清昀看向一旁的属下,“去给太子拿三副药。” “陆公子相助之恩,本宫定然铭记,以后若有棘手之事,可随时来找本宫。” 说完便带着药离开了。 客栈内,春云见黎棠失忆,也没放松警惕,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最喜欢装无辜骗人。 她心疼的看着黎棠,“太子妃,您连奴婢都不认识了吗?” 黎棠根本不想理她,“出去,我谁也不认识,谁都不想看见,要么送我回家,要么都给我走开!” 墨钦州回来就看见黎棠在闹脾气,他把药交给春云,“去给太子妃煎药,这里有本宫守着。” 门口的清元从清风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表情有些复杂。 太子终归还是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都被人玷污了,竟然还当个宝。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朝一旁的清风道:“要不要提醒殿下,给太子妃煎一副避子汤?” 清风心下有气,是对黎棠的,当即表示,“不必,你想再去太子跟前触霉头吗?” “可万一……” “有什么万一,她又不是皇后娘娘看好的太子妃,京城世家贵女众多,将来太子登基,找个由头说她暴毙不就行了。” 清元觉得有道理,“行,那就不说。” 春云刚好听到两人对话,停顿了一会才走出门去,一脸委屈的下去煎药了。 清风一看她就是在黎棠那里又受了委屈,眉头紧锁。 “怎么了?看你心情不佳,太子怪罪你了?”清元问道。 “太子还没来得及惩治我,不过想必快了。”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温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元见状也不想多问,二人又像雕塑般立在门口。 与此同时,墨如渊正与黎惊妩快马加鞭往宣城赶,他怕黎惊妩的腿受不了,还是强制要求在半途中休息一个时辰。 已经挖到灵岩草的黎惊妩心里倒是没有多慌了,便依言停下休息。 “让本王看看你的腿如何了。” 有外人在,黎惊妩是一百个不愿意,他们又不是什么多亲密的关系。 她的腿往后缩了缩,“上过药了,无碍,王爷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说着就把怀里的干粮拿出来递给他。 看到她整日都吃些没营养的东西,男人剑眉紧锁,“本王争取十日之内回京,届时接你到府上养养身体。” 黎惊妩觉得他总是语出惊人,养什么身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必了王爷,我在相府有专门的小厨房,不会亏待自己。” 江一在一旁听到墨如渊如此追女子,都替他捏把汗。 难怪黎姑娘对他没什么意思,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还没成婚就要接人到王府去,理由还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果然这么多年都没个女人是有原因的。 墨如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点头,“你既不想去,那本王就在滋味楼给你定三个月膳食,你每日去吃即可。” 黎惊妩盛情难却,只能先答应,“那就多谢王爷了。” “好!你不拒绝就好,本王定让他们给安排妥帖。”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墨如渊见她满脸疲惫,也不想打扰她,让她休息一会。 半个时辰后,几人又整装待发,往宣城赶去。 当陆清昀看到这价值万金,可遇不可求的灵岩草竟被黎惊妩挖回这么多时,惊讶到了极点。 “师妹,你从何处找到的?之前我们上山怎么一株都没瞧见?” 墨如渊听到这个称呼就想打人,但他忍住了。 黎惊妩倒是大大方方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陆清昀颔首,“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眼下宣城的百姓,有救了。” “还是多亏了师兄带来药材稳住疫病传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墨如渊打断,“行了,别互相恭维了,先入药给百姓服下才是正事。” 于是在三人有条不紊的组织下,配合陆清昀带来的药材,将灵岩草加入其中,煎好按量分配给百姓喝。 第173章 墨钦州被众人嫌 百姓们服下一日,便见了效果,他们不发热了,腹部不痛了,不咳嗽了,身上的黑斑也没那么明显了。 他们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确实大有好转,都一致认为这是神药。 墨如渊也在合适的时机放出消息说,是黎医官只身前往百里之外灵岩山摘的灵草入药,才会有此奇效。 一时间百姓们对黎惊妩感恩戴德,甚至看到她就跪下磕头。 还承认错误,说他们之前不该听信太子妃的谗言,怀疑黎医官居心不良。 黎惊妩倒是没多大的波动,她不是圣母,但也不想这么多人无辜惨死。 如果不彻底控制住,疫病会传染到各个州城,届时才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但这次的功劳不再是墨钦州的。 这边黎棠喝了药也渐渐好转,她不是鼠疫,只是被黎惊妩吓到了,以为自己也染上了那些贱民得的病。 墨钦州怕她逃跑,整日陪着她。 得知外头鼠疫被黎惊妩摘来灵药根治,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眼下他也不想去争什么功劳了,因为根本就争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有百姓自发写的血书,只感谢了黎惊妩,墨如渊和陆清昀三人。 甚至还写了诉状,想要状告他这个太子和太子妃。 但这些墨钦州都无力改变,只要能够平安回京,便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父皇一定要惩罚他,他也认了。 “太子殿下,战王那边传来消息,五日后便陆续回京,问我们可要一道?” 墨钦州皱眉思索片刻,“回他,我们善后,让他们先行离开即可。” 清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是,属下这就去转告。” 赈灾的事被墨钦州和黎棠搞砸了,还要墨如渊等人收场,不是他晚几日回京就能轻易了结的。 他留在这里的作用不大,甚至还可能引起百姓的厌恶。 黎惊妩得知墨钦州和黎棠准备走在他们后头,秀眉微蹙,怕这俩人搞幺蛾子,又过了三日,她便把他们准备撤离宣城的消息散播出去。 百姓们纷纷表示不舍,自发的到客栈门口等着,准备挽留他们。 看到黎惊妩出来,一个个眼睛亮得发光,“黎医官,现在整个宣城乌云散去,朝廷派来的人也在为我们重新修建家园,您在此多留几日,感受此地的风土人情可好?” 她救了他们的身家性命,让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就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真神。 这点毋庸置疑。 黎惊妩却道:“本官还要回京复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会留下善后,你们有任何事都可找太子,他会帮助你们的。” 提起太子和太子妃,这些百姓是一百个厌恶和唾弃。 “谁要留他们在这里,我不同意!他们夫妻害死我老娘,就是一辈子的仇人,我是个平民百姓,不敢与权贵作对,但也不能如此没骨气。” “他们这种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应该在京城享福才是,来祸害我们作甚?” “对,我也不同意,有本事他就大发官威,把我们都砍了!” “罪魁祸首,滚出宣城,罪魁祸首,滚出宣城!” 黎惊妩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们立刻不闹了。 她这才说道:“太子殿下不在这个客栈,你们如此喧哗也无济于事,本官还有要事,诸位请自便吧。” 百姓们哪里忍得墨钦州和黎棠这两个打着赈灾旗号来害人,赈灾结束还想赖在这里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废物留在宣城。 打听一番,便朝着他们住的客栈去闹。 这边墨钦州正在哄黎棠,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阵仗还越来越大,他眉头紧锁,这些贱民又在吵闹些什么,还真是把他们治好了,有力气游街喧闹了是吧。 “清风,去看看怎么回事?” 清风领命下去查探情况,结果竟是这些百姓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太子和太子妃还要留在宣城,自发组织来赶人的。 他们手里还有臭鸡蛋和烂菜叶,把客栈周围扔得那叫一个臭气熏天。 墨钦州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可是堂堂太子,这些百姓都是应该臣服尊敬他的子民。 可事实却如此令人气愤,都已经到了被扔臭鸡蛋的地步。 “岂有此理!定是战王所为,他以为他靠着黎惊妩得了民心,便如此算计本宫,简直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清风嘴角抽了抽,战王也是皇家人,在此得到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太子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吗? 不过他不敢说,只是站在那里,“殿下,那我们是提前离开还是同战王一道?” 如今这个情形,他们要是再死皮赖脸待在这里,传回京城,定要让人笑掉大牙。 墨钦州神色阴沉道:“一同回去!免得他们又从中作梗。” “是,属下这便安排。” 结果清风出去都挨了一身的臭鸡蛋,他咬紧牙关,从没这么憋屈过,以前还觉得跟了太子是件多么荣幸的事,经过这么多次的教训,才发现,跟错主子,也很绝望。 黎棠仍旧没有一丝恢复记忆的征兆。 墨钦州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他私心里想,她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回京便能免去惩罚。 她倒是可以装疯卖傻,那他呢?又该如何面对父皇的责问,和文武百官参他的奏折。 清元见太子这几日都郁郁寡欢,想为他分忧。 “殿下,其实您不必为此伤怀,战王本就冲着抢功而来,皇上心里清楚,他也只会象征性赏一赏,不会给他太大的权利。” “只有黎医官,一介女流,难不成真入朝为官?肯定也是赏点金银财宝或者赐个婚,不足为惧。” “眼下最重要的是靖王,他在边关平乱,又有郑将军冲锋陷阵,想必不出一月便见分晓,届时他们得胜回朝,军功在身,这才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 墨钦州倏地抬眸,目光如炬的看着清元,他怎么没想到呢,自从战王和黎惊妩来了宣城,他便把战王当成假想敌,认为战王定是来抢功劳。 可他却忘了父皇这么多年都忌惮战王,不仅收回虎符,不给实权,不让他去封地,就连赐婚,父皇也装傻,连个正经的世家贵女都不给他。 除了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战神外,墨如渊有什么资格和能耐同他争呢? 第174章 回京复命 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被挡在权利边缘,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而墨亦川,才是他最大的劲敌。 “你可想到了什么奇招?” 清元拱手道:“属下查到太子妃的大哥跟着郑将军去了战场,他们向来兄妹情深,若能帮太子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将来少不了他的好处。” 墨钦州没想到黎青阳这个在武选司都被排挤的人竟然会有胆量去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边关打仗。 看来他也想在这场平乱中分一杯羹,反正有郑霖城兜底。 沉默片刻,墨钦州才开口,“那本宫便书信一封,你飞鸽传书到边关,给安插在里面的将士让他转交,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是,属下会安排。” 过了两日,所有朝廷派来赈灾的人都收拾好行装,准备赶路回京了。 战王墨如渊的队伍走在最前面,墨钦州则在中间,其他的人在后头。 看着二人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前头,坐马车的墨钦州很不是滋味。 有一个念头在心里形成,此番父皇论功行赏,墨如渊定会求父皇为他和黎惊妩赐婚。 想到这里,他眉头紧锁,身上的戾气也多了不少。 黎棠见状眸色暗了暗,她装作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出声问道:“你这是要送我回家吗?” 回过神的墨钦州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回我们共同的家,本宫是太子,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 “如果你想爹娘了,我也可以带你回去见他们。” 她好像已经接受了她成婚的事实,没有反驳,只是皱着眉头,“你不是说我们是来此地游玩的吗?怎么这么多人?” 墨钦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了没,要不要吃点桃酥。” 黎棠摇头,“我不饿,我想睡觉。” 男人靠她近了些,“睡吧。” 黎惊妩的腿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墨如渊还是怕路途遥远,累到她,天还未黑,就在沿途的客栈停下。 他们这些领头的自然是睡客栈,其他人原地休息。 墨如渊根本没管墨钦州和黎棠,就带着黎惊妩还有陆清昀进了客栈,让小二炒了好几个菜吃着。 黎棠看着两个美男环绕的黎惊妩,嫉妒得快要装不下去。 她故意朝墨钦州问道:“夫君,这几人是跟我们一起的吗?为何从不搭理我们,连吃饭也不叫我们?” 墨钦州看到这一幕也是恨得牙痒痒,黎惊妩果然是个招蜂引蝶的女人,在他面前装得一副矜持又爱答不理的样子,在墨如渊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 墨如渊究竟有什么好?不就是从前立了些军功吗? 眼下是要权没权,要身体没身体,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废人。 他越想越气,拉着黎棠走了回去,“皇叔,好歹我们也是一道回京,你这般区别对待,是故意想给本宫和太子妃难堪吗?” 墨如渊本来都懒得抬眼看他,但一想到黎惊妩,他又做出了反应,“太子言重了,这客栈如此多的空位,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点菜不就好了,本王请客。” …… 他这意思,是他付不起吃饭的银钱吗? 墨钦州更加生气,却又找不到理由继续在此争执,便带了黎棠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小二的,把你们店的招牌都给我上一遍!” “好嘞!客官稍等!” 黎惊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兀自吃着菜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偏偏黎棠起身走了过来,“听夫君说,你是我姐姐,那你为何不理我呢?” 陆清昀和墨如渊心里门清,这女人就是装的,奈何墨钦州蠢出天际,就要相信她失忆了。 黎惊妩看到她那张惹人厌的脸,皱眉放下了筷子,“那你认识我吗?” 女人摇头,“没印象。” “这不就对了,你自己都不认识,凭别人三言两语就来认亲,岂不是很草率?” 黎棠噎住了,她想演无辜,可惜演过了头,黎惊妩也根本不买她的账。 她只能转头委屈的看向墨钦州,“夫君……” 墨钦州顺势走来为她撑腰,“黎惊妩,你还有良心吗?明知道棠儿撞到脑袋失去了记忆,你还对她态度如此恶劣,好歹姐妹一场,再大的恩怨,也不该在她失忆的时候,朝她发泄。” 黎惊妩还没开口,墨如渊便冷声道:“太子这话说的,如果自己都没有良心的话,随意指责别人,岂不招笑?” “本王今日心情好,不想同你废话,识相的离本王远远的,免得本王说了重话,你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又在这里发疯无能狂怒,给人一种智商不高的感觉。” 黎惊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不是很对,又恢复正常,“是啊太子,没良心和缺心眼也是两回事,不过我看,你都有,还是不要在人前暴露出来为妙。” “你们!”墨钦州被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脸色铁青。 他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赢,人家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能怎么办?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灰溜溜回到隔壁桌去了。 黎棠内心觉得墨钦州真是窝囊,没能力没气势,战王说不过,难道黎惊妩也说不过吗? 这种废物,她眼瞎了才会看上。 难怪朝野上下没什么人支持他,就连皇上也更喜欢墨亦川,这就是原因。 若非他是皇后所出,恐怕早就成了皇权边缘人物,被欺负到死都没能耐反抗。 菜很快就上来,摆满了一桌,可是俩人都没什么胃口,象征性的夹了几块,便没再吃了。 看着墨钦州带黎棠上了二楼,而桌上的菜基本没动过,黎惊妩眉头蹙起,“如此铺张浪费,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德行,是觉得我们给银子,便故意如此么?” 陆清昀却出声宽慰,“放心,这些菜客栈的小二会留下吃,他们或许还很高兴。” 黎惊妩这才没那么愤怒,她是看墨钦州和黎棠一百个不顺眼。 三日不慌不忙的行程,终于抵达京城地界,墨如渊和黎惊妩直接去了皇宫复命。 墨钦州知道这天迟早都要到来,安顿好黎棠后,也跟着进了宫。 景隆帝看到宣城百姓联名写下的血书那一刻,脸色黑如锅底。 他冷眼盯着底下的墨钦州,“太子,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75章 废黜太子 这种窒息的氛围让墨钦州感到头皮发麻,可眼下他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只能跪在地上,“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 砰的一声,景隆帝拿起手边的砚台重重砸在他脚下,怒声道:“这就是你的态度?真以为朕不敢责罚你吗?让你去赈灾,是利于建立威信,收拢民心,你倒好,成了百姓讨伐的对象!” “你可是朕亲立的储君,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搞砸,还使得百姓怨声载道,对你这个太子不满到了极点,如此平庸无能,让朕怎么放心把整个大齐的江山交给你?” 墨钦州向来孤高自傲,不愿意听到有人说他无能。 可如今听到自己的父皇用这样的词形容他,难免心生不满。 他觉得景隆帝就是在打压他,给墨亦川机会。 遂梗着脖子道:“若非有心人暗中算计,儿臣岂会名声尽毁,父皇看到的血书内容,只是有人想让您看见,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百姓们头脑简单,认为谁救了他们,就听谁的话,想要报答又拿不出值钱的东西,只能按照要求写上这一纸血书。” 墨如渊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太子的意思,是本王在算计你,撺掇百姓联名写诉状,意在让皇上惩治你了?” 墨钦州没有否认,“是与不是,皇叔心里清楚,就不必再问我了。” “那这么说,本王还未到宣城之前,你的太子妃因为无知,抢着发赈灾物资给饿昏头的百姓,使得本该得救的人们死于吃撑,也是本王指使的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景隆帝更加怒不可遏,“你的太子妃呢?闯出弥天大祸,以为躲着就能高枕无忧了?来人,将黎棠给朕带到御前来!” 墨如渊转移矛盾,将黎棠也牵扯进来,就是不想让她独善其身,以为装失忆就能逃脱惩罚,真是天真。 等待黎棠进宫的过程中,墨如渊继续拿出墨钦州失职的证据。 他道:“臣弟与黎医官赶到宣城时,百姓们还只是稍显严重的风寒,治疗得当,便可痊愈,遂我与太子分了区域管辖,当日便把药材悉数给了太子的下属。” “熟料臣弟区域的百姓已经逐渐康复,太子还未让人煎药分发下去,至此风寒转成疫病,又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太子不仅没有采取措施,还故意隐瞒,甚至尚有一口气的都被扔到了乱葬岗等死。” “夫妻二人本是来宣城赈灾,救治百姓的,结果竟变成阎罗王来索命,这些活下来的人,基本都因他们的疏忽失去了亲人,难道他们还不能联名写下诉状,诉一诉这冤屈吗?” 景隆帝之前在急报中已经看到了这一消息,再听墨如渊提起,仍然止不住的发怒。 他盯着底下根本说不出反驳话语的墨钦州,“战王所言可都是事实?” 墨钦州垂首,没有说话。 “朕在问你话,哑巴了?!” 他吓得身形一抖,“回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领罚。” 墨如渊却冷笑出声,“那么多条人命,轻飘飘说错了,就能挽回什么吗?还是你以为皇上看在皇后的面上不会严惩你,所以你不论做任何事都无所畏惧,反正有人会给你兜底?” 墨钦州没想到他竟然把母后搬出来,这个男人不把他和母后都拉下水,不死心是吗? “父皇,此事与母后无关,她是非分明,不论父皇如此处置儿臣,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一提起凤倾虞,景隆帝的脸色更加难看,“怎么,朕惩罚你还得看她脸色行事?这大齐的江山姓墨不姓凤!” “当初你私养兵马一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以为朕是傻子,如今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反倒适得其反,明日早朝,你让那些朝臣如何看朕?” “恐怕参你的奏折要堆满朕的御书房!” 墨钦州没想到父皇竟然提起私养兵马之事,他之前还侥幸的认为,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又没有证据的事,父皇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原来他心里门清,只是跟他记着呢。 “父皇息怒,儿臣自请父皇废掉儿臣太子之位,以正视听。” 他自请废黜太子之位倒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反正他不说,景隆帝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平庸至极的人当太子。 “你以为求朕废掉你的太子之位,便能让那些冤死的百姓瞑目了?” 墨钦州垂眸,“当然不能,若父皇要儿臣以死谢罪,儿臣也绝无怨言。” 景隆帝不想跟他废话,他只是想让所有人包括凤家的人知道,是墨钦州无用,才会被废,这样的蠢货,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烧高香了。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赈灾有误,上万百姓血书联名,控诉他无德无能,枉为大齐储君,朕顺应民意,今废黜墨钦州太子之位,重责一百大板,三日内搬离东宫,回齐王府闭门思过三月,以儆效尤。” 黎棠刚进养心殿就听到皇帝亲口颁发的旨意,她的腿瞬间发软,差点栽倒在地。 高公公尖着嗓音,“皇上,太子妃到了。” 景隆帝看到黎棠那是厌恶之意溢于言表,“太子已废,她做王妃都不配,传朕旨意,将她杖刑五十,废掉妃位,就做王府一个贱妾。” 以为失忆就能逃脱惩罚的黎棠听到这些简直天塌了,她跪倒在地,“皇上,太子殿下可是嫡长子,您就这么把他废了,难道不怕天下人诟病吗?” “这一切都是战王和黎惊妩的阴谋,请皇上千万不要听信奸人所言,我们都是被冤枉的!” 黎惊妩见她那样,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妹妹不是上到脑袋失忆了,谁也不认识吗?怎么一进这养心殿,就突然恢复了记忆,还指摘起我和战王,你有证据吗?” 黎棠看着她那幸灾乐祸的脸就恨不得给她撕烂,“证据?难道你的意图还不明显吗?你嫉妒我抢了你的太子妃之位,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对付我和太子。” “眼下终于如愿,你当然高兴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们可是亲姐妹,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不得好死!” 第176章 墨如渊求赐婚 高公公看了一眼皇上阴沉的脸色,立马让人将发疯的黎棠拖了出去,“一介贱妾竟然大闹御前,简直活腻了,赶紧将她拖下去行刑!” 正轮到墨钦州之时,凤倾虞赶到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景隆帝眸色暗了暗,她消息倒是灵通,罢了,就让她死得明白,“宣她进来。” 凤倾虞一袭凤袍,妆容精致的走了进来,再慌张,脸上也丝毫不显,她朝皇上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听闻今日太子和战王赈灾回朝,臣妾特来瞧瞧他们可好。” 早不瞧晚不瞧,偏偏这时候来瞧,说出来她自己信不信。 不过既然她要装傻,皇帝自然也是奉陪到底。 “那皇后可瞧见了,他们好得很!” 凤倾虞很了解皇帝,知道这次废太子他势在必得,但墨钦州是再受不得杖刑了。 “臣妾方才进来时瞧见太子妃在受杖刑,她可是犯了什么事?” 景隆帝懒得跟她拐弯抹角,将血书扔给她看,“齐王已经自请废太子,朕遂了他意,皇后可有疑议?” 看着这血书上对墨钦州的种种控诉,凤倾虞咬紧银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再抬眸,眼底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跪了下来,“皇上,是臣妾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连同臣妾一块罚了,否则臣妾心难安啊。” “哼,他如此无能,当然要怪你!不过朕赏罚分明,此事与你无关,来人,将齐王拖下去行刑。” 眼看墨钦州又要挨板子,凤倾虞赶紧劝阻,“且慢!皇上,求您看在齐王此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取消杖责吧,他好歹也凑齐了二十万两赈灾款。” “加上之前被棕熊踩断双腿,若是这一百板子打下去,他恐怕此后都不会再站起来,若是如此,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罢,高贵的头颅重重磕在地上,抬头还能看到额头上渗着血丝。 景隆帝蹙起眉头,“皇后这是在威胁朕吗?正是因为这些年他做错了任何事你都站出来保他,才让他养成这副愚蠢不堪的模样,因为他知道不论如何,你都会向朕替他求情。” “这一次,朕绝不姑息,回你的凤羽宫去思过,否则别怪朕连你一起罚。” 凤倾虞没想到这次她说话不管用了,皇帝不仅要废了她儿子太子之位,还想他永远都翻不了身,无法同墨亦川争。 看来冷宫里那位,也不必活着了。 她眼里划过一丝杀意,而后又看向墨如渊,“老七,钦州好歹叫你一声皇叔,你替他向皇上求求情可好?” 墨如渊才不会多管闲事,他拱手朝景隆帝道:“皇兄,臣弟与黎医官不负所望,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可有什么奖赏?” 凤倾虞眸光一亮,难道他要用功劳替墨钦州求情? 景隆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颔首,“当然,你和黎医官都得论功行赏,不知你二人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墨如渊倒是不客气,“臣弟与黎医官共事这段时日,被黎医官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想求皇兄为我和她赐婚。”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墨钦州甚至赶在凤倾虞之前开口,“父皇,万万不可!” 墨如渊闻言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渐冷,“齐王这么激动作甚?本王在向皇上请旨,碍着你何事?你都被废了,还想着替皇上做决定呢?” 景隆帝神色有些晦暗,他没想到墨如渊真对黎惊妩有意。 本来他是想将黎惊妩赐婚给靖王的。 毕竟如此文武双全还医术高明的女子,世间罕有,她不用相府的托举都能活得漂亮,这样的女子才适合做墨亦川的王妃,将来母仪天下。 熟料墨如渊来横插一脚,默了片刻,他看向黎惊妩,“黎大姑娘也听见了战王的请求,你对他可有意?” 他看得出来黎惊妩是个有野心的女子,之前就想嫁给太子,如今更不可能嫁给毫无实权,还身体有恙的战王。 只要她拒绝,他便有理由将墨如渊的请求含糊过去。 黎惊妩没想到景隆帝会把这个问题抛给她。 更没想到墨如渊会用赈灾的功劳求赐婚。 事先也不跟她通个气。 看景隆帝的样子,并不愿意赐婚,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想让她来开这个口。 默了片刻,黎惊妩才道:“回皇上,能和王爷成婚是臣女的荣幸,臣女岂敢如此不识好歹的拒绝。” 凤倾虞闻言死死盯着二人,大师可是断言,谁娶黎惊妩,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难道墨如渊也知道这个秘密? 否则他怎么会孑然一身这么多年,突然要娶王妃。 思及此,凤倾虞当即表示,“战王,之前惊妩其实是喜欢太子的,只是当时皇上赐婚黎棠为太子妃,这段缘分才这么断了,如今那黎棠已经贬为贱妾,齐王妃的人选,定然是非惊妩莫属。” “皇嫂再向你介绍别的世家千金如何?” 墨如渊简直要听笑了,他毫不客气的说道:“皇后觉得现在的齐王是香饽饽吗?更何况当初齐王可是豁出性命救了相府二小姐,还不追究狩猎场出现的棕熊,都要向皇上求赐婚。” “如今成了贱妾,就迫不及待要娶王妃,恐怕会受人诟病吧?” 凤倾虞噎住了,只能看向黎惊妩,“惊妩,你当初从云雾山回来,是本宫看好你当儿媳,熟料钦州眼神不好,看上了黎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如今你我有机会再续母女缘分,你可愿嫁给钦州当王妃?” 黎惊妩心想,这皇后是以为她很蠢吗? 还是觉得墨钦州就算暂时被废,将来也能靠凤家登上帝位。 “回皇后娘娘,臣女不愿破坏齐王与二妹的关系,不管她是王妃还是妾,臣女都会避嫌。” “战王承诺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女愿意与战王成婚,还请皇上成全。” 景隆帝皱起眉头,他以为黎惊妩是个识相的,熟料还是被墨如渊的表象迷惑,以为嫁给他是件多好的事。 不过既然两个赈灾有功的人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开口拒绝,免得墨如渊狮子大开口,要其他赏赐。 反正如今的墨如渊不足为惧。 “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朕便下旨为你二人赐婚,老七,你自己择个良辰吉日,届时朕也来捧捧场。” 第177章 让我当妾,门都没有! 毕竟他还活着的兄弟不多,墨如渊又替他收复了不少城池,平了许多战乱,受伤后还交出了虎符,于情于理,他都得卖墨如渊这个面子。 墨如渊和黎惊妩都跪下接了旨意。 皇帝又赏了黎惊妩许多金银财宝,给她当嫁妆。 至于墨钦州,也从一百大板改成了三十大板。 他是同黎惊妩和墨如渊一道出的养心殿。 “黎惊妩,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墨如渊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语气十分轻蔑,“本王比起你这个废太子,恐怕要好上百倍,更不像你朝三暮四,自私自利,你费尽心思都要娶的女人正在被杖责,你不去关心她,跑来问本王的未婚妻,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墨钦州被他这番话噎住了,他连忙看向不远处正在被打板子的黎棠,快步走了过去。 “都住手!剩下的板子我来替她!” 行刑的人闻言相视一眼,然后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拂尘一挥,几人秒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已经被打了十几板子的黎棠赶紧从木凳上摔了下来,春云上前将她扶住,心疼的哭了起来。 很快,就轮到墨钦州挨打了。 他趴在木凳上,眼睛死死盯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黎惊妩和墨如渊。 说他们心思不纯,想看他笑话,可他当众挨板子,他们都不屑多看一眼。 黎棠见墨钦州双目充血了都还看着黎惊妩离开的方向,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墨钦州,你都被她害成这般模样了,还惦记她呢?人家现在是战王的未婚妻,你一个废太子,根本争不了!” “也就只有我愿意跟你同甘共苦,陪你挨打受骂。” 墨钦州觉得她的声音无比聒噪刺耳,他转头冷冷瞧着黎棠,“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女人被气得发狂,也口不择言起来,“那你倒是去抢啊,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我看这几十板子下去,你就得成废人了,恐怕未来几十年都得闭门不出在王府艰难度过。” “哪怕你运气好,腿还能走,那也是走到哪里都被嘲笑嫌弃的份,以后谁还会给你面子,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 别说墨钦州本人,清风都听不下去了。 他直接开口打断黎棠,“黎姨娘,你眼下不过是王府最低等的卑女,没有资格与王爷如此说话,若想在这后院安稳过活,就收起你这丑恶的嘴脸。” 黎棠哪里接受得了自己从太子妃变成低等妾室,连墨钦州养的一条狗都敢跟她叫板。 她怒声道:“我可是相府千金,永不为妾!想让我当妾,不可能!要么我当王妃,要么和离,把嫁妆还我,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墨钦州对黎棠已经全然没了爱意,有的只是憎恶和嫌弃。 说什么同甘共苦,到头来,他才被废太子,她就要和离。 “你当初不是说,只要能嫁给我,哪怕是妾,你也愿意吗?才短短时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黎棠突然捧腹大笑起来,“要不皇上怎么说你蠢呢,这种鬼话都相信,你不是太子,不能给我荣宠,我为何要嫁你,还当妾,做你的春秋大梦!” 两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眼下却在此地上演着狗咬狗的戏码。 高公公看了都觉得无比唏嘘。 都说娶妻娶贤,也不知道齐王当初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仅豁出性命救了这样一个德行不一的女子,还放弃追查棕熊一事,都要求皇上赐婚。 这才成婚多久,就反目成仇,恶语相向。 “来人,把齐王和黎卑女送回王府。” 高公公怕二人再吵下去,惹恼了皇上,恐怕还得挨罚。 这时皇后凤倾虞从养心殿出来,见墨钦州又被打得血肉模糊,眼泪夺眶而出。 她当即道:“风姑姑,将太……齐王抬回凤羽宫找太医诊治。” “是,皇后娘娘。” “那这位黎卑女呢?” 皇后厌恶的看了一眼黎棠,想不管她的死活,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得太绝,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一点板子怎么能解她心头之恨。 “一同带去。” 黎棠心里还挺高兴,至少没被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皇后娘娘,您没有替妾身向皇上求情吗?妾身是齐王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就算他被废了太子之位,那妾身也应该是王妃才对。” “如今却成了低等妾室,传扬出去难道不怕被笑话吗?” 风姑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蠢货,如今她是皇上亲自贬的贱妾,谁都不用对她客气,更不必看在相府的面上不计较她的以下犯上。 遂风姑姑当即一巴掌朝她扇去,“区区卑女,也敢同皇后这般说话,老奴就替皇后好好教训你。” 说罢,狠狠的掌了她十个嘴巴子,把她打得昏头转向,满嘴腥甜,这才收手。 她被掌掴没有机会说话,反应过来,恨意席卷全身,恨不得将墨钦州和眼前这个毒如蛇蝎的皇后剥皮抽筋。 这些人是怎么敢如此对她的,她可是相府最受宠的千金! 可尊卑有别,谁有权利,谁就有资格将看不惯的人踩在脚底,肆意凌辱。 不行,她要忍,她不能再这么冲动下去,否则等待她的,只会是厌弃和死亡。 她不能死,她还要当母仪天下的皇后,让所有人都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 想到这里,她重重的磕下头颅,“求皇后娘娘息怒,贱妾知错。” 凤倾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抬步上了轿辇,临走前还吩咐让黎棠自己走去凤羽宫。 黎棠只能拖着被打得痛苦不堪的残躯,顶着高高肿起的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她恶狠狠盯着皇后的凤撵,心里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定千百倍奉还。 春云看到黎棠受如此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别提多高兴了,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大小姐果然说得对,风水轮流转,只要活得够久,就一定能看到仇人的下场。 但她还是扶着黎棠,假意关心起来,“太子妃,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待回相府,定要将这些委屈悉数说与夫人听。” 黎棠这才想起,她还是有人撑腰的,“对,娘可是国公府的嫡女,我外公是镇国公,想让我当妾,门都没有!” 第178章 皇后的打算 “我该直接回去的,到了那老妖婆的宫里,不知道又会想什么法子折磨我。” 她每走一步,地上都会有零零散散的血迹,若是不知真相的人,看起来定然十分令人心疼。 这不,刚从承元宫看望母妃准备出宫的珍王便在宫道上注意到了她,“那是谁?怎会如此狼狈,受了伤还得走在后头,看上去不像是宫女。” “回殿下,此乃太子妃,因赈灾不利,皇上已经下旨废了太子,夫妻二人都受了杖刑,眼下应该是回凤羽宫找太医诊治。” 手底下的人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深居简出的珍王对这些自是不了解,他皱起眉头,“真是可怜,皇后定然迁怒于她才会如此折磨,本王人微言轻,恐怕也无法帮到她。” “你悄悄给她丫鬟送去止血丹,别说是本王送的。” “是,殿下。” 珍王是良妃之子,从小体弱多病,大师断言活不过十八岁,没什么存在感,对于其他皇子也没有威胁,加上他整日待在王府不出门,就更没人拿他当回事了。 今年他十六,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只有两年活头,耐心等着他归西就行。 他对黎棠可谓是一见钟情,想到她的遭遇,他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她便从太子妃成了王妃吗?” “皇上已经下旨将她贬为贱妾,随废太子的旨意送到齐王府。” 墨宸眉头拧成一团,“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毁灭性的打击,比将她休弃还要可怜。” “父皇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听说是她多发了粥和馒头给灾民导致撑死了许多人,百姓联名写诉状,让战王带回控诉她和太子的罪行。” 墨宸也是个没有常识的,他更加觉得黎棠这是无妄之灾,“原是如此,身为女子,敢到那样混乱不堪的地界去赈灾已是不易,结果到头来却变成这般物是人非的模样。” “想必父皇也不是真的觉得她罪大恶极,就是想废掉皇兄,故意为之。” 属下闻言连忙说道:“殿下,隔墙有耳,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说的好。” 珍王点了点头,“走吧,回府。” 黎棠是感觉到远处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直到落后的春云气喘吁吁跑上前来,悄然对她说。 “太子妃,有人让奴婢把这个转交给您。” 她看了一眼春云手里那非富即贵才能用得起的止血丹药,更加确信就是方才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给的。 “以后别叫我太子妃,墨钦州已经被废,就叫我二小姐,你去查查,送我丹药的人是谁。” 春云却直接说道:“是珍王殿下,他深居简出,少有人识得,奴婢也是看他的令牌知道的身份。” 黎棠闻言眼睛一亮,“珍王?还是个王爷?” “嗯,他乃良妃之子,体弱多病,没有野心,皇上特许他不用上朝,也没安排差事,偶尔来给良妃请个安即可。” 听到这里,她又有些失望,原来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于她没有任何帮助。 “此事别让任何人知晓,就当没有发生过。” 春云点头,“奴婢知道了。” 待她走到凤羽宫,已经是精疲力尽,汗流浃背。 结果刚进殿就要求跪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风姑姑一脚踢到腿心窝,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别提多狼狈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上太痛了,根本起不来。 眼睛只看得到穿着凤纹刺绣鞋的脚停在自己面前,再抬头,是皇后冷厉的脸。 “本宫想着你跟太子前去赈灾,再不济,那些百姓也会感念你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前往,对你爱戴有加,你只需要露露面,施一施粥,便能得到好名声,何乐不为?” “熟料你竟然愚蠢到如此地步,害死百姓,还反过来把罪名扣在他们头上,若非如此,又岂会引得民众把怨气算到太子身上,你作为他的太子妃,在战王到来之后,不与太子共同商议应对之法,反倒让他做了错误决定。” “让本来简单的风寒变成疫病,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你可知罪?” 黎棠听罢简直想笑,她自己的儿子不中用,黎惊妩送来药材都不煎给百姓服用,就怕战王抢了全部的功劳,现在倒好,竟把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 不过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若是敢做出半点不服的表情,皇后就得把她拉下去砍了。 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王爷最低等的妾室。 还是皇上亲自贬的,任何人都不敢给她求情。 她垂着头,匍匐在地上,声音很小,“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妾身到皇上跟前认下所有罪责吗?” 凤倾虞冷笑,“皇上的心思可是你我能猜度的,犯了错就得受罚,但此次太子被罚,与你脱不了干系,本宫绝不会轻饶你。”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若能帮本宫办成一件事,本宫便恢复你王妃身份,将来钦州登基,你仍是皇后。” 黎棠倏地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倾虞。 虽然心里知道这绝对是在给她画饼,但还是心动了。 她出声问道:“皇后娘娘需要妾身做什么请明示。” “阻止黎惊妩和战王成婚,不管用什么方式,生死不论。” 黎棠有些惊讶,皇后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竟然只是因为这一件事? 所以黎惊妩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堂堂皇后如此忌惮,就算是让她死,也不能嫁给战王。 不过此事倒与她内心所想不谋而合。 不到一月时间,她从太子妃变成人人嘲笑的贱妾,如此屈辱,都是黎惊妩在暗中捣鬼。 她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黎惊妩成为战王妃。 墨如渊一看就是个护妻狂魔,姿色上乘,又又有能耐,就算是争皇位,也有几分胜算。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让黎惊妩得到? 思及此,她不问缘由,答应了下来,“皇后娘娘放心,妾身定不负所望,但王妃的身份,妾身想现在就恢复,否则一介妾室,又有何话语权呢?” 黎棠也学会了条件交换,既然墨钦州已经被废,那就得坦然接受,只要有皇后和凤家在,他就还有可能登上帝位。 如果换个角度思考,他不做太子更容易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被关注。 第179章 春云火上浇油 而皇上要另立储君的话还有些时日,若墨亦川死在战场上,放眼整个朝堂,那些年岁不一的皇子,谁有资格与墨钦州这个嫡子相争。 皇后定定的看着她,黎棠的贱妾是皇上亲自贬的,若这么快恢复她王妃的身份,便是与皇上作对。 黎棠瞧着也不像是安分的,她比她更不想黎惊妩嫁给墨如渊。 思及此,凤倾虞沉吟道:“在王府你便是后院的主母,本宫派苏姑姑贴身伺候你,无人敢欺凌于你,只要你把本宫安排的事都做好,本宫不会亏待你。” 其实皇后没法子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皇上要罚她,谁敢强出头。 只要保证她在王府后院有话语权就行了。 迟早有一日,她要把欺辱过她的人全都踩在脚底。 “妾身多谢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让太医为妾身诊治一二。” 说完,她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凤倾虞厌恶的撇了地上的人一眼,“风姑姑,将她拖下去医治,别死在这凤羽宫,晦气。” 墨钦州又被打得半身血肉模糊,但他很清醒,疼痛提醒着他,父皇到底有多偏心。 墨亦川还未战胜归来,就已经替他扫清障碍了。 恐怕等他大胜归来,就要以军功封太子了。 胡思乱想之际,凤倾虞进来了,她脸色很沉,好像很难相信自己生了个这么愚蠢的东西出来。 她冷冷靡着床榻上双眼布满血丝的墨钦州,“这就是你去赈灾的结果?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便罢了,还丢了太子之位,被打成这样。” “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用的废物!整日就被黎棠那狐狸精迷了心智,当初你若听本宫的娶了黎惊妩,还会发生这档子事吗?” “她做太子妃,阻止了鼠疫蔓延,救治了整个宣城的百姓,那可都是你的功劳,她只是你的附属品,可你呢?偏偏眼瞎要选黎棠这种头脑简单,愚蠢不堪的东西。” “她既不能给你带来半点益处,也不能说服镇国公站队,甚至拖你后腿,害你成这般惨样,本宫若是心狠点,早让你自生自灭了。” 墨钦州到此刻才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可为时已晚。 他一想到黎惊妩就要嫁给墨如渊,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若换做以前,他肯定还会嗤之以鼻,认为黎惊妩朝三暮四,攀附权贵,眼下他只恨自己没有父皇的权利,不能将黎惊妩强留在身边。 不论是为他做事,还是征服她的心,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母后,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后帮帮儿臣,不能让战王和黎惊妩成婚,更不能让墨亦川活着回京!” 凤倾虞见墨钦州终于悔悟,更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挫败感。 他早这么想,还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你放心,既然你父皇无情,那便别怪本宫无义。” “佳妃还在冷宫待着,若本宫将她的断舌送到正在打仗的墨亦川面前,他是会认真打仗还是奔赴回京,就拭目以待吧。” 墨钦州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还有佳妃这个筹码。 他接过话茬,“届时不管我们在半路将他击杀,还是任他抗旨回京,他都无缘储君之位,母后,您给父皇下的毒……” 凤倾虞凤眸一凌,“你在胡说什么?你父皇身体康健,还能在位几十年,不必紧盯着储君之位不放,你现在要做的觉得休养生息。” “不被那么多人盯着,可以做很多事,这或许是个契机。” 墨钦州颔首,“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黎棠呢?她还在养心殿外吗?” 凤倾虞冷哼一声,“本宫岂是那种冷酷无情之人,将她带了回来,太医正在上药,她死了,对相府也不好交差,黎德不足为惧,倒是那郑云箐,是镇国公的嫡女,也是郑霖城宠爱的妹妹,现在不宜交恶。” 想到黎棠,墨钦州此刻只有恨和厌恶。 他当初如果脑子清醒一点,按照母后的安排跟黎惊妩组队,夺得魁首,再趁机向父皇求赐婚,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 他也不会为了救黎棠差点丢了性命,被踩断双腿,成了废人那么久。 更不会因为站不起来,还要去找南疆大师用巫术下蛊。 如今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黎棠不仅不知感恩,还大放厥词,只知道推卸责任,从不认为她有错。 “父皇已经贬她为贱妾,儿臣不会再纵容她,就让她在王府老死一生。” 熟料凤倾虞道:“她还有利用价值,本宫安排苏姑姑以护着她为由监视她,回府后就让晴侧妃跟她斗,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除了依附本宫,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墨钦州皱着眉,母后说得对,黎棠好歹也是郑云箐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她的话不起作用,郑云箐的话难道镇国公和郑霖城都会不听吗? 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窘境,定会想法子让她好过。 思及此,男人点了点头,“那就依母后所言。” 这边黎棠是被痛醒的,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凤羽宫的偏殿,身上已经被换了干净衣裳,伤也止血包扎了。 但心里的怨气,却久久不能消散。 待她伤好,定要将这些时日受到的委屈悉数说与母亲听。 外公的镇国公,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此折辱。 门口的春云已经有意无意将黎棠在宣城被两个店小二凌辱的事说给了皇后宫里的宫女听。 她相信以皇后的手段,黎棠如深渊般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果然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落到了皇后耳里。 彼时凤倾虞已经回了正殿,准备去冷宫找佳妃。 风姑姑急匆匆走来,“皇后娘娘,还有不得了的消息。” “何事如此慌张?” “太子妃……黎卑女在宣城时,因为和殿下发生争执,导致殿下腿疾复发不能行走,殿下为治疗腿疾与她分房睡,熟料她白日与两个小厮宣淫被清风和她身边的丫鬟撞破。” “她以死明志说自己被强迫的,殿下才没追究。” 凤倾虞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个贱妇,真是死不足惜!竟敢做出此等有辱皇家颜面,背叛夫君的丑事,简直岂有此理!” 风姑姑也觉得不可思议,难怪这次回来,墨钦州对黎棠的态度如此冷淡,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180章 佳妃被割舌 原来黎棠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堂堂相府千金,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放在平常人家,那都是要浸猪笼的。 更别说天家了。 “皇后娘娘可要将她……”风姑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凤倾虞美眸眯起,心下已经有了更好的法子,“苏嬷嬷。” “老奴在。” “本宫会常安排人进王府后院,届时你提前在黎卑女屋内燃香,让她以为是殿下同她寻欢,此等贱妇,本宫必当物尽其用。” “是,老奴遵命。” 吩咐完苏姑姑,凤倾虞又摆驾去了冷宫。 多日没去,佳妃倒是过得惬意,有干净衣裳穿,有肉吃,还有宫女贴身伺候,哪有半点落魄的样子。 佳妃看到凤倾虞来,立刻换上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皇后娘娘,听说太子赈灾失利,被全城百姓抵制,现下已经被皇上废黜了太子之位。 ” “您不想法子补救,跑来我这冷宫作甚,是想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吗?” 凤倾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已经来得这么及时了,佳妃竟还是知晓了此事。 可见皇上关她入冷宫,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她。 可是这贱人和她生的孩子凭什么可以得此殊荣! 她才是这大齐尊贵的皇后,她的孩子理应是备受支持的太子,作为皇帝,应该极力扶持他,教导他,给他成长的机会,而不是打压,算计。 越想心里这口气就越顺不过去。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扯了扯嘴角,语气森冷,“佳妃私自用巫蛊之术被打入冷宫,如今更是死不悔改,以下犯上,对本宫不敬,来人,将她舌头割下,以儆效尤!” 佳妃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皇后,你这是动用私刑,若皇上知道,定不会饶你!” 凤倾虞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他饶不饶本宫都是后话,而你,后半辈子将永远无法开口说话,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见她要动真格,佳妃立刻朝一旁的宫女吼道:“快去请皇上!” 熟料宫女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劈晕在地。 眼看着风姑姑端着刑具朝她逼近,佳妃终于知道怕了。 她浑身抖如筛糠,不断往后瑟缩而去,脸上全是惊恐万分的表情,“不要,不要!皇后,你这么做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你若还想坐稳后位,就不许动我!” “你动了我,将是整个宋氏的敌人,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凤倾虞却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一片森冷,“本宫的嫡子都被皇上废了,你觉得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放心,本宫会将你的舌头让人快马加鞭送到边外给靖王过目,靖王是继续上战场打仗,还是抗旨回京,就要看他的孝顺程度了。” 魔鬼,简直是魔鬼! 佳妃和凤倾虞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她的疯魔和残忍。 她后悔方才为何要刺激凤倾虞。 她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亦川做出错误决定,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而且凤倾虞很可能在回城路上安排了无数杀手,等着将他伏击。 思及此,佳妃更加恐惧,“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如此冒犯您,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臣妾吧!” “皇上废太子是因为百姓们联名写了诉状,与亦川无关啊,亦川如今在保家卫国,岂能受到如此干扰,若皇后娘娘心里真的有气,就直接杀了臣妾吧!” 凤倾虞看到她疯狂求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个女人从进宫开始就备受皇帝宠爱,连同她生的皇子,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若非凤家树大根深,她自己能够抗住事,对付这些豺狼虎豹,恐怕她这后位,早就不保。 眼下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化为乌有,她为何还要继续忍耐? “宋嘉儿,你知道本宫最厌恶的是你什么吗?明明你蠢得无可救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还能被皇上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彷佛你根本不需要带脑子,他就能为你摆平一切。” “明明你用大齐最勒令禁止的巫蛊之术害了嫔妃之子,还盼着皇上早死,他表面愤怒至极,实则为了保护你,故意将你打入冷宫。” “瞧瞧,这些精美的膳食,整洁干净的衣衫,堆积得厚厚的锦被,是冷宫妃嫔该有的待遇吗?” “既然他要将本宫最珍视的东西毁掉,那本宫也不能心慈手软,风姑姑,动手!” 佳妃还是没能逃脱凤倾虞的魔爪,被强行割了舌头,血水流了一地,人也痛昏了过去。 刚结束不久,高公公就带着人来宣佳妃觐见了。 结果看到的却是皇后,他自己都有些心虚,不过转头一看,佳妃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直接吓破了胆。 “快!快宣太医!” 说完后,他又看向凤倾虞,“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佳妃成了这样,咱家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不用想都知道皇后因为太子被废,怀恨在心,对佳妃实施报复。 皇上已经猜到,特地叫他来宣佳妃去养心殿,结果还是来晚一步。 凤倾虞倒是丝毫不慌,她淡声道:“佳妃以下犯上冲撞本宫,说本宫这个皇后应当是她的,她的儿子靖王才该当太子,这些都是皇上亲口承诺她,并表示一定会做到的。” “本宫认为,皇上绝不会对她承诺这种事,若这些话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后宫不得干政,她也是会被联合参奏的,为了保险起见,本宫命人割了她的舌头。” “高公公,你觉得本宫做得不对吗?” …… 此刻的高公公已然汗流浃背,他是皇上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皇上对佳妃的情意。 虽然嘴上不说,但做的事都是维护佳妃和靖王的。 结果佳妃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跟皇后说了,还如此嚣张,甚至跳在废太子这么紧要的关头。 默了片刻,高公公朝凤倾虞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咱家还等着带佳妃回去复命,就先告退了。” 凤倾虞冷冷靡他一眼,抬步离开了。 养心殿。 看到心爱的女人满脸是血出现在自己面前,景隆帝整个人暴怒异常,“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高公公立马跪地,“回皇上,是皇后娘娘。” “她这是在故意跟朕作对吗?前脚刚废太子,后脚便将嘉儿置于死地,这个毒妇!宣她觐见!” 第181章 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回皇上,听皇后娘娘说,佳妃故意在她面前提起皇上废太子是为了靖王殿下,还说您许诺了她皇后之位,在冷宫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太子被废,待靖王殿下凯旋,便能用军功封他为储君。” 原本盛怒的皇帝顿时皱起眉头,破天荒的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里头正在被太医救治的佳妃,实在不愿意相信她会说出这番话。 奈何他自始至终就是这么想的,他的心意佳妃也知晓,女人的攀比心使然,会这么说,也在意料之中。 “但这不是皇后蛇蝎心肠,对佳妃下手的理由,有何怨气,她大可来找朕!” 话音刚落,凤倾虞就款款走了进来。 她敷衍的向景隆帝行了个礼,“妾身猜到皇上定会因为心爱的佳妃受伤找妾身的麻烦,所以妾身来负荆请罪了。” 说是负荆请罪,但面上没有一丝自责,甚至还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景隆帝看到她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和佳妃当年可是一前一后进的王府,你为正,她为侧,在王府时你便仗着正妃的身份欺她辱她。” “还害死了朕的长公主,后来她怀靖王时,朕便格外小心,这才没被你得逞,你欺了她半辈子,如今更是手段残忍,将她割舌,如此歹毒,根本不配做大齐母仪天下的皇后!” 提起佳妃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女婴,景隆帝一脸痛心,恨不得把眼前的凤倾虞手撕了。 奈何当年她的贴身嬷嬷出来顶了罪,他也需要凤家相助,不敢深究下去,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她甚至演都不演了,直接去了冷宫对佳妃用刑。 看着景隆帝气得脸色涨红,额间青筋暴起的样子,凤倾虞就觉得十分有趣,怕的就是他气不起来。 遂,凤倾虞轻飘飘的表示,“皇上怎的翻起这些旧账来了,看来您对妾身那是积怨已久啊,既然认定佳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妾身害的,为何不深究,将我这个罪魁祸首给抓起来,是不想吗?” …… 这话不是在明晃晃的暗示,当年他之所以对她百般忍让,连心爱之人的孩子被害死也得认栽,是因为想要凤家的势力为他谋得帝位吗? 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成功是靠女人,景隆帝自然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还没废掉凤倾虞的后位,就是她太懂玩弄权术了,朝廷大半朝臣都是凤家党羽,而且大部分还只听她的话,废了她,等于自断根基。 这么多年来,他步步忍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寻得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废掉墨钦州储君之位,就是他警醒凤家人的第一步。 让宋家迅速崛起,也在他谋划之内。 熟料这个紧要关头,凤倾虞真敢动佳妃。 他怒得有些失了理智,一把掐住凤倾虞的脖颈,语气威胁,厌恶至极,“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凤倾虞淡定自若的抬眸,“皇上乃天下之主,想杀臣妾,那是何等容易,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佳妃妖言惑众,尊卑不分,臣妾只是按照六宫规矩对她小惩大诫,传扬出去,没人会道臣妾的不是,但皇上却因此暴怒,冲冠一怒为红颜,把臣妾置于死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说,臣妾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为佳妃而死,文武百官会不会认为佳妃是妖妃,魅惑君王做出此等不理智,不顾江山社稷的冲动决定?” 景隆帝掐她手的力道松了些,最后因为抽回手的力道太大,差点把凤倾虞给推倒在地。 不过幸好她稳住了,没有丢人。 “来人,皇后不念旧情,公报私仇,害佳妃丢了半条命,即日起在凤羽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可踏出殿门一步!” 凤倾虞挑了挑眉,“臣妾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说罢,潇洒转身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一个莫名的笑容,让景隆帝心里升起一丝寒意。 高公公见状,立马上前规劝,“皇上息怒,想必是皇后无法接受齐王被废之事,才会如此冲动,待她想通,定然会亲自来向皇上道歉。” 景隆帝捂着心口,气得喘不上气,“药,朕的药……” 很快高公公便把瓷瓶递了过去,一颗金丹倒在了景隆帝掌心,他就着水囫囵吞了下去,这才好了许多。 “这个蛇蝎贱妇,朕迟早有一日将她凌迟!” 话音刚落,太医便急匆匆出来禀报,“皇上,佳妃娘娘失血过多,又没有求生意识,恐怕……” 景隆帝闻言大怒,“你们这群废物!若是救不好她,脑袋也别想要了!” 太医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皇上,臣听闻才赈灾有功的黎医官医术了得,不如请她来共同诊治佳妃娘娘吧,臣实在是没办法了。” 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景隆帝多想,“快,去请相府嫡女黎惊妩!” 这边,黎惊妩回到相府,就迫不及待要将墨钦州被废太子,黎棠成了王府贱妾的事告知郑云箐。 因着郑霖城安排那四个丫鬟被黎惊妩打伤的缘故,整个相府后院根本没人愿意来伺候卧床不起的郑云箐。 只有一个嬷嬷,还是黎德故意派来磋磨她的。 “娘,女儿说了这么多,你可都听见了?” 郑云箐这些日子饱受折磨,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血色,双眼无神,好像一个活死人。 听到黎惊妩说的话,才有了些许反应。 她的眼神逐渐聚焦,最后恶狠狠瞪着黎惊妩,“你这个孽女!你残害亲娘,容不下亲妹,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黎惊妩丝毫没有生气,“要是诅咒有用的话,我恨的那些人,早就下黄泉,入十八层地狱了,可是并没有,所以娘的诅咒,也是不管用的。” “你也不用这么火大,因为我很快就要嫁入战王府做战王妃了,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娘可要好好给我准备嫁妆,这样才不会给相府丢脸。” 郑云箐没想到她最宝贝的女儿出去赈灾回来,从太子妃变成了贱妾,黎惊妩不过是后被派去的,却能被赐如此好的婚事。 凭什么!这个毒如蛇蝎的孽障到底凭什么! “想嫁入战王府,做梦!我没同意,你谁也不许嫁!” 第182章 皇后想一石二鸟 “娘这是要抗旨不遵吗?这可是杀头大罪,你想找死,爹可不会由着你,毕竟他现在心爱之人陪在身侧,又有次子在膝下承欢,你死了就死了,连累到爹和藤姨娘就不好了。” …… 黎惊妩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气得郑云箐剧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浮现不正常的绯色。 “这个负心汉,我迟早有一日让他付出代价!” 郑云箐咬牙切齿的吼道,眼底全是对黎德的憎恨。 “你想报复他也未尝没有办法,暗中收集他为官贪污受贿,拉帮结派的证据,待舅舅平乱归来,让他帮你呈交圣上,他便再无出头之日。” “而你这一身的病痛,便是他宠妾灭妻最直观的证据。” 听到黎惊妩的话,郑云箐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她,“你又想耍什么手段,别以为我会信你有这么好心。” “信不信随你,方法我已经教你了,怎么做,就要看你了。” 见她要走,郑云箐急急将她叫住,“等等!药,求你给我开几服药,否则我这身子骨恐怕还没等到你舅舅归来,就已经归了西。” 黎惊妩眉梢一挑,转头扔了一个瓷瓶到她塌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若再恩将仇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刚踏出清和院,黎德就派人请她去书房。 听说她赈灾有功,受了皇上褒奖,还当场给她和战王赐了婚,黎德更加觉得相府有救了。 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主要稳住黎惊妩,说服她跟自己统一战线,他的相位将不再靠镇国公,就靠战王也能稳住黎府的辉煌。 遂黎惊妩刚踏进书房的门,黎德便起身笑脸相迎,“乖女儿,你回来了,怎么样,这次赈灾,你没被感染吧?身体可还好?” 果然人只要有价值,就算是刚出生就让你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一出事就推你出去当牺牲品,从没给过好脸色的父亲,也会对你殷勤备至。 黎惊妩不觉得扬眉吐气,只觉得很可笑,可笑到她确实笑了出来,“若爹没有别的事,女儿就先回院里休息了。” “等等,听说皇上为你和战王殿下赐了婚,婚期还由战王自己定,想来不会太久,爹没有别的给你,这十万两银票你收好,就当给你压箱底的嫁妆。” 熟料黎惊妩毫不客气的反问他,“爹为官二十载,向来清正廉明,甚至连府中开支都由娘的嫁妆补贴,怎的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银票,是做了什么贪污受贿的勾当么?” 这话让黎德老脸一沉,“难道爹为官二十载还攒不齐十万两么?爹特意为你备着,待你成婚时好亲自给你,你却如此误解爹,爹实在寒心。” “爹不是还给了黎棠十万两吗?怎么说得我多么特殊似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黎德倏地看着黎惊妩,眼底凝着一股审视之意,“藤娘的存在,是你捅出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我不说,她们就发现不了吗?爹,你这些脏钱,我可不敢要,皇上赏赐金银财宝当嫁妆,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说罢,不待黎德出声,就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黎德气得够呛,“这个孽女,还真以为老夫求着她要!派人盯着她,只要她还在相府,就一定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刚说几句话,他就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这时妆容精致,锦衣华服的李藤萝缓缓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十全大补汤,“相爷,别生气,妾身熬了汤,你快趁热喝吧。” 她一边说一边给黎德顺气,体贴备至。 黎德这才缓和了脸色,接过汤碗喝了起来。 看着他整碗喝下,李藤萝嘴角微勾,更加温柔的贴了上去,“相爷,大小姐不要,妾身要,妾身要一万两就够了,免得出门买点胭脂水粉都被瞧不上。” 男人都喜欢听花言巧语,黎德也不例外,他当即就给了李藤萝一万两银票。 “还是你才最合我心意,这汤可不能浪费,你再给本相生一个乖巧的女儿。” 说罢,就将李藤萝打横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朝华园。 黎惊妩刚坐下喝杯热茶,宫里就派人来请她了。 说是佳妃受了伤止不住血,让她赶紧带着药箱随马车进宫。 前世凤倾虞也是借折磨佳妃激怒皇帝,让皇帝体内的药效加速蔓延,继而死亡。 没想到这一世因为她的缘故,给了皇帝机会废掉墨钦州这个太子之位,凤倾虞恼羞成怒,提前了她的屠龙计划。 “黎大姑娘,快跟咱家走吧!” 黎惊妩来不及多想,便带着药箱跟着进了宫。 彼时养心殿内跪了一排的太医,都是因为无法止住佳妃的血而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生怕下一秒就要把他们拖下去摘了脑袋。 看到黎惊妩好像是看到了救星般。 黎惊妩径自走到佳妃跟前,询问了孙太医情况,“佳妃娘娘眼下情况如何了?” “回黎大姑娘,佳妃娘娘被割了舌,眼下舌头找不到,血也止不住,下官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她听到这话,立即上前掰开佳妃的嘴一探究竟,随后眉头紧锁。 原来凤倾虞为了出气,不仅让人割了她的舌头,还在刑具上下了毒,以至于再好的药都止不了她的血。 眼前的孙太医就是皇后的人,他很清楚佳妃难熬此劫,故意在皇上面前捧杀她说她医术高明,让她来救。 皇上救人心切,定然想不到其他,便急匆匆将她宣进宫来。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若治死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见黎惊妩神色凝重,景隆帝开口承诺,“只要你把佳妃救回来,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皇上,臣女定竭尽所能,还请皇上让人将佳妃娘娘遗落的舌头找来,就算将来无法开口说话,也不会因此落下别的病根。” 景隆帝立刻命高公公去将佳妃被割掉的舌头找来。 遂又看向黎惊妩,“你可有把握让佳妃重新开口说话,只要你能做到,太医院首之位,非你莫属!” 黎惊妩又不稀罕什么院首之位,她只是单纯看不惯凤倾虞,对付佳妃就算了,还想借机一石二鸟,置她于死地。 凤倾虞还真以为这点计谋她识不破。 第183章 黎惊妩救佳妃 默了一会,她才道:“回皇上,臣女不敢保证,但能保证救回佳妃娘娘性命。” 景隆帝虽有些失望,但也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活着,他就一定有办法。 更何况他爱她是因为她这个人,跟她会不会说话没关系。 凤倾虞越欺负她,他就越要宠爱她。 “好,朕信你。” 等待高公公带回遗落舌头的间隙,黎惊妩已经脉出了佳妃中的什么毒。 她有条不紊的给佳妃施针,止血,用药,没过多久,原本从她嘴里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眼下已经止住了。 太医们看到都惊呆了,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 孙太医也皱起眉头,他以为黎惊妩赈灾时治疗棘手的鼠疫只是因为踩了狗屎运,去灵岩山摘到了神草。 结果连皇后娘娘下的毒,她都能轻而易举解掉。 皇上见状也欣喜异常,但他知道佳妃还没度过危险,不敢表现得太高兴。 就在众人处在震惊和意外中时,高公公回来了。 他战战兢兢的禀报,“皇上,老奴在冷宫找了一大圈,只差没掘地三尺了,都没瞧见佳妃娘娘被割掉的舌头,不会被什么野物给叼了去吧。” 景隆帝闻言震怒,“放肆!冷宫那种地方,哪来的野物,去凤羽宫,让皇后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高公公只能赶往凤羽宫去找皇后。 他心里隐隐猜到是皇后拿了去,但她若不承认,他也没有法子。 结果到了凤羽宫,皇后直接闭门不见人。 高公公看着出来禀报的风姑姑,神色凝重,“风姑姑,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惹恼了皇上,定然第一个拿你开刀,你若还想活命,便说出实情。” “佳妃娘娘的舌头,皇后是不是命你带走了?” 风姑姑跟了皇后这么多年,岂是三言两语就被震慑的,“高公公,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若皇上真要拿老奴开刀,那也是老奴的命。”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来人,将风姑姑拿下!有什么话,便让她去跟皇上说!” 很快几个侍卫就将风姑姑押去了养心殿。 本来还一脸视死如归的风姑姑在踏进养心殿之后,感受到如此凝重的气氛,和皇帝森冷的眼神,她后背一阵发凉。 “皇上,对佳妃娘娘动刑的是风姑姑,她定然知晓舌头的去向,不过老奴怎么问她都不说,只能将她抓到御前了。” 景隆帝盯着风姑姑的眼神凌厉异常,“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佳妃被割掉的舌头在何处!” 风姑姑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更是凤家给的陪嫁嬷嬷,这么多年来在后宫都是备受尊敬的存在。 所以她笃定皇上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遂开开口叫冤,“回皇上,老奴真的不知道啊,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冷宫有只狸花猫,想必是那猫闻到血腥味,将舌头叼了去,眼下恐怕已经下肚了。” 她以为她这么说,皇帝就会因此放过她。 熟料皇帝闻言大怒,他盯着和凤倾虞一派作风的风姑姑,眼神阴冷,“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来人,将这个贱奴割掉双耳,挖掉双眼,扔进慎刑司!” 风姑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彻底知道怕了,开始疯狂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老奴知错了,老奴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六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难道皇上要因为一个罪妃,对老奴痛下杀手吗?” 景隆帝十分不耐烦,“聒噪,将她舌头一并拔掉!” 风姑姑就这么如死狗般被拖了下去,很快外头便传来刺耳的嚎叫声。 那叫声没持续多久,便再没了动静。 惩治了恶奴,可佳妃的舌头还是下落不明。 景隆帝立刻吩咐御前侍卫总领带着人搜查凤羽宫,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凤倾虞听说高公公将风姑姑带去了养心殿,也自信的认为皇帝不敢动她的人。 直到心腹来报,“皇后娘娘,不好了!风姑姑,风姑姑她……” 她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厉声道:“有事就说!慌慌张张作甚!” “风姑姑被皇上下旨拔了舌头,割掉双耳,挖了双眼,扔到了慎刑司等死!” “现下御前侍卫统领带着人来搜查凤羽宫,已经在半道上了!” 凤倾虞倏地握住凤椅上的把手,目光凌冽,“看来他为了宋嘉儿这个贱人,已经丝毫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大宫女素然点头,“已经按照娘娘吩咐做了。” “好,风姑姑不能白白牺牲,本宫定要让宋嘉儿和黎惊妩全都在今日丧命!” 很快龙承便带着侍卫闯进了凤羽宫,“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他是皇帝的人,只听命皇帝一人,至于什么皇后,六宫嫔妃,在他眼里都不用讨好,更不用给面子。 凤倾虞倒是冷静,坐在凤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属下终于在一个隐蔽角落找到装舌头的盒子。 “统领,找到了!” 这几个字如同天籁,让在场搜查的人和龙承都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盒子马不停蹄的回去复命。 景隆帝得知舌头在凤羽宫找到,气愤的同时又庆幸,他赶紧朝黎惊妩道:“东西已经找到,接下来,就靠你了。” 黎惊妩嗯了一声,打开盒子后,却眉头紧锁,她一把掀翻在地,那软趴趴的舌头滚了好几圈,还沾了许多灰尘,再次震惊众人。 “黎惊妩!你在做什么?!”景隆帝怒不可遏,眼底充满了血丝。 孙太医也在其中拱火,“黎大姑娘,这可是皇上废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佳妃娘娘被割掉的舌头,你若是没本事的话,何必夸下海口,眼下东西在你面前,你却将它毁了!” “皇上,臣觉得她定是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又想在您面前逞强,才会如此,还请皇上严惩。” 底下的太医也纷纷附和,“是啊皇上,请皇上严惩。” 黎惊妩看着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冷笑一声,“孙太医,你见多识广,医术精湛,怎么不好好看看,这舌头,究竟是不是佳妃娘娘的?” 第184章 皇后恼羞成怒 场面反转,就连皇帝都皱着眉往地上的东西看去,这完全不像人的舌头,更像是,狗的! 在众人都盯着地上舌头看时,黎惊妩还用银针刺入检查有无毒素,结果银针瞬间变黑。 这下,所有人都闭嘴了。 再次被凤倾虞耍,皇帝已经没了耐心,他盯着最先挑拨离间的孙太医,“朕看你不仅医术不精,还眼盲心瞎,既然如此无用,还留着这颗脑袋作甚?” “来人,将他给朕拖下去,砍了他的项上人头!” 孙太医整个人都吓瘫了,他只是奉命行事在必要时刻拱火,让皇上对黎惊妩失去信任,熟料这把火竟烧到自己头上。 他追悔莫及的求饶,“皇上饶命,臣只是一时没看清楚,这才对黎大姑娘造成误会,求皇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景隆帝根本不听,直接让人把他拖了下去。 他又不是愚蠢不堪之辈,当然知道孙太医是谁的人。 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将其除掉。 黎惊妩也在此时开了口,“皇上,缝合佳妃娘娘的舌头已经过了最佳时间,之后再找到也无济于事,臣女尽力了,还请皇上责罚。 ” 景隆帝听罢只觉得五雷轰顶,可他理智尚存,知道这怪不了黎惊妩,她能给佳妃止血,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要怪就怪凤倾虞早就做好了局。 她就是想让他眼睁睁看到心爱的女人无药可救,慢慢在他面前消亡却无可奈何。 但凤倾虞并没有如愿,佳妃只是少了舌头,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宠爱。 “那佳妃多久能醒?” “半个时辰内就会醒来,皇上放宽心,想必佳妃娘娘也不愿意看到皇上这般伤怀。” 景隆帝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你医术高明,不仅救了那么多感染鼠疫的百姓,还救了朕心爱的女人,如此功劳,实当重赏,朕便封你为景华郡主,赐府邸,赏食邑千户。” “高德胜,亲自送郡主回相府,不可耽误。” 高公公就知道这位黎姑娘前途不可限量,不仅要嫁给战王当王妃,眼下更是被封了郡主,赐了府邸,简直是天大的殊荣。 黎惊妩开了药方给皇帝,让他找信得过的人抓药,煎给佳妃服下,不出五日身体就会恢复正常,只是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景隆帝面色沉重的让高公公去抓药,自己则守在佳妃身边,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而黎惊妩才出养心殿不久,便被皇后宫里夫总管太监拦住去路。 “黎大姑娘,皇后娘娘有请,跟咱家走吧。” 高公公挥了挥拂尘,“梁总管,咱家奉皇上之命护送郡主殿下回府,实在耽搁不得,还请梁总管如实回禀即可。” 说罢就要带着黎惊妩离开,可梁总管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咱家真是恭喜黎大姑娘了,这进宫两趟,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黎大姑娘运气更好。” “不过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万人之上,郡主不会以为可以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黎惊妩觉得凤倾虞身边的每个人都十分傲慢无礼,明明只是个奴才,却偏偏连最基本的尊卑都不分。 她神色微冷,“既然皇后娘娘铁了心要见我,岂敢有不从的道理,梁总管,带路吧。” 为了保险起见,梁总管还直接阻止了高公公跟着去凤羽宫。 因为凤倾虞笃定在佳妃昏迷不醒的关键时刻,皇帝是不会管无关紧要之人的。 凤羽宫,黎惊妩踏进殿门,对着凤椅上闭目养神的凤倾虞行了个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凤倾虞睁开精明的双眸,目不斜视的盯着她,语气分辨不出喜怒,“听说你把佳妃治好了,还撺掇皇上到本宫的凤羽宫来搜查,你简直令本宫刮目相看啊。” 这森冷的语气换做旁人早就慌不择路,跪下求饶解释了,但黎惊妩却自始至终都很平淡。 仿佛半点没有听出来这话中深意。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治病救人不过是臣女作为医者的本分,在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臣女定然要做好,更何况还是奉皇上之命。” 她不咸不淡的语调成功勾起了凤倾虞的怒火。 “黎惊妩,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任由你次次坏本宫好事,在皇上面前找存在感,竟让他封你为郡主,你有哪点值得封郡主的?” 见还没说两句皇后就发怒,黎惊妩觉得甚是没意思,“臣女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若是皇后娘娘质疑皇上的旨意,可找皇上理论,臣女人微言轻,自是尊卑分明,不敢造次。” 言外之意是她这个皇后早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尊卑不分,狂妄自大。 凤倾虞真是要被气笑了,“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本宫看她到时,还会不会像这般嘴硬。” 熟料在侍卫上前时,黎惊妩突然抬眸,厉声道:“我看谁敢!” 侍卫们被她身上凌冽的气息吓到,一时间还真没一个人上前。 凤倾虞怒拍桌案,“放肆!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狗胆!你们还不将她给本宫拿下!” 本来在她计划之中,黎惊妩将那泡了毒药的狗舌头给佳妃缝合,导致佳妃当场毙命,那么皇帝盛怒之下,必会让人将她拖下去砍了。 她一次性除掉两个心腹大患,还顺带激怒皇帝,简直是一举三得。 熟料这贱人如此聪明,什么招数都能被她破解。 不仅毫发无损,救回佳妃,还被封了郡主,更加得意。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必要黎惊妩有来无回! 正当侍卫准备再次上前时,一道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谁敢动她!”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战王墨如渊。 他一身玄衣,气势逼人,整张脸都透着不可侵犯的冷冽之感,让人下意识想要闪躲,更不敢直视他如鹰的双眼。 凤倾虞没想到墨如渊会来,但她立刻找准机会给他定罪,“战王,私闯后宫可是大罪,这点规矩你都不遵守吗?” 墨如渊将黎惊妩护在身后,神色阴鸷的盯着凤倾虞,“普天之下,还没有本王不敢去的地方,皇后无缘无故便要对本王的未婚妻痛下杀手,于情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吧。” 第185章 墨钦州又发狂 “她对本宫不敬,在此大放厥词,本宫不过是想惩戒她一番,这点小事,还由得着战王出马吗?” 熟料墨如渊冷笑,“皇后喜欢颠倒黑白,是整个后宫公认的秘密,仗着自己身居高位,想杀一个人时,只需随意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便能将其毙命。” “这么多年你用这一招残害了多少妃嫔宫女,不用本王举例吧?眼下你想故技重施,动本王的女人,没那么容易!” 凤倾虞的心思和招数被当众拆穿,脸色别提多难看,“墨如渊,别以为你曾经是人人敬仰的战神,就可以在本宫跟前放肆!你眼下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王爷,本宫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为了个女人在此大放厥词,冲撞本宫,你不想活了,本宫可以成全你!” 墨如渊懒得跟她废话,“来之前本王已经着人去请了皇上来断是非,定罪与否,也是皇上说了算,皇后不必这么急。” 凤倾虞笃定皇帝不会来,她丝毫不慌,“那本宫就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若皇上没来,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话音刚落,偏殿的宫女就急匆匆的跑来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齐王殿下突发恶疾,不顾腿伤把殿内该砸的都砸了,最后猛吐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由于太过紧急,那宫女没注意到墨如渊和黎惊妩两人,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凤倾虞闻言倏地站起,“你说什么?还不快去请孙太医!” 在宣城时便是孙太医将墨钦州治好的,眼下肯定也是求助孙太医。 熟料这时黎惊妩轻飘飘的来了句,“皇后娘娘,不用去请了,孙太医因为医术不精,无法救治佳妃娘娘,皇上已经下令要摘了他的脑袋。” “现在恐怕已经脑袋搬家了。” 凤倾虞后退一步,差点没站稳,脸上的表情青红交错,最后指着黎惊妩,“你!立刻马上去给齐王看诊,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黎惊妩淡定拱手,“皇后娘娘,实在抱歉,臣女对齐王的病情无能为力,还请皇后另请高明。” 墨如渊也跟着冷声道:“本王的未婚妻不吃朝廷俸禄,不是太医院太医,没有义务为谁诊治,皇后娘娘手眼通天,齐王的病症,自然能找到神医救治。” 说罢两人不再言语,就这么背脊挺直的站在那里,好像看戏似的。 凤倾虞阴冷的扫了二人一眼,“素然,快去请太医!” 随后急匆匆往偏殿走去,都顾不上皇后威仪了。 黎惊妩和墨如渊互看一眼,“墨钦州擅用巫术治腿的事,是时候该暴露人前了。” 由于墨钦州此番发病太过突然,吓坏了凤倾虞,在清风口中得知,这可能是用了巫蛊之术的后遗症,需要找南疆大师一看究竟。 她想都没想便派人去将那南疆大师伪装一番接入凤羽宫。 彼时墨钦州因为耗尽了力气,又昏死了过去。 来的太医号了脉都面色沉重,表示无能为力。 “你们这群废物!拿着那么高的俸禄,全都是吃白饭的?!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把他们全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凤倾虞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她就墨钦州这么一个嫡子,还指望着景隆帝驾崩后,他继位当皇帝,她便是这大齐唯一的太后。 不会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甚至所有人都得对她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可眼下看着面色惨白的墨钦州,她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希望好像要破灭了一样。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太医们刚从皇帝那里躲过一劫,如今又被皇后叫来医治齐王,齐王看上去像是中了邪祟,脉象很是奇怪。 可他们怎么敢说实情,只能说自己医术不精。 后果就是被拉下去杖责。 “怎么样,南疆大师还有多久来!” 素然许久没有见到皇后如此失控了,“皇后娘娘稍安勿躁,那大师已经在来的路上,齐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倾虞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不行,她不能被轻易打败,如果连她都倒下了,那就更没有人会帮助她们母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能让黎惊妩和战王离开。” “回皇后娘娘,他们二人,已经离开了。” 凤倾虞闻言刚要发火,又想到什么,硬生生憋了下来,“本宫迟早要将这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除掉!” 半个时辰后,南疆大师匆匆赶到,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就是给太子治腿的大师,速去给他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熟料这大师到了却一点也不慌,“皇后娘娘,太子都事先不急,在下想和皇后做个交易。” 听他这么说,凤倾虞心中警铃大作,“什么交易?你若不先把太子治好,别想活着回去,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谈条件。” “那就只能等齐王体内蛊虫发作,将他全身内脏啃食殆尽,在下能拉个垫背的,也是极好的。” 听他的意思,他已经先人一步知道墨钦州被废的消息,更清楚墨钦州于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凤倾虞咬紧牙关,迫使自己不要生气,“说,你想要什么?” 南疆大师这才回道:“我们南疆的王上想与皇后娘娘合作一番,不知皇宫意下如何?” 大齐历来与南疆不和,边外也常常发起战乱,先帝在位时,曾明令禁止与南疆有任何往来。 他口中的合作,无非就是通敌。 可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她说不,“你们想怎么合作?” 见她松口,南疆大师继续道:“大王可助齐王尽快登基,前提是登基后割让十座城池给南疆。” 凤倾虞美眸微瞪,她好歹是大齐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就算再没良心,也不至于卖国。 更何况十座城池交出去,还是在她儿子继位期间,时刻都能受到威胁,说不定安稳不了几年,南疆大军就一举攻入皇城,届时他们都是阶下囚。 思及此,她直接严厉拒绝,“不可能,如果你想要银子,要权利,亦或者女人,本宫绝对满足你,但你要的,本宫给不起。” 第186章 景隆帝废后 大师笑得有些阴恻恻,“皇后娘娘若看得长远,此交易当然不划算,可眼下若连扶持登基的筹码都没了,那就只能被敌人围剿,老死宫中了。” 凤倾虞捏紧掌心,他说得何其正确,墨钦州若死了,她唯一的指望就没了。 到时就是她愿意用整个大齐做交换,也无法挽回她儿子的性命。 既然景隆帝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你们王上能保证给了城池后,永不再犯大么?” “当然,我们可以签订和平条约。” 这话让凤倾虞放心了不少,“好,本宫答应你,你快救齐王,不能再耽搁了。” “口说无凭,还请皇后立下字据,按上血印。” 不得已,凤倾虞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做完这些之后,那大师才慢悠悠的检查墨钦州的情况。 不查还好,一查心里慌得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需要每日喝新鲜阴血就能保证身体康健,为何体内蛊虫不听使唤,反倒害他失控发疯。 心里虽然惊讶,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为今之计,只能下猛药,保证墨钦州一两年的寿命。 “怎么样?我儿情况如何了?” 大师还在行蒙骗招数,“想来齐王是受了奸人暗算才会如此,若救治不及时,恐怕活不过三日。” 凤倾虞更加心惊,“那现在怎么办?可有法子?” “劳烦皇后去找三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我需要她们的纯阴之血配合蛊虫,重新给太子放蛊。” 听到蛊虫这样的字眼,凤倾虞是十分排斥的,奈何墨钦州之前为了能尽快娶黎棠,兵行险招,选了这种方式让自己站起来。 如今身体出现异样,想要保命也只能按照对方说的做。 “素然,速去安排,记得掩人耳目。” 宫里想找未满十八岁的少女何其容易,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女子便被带进了凤羽宫的偏殿。 南疆大师有条不紊的将这些女子的血放到干净的碗里,然后每一碗都放了一个蛊虫,先让它们吸食血气。 再用银针将昏迷的墨钦州强制苏醒,他睁开的双眼此刻都是无神的,像是活死人般。 凤倾虞看到心疼得不行,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黎棠,势必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就在要重新下蛊的关键时刻,一声皇上驾到打破殿内诡异的平静。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掩盖,景隆帝已经和墨如渊还有黎惊妩快步踏入了偏殿。 看到这碗中的蛊虫和一看就是南疆异族人士的所谓大师,景隆帝一声令下,命人将其拿下。 随后将目光落在凤倾虞身上,“皇后,你违背禁令,和南疆人士勾结,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人证物证俱在,该当何罪?” 凤倾虞被吓得花容失色,一看他们就是有备而来,自己甚至连理由都没想好,只能先跪了下去,“皇上息怒,齐王突发恶疾,性命交关,臣妾从他属下口中得知此神医能救他,便差人寻了来。” “此法虽与那巫术相似,但绝不是禁术,还请皇上看在臣妾救子心切的份上,饶了臣妾,让这位神医继续给齐王诊治。” 景隆帝都要被她此番睁眼说瞎话气笑了,“你当朕是三岁小儿,随意哄骗?” “来人,将这个他国细作给朕抓起来关进大牢,严刑逼供,看他在京城还有没有同谋!” “至于皇后,与南疆巫师私通,光明正大行巫蛊之术,罪无可恕,从今日起,废掉后位,收回凤印!” 凤倾虞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能救到墨钦州,还被皇帝给轻易废了后。 她凤家在朝堂上有再大的话语权,都大不过皇权。 更何况还是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更加辨无可辨。 此刻她除了求饶,别无他法,“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救子心切,没有别的想法,难道要臣妾眼睁睁看着钦州去死吗?” “朕没追责他擅用巫术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若再多言一字,齐王与你同罪论处!” 景隆帝好不容易抓住凤倾虞这么大的错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以为她手眼通天,仗着皇后之位肆意凌虐佳妃,就不会有自己被制裁的这天。 皇后的殊荣他能给她,也能剥夺。 凤倾虞也知道这次自己在劫难逃,她抓住景隆帝的明黄龙袍,“皇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景隆帝一脚将她踹开,“你这个毒妇,害死了宫中那么多妃嫔和朕的皇子,眼下还有脸面说这种话,来人,将废后凤氏打入冷宫!” 说着,不顾凤倾虞的哭嚎便拂袖离开。 墨如渊和黎惊妩站在那里看了好大一出戏。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此刻像个疯妇般哭得不能自已,黎惊妩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她本不想这么快就解决皇后的。 奈何凤倾虞狂妄自大,仗着后位和凤家的根基,看不惯谁就想置谁于死地,那她也不必再手软。 “齐王似乎又昏迷了过去,皇后娘娘,你做事怎么如此莽撞,竟然把敌国的巫师带到宫里来,皇上正在气头上,不动你,动谁?” 以前皇后这个称呼是高贵,是权利的象征,但眼下,却是嘲讽,轻蔑。 凤倾虞抬起猩红的双眼,怒目圆睁,“是你!都是你害本宫!本宫早该杀了你,就不会有今日之惨状!” “你不仅害了本宫,还害了钦州,你这个毒妇,钦州已经后悔娶黎棠,他想慢慢追回你,让你当齐王妃,可你呢,却要置他于死地,本宫真是看错你了!” 黎惊妩勾唇,“难道他后悔了,我就要嫁给他吗?他眼瞎看错了黎棠,被黎棠害成这般模样,才知道后悔,如今他不过是个被废了太子之位的残废,眼下连生母都被废了,谁会多看他一眼?” “他可是当今皇上的嫡子!本宫不允许你这么说他!”凤倾虞整个人都是疯魔的状态,她开始把怨气都撒在黎惊妩身上,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全都往外冒。 墨如渊刚准备动手,就被黎惊妩拦住,“跟这疯妇计较什么,我们回府去,这里实在晦气。” 第187章 凤晁去齐王府 凤倾虞私通敌国巫师行巫蛊之术被废后位的消息很快四下传开。 而被废了太子之位的墨钦州也被送回了齐王府自生自灭。 满朝文武都知道风向变了,皇上这么做无疑是在昭告天下,凤家若敢因为废太子废后之事做出什么错误决定,那也将其一网打尽。 彼时凤家进出的谋士一个接一个,凤晁认为皇帝欺人太甚,故意借赈灾不利之名针对墨钦州,然后废太子。 因为他知道废了太子会惹恼凤倾虞,致使她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来。 所以佳妃被割了舌头,皇帝不能明目张胆为她报仇,便用什么巫蛊之术的由头将她废了打入冷宫。 与谋士商量一番,都没给出好的方案。 凤晁直接去找了他爹,闭关许久的凤太傅得知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反而转头警告凤晁,“此事已成定局,你若贸然插手,恐整个凤家不保,老夫早就说过,让皇后在宫中少做点恶事,她前朝后宫都要牢牢攥在手里,就该想到皇帝根本容不下她。” 见自己的亲爹都向着外人说话,凤晁有些急了,“爹,那可是你的亲女儿,亲外甥,听说钦州的腿疾又复发了,眼下太子之位被废,又成了废人,您让他怎么接受?” “冷宫那个地方,自古以来有多少妃嫔进去活着出来过,那佳妃过不了两日就会苏醒,得知身份变换,定要她生不如死,难道您就真的忍心唯一的女儿被折磨死吗?” 凤晁的话让凤太傅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其实他说了这么多,并没有说到重点。 重点是皇帝敢这么做,早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根本不怕他们反击。 甚至就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毕竟不管是墨钦州赈灾不利还害死许多无辜百姓,还是凤倾虞公然在宫中使用禁术勾结敌国巫师,都是死罪。 但他们只是被废,没有得到实质惩罚,已经网开一面。 明日早朝,若凤家一党的大臣敢替其求情,皇帝就会把带头的给杀了,杀鸡儆猴。 还有头铁的,一律斩首。 “为今之计,只有等,等一个突破口。” 沉默良久,凤太傅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凤晁皱起眉头,觉得极其敷衍,“爹,都这种时候了,还等什么,等皇上派人抄家吗?” “住口!若非你愚不可及,输了大半家当,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的情形,那些朝臣对我们避之不及,岂会在这种时候触皇上霉头。” “滚下去闭门反省,就算皇上想除掉凤家,那也是我们的命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凤太傅一副将生死看淡的模样,让凤晁更加火大。 他不再浪费口舌,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思来想去,还是备了马车去齐王府看望墨钦州。 此时服用了珍王给的丹药的黎棠感觉整个人都好多了,身上不痛了,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她一觉醒来得知皇后也被废了,大快人心的同时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春云,墨钦州呢?” “回二小姐,王爷醒了,但是双腿不能动弹,正在闹着要见皇后娘娘。” 黎棠冷笑一声,“这个废物还好意思要见皇后,若不是因为他,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 “这齐王府破旧得很,连丫鬟小厮都没两个,还比不上相府,看来皇上是真把他弃了,春云,我们得另谋出路了。” 春云却很疑惑,“二小姐,您已经嫁给了王爷,那就是王爷的人,王爷恐怕不会轻易放您走的。” “就凭他?他有什么资格不放我走,我又不是他的正妃,我现在只是个妾,只要写下一封休弃书,我便可名正言顺离开这破地方。” 为了不被拖累,什么名不名声已经不重要了。 她回到相府一辈子不嫁人,照样是相府千金,锦衣玉食,吃喝不愁,待风波过去,再寻个品阶低点的如意郎君,一家子都看她脸色过活,岂不快哉。 “可是您的伤还未大好,不若先养两日再说。 ” 黎棠横了她一眼,“你是看不惯我过好日子吧?给我梳妆,我现在就要去见他,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没办法,春云只能照做。 她心里还挺遗憾,皇后竟然就这么倒了,没能看到黎棠被无数人凌辱还不自知的痛快场面。 不过她以为回到相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恐怕未必。 墨钦州再次睁眼发现已经身在齐王府,府中年久失修,早已是陈旧不堪,对比起恢宏壮观,金碧辉煌的东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睡着硬硬的床榻,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下半截的腿却又毫无知觉。 就连口渴了,都没有下人给他倒水。 “清风,清风!” 门口的清风正在发呆,他想,皇后都倒了,恐怕墨钦州此次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不过听到墨钦州的声音,还是惯性的出现在他面前,“王爷,属下在。” “你耳朵聋了吗?听不到本王叫你这么多次,这屋内连口热茶都没有,是看本王落魄了,故意给本王难堪吗?” 清风拱手,“殿下息怒,属下这就让人沏茶来。” 墨钦州一生气就会头痛,他只能忍住翻涌的情绪,“母后怎会突然将本王送回,本王的腿没有孙太医寸步难行,难道她也要弃本王而去吗?” 看着他此刻的状态,清风决定不告诉他事实,怕他接受不了又开始发疯,届时一个不小心没了,皇帝还得拿他们开刀。 沉默片刻,他索性转移话题,“黎大姑娘救了佳妃被封了景华郡主,眼下圣旨恐怕已经到了相府。” 本以为提起黎惊妩他也会发怒,没想到他抬起猩红的双眸,急切问他是不是真的。 “回殿下,千真万确。” 墨钦州看上去很是高兴,“看来那梦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是我辜负了她,是我眼盲心瞎,看不到她的好,偏把黎棠这样的女人当成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清风,你去帮我把她找来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你就说我后悔了,我会除掉黎棠,只求她能回头看看我。” …… 第188章 来陪你喝西北风吗? 清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以为他脑子坏掉了。 可这说话的逻辑,也不像是疯了。 他试着问了问,“王爷,郡主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战王,眼下她恐怕不会来见您,真的要去请她吗?” 墨钦州急切的说道:“当然要!她是唯一一个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为了我不惜多次陷入绝境,而我却只看得见别的女人,伤害了她,还有我们共同的孩子。”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清风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听命去办了。 反正黎惊妩见不见他,又不是他能左右的。 凤晁进王府的时候,属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院中的枯叶堆积厚厚一层,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打扫。 甚至都看不见丫鬟小厮的影子。 他踏进墨钦州住的院子,眼下已经入冬,墨钦州的床榻上连床厚点的锦被都没有,简直让人气愤无比。 想喝口热茶,发现茶壶是空的,里面还有细沙和枯叶。 “这群人都是怎么伺候你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舅舅,没想到你能来看我,罢了,都是些捧高踩低之辈,说不定是奉了谁的命磋磨于我,眼下我这番处境,已经无所谓了。” 墨钦州心里其实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黎惊妩。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听从母后安排,和黎惊妩组队秋猎,还是碰到了棕熊,但黎惊妩拼命救了他,还将棕熊给击杀。 最后他们夺得魁首,父皇给他们赐婚。 而她也因为被棕熊袭击,重伤在床榻上躺了整整半年。 那时他对黎惊妩并无半点感激之情,甚至觉得她在演苦肉计,为的就是太子妃之位。 而他的太子妃之位,已经许诺了黎棠。 这份恨意一直持续,但表面上却与她相敬如宾。 既然她要上赶着破坏他和黎棠的感情,那就将她物尽其用,待利用价值榨干,便一脚踢开。 黎惊妩为他做了很多事,南下赈灾全靠她凑齐银两,医治百姓,他只需要和黎棠在临城游山玩水,她自会解决一切,最后功劳还全是他的。 她替他除掉了登基路上所有的障碍,而他却觉得理所当然,还让不同的男人代替他与她行欢。 最后他登基不久,便将她剖腹取子,凌迟处死。 想到这些,墨钦州就感觉呼吸不过来,他不知道这是前世的记忆,还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运行轨迹。 反正黎惊妩的能力在梦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真实得好像近在眼前。 所以他认为黎惊妩肯定还爱他,只是失望了才会对他爱答不理。 只要他诚恳认错,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钦州?你在发什么楞?” 凤晁把如今他的处境一股脑说了许多,说得口干舌燥,结果反应过来才发现,墨钦州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回过神来,“舅舅,你说什么?” “哎,舅舅知道你无法接受,但事情已成定局,眼下我们只能另想它法了。” 墨钦州皱眉,什么事已成定局,他根本没听进去,“舅舅说的何事?” 凤晁又道:“你母后已经被皇上废了皇后之位打入了冷宫,给你治腿的孙太医被砍了脑袋,那南疆巫师也被打入天牢,现在恐怕已经受了极刑。” “如今你外公让我们按兵不动,等一个时机,我觉得他肯定是怕皇上对付凤家,你放心,舅舅永远站在你这边,只要你有法子,舅舅都会帮你去做。” 墨钦州听到这番话宛若五雷轰顶,难怪他问清风自己为何会在齐王府时,清风会转移话题。 他最仰仗的母后都被废了后位打入冷宫,那他还有什么胜算打赢这场本就赢面不大的杖。 看着墨钦州生无可恋的表情,凤晁安慰道:“你放心,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那么多朝臣都受过你外公的恩惠,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凤家倒下的。” 正因为如此,景隆帝才更要打压这种畸形的势力,这关乎到作为皇帝的威严。 “舅舅,为今之计是不要让任何人在朝堂上为我和母后说话,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我现在只想见一个人,那便是黎惊妩,只有她,才能改变眼前的困局。” 凤晁有些疑惑,“相府嫡女?她不是已经被赐婚给战王了吗?还被封了郡主,风光无限,当初你若娶她,恐怕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你瞧瞧那黎棠,明明同为姐妹,能耐却如此悬殊,若不是她害你,又岂会落得如此地步,这样的女人,断不可留。” 墨钦州也十分认同凤晁这话,他点了点头,“只要能让黎惊妩回心转意,杀了她,又何妨。” 结果这话刚好被来找他的黎棠听到。 黎棠这个没脑子的,不仅没有退下去装作无事发生,还直接走了进去,大声质问,“墨钦州,你什么意思?看黎惊妩眼下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后悔了,想娶她为妃,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你这个废人吗?” 凤晁简直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侄媳妇竟然如此无礼,他顿时横眉冷对,“哪来的疯妇,竟敢对齐王不敬,还大呼其名,来人,给本大人掌嘴五十!”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输了半身家当,连带着家中贤惠妻子都输没的凤大人啊,你自己都欠一屁股债没擦干净,是什么资格来教育我的?” “你!你……” “舅舅,不必与她多言,她已经疯了。” 黎棠冷笑,“我就算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当初是你非要与我组队狩猎,遇到棕熊也没能力反抗,还美名其曰是为了救我才重伤,那棕熊是有心人安排想要除掉你的,就算没有我,也照样会攻击你!” “你也知道皇上偏心靖王,这才没有追究,反倒借机向皇上求赐婚,结果这一切都成为了我牺牲,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次南下赈灾也是,明明你怕战王抢你功劳,不给百姓用药,最后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我头上,你自己无用就算了,还没有作为夫君的担当。” “甚至连我王妃的身份都保不住,还异想天开以为黎惊妩会抛弃战王嫁给你这个双腿残疾的废物,这齐王府四下漏风,连个丫鬟都找不到,她来陪你喝西北风吗?” 第189章 黎青阳的人头 这些话深深伤到了墨钦州的自尊,也让他恼羞成怒,“给我住嘴!黎棠,像你这样的女人,嫁给谁都会遭到嫌恶,你只是伪装得好,一旦卸下伪装,显现出愚蠢和无知,别说正妻,就是当妾,也没人能把你容下!” “容不下我正好!你现在就休书一封,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黎棠顺着他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墨钦州眉头紧锁,他已经被嫌恶到这种程度,宁愿要一封休书也要离开他吗?不,不可能!她害他到如此地步,绝不能轻易放她回相府过好日子。 思及此,墨钦州直接拒绝,“不可能!就算是死,你也得跟本王陪葬!” 黎棠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相府。 黎惊妩被封郡主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来祝贺的官员更是踏破了相府的门槛。 还有些平时根本看不上他的朝臣,都带着礼品前来,黎德笑得合不拢嘴,硬要请黎惊妩出来接待。 “大小姐,相爷会不会欺人太甚了,不管是赈灾还是救佳妃娘娘都是您的功劳,怎么现在变成他受益了,还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逼迫于你!” 黎德的丑恶嘴脸,黎惊妩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越得意,就越会被打脸。 “走吧,看看他搞什么幺蛾子。” 满荷不情不愿的跟在后头,十分唾弃黎德这种行为。 彼时前厅已经是热闹非凡,就连卧床不起的郑云箐都红光满面,和那些人说说笑笑。 黎德看到了她,连忙扬起慈父的笑容,“惊妩来了,快坐下,这是徐大人家的千金,你们年龄相仿,定有话题。” 原来是工部尚书徐瞻一家,带着他未出阁的女儿前来,目的是什么,不要太明显。 “小女哪比得上景华郡主惊才艳艳,深受百姓爱戴,圣上青睐,梦儿,你可得跟你郡主姐姐学习。” 徐梦朝她见了个礼,“见过黎姐姐,黎姐姐真是天仙下凡,美得不可方物,梦儿以后还希望黎姐姐多多照拂。” 黎惊妩知道他们是冲着黎青阳来的,毕竟如今她封了郡主,又是战王未婚妻,相府跟着水涨船高,嫁给黎青阳怎么也会捞到好处。 她故作不懂的反问,“徐小姐待字闺中,需要本郡主如何照拂?” 此话一出,徐梦和徐瞻夫妻脸色都有些复杂,毕竟他们靠着的可是佳妃的母家宋家,眼下靖王是铁定的储君,已经毫无疑议。 他们看得上黎青阳这个废物已经不错了,还端着架子给难堪,简直欺人太甚。 郑云箐见黎惊妩还是改不了爱刺人的毛病,沉下脸道:“我们正在商议你大哥和徐小姐的婚事,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黎惊妩淡淡靡了她一眼,看来无论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抱有感恩之心,反而觉得她又行了。 “不是你们非要请我到前院来的么?更何况我大哥已然不能人道,这不是耽误别人的大好年华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徐家夫妇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德,“黎相,郡主所言可的真的?” 黎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盯着黎惊妩的眼神冷得刺骨,“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皇上封你当了郡主便可以无法无天,随意编排,你大哥身康体健,如今又在为国效力,在边关平乱,你这么说,就不怕闪了舌头!” 黎惊妩挑了挑眉,“究竟是在平乱,还是当了缩头乌龟,眼下还未得知,爹怎么就笃定他在为国效力呢?” “你!你如此诋毁你的亲兄长,究竟是何用意?!” 郑云箐怒拍桌案,那眼神好像要吃人般。 黎德也神色阴沉盯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徐瞻一家见这个被皇上亲封的郡主根本对她爹娘不待见,当即就表示要走,“今日实在有多叨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郑云箐赶紧把人叫住,“徐大人请留步,都怪小女说话太过直白,她可能是心情不佳,徐小姐我很看好,待青阳回来就安排他们见一面如何?” 徐夫人却看了一眼一旁的黎惊妩,“景华郡主倒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也不知是不是百姓传错了信儿,导致皇上也受其蒙蔽,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丞相夫人还是另寻良缘吧。” 说着就带着徐梦快步往外走去,瞧那样子很是生气。 徐家人走后,黎德和郑云箐便都将问责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你如此诋毁你大哥,究竟是何居心?” “不要以为你如今被皇上封了郡主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你终归是我女儿,若非看你相府嫡女的身份,皇上会给你如此高的荣誉吗?” “你能走到今天,全然靠你爹我,否则……” 他还没说完,黎惊妩就笑了起来,“靠你?你算哪根葱?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你收受贿赂,与谢家勾结做灰产,拉帮结派的证据交给高公公,让他转交皇上了。” “本郡主大义灭亲,又有自己的府邸,绝不会被牵连一分一毫,你便等着皇上派人抄家吧。” 黎德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这个孽女,你竟敢算计你老子?” 话音刚落,阿华就急匆匆走了进来,“相爷,不好了!” “慌慌张张作甚,说!” “大公子,大公子……” “青阳怎么了?他是不是凯旋回来了?”郑云箐赶紧问道。 阿华摇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方才有人放了个盒子到门口,老奴以为是哪家送的贺礼,便着人搬了进来,结果看到盒子周围全是血迹,就打开来一探究竟。” “结果,结果里面是大公子的人头!” 郑云箐闻言目眦欲裂,连语气都变了,“你,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青阳明明在边关杀敌,怎会在京城,还被人砍了脑袋!” 黎德也觉得此事蹊跷,不会是有嫉妒相府如今风头正盛的人做的恶作剧吧。 “盒子在何处?速速抬进来,本相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阿华赶紧让人把盒子抬了进来,打开一看,果真是黎青阳的人头,这是他们夫妇生的孩子,看着长大的,自然化成灰都认识。 郑云箐当场爆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儿啊!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害了你!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一定!” 第190章 查抄相府 黎德的心也绞痛起来,他本以为黎青阳想通了要去参军上战场杀敌,回来定是军功加身,高人一等,黎惊妩也被赐婚战王还封了郡主,黎家三个孩子,虽然黎棠废了,另外两个算是给他争了好大一口气。 熟料现实给了他如此重大一击,他表面上再瞧不上黎青阳说这个儿子废了,但心底里还是对他寄予厚望,甚至想着,只要他活着不惹事就行。 如今他死不瞑目的脑袋就在眼前,这种痛苦,让他感觉呼吸不畅。 一个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黎惊妩做的。 她从云雾山回来就开始布局,现如今就是收尾的最佳时机。 他一双精明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黎惊妩,“是不是你做的?” 黎惊妩对黎青阳的死意料之中,她勾了勾唇,“与其怀疑我,不如瞧瞧盒子里有没有可疑物件,能分析出他死亡原因。” 黎德这才上前仔细检查,最后果真在底下找到一张血迹斑驳的字条,上面写着,“想杀本王,重新投胎再来,黎相,本王凯旋之日,便是你大难临头之时。” 他后退一步,背脊一片寒凉,突然想通症结,将犀利的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你突然要青阳去边关平乱,只是为了让他谋个军功,不再碌碌无为?” 郑云箐怒吼,“你不赶紧报官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五马分尸,反过来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作甚!” 黎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这个蠢妇!本相再问你一遍,是也不是!” 她被这巴掌打清醒了,脑子里瞬间冒出个可能性,然后吓得脸色发白,“不可能,不可能……” “看来是你教唆青阳前往边关,平乱是假,借机除掉靖王是真,靖王何许人也,顶尖刺客都奈何不了他,就凭青阳那三脚猫功夫,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 “你这个毒妇,你亲手害死了你儿子,你满意了!” 郑云箐哭着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他,我只是想着靖王肯定不会对他有所怀疑,万一就成了呢,相爷,靖王如此残忍杀害青阳,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黎德一脚将她踹开,“是他不会放过我们!蠢妇,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在了你和你那废物女儿手上!你简直死不足惜!” 他吼完便吐出一口鲜血,若没扶住椅子,此刻恐怕已经栽倒在地。 黎棠偷偷从齐王府跑回来,想跟郑云箐告状,结果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黎青阳的人头就这么放在正厅,一双眼睛睁着,怎么也闭不上。 地上是哭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郑云箐,一旁是刚吐了血,表情一片灰白的黎德。 倒是黎惊妩最为淡定,仿佛事不关己在看戏般。 黎棠快步进屋,指着黎惊妩质问,“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害死了大哥,你好狠毒的心!我要让你偿命!” 说着就要朝她扑过去,结果被黎惊妩一把掀翻在地。 “我害的?难道不是你们母女俩串通一气,教唆他跟随舅舅去边关平乱,借机除掉靖王,才会遭此横祸的么?” “你应该去找靖王报仇,而不是我,或者你和你娘双双自戕下去陪他,毕竟他因你们而死。” 黎棠还要说什么,被黎德厉声打断,“够了!我真后悔生了你们几个自相残杀的畜生!滚,都给我滚!” 黎惊妩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郑云箐哭得几度晕厥过去,黎棠见黎德拂袖离去,赶紧把她扶起来。 “娘,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走,我们去镇国公府,去找外祖父,只有他才能帮我们。” 她的话让郑云箐从悲伤中拉回了些理智,“对,找你外祖父,我们家出了个专对亲人痛下杀手的恶魔,我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棠儿,苦了你了,娘当初就不该把她从云雾山接回来,如今害得我们家毁人亡,如此孽障,死不足惜!” 黎棠心里十分窃喜,她一定不会让黎惊妩爬到她头上,绝不会! 母女二人刚要出府,战王就带着一大批官兵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往前院走去。 “给本王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郑云箐只觉得两眼一黑,赶紧上前阻止,“战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墨如渊直接拿出搜查令,“丞相夫人,本王奉皇上之命查抄相府,还请夫人配合,将府中所有丫鬟小厮聚集到前院,谁敢贸然逃窜,格杀勿论!” 黎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跑回来一趟会发生这种事,她回想起之前黎德把李藤萝养在李府,出手阔绰,还与神秘人有来往,就知道他绝不是贪污这么简单。 不行,她不能被卷进来。 思及此,她站了出来,“战王殿下,妾身乃齐王的王妃,已经嫁出去的妇人,应该不受你调查吧,我要回齐王府,告辞了。” 说着就挣开郑云箐的手,想溜之大吉。 熟料墨如渊道:“站住,既然出现在相府,那就是可疑之人,若黎卑女没有嫌疑,那刑部自会放人。” 黎棠倏地抬头,什么,还要进刑部? 她被打的二十大板还尚未恢复,又要到刑部受罚? “我有什么可疑的,战王若不信可叫人搜身,我要回齐王府,你们谁也阻止不了!” 墨如渊眉梢微挑,“一个王府贱妾,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江一,先将这个妨碍本王例行公事的女人拿下!” 郑云箐蒙了,什么贱妾,虽然太子被废,那黎棠也是他名正言顺娶回去的正妻,为何会变成贱妾? 她看向一旁被官兵控制的黎棠,低声道:“棠儿,怎么回事?你不应该是齐王妃吗?” 去找镇国公被临门一脚拦住,查抄相府的还是墨如渊,黎棠知道这次逃不过了,根本不想和郑云箐这个已经没用的人说话。 黎德得知消息赶来,就看到墨如渊站在前院,已经把黎棠和郑云箐控制。 他回想起黎惊妩的话,才知道她没有说谎。 这一刻,他恨不得掐死那个孽女。 “战王,你很快就要成为相府的女婿,何苦如此对付本官,是授了谁的意?黎惊妩还未出嫁,是相府的人,就算查出点什么,她也不会独善其身。” 第191章 边关战事已平 这是黎德眼下最重要的筹码,他料定如果墨如渊真的喜欢黎惊妩,就不会置相府所有人于死地。 可他赌错了。 墨如渊勾了勾唇,淡声道:“本王奉命查抄相府,就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人,不过皇上特意吩咐了,景华郡主立了大功,又才回相府不久,没有受到任何益处,即日起与相府恩断义绝,将她送回郡主府即可。” …… 这下,不仅黎德蒙了,连黎棠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嫉妒。 “凭什么!她是相府嫡女,理应第一个把她抓起来!说恩断义绝就能断吗?不公平!这不公平!” 可惜谁也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郑云箐和黎德都震惊于皇帝的偏心,难怪要封黎惊妩为郡主,搞半天就是为了不让她受牵连。 二人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江一上前来报,“王爷,在黎相书房发现密道,我等要下去搜查吗?” “当然!随本王一同前去搜!” 黎德闻言差点栽倒,完了,一切都完了。 郑云箐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被抓了。 她知道眼下能救他们的只有黎惊妩。 遂软下态度求情,“惊妩,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爹娘妹妹下大狱被斩首吗?你大哥已经没了,棠儿也从太子妃成了卑女,我重病缠身亦活不了多久,你爹辛苦二十载才荣登相位,难道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吗?” 黎惊妩冷漠的靡着这几人,“大哥没了是你们非要他刺杀靖王,黎棠成了贱妾是她愚不可及,你有心疾也不是我造成的,至于你夫君,为官者自当为百姓谋福祉,而非打着清正廉洁的旗号做尽敛财犯纪之事。” “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我如何高抬贵手?” 黎棠突然想到还有李藤萝和黎源,“娘,那妓子和那野种怎么不见人影,他们也是相府的人,应该一并抓起来才是!”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话音刚落,李藤萝便牵着黎源走了出来,“二小姐这是在找我们呢?着什么急,难不成战王还会将我们母子二人漏掉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她面上丝毫没有害怕和恐惧的意思。 仿佛事不关己,亦或者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黎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黎惊妩,“是不是黎惊妩指使你的,你背叛了我爹,府中有密室也是你告的状,对不对!” 黎德闻言也用犀利的目光看向李藤萝,“她说的都是真的?” 李藤萝却哈哈大笑起来,“是我又怎么样,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到这相府来,就不是做妾任人宰割的,我是来报仇的!” “郑云箐你放火烧了李府害我们娘俩无处可去,还害我儿差点不能人道,甚至派人在回宣城的半道要杀人灭口,还有你黎德,装模作样,两面三刀,我帮你做了多少事,东窗事发你只知道将我有多远送多远,我就是要让你一无所有!” 黎德捂着心口,又吐出一口血来,“你这个毒妇,难道本相对你还不够好吗?” “对我好?我不过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你最近吐血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多,多就对了,是我每日在你补汤里下药,让你身体日渐枯萎。” “说不定进了天牢,还没挨到皇上下旨斩首就没了性命,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百倍偿还!” 郑云箐听了恨不得上前手撕了她,“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墨如渊等人已经将地室里所有的实质性证据全都翻找出来,下令将所有人都压入天牢,听候审问。 除了黎惊妩外的人全都被官兵带走,包括李藤萝和黎源。 黎棠见状不断讥讽李藤萝,“你为黎惊妩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李藤萝却丝毫不为所动,“这都是我的命,倒是你,自认为天之骄女,没想过会成为阶下囚吧?” “我是齐王的正妻,与相府无关,我不会有事,你且看着就行!” “如果他休了你,是否另当别论?” 黎棠不说话了,她真的很后悔跟墨钦州说休弃的话。 万一他得知她偷溜回相府还被抓了,真的休书一封,她就完了。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了搜查到的证据,甚至还有与南疆和西厥悄然走私的信件,勃然大怒。 难怪黎德装得一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的样子,没人抓得住他的把柄,原来是铤而走险通敌走私。 “岂有此理!给朕处以极刑,让他把更多同谋供出来,否则朕现在就下令诛他九族!” “是,皇上,臣弟这就去办。” 这时,高公公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郑将军和靖王殿下已经打得西厥签下降书,十年内不再犯乱,不日便会回京复命!” 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愧是朕的儿子,有朕当年之风范,待郑将军和靖王凯旋,朕定重赏!” 或许是太过高兴,导致情绪高涨,胸口起伏不定,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公公连忙上前,却被皇帝一个动作制止。 “战王,你先下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墨如渊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但装作没看见,拱手道:“臣弟告退。” 他一出殿门,景隆帝便更加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定睛一看,龙帕上吐着殷红的鲜血。 高公公吓坏了,“皇上!您怎么样?老奴这便请太医……” “不必,朕的身体朕清楚,眼下只等靖王回来,朕借着军功封他为太子,再立下遗旨,朕驾崩后,由靖王继位,封郑霖城为一品德胜将军,战王为摄政王,辅佐他登基。” “战王会甘心辅佐靖王殿下吗?而且郑将军的亲妹眼下在天牢,若他得胜归来,得知此事,又会不会心生怨怼?” 景隆帝哑声道:“那也比大齐的江山就此衰颓好,战王没有这个野心,特别是他如今娶到景华郡主,更不会执着皇位,朕看得出来。” “至于相府,犯了诛九族之罪就得受罚,否则律法何在?此事由战王经手,他就算要怪,也不会怪到朕头上。” 高公公了然点头,“还是皇上英明,老奴定按照皇上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