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凤命?重生脚踩渣男杀穿相府!》 第一章 重生回到秋猎,改命 大齐二十六年,皇帝驾崩,太子墨钦州即位,大赦天下。 身为太子妃的黎惊妩被安置在未央宫养胎,欣喜等待封后圣旨。 熟料一觉醒来,榻上多了个陌生男人同眠。 还未等她反应,墨钦州已经带人闯入,不问缘由直接给她定罪。 “朕实在没想到你如此放荡,想必腹中野种也非朕血脉,来人,将奸夫杖毙,太子妃黎惊妩与人通奸,罪无可恕,赐毒酒!” 黎惊妩护着隆起的腹部,急切解释,“皇上,臣妾冤枉,这定是有心人为离间我们夫妻关系故意施计陷害,请皇上明鉴!” 突然一道清丽的嗓音从殿外传来,“姐姐,你向来孤傲自负,这未央宫更是被守得密不透风,没有你的允许,奸夫怎会神不知鬼不觉潜入?” 她抬眸一看,来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妹,此刻已然凤袍加身,雍容华贵。 黎惊妩不可思议的质问墨钦州,“皇上,我才是你的太子妃,为何身穿凤袍的是她?” 熟料却换来男人一道狠厉的巴掌,“就凭你?也配!当年你为了攀高枝非要与朕组队狩猎,惹恼棕熊害朕差点受伤,不仅挟恩图报让父皇赐婚,还害棠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腿。” “如今更是与人私通怀了孽种,你这种人,也配做朕的皇后?” 墨钦州越说越气,直接命人将黎惊妩从榻上拖了下来,“毒酒太便宜你了,清风,给朕打断她的双腿,剖腹取子,将孽种同她一起凌迟处死!” 枝月,满荷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皇上看在娘娘为您筹谋,落下一身伤疤的份上,饶了娘娘性命吧!” “小皇子是无辜的,奴婢们敢用人头担保,娘娘绝对没有背叛您啊,皇上!” 黎棠缓步走到黎惊妩跟前,嘴角含笑,“姐姐,认命吧,这三年来,与你同房的有城西乞丐,府中侍卫,唯独没有皇上,谁知道你腹中,是谁的种呢?” “倒是妹妹我有了皇上的骨肉,不日便会举行封后大典,不过可惜你看不到了。” 随后不顾黎惊妩晴天霹雳的表情,转头看向墨钦州,娇滴滴启唇,“皇上,这些宫女以下犯上,您可得重罚。” 因为她一句话,枝月,满荷,莲儿全都被拔了舌头,拉下去杖毙。 黎惊妩气疯了,她想施展武功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朝黎棠扑去。 结果还没碰到衣角就被墨钦州踹翻在地,下身不断淌着鲜血。 男人冷喝一声,“敢伤朕的皇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很快,黎惊妩的双腿被布满钉子的木板打得血肉模糊,高隆的腹部猛然被剖开来,抱出一个已然断气的男婴。 “墨钦州,黎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黎棠用一种胜利者姿态靡着苟延残喘的她,“做人都斗不过我,别说做鬼了,你放心,我会找大师做法,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 黎惊妩真的做了很多年的鬼,看到了渣男贱女的下场,灵魂才消散。 再睁眼,竟然回到改变她命运的秋猎这天。 此时还是太子的墨钦州正在低声警告她,“黎惊妩,本宫已经让人将箭放进了你的马布袋里,你只管助我夺得魁首,组队我另有人选,听清楚了吗?” 前世他也说了相同的话,但黎惊妩感念她能被相府接回,归功于皇后,与太子组队夺魁也是皇后的意思,便十分坚持。 她更不知道离开京城这八年,太子早已和嫡妹暗生情愫。 本以为阴差阳错救了太子得皇帝赐婚,是上天垂怜,殊不知被这对狗男女记恨三年,榨干她的价值后,对她痛下杀手。 黎惊妩控制住滔天恨意,后退两步与墨钦州保持距离,“太子殿下,作弊被皇上发现可是要重罚的,更何况谁说我要跟你组队了?” “姐姐,你别跟殿下置气,都怪我,是我不善骑射,殿下才会想着照拂我一二,如果你一定要跟殿下组队,我可以不参加的。” 一袭白衣的黎棠款款走来,语气委屈,我见犹怜。 黎惊妩眼底一片寒凉,“既然不善骑射还跑来凑什么热闹,当这是在过家家吗?” “姐姐,你这话是何意?因为你擅骑射,所以就要如此贬低我来抬高自己吗?”黎棠痛心疾首的看着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墨钦州厌恶的盯着黎惊妩,“平时在家欺负棠儿为乐就罢了,今日秋猎这种重大场合,你还如此咄咄逼人,本宫看,没资格参加秋猎的人是你!” “清风,吩咐下去,谁敢跟黎惊妩组队就是跟本宫作对,她不是喜欢表现自己吗,我偏要让她丢脸!” 果然这些贵族公子千金都碍于墨钦州的淫威离她远远的,很快便各自组好了队。 烈日下,就黎惊妩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惹来无数嘲笑目光。 这时黎青阳表情阴沉的走了过来,用力捏住她的手臂,“我听说你当着太子殿下的面都在欺负棠儿,去跟棠儿和殿下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 又一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出现在眼前,黎惊妩面部抽搐了几下,终于控制住了心绪,“有这功夫强迫我道歉,不如想想黎棠跟太子组队拖了后腿,皇后会把账算到谁头上。” “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你嫉妒棠儿,谁让你心思歹毒,这都是你应得的,赶紧滚回营帐,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时黎棠也走了过来,故作惊讶道:“姐姐,你还没组好队吗?不如我求求太子殿下……” 黎惊妩却充耳不闻,直接绕过她,朝一身绛紫色衣袍,气场凌冽的男人走去。 “臣女能和战王殿下组队狩猎吗?” 这一作死的举动使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怎么敢向冷面阎罗战王发出邀请的? 墨如渊古井无波的眸子凝视着她,薄唇轻启,“你确定?” 墨钦州见向来生人勿近的男人竟然没把黎惊妩扔出十米开外,还饶有兴致的样子,急了。 “皇叔,你有所不知,她恃强凌弱,极度自负,没人愿意跟她组队,这才魔怔了把主意打到皇叔身上。” “是啊,王爷,家妹性格顽劣,冲撞了王爷还请您恕罪。”黎青阳也跟着附和。 墨如渊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二人,浑厚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堂堂八尺男儿当众诋毁未出阁女子,这就是你们的教养所在?” 他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森冷气息,黎青阳控制不住双腿,跪地认错,“王爷息怒,是我失言了。” 黎棠没想到一向不管闲事的战王竟会为黎惊妩说话,她眼里闪过一丝嫉恨,柔着嗓音上前,“战王殿下,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惹姐姐生气……” “知道不该还来本王跟前显什么眼?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滚!” 﨔 第二章 太子遭熊袭击,重伤 墨钦州见心爱的女子被墨如渊如此痛骂,心下恼怒,“明明是黎惊妩欺负棠儿,皇叔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看来您不仅武功废了,眼神也不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陷入死寂,墨如渊为了大齐江山舍生忘死,更因塵栾关一战皇帝派晚援兵,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死守阵地,继而身负重伤。 饶是如此,他也不负所望,撑到援军赶来,保住了城池,后果却是武功尽毁,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如此国之功臣被当朝太子冷嘲热讽,实在令人齿冷。 熟料墨如渊并未生气,反而似笑非笑道:“太子和未出阁女子不分场合卿卿我我,若传扬出去,是该说相府二小姐不知检点,有辱门楣,还是说太子四处留情,与世家千金纠缠不休却不给名分?” 黎棠闻言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将蓄满泪水的双眼看向墨钦州。 墨钦州当即大声表示,“皇叔慎言,今日我便会请父皇为我与棠儿赐婚,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为妙!” 说完便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待碍眼的人都离开后,黎惊妩拱手道谢,“多谢王爷解围,今日臣女定助王爷夺魁。” 墨如渊玩味勾唇,“本王何时同意组队了?” 女人脸色微诧,刚要说话,他的属下就牵来一匹烈马。 “还不上马,比赛要开始了。” 墨钦州看着俩人莫名般配的背影,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涨。 黎惊妩是何时勾搭上墨如渊的? 难怪对他一反常态,她以为墨如渊还是当初那个万人敬仰的战神吗? 眼下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黎棠见状柔声说道:“殿下,姐姐说得对,我只会拖累殿下,就让大哥跟殿下一同组队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墨钦州回过神来,他清楚除了他不会有人夺魁,遂温声安抚,“棠儿,委屈你了,今日本宫夺魁,便求父皇为我们赐婚,我的太子妃,只能是你。” 黎棠一脸甜蜜的点头,“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秋猎正式开始,黎惊妩和墨如渊率先往南边行去,黎棠见状,也夹紧马背提议往南。 她被娇养惯了,骑马都是为了秋猎特意学的。 知道墨钦州最不喜被人欺骗,她故意道:“殿下,没想到姐姐竟然跟战王相熟,还将御赐的马给她用,她为了证明自己,一定会不遗余力助战王夺魁。” 若换做从前,十个他都比不上墨如渊。 但如今的墨如渊就是个腿脚不便,武功尽失的废物,保不齐还真得靠黎惊妩才行。 思及此,他发出一个信号弹,开始认真狩猎。 另一边,黎惊妩和墨如渊果然遇到了危险。 是一群黑衣人,对他们没有杀意,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黎惊妩美眸一凌,她认出了这些是墨钦州养的死士。 和墨如渊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把人全给杀了。 这边墨钦州收获颇丰,哪怕黎棠跟他组队帮不了他分毫,至少情绪价值是给满了的。 突然草丛里出现一只棕熊,黎棠吓得失声尖叫,“殿下,有熊!” 墨钦州却兴奋得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棠儿,看好了,今日的魁首,必定是本宫!” 黎棠虽然很害怕,但有墨钦州在,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甚至开始打起棕熊皮毛的主意,“殿下,听说熊掌大补,这毛也顺滑,做大氅肯定很暖和,殿下可以把它杀了送我吗?” 那棕熊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改为攻击黎棠,她吓破了胆,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殿下,救我!” 锋利的熊爪眼看就要划花黎棠的脸,关键时刻墨钦州用身体护住了她,后背被抓得血肉模糊,双腿被踩断,当场昏死过去。 幸亏皇后安排的人离他不是很远,才得以将二人从熊口救下。 皇家猎场进入棕熊,致使太子重伤,严重失职,皇帝震怒,将猎官一干人等全都砍了头。 黎棠吓坏了,怕殃及自身,当场“昏死过去”。 黎惊妩趁着所有随行太医都去救太子之际,溜进了她休息的营帐,“别装了,眼下太子重伤他们无暇找你麻烦,若太子真有三长两短,皇后定然第一个拿你开刀。” 听到这话的黎棠瞬间睁开双眼,她恨恨的瞪着黎惊妩,“都怪你!明明太子是要跟你组队的,你害了我!” “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选了你组队,又因为救你重伤危及性命,你想让我背锅,恐怕有些难度吧。” 她一时语塞,向来文静内敛的脸上爬满了焦急之色,最后甚至抓住黎惊妩的手臂。 “姐姐,你帮帮我,我们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没有要跟你抢太子殿下,是他非要拉着我组队的!” 呵,这丑恶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 黎惊妩忍住撕烂她脸的冲动,淡声道:“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助你脱困还能让皇上为你和太子赐婚。” “什么办法?你快说!” ……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皇后身边的嬷嬷便将一瘸一拐的黎棠带去问话。 由于墨钦州还没苏醒,帝后理所应当将罪责怪到她头上。 皇后更是严厉到了极点,“跪下!你可知错?” 黎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惶恐,不知错在何处。” “太子跟你一同遇到袭击,他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你却跟没事人一般,说,谁指使你谋害太子!” 要不还是说皇后聪明呢,眼下她找不到凶手,只能拿黎棠开刀,毕竟凭墨钦州的身手,就算打不过棕熊也能自己逃脱,除非是为了救黎棠这个废物。 被保护得跟朵娇花似的黎棠何曾见过此等阵仗,她吓坏了,脑子里不断回想黎惊妩的话,然后哭得梨花带雨的朝皇帝磕头。 “求皇上明鉴,臣女一介闺阁女子哪来的胆量和能耐谋害太子殿下呢,殿下英勇无畏的救了臣女,所以臣女一定要将看到的异样上报圣听!” 景隆帝眯起浑浊的双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柔弱经不起半点风雨的女子,“你且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她有些视死如归的仰起头,快速说道:“臣女看到了靖王殿下,向他呼救,他置之不理,或许是没听见,但太子殿下受此灾祸,臣女实在不想隐瞒看到的事实!” 此话一出,帝后二人神色各异,气氛也冷凝起来。 靖王是佳贵妃所出,佳贵妃乃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如果墨钦州不是皇后的嫡子,那么太子之位,定是靖王墨亦川的。 皇后赶在皇帝面前冷声吩咐,“覃姑姑,宣靖王问话!” 很快一袭玄衣的墨亦川便出现在账内,得知自己成了见死不救之辈。 他将幽暗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语气分不出喜怒,“黎二小姐,可有证据?” 﨔 第三章 和战王谈合作 黎棠却十分坚定的表示,“想来靖王殿下也是因为知道我拿不出证据,才会如此气定神闲,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愿用性命起誓,太子殿下被棕熊袭击时,靖王就在附近!” “如果你们不信,待太子殿下苏醒,单独问他即可。” 恰好此时太医来报,说太子醒了,要见皇上。 为了不让他们串供,黎棠并未被带进营帐。 墨钦州醒来第一件事便说有人谋害他,因为皇家猎场棕熊这种庞大猎物是不可能出现的。 且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偏他差点没命。 还连累了与他同队的黎棠。 说完他又看向墨亦川,“七弟,我意识纷乱之际听到棠儿向你呼救,是你救了我们吗?” …… 墨亦川瞳孔骤缩,刚要说什么,便被盛怒的皇帝打断。 “靖王,同为手足,却见死不救,你可还有话说?” “父皇,儿臣没有!” 皇后寒声道:“那太子出事时,靖王你在何处?” 这下轮到墨亦川沉默了,他确实在附近,但听到有熊的声音,知道有阴谋,便打马离开。 没想到黎棠和墨钦州一口咬定看到了他还向他求救,这不是让他百口莫辩吗? 皇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与他有关,遂不待皇后细问,便下令道:“靖王不念手足,见死不救,实在让朕寒心,责令罚俸一年,禁足王府三月,静思己过!” “皇上!万一他就是幕后凶手,太子不是白白受了此等无妄之灾吗?” 显然皇后不满这样的惩罚,剑拔弩张之际,墨钦州虚弱开口了,“父皇,母后,儿臣相信七弟不是那样的人,此事便就此皆过吧。” “倒是棠儿因我平白遭受伤害,女子名声最重,儿臣心悦她已久,求父皇为我与她赐婚。” 墨钦州主动给了台阶,皇帝面色缓和了不少,他即刻宣了黎棠进来,当场为二人赐了婚。 皇后敢怒不敢言,一双冷眸阴恻恻盯着堂下的黎棠,若眼神能杀人,恐怕黎棠都死了好几遍了。 墨亦川被这对颠倒黑白的狗男女气笑了,行,今日之仇,他记下了! 景隆帝出了营帐,高公公便上前禀报,“皇上,狩猎比赛的魁首出来了。” “哦?哪一队?” “是战王和相府嫡女。” 这个结果令皇帝意外,宣了二人觐见。 看见墨如渊背脊笔挺站在眼前那一刻,景隆帝浑浊的双眸闪了闪,“看来战王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想必很快就能回边关镇守,朕心甚慰。” 墨如渊淡笑推诿回去,“臣弟年纪大不中用了,该把机会让给其他人才是,不知这魁首可有什么赏赐?” 皇后见二人气氛不对,忙看向黎惊妩,“惊妩,你果真没让本宫失望,本宫瞧着你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有喜欢的男子?说出来本宫为你做主如何?” 她知道黎惊妩才被相府接回,无依无靠,若不想被黎棠踩在脚下,定会趁机求赐婚,才能稳固地位。 黎家两女都嫁给她儿子也不是不可。 但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黎惊妩的。 结果墨如渊不满了,“皇嫂,臣弟今年二十有四,怎么不见你给我找个聪慧识大体的王妃,是臣弟不配吗?” 景隆帝闻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墨如渊,“这么说,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男人淡笑表示,“只怕郎有情妾无意,臣弟如今这副残躯,还是不耽误佳人为妙。” 说罢,他又话锋一转,“听闻黎大小姐回府后治好了老夫人入睡困难的顽疾,臣弟也深受其扰,又碍于男女有别,今日正好当着皇兄的面,聘请她入府为臣弟治疗,以免落人口实,皇兄可允?” 本来此事私下便可商议,墨如渊偏要拿到明面上讲,是单纯想维护未婚女子名声还是别有用心,皇帝一时间猜不透。 不过作为大齐的功臣,这点小事,景隆帝不可能不答应,“黎家大姑娘,战王此请,你可有疑议?” 黎惊妩不知道墨如渊为何会帮她,但还是低眉答道 :“能为皇上和战王殿下分忧,是臣女的荣幸。” “那你呢,可想好要何赏赐了?” “回皇上,臣女的大哥自小习武,但如今闲在家中,若能为皇上效力,定然在所不辞。” 黎德生了两女一子,作为长子的黎青阳自是整个相府的希望,但他文不成武不就,十一岁那年因为黎棠打伤了尚书之子。 为保黎家命脉,大事化小,八岁的黎惊妩成了牺牲品,被送到尚书府为其侍疾。 在尚书府的水深火热中生存了三月,尚书之子突然要去云雾山学艺,还要把黎惊妩带上。 这才有了黎惊妩是被相府送到云雾山学艺八年,又被接回来好生教养的美谈。 此事知情人很少,因着世家子弟碌碌无为者比比皆是,皇帝也见怪不怪,如今黎惊妩用功劳为黎青阳求差事,倒也可以允。 “既如此,那便让他进兵部历练吧,你夺了魁首,又需为战王侍疾,朕赏你白银万两,这块金玉令可自由出入皇宫,战王府也不可阻拦,一同赏你了。” 黎惊妩心下微惊,皇帝手中的金玉令只有三块,外公有一块,墨如渊有一块,这最后一块竟然被轻易赏给了她,简直是意外之喜。 “臣女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皇后见金玉令竟被赏给了一介闺阁女子,实在摸不透皇帝心思。 虽然赐婚的事不如她意,但佳贵妃之子从此要被钉在见死不救的耻辱柱上,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出了营帐后,黎惊妩确认四下无人,朝墨如渊道:“王爷,有兴趣合作一把吗?” 男人凝眉盯着她美艳的脸,薄唇轻启,“想让本王帮你对付太子?” 这话让黎惊妩一愣,毕竟整个盛京都知道,她从云雾山被接回京城,是皇后想让她当儿媳。 能嫁给太子是盛京多少闺阁女子的夙愿,她又怎会放弃当太子妃的机会,反过来对付他呢? 可眼前的墨如渊却仿佛能够洞悉人心,这感觉着实不妙。 不过想到前世,是他替自己收了尸。 又在墨钦州登基后只顾享乐,毫无治国本领,内乱不休,外敌来犯时,割让城池,致使百姓民不聊生之际。 暗自筹谋起兵反了墨钦州,将那对渣男贱女做成人彘,她的防备稍稍降低了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爷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但若此等卑劣之人上位,致使生灵涂炭,毁掉王爷和无数将士用命打下来的基业,是不是另当别论了?” 冗长的沉默过后,墨如渊道:“本王要看到你的诚意。” 黎惊妩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递到男人手上,“王爷回府一看便知,人多眼杂,臣女先告退了。” 﨔 第四章 黎棠被赐婚太子 这边皇后想问墨钦州被熊袭击的细节,正好瞧到他和黎棠眼神拉丝,互诉衷肠的场面。 “殿下,盛京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看好的太子妃是嫡姐,如今变成了我,会不会……” 墨钦州十分宠溺的说道:“母后那里我会同她说,像黎惊妩那种心机深沉,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一百个看不上,我此生,非你不娶。” 皇后还未进去便拂袖离开,回营帐更是摔了许多东西泄愤,“本宫着实没想到那狐媚子如此有手段,将太子迷得团团转,皇上已经对他能不能堪大任有了质疑,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储君之位不保!” 覃姑姑连忙宽慰,“娘娘,都是相府嫡女,郑老将军的外孙女,且相府对黎二姑娘更疼爱些,太子又喜欢,让她当太子妃不是一举两得吗,不如便顺了太子的心意……” “你懂什么?本宫找大师算过,黎惊妩天生凤命,娶了她才能顺利继承大统,黎棠小家子气做侧妃本宫都嫌,也配当本宫的儿媳?” “更何况她黎惊妩八岁上云雾山学艺,师出云成大师,乃宗门奇才,聪慧稳重又识大体,她做太子妃对太子百利无一害。” “若太子真识时务,就该先将她用着,等君临天下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覃姑姑仔细一想,黎惊妩确实有母仪天下之姿,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眼界浅的世家女,有武功傍身,第一宗门当背景板。 她做太子妃,才有可能让冥顽不化的郑老将军站队。 “皇后娘娘莫气,皇上不是让您找钦天监看日子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婚期定然在三月以后,只要黎二小姐德不配位,又得太子厌弃,这婚事自然就作罢了。”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本宫便派你去相府教习她宫中规矩,她的脸受伤了,你好生医治,明白吗?” “是,老奴遵命。” 黎棠得知皇后竟派凤羽宫的掌事姑姑同她回相府教习规矩,心下顿时骄傲起来。 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回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爹娘。 从今往后,她将彻底把黎惊妩踩在脚底,永无翻身之日。 兄妹三人前脚回相府,赐婚的圣旨后脚便送达。 高公公宣读完后,笑意迎迎的看向黎青阳,“黎大公子,皇上口谕,你择日便可去兵部武选司报道,好生历练,可别让皇上失望。” 黎青阳向来心高气傲,这些年黎德给他安排的差事他一个也看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不得已,只能让他闲赋在家,至少不会惹是生非。 如今亲自得皇上提点,他觉得蒙尘的珍珠终于遇到了欣赏他的伯乐,“请高公公转告皇上,微臣定不负所望!” 丞相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成箱白花花的银子更是移不开眼。 “棠儿,还不快接旨,谢皇上赏赐!” 黎棠也很意外会得这么多赏银,不过心下更加骄傲,她接过圣旨,便让丫鬟把赏银搬下去。 结果被高公公阻拦,“且慢,皇上口谕,黎大姑娘狩猎夺魁,实乃女中豪杰,特赏白银万两,钦此!” 黎惊妩在几人惊诧又嫉妒的目光中行礼,“臣女叩谢隆恩,吾皇万岁。” “这是皇上赏赐给您个人的银子,您可全权支配,黎大姑娘若遇难事,可随时进宫觐见,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高公公离开后,丞相夫人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冷了下来。 她瞧着黎惊妩像是在瞧一块恶臭的石头,“我说棠儿怎会受伤,原是你为了表现自己,丝毫不管她的死活,你便是这么当姐姐的吗?!” 黎棠碍于覃姑姑在此,忙柔声道:“娘,不关姐姐的事,您别……” “那这么说大哥岂不是更加废物,出门前他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让二妹伤到一根头发丝,娘怎么不找他的麻烦?” 黎惊妩在云雾山待了八年,前两个月才被接回相府,黎夫人习惯了她寡言少语,如今这番伶牙俐齿,顿觉被挑战了做母亲的权威。 “不过是靠和太子组队夺了魁首,便如此狂妄自大,将来若真得了势,岂不是更不会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来人,将她给我压去佛堂跪着好生反省!” 黎惊妩冷笑启唇,“与我组队夺魁的是战王,与太子组队的是二妹,娘怎么不去质问太子殿下,为何没保护好二妹?” 郑云箐以为黎棠只是去露个脸,重在参与,毕竟与太子组队皇后安排了会武的黎惊妩。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不过她理所当然把错处归咎于黎惊妩,“你不尊敬我这个母亲便罢,还以下犯上不敬太子,不严惩实在有碍我相府门风!” “来人……” “门风?二妹和太子殿下尚未婚配便在猎场手拉手卿卿我我,被战王当众斥责面红耳赤,就很光荣了?” 郑云箐被她三言两语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心口直喘气,“你!你……” 黎棠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覃姑姑,心道黎惊妩如此作死,定会被如实转告皇后,届时,一心看好她的皇后都对她心生厌恶,谁还会为她撑腰? 她故意上前规劝,“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同娘说话呢,她也是怕你这么目中无人下去,将来成婚去了婆家要受磋磨。” “这番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黎惊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说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与其在这里假惺惺,不如找府医看看你脸上的伤,要是落了疤,你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黎棠当即捂着脸上的伤,看着黎惊妩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憎恶之色。 看了许久戏的覃姑姑终于咳了一声。 郑云箐收到黎棠的眼色,笑着道:“让覃姑姑见笑了,我这女儿才被接回相府,粗野惯了,我对她算是没了指望,不给相府闯祸都是烧高香。” 随即她又话锋一转,“倒是棠儿,要劳烦覃姑姑多多教导宫中规矩,以免闹了笑话。” 覃姑姑淡淡颔首,“丞相夫人放心,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教习未来太子妃的,定然尽心尽力,二姑娘脸上虽是小伤,但也需格外重视,好生用药才是。” “老奴略懂医术,这抚痕膏对外伤有奇效,还请二姑娘笑纳。” 见皇后身边的红人都上赶着拉拢自己,黎棠更是喜不自胜,这种宫廷秘药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用的。 郑云箐给覃姑姑妥善安置了住处,便仔细盘问黎棠。 “棠儿,你将今日发生的事如实说来,皇上为何会突然为你和太子赐婚?” 﨔 第五章 祖母佛口蛇心 黎棠见母亲神色凝重,一五一十的将经过告知,但隐瞒了黎惊妩给她出主意这件事。 她不能让人觉得她的婚事是黎惊妩相助得来的。 郑云箐眉头舒展开来,“皇后再看重黎惊妩又如何,还不是皇命难违,棠儿,你得好生抓住太子的心,将来母仪天下,为黎家争光。” “可是,娘,姐姐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太子妃吗?” 提起黎惊妩,郑云箐是一百个讨厌,“你放心,我能让她嫁给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都是对她的恩赐,敢妄想太子妃的位置,定让她后悔莫及!” 黎棠仍旧不满,如果可以,她要黎惊妩嫁给最粗鄙不堪的莽夫,甚至乞丐都行!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提起赏赐之事,“姐姐得了万两白银,若她嫁人,难道要全部带去夫家?” 郑云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会让她一分不落的全部吐出来。” 云舒院。 黎惊妩踏进院子就看见正在修剪花枝的满荷,还有浇水的枝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想起前世她们二人因为给她求情,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的心就揪疼不已。 “大小姐!你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瞧你这话说的,大小姐这么厉害,肯定是秋猎魁首,出尽风头!”枝月永远是那个冒着星星眼无比崇拜她的人。 她整理好心绪,含笑道:“当然,陛下赏了白银万两。” 二人这才看到好几个小厮抬进来的白花花的银子,既欣喜又为自家小姐骄傲。 小厮们按照吩咐将箱子搬进了库房,领了赏银离开了。 黎惊妩才坐下喝了口热茶,吃了两块糕点,老夫人院里的人便来请她过去。 枝月很是高兴,“大小姐,咱们快去吧,一会老夫人该等急了。” 在两个丫鬟眼里,整个相府只有老夫人真心待她,宠她。 前世的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黎惊妩将泛白的骨节藏入衣袖,起身往清菊园走去。 刚踏进院子,林嬷嬷便热情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给她洗脑,“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老夫人得知您去了狩猎场,担忧得连午膳都没吃呢,一直诵经祈福为您求平安。” 若换做之前,她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如今只觉得无比可笑。 各大世家贵女被允许参加秋猎之事早在一月前就放出了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些连马都不会骑的女子有时间准备。 耳听八方的老夫人岂会什么都不知。 林嬷嬷见大小姐神色平淡,暗忖她定是在不满二小姐成了太子妃之事。 进了内室,一身锦衣的老夫人正转动手上佛珠,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见黎惊妩出现,堆积的笑容让脸上皱褶更甚,“惊妩来了,快到祖母跟前来!” 黎惊妩乖巧走过去坐在一旁,“听林嬷嬷说祖母未用午膳,祖母怎可拿身体开玩笑?” “这不是担心我的孙女吗,不过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便放心了。” 她淡声道:“我无事,倒是二妹受了伤,不过因祸得福被皇上赐婚太子,还得皇后身边覃姑姑入府教习规矩。” 老夫人拉着黎惊妩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惊妩啊,人各有命,莫要强求,你也到了适婚年龄,祖母看晟哥儿就很适合你,他才得了探花,前途无量,你嫁过去定然是过好日子。” “在他还没正式任职前,会暂住在府上,你们二人也好借机培养培养感情。” 说着就把她手上戴了多年的传家手镯褪下,给黎惊妩戴了上去,“你放心,你与棠儿同为姐妹,祖母不会厚此薄彼的。” 黎惊妩盯着那枚幽绿色的手镯,神色暗到了极点。 陈晟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在此之前,她对这门穷亲戚避之不及。 如今陈晟高中探花,即将入朝任翰林院编修一职,拉拢他对相府百利无一害。 但一定要以牺牲她幸福为前提,这样不仅能保证黎棠顺利成为太子妃,还能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想到前世入了相府后,陈晟对黎棠殷勤有加,哪怕黎棠不喜欢他也把他钓着,黎惊妩心下有了打算。 她沉声道:“祖母,眼下二妹的婚事更为要紧,皇后派来教习的覃姑姑定会将府中的风吹草动都如实禀报,若皇后知晓咱们的心思都不在二妹身上,反而去讨好刚高中的探花郎,恐怕心生不满。” 老夫人听黎惊妩这么一说,觉得甚是有理,毕竟偌大的相府还没沦落到讨好探花郎身上,她想借机捆绑黎惊妩的婚事,才会看重陈晟,但皇后肯定会想岔。 “惊妩说得极是,是祖母思虑不周了,你身为长姐,心疼妹妹,祖母甚是欣慰,棠儿如今是未来太子妃,海棠苑略为小气,我想着,给她重新修缮扩大院子,你觉得如何?”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丝冷光,这是在打她赏银的主意了。 是谁给她们的自信,认为她会把辛苦得来的赏赐交出来给黎棠这个德不配位的废物扩修院子?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含笑看向候在一旁的林嬷嬷,“祖母和我都饿了,去吩咐厨房上菜,我们边吃边聊。” 林嬷嬷得到老夫人示意,下去命人传膳了。 屋中只有祖孙二人时,老夫人盯着黎惊妩,意在等她答复。 黎惊妩淡淡道:“此事祖母和母亲商议即可,我一介未出阁女子做不了家中的主。” 老夫人见她不接茬,面露不悦之色,“你是棠儿的长姐,又得了万两白银,难道给她修个院子,都成了难事?” 还以为这老虔婆多沉得住气,这就开始翻脸了。 “府中是已然揭不开锅,盯着我这比赏赐过活了吗?若我没得赏,二妹的院子是修还是不修?” “放肆!你就是这般对我说话的吗?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你想嫁给太子简直痴人说梦,相府养你这么大,花费良多,有跟你算过一笔账吗?” 黎惊妩冷笑,“老夫人这不就是在算账吗,那我也算算,我在府中待了八年,虽是姐姐,但所有衣物都捡二妹穿过不喜的,吃食也同下人无异,住的院子冬冷夏热。” “饶是如此,你们也容不下我,将八岁的我送去给尚书府嫡子侍疾,明明是大哥闯的祸,却让我来承担后果,若非皇后娘娘提起,相府恐怕根本不记得我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嫡女吧?” 突然被扯开撕开遮羞布,老夫人气得老脸通红,浑浊的双目布满了怒意,“当年青阳为了你才与那尚书府嫡子大打出手,你去侍疾,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是为了我还是二妹,您心知肚明,就不必自欺欺人了,陛下的赏银刻有标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拿去使用,我都可以报官,祖母还是死了这条心。” “你!你……” 老夫人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呼吸不畅,她实在没想到逆来顺受的黎惊妩竟也敢如此胆大包天。 黎惊妩静静看着她心疾发作,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待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才着急上前,“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没吃午膳,饿得心慌?” 﨔 第六章 黎棠气瘫老夫人 折返的林嬷嬷见状也急了,不过好在黎惊妩给老夫人施针稳住了情况。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就……” 黎惊妩也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许是没吃东西饿着了,以后千万要盯着祖母的一日三餐,不可马虎,听见了吗?” “是,老奴记住了。” 施针过后,老夫人恢复了八成,她眼底充满了对黎惊妩的厌恶,可此刻命掌握在她手上,她敢怒不敢言。 她极力忍着怒气,“退下吧,我乏了。” 黎惊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针一一取下,“林嬷嬷,你也退下吧,让祖母好生休息。” 林嬷嬷看了眼无事的老夫人,点头跟着退出房门。 刚踏出清菊园不远,就瞧见黎棠带着丫鬟往这边走来。 想必她也很急切想知道结果,毕竟有益她的事,她都非常积极。 “二妹,你受了伤不好生休养,这是去哪里?” 黎棠一眼就看见黎惊妩手上那价值不菲的手镯,她脸色十分僵硬的开口,“姐姐,这手镯,不是祖母的吗?” 黎惊妩扬起手臂,“你说这个啊?是祖母给我的,她说皇上赐婚的事,让我别放在心上,来日会给我介绍其他亲王,嫁过去就是正妃,待遇不会差。” 听到这话,黎棠差点都要控制不住情绪暴走了,祖母到底为什么要对黎惊妩如此偏宠! 她以为她嫁给太子就会把这贱人永远踩在脚下,结果转头人家就得了传家宝手镯,还有嫁给亲王当王妃的可能。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看着黎棠气得面容扭曲却极力克制的脸,黎惊妩又加了把火,“祖母还说我的院子该扩修一番才能住人,我得去找工匠问问。” 说罢带着丫鬟越过她便快步离开了。 黎棠死死盯着黎惊妩逐渐消失的背影,怒气冲冲往清菊园走去。 林嬷嬷正守在院外,见二小姐来了,忙行礼,“老奴见过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只要黎惊妩还在一天,她就永远是嫡次女,永远低人一等! “滚开,我要见祖母。” “老夫人刚歇下,二小姐明日再来吧。” 黎棠被怒气支配了大脑,命丫鬟将林嬷嬷拽开,猛的推门闯了进去。 见老夫人神色晦暗坐在床边,她更觉被欺骗。 “祖母不是歇下了吗?怎么还如此精神?” 林嬷嬷走了进来,“二小姐,老夫人方才旧疾复发,眼下不宜说话,您还是……” “祖母,能跟黎惊妩说话,不能跟我说话是吧?皇上为我和太子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你不会还以为黎惊妩会当太子妃吧?” 黎棠也并非如今日这般口不择言,但她对老夫人早已心生不满,从黎惊妩回来开始。 老夫人也没想到黎棠会来找她兴师问罪,她沉下脸色,端着一家之主的派头,“你们姐妹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出去!” “想让我闭嘴可以,传家宝玉镯是我的,我才是未来太子妃,黎惊妩她根本就不配!” 小辈觊觎晚辈的东西,还如此大张旗鼓说出来,实在有失世家女之德。 老夫人本想说给黎惊妩的是假的,但黎棠这态度,她实在气不过,“都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了,如此忤逆不孝,与其让你嫁出去丢人,不如现在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林嬷嬷,上家法!” 林嬷嬷转身取了竹板,“二小姐,得罪了。” 黎棠快要气疯了,凭什么黎惊妩就可以得玉镯,扩修院子,而她过问一句就要请家法! 她猛的推开林嬷嬷,恶狠狠瞪着老夫人,“你一个出身贫寒的老虔婆,有什么资格请我的家法,若非我母亲和外公,你还在宣城挖泥巴!” “我看你和黎惊妩那贱蹄子就是一丘之貉,你养的狗对我狐假虎威,那我便宰了她,看你哪来的勇气教训我!” 说着就让小厮把林嬷嬷按住,倒反天罡的打起了板子。 老夫人被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住,住手!来人,将这个忤逆犯上的东西给老身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想活命就给本小姐退下!” 诚然,黎德能在十多年的光阴里成为位极人臣的丞相,有一大半原因仰仗郑云箐母家的关系。 郑云箐乃镇国的嫡女,她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当年高中状元的黎德。 一步步助他坐上丞相之位,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整个丞相府根本看不见小妾的影子,郑云箐执掌中馈,府中侍卫大多都是她大哥的人。 黎棠作为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侍卫们踌躇不前,有的拿不定主意,直接去请了丞相。 老夫人看着黎棠一手遮天的场面,当场倒下,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林嬷嬷见状大喊,“二小姐,老夫人发病了,快,快请大小姐前来诊治!” 本来有些发怵的黎棠听到这话,又被愤怒裹挟,“这相府是离了那贱人就不转了是吗?明月,去,请府医,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此番动静自然传到了郑云箐耳朵里,得知老夫人被黎棠气得倒地抽搐,她倏地起身,“快!叫上府医同我过去!” 她们前脚刚踏进清菊园,丞相后脚就赶到,见此情形,怒不可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嬷嬷,如实说来!” 被打得直不起腰的林嬷嬷跪倒在地,“相爷,快,救救老夫人,老夫人被二小姐气得发了病,现在性命堪忧啊!” 不愧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嬷嬷,没有先告状,再言救人。 郑云箐也吓坏了,她立刻吩咐身边丫鬟,“去将老夫人扶到床榻上,李郎中,你一直都在给老夫人看病,她的身体你最清楚,务必要将老夫人救过来!” 李郎中却是一脸难色,“草民尽力。” 待老夫人得到了诊治,林嬷嬷才将事情的经过如实道来。 当听到黎棠对老夫人扬言,没有她母亲和外公,老夫人还在宣城挖泥巴这话,黎德阴沉着脸看向郑云箐。 “这便是你教的好女儿!恐怕不止她,在你心里,也觉得我与母亲沾了你郑家的光才走到今天,是吗?” 黎棠不想恩爱的爹娘因为这个老不死的争吵,她立刻出声道:“爹,我才是未来太子妃,祖母却把传家玉镯给姐姐,我气不过才……” 啪! 黎德还未等她说完便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重,扇得黎棠一个踉跄,白皙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爹,您竟然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孽女!你祖母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一个小辈置喙?” 﨔 第七章 是你陷害于我! “当今皇上最注重孝悌,府中还有皇后派来的教习嬷嬷,你才被赐婚,就闹出此等幺蛾子,是要把相府的脸都丢尽吗?” 眼看夫君震怒,郑云箐开始打起圆场,“相爷,今日之事棠儿确实做错了,等母亲醒来,我让她好好跪地认错,求得母亲原谅。” “此事不宜闹大,以免对相府和她名声有损,妾身下来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她犯此等低级错误。” 哪怕黎德的官位是靠郑云箐呕心沥血才走到这一步,她仍然得小心翼翼,毕竟夫妻需同心同德才能不被有心人算计,继而走得更远。 她的话果然让黎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转而走到里屋探望老夫人的情况,“老夫人怎么样了?何时会醒?” 府医战战兢兢的躬身回答,“回相爷,老夫人气急攻心导致中风,就算醒来恐怕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瘫痪了。 本来还以为没什么事的黎棠听到这话,立刻不淡定了,“你这个庸医!祖母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这般,说,你是不是被黎惊妩收买了,故意跟我过不去!” 这个老不死的早不瘫晚不瘫,偏偏她来兴师问罪瘫了,岂不是要将这么大的锅扣到她头上。 她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黎德阴恻恻的看了黎棠一眼,“你的意思是,你祖母不是被你忤逆不孝的言论气得中风,而是惊妩的错了?” 黎棠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觉得她的话父亲终于信了,连忙点头,“当然是这样!她比我先来祖母院里,祖母肯定是她气病的!” 话音刚落,一道慵懒的女声便从院外响起,“二妹妹这是在说我吗?” 几人抬眼看去,见黎惊妩脚步轻盈的踏入屋中,随行的还有覃姑姑。 郑云箐顿感事情不妙,立刻朝黎惊妩发难,“你把祖母气得病倒在床,还当没事人一样想这里看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黎德也知道此时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因为覃姑姑在此,黎棠就一定不可能成为那个忤逆不孝之人,否则太子妃之位恐怕不保。 遂他朝覃姑姑道:“让覃掌事见笑了,我这女儿才从山中接回,我行我素,没有规矩,她母亲也被她气病过好几回,下来我定严加管教,家中之事还请覃掌事看过就忘了。” 没想到覃姑姑却直接拆穿了他,“相爷的家事我一介奴婢自然不好多言,只是黎大小姐一直在我院中与我讨论医术,哪来的分身把老夫人气倒?” 夫妻二人听到这话彻底蒙了。 黎惊妩也不给他们思考措辞的机会,直接看向一旁被打得直不起腰的林嬷嬷,“林嬷嬷,我走时祖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事了呢?” “还有,你受伤了?谁打的你?” 大小姐的温柔和二小姐跋扈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嬷嬷此刻对黎棠的恨意到达顶峰,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如此屈辱,说打就打,还把本就难伺候的老夫人气瘫。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大小姐,您走后二小姐带着人冲进老夫人屋中,质问老夫人为什么把手镯给了您而不是她,老奴上前劝阻,惹恼二小姐,被杖责了。” “老夫人气得倒地抽搐,老奴求她去找您给老夫人医治,二小姐拖着不肯,认为老夫人在装病,直到老夫人彻底昏死过去,她才着急请来府医。” 说着她又朝黎德磕头,“相爷,老奴知道说出实情,以后在府中日子定然煎熬,但为了老夫人,老奴不得不把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就请相爷给老奴一个痛快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宁愿死也要为老夫人申冤。 哪怕她说了真相会得到郑云箐和黎棠母女的报复。 黎棠没想到这死嬷嬷竟然真敢给她扣帽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沦为众矢之的,气得口不择言。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老妇,这么污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看你就是被黎惊妩收买了故意陷害我,来人啊,把她拉下去杖毙!” 黎惊妩淡声道:“二妹妹,爹娘尚在此处,你竟随意打杀下人,不愧是要当太子妃的人,这么有魄力,就是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损。” 黎棠恶狠狠的瞪着她,“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就是嫉妒我即将当上太子妃才会策划这一出,陷害于我,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郑云箐简直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女儿给气死了。 她反手给了黎棠一巴掌,怒道:“还不给我闭嘴!来人,把二小姐带去佛堂抄经悔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再说下去,事情只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黎惊妩却出声阻止,“娘,佛堂抄经悔过哪有亲自为祖母侍疾来得有诚意,您说呢?” 郑云箐闻言银牙都要咬碎了。 让她的宝贝女儿给这老不死的侍疾?呸! 可眼下不管是覃姑姑还是黎德,都用一种深邃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黎棠再次表示不满,“覃姑姑还要教习我宫中规矩,我岂有时间浪费在清菊园?” 覃姑姑又开口了,“黎二姑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如今重伤未愈,婚期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半载,不影响姑娘为老夫人尽孝。”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有了一杆秤。 特别是黎德,觉得郑云箐把黎棠宠废了,胆大包天到在老太太跟前兴师问罪,还闹出这么大幺蛾子。 如今圣旨虽下,但婚期未定,太子还受着伤,意味着随时都有变数。 如果黎棠成了被揪住错处的一方,不仅与太子妃之位无缘,相府还要受到牵连,届时整个盛京都会知道他黎德教女无方,给家族蒙羞。 “你气病了祖母,应当在床前尽孝,林嬷嬷是府中老人,伺候老夫人尽心尽力,以后除了本相,谁都不许责打她,一经发现,定严惩不贷!” 相爷都发话了,郑云箐不得不妥协,“那就这么办,棠儿,你即将出嫁,确实应该在老夫人膝下尽孝,今日之事,实则误会一场,我不希望有人故意传出去损害相府声誉。” 黎棠还想说什么,被郑云箐一个眼神吓退。 她只能愤愤不平的瞪着黎惊妩。 待众人都离开后,郑云箐恢复了一府主母应当有的威严与气势。 盯着地上的林嬷嬷,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本夫人倒没想到,林嬷嬷这么衷心耿耿,就是不知道你的儿子媳妇会不会因为他们有个如此正直的母亲感到骄傲?” 﨔 第八章 黎惊妩再次出手 见郑云箐拿她的儿子儿媳威胁,林嬷嬷瞬间变了脸色,跪爬过去求饶,“夫人,老奴只是实话实说,与老奴的家人无关啊!” “无关?相府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的月例也是普通嬷嬷的好几倍,竟然吃里扒外冤枉我女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知道郑云箐的手段,林嬷嬷别无他法,只能不断磕头,“老奴知错了,求夫人高抬贵手!” “本夫人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只要你尽心伺候好老夫人,不让二小姐累到,若走漏了风声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大小姐忤逆不孝,她才从山上被接回,粗野惯了,老夫人被她气病再正常不过。” 林嬷嬷实在没想到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女儿,郑云箐偏要厚此薄彼,把黎棠宠成心肝宝贝,对黎惊妩却厌恶至极,什么锅都往她头上甩。 但为了保全家人,她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黎惊妩回了院子便朝枝月道:“孙嬷嬷回来,找机会告诉她老夫人出事的前因后果,她自会起到一个传信的作用。” 孙嬷嬷和林嬷嬷都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今天初三,是她去钱府给老夫人拿补品和药材的日子。 老夫人陈容生了两个孩子,长子黎德,次女黎楚。 当年黎德高中状元,举家搬来京城,后又迎娶镇国公府的嫡女,可谓风光无限。 郑云箐仗着家世,对陈容和黎楚呼来喝去,还要插手黎楚的婚事,让她嫁给比黎楚大整整二十岁的四品武将做续弦。 只比黎德小一岁的黎楚不甘心被长嫂如此磋磨,恰好又遇到现在的夫君钱万全,铁了心要嫁给对方。 可钱万全就是个家境清寒的莽夫,靠打铁为生,与当时已经是官居四品的黎家简直云泥之别。 郑云箐觉得黎楚脑子有问题,又答应做媒,导致骑虎难下,没少痛骂她。 就连黎德也认定她是为了逃避婚事,对她十分失望。 可黎楚就是要嫁,哪怕聘礼只有十两银子,几斤猪肉。 老夫人拗不过女儿,只能含泪答应。 没想到钱万全是个潜力股,还有高超的经商头脑,自黎楚嫁过去开始便琢磨挣钱的门道,眼下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 她和郑云箐向来不对付,若知道郑云箐纵容她女儿将老夫人害得中风瘫痪,想必这场戏一定很精彩。 翌日清晨,黎惊妩早早起床梳洗打扮,枝月急匆匆进入内室,“大小姐,钱夫人来了,就在门口,被管家拦着不让进呢。” 她闻言嘴角勾出一抹晦涩的笑,“药箱拿着,去清菊园。” 区区管家怎么拦得住强势又好战的黎楚呢? 清菊园,为了不让人再捉住黎棠的错处做文章,郑云箐一大早就让她去老夫人屋里待着。 哪怕什么都不做,表面功夫也得有。 她事不关己坐在椅子上,一边指使丫鬟捏肩捶腿,一边吃着刚出炉的点心,别提多惬意。 突然余光瞥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抬头一看,竟是黎惊妩。 昨日的种种屈辱又浮现在脑海,她蹭的站了起来,警惕盯着黎惊妩,“你来做什么?想借祖母生病来彰显孝心?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里我自会照看,出去!” 正因为黎棠被郑云箐和黎青阳宠得无法无天,她才会在这府上肆无忌惮,全然不似在外头那般,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小白花模样。 她认定她在相府的一切跋扈行为,都不会被任何人传出只言片语。 黎惊妩自然得抓住这点好好利用。 所以她没理黎棠,径自将药箱放到一旁,一边打开找银针布袋,一边说道:“娘找了好几个郎中来瞧都无济于事,我想着给祖母施针试试,至少让她醒过来。” 黎棠闻言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她一把抢过针袋,“盛京那么多医术高超的郎中,用得着你在这显眼?黎惊妩,你告诉我,你昨天去覃姑姑屋里做什么,讨好她,让她在皇后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太子妃只能是我,把祖母给你的手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执着要得到手镯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值钱,而是这东西老夫人戴了几十年,乃传家宝,只能传给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黎惊妩听到她要手镯,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为了这个手镯将祖母气得中风瘫痪,眼下祖母还未苏醒,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反倒问我要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谁让这个老不死的厚此薄彼?我还就告诉你,但凡她一碗水端平,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倒地抽搐不让找府医来看,如今这相府唯一能为你撑腰的人都废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话音刚落,一道华丽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随后一巴掌扇在黎棠脸上。 “好啊黎棠,我月月花重金给老太太购置补品和稀罕药材,就是为了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个破镯子如此大逆不道残害于她,跟你娘一样恶毒,我打死你这个小杂种!” 说罢一把薅住黎棠的头发,对准她那张脸啪啪直扇。 两个丫鬟见状吓坏了,赶紧上前阻止,“钱夫人,快住手啊!” 如今的黎楚是盛京数一数二商户的老板娘,就连相府也曾多次向她借钱周转。 黎棠知道谁是硬茬,当即开口求饶,“姑姑,误会,都是误会!害祖母的不是我,是姐姐,不信你问林嬷嬷。” 被点到名的林嬷嬷脸上充满了惊恐,她实在不想说谎,可家人性命在郑云箐手上,只能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她都到这时候了还在嘴硬试图把锅甩给别人,黎楚冷笑一声。 “你当我耳朵聋了?刚刚你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以前我以为你只是跋扈了点,心眼不坏,眼下才发现,你跟你娘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言罢,她将黎棠大力推开,坐在了屋中的主位上,“去将丞相夫人请过来,我倒要问问她,都成诰命夫人了,还如此容不下婆母,教唆女儿谋害祖母,是否要我报官讨个公道!” 丫鬟连滚带爬的跑去禀报了。 这时,黎楚才注意到一旁清风傲骨的黎惊妩,她脸色缓和了不少,“多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愈发美丽了,听说在云雾山上学了医术?” 黎惊妩尊敬但不谄媚的启唇,“回姑姑的话,会点皮毛。” 﨔 第九章 老夫人醒了! “不必谦虚,你将母亲入睡困难的顽疾治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今日来得匆忙没带礼物,这发钗,你且收下。” 说着她把头上纯金打造的金钗取下放到黎惊妩手里。 钱家在京城开了盛和斋,专卖高价珠宝首饰,工艺极其精湛细腻,是贵妇们的首选。 能戴在黎楚头上的,自然价值不菲。 黎惊妩受宠若惊的收了下来,“那便多谢姑姑了,祖母从昨日昏迷到现在,我实在不放心,想施针试试,至少她醒过来能进食。” 见黎惊妩和黎棠二人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黎楚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姑姑信你,你且去试试,看谁敢阻拦。” 黎棠捂着肿成猪头的脸,不敢多言一字。 她知道这个彪悍如泼妇般的姑姑,真能下手把她打死。 黎惊妩提着药箱去给老夫人施针,一边下针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祖母,我知道你虽醒不来但能听见,二妹为了一枚镯子便要置你于死地,母亲更是专找庸医为你诊治,其心如何,您心里清楚。” “如今我的医术只能让你醒来能开口说话,若不给母亲和妹妹一个惨痛的教训,祖母今后在相府的日子恐怕艰难。” 此刻昏迷但清醒的老夫人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郑云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今日能纵容黎棠杖责伺候她的嬷嬷,把她气得半死不叫府医来治,明日便可随便找个理由,说她旧疾顽固,让她一命呜呼。 黎楚也想看看黎惊妩的能耐,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怎么样?你祖母还能醒过来吗?” 黎惊妩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将针一一取下,“不出意外应该快了,姑姑稍作等待即可。” 这时郑云箐带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瞧见黎棠高高肿起的脸,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女儿?” 黎棠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黎楚倒是敢作敢当,“我打的,怎么了?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纵容你女儿谋害我母亲,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昏迷瘫痪了?” 面对这个如泼皮般的小姑子,郑云箐也是很头疼,她没想到昨日发生的事,黎楚今晨就赶来兴师问罪。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捣鬼,她是万万不信的。 于是她冷着脸看向一旁的黎惊妩,“看你做的好事!还不跟你姑姑解释清楚,是你嫉妒妹妹被赐婚给太子,回府便找祖母讨公道,还强行要走祖母的手镯,把她气得病倒。” “你才回来多久啊,就把全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还栽赃陷害给妹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 看着郑云箐倒打一耙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煞有介事的样子,黎棠真是要笑出声了。 她将黎惊妩护在身后,冷笑启唇,“别在这演戏了,我亲耳听到黎棠因为母亲把镯子给了惊妩,心生不满和嫉妒,来找母亲质问,还打骂母亲身边的嬷嬷,将母亲气到抽搐故意拖延时间不叫府医。” “郑云箐,当年你仗着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对我和母亲颐指气使,千般瞧不上我们,如今我哥贵为丞相,你仍教唆你的女儿如此虐待家中长辈,将人气倒见死不救,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现在就去衙门击鼓鸣冤,让整个盛京的人瞧瞧你们母女这丑恶的嘴脸!” 郑云箐从来瞧不上老夫人,所以黎棠把这老不死的气瘫了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听黎楚闹着要报官,事情一旦闹大,这么多年她为黎棠经营的好名声定会毁于一旦,太子妃之位,也必然不保。 郑云箐很快分清轻重缓急,立刻换了副笑脸,伸手拉了拉黎楚的衣角,“二妹何出此言,母亲本就旧疾在身,只是刚好被棠儿碰见,她无端背了不孝之名罢了。” “家丑不可外扬,事情闹大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嫂子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我定会寻名医将母亲治得妥妥帖帖,都是一家人,扯什么报官的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黎棠甩开她的手,看她如同看跳梁小丑,“方才不是咬死了说这事儿是惊妩的错吗?看我要报官,怕了才说实话,果然是越偏心哪个,哪个越是个废物。” 郑云箐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要陪着笑脸。 这时孙嬷嬷惊喜大喊,“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众人皆是一惊,赶忙前去查看。 老太太睁开浑浊的双眼,环顾四周,最后哑声道:“把阿德找来,我有事要同他说。” 郑云箐以为这是老太婆的回光返照,心下一喜,赶紧让人去找黎德,“快,告诉相爷,老夫人醒了,有事要交代!” 黎楚看出她的腌臜心思,怒得要喷火,不过眼下当着母亲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握着老夫人的手,“娘,我来了,对不起,是女儿没用,让你受苦了。” 老夫人这辈子生了两个孩子,最后都成了人中龙凤。 儿子位极人臣,女儿富甲一方。 本该体面有威严的安享晚年,多年来却一直被儿媳打压,好像永远都在寄人篱下。 饶是如此,她也对两个孙儿孙女疼爱有加,郑云箐不喜欢的长女,她也跟着偏心。 可最后却换来这样可笑的结果。 她若再不出手整治相府的规矩,她儿子苦心孤诣走到今日的地位,迟早要被这母女俩毁于一旦。 思及此,老夫人反拍了拍黎楚的手,“娘无事,别伤心,多亏了惊妩,娘才能醒过来,否则就这么含冤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真相。” 她的话让黎楚对黎惊妩又多了几分感激。 “娘放心,我会好好感谢惊妩的。” 黎惊妩适时开口,“只要祖母平安无事,惊妩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孙女该做的。” 这边黎德刚下早朝回府,郑云箐身边的嬷嬷就上前禀报,说老夫人醒了要见他。 他心下一喜,快步朝清菊园走去。 一路上嬷嬷还在说着黎楚和黎惊妩的坏话。 黎德实在听得厌烦,停下脚步冷眼道:“身为下人却嚼着主子的舌根,本相看你是活腻了!” 芹嬷嬷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跪地求饶,“相爷饶命,老奴知错。” 因为急着去看老夫人,黎德暂且没有跟她计较。 清菊园内,郑云箐见黎德来了,抹着脸上虚假的眼泪,“相爷,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好像快不行了……” 黎楚忍无可忍,怒吼一声,“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﨔 第十章 丞相震怒,杖责黎棠 郑云箐委屈的看了黎德一眼,“二妹,是嫂子说错话了,你别跟我计较。” 黎德按捺心中怒气,坐在老夫人床前,“娘,儿子来了,您感觉怎么样?可是饿了?我让厨房送吃食来。” 眼下这种情况,老夫人哪还有心思吃饭。 她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阿德啊,娘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这些年娘体谅你为官不易,从不在府中给你添麻烦,你媳妇再磋磨我,我也能忍则忍。” “只是没想到我的忍让促成了她的变本加厉,如今就连我从小疼得跟眼珠子的孙女,都因她耳濡目染,想要置娘于死地。” “她肆无忌惮责打近身伺候娘的嬷嬷,无人敢拦,还说没有她母亲和外公,娘和你还在宣城挖泥巴,就连侍卫,也犹犹豫豫,不听娘的话,反而怕极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娘倒地抽搐,不让府医来给我医治,大声嚷嚷娘是装的,娘活了大半辈子,差点死在孙女手上,实在窝囊。” “宣城是个好地方,你便把娘送回去吧,是死是活,都是娘的命,总比在这看似富丽堂皇的相府,却过得胆战心惊要好。” 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黎德的脸沉如墨,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谢罪。 黎楚紧握拳头,死死盯着罪魁祸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黎惊妩嘴角微微勾起,面上却是一派心疼的模样。 气氛太过僵硬,黎棠终于知道怕了,躲在郑云箐身后,不敢言语。 郑云箐没想到一向能忍的死老太婆竟然在黎德面前如此挑拨离间。 她做出一副好儿媳的姿态,“娘,棠儿小不懂事,她已经严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没嘴吗?不知道自己说,要你在这里传信?”黎德冷冷打断郑云箐的话。 这些年何止是母亲觉得窝囊,他也觉得自己没本事,靠女人走到今天,就得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从前再怎么小打小闹,他都忍了,毕竟谁让郑云箐的父亲是镇国公,手握兵权,朝野忌惮。 可他越忍,她就越蹬鼻子上脸,已经过分到残害他母亲性命了,若再当作无事发生,何以为人?不如一头撞死! 黎棠被母亲轻轻推了出来,让她好好认错。 她也没见过父亲这般凶恶的模样,抽抽搭搭的开口,“爹,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口不择言,把祖母气病,对不起,求爹惩罚女儿吧。” “对不起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你连亲祖母都下得去手,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和我这个爹,如今掉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不孝不悌的东西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她身边的丫鬟和当天的侍卫,重打五十大板赶出相府,谁要是敢求情,同罪论处!” 郑云箐没想到黎德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当即跪下求情,“相爷三思啊,棠儿已经是待嫁的准太子妃,若这板子打下去,伤了根本,我们怎么向皇上和太子交代?” “她真的知错了,是妾身教女无方,要罚,就罚妾身,妾身甘愿领罚!” 她以为搬出皇上和太子,黎德就会害怕,继而减轻对黎棠的惩罚。 熟料黎德冷笑一声,“这般心思歹毒之人,若是真嫁了太子成为太子妃,闯出弥天大祸,整个相府都得同她陪葬!” “本相当然要怪你,你若不一再纵容包庇她,仗着执掌中馈,将府中侍卫,小厮都换成自己人,以为在这相府只手遮天,她也没那么大胆子,竟然残害祖母。” “你身边的芹嬷嬷方才一路都在嚼主子舌根,毫无规矩可言,来人,将她拉下去拔掉舌头,赶出相府。” 郑云箐这下彻底慌了,黎德这是铁了心要架空她的权利,还要赶走她的心腹,这怎么能行。 她哭着为芹嬷嬷求情,“相爷,芹嬷嬷可是我的陪嫁嬷嬷,您要是将她赶走,被外人知道,恐怕……” 黎德抽回自己的衣袖,“你女儿连伺候母亲多年的嬷嬷都能随意打杀,本相只是惩治犯错下人,你便要死要活,你是想说,她出自将军府,本相无权处置了?”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便闭嘴!你们还不动手,要本相亲自来吗?” 很快,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黎棠身边的丫鬟,府中的侍卫,芹嬷嬷,还有黎棠本人,在清菊园外的院子里,被打得惨叫连天。 郑云箐捏紧拳头,一双憋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今日的屈辱,她定要百倍奉还。 她拼尽全力助黎德平步青云,如今位极人臣,就要呈着丞相的威风,将她踩在脚底羞辱,简直岂有此理! 都怪那死老太婆,还有黎惊妩这个扫把星! 这场闹剧,以郑云箐元气大伤结束。 黎德说到做到,把府里的侍卫都换了,管家也找了新的来,甚至一些蹦跶得欢的丫鬟家丁,也被遣散。 黎惊妩还特意在黎楚临走前,如是道:“姑姑,二妹即将成为太子妃,我本就是她的眼中钉,倒也不足为惧,就怕她想办法报复到您和姑父身上,还请姑姑多加防范。” 黎楚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这种品行别说太子妃,就连给太子提鞋都不配,你放心,我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好好宣传宣传。” 得到满意的答复,黎惊妩不再多言,送别了黎楚,便回了云舒院。 没想到郑云箐已经早早等在屋内,因着满荷没跪着给她行礼的缘故,正掌了嘴罚跪在院外。 看到满荷高高肿起的脸,黎惊妩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她抬步进了屋,“母亲找女儿何事?” 郑云箐二话不说就要朝她扇去,被她轻松躲过。 “你竟然敢躲!今日之事,全然是你的算计,这般坑害我和棠儿,对你有何好处?” 黎惊妩掀开古井无波的眸子,淡声道:“自作孽不可活,与我何干,母亲若想和父亲恩爱如初,消除嫌隙,最不该做的,便是来找我麻烦,因为症结不在我,在你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父亲早就忍无可忍。” “外祖父上了年纪,无心管你家事,父亲位极人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您事事顺从的无名小卒,无情最是读书人,母亲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才是。” 﨔 第十一章 郑云箐元气大伤 郑云箐方才还怒火中烧的心情被黎惊妩一番话说得心头一阵拔凉。 她早该清楚,黎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母家帮扶,两袖清风的状元郎,他家境清寒,在盛京这个地方,没有靠山,是不可能走得更远的。 可如今他已经当上了丞相,早就有了把她换掉或者架空的能力,她在府中的作为他不是看不见,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旦他忍无可忍爆发了,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良久,郑云箐黑着脸警告道:“你是我生的,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一清二楚,棠儿这个太子妃当定了,你休想从中作梗。” “我会给你物色合适的郎君,你且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狠手辣。” 说罢,她拂袖离去。 黎惊妩立刻叫枝月将满荷扶进屋上药,她知道以她目前的处境,不能以卵击石,更不能为满荷讨公道,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大小姐,您别伤心,奴婢没事。” 或许是看出了黎惊妩的伤感,满荷懂事的说道。 她回过神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这两天安心休息,枝月伺候我就行。” 当晚,一脸垂头丧气的黎青阳回来后,听说黎棠被父亲杖责,连忙飞奔赶去海棠院一探究竟。 他这两天都在武选司熟悉环境,熟料处处碰壁,没人因为他是丞相嫡子就对他恭敬有加,反倒对他爱答不理。 导致他有些怀疑人生,难道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无形中得罪了什么人不自知? 不过这些疑惑都在得知黎棠受伤后烟消云散。 没想到在海棠院门口碰到一满身书生气的陌生男子。 他皱着眉头,“你是谁?怎么进相府的!” 对方温润的拱手示意,“在下陈晟,是老夫人的侄孙,你可以叫我表哥,也可以叫我名字。” 黎青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怎么什么人都往府上领。 “那你在此处作甚?这可是后院女眷的住所。” 陈晟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听说表妹受了伤,这是宣城特有的止痛药粉,希望对表妹能有用处。” 听到他是来关心黎棠的,黎青阳神色缓和了不少,“给我吧,你少在这晃悠,回你屋里待着。” 说着接过东西就进了院内。 看着黎青阳那身武选司特有的劲装,陈晟眼里划过一抹精光,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瞧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底。 凭什么同样是宣城出来的,年纪也相仿,他寒窗苦读十年,参加科考三次才得了探花,有机会到盛京任职,而黎青阳却含着金钥匙出生,还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嫡子。 他不服! 幸而上天有眼,他也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里屋,黎棠正趴在床榻上,呜呜的哭泣着。 郑云箐在一旁柔声轻哄,“好了,别哭了,打人的家丁收敛了力道,就是些皮外伤,养几天便能痊愈,倒是你,吃了这么大的亏,长记性了没?”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都是黎惊妩在暗中搞鬼,您一定不要放过她!” 黎棠捏紧拳头,满脸的愤恨。 黎青阳进屋瞧见小脸红肿,被打得下不了床的黎棠,惊讶到了极点,“棠儿,这是怎么回事?我就两日没在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伤你?” 见大哥回来,黎棠更是委屈,“大哥,都是姐姐害我,她不想让我当太子妃,借祖母的手要把我除掉。” 本就是宠妹狂魔的黎青阳怎么能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被欺负呢? 他当即就要去找黎惊妩兴师问罪。 被郑云箐大声喝止,“站住,眼下你爹正在气头上,对我和棠儿都十分不满,若你再去找她麻烦,只会适得其反,此事我自有决断。” 黎青阳在路上就听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所以当母亲说出这话时,他识趣的停住了脚步。 “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郑云箐精明的双眸闪了闪,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在武选司怎么样?可有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被问到的黎青阳表情微僵,不过为了面子,他若无其事的表示,“他们知道我是皇上安排进来的,个个对我恭恭敬敬,等皇上的任职令下来,提拔一些武官,还不是我说了算。” 得到这样的答复,郑云箐心下骄傲起来。 她就是将门出身,自然知道兵部武选司郎中的含金量。 待黎青阳坐稳这个位置,她便可以和太子合作,提拔自己人上位。 届时太子登基,棠儿为皇后,她的长子,便是国舅。 她生的孩子,不比那死老太婆的差。 “你好好表现,府中的一切事宜不用你操心,母亲自会解决,我亦不会让棠儿白白挨了这顿打。” 毕竟后院的事,哪有他一个要做大事的男子插手的道理。 这样只会让黎德更加觉得她教子无方。 黎青阳飞快点头,只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恰好黎棠这时开口,“大哥,你手上拿的什么?” 他哦了一声,“祖母娘家侄孙给你送来的止痛散,不好拒绝,只能先接着了。” 听到是老夫人的侄孙,黎棠非常气愤,“把他赶出去,谁让他进相府的?娘!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我们相府来了!” 她认定自己挨了这么顿毒打,都是那老不死的错。 今后也势必要与其势不两立。 郑云箐却陷入沉思,随后道:“她那侄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今年高中的探花郎,即将任职翰林院编修,暂时借住府上,我们没有必要得罪他。” “行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一切有娘为你撑腰,把伤养好才是重中之重。” 黎棠目送郑云箐离开,看着那瓷瓶若有所思,“大哥,你说那陈晟为什么要对我献殷勤?” 黎青阳却因为仕途问题,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想讨好府上的人,恰好你受了伤,棠儿,你的脸好生用药,别留了疤,我先回去了。” 翌日清晨,郑云箐身边的大丫鬟便着急禀报,说黎棠因为老夫人将传家玉镯给了长姐,将老夫人气瘫痪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京中大肆传扬。 话音刚落,又有丫鬟来报,和郑云箐玩得比较好的贵妇组队前来做客。 不得已,她只能先去招呼客人。 结果人家是来看笑话的。 “老夫人真瘫痪了?你说棠儿也真是的,都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还这么不顾大局,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她吗?说她德不配位!” “啧,云菁啊,也别怪我们多嘴,你平常溺爱女儿就算了,如此节骨眼上,还纵容罪魁祸首,试图把锅甩到大女儿身上,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了。” 﨔 第十二章 黎棠陷入舆论风波 “幸亏老夫人醒了说出真相,不然人家惊妩不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要说这人呐就是不能偏心,我对我家几个孩子就一视同仁,哪怕是庶出,也不会伤害她们,所以府中才和和睦睦。” ……… 郑云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茶杯的手气得发抖。 她知道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妇跟她交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以前没触碰到各自利益的时候,还算相安无事。 如今黎棠被赐婚太子,自然引起她们的嫉妒和不满。 毕竟各家都有尚在闺中的女儿。 黎棠究竟什么样,外人不知道,难道一个圈子的人还不知道吗?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前来看笑话的戏码。 众人见目的达到,也没多留。 “想必云菁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等就不久留了。” 说着,有说有笑的起身离开。 郑云箐终于忍不住,掀翻了茶盏,“查!是谁将这些消息放出去的,若让本夫人查到,定让她生不如死!” 本来黎棠即将成为太子妃这事,她还准备下次聚会好好在这些人面前显摆一番。 熟料却发生这种事,简直气煞人也! 这边黎棠也从新来的丫鬟口中得知,她在京城的风评急转直下。 “听说现在满城的人都在讨论二小姐呢,争强好胜,不孝不悌,跟单纯善良,温婉可人的传闻毫不沾边,看来太子妃之位,要保不住了。” 这俩丫鬟都是黎德找的,知道黎棠在府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才敢光明正大在此讨论。 正好又被挣扎着起床锻炼,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的黎棠听见。 她整个人都炸了,怒声吼道:“你们在说什么?滚进来当着本小姐的面再说一遍!” “回二小姐,您把老夫人气瘫痪的事在全城传开,他们都在议论您呢。” 知道她生气,偏要往刀口上戳。 黎棠的脸涨得通红,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形象一夕间竟毁于一旦。 “我娘呢?我要见我娘!还不快滚过去请她过来!” 这边郑云箐已经得知大肆宣扬此等消息的人是黎楚。 她开着贵妇们趋之若鹜的盛和斋,又是丞相的亲妹妹,她口中传出来的消息,必然不会有假。 所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让贵妇们不用求证就跑来嘲笑她。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她也姓黎,难道就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 郑云箐怒拍桌案,气得差点吐血。 丫鬟沁竹忙出声宽慰,“夫人,动气伤身,此事既然已经查到罪魁祸首,便让相爷出面解决,钱夫人是相爷的亲妹妹,她这么做无疑是在打相爷的脸。” “只要她替二小姐澄清,想必事情也不会闹到皇上跟前。” 是了,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有辱门楣之事传到皇上耳朵里。 毕竟如黎德所言,当今皇上最重孝道,自古以来晚辈孝顺晚辈都是理所应当的。 世家大族亦明白这个道理,长辈不多事,不找茬就已经烧高香了,从未有像黎棠这样,因为一枚镯子把亲祖母气瘫痪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瞒住了,倒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被捅出来了,定会让有心人大做文章。 郑云箐知道这已经不单是黎棠名誉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会波及相府和黎德的仕途。 思及此,她蹭的一下站起身,快步往黎德的书房走去。 彼时黎德刚下早朝,回府到现在脸色仍然铁青。 没人敢触霉头,都是能躲则躲。 郑云箐推门进屋就看到他在揉太阳穴,她迈开步子走过去,柔声道:“相爷,让妾身来给你捏捏吧。” 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黎德无情拍开,还未等她发作,就听见头顶沉怒的声音。 “今晨早朝我被尚书令当着皇上的面问起家中老太君是否真的被孙女气得瘫痪,你知道朝野上下用什么样的目光盯着我吗?” “若非岳丈开口将此事含糊过去,皇上才没深究,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郑云箐瞳孔微缩,她没想到这事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家不治,何以治国,黎德身为堂堂丞相,若府中儿女连最基本的礼仪孝悌都做不到,那他这个丞相也做到头了。 很快,她便收敛思绪,“此事是二妹传出去的,想来她是为了给母亲出气,可这代价未免太大,相爷可否前去规劝一二?” 黎德闻言神色更加难看,“岂有此理!坑害我对她有什么好处?来人,去将钱夫人请来!” 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大张旗鼓去找黎楚。 结果去请的人来报,黎楚说她很忙没空。 还说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除非黎棠主动请旨,退婚不当太子妃。 否则就让事情越闹越大,反正做错事的不是她。 夫妻俩得知黎楚存了这么个心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郑云箐在房中气得来回踱步,“让我们退皇族的婚?是怕我们的脑袋不够砍吗?” “我看她就是嫉妒我女儿能当太子妃,而她女儿十四岁了连话都说不明白!她真以为在京城开商铺,挣了钱不用求人,就如此胆大包天了?” “我郑云箐是软柿子吗?随便她捏!” 黎德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似想到什么,立刻朝管家道:“去请大小姐来。” “找她作甚?说不定就是她嫉妒棠儿,暗中捣鬼所致,当年那大师说得对,她就是个扫把星,早知如此,接她回来做什么?让她自生自灭,免得祸害别人!” 郑云箐对黎惊妩的不满,源自于她出生就被大师断定乃不祥之物,若想保全家安宁,得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可黎德当年仕途正盛,不能有半分差池,若丢弃亲生女儿之事被捅破,一切都完了。 隔年黎棠出世,黎惊妩就更成了厌弃的存在,过得就比丫鬟好一点,还得被黎青阳和黎棠各种指使。 若是换做从前,黎德绝不会多瞧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一眼,可她既然能得皇后青眼,又在此次秋猎与战王组队夺了魁首,得赏银万两,就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比起黎棠这个凡事只会哭闹,推卸责任的二女儿,黎惊妩更成熟稳重,宠辱不惊。 思及此,他沉着脸道:“皇后看中的太子妃本就是她,否则也不会将她从云雾山接回,眼下棠儿被赐婚太子,她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﨔 第十三章 黎惊妩去劝黎楚 “倒是二妹因为当年的事对你我怀恨在心,如今母亲在府中又出了这档子事,她想借此事发泄不满,我们劝只会适得其反,府中除了惊妩,别人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若再不控制舆论,我的乌纱帽和棠儿的太子妃之位都会不保,你明白吗?” 他把利弊都说与郑云箐听,就是不想让她意气用事。 虽说商户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根本不足为惧,但好歹是亲兄妹,非常时期,只能选择非常手段。 一刻钟后,黎惊妩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气质出尘。 黎德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惊妩来了,我跟你娘正提起你呢,你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有相中的儿郎?” 自古以来,女子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黎德为了彰显自己,说出这话也是为难他了。 黎惊妩余光瞥见郑云箐眼里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厌恶,嘴角微勾,“女儿还未在您和娘膝下尽孝,婚事顺其自然就好。” “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棠儿气病祖母的在京中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一查,竟是你姑姑所为,她对爹娘有些误会,恐怕需要你走一趟,去劝劝她,让她将此事圆回来。” 黎惊妩面露难色,“姑姑的性格爹是知道的,她认定您和娘对我和二妹厚此薄彼,若我去劝,她肯定觉得我是被逼迫的,或许会适得其反呢?” 郑云箐当即冷哼,“这么多年相府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说我偏心,也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身为姐姐不让着妹妹,还害妹妹陷入如此绝境,你也配得到优待?” “娘认定的事,女儿再解释也是徒劳,那女儿便退下,不碍娘的眼了。” 说罢,黎惊妩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黎德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出声道:“惊妩,爹这些年确实亏待了你,你想要什么,同爹说,都是一家人,需得一致对外才行。” “你二妹当了太子妃,对你来说有益无害,你是相府嫡女,将来的郎君必然不会比太子差,不要逞一时之气,懂吗?” 黎惊妩回身垂眸,“女儿是相府嫡女,住的却是冬冷夏热的院子,府中下人亦不拿女儿当回事,也不知是瞧不上爹这个丞相,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女儿喜静,想让爹修缮朝华园,那里离后院有些距离,避免和二妹与娘时常相见发生冲突。” 朝华园处于相府最东边,那里曾是上一任丞相夫人的居所,宽敞明亮,清幽雅静,但离主院实在太远,郑云箐不愿过去住,时日一长,便荒废了。 面对黎惊妩的提议,黎德犹豫了。 毕竟朝华园是前丞相夫人的住处,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若真动工修缮,得花费不小一笔银钱。 在他心里,黎惊妩是不值得的。 郑云箐就更这么认为了,“你想住朝华园?云舒院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看了眼黎德的脸色,她又话锋一转,“你想住也不是不可以,皇上不是赏了你万两白银么,便把那些钱拿出来修缮院子,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黎惊妩却目不斜视的盯着黎德,“要是女儿没得赏银,是否又是另一番说辞?反正在爹娘眼里,女儿都是不配的。” 黎德皱起眉头,他很不喜这种被直接戳穿心思的感觉。 偏偏黎惊妩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问了出来。 “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前提是必须说服你姑姑,让她阻止舆论的发展。” “那便多谢爹了,女儿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爹可有兴趣一听。” …… 盛和斋。 黎惊妩女扮男装了一番,带着枝月走了进去。 出府这一路都有听路人在议论纷纷。 不论世家大族还是普通人家,孝道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黎棠的作为,可谓是踩到了大多数人的底线。 黎楚一身锦衣华服,头戴自家锻造的各式珠钗,正堆满笑脸的在迎接贵客。 黎惊妩没有着急,兀自逛了起来。 “大小姐,没想到这盛和斋竟然有三层楼,包罗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这不得挣钱挣到手软啊。” 枝月发出震惊的感叹,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珠宝晃花了眼。 “难怪钱夫人这么有底气,难怪她打了二小姐,相爷,夫人,都不敢拿她怎么样,换做是我,我比她更狂。” 枝月说对了,黎楚确实有狂的资本。 前世她这个姑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害过她。 她死后,黎楚得知墨钦州和黎棠合起伙将她残害,还在家里痛骂了这对狗男女。 如今,她得好好将黎楚发展为自己人。 黎惊妩看上了一枚淡蓝色泛着火彩的宝石戒指,她拿起试了试,掌柜的估计她买不起,让她小心点。 “这位公子,咱们店还有别的首饰,你这款是女……” “张掌柜,你过去吧,这我来接待。” “是,是,老板娘。” 黎楚走了过来,“惊妩?真的是你?” 不得不说,她的眼神还是很好的。 黎惊妩含笑道:“姑姑,是我,你先忙,我随便瞧瞧。”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找她有事了。 黎楚想到黎惊妩救了老夫人,对她态度十分亲和,“不妨事,这有掌柜的看着,我们进去聊。” 进了二楼隐蔽的包厢,小厮泡了今年上好的龙井春茶,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黎惊妩坐在黎楚的正对面,直接开门见山道:“姑姑,二妹气病祖母的事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爹娘很生气,让惊妩来规劝一二。” “哼,谁劝我都不好使,大人的事你少掺和,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太责怪于你,你且回吧。” 一提起郑云箐和黎德,黎楚的火爆脾气蹭蹭上涨。 她始终没忘记当年她嫁了个一穷二白的莽夫,她那所谓的大哥嫂子究竟有多势利。 她回门,郑云箐让她钻狗洞,否则就带着废物丈夫麻溜的滚。 一年后,女儿出生不久,高热不退,没钱治病,她在大雨里跪了一天一夜,郑云箐不仅控制老夫人不许给钱,还勒令黎德不许出来见她。 后面或许是黎德良心发现,差人偷偷给了她十两银子,可惜已经错过最佳诊治时间,女儿被烧成了傻子。 想到这些,黎楚就恨不得将郑云箐扒皮抽筋。 她怎么容许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当上太子妃呢。 黎惊妩自然知晓其中原委,她缓声道:“姑姑的盛和斋生意如火如荼,难道就不想走更远吗?” 﨔 第十四章 我能治表妹的病 黎楚眉头微皱,“这话何意?难道你想我同仇人合作?不可能!我黎楚不靠任何人都能走到今天,又何必卑躬屈膝去求人办事!” 看来她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黎德身为丞相,帮从商的妹夫打点一下关系,进入皇商候选,还是不难的。 “如果姑姑想让曾经瞧不起你的人气得捶胸顿足,寝食难安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高,是不是更有意义呢?” “雨妹的病,或许我可以试试。” 前者并不能打动黎楚放下身段和黎德合作,但后者,她却迟疑了,“你能治阿雨的病?惊妩,你没在开玩笑吧!” 黎楚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可想她有多激动与不可置信。 黎惊妩颔首,“雨妹现在何处,我先替她把个脉。” 这些年,黎楚寻遍无数名医为钱雨治病,但效果却都微乎其微。 他们每摇一次头,她的心就死一分,直到彻底看不见希望。 眼下黎惊妩的话又让她重燃了希望。 她连忙差人去将钱雨带来盛和斋。 不多时,一个身穿烟粉色连衣裙的女子便出现在黎惊妩的面前。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十四岁的年纪,智商却如三岁孩童一般。 黎楚在面对她时,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她把钱雨带到黎惊妩跟前,“雨儿,这是你大表姐,快,叫姐姐。” 钱雨听话的叫了声姐姐,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黎惊妩的脸色也不自觉柔和下来,“把手伸出来,姐姐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此话一出,她抗拒的往黎楚身后躲。 想来这种把脉的游戏,已经坑不了她。 黎楚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听姐姐的话,坐下让姐姐摸摸手,我们的雨儿说不定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她眨着眼睛,嘴巴微鼓,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黎惊妩搭上她的手腕,安静的号起脉来。 这种幼时烧坏脑子的病症,对大多数郎中来说,都是无药可救,但她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云成神医,所以治起来也并非难事。 黎楚见黎惊妩迟迟不说话,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你能治吗?如果不能的话姑姑也不勉强,毕竟……” “能治,如果姑姑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给雨妹施针试试。” 她笃定的样子让黎楚心跳漏了半拍,“真的?那太好了!信,我信,你且一试,结果如何姑姑都能接受!” 主要是经历了太多失望,真到了有转机那一刻,她内心仍旧不敢相信是真的。 钱雨也很懂事,听她娘的话,乖乖躺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施针结束,黎惊妩刚把针取下,钱雨就抱着脑袋,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最后甚至吐出大口污血。 黎楚心疼坏了,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着。 渐渐的,她昏睡了过去。 黎惊妩这才开口,“姑姑放心,按照我开的药方让雨妹吃上一月,再配合施针,雨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人的心智。” 其实黎楚看得出来,黎惊妩的医术出神入化,就凭那行云流水的施针动作,她便不是只学了皮毛。 在她心里钱雨的病药石无医,可在黎惊妩看来,就是个稍微棘手,但能治疗的小病。 这下,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惊妩,皇商的事容姑姑考虑一二,毕竟我们并非皇亲国戚,很难被皇上任命,至于黎棠,她抢了你的太子妃之位,为何还要帮她?” 黎惊妩嘴角微勾,黎棠这种蠢货,根本不用她费尽心思,只需要让她认为她抢了爹娘的宠爱,自会在府中闹得不可开交。 黎棠越恨她,就越沉不住气想害她,以她的卑劣品行,暴露在大众面前,不过是时间问题。 前世就是太渴望得到爹娘的认可和一碗水端平,又加上受了重伤在院中养病,黎棠早就和墨钦州暗通曲款,没空找她麻烦,她才迟迟看不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如今受伤的是太子,她也不再渴求那所谓的亲情,又能利用黎棠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性子,让她自食恶果,慢慢摧残她,可比一下弄死好玩多了。 在黎楚探究的目光中,黎惊妩秀眉微拧,“若二妹真因此丢了太子妃之位,我和祖母在府中的日子想来更加艰难,便小惩大诫,息事宁人吧。” 此话一出,黎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只为给自己和母亲出口恶气,却没细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以郑云箐的性子,若黎棠因她散播的消息被皇家退婚,恐怕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 “惊妩,委屈你了,你是个为大局着想的好孩子,你放心,有姑姑把关,你嫁的人定不能比太子差。” 黎惊妩笑着摇摇头,十分懂事的说道:“离京八年,许多人和事都悄然发生了变化,我不想嫁人,只想像姑姑这样,从商挣钱,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黎楚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此等觉悟,可她身为相府嫡女,又有郑云箐这样拎不清的母亲,不仅要嫁人,恐怕后半辈子都会在磋磨中度过。 她以为黎惊妩是缺钱,便让人拿了一万两银票,“把它收好,花完了就来找姑姑要,姑姑别的没有,就是不差钱!” “姑姑,我在相府吃穿不愁,用不上这么多钱,我想让姑姑帮我把隔壁登阙楼盘下来,我要开酒楼。” 她的话让黎楚愣了一下,登阙楼新修不久,东家不想做生意,一直在找有实力接手的老板。 黎惊妩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想到她在云雾山待了八年,心性必然比普通闺秀成熟,她也没多怀疑,“惊妩,这登阙楼的幕后老板奇怪得很,京中许多大商贾都想盘下来做生意,但他不仅认钱,还挑人,所以才迟迟没人接手。” “不过姑姑可以试试,还得跟你姑父商量商量。” 黎楚的爽快让黎惊妩更加决定要好好抱住这根大腿。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字条,“姑姑可在约谈时把字条转交对方,会事半功倍。” “至于银子,我会在那幕后老板同意转手之前凑齐。” 说罢,她又话锋一转,“姑姑可让姑父从即日起收集大量粮草,待时机成熟,皇商非你们莫属,我爹那里,只负责到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算以后发生分歧,姑姑也不用顾及太多,毕竟你们是凭实力拿到的皇商。” 﨔 第十五章 你不拿来孝敬娘吗? 黎楚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她总觉得黎惊妩身上藏着秘密。 但又鬼使神差的选择相信她,把她的话记在心中。 离开时,黎楚让手底下的人送了不少上好的蜀锦和成套的金银首饰给黎惊妩。 为了避免郑云箐私吞她的东西,还专门派了身边的丫鬟一同送去相府。 这边,郑云箐等了两个时辰还未见到黎惊妩回来的踪影,身边是黎棠抽泣的声音,让她更加恼火。 “娘,姐姐不会帮我的,她们肯定在商量怎么对付我,让我彻底沦为全京城的笑话!” “您把这个扫把星接回来做什么,让她在外头自生自灭不好吗,这才回府多久啊,我平白受了这么多伤害和谩骂,哪天女儿被她害死了,娘才会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吗?” 黎棠的话像根刺深深扎在郑云箐的心里。 她看着脸虽消肿但仍有红痕的黎棠,目光愈发幽深,“你就是太容易被激怒才让你姐姐钻了空子,将你置于不义之地,现下不想想如何破局,只知道哭哭啼啼,还有一点未来太子妃的样子吗?!” 面对母亲的责难,黎棠收起了眼泪,屈膝窝在她怀里,“娘,你想办法把姐姐嫁出去吧,只有嫁了人,她才不会惦记太子妃的位置,一再坑害于我。” “我们是亲姐妹,我不想赶尽杀绝。” 郑云箐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黎惊妩的身影。 她身后还跟着黎楚的大丫鬟和俩小厮,手上抱着好几个精致的红木盒,还有价值不菲的蜀锦。 黎棠见状眼睛一亮,忍着后臀的疼痛走了过去,“姐姐,这是姑姑给我赔罪送来的东西吗?” 说着就上手要去拿,结果被丫鬟红烛直接躲开。 “二小姐勿动,这是我们家夫人送给大小姐的礼物。” 这下不仅黎棠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就连郑云箐也倏地起身,“好端端的你姑姑送你这么些昂贵的首饰和蜀锦作甚?你拿相府跟她做交易了?” 黎惊妩看着母女俩变脸的样子就觉得想笑,她淡声道:“雨表妹的病我能治,姑姑高兴,大手一挥便送了我这些东西,娘放心,姑姑若想靠相府,不至于等到今日。” 郑云箐见她一口一个姑姑叫得十分亲昵,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相府缺你吃穿了?要让外人来送?” 说罢她又盯着红烛,“把你这破烂玩意原封不动的带着滚回去,我们不稀罕!” 红烛跟了黎楚十多年,自然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 她不卑不亢的说道:“丞相夫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都说了是我们夫人送给大小姐的,您稀不稀罕都没用。” “你!好你个狗仗人势的贱婢,来人,送客!” 郑云箐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当然知道盛和斋的都是好东西,黎楚出手,那更是精品。 正因为她和黎楚之间有过往恩怨,哪怕再喜欢盛和斋的首饰,也没那脸去买来佩戴。 如今这些能工巧匠做的价值不菲的首饰,却能被她成套送给黎惊妩,还让丫鬟来阴阳她,她如何能不恼怒。 红烛没理她,让枝月把她们带去黎惊妩的院子把东西放好就离开了。 黎棠看上了盒子里的一套翡翠首饰,她亲密的挽上黎惊妩的胳膊,“姐姐,姑姑肯定也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才会送你这么多好东西,你不能一个人私吞了吧。” “我看那套绿色的翡翠首饰很适合娘,你不拿出来孝敬娘吗?” 不得不说,黎棠这招挑拨离间确实高。 如果说得动黎惊妩,那她就白得一套首饰,反正只要她喜欢,母亲都会给她戴。 若黎惊妩不答应,得罪的就是母亲,她也不亏。 母女俩都在等着她回答,可她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娘,不是女儿不给您,只是姑姑发了话,不许我外送……” “行了,我还没落魄到问小辈要首饰戴的程度,倒是她四处造谣棠儿这事,她有承认出面解决吗?” 黎惊妩点点头,“姑姑说她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也会向外界解释,这是因她一己私欲所传出的假消息。” 郑云箐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两分,“她母亲还在府中,量她也不敢造次,倒是你,无事不许出府,未出阁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说罢不想多看她一眼便甩袖离开。 黎棠本想朝黎惊妩狠狠发一通脾气,让她务必把得到的礼物分一半出来,但想起母亲的话,她暗自忍了下来。 反正爹娘爱的人是她,大哥也偏向她,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娘都会替她铲除阻碍,她何必上赶着给黎惊妩递把柄。 见黎棠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黎惊妩眯起眸子,吃一堑长一智,看来她还是没想象中那么蠢,知道对付她不能明着来。 这边,陈晟特意等在海棠院门口,手上还端着一盆开得鲜艳欲滴的海棠花。 他已经打听过了,黎棠才是相府最受宠的女儿,虽和太子有婚约,但婚期未定,若能讨她欢心,近水楼台先得月,于他的仕途百利无一害。 等待的途中听到府中的家丁在讨论黎惊妩狩猎夺魁得了皇上万两白银赏赐的事。 而且还提起相爷那富可敌国的妹妹,只喜欢黎惊妩,对黎棠百般嫌弃,还送了黎惊妩许多贵重首饰和绫罗绸缎。 “看来这府里的天要变了,大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打铁还需自身硬,大小姐又会武功又会医术,还沉稳内敛,她被丞相看重,是迟早的事。” 陈晟闻言若有所思,要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让黎惊妩嫁给他。 只是黎惊妩毫不受宠,娶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眼下看来,娶她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她担着嫡女的名头,嫁妆肯定不会少。 思索之际,黎棠回来了,他忙快步上前,“表妹,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好生休养,这盆垂丝海棠是我特意寻来的,望表妹喜欢。” 黎棠上下打量着对她殷勤过了头的陈晟,若换做以往,她对这种乡野地方来的土包子一百个不待见。 可谁让母亲说他是今年高中的探花郎呢。 一般在外人面前,她都是纯良无害的小白花模样,遂巧笑嫣然的点了点头,“表哥一番心意,我当然喜欢了。” “春云,还不快把东西搬进去,给表哥沏茶!” 﨔 第十六章 黎惊妩过肩摔陈晟 陈晟被这抹笑容晃花了眼,一时间竟看痴了。 黎棠见状脸上笑意更甚,果然,她是有魅力的。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她迷住。 “表哥?愣着作甚,进去坐啊。” 陈晟回过神,抬步进了海棠院。 刚坐下,他就又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听说表妹无故被钱夫人打了一顿,这药膏消肿止痛,还不会留疤,表妹可以一试。” 提起黎楚,黎棠神色微变,她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姐姐惹的祸却要我承担责任,姑姑听信她一面之词,害我白白挨了一顿板子,脸也伤了,府中上下都认定是我的错,倒是没想到表哥这么关心我。” 陈晟不想当判官,他只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样的话。 “表妹心地善良,这其中定有误会,初次见面,我又得借住府上一段时日,金钗赠美人,让我为表妹戴上如何?” 黎棠见他说话滴水不漏,意在谁都不想得罪,也没兴趣跟他说下去,“表哥,男女有别,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且回吧。” 陈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变得冷淡,但为了不引起反感,他还是十分得体的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黎棠呸了一声,“一身穷酸气,巴结我就算了,还以为我会看上他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春云没想到二小姐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这位陈公子是老夫人的侄孙,又高中了探花,他讨好二小姐,说明二小姐在相府的地位高呢。” 在黎棠没挨板子之前,她确实认为自己在府中只手遮天,谁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敢开罪。 如今父亲因为祖母瘫痪,把府中母亲的人换了大半,她也开始学会收敛了。 “让人去盯着陈晟,看他到底什么目的,以为给我送点破烂玩意儿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会看上他这个穷鬼?” 春云得令下去了,她这种普通人能到相府伺候高门人家的千金已经是走狗屎运了,可不敢得罪贵人。 这边陈晟刚出门就变了脸色,原本温润殷勤的表情变得十分阴郁。 眼底闪着一丝冷光,没想到黎棠竟不吃这套,也对,都是皇帝钦定的太子妃了,定然看不上他。 恰好迎面碰上了黎惊妩,他脸上重新扬起笑意,走了过去,“表妹怎的这番打扮,出去逛街了吗?” 黎惊妩回来时特意把脸上的伪装洗掉,就是怕有心人认为她会易容,但没有换衣裳。 看着这张精明过了头的嘴脸,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女眷住的后院,表哥若无事还是不要随意溜达。” 陈晟嘴角一僵,不过还是拱手表达歉意,“表妹说得极是,我刚去看望了老夫人,这才会如此碰巧,不知老夫人可有同表妹提过我?” 言外之意是老夫人已经不顾她的意愿,自己做主把她许给了他,她要做的就是欣然接受。 听这种人说话黎惊妩都觉得想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这么问,“没有,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熟料陈晟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表妹这是害羞了吗?你放心,等我们成婚后……” 他还没说完,就被黎惊妩一个过肩摔在地上,骨节错位的咔嚓声和他痛呼的声音同时响起。 黎惊妩居高临下的靡着他,“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寄人篱下还对主家动手动脚,谁给你的勇气?” “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转身潇洒离去,留陈晟狼狈的抱着骨折的手臂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侍从赶紧将他扶起,“公子,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我马上去请郎中!” 陈晟艰难坐起,一张脸充满了阴鸷之色,“我没事,扶我回房。” “黎大小姐太过分了,怎么能随意对你动手呢,这事必须要找丞相主持公道。” 他不耐烦的打断,“够了!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或许正是因为黎惊妩料定他不敢把事闹大,才毫无顾忌的对他动手。 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过肩摔就罢了,还跑去告状,岂不是更加让人瞧不起。 回屋后的陈晟越想越气,他一拳锤在桌上,“黎惊妩,你迟早落到我手上!届时我定让你在我脚下摇尾乞怜,求我给你活路!” 这一切都被从海棠院跟踪出来的春云看得真切,她忙跑回去一五一十的禀报黎棠。 黎棠得知方才还在跟她献殷勤的陈晟转身就去勾搭黎惊妩,面上冷笑,“我就说这个男人没安好心,见搞不定我,又去黎惊妩面前找存在感。” “那陈公子还说什么老夫人把大小姐许给了他,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大胆吧。” 听到春云的话,黎棠陷入了沉思,死老太婆不是承诺要跟黎惊妩介绍亲王吗? 怎么会把她许给陈晟? 难道黎惊妩在骗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黎棠倏然起身,“她骗我,黎惊妩这贱人她骗我!她是故意的!” 此刻,黎棠终于反应过来,老夫人被她气倒那天黎惊妩跟她说的那些话全是胡编乱造,为的就是刺激她去找老夫人算账。 继而将气瘫祖母这么大的锅扣到她头上。 又找来本就跟母亲有过节的姑姑,让这件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害她挨了巴掌,挨了板子,没了名声,还被父亲厌弃。 眼下,黎惊妩还装模作样借着帮她的名义去和姑姑打通关系,得了那么多礼物。 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垫脚石的黎棠立刻就要去找郑云箐说明情况。 可她迈开腿的动作太大,牵动受伤的臀部,痛得龇牙咧嘴。 春云赶紧将她扶住,“二小姐,您还受着伤,还是卧床休养为妙,否则只会恢复得越慢。” 冷静下来的黎棠理智了几分,她身上的疼和脸上的伤都在提醒着她,她不是黎惊妩的对手。 如果不想个周密的计划,就这么在明处,只会被黎惊妩降维打击。 思及此,她决定先借着养伤的由头,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回去。 当晚,黎惊妩就找到黎德,要他兑现找工匠修缮朝华园的承诺。 “爹,您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何时动工修缮朝华园呢?” 﨔 第十七章 把礼物匀一半给妹妹 黎德抬头,神色晦暗的瞧着她,在此之前,心腹已经禀告他,黎楚没有再散播消息。 还扬言是她误会了黎棠,爱母心切才会说出那番令人误解的话。 为了表达歉意,也为了给黎棠扭转口碑,三日内,盛和斋所有物品都打折扣去卖。 黎棠的盛和斋本就是富人们趋之若鹜的存在,开业至今没有打过折,这一举措确实成效显著。 京中已经没人再提黎棠气病长辈之事,都围着去看热闹或进盛和斋抢购。 想到这里,黎德看了眼躺下低眉的黎惊妩,“你怎么同你姑姑说的?听你母亲说,她还送了你许多价值不菲的首饰?” “女儿想,爹娘和姑姑最大的嫌隙就是因为雨儿表妹出生时高热未得到及时救治,导致智商停留在三岁,女儿在云雾山曾跟着师父学过此类病症的医治。” “姑姑得知雨儿表妹的病有转机,这才答应了您的条件,送了我那些礼物。” 言外之意这些都是她靠本事得的,并非仰仗谁。 他这个妹妹究竟有多难搞,黎德心里门清,没想到黎惊妩三两下就解决了眼前困境,还有望改善他们兄妹的关系,黎德终于正眼看她。 “那也应当匀一半给妹妹,你们一母同胞,应当相互扶持,而非明争暗斗,她是未来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你同她姐妹情深,于你没有坏处,明白吗?” …… 看来在他和郑云箐心里,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能解决多棘手的问题,不管是得了赏银还是得姑姑的礼物,都应该和黎棠平分,否则就会被全家人记恨。 黎惊妩眸光闪了闪,垂眼道:“是,女儿回去便挑两套首饰给二妹送去。” “听说还有千金难求的蜀锦,你拿出来做几套衣裳,送你二妹和母亲,她们自然会念你的好,你离京八年,得好好维护跟你娘之间的关系。” 面对黎德得寸进尺的要求,黎惊妩都一一应下。 看她如此乖巧好拿捏,黎德这才道:“既然你想住朝华园,我明日便着人修缮,你记住,家和万事兴,你爹我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什么招数没见过。” “我会让你娘替你寻个好人家,在此之前,安心待字闺中,不要再做不合时宜的举动。” 黎惊妩袖中的手掐入掌心,疼痛传来才让她保持理智,“爹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 黎德借她的手将郑云箐安排在府中的大部分自己人除掉,让郑云箐对她恨之入骨,他倒好,反过来指责她从中作梗才会发生这些事。 眼下夫妻俩又和好如初,她却成了搅事的祸害。 但她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产生裂痕,就不会轻易恢复。 她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失去最看重的东西,相互攀咬,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回云舒院后,黎惊妩特意挑了两套华贵的首饰出来,“枝月,将这绿色的送到母亲院中,粉色的送到海棠院。” 枝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小姐,这可是钱夫人给您治疗钱小姐的报酬,她们什么都没做,为何要给?” “你且按照我说的做,我自有分寸。” 满荷见枝月不情不愿去送首饰,她也出声了,“大小姐,这蜀锦奴婢明日便差绣娘按照您的尺寸做几套衣裳出来,二小姐什么都有,您得为自己着想才是。” 熟料黎惊妩挑了一块最鲜艳明亮的料子递给满荷,“那你记得这块按照二妹的尺寸做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满荷突然觉得很委屈,替大小姐感到不值。 她没再多言,接过料子,应了下来。 只有黎惊妩知道,人都有私心,哪怕郑云箐再疼爱黎棠,也不例外。 至于送蜀锦做的衣裳,她自有妙用。 果不其然,当枝月将那套粉色首饰送到海棠院时,黎棠一眼就看见了另一个盒子里的绿翡翠。 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命令枝月,“你把两套都放在这里,我明日自会给母亲。” 枝月却只把粉色套盒放在桌上,“回二小姐,这是大小姐送给夫人的,奴婢急着交差,就先告退了。” 说罢,赶紧带着东西离开了。 黎棠也没着急拦下,毕竟只要是她喜欢的,娘都会给她。 等明日去问她要就行。 另一边,郑云箐看到枝月送来的绿翡翠首饰,精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得了什么好东西,还是巴巴的送来讨好她。 她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茶,“放这吧,回去告诉惊妩,只要她乖顺不惹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会给她找个好夫婿,有相府这样的娘家,夫家定然不敢亏待她。” 或许在郑云箐心里,给黎惊妩找个稍微说得过去的夫家,都是她莫大的荣幸,她该感恩戴德。 否则,就要借此拿捏她,让她下半辈子在艰难中度过。 她认为女子长大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而这条路好不好走,取决于黎惊妩听不听话。 枝月闻言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满,还是低眉顺眼的应声,“是, 夫人,奴婢会转告大小姐的。” 待枝月离开后,郑云箐趁着还未卸下的妆容,将那得泛起幽光的两枚珠钗戴在头上,紧接着又让刘嬷嬷把耳坠也跟她戴上。 刘嬷嬷是她的心腹之一,看着铜镜里这张风韵犹存的脸,由衷的夸赞,“夫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昨日定制的新衣便有墨绿色锦缎,再搭配这套首饰,相爷见了定然挪不开双眼。” 女为悦己者容,饶是郑云箐这般心比天高的人,也丝毫不例外。 她暗自欣赏着铜镜中自己的美貌,果然是人靠衣装,饶是她见惯了各式好东西,也要感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 难怪就算卖到天价,京中贵妇也上赶着去买。 若非她与黎楚早年结下梁子,那她早该戴上这么令人精绝的翡翠首饰。 “想来经此一事,黎楚也想通了,否则怎会送惊妩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首饰,定是变着法的想要讨好我。” “既如此,我也给她个台阶下,免得相爷说我不近人情。” 刘嬷嬷跟着附和,“夫人能这么想再好不过,这些年相爷连个侍妾都不曾有,可想对夫人用情至深,眼下老夫人出了事,他不得不做出表率,以免让外人抓住话柄。” “这不,大小姐之所以要送首饰过来,就是相爷的意思。” 﨔 第十八章 黎棠发现被算计 郑云箐没想到还有这茬,她的脸色瞬间如少女般娇羞起来,“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 “去厨房端碗银耳莲子羹,书房的灯未灭,想来他还在处理公事,你跟我去一趟。” 这算是求和了。 那日黎德把府中侍卫丫鬟小厮通通换掉大半,还赶走了她的陪嫁嬷嬷,她着实气得够呛。 现在想想,正如刘嬷嬷所说,多年来黎德连侍妾都不曾有,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事事顺从。 她应该反思自己,毕竟老夫人是黎德的生母,出了这档子事,他不生气才有问题。 书房,黎德正在熬夜处理政事。 郑云箐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她照样会上赶着求和。 “相爷,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明日再看吧。” 她特意换了身与首饰配套的衣衫,看起来相得益彰,十分养眼。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加上郑云箐早年便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少王公贵族都被她的美貌吸引,当年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可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那时只考取状元,但一穷二白的自己,还助他登上青云路。 这样的情分,是任何东西都磨灭不了的。 遂黎德开口便夸赞道:“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新买的首饰?很适合你,雍容大气,很美。” 得夫君这般夸赞,郑云箐心中喜不自胜。 “相公谬赞了,都人老珠黄了,哪有你说的这般。”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黎德直接将她拉到怀里坐在腿上,“不怪我了?” 郑云箐娇嗔道:“你是一家之主,妾身怎敢生气,更何况妾身和棠儿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几日也好生反省了。” “而且我想同二妹恢复往来,你觉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黎德一脸正色,“虽说二妹心里积怨已久,但我与她始终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她从商风生水起,可树大招风,需要庇护才行。” “听惊妩说她能治钱雨的病,这对我们两家和好如初是一大助力,你准备如何做?” 郑云箐对黎惊妩能治钱雨病这件事,其实并不高兴,因为这是她打压黎楚最致命的一点。 黎楚生了个废物女儿,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将来不还是她儿子的。 倘若真给她治好了,以黎楚的性子,定会倾尽全力的培养自己的女儿。 到时,就没有她儿子什么事了。 可若连消除芥蒂都做不到,黎楚又怎会心甘情愿把财产交出? 思及此,郑云箐道:“过两日我准备开个赏花宴,邀请二妹和各家贵妇千金前来赏菊,也为她之后夺得皇商做铺垫,相信我的用心良苦,她会理解的。 ” 黎德沉默片刻,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毕竟想要修复关系,多多走动,才是最重要的。 “就按你说的办,看住棠儿,千万别让她再惹事。” 郑云箐脸色微变,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宝贝女儿半句。 明明是黎惊妩在生事端,受伤的却是棠儿。 可她并未表现出来,“好,我定会与她说清楚利害,夜深了,我们回房歇息吧。” …… 翌日,黎棠大清早的便去了清和院,结果刘嬷嬷告诉她,夫人歇在了相爷的住处,让她晚点来。 得知爹娘和好如初,她嘴角不由得上扬,“春云,走,我们去看祖母。” 清菊园内,陈晟正侍候在老夫人跟前。 “昇哥儿真是愈发玉树临风了,想当年我没离开宣城时,你爹娘才成婚,一转眼,都高中探花,为朝廷效力了。” 陈容一边吃着陈晟喂到嘴边的青菜瘦肉粥,一边发出感叹。 说到动情处,还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这才缓过来。 陈晟心下是一百个嫌弃,奈何还得做出孝顺的模样,“姨祖母过誉了,我也是落榜三次才有了这点成绩,与青阳表弟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说明你有毅力,有韧劲,是个好苗子,你到府中,可有见过惊妩了?” 这些日子陈容想了很多,终于还是想通,要以大局为重。 如果黎惊妩不尽快嫁出去,那她很可能威胁到黎棠的太子妃之位。 毕竟皇后可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还迟迟不肯定下婚期。 提起这个,陈晟却一脸难为情,“回姨祖母,我已经见过表妹了。” “怎的这副表情,她可是对你无礼了?” 陈晟身边的侍从赶紧替他回答,“老夫人,我们公子只是跟表小姐打个招呼,便被她过肩摔在地上羞辱了一番。” …… 陈容闻言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她竟敢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去将大小姐寻来,老身倒要问问她,相府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熟料黎棠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祖母,您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算太晚,您中风那日,也是她在我跟前挑拨离间,说您要给她介绍亲王,还要给她修缮院子,我才怒不可遏前来质问。” “没想到,您要把她嫁给表哥啊?我说她怎么会说那番话,原是为了故意激怒我,冲撞祖母,害祖母瘫痪在床,还把罪名全扣到我头上。” “如今她又随意殴打您看重的孙女婿,祖母就不想教训教训她吗?” 这几人凑到一起,可算是臭味相投了。 陈容自然知道黎惊妩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她也很清楚,若没有她,她恐怕早就被郑云箐找来的庸医给耽误了病情。 就算不死,也会像个活死人一般,昏迷不醒。 她浑浊的双眸闪了闪,直接岔开话题,“此事你与她都有错,便不用再争论不休了,老身确实看好晟哥儿,但惊妩如果不喜欢,老身也不会强求。” 黎棠简直要被这死老太婆气死了,“看来祖母真是病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没个准头,表哥好歹即将任职翰林院编修,家中爹娘朴实,她嫁过去不用勾心斗角,过的是好日子,有何不欢喜?” “够了!你无权干涉你长姐的婚事,退下,老身不想看见你。” 陈容怒了,她如今对黎棠是一百个不满意。 更何况黎惊妩的婚事,何时由她一个晚辈做主? 﨔 第十九章 黎棠陈晟达成合作 黎棠冷笑一声,跑了出去。 陈晟捏紧袖中拳头,他没想到这老东西变脸如此之快。 如果相府连老夫人都做不了主把黎惊妩嫁给他,以丞相和丞相夫人眼高于顶的性子,更不会多瞧他一眼。 毕竟黎惊妩是相府嫡女,他们还得把她许给更有益处的家族才行。 “晟哥儿,你也别灰心,惊妩的性子是狂了点,但人不坏,还有本事在身,只要你想办法俘获芳心,祖母定会做主,让你们成婚。” 改口改得如此之快。 黎惊妩这种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女人,会看上他? 陈晟压制住心底的怒气,拱手道:“是,孙儿都听姨祖母的。” 他阴沉着脸离开清菊园,没想到在后花园碰到等候多时的黎棠。 黎棠将他拉到假山后,“你想娶黎惊妩,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配合。” 她算计的神情悉数落进陈晟眼里,倒是没想到这姐妹俩如仇人般。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黎棠,“表妹,其实我心悦的是你,奈何来晚了一步,你已经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 “那黎惊妩粗鄙不堪,目中无人,还妄想与你争太子妃之位,简直痴人说梦,若能帮到表妹,我定赴汤蹈火。” 果然陈晟这番话深得黎棠的心,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谁说不是呢,去了云雾山八年,回来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她不过是占了个嫡出的身份,实则爹娘厌恶她至极。” “只要她在闺中失了清白,嫁给谁,还用她说了算吗?” 陈晟深思片刻道:“表妹可有什么好办法?” “方才听丫鬟说我娘要办赏花宴,邀请众多贵妇和千金前来赏菊,这是好个绝佳机会,众目睽睽之下,她再不甘心,也只得认命。” “好,只要能帮到表妹,我什么都能做。” …… 满荷奉黎惊妩的命给老夫人送药,恰好听见黎棠和陈晟密谋此事,吓得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药都没送,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云舒院,把听到的一切全告知了黎惊妩。 “大小姐,没想到陈公子是这样的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相爷?” 黎惊妩嘴角微勾,“不必声张,我还怕他们不出手呢。” 满荷惊了,大小姐这是何意? “大小姐是故意得罪陈公子的?” “他这种人,就算给好脸色也是浪费,他想当凤凰男走捷径,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满荷很着急,相府处处都是坑,她怕大小姐真被算计了,到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都觉得她多余,想把她除掉。 可看大小姐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的吗?” “把我爹请工匠为我修缮朝华园的事在府上好好散播,再赶在赏花宴之前把二妹和母亲的衣裳做好,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她做任何事都喜欢慢慢来,然后一击中的,让对方连退路都找不到。 黎棠再次去清和院,见郑云箐红光满面,忙趁着这个机会讨要昨日黎惊妩差人送来的首饰。 “娘,昨夜姐姐的丫鬟有给您送东西来吗?” 郑云箐笑着伸手将她拉到跟前,“你爹让她给的,听说你也有份?怎的没戴出来娘看看?” “她送我的都是她瞧不上的,我才不戴,娘,我想要你的这套,我问过了,这绿翡翠在整个盛和斋都是极稀罕的存在,以后我当了太子妃,戴上也是给娘长脸不是。” 黎德虽然人品不行,但有岳丈时常警告,不要贪污受贿,他为官也算廉洁。 所以府中的开销除了他的俸禄便是郑云箐的陪嫁,从小黎棠不愁吃喝,吃穿用度却也不奢靡。 所以格外想通过昂贵的首饰和衣衫展示自己。 一向什么都满足她的郑云箐却皱起眉头,“棠儿,这套首饰不适合你,待赏花宴后,与你姑姑冰释前嫌,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去挑。” “真的吗?姑姑那么讨厌我,她不会送我的。” “你可是爹娘最宝贝的女儿,她若想与相府攀上关系,继而做皇商,就必须得讨好你,你且看着。” 得了这样的答复,黎棠才稍微满意了点,“女儿都听娘的。” 郑云箐摸了摸她的脸,却摸到秋猎留下的结痂的伤口,她皱起眉头,“怎么还没好?你可有用药?” 黎棠这些天又是从马上摔下来,又是被扇耳光,打板子的,全然没把脸上的伤放在心上。 就每日睡前抹了覃姑姑给的抚痕膏,没想到效果并不显著。 “可能是身上有伤的缘故吧,所以好得慢些,娘不用担心,覃姑姑给的都是宫廷秘药,说不定结痂的自动脱落,便恢复如常了。” 郑云箐颔首,“那你可别动它,以免真的留疤。” 母女二人温情之际,管家来了。 他毕恭毕敬的道:“夫人,这是修缮朝华园需要用到的东西和大概费用,您过目。” 黎棠闻言皱起眉头,“朝华园?不是一直没住人吗?娘,您要去那里住?” “不是我,是你姐姐,她向你爹求的。” 她美眸瞪大,一把扯过管家手里的清单,发现需要一万两银子时,怒道:“她算什么东西!好端端的云舒院住不得,要去朝华园,爹为何要答应她?” “还不是为了摆平你姑姑,让她不要再造谣生事,于你名声有损,你爹这才……” “害祖母瘫痪的不是我,是她!她故意激怒我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姑姑也是她叫来的,娘,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黎棠气得声音都变了。 郑云箐皱起眉头,“你连这点雕虫小技都能中招,让娘说你什么好?你祖母醒来怪罪的是你,不是她,你便得哑巴吃黄连。” “娘希望经过此事,你能成长起来,不要轻易被他人激怒,万事藏于心才能走得长远。” 黎棠银牙都要咬碎了,可眼下她却只能乖乖听训。 管家在一旁十分尴尬,走也是,不走也是。 最后郑云箐让人从库房拨了银子给他,“吩咐那些工匠,能住人就行,多了本夫人一概不付银钱。” 黎棠气鼓鼓的回了海棠院,正好碰到覃姑姑前来教她规矩。 她恢复了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笑着迎了过去,“覃姑姑,这几日在府中可还习惯?” 覃姑姑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淡声道:“习惯是习惯,但二小姐气病老夫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皇后可曾耳闻。” 﨔 第二十章 赏花宴邀请太子 此话一出,黎棠立刻急了,“覃姑姑,实不相瞒,我是被姐姐陷害的,她嫉妒我被皇上赐婚给太子,认为我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这才使了阴招想毁我声誉。”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覃姑姑怀里,“我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入东宫也只是时间问题,以后还有许多劳烦姑姑的地方,希望姑姑能笑纳。” 覃姑姑倒也没有推拒,顺势接了下来,“从今日起,老奴便要教二小姐宫中礼仪和规矩,还请二小姐能认真练习,早日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 毕竟中宫皇后可是出自贵族,最不喜的就是没规没矩,粗鄙不堪之人。 黎棠忙应声,忍着还未痊愈的臀伤,做起了头顶一碗水的练习。 接下来的两日,都在平静中度过。 郑云箐命人四处采购的各种名菊都送到相府,连夜将赏花的请柬送了出去。 又亲自拟了菜单让厨房照做,点心酒水更是要做得别出心裁,才能彰显相府的脸面。 黎惊妩将蜀锦赶制的衣裳送到了清和院郑云箐手里。 这套墨绿色的衣裳可谓是送到了郑云箐心坎上。 她正愁明日赏花宴穿什么才能艳压群芳,用事实堵住那些见不得她和黎棠好的悠悠众口。 毕竟之前不仅黎棠气病老夫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她被相爷厌弃,要回她执掌中馈之权也被有心人散播了出去。 “惊妩,你送的衣裳,母亲甚是满意,可有给你二妹准备?”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她送郑云箐东西,是为心意,也是孝顺,无可厚非。 可为何什么都要给黎棠一份?作为亲姐妹,有任何好处,她有想过她这个姐姐吗? 不置她于死地都是烧高香了。 “回娘的话,二妹也有,这是爹吩咐的,我正准备给她送去呢。” 郑云箐面色微微一凝,“若你爹不提,是不是要同那赏银一样,我这个做娘的看不见一分一毫?” 长辈惦记晚辈的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她真是独一个。 黎惊妩缓声道:“皇上的赏赐,不可随意取用,否则对女儿和相府都不是件好事,府中若缺银子,女儿可以去向姑姑借。” 提起黎楚,郑云箐一整个暴怒,“你心里眼里没我这个娘,只有黎楚那泼妇?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是你觉得你学了点医术了不起,到处显眼,认为把钱雨那废物治好,人家就能对你刮目相看,言听计从,我告诉你,没那么好的事!别被利用了还帮人家数钱。” 她怒不可遏的样子丑态毕露,黎惊妩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 怕自己的藏不住的厌恶被对方悉数瞧去。 黎惊妩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治好钱雨,爹娘与姑姑冰释前嫌,对整个相府来说,百利无一害,娘在怕什么?” “我不跟你扯那么多,明日赏花宴,会来几个贵公子,看他们谁瞧得上你,我便做主把你的婚事定下,免得你在府中无法无天,搅得大家都不安生。” 在郑云箐看来,她甚至都不屑去跟黎惊妩演母女情深,这种灾星,除了将她送得远远的,没有第二条路。 黎惊妩都要被气笑了,想把她卖了,就连决定权都得交到对方手上,这是有多看不起她。 既如此,那她一定得好好表现。 与此同时,黎棠也收到了黎惊妩送来的蜀锦做的衣裳。 不仅款式,颜色,尺寸,都十分合她心意。 春云见她爱不释手,笑着奉承,“大小姐对二小姐真好,又是送首饰又是送衣裳的,明日定能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人比花娇。” 黎棠却颇有不满,“这些东西本该是我的,不过转了一道手,我就得对她感激涕零吗?” “这府中只有一个嫡女,那便是我黎棠,你给我记住了,她黎惊妩就是个扫把星,只要待在相府,就会让所有人倒霉,为了大局着想,我会让她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踏足这个家!” 见二小姐反应这么大,春云连忙噤声,小声附和着她的话。 覃姑姑又来教她规矩了,她被娇养多年,何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 她不得不怀疑覃姑姑是故意整她。 于是称病拒绝见人,“去告诉那死老婆子,本小姐腰酸背痛,今日不想练。” 本以为覃姑姑会严厉要求她不能偷懒,没想到又给了一盒擦脸的药膏。 “二小姐,覃嬷嬷说这是宫廷秘药,抹了肌肤吹弹可破,红润有加,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准您休息两日再练。” 黎棠看着雕刻精美的铁盒,嘴角勾起,“看来她也收到消息,我明日邀请了太子殿下前来赏花,不敢造次,还送来东西讨好于我。” 说着,就将脸上结痂的两道细疤扣掉,抹上了这香味奇特的秘膏。 “明日记得将我这里多涂抹点水粉遮盖,谁的风头也别想压过我。” 东宫。 墨钦州的伤迟迟不见好转,每到深夜更是剜心蚀骨的痛。 不仅如此,双腿还无法动弹。 他已经十天没有上早朝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文武百官都要忘记他这个太子的存在了。 又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清风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和喜怒无常的太子,不敢多言。 “滚出去!” 清风拿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殿下,相府明日举办赏花宴,这是黎二小姐送来的请柬。” 听见是黎棠送来的,墨钦州暴走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他接下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黎棠多次提到黎惊妩觉得黎棠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气瘫老夫人栽赃于她,害她被杖责,还大肆宣扬出去毁她名声。 看完信的墨钦州怒拍桌案,他咬牙切齿道:“黎惊妩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为了嫁给本宫无所不用其极,一再欺负棠儿,她还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吗?” 清风毕恭毕敬的回答,“想来黎大小姐认为皇后娘娘看上的太子妃是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听闻明日赏花宴会宴请了许多贵客,殿下可当着众人的面给未来太子妃撑腰,让她看清现实。” 墨钦州觉得此法可行,但自己双腿无法行走,难道要坐轮椅去? 若非狩猎那天黎惊妩非要打破他的计划,和战王组队,不在身后保护他和黎棠,他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这些日子,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让外人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明日那么多人,盯着他那无法行走的双腿,又该如何自处? 清风或许看出了他的顾虑,“太子殿下,您如今养伤才是大事,不如属下回绝了二小姐……” “等等,她在相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本宫不给她撑腰,又有谁会心疼她?你去准备一副轮椅,明日本宫定要狠狠收拾黎惊妩!” 﨔 第二十一章 黎棠的脸毁容 越说越来气,他已经把被熊袭击重伤的责任全然怪罪到了黎惊妩身上。 母后明明安排好了要她一起组队狩猎夺魁,他不过是想保护骑射生疏的黎棠,她便嫉妒心作祟,抛下他和亲妹妹转而投奔战王。 这种毫无原则底线的女人,必须付出代价。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因为要迎接贵客的缘故,整个相府都异常忙碌。 丫鬟们小心翼翼将昂贵品种的菊花搬到事先预留出来的空地上,摆成错落别致的好几排。 为了增添视觉效果,还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月季和郁金香。 举目望去,百花齐放,十分养眼。 郑云箐对摆的位置不是很满意,还在指挥底下的人调整。 她今日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穿的是黎惊妩送来的墨绿色蜀锦做的衣裙,戴的也是那套被黎德夸赞的翡翠首饰。 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高门命妇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执掌中馈的。 这时刘嬷嬷一脸喜色的上前禀报,“夫人,太子殿下到了。” 郑云箐没想到墨钦州竟然会来相府,还是今日头一个到的。 “走,随本夫人前去接待。” “快命人去通知棠儿,让她梳洗打扮好速来正厅。” 彼时,海棠院正响起一声尖叫。 黎棠醒来坐在铜镜前想看看那宫廷秘药的效果,熟料脸上两道本就结痂的伤疤此刻扩大了三倍不止,不仅泛着猩红,还灌了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丑陋化脓的伤疤仍旧焊在脸上。 春云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二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啊!您,您的脸!” 黎棠此时正无气可撒,反手一巴掌扇在春云脸上,“叫什么叫?你是想把所有人引来,让她们看见我脸上的疤痕吗?” “一个贱婢竟然嘲笑起本小姐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看着黎棠要严惩她,春云赶紧跪地求饶,“二小姐饶命啊!奴婢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奴婢只是很意外怎么过了一晚,您的脸就成这样了。” “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做主!” 黎棠阴沉着神色,狠狠的踢了她一脚,“你方才说太子殿下来了?” 春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夫人让奴婢尽快给您梳洗打扮去接待太子殿下,可眼下您的脸伤成这样,务必得找出真凶才是。” 真凶? 她昨日就只涂抹了覃姑姑送来的所谓宫廷秘药。 说是擦了肌肤能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可结果呢?让她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很快,黎棠便把前因后果全都串联了起来。 覃姑姑是皇后派来的,却与黎惊妩走得近,对她的教习也不怎么上心。 得知赏花宴她请了太子,便送来毁容的药膏试图让太子厌弃她。 这样,皇后看好的黎惊妩便有可能上位。 “黎惊妩,又是黎惊妩,这个贱人为何老是阴魂不散要与我争,她抢了我嫡女的身份,还不够吗?” “皇后到底看上她哪里,竟如此用心良苦暗害于我!” 春云吓坏了,连忙把门关上,“二小姐,隔墙有耳,谨言慎行啊!皇后娘娘可不是我们能随意评判的。”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通过脸上的伤判断此事乃皇后所为,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万人之上,是不容置喙的。 黎棠的眼神充满了愤懑与杀意,不,她是不可能被轻易打倒的。 京中美貌上乘者不在少数,世家贵女,风姿各异,可太子愣是谁也看不上,对她情有独钟。 那他便不是一个肤浅之人,喜欢的是她单纯善良,温柔体贴,美貌只是加持。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春云,避开伤处,速速给我上妆,特别是眼睛,给我化得无辜灵动,今日吩咐你的事办好,本小姐自有重赏。” 春云如临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端来热水给她净面。 正厅,郑云箐与墨钦州相谈甚欢。 她时不时看一眼墨钦州那不能动弹的双腿,心下有些焦虑,这都十来日了,宫里还都是些医术高明的太医,怎么太子的腿迟迟不见好转。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异样的目光,墨钦州淡声道:“夫人不必担心,本宫的腿已经快要痊愈,太医说暂时不能走动,才借助轮椅出门。” 听到这话,郑云箐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得更加殷勤,“殿下尝尝厨房才做好的杏仁酥,看合不合口味,棠儿应该快来了。” “女儿家面对喜欢的人,自然想打扮得漂亮些,还望殿下见谅。” 提起黎棠,墨钦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听闻近日府上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棠儿受到了伤害,可是真的?” 郑云箐脸色略微尴尬的说道:“都过去了,也怪棠儿心思单纯,被有心人陷害,不孝不悌的罪名,她哪担得起,幸好是误会一场。” 她的话很有指向性,只差没明说,是黎惊妩在陷害单纯善良的黎棠。 墨钦州冷哼一声,“黎惊妩心思歹毒,为人粗鄙,为达目的不惜暗害亲妹妹,本宫已经知晓,今日本宫若当着众人惩治她,还望夫人事后不要迁怒棠儿。”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惊妩才从山中接回,心里对 这个母亲是有恨的,但我没想到她会残害手足,太子殿下身为棠儿的未婚夫,为棠儿主持公道,我感激不尽。” 彼时黎棠身穿一袭青衣,翩然而至。 她脸上戴了一层薄纱,有一种天女下凡的出尘之美,特别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纤尘不染。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墨钦州感觉魂都要被她勾去了,说话都温柔了几个度,“你我即将成婚,如此客气作甚,快到我身边来。” 黎棠款款走了过去,眼神心疼的看着男人的双腿,“都怪我,害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多次想来看殿下,又碍于规矩,不敢造次。”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她说着,眼里更是蓄满了泪水,任谁看了都想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墨钦州握住她的手,“好多了,太医说很快就能站起来,倒是你,才十日不见,清瘦了不少,蒙着脸作甚?是狩猎时受的伤还没好吗?让我看看。” 黎棠含泪摇了摇头,“没,没事,本来已经痊愈,不知怎的,一大早醒来,脸上好几条红痕,不敢污了殿下的眼,所以才面纱示人。” 﨔 第二十二章 你怎么会有金玉令? 几乎是片刻,墨钦州就下了结论,“是不是黎惊妩做的?她知今日要来许多贵客,本宫也要来,怕你风头压过她,便使出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岂有此理!” “来人,去将她给本宫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黎棠垂着头,委屈得不行,“殿下,别生气,说不定是巧合,与姐姐无关……” “二妹在说什么巧合?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 黎惊妩一袭淡蓝色衣裙,缓步踏入正厅,略施粉黛的脸上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盯着黎棠。 墨钦州见她做了恶事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怒拍桌案,“黎惊妩,你一再欺凌棠儿,究竟是何居心!” 看着这张面目可憎的脸,黎惊妩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她漫不经心的道:“太子殿下可有证据证明我欺凌了她?” “证据就再眼前,你还不知悔改,今日本宫便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 “清风,按住她,将她的脸也给本宫划花!此等蛇蝎心肠,不配拥有干净无瑕的面容!” …… 郑云箐闻言肉眼可见的慌了几分,若黎惊妩的脸毁了,更嫁不了好人家给相府带来利益。 刚要出声阻止,又看见黎棠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好像在说,黎惊妩罪有应得,不许阻拦。 默了片刻,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黎惊妩把二人的视线交汇看得清清楚楚,冷不丁地笑了,“太子殿下,无凭无据就要毁了一品官员嫡女的脸,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她不卑不亢,眼里全然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戏谑。 墨钦州眯起眸子,神色阴鸷的盯着她。 她说得对,哪怕他身为太子,也没有资格将官员之女的脸毁容,更何况此人还是丞相的嫡女。 传扬出去,弹劾他的奏折恐怕要放满父皇的御案。 郑云箐在这僵硬的氛围里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充当起好人,“惊妩,怎么同太子殿下说话的?他只是关心则乱,更何况除了你,谁会想着去害棠儿呢?” 黎惊妩犀利的眼神从她和黎棠身上扫过,“母亲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偏颇,您和二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送的,我若想让二妹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丢脸,何必多此一举?” 母女二人的脸色尴尬到了极致,她们不喜欢黎惊妩,却还将她送的衣物穿戴在身,简直是可笑至极。 黎棠不想被太子看轻,当即道:“姐姐,这些衣物不是姑姑托你转交给我和母亲的吗?何时变成你送的了?” 墨钦州对黎惊妩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厌烦到了极点,“黎惊妩,你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残害本宫未来的太子妃,罪无可恕,来人,给本宫扒掉她的外衣,压到院外罚跪三个时辰!” 他明知道今日要来许多贵客赏花,还用这样的方式羞辱黎惊妩。 就算有人问起,她们也只会说她言语无状,冒犯了太子殿下,小惩大诫罚跪,无人会觉得有问题。 黎棠心里十分解气,从今以后,整个京城都会流传关于黎惊妩的笑话。 很快清风便示意随从的两个婢女将黎惊妩拿下,熟料还没近身,就被踢出门外。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全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郑云箐倏地站起身,“你这孽女!胆敢打伤太子殿下的人,是不是活腻了!” 黎棠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姐姐,就算你不服气,也不应该如此冲动啊,殿下只是让你罚跪,你便如此嚣张,是不是根本不把殿下和皇权放在眼里?” 墨钦州的脸色黑沉如墨,他死死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看来不必罚跪,即刻将她关押!本宫倒要看看,她骨头有多硬!” 正在侍卫进来要把黎惊妩拿下时,她将手中的金玉令高高举起,“既然太子殿下铁了心要将本就无罪的我进行关押,动用私刑,那我便请求立刻面见圣上,求圣上决断!” 此令一出,侍卫们吓得后退几步。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男人眼底闪过意外之色,“你怎么会有金玉令?” 他甚至都不敢说这东西是黎惊妩伪造或者偷盗的。 因为太真了,在屋内都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幽光,还有皇帝特有的刻章印在上面栩栩如生。 郑云箐也慌了,这东西她都只是有缘从父亲那里见过一次。 难道是父亲给她的? 怎么可能,她才从云雾山回来不久,都没去过镇国公府。 更何况,父亲有什么理由给她金玉令,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代表荣耀与功勋。 黎棠见母亲神色凝重,也想起了此物是什么,她立刻怀疑出声,“姐姐,你偷了外祖父的金玉令?这可是杀头大罪,你不想活了,可不要连累我们全府遭殃。” 墨钦州听黎棠这么说,胡思乱想的心终于停下,对,肯定是她偷的,否则凭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到金玉令。 “黎惊妩,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看着这几人精彩纷呈的脸色,黎惊妩嘴角微勾,“认什么罪?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难道连最基本的律法都不懂吗?凡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以己度人的胡乱猜测。” “此令乃我秋猎夺魁,皇上御赐之物,太子连事实都不搞清楚便要让我认罪,是在质疑皇上的决断吗?” 此话一出,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黎棠嫉妒得神色扭曲,幸而脸上戴了面纱,才让人看不真切。 郑云箐眉头紧锁,皇上竟然赐下金玉令给一介毫无建树的女子,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金玉令拢共就三块,一块在父亲镇国公手中,他征战沙场数十年,为大齐舍生忘死,才得了这能随意进宫面圣,外人见令如见皇上的荣誉。 另一块就更不用说了,在战王墨如渊手里,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大齐的战神,他得此令,亦毋庸置疑。 可是最后一块,皇上却赏给了她最不看好,最厌恶的女儿,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良久,郑云箐才笑着走过去,试图伸手将黎惊妩拉到一旁坐下,不过被轻易躲开。 “太子殿下,还没有回答臣女的话。” 﨔 第二十三章 太子向黎惊妩道歉 墨钦州捏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暴起,他是一国储君,未来皇帝,都没能得到的金玉令,竟被父皇赏给了黎惊妩这种女人。 眼下,这个女人还借机想羞辱他,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皇族尊严不容践踏,他不能不认这见令如见皇上的金玉令。 最后他只冷冷的说,“此事权当误会一场,本宫不想与你过多争论,希望你能不负父皇所望,修心养性,否则迟早要被反噬。” 黎惊妩眉梢微挑,“只一句误会,就能了结方才太子对我的污蔑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信口雌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改口称这是误会?” “那你想怎么样?别得寸进尺!” “太子此番污蔑和滥用职权,让我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我想要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对普通人来说,一个道歉或许毫无杀伤力,但对墨钦州来说,却是将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可他此刻骑虎难下,而黎惊妩的要求也不过分。 除了照做,别无他法。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误会了你,给你道歉,行了吧?” 黎惊妩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了黎棠身上,“还有二妹妹,你的脸,确定是我弄伤的吗?” 黎棠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充斥了头脑,黎惊妩到底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眼下竟然能让心比天高的太子殿下给她道歉。 饶是如此,她还不罢休,还要揪着她不放。 郑云箐看自家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被黎惊妩激怒了,随即轻轻拍了拍黎棠的肩膀,“棠儿,给姐姐道歉。” 她其实也不相信黎惊妩会因为赏花宴给黎棠下药害她的脸不能示人。 或许就是黎棠知道太子要来,特意想的对付黎惊妩的法子。 眼下计谋被戳穿,也只能认栽。 黎棠恢复了些许理智,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她不情不愿的说道:“姐姐,对不起,我误解你了,希望你原谅我。” 黎惊妩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万不可凭借一己猜测就把锅甩到无辜人的身上。” 这场闹剧在宾客陆续到来之后,草草结束了。 陈晟听说太子来了相府,上赶着前去巴结讨好。 奈何墨钦州因为方才的事,对这种叫不出名字的角色丝毫不感兴趣。 只随意瞥了对方一眼,便让侍女将他推到郑云箐安排好的位置上。 许多世家贵女都对他投来爱慕的目光,然后娇羞的别过头,生怕小女儿家心思被看穿。 感受到这些人并未因为他坐在轮椅上就对自己轻视,墨钦州的下巴抬高了不少。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是整个大齐最寄予厚望的皇子,是未来的皇帝,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连像普通人一样站起来都成问题。 然而这一切后果都是黎惊妩造成的,他定不会让她好过。 遂吩咐一旁的婢女,“彩月,想办法把这东西下到黎惊妩的酒杯里,本宫要让她当众颜面扫地!” 黎棠端着糕点走了过来,放在墨钦州面前的桌子上,顺势坐在他身旁,“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玫瑰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墨钦州拿去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夸赞道:“好吃,甜而不腻,有玫瑰的清香,棠儿辛苦了,你也吃。” 他愈发觉得黎棠和黎惊妩姐妹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这么一个心思纯善的女子,偏偏有个恶毒至极的姐姐,还一再欺负于她。 “不辛苦,棠儿每日还要去清菊园为祖母侍疾,她生了病,脾气难免古怪,我只能变着花样做吃的讨她欢心。” 此刻若黎惊妩在这里,听到黎棠这番话,恐怕真的要笑出声。 要不怎么说她和墨钦州是绝配呢。 一个信口拈来,一个偏听偏信。 这不,墨钦州又把账算到了黎惊妩头上,“伺候老夫人不是有嬷嬷和婢女么?为何要你去?是不是黎惊妩在搞鬼。” 黎棠面色哀戚,“姑姑听信姐姐的话,认为是我把祖母气病的,为了不让爹娘与姑姑的关系更加恶劣,我只能忍下委屈,不过没事的殿下,我已经习惯了。” 墨钦州握着她的手,“我回宫便找人向母后传话,早日将我们的婚期定下,如今黎惊妩手上有父亲御赐的金玉令,万不可与她起正面冲突。” “父皇不会无故赏她此令,或许她真有别的本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些委屈。” 黎棠闻言手指掐入掌心,如果连墨钦州都开始忌惮黎惊妩,那还有谁能替她教训这个凡事都要与她争的贱人呢。 不过想到很快黎惊妩就会身败名裂,老老实实嫁给一个穷书生,她的心情就豁然开朗了不少。 陈晟这个蠢货,真以为考上探花,仕途就能平坦了?以太子对黎惊妩的厌恶程度,他定会想方设法阻止陈晟高升。 届时,他们只能滚回宣城,黎惊妩的后半辈子也只能活在陈晟的磋磨下。 宴请的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几个侍郎的公子也坐了下来,品茶赏花吃点心。 目光都不由自主在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李兄,找什么呢?可是看上了谁家姑娘?” 被叫到的男子神色隐有不悦,他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道:“张贤弟不赏花,倒对我格外关注,难道有断袖之癖?” 此言一出,引得就近几个公子纷纷嘲笑出声。 张立严面色尴尬的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低声朝李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谁,相府嫡女我娶定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他们来之前可是得到确切消息,相府要嫁女儿。 这次赏花宴就是给相府嫡女黎惊妩挑选夫婿。 在座受到邀请的,都是四六品官员之子,有个做丞相的岳丈,不管黎惊妩受不受宠,说出去都是极其有脸面的存在。 而且黎惊妩不受宠的好处就是他们可以随意纳妾,不用顾忌谁。 所以被警告的李御也不甘示弱,“那就各凭本事,且看最后花落谁家。” 陈晟坐在几个贵公子不远处,但也听到了一些耳边风。 身边的侍从更是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公子,这些都是冲着黎大小姐来的,咱们还有胜算吗?” 﨔 第二十四章 抢别人的东西招摇过市? 眼看黎惊妩这么吃香,陈晟更是不屑一顾,就算貌美如花,出身高门又如何,很快就会像个妓子般在他身下承欢,被所有人知晓。 到那时,还有这些所谓的官员之子什么事? 她还不是得乖乖嫁给他,皇帝的赏银,相府嫡女的身份,他都能好好利用。 “哼,一群酒囊饭袋,也配与我争?不必管他们,我自有办法。”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今日的“主角”黎惊妩出现了。 她身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脸上略施粉黛已是绝色,遗世独立,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散发着母仪天下的气质。 原本只是想来陪跑的几个公子哥瞬间就被她吸引了视线。 张立严和李御更是看得痴了。 这院中开得争奇斗艳的鲜花都不及黎惊妩半分。 郑云箐见效果如此显著,一脸慈爱的出声,“惊妩,怎么才来,快坐到母亲身边来。” 她坐的正中间,高于宾客的位置,让黎惊妩坐过去,无非就是把她当物品,供有心人挑选。 黎惊妩丝毫不领情,转头找了个底下的空位置坐下,“听说姑姑要来,这个位置还是留给姑姑比较合适。” 此言一出,几个命妇忍不住好奇了,“盛和斋的老板娘也要来?正好我看上了一套首饰,待会趁机先交定金,让她给我预留。” “这钱夫人不是与相府老死不相往来吗,怎的突然关系转好了?” “这我哪知道,钱夫人和相爷是亲兄妹,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定是为了避嫌呢。” “你们都不知道,这兄妹二人关系之所以如此恶劣,与咱们这丞相夫人脱不了关系。” “怎么回事,说来我们听听。”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能让郑云箐都听了去。 这些人自从她女儿被封太子妃,便抱团将她孤立。 在这种场合还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她与黎楚的过往,生怕她听不见气不死。 郑云箐忍了又忍,最后咳嗽了一声,“想来二妹的盛和斋很忙,来不及赴宴,那便不等了,现在就传膳,诸位都要吃好喝好。” 结果有命妇开口了,“这怎么行呢?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见钱夫人,让她帮忙留意好料子和新款胭脂的。” “是啊丞相夫人,您自己放出的消息,最后又说来不了,我们很忙的,这花儿在哪看不是看?” 黎棠见这些品阶比她母亲低的跳梁小丑出言挑衅,也忍不了了,她拉了拉墨钦州的衣袖,“殿下,她们是在为难母亲吗?” 看着黎惊妩端庄典雅坐在那里细品着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墨钦州莫名的失了神。 听见黎棠的话,他才回过神来,出言维护,“本宫倒是没想到身为四品武将的夫人,这么忙呢?忙着高价购买首饰,胭脂,难道秦将军的俸禄,与旁人的多些?” 被点到的秦夫人顿时呆若木鸡,太子言外之意难道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示将军府的银钱来历不明吗? 毕竟四品武将的俸禄撑不起她在盛和斋的高额消费。 她连忙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也只是偶尔才在盛和斋买一次东西,所以才如此重视。” “我想着盛和斋的钱夫人和丞相夫人是姑嫂,万一还能给我便宜点,不更划算么,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其他命妇此时噤若寒蝉,生怕被太子如这般质问。 毕竟当官的谁没点灰产,凭借朝廷那点俸禄,根本无法过活。 墨钦州冷笑不语,让秦夫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她只能同郑云箐道歉,“丞相夫人,您可得向太子殿下解释一二啊,我和我们家将军的为人,您再清楚不过了。” 见方才还在挖苦她的女人,因为太子的话,竟向她服起软来,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淡定勾唇,“秦夫人以后得谨言慎行,否则秦将军的一世英名,可就得毁在你手上了。” “是是是,丞相夫人教训得是,我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又带着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哟,这么热闹呢?我这是来迟了?” 众人闻声望去,正是方才人没到却成了讨论中心的黎棠。 她身穿一袭藏青色锦袍,生意场上的豪迈气势显露无疑,还有几分财大气粗。 郑云箐心下一喜,方才太子帮她出了口恶气,让这些命妇不敢再乱嚼舌根,眼下黎楚又带着礼品前来,她脸上又增添了几分光彩。 于是连忙站起来,笑得和善,“二妹来了,快上座。” 黎楚本来就对郑云箐不喜,今日也不过是听说她要把黎惊妩嫁给跟相府完全不匹配的几个官员之子,才来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这女人还舔着脸跟她装起来了。 她是那种给仇人面子的人吗? 虽这么想着,但她暂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走到黎惊妩旁边,让人给她现布置了一个位子。 “我就一介小小商贾,可不敢与丞相夫人平起平坐,坐这儿就行。” 黎楚的话让在场本就因为墨钦州敲打了秦夫人而死寂的众人又燃起了八卦之心。 怎么感觉这俩人之间,藏着莫名的火药味呢。 于是竖起耳朵继续听,不放过一丝看戏的机会。 郑云箐神色微僵,还是保持应有的体面,“二妹这是哪里的话,刘嬷嬷,还不快去把礼物接下。” 红烛等人端着好几个精美的礼盒,一看就是稀罕玩意,不要白不要。 可黎楚却诶一声阻止了刘嬷嬷。 然后看着众人,“初次与诸位这么正式的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红烛,发下去吧。” 随后,红烛将礼盒打开,拿出绣着金线的香囊,现场一一分发了起来。 这可把郑云箐脸都气绿了,竟然跑这来收买人心了。 她做这么多,是为了给黎楚做嫁衣的吗? 黎棠也没想到黎楚竟然虚晃一招,又想起她挨板子有一半都是她的缘故,恰好墨钦州在此,得借机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行。 于是接过香囊闻了闻,装出与黎楚关系很好的样子,“姑姑的礼物,棠儿很是喜欢,姑姑送给姐姐的也是香囊吗?” 正常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黎楚却挑了挑眉,“原本我是打算只送香囊的,不过看见你和你娘身上穿的衣裳和首饰都是我送给你姐姐的,我就在想,相府是揭不开锅了吗?要抢别人的东西招摇过市?” 﨔 第二十五章 黎惊妩入局?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是抢来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就说丞相夫人头上戴的翡翠钗子和耳环这么眼熟呢,这可是之前盛和斋的镇店之宝,钱夫人把她曾给黎大小姐,还没捂热就被充公了?” “啧,你们又不是才知道她只喜欢小女儿,对长女不闻不问八年,才从山中接回,能有什么感情,否则怎么她们娘俩都有份。” 一字一句扎心的言论使得郑云箐和黎棠的脸青红交加,要是有地缝,恐怕她们都现场钻下去了。 黎棠本想借机控诉黎楚偏心,熟料竟被倒打一耙。 她双眼蓄满了泪水,把委屈的目光落在了黎惊妩身上,“姐姐,你不是说这是姑姑送给我和母亲的吗?怎的眼下就成抢的了?” “我们堂堂相府,还没有到抢东西过活的地步吧?” 一直当着透明人的黎惊妩,漫不经心的咬了口酥饼,淡声道:“这的确是姑姑赠与我一人的,不过那日父亲说你我亲姐妹,有好东西应该共享,便差人送了你与母亲。” “姑姑若要送谁东西,不会让人转手,才有了这场误会。” 郑云箐感觉颜面扫地,原本这套翡翠首饰是她想显摆的重点,如今却成了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饶是如此,她还得强装镇定,“既是误会说开了就行,实不相瞒,今日宴请诸位就是觉得我们家惊妩到了适婚年纪,我想给她挑个良配,在座可有人有此心意呢?” 底下的人见丞相夫人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张立严率先站了起来,“不知丞相夫人觉得在下怎么样?” “我对黎大小姐一见钟情,希望能与她喜结良缘,成就一段佳话。” 李御也不甘示弱,“在下也对黎大小姐爱慕有加,还请丞相夫人考虑考虑我。” 他们都迫不及待向郑云箐展示自己所谓的心意。 却不过问当事人的意见,甚至对她本人表明心迹都做不到。 全然认为这场婚事只要郑云箐点头便可成。 郑云箐面色一喜,刚要说话,就被黎楚打断。 “什么狗屁的一见钟情,要么是见色起意,要么是早有预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我家惊妩。” “丞相夫人若想自降身价,不必拿惊妩开刀,你这么喜欢做媒,怎么不给你的嫡子寻个普通女子让他娶了,你还能不用顾忌身份对她颐指气使,满足你喜欢打压人的癖好。” …… 郑云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原本还想自荐的男子也没了下文,纷纷不语。 黎棠却在此时当起了好人,“姑姑说得对,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姐姐喜欢才行,万一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是成就一对怨偶了吗?” 说罢,她起身端起酒杯走了过去,“姐姐,母亲也是为你着想,熟料好心办了坏事,我敬你一杯,此事就当没发生,皆过了,如何?” 黎惊妩盯着面前盛满酒的杯子,并没有动作,“我今日不想饮酒,便以茶代酒如何?” “看来姐姐是铁了心想让母亲下不来台了?” 她这话似乎起了作用,黎惊妩不得已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黎棠怕药效不够,又命人给她斟满,“这一杯是妹妹我敬你的,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希望能在今日一笑泯恩仇。” 黎惊妩的脑袋有些发昏,但还是将第二杯也喝了。 目的达到,黎棠款款回了座位,继续与墨钦州柔情蜜意。 黎楚见黎惊妩状态不对,立刻道:“惊妩,你怎么样?可是不胜酒力?” “劳姑姑挂心,我没事。” 又过了一会,红烛一脸凝重的附在黎楚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急了,忙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相府。 碍事的人被支走,黎棠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很快,黎惊妩的药效就升了上来,她开口唤了声满荷,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 答应她的是府中一个面生的丫鬟,“大小姐,您不舒服吗?奴婢扶您回房歇息吧。” “好,快扶我回云舒院。” 黎棠见黎惊妩被她安排的人带走,陈晟也在人群中消失不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黎惊妩,很快,你就将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丫鬟确定陈晟进了安顿黎惊妩的厢房后,在不远处朝黎棠使了个眼色。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春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夫人不好了,不知是哪个登徒子与女子在隔壁厢房私会,动静挺大的,您快去看看吧!” 这种事本就不光彩,不管是哪家公子喝醉了酒找丫鬟寻欢,还是别的什么可能,都没有去撞破别人的道理。 可偏偏来禀报的人是黎棠身边的春云。 这便让郑云箐多疑了几分,再看看黎惊妩的位置空空如也,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将求证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 黎棠却没看她,而是倏地站起身,“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丑事,我倒要看看是谁?春云,带路!” 墨钦州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跟着朝丫鬟所说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全都跟在后头想去瞧瞧谁这么忍不住,大白天的都不知道节制。 一行人跟着黎棠到了丫鬟口中白日偷欢的彩阁门口。 只见厢房门紧闭着,里头还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声音。 另一个丫鬟见状神色慌张的跪了下来,“夫人,二小姐,方才大小姐不胜酒力让奴婢扶她到此处休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什么?不是小厮和奴婢偷情,而是相府的大小姐?!” 黎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故意当着姗姗来迟的太子的面,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姐姐,她洁身自好,沉静内敛,不会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你这贱婢休要胡言!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表面上是在维护黎惊妩,实则将她架在火上烤。 暗示所谓的沉静内敛,人淡如菊,都是装的。 实际上,私底下人品败坏,不知检点。 春竹一个劲的磕头,“二小姐说得是,是奴婢的问题,奴婢记岔了。” 眼看这事就要被糊弄过去,方才被墨钦州当众打脸的秦夫人可不依了。 她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郑云箐,“丞相夫人,既是误会,便让人把门打开,让大家瞧清楚了不更好?免得无端毁了相府嫡女的名声。” 﨔 第二十六章 东窗事发,狗咬狗 正在郑云箐左思右想,为难之际,黎棠再次笃定开口,“这里头的人定不会是姐姐,你们不相信,那我便让人破门探个究竟!” 说罢,就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小厮将从里面反锁的门给粗暴撞开。 很快,人们鱼贯而入,不算狭小的房间愣是变得逼仄起来。 只见床上真有一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被男子压在身下,发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黎棠见状,高兴得差点没忍住原地转起来。 不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她非常严肃的命人将那“陌生男子”拉开,这样才好让大家看清黎惊妩的真面目。 “这看起来不像在偷情,反而是撞见了凶杀现场呢!此人在掐床上女子的脖子,你们再不阻止,她就要被掐死了!” 不知是谁眼尖看清了全貌,赶紧出声。 原本还陷在状况外的郑云箐赶紧命人将床上的男子制服。 待看清他狰狞的脸后,惊讶至极,“陈晟?怎么会是你?” 她怕黎惊妩真在今天这场宴会中有个三长两短,让相府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又示意刘嬷嬷去检查黎惊妩是死是活。 黎棠以为是药下猛了,立刻出声质问,“表哥?之前她们都说你和姐姐私下来往密切,没想到你们真的已经私相授受,还在今日这种场合做出此等有损颜面之事,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陈晟脑子混沌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没忘记要把床上的人弄死,否则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他摇晃着身体,又要朝衣衫不整的女子扑过去,结果被突然出现的黎惊妩一脚踹翻在地。 “来人,取一盆水来将他泼醒!” 黎棠见黎惊妩衣着整齐的从外头走进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接受如此周密的计划被黎惊妩轻易识破。 “床上的人不是你,那是谁?” 黎惊妩勾了勾唇,居高临下看着被泼清醒的陈晟,“那就得问问我们的新科探花郎了。” 陈晟此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黎惊妩这种狂妄自大的女人将了一军。 正在努力整理措辞的时候,那衣衫不整,被掐得差点断气的女子已经缓了过来,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她扬起满是红痕和淤青的脖子,不卑不亢的说道:“诸位见笑了,我叫吴莹,是这位科举三年才高中探花之人的未婚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为他洗衣做饭,陪他寒窗苦读。” “他亦许诺我,来日考取功名,定风光娶我过门,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以为会在他高中探花之后苦尽甘来,熟料他却要与我退婚,划清界限。” “我以为他是遇到了困难或是被谁威胁,为了保护我才做出此等决定,我不愿相信枕边人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便宁死也不同意退婚。” “熟料没过两日,我便被一群混混掳走污了清白,试图将我杀人灭口,幸而被好心人救下才能活着站在这里,拆穿他的真面目。” “今日,我装扮成送菜的奴婢,偷偷溜进相府,就是想亲口问他是不是他做的,他很痛快的承认,还说已经和相府二小姐联手,只要污了大小姐的清白,她就没有选择只能嫁给他。” “这样他的青云之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说完这些就要将我再次灭口,没想到,相府二小姐真带着人来捉奸了,亲姐妹尚且毫无顾忌置对方于死地,陈晟为了权利,杀我这个未婚妻,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 她的一番凿凿之言令在场众人又愤怒又惊讶。 愤怒的是,陈晟此人竟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还没功成名就呢,便抛弃陪他吃苦三年的未婚妻,甚至杀人灭口,泯灭良心。 惊讶的是,黎棠竟然在贼喊捉贼,难怪她要这么积极的带着她们来一探究竟,原来存的是这种龌龊心思。 被当场戳破的黎棠恼羞成怒,“我看你跟陈晟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就是有人找你来演戏,算计于我的!” “来人,将这个擅闯相府的贼人捉去见官!” 黎惊妩淡定如斯的打断了她,“是要报官,不过抓的,是这个草菅人命,泯灭人性的畜生,吴姑娘说的是真是假,让官府好好查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若是真的,他不仅会被取消探花,还会面临牢狱之灾,二妹,同为女子,你不为其悲惨遭遇感到痛心,反而一口咬定她在信口雌黄,是想包庇真凶,还是她说对了,你在恼羞成怒?” 事到如今,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今日这场闹剧到底是谁在暗中谋划。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黎惊妩会以这样狠绝的方式回击。 她的几番灵魂反问,让黎棠失了方寸,“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如果被陈晟背叛,大可以只拿她二人说事,为何要污蔑于我?” “丫鬟说里面的人是姐姐你,我都义正言辞的说不可能,为了你的清誉,我才带人来一探究竟的,毕竟姐姐行得正坐得端,是不怕查的。” 黎惊妩勾了勾唇,低眸看着地上被侍卫压住的陈晟,“看来此事与二妹无关,全然是陈公子为了平步青云,以为我在彩云阁,故意闯入想污我清白,熟料里面等待他的是前未婚妻的质问。” “他怕东窗事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相府都准备草菅人命,结果被大义凛然的二妹带人撞破,是吗?” 黎棠没想到黎惊妩还跟她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开脱,连忙点头,“定是如此,姐姐,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害你,都怪陈晟,这种丧尽天良之人,就该立刻抓去见官!”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送到官府去?” 陈晟以为黎棠为了息事宁人,一定会出面保他,才会迟迟不辩驳,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结果这女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直接将他出卖。 他抬起头恶狠狠盯着黎棠,“黎二小姐,要不是你怕太子妃之位被你姐姐抢去,迫切想让她嫁人,找我帮你污她清白各取所需,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眼下东窗事发,你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你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﨔 第二十七章 黎棠毁容被众人瞧见 黎棠没想到陈晟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她除了反驳,别无他法。 “好你个陈晟,我娘念你在京城无依无靠,特许你入府借住,你倒好,不仅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失败了还反咬我一口,试图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你究竟是何居心?” “看来见官之前,还得将你狠狠打一顿才行,以免你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说罢她就把急切的目光落到郑云箐身上。 郑云箐知道不能再让陈晟说下去,神色阴沉道:“本夫人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我女儿也是你配染指的?此事我定会让相爷上报皇上,你必须得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说罢,命侍卫将他像死狗一般拖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杖责三十大板,再送去见官。 黎棠为了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看着被打的陈晟,大声道:“你敢肖想我姐姐,东窗事发又栽赃到我头上,就该想到现在的结果,今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我宣布,黎府同你陈家这门亲戚彻底断亲!” “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墨钦州全程都没说话,因为这是相府的家事,他不好太过插手。 他也想看看黎棠面对污蔑的处事能力,毕竟是未来太子妃,遇事不能总哭哭啼啼。 见她如此果断,他心里不免升起几分骄傲,遂沉声道:“本宫会向父皇禀明,此等行径恶劣之人,绝不可入朝为官,必须受到律法制裁。” 墨钦州一锤定音,彻底断了陈晟唯一的侥幸之心。 他眼里愤怒得想喷火,“黎棠,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你会遭到报应的,你给我等着!” “捂住他的嘴!满口污言秽语,是不是想被割了舌头才罢休!” 太子都发话了,黎棠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她之前还怕墨钦州听到陈晟那些话心里有所怀疑,眼下彻底放下心来。 熟料这时不知哪里飞来一大群蜜蜂,在人群中嗡嗡飞着,试图找机会蜇人,引得大家一阵恐慌。 “这哪来的马蜂,好吓人,被蛰到可是要肿十天半月的,大家快避开!” 黎棠皱起眉头,她最怕这些身上有刺的玩意了。 待会要是在太子面前失了态可不行,遂赶紧抬步进屋去躲。 结果那群蜜蜂像是长了眼似的,直直朝黎棠飞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不断用帕子拍打着,试图把它们赶跑。 慌乱之际,脸上的面纱被扯下。 她满脸红肿灌脓的样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有胆子小的人甚至尖叫出声,“啊!鬼啊!黎二小姐的脸!” “好丑!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她的脸竟然毁容了,看样子毁得还不轻,这就是现世报吗?” 郑云箐见到黎棠的模样,也吓坏了。 她怒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将这些畜生全都赶走,没看见它们都蛰到我女儿了吗?” 说罢又赶紧脱下自己的衣衫将黎棠整个包裹住,迅速带她离开了现场。 墨钦州自是看到了黎棠那张丑绝人寰的脸,他皱起眉头,在人群中寻找着黎惊妩的身影。 见只有她一人淡定自若,笃定就是她在搞鬼。 “清风,推本宫过去。” 黎惊妩见母女二人仓皇逃走的画面别提多畅快了。 她说过,她不会让这些人轻易就死了。 她要温水煮青蛙,她们看重脸面,那就一次次让其脸面尽失。 看重名声,那就让她们名誉扫地,备受唾弃。 看重地位,就让其从高处跌下,永无翻身之日。 “黎惊妩,本宫最后再说一遍,我爱的是棠儿,我的太子妃也只能是她,你休要为了嫁给我一再做出这种恶事,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正在观赏自己战斗成果的黎惊妩冷不丁听到这些话,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她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自以为是的男人,语气略微不耐烦,“太子殿下是不是魔怔了,我何时说过喜欢你要嫁给你?你自恋之前先站起来再说,大齐历朝可没有残疾的太子和皇帝。” 这番大逆不道之语,让墨钦州整张脸笼罩着阴沉之色。 “黎大小姐,以下犯上可是要治罪的,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太子殿下心善才会对你一再容忍,你别得寸进尺!” 说话的是墨钦州最信任的心腹,清风。 也是前世亲手将她剖腹取子的人。 黎惊妩神色冰冷的盯着他,“哪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同我说话,太子殿下已经无用到需要下属维护的地步了吗?” “你!” 墨钦州拦住了清风,“希望黎大小姐能够一直这么嚣张下去,嚣张的后果,你能承受得住便是。” 黎惊妩呵了一声,“与其在这里说教我,不如去瞧瞧你的太子妃,不过我要提醒太子一句,最不希望她嫁给你的人不是我,她谨慎如斯,用在脸上的东西,定不会如此随意。” 说罢,也不管墨钦州是何表情,转身就走。 她走后,墨钦州陷入了沉思。 黎棠的脸,不是黎惊妩搞的鬼还会是谁? “殿下,这个黎惊妩太过张狂,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您何必忍她,狠狠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墨钦州回过神,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之前本宫小瞧了她,能得父皇金玉令的人,岂是池中之物,本宫碾死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且再看看。” “推我去海棠院。” 彼时海棠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黎棠觉得今日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将她多年来维护的人设与脸面践踏得一无是处。 她摔了屋内所有的能摔的东西,赶走为她诊治的郎中,尤不解气,还将春云一脚踹倒在地。 “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黎惊妩到底有没有进彩云阁,你都看不清楚吗?” “废物,全是废物!你们把我害惨了!” 郑云箐站在满地的狼藉中,看着黎棠发疯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一般。 她的脸因为暴怒,显得更加可怖,甚至隐隐在流黑色的脓水。 这让郑云箐更加后怕,她走过去,试图安抚黎棠的情绪,“别再闹了,快让郎中瞧瞧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成了这番模样。” 结果黎棠不静反怒,“都怪你!为什么要接那个扫把星回来,自她回来起,我就处处不顺,先是从马背上摔下去,后又被爹杖责,眼下又成了笑柄还毁了容。” 﨔 第二十八章 让覃姑姑交出解药 “而她呢,不仅夺了秋猎魁首,得了赏银万两,还被姑姑全力维护,甚至还有皇上赏赐的金玉令,到底凭什么?这些本该是我的!” “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不服!” 郑云箐见她愈发癫狂,一巴掌朝她扇过去,“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谁让你和陈晟这种人狼狈为奸的?他那种身份,也配得上相府嫡女?” “你说想让你姐姐早点嫁出去,我特意举办了这场赏花宴,既能和你姑姑冰释前嫌,又能趁机给你姐姐说亲,我邀请的都是些四六品官员之子,拉拢他们于相府有益,又不会压你一头,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竟然背着我多此一举,搞出这种荒唐事,结果被反将一军,你还有脸哭,换做是我,早就找面墙撞过去了。” 黎棠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不少。 她只是想要黎惊妩这辈子都被她踩在脚底,被陈晟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磋磨一辈子,她有什么错? 可黎惊妩就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似的,精准猜到她要做什么,事先就想好应对之策。 让她同跳梁小丑一般,目的没达成就算了,还惹得一身骚。 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外头那些人如何看她,而是她的脸! 黎棠猛的抓住郑云箐的胳膊,“娘,是覃姑姑,覃姑姑害我,昨日她送来宫廷秘药,说是能让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我信了,当晚就用上,结果一觉醒来,脸便成了这样。” 郑云箐闻言神色也凝重下来,她也觉得黎棠的脸不是黎惊妩做的。 但除了她,也想不到别人。 此刻黎棠这么说,她心里便有了计较。 于是侧身看着沁竹,“快去将李郎中请进来。” “棠儿,那药膏在何处,给郎中瞧瞧。” 黎棠赶紧将覃姑姑给的两盒药膏都拿了出来,暗自焦急的等待着李郎中的检查。 “怎么样?这药膏可有问题?” 李郎中的眉头皱成川字,“回夫人,这两盒药膏没有问题。” “不可能!我就是用了它脸才会毁容的!”黎棠失声尖叫起来,她不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毁了脸,还找不到证据。 郑云箐心头也仿佛压了千斤巨石,“那你再看看二小姐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李郎中细细检查起来,脸色也愈发沉重,最后甚至长叹了口气,“二小姐这是中毒所致,若不服下解药,整张脸都会溃烂长满黑斑,在下医术有限,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中毒? 怎么会变成中毒? 黎棠满脑子的问号,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她怎么就中毒了。 “娘,是黎惊妩,一定是她!她太狠毒了,快把这事告诉爹,将她抓起来杖责一顿,逼她交出解药!” 郑云箐却迟迟没有动作,她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经过这些事,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大女儿手段是高明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翻盘,还能独善其身。 药膏没问题,不代表覃姑姑就没问题。 要知道皇后看好的太子妃就是黎惊妩。 皇后若真的不喜欢黎棠,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这场婚事。 黎棠毁容就是最好的方式。 很快,郑云箐便又问李郎中,“二小姐中的什么毒,你知道吗?” “依草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是鄰茸散,此毒无色无味,只要脸上有伤未愈,再从口鼻吸入就会发作。” 这些阴毒之物,只有皇后才能轻易弄到。 可若彼时拆穿覃姑姑,于她们并无益处,没有证据还会被反咬一口。 黎棠听到从口鼻吸入,就更加笃定自己被暗算。 “娘,你不去告诉爹,那我去!我们可是亲姐妹啊,她竟然这么害我,赐婚的圣旨是皇上下的,她没本事让皇上收回旨意,只想着对付我,我也不会要她好过!” 郑云箐拉住了要冲出去的黎棠,“够了!不管凶手是惊妩还是覃姑姑,你都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陷!” “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黎棠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时沁竹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她更加失控,“娘,不要,不要让他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郑云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地上的狼藉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 她沉声朝沁竹道:“你去转告太子,二小姐被蜜蜂蛰了脸,情绪不是很稳定,不宜见人,请太子殿下谅解。” 门外的太子听到沁竹这番话,眉头蹙起,“棠儿自小爱美,发生这种事,必然接受不了,让本宫进去安稳一番,或许会好一点。” 沁竹生怕太子会硬闯,她忙道:“太子殿下,您心疼二小姐,便想办法找出害她的真凶吧,有人不想她当太子妃。” 墨钦州终是打消了进去见黎棠的念头,转头让清风宣覃姑姑一见。 覃姑姑对今日府中发生的所有事了如指掌。 她非常欣赏黎惊妩的反击能力。 这种智商放在皇宫里,都是不好对付的存在。 皇后娘娘眼光果然毒辣,只有她当太子妃,才能助太子顺利登基。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说服太子,将目光放在黎惊妩身上。 结果刚到,就被勒令跪下。 “太子殿下,老奴可是犯了何错?请殿下明示。” 墨钦州冷眼靡着她,“棠儿的脸,是不是你做的?” 覃姑姑当即跪了下来,“老奴冤枉,二小姐的脸怎么了?可否让老奴去瞧瞧?” “还在装,你是母后派来毁掉我与她婚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冲我来,她是我心爱的女子,谁让她受苦,我必百倍奉还!” “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应该很清楚,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谁也无法阻拦。” “这门婚事是我向父皇求的,并非她执意要嫁我,你若识相,便将功补过,让她的脸恢复正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覃姑姑心下无比忐忑,看来她还是做得不够隐蔽,竟然被太子这么轻易就拆穿。 可皇后的命令不能违背,她只能装傻充愣,“太子殿下,老奴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奴是奉命来教习未来太子妃规矩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 墨钦州见她嘴硬,冷笑一声,“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宫便不与你废话,清风,立刻派人去将她孙女的脸划花,谁敢阻拦,杀无赦!” 﨔 第二十九章 说服吴莹为己所用 覃姑姑脸都吓白了,她连连磕头,“殿下饶命啊,依儿是无辜,她还这么小,脸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我的棠儿何其无辜,不必多言,清风,回东宫。” 眼看着清风将太子推走,覃姑姑跪爬着扯住他的衣角,“殿下,老奴错了,老奴这便拿解药出来,求殿下别殃及老奴的家人。” 人只要活着,就有软肋。 覃姑姑浸淫皇宫多年,或许根本不怕死,但她总有怕的东西,家人就是她的牵挂。 墨钦州拿到解药后,冷漠出声,“算你识相,滚!” 海棠院,沁竹进来的时候一脸喜色,“夫人,好消息,太子殿下送来了解药,快让二小姐服下吧!” 郑云箐皱眉,倒是没料到墨钦州也把怀疑的目标落到了覃姑姑身上。 “你去转告太子殿下,我与棠儿对他感激不尽,若皇后娘娘真对这门婚事有意见,还请她明示,我女儿是无辜的。” 黎棠赶紧服下了解药,黑红色的伤处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也不再流脓,不过想要彻底恢复,应该还需要几天时间。 她一拳锤在梳妆台上,“这个死老太婆如此害我,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隔墙有耳,休要胡言乱语,春云,让人将屋内的狼藉收拾了,伺候二小姐歇下。” 郑云箐离开了,今日这场赏花宴办得如此失败。 黎楚也并非诚心要与她和相府交好。 似乎她能来,是看在黎惊妩的面子上。 还有陈晟,不知谁给他的狗胆,竟敢肖想她郑云箐的女儿。 他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愣头青,一没家世,二没建树,科考三年才中了探花,就算真的任职翰林院编修,与相府也有着天壤之别。 熟料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还没飞黄腾达呢,就抛弃糟糠之未婚妻。 抛弃便罢了,还要置人于死地,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真让他登上高位,恐怕更视人命如草芥。 “刘嬷嬷,通知赵大人,陈晟此人与相府毫无关系,不用看谁的面子,秉公执法即可。” “是,夫人,那吴莹呢?” “她在何处?” “在大小姐的云舒院。” 郑云箐眯了眯眼,抬步往前走去。 此时黎惊妩已经让人给吴莹脖子上的伤抹了药。 她看起来精气神不是很好,眼里也没有光。 不过面对黎惊妩,她还是跪了下来,“多谢恩人让我大仇得报,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这些日子我想过很多次自缢,但被污了身子,我甚至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仇,陈晟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我必须要他付出代价!” “可我无权无势,甚至连到京城来的银钱都不够,我只能忍耐,又怕他已经上任,没有机会接触到他,更别说拆穿他的真面目了。” “幸亏遇到了黎小姐你,真的很感谢你。” 说着还要朝黎惊妩磕头。 黎惊妩忙将她扶起来,“若非他起了走捷径的心,我也不会去查他在宣城的过往,你是个可怜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兴趣跟着我吗?” 吴莹很是意外,连连点头,“我愿意的,我愿意侍奉在您左右,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不是让你伺候我,是让你帮我经营一家酒楼。” “这……我不过一乡野村妇,恐怕难堪大任。” 黎惊妩淡声道:“你都有毅力陪陈晟整整三年助他考取功名,经营一家酒楼,不会太难。” 吴莹心里很是激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停驻在二十岁这一年,等待她的是伴随终生的屈辱和随时都会想不通去死的结果。 可一切因为遇见了黎惊妩,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她垂下眼眸,“可我的身份和遭遇,黎小姐真的不嫌弃我吗?” 黎惊妩握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的启唇,“他们都惯用清白与贞洁来裹挟女子,让女子认为失了清白是天大的事,除了去死别无他法,可你有没有想过,难道男子就该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吗?” “他们失了所谓的贞洁,为何从古至今没有一人因此闹着要去死?” 吴莹神色一亮,她确实没想到还能用此等思路去考量这个问题。 若不能用规训女子的要求去束缚男子,那这样的规训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内心的症结在顷刻间被打通,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我明白了,万物随心转,只要我认为这是天大的事,那它便是天大的事,反之,那便是芝麻大的小事,完全可以抛诸脑后。” 黎惊妩很欣赏她的觉悟,刚要说什么,丫鬟来报,说夫人来了。 很快郑云箐便出现在屋内,她扫了黎惊妩一眼,将目光落在吴莹身上,“看来今日之事,是你们串通好的?” 吴莹连忙跪了下来,“丞相夫人息怒,是民女报仇心切才会贸然行事,与大小姐无关,她听了民女的遭遇不忍心才会想要帮民女的。” 熟料郑云箐并未生气,还让刘嬷嬷把她扶了起来。 “这么害怕作甚,本夫人又不是洪水猛兽,更何况你的遭遇本夫人深感同情,不会计较你今日行径。” 这可把吴莹惊住了,她都能看出来面前这位贵夫人偏心二女,对黎大小姐毫无母爱可言。 更何况她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黎棠的无耻作为,难道不是应该对她兴师问罪吗? 不过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千恩万谢道:“丞相夫人宽宏大量,民女感激不尽。” 熟料郑云箐下一句话就是,“正好海棠院缺个丫鬟,不知你可有意向留下,在相府做事?” 她的算盘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黎惊妩心里门清。 吴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了黎棠,让黎棠成为众矢之的,她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忽悠吴莹留下签卖身契,那她这条命不就任由她们母子磋磨了吗? 黎惊妩直接开口回绝,“娘,吴莹在此处人生地不熟,也不懂规矩,怕留下什么都不会还冲撞了您,我已经着人安排了客栈,在陈晟的案子了结后,送她回宣城。” 见黎惊妩这么说,郑云箐神色微凝,“我倒是小瞧了你,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人从宣城带入京中,还混进相府,陈晟于你似乎没有仇怨,你这么做,意欲何为?” “我是在相府后门碰到的吴小姐,偶然得知她的遭遇才想帮她一把,娘为何要如此揣测我?” 﨔 第三十章 见登阙楼老板 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满荷拉了拉吴莹的袖子,几人识相的退下了。 屋内只有郑云箐和黎惊妩,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遑相让。 过了一会,郑云箐才道:“你二妹的脸毁容,有没有你的手笔?” “娘何出此言?是有证据吗?” “你不必在这里嘴硬,这相府除了你还有谁见不得她好,我把你接回来,不是让你残害手足的,你一再得寸进尺,是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黎惊妩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不想让她当太子妃的不是我,是皇后,难道这点猫腻娘都看不出来么。” “不管是谁,圣旨已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已经给你看好了合适的夫家,不日便会来下聘,养你这么大,你不知感恩,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要送你风光出嫁。” “若这段时间再搞出幺蛾子,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 郑云箐抬脚刚要离开,就听身后的黎惊妩道。 “你我之间,有过母女情分吗?” “你当然可以随意找个人把我嫁了,以防我阻碍到黎棠太子妃的位置,但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娶我,你不常说我是扫把星吗?那就让你看看我这个扫把星的威力。” 她停住脚步,回头脸色已然黑沉,“你在威胁我?你以为你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随便杀人了?黎惊妩,你是我生的,我有权利收回你这条贱命!” “贱人生的不是贱命是什么?你生我的时候未经过我的同意,想杀我,是死是活,就得我说了算。” …… 郑云箐简直没想到她这个女儿竟然伶牙俐齿到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步,“那便试试,你能不能飞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她拂袖离去的背影,黎惊妩面无表情,真以为把她嫁出去,就无后顾之忧了? 接下来的几日,黎棠都在院中养伤,她被打了板子本就没好全,加上脸烂成那样,也需要时间恢复。 黎惊妩也趁此机会出府给钱雨施针治疗。 正好登阙楼的老板点名要见她,她虽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她被侍女引进了三楼隐蔽的包厢内,一抹玄色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虽是背影,也能看出挺拔绰约的身姿。 “敢问这位老板如何称呼?” 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在内室响起,背对着她的男人终于转身,一张银色面具映入眼帘。 “在下玄泠,黎小姐,请坐。” 黎惊妩心下微惊,她并没有自爆身份,相信姑姑也不会将她才是幕后想租登阙楼的人说出来,那他从何得知? 不过转念一想,此人乃整个大齐最神秘最具财富的商贾,消息灵通也情有可原。 “既然玄老板知道我身份,为何还要见我,你们商人不是最忌讳与官家合作么?” 玄泠勾起菲薄的唇,语气戏谑,“黎小姐根本没被相府认可,这也算?” 这下换黎惊妩尴尬了,她轻咳一声,“所以玄老板是同意把登阙楼租给我,我们合作共赢了?” 男人把玩着手中白玉骨扇,“我很欣赏黎小姐的魄力,这登阙楼,不为挣酒钱,只为获取权贵秘密,换取更大的利益,你与我合作,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自然,若没问题的话,玄老板挑个时间,我们签字画押,也算是正式开启合作。” “黎小姐准备好三十万两银票即可。” 黎惊妩知道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且玄泠已经算是要得低了,毕竟这么大的登阙楼。 沉默片刻,她道:“这钱算我入股,之后所得利润你我四六分,我四,你六,如何?” 玄泠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盯着她,换做别人,他肯定觉得对方狮子大开口,可她是有这个本事的。 “好,成交。” 黎惊妩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对方会生气回绝,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做大事不冒点风险怎么能成功呢? 离开登阙楼后,黎惊妩向黎楚借了十万两银票,并保证一年后连本带利还给她。 十万两银票对身为富婆的黎楚来说不多,但也不少。 生意人,不会平白无故借钱出去。 但黎楚却直接将借条撕了,“这钱你就拿着安心用,还不还都无所谓,女子在世本就艰难,若无安身立命的本事,更要受到磋磨。” “那日赏花宴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陈晟那兔崽子竟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若非你警惕,恐怕现在只能委屈嫁给他了。” “他确实有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对方是个独女,家境优渥,三岁启蒙,琴棋书画都精通,后来吴家出了变故,就剩了她一个,想来陈晟能考上探花大部分都是她的功劳。” “没料到他才考取功名便过河拆桥,还要置人于死地,简直禽兽不如。” 黎惊妩静静听她说完,才缓声道:“不过好在这位吴姑娘大难不死,还将渣男真面目揭穿,如今陈晟不仅被取消探花之名,永世不得入朝为官,还要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 “以后就算出来,也是个身无长处的废物,不过大理寺判得还是太轻了。” 黎楚冷笑一声,“我生平最讨厌这种玩弄感情,薄情寡义的人渣,只要我稍微打点一下,他在狱中必然生不如死。” “姑姑尽力而为就行,不要为了这种渣滓,惹祸上身,那位吴姑娘我带来了,想先让她在您店里做事,顺便招一些人,待登阙楼开业便各司其职。” 话音刚落,吴莹便走了进来,“小女吴莹见过钱夫人。” 黎楚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与你爹娘也算是旧识,没想到世事无常,你家中竟发生此等变故,还遇到陈晟这种人渣,不过好在一切苦尽甘来。” “你便安心留在我这,惊妩很看好你,我也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俩的期望,好好经营登阙楼。” 或许是这几年被陈晟洗脑太多,导致她原本还尚存的心气逐渐被现实湮灭。 她开始给自己灌输,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丈夫是天,要燃烧自我托举丈夫才能换来共同的好日子。 所以哪怕她的才学比陈晟更甚,哪怕她拥有比平常女子更多的技能,她也自甘堕落的认为,她双亲已故,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只有靠着陈晟才能改变现状。 于是吃苦耐劳,甘愿付出,等待,期盼着他规划的美好未来。 最后得到的却是撕心裂肺的背叛。 思及此,吴莹郑重其事的点头,“钱夫人和大小姐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﨔 第三十一章 暴打黎青阳 黎楚对她是越看越满意,若换做别的女子受了如此大的变故,爱人背叛,清白被毁,早就寻死了。 但她却能做到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费尽心力从宣城来到京城,只为给自己讨个公道,这份毅力,世间少有。 她拍了拍吴莹的手,“惊妩是你的贵人,不论以后发生何事,你都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明白吗?” “大小姐于我有再造之恩,虽死难还,若真生了那份心,大小姐可直接杀了我。” 安置好吴莹后,黎惊妩去京城最大的药铺买了些寻常人根本不认识的药草,和一些药用盆栽,让掌柜的送到相府。 回府刚好碰到几日不见的黎青阳。 他看上去似乎不在状态,神色也沉得滴水,丫鬟小厮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触到霉头。 在瞧见黎惊妩的那一刻,男人眼底的怒意更是呼之欲出。 “站住!你眼瞎了吗?看到兄长竟然视而不见!” 黎惊妩余光瞥见了他手里的长鞭,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停住脚步淡声道:“大哥何事火气这么大,我好像没有惹你吧?” 黎青阳冷笑一声,“听说我不在府中这几日,你已经开始无法无天了,害棠儿被杖责就罢了,赏花宴更是害她毁容,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到现在脸还顶着几道疤不敢见人。”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这个心肠歹毒,不顾手足的畜生!” 说罢,挥舞手上的长鞭,直直朝黎惊妩的脸上袭来。 他愤怒的表情好像在说,她的脸也要被打得稀巴烂才能给黎棠出气。 熟料下一秒,黎惊妩就稳稳抓住他挥来的鞭子,一个用力把他拽到跟前,反手用长鞭将他捆了个严实。 在黎青阳惊愕的怒容下,一脚将他踹出两米远。 “连证据都没有便空口白牙污蔑我毁了黎棠的脸,还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用鞭子抽我这个亲妹妹,你有半分当兄长的样子吗?” “不要在外踢了铁板便回府拿我出气,我不是你的出气筒,亦不是任你宰割之辈。”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看向满荷。 “去请相爷来主持公道,我也想问问爹,比起没有证据就污蔑我毁了二妹的脸,亲兄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长鞭相向,谁的错处大些。” 见黎惊妩打了他还想把事情闹大,黎青阳更是气得青筋暴起,“少在这里拿爹吓唬我,你觉得爹是会站在我这个嫡子这边,还是站在你这个扫把星这边?” “你想自取其辱,我成全你就是!”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发怵的。 毕竟听娘的语气,黎惊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由他与黎棠欺辱的小女孩了。 自云雾山归来,皇上下旨册封黎棠为太子妃之后,她便不会再惯着府中任何人。 而且她还有皇上御赐的金玉令。 就连太子都对她礼让三分,别人她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相信爹也会审时度势,纵容于她。 心里飞快的想着,见黎惊妩不说话,黎青阳又道:“怎么,怕了?怕就赶紧把鞭子给我解开!我可是你大哥,长兄如父,我打你理所应当,你敢反抗,就是不敬!” 满荷没有动作,因为她也知道丞相会站在谁这边。 她怕去请了相爷,结果受惩罚的是大小姐。 黎惊妩侧眸瞧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不过你去的间隙里,我手很痒,想找个人练练。” 说着便缓步朝黎青阳走去,眼底凝着让人看不真切的冷色。 前世黎青阳为了不让她当上太子妃,像陈晟对待吴莹那般,私下找了绑匪将她绑走,意图毁她清白。 只要她没了清白,自然无缘太子妃之位。 那时她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出府时就被下了药,绑匪掳走她后,她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 由于绑匪全都死了,她也安然无恙的归来,黎青阳怕东窗事发,没有把事闹大。 一向对家人很是信任的她,也从没怀疑过府中任何人。 眼下,黎青阳给了她光明正大揍他的机会,她又如何能不抓住。 黎青阳从来没见过如杀神般周身散发凌冽气息的黎惊妩,面对她的靠近,他下意识想躲。 还试图用很大的声音阻止黎惊妩的靠近,“站住!离我远点,你在那云雾山上学了些阴人的功夫全使在自家人身上,难怪太子瞧不上你,就连那些普通男子也对你避之不及。” “你既想赖在相府,就得守相府的规矩,我是嫡长子,你敢对我动手,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的狠话似乎起了作用,黎惊妩三两下把裹在他身上的长鞭松开。 黎青阳从地上爬起来,更是变本加厉,“跪下!我今日就要替父亲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黎惊妩不咸不淡的启唇,“大哥自小习武,这些年武功必然精进不少,我们比一比,我输了,任由你处置,你输了,从此见我绕道走。” “比就比!刚刚我是被你偷袭才会失误,既然你不怕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又捡起地上的长鞭,与黎惊妩展开激斗。 结果却是节节败退,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自己的武器将自己给打得满身伤痕,一时间竟不知道抱住哪里呼痛。 黎棠添油加醋对黎青阳说了黎惊妩的坏话后,迟迟没有动静,于是悄悄来看进度。 她已经能想象大哥将黎惊妩打得不能动弹的画面。 熟料伤痕累累的那一方,是黎青阳。 “住手!你这个毒妇!为何要对大哥下手!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黎棠的声音愤怒的响起,黎惊妩这才停了手中动作,将鞭子扔在地上。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沉声道:“大哥,你输了。” 黎青阳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身上的血也在往外冒,脑子更是一片混沌,黎惊妩到底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黎棠见大哥被打蒙了话都说不出来,赶紧派人去找郑云箐来主持公道。 熟料黎德率先出现在这里。 看着自己的长子被打成这般模样,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起来,“谁做的?” “爹,是她!她仗着自己在山中学了功夫,就要把我和大哥欺负得不留余地!” 黎德满含杀意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﨔 第三十二章 难道惊妩不是你生的? 那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拖下去痛打一顿。 黎惊妩从始至终都淡定自若,“回爹的话,女儿刚从盛和斋见完姑姑回府,就碰到大哥带着长鞭要毁我的脸,我不明所以,阻止了他的施暴。” “想到他这些年一直习武,功底应该不错,否则怎么在武选司立足,我便提议切磋一二,熟料大哥就是个花架子,还一直挑衅女儿,让女儿继续打,结果便成这样了。” …… 她的话透露了好几个讯息,一是黎青阳无缘无故拦住她要打她,二是黎青阳这些年学的武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女子都打不过,还反被虐成这般狼狈模样。 黎德的怒气很快便转移到黎青阳身上,“她说得可是事实?” 黎青阳虽然常被黎棠洗脑不分青红皂白,但也不是谎话连篇之辈,他垂头跪坐在地上,“爹,是儿子技不如人,可黎惊妩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一再欺负棠儿,儿子实在看不下去。” “棠儿可是我从小疼爱着长大的,自黎惊妩回来起,就受尽了委屈和伤害,您让我怎能不恼,还请爹为棠儿主持公道。” 见他都到这地步了,还在为别人申冤,黎德简直要气笑了。 特别是上朝时偶然听说黎青阳在武选司也是因为武力值最低,受尽嘲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安排个一官半职,黎德更是来气。 他一脚踹到黎青阳身上,“不管好你自己,反而听风就是雨,拿自家兄妹开刀,你在外头怎么不好好呈呈威风,给相府争脸面?” “从今日起,不必去武选司了,我会向皇上说明情况,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黎棠见自家大哥被黎惊妩打成这样,还反被教训,甚至不让他去武选司,彻底不淡定了。 “爹,您偏心!姐姐把大哥打得满身是伤,为何受罚的不是姐姐而是大哥,这不公平!” “这样只会更加助长她的嚣张气焰,爹,要罚得一起罚。” 黎惊妩却在此时出声道:“二妹在太子跟前颠倒是非便罢了,难道觉得爹也像太子一般只听信你一面之词?”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太子的腿何时能站起来,毕竟他是因救你才受伤的,其他的,爹自有决断。” 这话再次将黎德拿捏住了。 最近朝堂上已经谣言四起,说太子已经半月未上朝,腿伤也迟迟未愈,若双腿真的废了,根本不用谁费尽心力算计,墨钦州的太子之位也做不了多久。 更何况他还得罪了佳贵妃之子靖王,人家正紧锣密鼓找他错处,试图一举将他从储君位置上拉下来呢。 反观已经是准太子妃的黎棠每日只知道跟长姐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又在赏花宴上丢了那么大的脸。 外头都在传她这个太子妃之位是偷来的,怕黎惊妩抢回去,所以挖空心思想把她嫁出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黎德冷冷盯着黎棠,“赏花宴那日闹出的幺蛾子我还未找你麻烦,你倒教起我做事了!” “那陈晟在牢里写诉状将你也供了出来,说是听从你的安排,想污了惊妩清白,相府便不得不把人嫁给他,身为姐妹,你做出此等丑事,惊妩尚未计较。” “你却还在青阳面前添油加醋,让他来找惊妩麻烦,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狠毒,这都得归功你那好娘,教出你这么个善妒又争强好胜的东西!” 黎棠听到陈晟将她供了出来,瞬间血色全无,左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自然怕陈晟的诉状影响她太子妃之位。 她忙抓住黎德的隔壁,“爹,诬陷,是诬陷!我与姐姐感情深厚,怎会做出此等坑害手足之事,定是他想借爹爹的势飞黄腾达,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东窗事发后,又想拉我下水,其心可诛!” “爹,您一定要帮我,若皇上和皇后娘娘知晓此事,不仅是我,相府也会受到牵连,要怪就怪祖母,平白无故的非得把这种人接进府中暂住,结果……” 黎德寒声打断了她,“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把自己犯的错归咎到他人身上?我与你娘为你擅的后还少吗?” “你姑姑好不容易来相府参加赏花宴,还没坐热,你便指使人说钱雨出了意外将她骗走,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黎棠更加坐立难安,她差人把黎楚支走这事,竟然都被爹知道了。 幸亏此时郑云箐赶到,她心疼的将黎青阳扶起来,转而一巴掌朝黎惊妩扇去。 早料到会有此一遭的黎惊妩后退一步躲开。 见她当着黎德的面都如此嚣张,郑云箐厉声道:“谁让你躲的?你把你大哥打成这样,以为能当作无事发生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女!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把你掐死!免得你长大祸害我们全家!” 她厌恶充血的目光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她与黎惊妩不是母女,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黎棠的底气在郑云箐出现那刻,又足了不少,“娘,您别生气,姐姐解释过了,她在与大哥切磋,只是大哥技不如人才会被打成这样。” “爹没怪姐姐,反而让大哥不许再去武选司,我多说了两句,还被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郑云箐不可置信的看向黎德,“棠儿说的可是真的?你竟然纵容这个窝里横的罪魁祸首,就因为她能让你与黎楚兄妹俩冰释前嫌?” “你把我的一双儿女置于何地!没有黎楚那泼妇,我们照样高升,何必舔着脸去求和……” 啪! 还没说完,黎德愤怒的巴掌便扇到了郑云箐脸上。 他语气冷得刺骨,“你的一双儿女?难道惊妩就不是你生的?” “从前你偏心便罢了,看看如今,你把棠儿和青阳养成了什么样!一个练了多年的武功结果成了武选司里最弱的,一个已经是准太子妃还整日闹出事端!” “我白日要处理朝廷事物,在皇上跟前如履薄冰,回府还要给你们几个窝里斗的东西主持公道,你当我很闲吗?” 郑云箐捂着脸,眼底噙满了泪水,不到十日的时间,这已经是黎德第二次掌掴她了。 遥想她嫁与黎德二十载,夫妻之间不说琴瑟和鸣,至少相敬如宾,感情稳定。 可就在黎惊妩回府的短短几月,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甚至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看着罪魁祸首自始至终云淡风轻,郑云箐已然不顾贵妇形象,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奇怪的是,黎惊妩这次,没有躲。 﨔 第三十三章 黎棠朝黎青阳哭诉 “你这个扫把星!自接你回来,府中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鸡飞狗跳,事端横生,如今你爹竟为了你这么个孽障掌掴于我,实在是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愈发猖狂,无法无天。” “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免得你将来嫁进夫家,他们说我相府没规没矩!” 黎惊妩假意捉住她的双手进行劝阻,实则让她动弹不得,“娘,我也是你与爹的亲生骨肉,你为何对我恨之入骨,却对大哥与二妹无限纵容,赏花宴一事受害者明明是我才对。” “大哥听信二妹一面之词要用鞭子毁了我的脸,我不过是自保而已,何来错处?” “二妹被陈晟供了出来,是受她指使,才如此胆大包天,娘不想想应对之法,执意将巴掌挥向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郑云箐当场愣住,她不是已经打点好了吗?为什么陈晟还有机会写诉状把黎棠供出来? 她忍着对黎德的百般不满,沉声道:“相爷,陈晟此人留不得,务必想办法让他再也开不了口,棠儿是无辜的,她从未指使过任何人。” 黎德冷冷启唇,“现在知道怕了,她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她无辜,那陈晟怎么不攀咬别人,偏偏把她供出来?” “这件事我便给她善后,若再不收敛,便让官府将她一同抓去,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说罢,拂袖离去,不愿再看她们一眼。 他走后,郑云箐吩咐黎青阳身边的侍从将人带回院中处理伤处,武选司这几日不去也罢。 临走时,她目光深沉的看着黎惊妩,意味不明的道:“暗中生事,挑拨离间,你最好祈祷一直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黎惊妩浑不在意,“娘说的话女儿听不懂,女儿只知道不能平白被人算计,将掌控命运的机会落在他人手中。” 母女俩算是不欢而散,朝华园已经修缮得差不多,过两日便可搬过去。 满荷拿来药膏,心疼的看着黎惊妩,“大小姐,你的脸肿了,让奴婢给你抹点药吧。” 看着铜镜里原本白皙无瑕的脸浮现几缕红痕,黎惊妩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巴掌换黎青阳满身伤痕,也算值了。 毕竟黎德可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她能躲一次,但不能躲两次。 “黎棠去了何处?” “回大小姐,她去了大公子的院子。” 黎惊妩眯起眸子,那她便给黎青阳一个机会,若他有自主思想不被黎棠带偏,她就迟点朝他下手。 若他执迷不悟,非要上赶着害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此时,竹苑内,府医正在给黎青阳止血包扎伤口。 郑云箐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心尖尖都在疼。 “娘,姐姐下手太狠了,全然是将大哥往死里打。” “可爹却半点不惩罚姐姐,反而对我们兄妹俩痛骂一顿,甚至还掌掴于您,棠儿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爹觉得她才能配上太子妃之位吗?” 黎棠的话让郑云箐原本静下来的心又愤怒了几分。 但她很清楚,黎德最讨厌自己人明争暗斗。 以前黎惊妩没回来时,母子三人和平相处,根本没这方面的顾虑。 黎惊妩回府后,暴露了诸多问题。 她恼怒的是自己最看好的一儿一女都蠢得如出一辙,反观厌恶的大女儿,却沉稳内敛,聪明过了头。 或许她真的应该一视同仁,至少表面上要扮演母慈子孝,否则这个家真得被搅散。 至于太子妃之位,皇上下了旨就不会轻易改变。 只要黎棠安分守己,等待墨钦州伤势痊愈,便可入主东宫。 沉默片刻,郑云箐道:“从今往后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再与你姐姐作对,她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只要你不对付她,她定然不会没事找事。” 黎棠以为她说了这番话,母亲会更恨黎惊妩,继而想办法狠狠教训她。 熟料她竟要她别去惹黎惊妩。 她简直不敢相信短短时日,最疼爱自己的爹娘,将心思偏到了她最讨厌的人身上。 饶是如此,她还不能表现出不满,否则更加适得其反。 黎棠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应声,“是,娘,我记住了。” 可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你们都选择站在黎惊妩这边,那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了。 她看了眼屋内的状况,又道:“娘,您先回去歇息吧,我守着大哥就行。” 郑云箐也是身心俱疲,她捏了捏鼻梁,“嗯,你多陪陪你大哥,他是为了你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罪魁祸首明明是黎惊妩,却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黎棠垂下来的眼眸里,闪着骇人的冷意。 待郑云箐离开后,府医也将黎青阳的伤处都包扎好了。 她抬步走了进去,眼里已然蓄满了委屈羞愤的泪水。 黎青阳最见不得黎棠哭了。 只要她一哭,他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 “好了棠儿,大哥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你别哭,我心疼。” 黎棠抹了一把脸,抽抽噎噎的道:“大哥,你说我真的这么十恶不赦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如此污蔑,不管是祖母瘫痪也好,还是陈晟对姐姐起了龌龊心思也罢,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责任怪罪到我头上,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还是爹娘也觉得我不配嫁给太子殿下,只有姐姐才配,所以这么打压我?” 她完全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角度,委屈得差点背过气去。 反观黎惊妩在黎青阳眼里成了十恶不赦的始作俑者。 他向来认为自家妹妹单纯善良,会发生这种事,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计她。 而这个人,必然是黎惊妩。 思及此,他忍着身上的痛处,轻柔擦着黎棠的眼泪,“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觊觎太子妃之位,但圣旨以下,她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棠儿,别再去招惹她,好好学规矩,安心待嫁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很显然黎青阳的回答黎棠并不满意。 她哭得更狠了,“看来你们全都向着姐姐,既如此,那便让她嫁入东宫好了,反正皇后看好的太子妃不是我而是她。” “照这样下去,哪天我被她害死了,你们都找不到证据,不敢去问她的罪!” 说着就要跑出去,黎青阳忙叫住她,“棠儿,大哥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让大哥怎么做?” 﨔 第三十四章 以后姐妹俩好生相处 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在武选司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尊被人丢在地上踩。 那里可不会看你身份高低,而是凭本事说话。 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嘲笑和冷眼成了家常便饭。 黎棠却没有看出他的异样,连忙表示,“我只想让姐姐早点嫁出去,这样她就不会想着要取代我,可母亲给她安排的世家公子她都看不上,又因为姑姑当场骂了那些人,她想嫁人,更加艰难。” “我想着,大哥可以找几个人把她掳走,她没了清白,自然不会痴心妄想。” 黎青阳眉头微皱,黎惊妩再怎么说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过残忍。 毕竟女子的清白比命还重要。 黎棠见黎青阳犹豫,又加了把火,“大哥不觉得皇上无缘无故让你进武选司却又不安排职位很蹊跷吗?” “想必是秋猎夺魁那日,姐姐在皇上跟前说了你的坏话,皇上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黎青阳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这些日子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皇上亲自安排进武选司的,为何人人都对他爱答不理,甚至孤立他。 没有职位就算了,那些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让他一再受挫,甚至不断怀疑自己。 如今黎棠这么一说,似乎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黎惊妩,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坑害我,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眼底凝着一股喷薄欲出的杀意,仿佛已经看见了黎惊妩被污了清白,生不如死的惨状。 黎棠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果然,只有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她站起身,“这两日我们便听娘的,与姐姐和睦相处,至于她会发生什么意外,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翌日清晨,黎惊妩差人将许多东西往朝华园搬去。 她喜欢清净,偏偏云舒院又简陋还隔在几个院的中间,随时都能见到讨厌的人。 丫鬟搬东西的间隙里,黎棠来了。 和昨日完全不一样的是,黎棠上来就亲密的要挽着黎惊妩的胳膊,不过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然她并未生气,而是端出一盘糕点,“姐姐,这是厨房刚做好的凤梨酥,还冒着热气呢,你尝尝。” 黎惊妩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理都不想理,“放这吧,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黎棠却不依不饶,“姐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昨夜我翻来覆去想到半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娘也狠狠教训过我了。” “以后我们姐妹二人好好相处,家和才能万事兴嘛,姐姐觉得呢?” 她是不是认为不管做了多恶劣的事,只要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而对方必须不计前嫌与她和好。 看着这张令她痛恨的脸,黎惊妩又想起了前世。 黎棠躲在郑云箐和黎德还有黎青阳的身后,什么都不用做便成了最大赢家。 那时,她嫁与墨钦州后,自觉揽下许多责任,甚至尽最大的能力帮助墨钦州拉拢人心。 而墨钦州却偷偷与黎棠私相授受。 爹娘大哥心里门清,不认为黎棠有悖伦理,反倒替她隐瞒。 她得罪墨钦州的敌人,被暗杀受伤无人问津,黎棠只是吃胖了便在府中又哭又闹,全家乃至她的丈夫都跑去哄着她。 她想尽办法让佳贵妃失宠,算计惊妩被皇上厌弃,铲除墨钦州夺嫡的重要阻碍,墨钦州只是口头言谢,转头便给黎棠送去大量金银珠宝,说他离称帝又近了一步。 这样的差别对待多得无法细数,还都是在她死后灵魂四处飘荡,从那些禽兽口中得知。 重来一次,她又岂会让自己再被猪油蒙了心。 黎棠见她就这么阴恻恻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还是装作不解的问道:“姐姐,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几道疤,很丑。” …… 黎惊妩的话让黎棠差点没忍住当场翻脸。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黎惊妩看出半点猫腻。 “瞧姐姐说的,若当日是姐姐与太子殿下组队,我就不会受伤,我们姐妹俩也不会因此反目。” “左右不过是太子妃之位,姐姐若想要,妹妹拱手相让又何妨。” 真是难为她说出这番违心的话。 但黎惊妩可不喜欢跟谁虚与委蛇,“那妹妹就书信一封,说自己德不配位,退了与太子的婚事如何?” 黎棠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尬笑道:“姐姐也知道你我的婚事向来不能自己做主,等下次我见到太子殿下,让他同皇上说说。” “姐姐不吃我带来的糕点,是怕我下毒吗?” 黎惊妩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凤梨酥上,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怎么会,只要二妹洗心革面,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欣慰。” 见她吃了,黎棠十分高兴,“那太好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每日都变着花样给姐姐送糕点来,姐姐不要嫌我烦才是。” “你想来就来,没人会拦着你。” 为了让黎棠觉得她是个随便哄几句就能原谅的人,黎惊妩如是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记得吃完哦!” 说罢,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只有黎惊妩看出这份热情似火背后藏着的毒爪。 她医术精湛,自然能吃出来这糕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来黎棠又学聪明了,开始使用迂回战术了。 满荷见她走了,赶紧上前道:“大小姐,二小姐突然示好恐怕有猫腻,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 “我自有分寸,继续搬东西吧。” 黎惊妩在云舒院的东西不多,因为相府给她添置的东西就寥寥无几,所以搬起来较为容易。 就是皇帝赏的白银有些费劲,她必须得在三天之内将这些换成银票。 郑云箐听说黎惊妩搬去了朝华园,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让库房送去不少物品,其中就有一个才购置的红木梳妆台。 刘嬷嬷见黎惊妩表情淡淡,连忙表示,“大小姐,这可是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梳妆台,夫人还说,有任何缺的,都可以跟她说,她定安排妥帖。”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这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示好,说没包藏祸心,她都不信。 “刘嬷嬷辛苦了,替我跟母亲道谢,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清晨,我便去向母亲请安。” 﨔 第三十五章 郑云箐的如意算盘 得了这样的答复,刘嬷嬷才高兴的点头,“哎!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大小姐您早些休息。” 看着刘嬷嬷离开的背影,黎惊妩目光晦暗不明。 如果她没有经历被所有亲人背叛欺瞒,最终一尸两命的悲惨命运,或许她还真会被郑云箐送来的三瓜俩枣感动不已。 毕竟她是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爹娘眼中只有大哥和二妹,对她却是横眉冷对,厌恶成性。 如今她们终于醒悟,她也应该冰释前嫌,不再与之作对。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她们暂时稳住她的战术,到了必要时刻,就算取她性命,也不会眨眼。 “这是多年来,夫人头一次送大小姐东西,可惜一定有所图谋。” 枝月颇为感伤的说道,语气里更多的是为黎惊妩感到哀伤。 黎惊妩回神,坐在新的铜镜前,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且看看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搬去朝华园这两日果然清净了不少,就是黎棠会定时送来糕点。 倒也没多留,只要看着她吃了一两块,便告辞了。 她也会意思意思去郑云箐的院子坐一会,陪她扮演母慈子孝。 后来觉得实在没意思,便不去了。 结果这天清晨,满荷看着梳妆完毕的黎惊妩,“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清和院一趟。” 看来郑云箐还是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到的时候,黎棠已经坐在一旁候着了。 “姐姐,快来,坐我旁边。” 黎惊妩没有多言,坐在了黎棠对面。 看着两个姿色各有千秋的女儿,郑云箐心里说不骄傲是假的。 黎德那日的话让她思考了许久,她不止有黎棠和黎青阳两个孩子,黎惊妩也是她亲生的。 哪怕她再不喜,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 否则只会被人拿住话柄,对相府的名声不利。 她相信只要稍稍对黎惊妩好点,便不会再发生之前那些事,利用她先和黎楚搞好关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夫家,稳住她,等黎棠嫁给太子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遂她语气温柔的朝黎惊妩道:“这几日在朝华园还习惯吗?需不需要我多派几个丫鬟过去侍候?” 黎棠在母亲将她晾在一边后,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恰好被黎惊妩悉数瞧了去,她嘴角微勾,“回娘的话,一切都好,不必再添置人手,有满荷和枝月伺候我已然足够。” 朝华园很大,光是每日打扫都得花些时间,不过黎惊妩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过得去就行。 她更多的是不希望有人打扰。 郑云箐见她这么说,也没上赶着要派丫鬟过去,毕竟府中的一切开支都是从她私库拿的。 “那里离你祖母的院子近,她最疼你,你可得时常去看望才是。” 黎惊妩颔首,“这是自然。” 提起陈容,黎棠心里那股火气又莫名上涨,“姐姐,祖母给你的镯子,怎么没见你戴呢?是不喜欢?” 怕她还惦记着那玉镯,又与黎惊妩起冲突,郑云箐直接道:“那是你祖母给姐姐的东西,戴与不戴都是她的自由,你问这么多作甚。” “脸上的伤好转,便让覃姑姑继续把规矩教起来,别到了大婚,才临时抱佛脚。” 黎棠哼了一声,“母亲只爱姐姐,不爱我了,那我走就是!” 说罢,气鼓鼓的离开了。 郑云箐却没像往常一样让人把她拦下来哄一番,反而是看着黎惊妩,“惊妩,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们是亲姐妹,有个当太子妃的妹妹,说起来,是件光荣的事。” “将来若太子能荣登大统,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论你嫁给谁,她都能提携一二,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母亲这话的意思。” 明明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彻底消退,明明她该恨极了害她被夫君掌掴的罪魁祸首,却在此刻苦口婆心的对她进行规劝。 仿佛她只是个为了子女操碎了心的母亲,秉承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观念,好话说尽。 只可惜,郑云箐演技再高超,在黎惊妩看来,都滑稽得很。 她表情淡淡,“娘教训得是,女儿记下了。” “对了,钱雨的病你治得如何了?” 郑云箐始终惦记黎楚和钱万全的家产,她怕钱雨真的恢复正常,以后万贯家财没黎青阳的份,又怕钱雨治不了,黎楚一辈子仇恨相府。 黎惊妩如是道:“这病有点棘手,还在针灸中,不过有好转的迹象。” 听到这话,郑云箐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面上仍旧一副温和的样子,“你姑姑对我和你爹有些误会,所以这些年没怎么走动,眼下还得靠你在她面前多说些好话解除误会,这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钱雨的病……要是实在不能根治,让她有自理能力就行了,你明白吗?” 黎惊妩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她实在搞不懂郑云箐是以什么心态说这话的。 当年黎楚夫妻穷得叮当响,生下女儿高烧不退,求她救命时,她高高在上,拒绝借钱,甚至还阻止老夫人和黎德出手相助。 这才造成了悲剧的发生,让一个无辜的孩子烧坏了脑袋,智商只停留在几岁。 如今看到人家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赚得盆满钵满,想去讨好,又怕真把黎楚唯一的女儿治好,防止她的如意算盘落空,竟说出这种没人性的话。 医者仁心,治病若不治本,那还有什么意义? 遂,黎惊妩装作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我一定尽力治好钱雨表妹,修复母亲与姑姑的关系。” 郑云箐已经有些不悦了,但还是笑着道:“你大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我给他物色了个对象,若合适便着人去下聘,不过你也知道,府中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又给你修缮了朝华园,更没什么钱。” “你能帮母亲想想办法吗?” 还以为她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好好扮演慈母,没想到只是为了更加顺理成章的吸她的血。 黎惊妩直接开口,“娘陪嫁的商铺若是卖掉几间,应当能凑齐聘礼的钱,大哥是相府嫡子,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﨔 第三十六章 搬空黎惊妩的赏银 郑云箐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要么把皇上的赏赐吐一半出来,要么去跟黎楚借。 没想到黎惊妩竟然打起卖商铺的主意,要不怎么说这女儿喂不熟呢。 “娘的意思是,你眼下抗拒成婚,不若先帮衬你大哥,他定会感激你的。” “娘您说笑了,你和爹入世几十年,都拿不出大哥的聘礼钱,我一个未出阁女子,去何处找呢?” 说罢,黎惊妩也不顾郑云箐变幻莫测的脸色,直接起身,“女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钱雨的病需要每日进行针灸,离开郑云箐的院子,她便准备回朝华园拿药效出府去。 郑云箐因为她的油盐不进,气得摔了茶盏。 “真是岂有此理!她一个女儿家,手里霸占着这么多钱作甚?难道以后还想带去夫家不成!” “夫人别生气,她不给,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去拿吗?听沁竹说她这几日都要出府去为钱大姑娘针灸,大好时机,夫人可不能错过。” 刘嬷嬷的话点醒了郑云箐,是啊,她是这相府的女主人,整个相府的东西,都该由她保管,使用,为何一定要经过黎惊妩的同意。 她若不同意,难道这笔赏银一辈子就不拿出来用了? 思及此,她忙吩咐道:“派人去盯着,她出府便来通知我,我就不信,这钱我拿不出来!”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黎惊妩回朝华园的路途中,越想越觉得可笑。 堂堂丞相夫人,竟一再惦记她那点赏银。 究竟是府中真的揭不开锅,还是单纯想榨干她,让她一无所有,半点筹码都不给她留。 她想,当然是后者。 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有人在暗中跟踪。 似乎想到什么,黎惊妩眼底凝着一股冷色。 她快步回了朝华园,拿起药箱就让满荷和枝月都跟着她出了府。 沁竹见状,赶紧回去禀告。 很快,刘嬷嬷便带着几个小厮大摇大摆进了朝华园,肆意翻找起来。 最后砸了库房的锁,在里头看见了皇上赏赐白银的箱子。 “刘嬷嬷,要打开检查一下吗?” “全贴着封条,还查什么,别浪费时间,先搬走再说。” 朝华园地处偏僻,全搬去清和院还得费不少时间和力气,怕黎惊妩回来得早撞见,几人一刻不敢停歇将沉重的箱子搬了个空。 恰好郑云箐的心腹来报,说府外商铺的账目出了问题,还当场抓住了做假账的掌柜,她只草草看了一眼那些箱子,吩咐刘嬷嬷搬进库房锁好,便急匆匆出府去了。 这边黎棠得知母亲将黎惊妩的赏银全都没收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自己已经许久未置办漂亮首饰,郑云箐又不给她钱,害她连盛和斋的大门都不敢进。 眼下,可不得拿一部分出去好好购置金银首饰扩充头面。 “春云,我娘也出府去了?” “是,二小姐。” “走,随我去清和院,我有点事要办。” 黎棠身为郑云箐最宠爱的女儿,连库房的钥匙都有一把。 她看着贴着封条的箱子,仿佛这些钱都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 思来想去,她打开了一个封条被拆的箱子,里头白花花的银子简直要把眼睛给亮瞎了。 “快,多捡些,今日本小姐要出府去大买特买!” 春云有些忐忑,她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趁大小姐出府的间隙,将皇上给大小姐的赏银全都搬进了相府的公库。 更没想到,二小姐还要大张旗鼓的拿去花。 “二小姐,这可是皇上的赏赐,能随便用吗?” “怂货!皇上赏给了相府,那就是相府的东西,自然由我们处置,废什么话,赶紧装!” “可这不是皇上赏给大小姐的吗?” 自从赏花宴一事,她助纣为虐帮二小姐坑害大小姐开始,她便整日都睡不好觉。 总觉得自己会遭到报应。 眼下又要做这种事,她实在有些不敢动作。 熟料黎棠听到这话,当即怒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叫赏给她的?她算个什么东西?” “你不听话可以,出去我便叫人牙子将你发卖了!” 春云吓坏了,她又不像其他两个姐姐,是相爷亲自分给黎棠的丫鬟,可以硬气点。 她就是个需要钱补贴家用的小喽啰,得罪了主家,连性命都不保,何来的机会挣钱呢。 “二小姐饶命,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对大小姐言听计从,不再惹二小姐生气,求您别把奴婢发卖。” 黎棠冷笑一声,“那就给你个机会,赶紧把你衣裳脱下来装银子,再磨叽就要被发现了。” …… 盛和斋。 黎惊妩给钱雨针灸完后,就一直坐在二楼的厢房内吃点心品茶。 顺便跟钱雨说说话,让她大脑得以充分的运转。 不多时,满荷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大小姐,二小姐来买胭脂水粉和首饰了,看样子十分财大气粗。” 黎惊妩挑了挑眉,好戏要开始了。 “告诉姑姑,黎棠不管用什么银子购置,都卖给她。” 楼下,黎棠十分硬气的试了一大堆昂贵的珠宝首饰。 掌柜的脸都要笑烂了,各种恭维的话将她捧得飘飘然。 她大手一挥,将店内卖得最好的胭脂水粉,试过的首饰,还有符合她尺寸的成衣全都买了下来。 结账时,掌柜的发现她拿的银子全都刻有特殊印记,像是皇宫里出来的,立马差人下去禀报了黎楚。 黎楚得知黎棠跑来盛和斋大肆选购一通,甚至还用皇上赏给黎惊妩的银子买单,气得她立刻就要出去狠狠教训黎棠一通。 奈何黎惊妩的丫鬟传话来,让她不要出面,直接收下银子,把东西卖给黎棠就行。 虽然不知道黎惊妩打算怎么反击,但她还是照做了。 这边郑云箐处置了吃里扒外的掌柜,回府已然黄昏。 她疲倦的坐下,喝了口热茶,就看见刘嬷嬷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库房被人打开过了!” 郑云箐闻言倏地起身,难道黎惊妩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子给搬了回去? “随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库房,郑云箐见有个箱子已经被人打开过,里头的银子更是少了大半。 再看其他,并未有人动过。 她眉头紧锁,“谁进来过?” 刘嬷嬷的头垂得很低,“回夫人,二小姐带着丫鬟来过,她有钥匙,其他人不敢阻拦。” 﨔 第三十七章 银子全部变成石头 听到是黎棠,郑云箐稍稍松了口气,“她消息倒是灵通,定是拿着银子出去置办首饰了,罢了,把其他箱子打开我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沁竹和刘嬷嬷依言将另外的箱子全都打开,凑近一看,傻眼了。 二人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箱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她们吓得冷汗涔涔。 郑云箐见状,有些不悦的走了过去,“这么点银子就把你们吓着了……” 待她看清后,神情剧变,“怎么回事,怎么全都是石头!” 刘嬷嬷和沁竹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也不知道啊,这些箱子都贴了封条,跟那日高公公送来的赏赐如出一辙,奴婢便没多看,就命人搬来了。” “夫人,现在怎么办?不会是二小姐把银子都换走了吧?” 她们怀疑黎棠也情有可原,毕竟就她进来过,还偷走了许多银子。 郑云箐却怒不可遏,“你说她拿点银子去逛街买东西,我认,但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把万两白银换成石头!” “你们两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究竟有何用!” 二人跪地不停的磕头求饶,“夫人息怒,是奴婢们疏忽了,我们也没料到里头的银子会莫名其妙变成石头啊。” 看着成箱的石头,郑云箐气得来回踱步,她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这是黎惊妩为了防着她所做。 很快,她便沉着声音道:“趁大小姐还没回来,你们赶紧找人把东西搬回去归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快!” 刘嬷嬷等人刚要动手,又有丫鬟来报,“夫人,相爷和大小姐来了,在正院等您。” 郑云箐皱起眉头,现在搬箱子动静太大,万一被撞见,岂不百口莫辩。 她神色凝重,“库房锁上,随我过去。” 正院,黎德见郑云箐出现,当即问道:“惊妩说皇上给她的赏银被盗了,还报了官,我回府路上刚好碰见赵大人,怕有什么误会,便让他先回去,我们府中自查。” “你在管家,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的话让郑云箐心存的一点侥幸荡然无存。 她立刻将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好端端的,那些赏银怎会被盗?还未查清楚便报官,谁教你的?” 面对郑云箐的质问,黎惊妩淡定解释,“就是因为这些银子好端端的不翼而飞,女儿才更要报官好好查清楚,难道要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怀疑自家人吗?” 黎德一看郑云箐的表情就知道是她做的。 眼下竟然还反过来说别人的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银子既然从黎惊妩手中拿了出来,便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惊妩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在搬去朝华园后,不小心忘在了哪里。” “府中丫鬟小厮没有胆子敢行偷盗之事,你娘更不会做这种事。” 黎惊妩早料到他会和稀泥,甚至跟郑云箐一般,想霸占这些赏银。 她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了点头,“爹说得对,定是府外来了贼人将银子盗走,这可是皇上的赏赐,若大量流出去,被有心人知晓,对相府极其不利,务必得报官,让官府来查。” “到时就算找不回来,对皇上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说罢,就吩咐满荷,再去请赵大人来一趟。 满荷看了一眼刘嬷嬷,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黎惊妩皱起眉头,“让你报官,你看着刘嬷嬷作甚?”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小姐,奴婢,奴婢今日折返回来给您拿银针布袋的时候,看到刘嬷嬷和几个小厮鬼鬼祟祟搬着箱子从朝华园的方向出来。” “隔得有些远,奴婢当时没多想,以为是相府添置的新物件,现下看来,她们搬的不会就是您的赏银吧?” 满荷的话像是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郑云箐当场翻脸,她怒声道:“你这贱婢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敢胡乱猜疑,信不信本夫人将你打出府去!” “娘何必这么大反应,她不过是叙述自己看见的事实罢了,刘嬷嬷,你来说,你们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嬷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张起来,她闪烁其词道:“我们搬的就是一些老物件,大小姐不会怀疑到老奴身上吧,老奴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主子的东西啊。” “是吗?那些东西都放在了何处?带我去看看。” 见黎惊妩不依不饶,郑云箐不耐烦了,“你自己的东西不保管好,出了事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拿报官威胁人,既然你要报,那就别耽搁时间。” “满荷,听见了吗?还不快去,若查出罪魁祸首,坐实偷盗皇上的赏银,这罪名可就大了。” 刘嬷嬷和沁竹更慌了,“别,大小姐别报官,说,说不定只是您没仔细找呢,要不再找找。” 恰好这时黎棠和丫鬟带着从盛和斋买的东西满载而归。 她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回院子,就迫不及待想把买的一套首饰送给郑云箐邀功。 结果见到黎德和黎惊妩都在,而且气氛很冷,她做贼心虚,转身就要走。 被黎惊妩叫住,“二妹,去逛盛和斋了?我瞧瞧,都买了些什么。” 说着就上前要看,黎棠应激得很,“就,就是些普通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姐姐院里好东西那么多,就别惦记我的了吧。” “惦记倒不至于,只是父亲向来规训我们要节俭不可奢靡,这些钱,二妹从何处得来?母亲给的吗?” 黎德暂时还没把黎棠买这些高昂首饰与黎惊妩丢失的银子联系到一起。 他阴恻恻的盯着郑云箐,“本相是不是说过,府中任何吃穿用度不可奢靡,你日日都在抱怨开支太大,却有银子给黎棠购置这些攀比之物,是不是该给本相一个合理的解释。” 郑云箐也没料到黎棠会拿着库房里的银子去盛和斋买这么一大堆物什。 她简直要被这个女儿给蠢哭了。 “棠儿,你说,怎么回事?你银子从哪来的?” 黎棠当然不能说她是从库房偷拿的,“爹,娘,你们都误会了,这些都是姑姑送我的,她说之前送了姐姐许多东西,对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所以我才会迫不及待跑来跟娘分享这份喜悦啊。” 﨔 第三十八章 想让我吃哑巴亏吗 黎德显然相信了这个解释,“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会处事,你自个拿回院子吧,下次别要你姑姑如此贵重的物品。” 主仆俩闻言,如临大赦,转身就要溜。 结果也不知道是春云太过紧张还是怎么,从身上掉出来一块银锭。 咚的一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满荷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将银锭捡起,“大小姐,这不就是您丢失的赏银吗?” 黎德死死盯着那刻着官印的赏银,眼底是喷薄而出的怒气,“说!东西哪来的?” 春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相,相爷,奴婢,奴婢……” 她不擅说谎,甚至连个理由都编不出来。 郑云箐一脚踹在她心口的位置,“说,你是不是背着二小姐行偷盗之事了?竟然在本夫人眼皮底下作恶,来人,将她捂住口鼻拖下去杖毙!” 眼下除了再牺牲一个黎棠身边的丫鬟,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别无他法。 她恨极了黎惊妩,事事都要上纲上线。 又十分头疼黎棠怎么次次都蠢得无可救药,被人抓住把柄。 春云吓得花容失色,“冤枉,冤枉啊夫人!是,是二小姐……” 还没说完就被刘嬷嬷捂着嘴拖了下去。 结果没打几板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起。 “哟,这不是白日里和黎棠一起来我盛和斋买首饰的丫鬟么,犯了什么错,要被往死里打啊?” 黎楚的突然出现,让郑云箐暗道不妙。 反观黎德却面露喜色,“二妹来了,进来坐,这丫鬟犯了偷盗之事,你嫂子正在处置。” “偷盗?她这么大胆子呢?偷了什么?” “没什么,府中私事,就不劳烦二妹操心了。”郑云箐急急抢过话茬,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奈何黎楚却是有备而来,她拿出今日黎棠来盛和斋买首饰的银子,“大哥,你府中的事我管不着,但黎棠拿着大量皇宫内库里出来的银子到盛和斋买东西,究竟意欲何为?” 黎德闻言瞬间将求证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跪下!说,可有此事?” 黎棠被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了下来,“爹,我,我没有。” “没有?难道你姑姑会平白无故冤枉你不成?” “是姐姐,姐姐念在我这几日都给她送糕点的份上,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买首饰,不信爹可以问姐姐。” 黎惊妩却直接反问,“我何时给过你银子,除了皇上的赏银,我又哪来的银子?” “倒是我院里的几箱银子前脚被盗,二妹后脚就拿着这些钱去盛和斋买首饰,也不知道避着点人。” “既然偷盗银子的真凶找到了,爹娘又只会护着凶手,那我只能报官来维护权益了。” 黎德这才反应过来,郑云箐趁黎惊妩不在府中着人把银子给她盗走,黎棠得知此事,迫不及待拿着钱出去挥霍。 幸好去的地方是盛和斋,若换做别的商铺,被有心人宣扬出去,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盯着这个一再生事又蠢得无可救药的女儿,语气充满了厌恶,“说,银子从哪来的?再不如实交代,我也保不了你!” 黎棠听到这话,彻底慌了,她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在,在娘的库房拿的,我以为姐姐把银子上交了,便想着拿一小部分去购置首饰,爹,这是皇上赏给相府的银子,难道我不能随便用吗?” “姐姐动不动就报官威胁,她是不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黎楚都要气笑了,“作为皇上赐婚的准太子妃,竟行如此偷盗之事,还如此理直气壮,谁给你的勇气?” 随后她又看向黎德,“爹,可否同女儿移步库房一探究竟。” 郑云箐现下才反应过来,黎惊妩想让她吃哑巴亏。 她立刻出声阻拦,“这件事是棠儿做得不对,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作为姐姐,不可如此小气。” “我给她,和她不问自取是两码事,娘还没给我个解释,我的赏银为何会无端出现在库房?” 黎德已经不想听她们掰扯,他快步往库房走去。 这些日子郑云箐做了多少不过脑子的事,如今竟把主意打到皇帝的赏赐身上。 一行人走到了库房门口,郑云箐却迟迟不拿钥匙开门。 她还想挣扎一二,于是继续威胁黎惊妩,“惊妩,相府养你这么大,花费的远不止这些银子,就算你全拿出来也抵消不了,你非要追究到底,以后便没我这个母亲!” 黎楚站了出来,冷笑靡着她,“倒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没脸没皮的母亲,你养了她多久?当初你儿子打伤了尚书之子,为了息事宁人,你把八岁的惊妩送出去抵债。” “之后整整八年不闻不问,现下看她到了适婚年纪,打起了别的主意,才把她接回来,你付出了什么?要跟她算什么账?” “这么喜欢算账,你把黎棠和黎青阳的账一块拉出来算算,要还一起还,让她一个人还算什么本事?她没怪你未经她同意就生她下来却不闻不问都算好的了。” 数落完郑云箐,她又把炮火转向黎德,“大哥,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当上丞相了,还被这女人压制得不敢言语,三个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惊妩就要承受你们的偏心和冷眼?” “她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亦或者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让相府蒙羞,你们要这么对她?那些赏银是皇上给她的赏赐,你们是有多落魄,连这钱也贪墨?” “既然她不拿钥匙出来,那就把门砸开,我倒要看看,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她怎么辩驳!” 郑云箐简直是恨死黎楚了,这个长舌妇,一来准没好事,现下又在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见黎德的脸色愈发的冷,她只能将钥匙拿出来,让刘嬷嬷把门打开。 随后走进去指着装满石头的箱子,先发制人,“相爷,我承认让人搬走惊妩的银子是我不对,但青阳到了适婚年纪,该考虑成婚了,若府中银钱不宽裕,让别人怎么看我们相府。” “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先借用这些银子,熟料打开里面全是石头,想来惊妩早就防着我这个娘,才会变成这种结果。” 黎德眉头紧锁,看了看黎惊妩,又看看郑云箐,再看看垂头丧气的黎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信谁。 黎惊妩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从大事化小,遂出声道:“娘,就算你真的把银子全拿去做府上公用,我也无可奈何,可你又想用这些银子,又不想承认是拿了我的,怕惹人非议,难道就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﨔 第三十九章 祈福途中被掳走 “胡说八道!我堂堂镇国公府嫡女,会贪图你这点银子?我不过是想教训你,才让人把箱子搬来替你保管,熟料你早就换成了石头,还反咬我一口,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面对她的狗急跳墙,黎惊妩只淡淡道:“看来娘从没把自己当成是爹的夫人,而是国公府的大小姐,难怪瞧不上我,是因为我最像爹吗?” 黎德怒喝一声,“够了!你们是母女不是仇人!一天天闹得家宅不宁,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还有你,把银子交出来,这些破石头能糊弄谁?” 郑云箐捏紧拳头,她看得出来黎德在极力忍耐怒气,若再惹他不快,当着黎楚的面,又掌掴她,她岂不是要被这女人笑话一辈子。 她冷冷看着黎惊妩,“那些银子到底在何处,你比我更清楚,你做今日的局,到底想要什么?” 黎惊妩却一脸无辜,“是我让娘偷偷从我院中把银子搬走的吗?还是我让二妹去库房拿这些银子出去购置首饰?”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这都不被允许吗?” 郑云箐还要说什么,黎楚直接打断她,“行了,别装了,你白日出府大半日,恐怕早把这些银子融了,打成碎银毁尸灭迹,拿不出来也正常。” “反正这个府上也没人为惊妩撑腰,我这个做姑姑的再冷眼旁观,就更不是人了,你照价赔惊妩几间商铺或者拿几块地契出来给她,这事就了了。” …… 黎德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就这么办,城东那几间商铺的房契拿出来给惊妩吧,二妹说得对,这些年我们对她有所亏欠,就当是补偿她。” “这可不是什么补偿,这是赔,能懂什么叫赔吗?嫂子还愣着作甚,是要惊妩报官,让官府来断案吗?” “还是你想说这些都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和嬷嬷做的,把她们打一顿就完事了?” 郑云箐简直想撕烂黎楚的嘴,奈何现在骑虎难下,也没人会相信,刘嬷嬷她们搬来的就是石头。 她若不赔,以黎楚的性子,只会闹得人尽皆知。 “刘嬷嬷,去把匣子里的房契拿来,给大小姐。” 黎棠倒是能忍,眼睁睁看着这些商铺的房契被郑云箐拿给黎惊妩。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众人的面道歉,“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为这些银子是你孝敬娘的,才没有想那么多。” “我在盛和斋买的东西都在这,你全拿去吧。” 黎惊妩像是听不懂弦外之音,“既然二妹都这么说了,满荷,枝月,把剩下的半箱银子和这些东西全都搬回朝华园。” “天色已晚,我送姑姑回去。” 说着就同黎楚往正门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黎棠和郑云箐青白的脸色。 刚出府门口,黎楚便道:“送到这就行,我的马车就在那边,经此一遭,你在府中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不过别怕,只要她们敢欺负你,派人来通知我,我定会为你做主。”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黎惊妩都没享受过这种无条件的偏爱。 让她明白,其实她还是有人撑腰的。 黎惊妩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复杂,“姑姑是不是猜到些什么?” 黎楚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对付这种人,就要用比她们更无赖的招数,你能让原本想霸占你财产的人吃这么大的哑巴亏,姑姑佩服还来不及。” “不像黎棠,被她爹娘宠坏了,凡事不过脑子,只凭自己想做就做了,结果就是踩了一个又一个坑。” “我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防着身边人不被算计得体无完肤,若有机会,早日脱离相府,姑姑会帮你的。” 黎惊妩眼底划过一抹冷光,离开相府?这怎么行,这些不过是开胃菜罢了,真正让郑云箐和黎德感到痛彻心扉的教训,还没开始呢。 送别黎楚后,她回了朝华园。 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麻烦。 这份山雨欲来的平静,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 黎棠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送来了糕点。 “姐姐,今天我做的是红豆糕,你快尝尝。” 黎惊妩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再看看她身边神色游离,眼神闪烁的春云,心下了然。 她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不错,我最喜欢的还是红豆糕。” 黎棠闻言十分欣喜,“那姐姐可得多吃点,听说姐姐每日都要为钱雨表妹针灸,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娘说这些日子府中不太平,要去万佛寺烧香祈福,我想跟姐姐一辆马车,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万佛寺在西边,坐马车都得两个时辰,还得走一截山路,以郑云箐的秉性,无缘无故,是不会跑这么远的。 除非这是特意为她设的局。 不过黎惊妩并未拒绝,不动声色的问道:“好啊,大哥去吗?” 黎棠眼神微闪,“大哥的伤势未愈,恐怕不能长途跋涉,我们去就行。” 为了能有个有力的人证,黎棠还特意把覃姑姑叫上,与郑云箐同乘一辆马车。 而黎棠则和黎惊妩一起,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逼仄的空间里,她身上那香得令人不适的香味污染了整个马车的空气。 黎惊妩皱起眉头,捂嘴咳了几声,原本正常的脸色也染上绯红,感觉整个人都提不起精气神。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你不舒服吗?” 黎棠见她那样,就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一想到很快她就会因清白被毁成全京城的笑柄,不可能再有资格跟她抢任何东西,她的心情就格外舒畅。 黎惊妩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强撑着精神摆了摆手,“无事,可能马车里空气不流通吧,我想睡会。” “那你快歇歇,等到了我叫你。” 马车出了城,要行驶一段商道,道路虽然较为宽阔,但周边都是树林,且荒无人烟。 经常会出现一些山匪拦下抢劫。 显然,她们也成了倒霉的那一批。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蒙面的匪徒,径自朝黎惊妩和黎棠的马车袭来。 黎棠一声尖叫,将黎惊妩惊醒。 “姐姐,怎么办,有劫匪!” 几个劫匪掀开帘子,嘴里念叨着给寨主抢压寨夫人。 最终在黎棠和黎惊妩之间,选择了黎惊妩。 “就她了!一看就是做夫人的料,咱们把她劫回山中,庄主肯定会好好赏我们的!” 黎惊妩眼神一凌,“就凭你们,也配!” 﨔 第四十章 黎惊妩反击 说罢,便作势要施展功夫将这些人全部打退。 熟料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连站起来都费劲。 黎棠哭着大喊,“你们要抓就抓我,别抓姐姐!姐姐,你快跑,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派人来救我!” 结果山匪一拳将她劈晕,“聒噪!老子不抓你,你上赶着求抓,真是脑子有问题!” 演戏演全套,另外的劫匪命令郑云箐把身上值钱的物件和银子全都交出来。 带着满载而归的东西和黎惊妩,跑了。 郑云箐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有蹊跷。 提议去万佛寺祈福的人是黎棠。 结果没到就遇到劫匪,还只掳走了黎惊妩。 说不是黎棠设的局,她都不信。 特别是看见覃姑姑探究的眼神,她心下更是忐忑。 不过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张管家,快,派个侍卫回府告知相爷大小姐被山匪掳走,让他带人来救!” “为了安全起见,剩下的人休整一下,随我打道回府。” 熟料被劈晕的黎棠这时悠悠转醒,听到郑云箐这么吩咐,当即表示,“娘!我们不能丢下姐姐不管,方才事发突然,以为他们是冲着钱财来的,才没有跟他们拼死一搏。” “眼下姐姐被掳了去,若不赶紧去救,不仅会丢了清白还会有性命之忧,你们几个,跟本小姐一起,朝山匪逃走的方向去追!” 郑云箐见她的焦急不像演的,连忙阻止,“不许去!你一不会武功,二不熟悉山路,贸然前去只会陷入危险,届时我跟你爹是救你还是救惊妩?” 黎棠却铁了心要追过去,“娘,去万佛寺是我提议的,结果路上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您放心,那些山匪欺软怕硬,若知道爹是丞相,绝不敢乱来。” 说着就带人往黎惊妩被掳走的方向跑去。 郑云箐气得够呛,“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赶紧拦下她!” 最后黎棠还是被拦下,加上受了惊吓,再度昏迷了过去。 一行人又火急火燎的回了相府。 另一边,黎惊妩被劫匪给带到了附近山上的一间茅草屋内。 看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其中一人迫不及待搓着手掌,“啧啧啧,赚翻了,真是赚翻了!这娘们水灵灵的,听说还是处子,兄弟们,让我先来。” 说罢,咸猪手就朝黎惊妩伸去,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衣角,便被拧断了胳膊。 “啊!”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响起。 另外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看来你不行啊,美人儿一定是见你太丑了,不要你碰呢!” 说着另一人又要上手,结果毫不意外,被踢出几米远。 见她全然不似之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反而像个杀手般,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几个匪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兄弟们,一起上!这娘们还有两把刷子,够烈,我喜欢!” 黎惊妩双眸冷得刺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手上银针,方才还气势汹汹要将她拿下的人全都应声倒地。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害怕,在地下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女侠饶命,我们错了,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 正在黎惊妩思考是把这些人全杀了还是留作他用,黎青阳又带着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看着地下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他神色十分轻蔑,“幸亏我还留了一手,否则真让你逃脱了。” “黎惊妩,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回来便把相府搅得天翻地覆,还妄想抢夺棠儿的太子妃之位,我被皇上安排进武选司受尽嘲笑也是你的主意吧?” “今日,你就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被千夫所指!” “你们都给本公子上,只要不玩死,怎么玩都行!” 他特意带了黎德为他暗中培养的守卫,这些人武功个顶个的强,任凭黎惊妩有通天的本事,也逃脱不了。 很快,黎惊妩便被黑衣人包围,大战一触即发。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黎青阳,语气冰寒,“我们一母同胞,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被爹娘知道,将你赶出家门吗?” 黎青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甚至捧腹大笑起来,“黎惊妩,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别说我只是让他们污你清白,就算我把你杀了,爹娘也不会说我半句不是。” “你若真那么重要,当年他们就不会为了给我善后,将你送到尚书府去给人家侍疾了,也不知道你踩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到云雾山去学艺。” “不过那又如何?你照样不能改变爹娘不爱你的事实,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动手!” 黎惊妩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还未等黎青阳反应过来,便瞬移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黎青阳,既然你我从未有过兄妹之情,还做出今日这般荒唐事,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不待黎青阳反应,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他刚要吐,结果被黎惊妩用巧劲直接送进了胃里。 他惊觉不是好东西,想吐出来,却又被黎惊妩掐住脖颈,呼吸困难。 不消片刻,脸色已经红得不正常。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立刻怒喝,“放开大公子!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聒噪,黎惊妩不耐烦的拧了拧眉。 一根银针没入他的额头,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其他人见黎惊妩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暗器,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暗卫不是死士,武力值最高的老大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再靠近,恐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见阎王。 黎青阳见这些人竟是胆小如鼠之辈,气得青筋暴起,“你,你们还不给本公子将她拿下!” 黎惊妩眉梢微挑,“你们敢上前半步,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不用怕她!她不敢!给我上!” 没办法,他们还是得听主子的。 这时黎青阳的药效已经发作,浑身无力,感觉有火在烧,眼底血丝弥漫,站稳都成问题。 黎惊妩一脚将他踢到茅草堆上,便和几个黑衣人打斗起来。 既然是黎德给黎青阳培养的暗卫,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黎惊妩便像杀神附体一般,将这些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几个山匪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要逃离这里。 结果被黎惊妩一道冷漠的嗓音喝住,“将这些尸体处理好,再好生伺候黎大公子,我便饶你们性命!” 﨔 第四十一章 安然无恙回府 若换做之前,他们还会笑她不自量力。 现在亲眼看见她杀了这么多人还面不改色,更加不敢反抗,连忙答应,“女侠饶命!我们按照你说的做,别杀我们!” “我们也是被他给收买了才会对女侠不敬,还请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尊严是最没用的东西。 只要能活着,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很快,在黎惊妩的监督下,那些尸体被几人搬到了后山茂密树林的大坑里,用树枝和活土掩埋。 做完这些后,银针里隐藏的毒素起了效果,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同样面色潮红,神志不清的黎青阳。 不多时,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便从茅草屋响起。 黎惊妩走了出去,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香楼来了人,听见里头激烈的声音,面露满意之色。 “没想到姑娘果真没骗我,是个好货,但是这都被用过了,价钱嘛,可能得便宜些。” 黎惊妩一摆手,“就依你开的价来,等他们完事,便把人带去调教。” 那人更是欣喜,“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成交!” 与此同时,郑云箐和黎棠已经回了相府,告诉黎德黎惊妩被掳走的消息。 黎德对她们早已没了耐心,奈何黎惊妩是相府嫡女,覃姑姑又亲眼所见这场变故,若不及时派人去找寻,恐怕会落下话柄。 结果到了傍晚,都没有黎惊妩的半点消息。 黎棠心里十分得意,时间越晚,就证明黎惊妩被糟蹋的时间越久。 就算被找回来,也是个失了清白的破鞋,别说觊觎太子妃之位了,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还会被全京城的人嘲笑。 “二小姐,天色已晚,您还歇息了。” “大哥还没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 黎棠皱起眉头,难道那些人是不小心把人给玩死了,大哥不好交差,所以迟迟没有回来? 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她受的那些屈辱便是白受了。 “罢了,先伺候我休息,没了她,我便能高枕无忧了。”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来报,“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黎棠闻言倏地站起,她一脸喜色,“怎么样?是不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丫鬟皱起眉头,怎么感觉二小姐很希望大小姐出事一样。 “二小姐去看看吧。” 前厅,黎德正在与钱万全寒暄。 黎惊妩则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看不出来是受了惊吓不说话,还是猜到了今日被劫匪掳走,乃有心人故意谋划。 “若非惊妩福大命大,遇到了你,恐怕现在早已凶多吉少,万全贤弟,当年的事各有难处,还望以后我们两家能够冰释前嫌,重新走动起来。” 黎楚是个急性子,还特别记仇,跟她求和还不如同眼前的钱万全疏通关系。 毕竟他是商人,出身又不高,交流起来更不费劲。 钱万全看了一眼黎惊妩,爽朗笑道:“惊妩这些日子常常来给雨儿针灸治疗,眼下雨儿已经恢复得与常人无异,或许真是天意使然,让我得意碰见这么惊险的一幕,将她从虎口救下。” “幸而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不过她定然受到了惊吓,还是早些回院子休息为好。” 他不是傻子,知道今日这场变故是相府自己人对黎惊妩的围剿。 忍了又忍,还是朝一旁女儿平安归来没有半点喜悦的郑云箐问道:“嫂子,恕我多嘴,听说一道去万佛寺的有你和二小姐,侍卫丫鬟也都安排妥帖,怎么被掳走的只管有惊妩?” “我特意问了惊妩,她说没有得罪那些人,怎的只抓她一个?可有什么隐情?” 这话只差没直接挑明,黎惊妩被山匪掳走是郑云箐干的事了。 毕竟毁了她清白,别说太子妃之位,还能不能嫁个正经人家都是难事,为了给二女儿铺路,把大女儿置于如此境地,简直是丧心病狂。 坐在一旁试图当透明人的郑云箐闻言皱起眉头,“万全这话问得过于蹊跷了,惊妩被掳走,我与棠儿焦急万分,棠儿甚至不顾生命危险也要追去把她救下。” “是我怕失去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才吩咐所有人折返,告知相爷,让相爷带人去搜山,她是我的女儿,难不成我还能指使山匪把她劫走?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没怀疑是你们恩将仇报,知道我们的行踪,故意想附近安排人将惊妩掳走,再假意把她救下就不错了,毕竟这样她为钱雨治病的功劳就能与此次相抵了。” 钱万全顶好脾气对谁都笑脸相迎的一个人听到这话,神色也难免沉了几分,他看向黎德,“看来我救人还救出错了,竟被夫人反咬一口。” “那条路是商贩运输的必经之路,这次的货主家要得急,我和几个小厮抄了就近小道,刚好将惊妩救下,送回得晚,是她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她姑姑非常生气,势必要来问问丞相夫人,为何连女儿都保护不好,我将她拦住了。” “如果惊妩在自己家中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我想,不如我把她接到钱府去,正好雨儿非常喜欢她,待她如亲姐妹。” …… 这些话全然是把黎德的脸面往地下踩了。 堂堂相府竟容不下一个嫡出的大小姐。 以往小打小闹便罢了,这次却危及到了她的性命。 也难怪要这么晚,等人清醒了才将她送回来。 作为外人,担心自家人对黎惊妩不利,还是头一回。 黎德把阴冷的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作为母亲没保护好女儿已经是大错特错,眼下还要质疑救她的人,更是错上加错!本相看你最近实在太闲,府中的事管不好,出了府还闹出这么大笑话,今日起禁足清和院,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院子半步!” 恰好这时黎棠走了进来,听到这话,眉头皱起,“爹,好端端的为何要禁娘的足,姐姐被山匪掳走,谁都不愿看到,难道禁足娘就能改变她丢了清白的事实吗?” 一直都没有表态的黎惊妩出声了,“二妹这么晚不睡,见到我不关心我的安危,却笃定我丢了清白,难道你亲眼所见?” 﨔 第四十二章 以后都不要你管! 黎棠被这话问得一哽,特别是在场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更加紧张,眼神闪烁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姐姐又长得天姿国色,那些贼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 “不过姐姐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钱万全都要气笑了,她对黎家所有人都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思歹毒的黎棠。 他冷冷启唇,“那可要让二小姐失望了,惊妩被我完好无损的救了下来,而且那些贼人还说自己受人指使,需要我再说明白点吗?” 黎棠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后退一步,黎惊妩到底是有多大的运气,都这样了,还能脱险。 而且救她的人不偏不倚还是钱万全。 她脑子飞速运转,最后长舒一口气,特别真诚的说道:“姐姐没事就好,多谢姑父相救,这下我终于能安心去睡觉了。” “二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些山匪受了谁的指使?” 知道钱万全在炸她,她故意装作听不明白,“难道姐姐被掳走不是偶然而是有预谋的?姐姐,你可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 黎惊妩淡声道:“想来是自己人,毕竟去万佛寺只是二妹的临时起意,就算我真有仇家,他们也不会消息如此灵通。”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那些人受我指使?” 黎德不想再让她们这样无休止的争论下去,除了让人平白看笑话,没有任何好处。 他寒声打断,“够了!既然平安归来,再胡乱猜疑也无济于事,还有你,好端端的不在府中学规矩,整日想着往外跑,明日起,不许出府半步,听见了吗?” 黎棠还想说什么,被郑云箐一个眼神制止。 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看着这偏心到了极点的一幕,钱万全的不满可谓是溢于言表。 他朝身旁的侍从道:“小武,将东西抬上来。” 很快,一个沉重的箱子便被抬了上来,打开一看,里头竟装满了各种奇珍异宝。 “惊妩,你也知道姑父常年走南闯北,那些人会送不少各地的宝贝给我,你救了雨儿,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你身为相府嫡女,需要打点走动的关系有很多,这些便赠与你,你可全权处置。” “将来不论你嫁给谁,姑父都会给你一份丰厚的添妆,断不会让人小瞧了你去。” 黎惊妩没想到姑父竟然又送她这么多值钱玩意。 要知道不久前,她才向他们夫妻借了一大笔银钱。 她刚要开口拒绝,黎棠就酸溜溜的来了句,“姑父,我也是你的侄女,你只给姐姐,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 钱万全正愁找不到话怼她,“你姐姐也是你爹娘亲生的,不照样得不到该有的疼宠,世间万物守恒,失去的,只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这些都是惊妩应得的。”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二小姐好自为之。” …… 黎德的脸色已经沉得出水了,他算是看清楚了,在救钱雨这件事上,这夫妻二人只把恩情算在黎惊妩一个人的头上。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拿出这么多连他这个父亲都无法给予的珍宝,打他的脸。 钱万全知道他心里不得劲,没等喊送客,便识趣的站了起来,“相爷,夫人,既把惊妩安全送回,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话锋一转,“那些劫匪我已经送官了,想必谁是幕后指使,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走之前他还丢了个重磅炸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害怕。 钱万全走后,黎惊妩命小厮将东西搬回自己院子。 刚要抬步离开时,却被黎德叫住,“跟我来书房。” 郑云箐看着父女俩消失的背影,眼底凝着一层阴霾。 黎棠见状,立刻出声,“娘……” “跪下!” 她有些发懵,“娘,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还没说完,一个滚烫的茶盏便摔碎在脚边,发出刺耳的声响。 郑云箐厉声道:“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做这些前难道没想过后果吗?!” 亲姐姐? 呵,黎棠笑了。 她毫不畏惧的盯着郑云箐,“在娘心里,可有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娘讨厌的人,我又如何喜欢得起来?” “更何况,自她回府以来,我与娘和大哥,哪个没在她手上吃过哑巴亏,而她呢?次次都能独善其身,还被姑姑偏宠,为了她对您大呼小叫,毫不客气。” “我不过是想让她没了清白,给她个教训,端正自己的位置,别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设计不该设计的人。” “可她就是命大,每次都能侥幸逃脱,连这次也安然无恙归来,又得了姑父那么多珍宝,而我呢?还要被姑父阴阳怪气,明明是你们的错,谁让你们偏心厚此薄彼?” “如果你和爹一碗水端平,我也不会心里不平衡,姑姑和姑父也会对我和大哥一视同仁,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你!” 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此戳心窝子,郑云箐气得连呼吸都泛着疼,“她是我女儿,我如何待她是我的事,你作为晚辈,岂能与我相同?” “在她手上吃亏那是你技不如人!前有陈晟诉状将你供出,现在那些劫匪进了官府,供你出来更是轻而易举,你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还在这里嘴硬。” “干脆就让官府抓你去!我不管了!眼下看来,你连你姐姐半根指头都比不上,蠢得让人发笑,每次做坏事只差没把我是凶手写在脸上,被拆穿除了嘴硬就是哭嚎。” “再看看惊妩,哪次不是轻飘飘就把事情扭转,难怪皇后会看准她当太子妃,都是我的女儿,谁当太子妃都大差不差!” 黎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最爱她的母亲说出来的话。 她也怒了,“你放心好了!那些人不会供我出来,我也不要你帮忙!” “你觉得黎惊妩好,想让她当太子妃给你争光,那就赶紧去讨好她,看她会不会领你的情,我恨你,以后都不要你管!” 说罢,就哭着跑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郑云箐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刘嬷嬷连忙出声安慰,“夫人息怒,您本就有心悸的老毛病,万不可动气,二小姐不懂事,她不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别跟她一般计较。” 﨔 第四十三章 我只配当个提线木偶吗? “倒是大小姐,眼下看来,她的医术确实高明,竟连钱小姐的病都能治好,老奴觉得,夫人该与大小姐好生相处,这对相府百利无一害。” “她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她给您治病理所应当,届时便说是生她留下的隐疾,这样夫人也能好过一点。” 郑云箐有心疾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 就连黎德,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未当真。 她从小便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哪怕枕边人,也未曾道过半句。 也幸亏这些年黎德与她相敬如宾,让她根本没什么机会发火。 特别是拥有黎棠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儿,她每次见到心情都愉悦不已。 且头一个就生了嫡子,更没人敢说她半句。 这些年的日子也算过得滋润,导致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心疾这回事。 没想到黎棠最终被她宠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蠢事。 她不仅要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如今还要面对黎棠如此无礼的指责。 这如何能让她不气? “罢了,这么多次看来,相爷应该也知道惊妩不是池中之物,想来定会同她好生说,我也该给她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 郑云箐不是怕了更不是妥协了,而是清楚知道,与其和这个能耐非凡的女儿为敌,一再让她和黎德夫妻感情陷入僵局,不如将她拉入阵营。 这么多年的亲情缺失才造就了她如今这副不冷不淡的性子。 拉拢她比母女俩反目成仇更有价值。 刘嬷嬷也觉得夫人这么想是明智之举,“夫人深谋远虑,老奴佩服,就看相爷如何与大小姐说了。” 与此同时,黎德的书房内。 自进屋起,黎德便将黎惊妩晾在一处,兀自处理政事。 黎惊妩寻了个位置坐下,不急不慢的喝起了茶。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黎德率先坐不住,开口了,“今日之事,你可有何要说的?” 话里的质问,黎惊妩自是听了出来,可她偏要装傻,“爹是说姑父怀疑二妹策划了这一切吗?没有证据我不会胡乱给谁扣帽子,既然那些人已经被官府抓了去,想必很快就会审出结果。” 黎德目光深邃的盯着她,他想问的明明是,为何钱万全会出现得如此及时将她救下。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选择沉默。 毕竟此事是黎棠不对,小小年纪心思已经歹毒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怪黎惊妩反击。 可亲姐妹之间,本来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默了一会,他才道:“棠儿的婚事是皇上赐的,身为臣子,只能服从,不能忤逆,虽然之前皇后娘娘确实看好的是你,奈何世间之事皆有变数,爹希望你能将此事彻底放下。” “太子妃之位是你或者棠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自相府,那便是整个家族的荣誉,而你作为相府嫡女,唯一要做的是倾尽心力助棠儿荣登太子妃甚至皇后之位,而不是姐妹相残。” “皇权斗争向来残酷,你淡泊名利,不卷入这些是非才能明哲保身,爹会为你寻个家世能力都旗鼓相当的夫婿,既能给棠儿和太子助力,对方也会看在太子的面上对你相敬如宾。” “听说尚书令的嫡子回了京城,当年他带你上的云雾山,想必对你有别样的感情,爹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你母亲将她母亲请到府中问问意向。” 听到这里,黎惊妩简直想笑出声。 他在这里规划得有模有样,是不是忘了因为当年黎青阳将陆家嫡子陆清昀打成重伤,两家成了死敌这件事? 还是他认为,将她送出去当了牺牲品,就能两不相欠了? “爹,陆公子与谢家大小姐早有婚约,此次回京,应当就是商量成婚之事。” “当年您为了大哥,将我推出去,让我离家八年,孤苦无依,如今又为了二妹,准备故技重施,是觉得我只配当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吗?” 黎德没想到黎惊妩会说得这么直白。 直白到他老脸挂不住,只能用愤怒来掩饰心虚,“你便是这么同我说话的吗?我可是你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当初那种情况,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陆家报官把你大哥抓走吗?” “而你不也因祸得福,在云雾山上学艺多年,成了你如今底气十足的筹码吗?这世上有得就有失,你不感谢我的良苦用心就罢了,还怀恨在心,像话吗?!” 良苦用心? 看来一个被窝真的睡不出两种人。 他与郑云箐,就连颠倒黑白的话术都是一样的。 黎惊妩冷笑的看着他,“爹宁愿牺牲女儿也要保住的嫡子,多年来可给相府带来了半分好处和荣誉?” “还是说爹就喜欢费尽心力去培养一滩烂泥,扶不起来还要把责任归咎到别处,就像二妹无半点太子妃之德,蠢得让人看了都想发笑,你还是愿意相信她能给相府争光一样。” 砰的一声,黎德怒拍桌案,导致桌上的茶盏都掉了下来砸得四分五裂。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放肆!你大哥和二妹在你看来便是如此不堪吗?你有能耐,你给相府带来了什么好处?” “你们根本没把我当自家人,遇到事第一想法便是把我推出去顶罪,还想指望我以德报怨,会不会太天真了。” “天色已晚,女儿便不与爹说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情,就先告退了。” 说罢,直接起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更别说尊敬了。 黎德被气得心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静下心来,仔细想黎惊妩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 他和郑云箐最疼爱的嫡子,年满十九却一无是处,毫无能耐,好不容易进了武选司,却因为没本事,受尽嘲笑和孤立。 那些世家大族的千金更是没一个有意向嫁进相府。 如此碌碌无为之辈,想必黎家的辉煌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本以为嫡子废了,好歹还有个被皇上亲自赐婚的女儿,只要墨钦州顺利登基,那黎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届时给黎青阳安排个有含金量的官职,他这个岳丈再全权把持朝政,大齐的江山,还不是他黎德说了算。 可目前看来,以黎棠的智商,能不能当上太子妃都是个未知数,就算侥幸当上了,难道太子就不纳妾不立侧妃了吗?届时照样会被算计得体无完肤。 别说帮衬娘家了,恐怕自身都难保。 越想越觉得心梗,黎德在书房待了整整一夜。 倒是黎惊妩回朝华园后睡得很好。 﨔 第四十四章 墨钦州被爆私养兵马 翌日清晨,黎棠怕那些劫匪真把自己供出来,早早便去竹苑找黎青阳问个清楚。 明明黎惊妩已经被她下了药,知道她诡计多端,还做了两手准备,结果竟被姑父给救了。 竹苑大门紧闭,黎棠皱起眉头,拉住正在打扫卫生的丫鬟,“我大哥呢?还没起吗?” “回二小姐,大公子昨夜没有回府。” 这下轮到黎棠震惊了,没回来,那去了哪里? 难道是去解决被抓去官府的绑匪了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绑匪的事她全程没有参与,都是大哥在安排,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二小姐,可要去给夫人请安?” 春云的话让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要去?她不是认为我连黎惊妩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说不定现在正盘算着怎么把我的太子妃之位,拱手送给她,反正皇后看好的人是黎惊妩,真要操作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极其不甘。 眼下大哥莫名失踪,爹娘已经完全偏向黎惊妩,这府中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思及此,黎棠快步回了海棠院,换了一身仙气斐然的白衣,看着镜子里已经在淡化的疤痕,朝春云道:“给我上妆,我要去东宫见太子。” 墨钦州对她有多痴情,她心知肚明,这么好的筹码,要是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东宫。 墨钦州正在大发雷霆,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晨早朝,靖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参了他一本。 说他私养兵马,有谋逆之心,还准确道出了校场的位置,请皇上下旨,让他带兵去清剿。 皇上龙颜大怒,当场应了他的要求。 而他收到消息已经来不及让那些人转移,眼下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等待暴风雨般的审判。 “清风,给母后的信可有送到凤羽宫?” “回殿下,已经送过去了,暂时还没回信。” 墨钦州握紧拳头,眼底晦暗一片。 他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双腿动弹不得,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阻止这场有预谋的暗算了。 事发突然,他甚至连把自己摘出去的理由都没想好。 “舅舅呢,怎么还没到?若此事不想好万全之策,父皇震怒,下令彻查,本宫和母后还有舅舅都会受到牵连,白白便宜靖王一党,他们藏得如此隐蔽,怎么会被发现!” “难道是出了内奸?给我查!” 清风宫敬道:“属下已经派人彻查,定会揪出奸细,国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想必很快就到。” 皇后凤倾虞是八大世家之首太尉府的嫡女,凤家在整个大齐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有了凤家一党的拥护,墨钦州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但皇上始终忌惮凤太尉,只给凤晁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太师,眼下出了这档子,若问起罪来,他们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一刻钟后,凤晁急匆匆踏进了大殿,“太子,臣来迟了。” “舅舅无需客气,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暗中培养兵马的地方明明如此隐蔽,为何还会被靖王知晓?” 相比墨钦州,凤晁倒是要冷静得多,“殿下勿急,就算靖王带兵前去查到了那些兵马,也不能证明是您私自养的。” “只要殿下咬死不认,没人能奈何您。” 这是目前最能一刀切割的办法。 毕竟私养兵马可是重罪,一旦罪名成立,别说太子之位保不住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毕竟皇帝更看好的是靖王。 墨钦州却皱起眉头,“那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为他人做了嫁衣?舅舅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宣您进宫,直接否认便是,为了保险起见,校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殿下的把柄。” “那些士兵也不知道最终要效力的主子是谁,您只当自己被诬陷的即可。” 凤晁的话让墨钦州心下有些动摇,外公和舅舅果然有先见之明,从不让他在校场露脸,如今暴露,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 沉默片刻,墨钦州颔首,“我记下了,为了不引人耳目,舅舅尽快回府吧。” 这边黎棠的马车也到了东宫门口。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见到墨钦州之后,如何诉说自己委屈的话术。 春云将她扶了下来,“二小姐,慢一点。” 清风送凤晁出来,刚好碰见黎棠。 黎棠见状,赶紧想与凤晁打招呼,彰显一下自己的礼节,结果对方只是撇了她一眼,便直接离开。 她秀眉微蹙,强压住心里的不舒服,笑着看向清风,“太子殿下可在府中?” “见过黎二小姐,殿下在府中,您跟我来。” 作为墨钦州最忠诚的一条狗,自然是墨钦州喜欢谁,他就对谁和颜悦色。 这边,一想到自己辛苦和舅舅豢养的兵马被靖王给戳破,带兵去清剿,他想除掉靖王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可偏偏这双腿又如此不争气,到现在都没知觉。 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与靖王抗衡? 清风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他怒道:“出去!” 结果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太子殿下,是不想见到棠儿吗?” 墨钦州听见熟悉的声音,神色缓和了不少,“棠儿,你怎么来了?快坐,红梅,沏茶来。” 黎棠款款的坐在了离墨钦州最近的位置上,“殿下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 事先在心里演练好的话术,看见墨钦州黑沉的脸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罢了,还是先关心一番为妙。 墨钦州见黎棠如此关心他,强勾起一抹笑容,“一些琐事罢了。” 他以为黎棠是来问婚期进展的,又道:“我已经让母后找钦天监看日子了,相信很快就会得到答复。” 但实际上,皇后坚决不同意他娶黎棠。 甚至还放话,若他执意要娶黎棠,就让凤家停止对他的扶持。 黎棠闻言却低头掩面小声啜泣起来。 这可把墨钦州搞蒙了,他当场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哭作甚?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黎惊妩又欺负你了?” 这些问题全都正中黎棠下怀。 可她还是不回答,只眼眶通红的看着墨钦州,欲言又止。 墨钦州急了,立刻看向一旁的春云,厉声道:“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﨔 第四十五章 再见陆清昀 他的棠儿向来坚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东宫找他的。 想必又是黎惊妩在暗中作妖,害她有苦难言。 被点到的春云连忙跪下,按照黎棠交代的,如是说道:“回太子殿下,二小姐对殿下为救她受伤一直耿耿于怀,昨日便要去万佛寺给殿下祈福,大小姐和夫人也一同前去。” “熟料半道遇到劫匪,抢了银子不说,还打晕二小姐,将大小姐给掳走了,二小姐醒来后万分自责,立刻要带人去救大小姐。” “夫人怕她们二人都出事,便极力阻止,一行人便回了府,告知相爷,让相爷派人去救。” “结果大小姐傍晚自己回来了,送她回来的是盛和斋的钱老板,也是她们的姑父,钱老板当着相爷和夫人的面质疑是二小姐买通劫匪掳走大小姐,预谋不轨。” “相爷和夫人因此很生气,骂了二小姐一通,还说二小姐心思歹毒不配当太子妃。” 墨钦州听完事情始末,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猛的捶向面前的桌案,“这摆明了是黎惊妩在自导自演,丞相和夫人还真信了?简直岂有此理!” 结果黎棠哭得更狠了,她抽噎道:“殿下别生气,棠儿说过,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因为皇上赐婚这事,我已然成了姐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将我踩在泥里才甘心,我不想姐妹成仇,若是可以,殿下向皇上请求退婚吧!” 墨钦州的心因为她这些话揪着疼,他温柔的握住黎棠的手,“棠儿,万不可说此胡话,你我的婚事是我放弃追究靖王责任,向父皇求来的,如此来之不易,岂能说退就退。” “你放心,黎惊妩一再为难算计你,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黎棠哭着摇头,“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惹外人笑话,只是那些劫匪被送进了官府,如果真是姐姐自导自演的话,他们定会一口咬定是我指使。” “我不怕被污蔑,只怕连累太子殿下。” 墨钦州没想到黎惊妩如此心狠手辣,用这么歹毒的计谋陷害黎棠。 他当即道:“我会让人除掉那些匪徒,你且放心。” 得到这样的答复,黎棠稍微放下心来,“对了殿下,大哥前两日不知哪句话惹到姐姐被姐姐用鞭子抽得一身的伤,昨日更是没有回府,我怕大哥身上有伤出什么事,还请殿下帮忙找找大哥。” 黎惊妩竟然已经胆大包天到殴打她嫡亲的哥哥? 简直丧心病狂!没有半点教养! 墨钦州心里对黎惊妩的厌恶达到了顶点,加上之前一系列的事,他觉得不给这女人一点教训,她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棠儿放心,我这便派人去寻找你大哥的踪迹,黎惊妩在府中如此横行霸道,难道丞相一点不管吗?” “这样的纵容只会使她变本加厉,虽然相府的家事我不好掺和 ,但她欺负到你头上,我便绝不能忍。” 黎棠闻言却暗自神伤,“爹自觉姐姐去云雾山这些年对她有所亏欠,所以尽可能弥补她,为此还跟娘的关系变得紧张。” “我那日因为上街买了些首饰和胭脂,姐姐看到十分不满,要求娘把城东商铺的房契给她,娘觉得她无理取闹,爹却做主让娘必须给。” “无奈,娘只能给她,最后她还拿走了我买的首饰和胭脂。” 墨钦州心疼的将黎棠揽入怀中,“棠儿,你受苦了,既然她这么喜欢自导自演,本宫便成全她。” “清风,找几个生面孔,蹲她出府,好生教训她一番后,送去青楼,本宫倒要看看,沦为万人骑的妓子,她还有什么勇气横行霸道!” 清风得令下去安排了。 黎棠闻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在墨钦州脸上啄了一口。 然后害羞的垂下头,不敢看他。 正当墨钦州还想跟黎棠腻歪一会,底下的人神色慌张的进来禀报。 “太子殿下,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墨钦州松开黎棠,“棠儿,我派人送你回府,记住别再跟黎惊妩起正面冲突,我自会教训她。” 黎棠乖巧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其实她想问墨钦州的腿为何还站不起来,奈何时间和机会都不允许。 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府的马车里,黎棠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春云,“你今日表现极好,本小姐公私分明,喏,赏你了。” 春云忐忑接下,内心却遭受着煎熬。 她按照黎棠的要求,捏造事实,害大小姐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要将大小姐教训一番送去青楼。 这不等于毁了大小姐吗? 可作为奴婢,人微言轻,明明知道这样不对,为了生活,还是得将错就错。 黎棠见春云目光闪烁,当场威胁道:“你若敢把方才听到的说出去,坏我好事,别说你这条贱命,你全家我都不会放过!” 春云吓得赶紧表忠心,“二小姐息怒,奴婢只为二小姐马首是瞻,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这还差不多,只要你死心塌地跟着我,以后我嫁入东宫,你便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好处多多,希望你识时务。” 与此同时,黎惊妩正在盛和斋为钱雨施针。 钱雨的病已经大为好转,恢复了常人的智商。 黎楚很忙,给了她银子,让她带着表姐去酒楼吃饭。 姐妹二人来到了京城生意最火爆的百味楼,恰逢饭点,整座楼内热闹非凡。 钱雨使用钞能力让掌柜的腾出了一间包厢。 “姐姐,走吧,我们上楼去吃,清净些。” 黎惊妩颔首,上楼后发现另一个包厢门口站着的侍卫有些眼熟。 仔细回忆,才想起这是谁的侍从。 想到她给了对方秘密字条,但却迟迟没有听到墨钦州出事的消息,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疑惑。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问一问。 “雨妹,你先进去点菜等我片刻,我这边见个熟人,很快就来。” 钱雨点头,独自进了包厢。 黎惊妩见四下无人,朝墨如渊的侍卫走了过去,“可否进去通报王爷一声,就说黎惊妩有事求见。” 江一认出了她,冷硬的嗯了一声,推门去禀报了。 很快,她便被带了进去。 墨如渊一袭紫衣气场全开,黑曜的瞳眸冰冷无波,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案,“黎大小姐,请坐。” 他对侧坐了个白衣男子,从黎惊妩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脸。 待她走近看清男人面如冠玉的脸后,瞳孔微缩,“陆,陆公子。” 﨔 第四十六章 怎么,你喜欢他? 陆清昀抬眸,淡声启唇,“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看见他那一刻,过往的种种回忆纷至沓来。 黎惊妩缓了好久,才恢复心神,她低声道:“一切安好,师兄可好?” “嗯,都好。”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清冷到了极点,仿佛谁靠近一点都是一种亵渎。 墨如渊自然看出了俩人之间萦绕的异样氛围,他神色微凌,语气也冷了几分,“倒是忘了黎大小姐与你师出同门,若不是你,她恐怕连进云雾山门的资格都没有。” 黎惊妩被相府送到尚书府给陆清昀侍疾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可墨如渊却一清二楚。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突然说话这么难听。 不过还是淡声道:“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师兄对我确有知遇之恩。” 陆清昀将幽深的目光落在黎惊妩身上,“仅仅如此罢了,师妹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他站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说罢不待人挽留,直接起身离开。 黎惊妩的视线追随过去,直到背影消失,才回头。 结果正好撞进墨如渊宛若寒潭的黑眸中,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王爷和陆公子是旧识?” 男人冷笑靡着她,“怎么?你喜欢他?” 黎惊妩红唇微抿,将眼底的情绪掩藏得极好,“没有陆公子,便没有如今的我,相信王爷应该能懂这份感激之情。” 她没有正面回答,在墨如渊看来,便是默认。 “是吗?可惜了,他有婚约在身,不日将会去谢家下聘。” 黎惊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听到这话波动不大。 “听说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墨如渊危险的眯起眸子,“找本王何事?” “那日给王爷的纸条,王爷看了吗?还是王爷不信我,所以才……” “急什么,你觉得本王是那种不做筹谋便莽撞行事之辈?” 黎惊妩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不信她就行。 墨钦州不配当太子,她要把这个负心汉踩入泥里,永世不能翻身。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墨如渊的声音又从头顶响起。 “听说丞相夫人急着将你嫁人?” 黎惊妩以为他在怀疑她的能力,“王爷放心,在太子没有倒台之前,我不会嫁人。” “倒了呢?” “那就更不用嫁了。” 男人勾唇,“不是让你到府中为本王侍疾?银子给了,人却不来,是何道理?” 她倒是忘了这茬,还以为只是墨如渊在皇上面前为她解围随口一说。 可眼下她不想与墨如渊有明面上的瓜葛,否则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沉默片刻,黎惊妩道:“是臣女疏忽了,这些日子都在为表妹治病,以为王爷身体康健,只是说笑,过几日我便登门为王爷诊治,可好?” 她想,至少得亲眼看看郑云箐和黎德知道他们唯一的嫡子废了之后,才暴露她与战王“相熟”。 墨如渊盯着她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颊,思绪有些飘远。 最后在黎惊妩疑惑的目光中回神,“靖王已经奉命带兵去清剿私养兵马的校场了,相信很快就有你想看到的结果。” 黎惊妩就知道以墨如渊的睿智,绝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倒是靖王与墨钦州向来水火不容,又因秋猎之事吃了哑巴亏,他才是最想让墨钦州吃瘪的那个人。 “他定会咬死不认,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不过此事会在皇上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也会让靖王和太子一党彻底撕破脸皮,这才是最重要的。” 墨如渊闻言,目露欣赏的看着她,“黎大小姐果然洞悉深远,午饭时间到了,留下一起用个膳?” “不了,表妹还在隔壁等我,下次有机会定亲自款待王爷。” 说着,她便起身告退离开。 看着黎惊妩的背影,墨如渊目光晦暗到了极点。 和钱雨吃完饭后,二人趁着好天气在西街逛了起来。 为了报答黎惊妩治病的恩情,钱雨看到什么都想买来送给她。 “姐姐,你看这个好看吗?很衬你呢,要不要试试?” 黎惊妩不是个扫兴的人,当场就试戴在头上。 钱雨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来,“姐姐真美,像天仙似的,你可千万不要嫁人啊,我娘说女子嫁了人就会被困在高门大院里,身不由己,没有自我。” “还要生下嫡子才能得到婆家的好脸色,我可不想姐姐便宜任何一个男人。” 没想到姑姑竟然给钱雨灌输这种思想。 不过也对,她就钱雨这么一个宝贝,定是不希望她嫁人的。 世上男人鲜少有真情与良心。 变数太大,不敢赌。 黎惊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这种话少说,心里知道就行,大多数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女子就该嫁人相夫教子,若违背大多数,就会被当异类被排挤。” “我知道了姐姐,这些都好适合你,全部包起来吧!” 果然有大方的爹娘,才有大方的孩子。 可黎惊妩对这些身外之物实在不感兴趣,只象征性的要了两个,便把人拉走了。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这边的铺子都十分冷清。 难怪郑云箐老是惦记她那点赏银,原来这些商铺根本没生意。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如何支撑整个相府开支的。 眼下这些商铺在她手上,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把死寂的生意变得好起来。 思忖之际,突然从天而降几个蒙面黑衣人。 这些人内力浑厚,武功高强,一看就不是普通杀手,而且是冲她来的。 在温室里长大的钱雨哪见过这种状况,她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黎惊妩的胳膊,“姐,姐姐,他们,他们是谁?凶神恶煞的,我好害怕。” 黎惊妩皱起眉头,脸色沉得滴水,如果只有她一人,对付这些杀手,胜算很大,可钱雨还在这里。 她才恢复正常,还需要时间接受自己突然长大的事实,若是被这种场面吓到,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她该如何向姑姑交代。 这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担忧,将下手的目标对准了钱雨。 黎惊妩毫不犹豫的把钱雨护在身后,以保护的姿态,靡着为首的男人,“你们的目标是我,别牵连无辜,放她走。” 对方思索片刻,大手一挥,“让她滚!” 此人倒有点原则,黎惊妩赶紧朝已经吓蒙了的钱雨道:“雨妹,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我不能丢下姐姐不管。” 她虽然胆子小,但也知道不能抛弃同伴。 “你不去搬救兵,我们都得玩完,快走!”黎惊妩低声道。 﨔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不敢看我? 钱雨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在这里毫无用处,还会成为拖累,离开才能找母亲救姐姐。 似乎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她提起裙摆就往闹市的方向跑。 见人安全离开,黎惊妩顿时没了心里负担,“别浪费时间,都上吧。” “好大的口气!给我上!” 打斗途中,黎惊妩发现他们意不在取自己性命。 此刻又是长街上,她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 所以看起来占了下风。 在她失神之际,被一掌击中肩胛骨,瞬间吐出一口血。 正当几人想继续教训她,再将她掳走时,周遭突然飞出好几道锋利的飞镖,快狠准刺入这些黑衣人的身体。 陆清昀一袭白衣,手执白玉骨扇,翩然落地,站在了黎惊妩跟前,他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凝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不想死就说出幕后主使。” 墨钦州的暗卫,自然认出了眼前男子是谁。 他们互看一眼,扔出一个烟雾弹,便迅速逃离了此处。 黎惊妩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抬头就看见了陆清昀伸出来的手掌。 想起墨如渊说的话,她自己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多谢陆公子相救,待公子成婚,我定备下厚礼前来祝福。” 陆清昀眯了眯眸子,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我带你去医馆。” 她刚要摇头,就又听他道:“如今师妹恢复相府嫡女的身份,便要与我划清界限了么?” 这话让黎惊妩秀眉皱起,刻意与她划清界限的是他才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感激他当年去云雾山时,将她这个“侍女”带去,拜入宗门学艺。 但她也以自己的方式还了这份恩情。 如今各自回归本位,唯一有的,可能就是这份所谓的师兄妹之情了。 沉默良久,黎惊妩垂眸道:“师兄说笑了,我无碍,不用去医馆,若被有心人瞧见,误会了你我的关系,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就拖着受伤的身体缓步离开。 熟料下一秒被腾空抱起,陆清昀就这么抱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馆。 黎惊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陆清昀刚停下脚步,便急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结果差点栽倒,又被男人稳稳扶住。 “禾盈,给她检查伤势。” 被点到名字的女郎中恭敬的带黎惊妩进了内室,“姑娘,请把衣裳解开,让我看看伤到了何处。” 此刻黎惊妩才发现这家医馆是陆清昀或者陆家开的。 她稍微放下心来,解开了衣衫。 一番检查和把脉下来,禾盈给她服用了治疗内伤的药丸,又开了几服药,让她回去按时喝。 或许是看出了自家公子对黎惊妩的特别,她转头朝门外道:“公子可以进来了。” 陆清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女人气色好转几分,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禾盈识相的退下了。 屋内就剩了他们二人。 男人灼热的视线落在头顶,让黎惊妩实在心慌得紧。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尴尬的氛围。 “黎惊妩,为何不敢看我?” 陆清昀鲜少叫她全名,从前她被当成牺牲品送到陆家时,陆家父母认定她是罪魁祸首,给她取了个贱名叫小草。 这个冷心冷情的少爷,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就是黎家的大小姐,只听闻黎家派了个丫鬟来侍疾。 所以他叫的一直都是小草,后面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给他侍疾于她而言更是一场无妄之灾,他心下内疚。 改叫成了阿妩,这一叫就是好几年。 直到…… 黎惊妩不想再去回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目不斜视的回望他,“师兄何出此言?我只是在想方才那些人受何人指使罢了。” “我会调查清楚,近几日别出门。” “不必麻烦师兄,我能解决。” 她今日受伤只是不想暴露实力被幕后之人知晓。 但这场子,她定会加倍找回来。 陆清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要成婚了,你没什么想说的?” “恭喜师兄,祝你们白头偕老。” 不知是哪个字惹到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神色瞬间沉了几分。 他不再同她说话,冷冰冰的派人送她回府。 黎惊妩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满荷去打探黎棠今日的行踪。 在得知黎棠擅自出府,还去了墨钦州的东宫后,她心下了然。 “大小姐,您看起来脸色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黎惊妩,很多时候都不要丫鬟跟着。 所以满荷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惊妩并未回答,而是道:“放出消息,就说我今日出府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受了重伤,正卧床静养,不要任何人打扰。” “什么?真的吗?大小姐,那我们要不要告诉相爷,这些人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如此行事,谁给他们的胆子!”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可要请郎中?怕留下后遗症。” 女人摆手,“不必,退下吧,我自会服药。” 海棠院。 黎棠没想到墨钦州的人这么快就出手了,还真让黎惊妩吃了瘪。 “她是怎么逃脱的?” 春云低头道:“听说是被人救了,不过在这之前受了不小的伤,还吐了血。” 听到吐血,黎棠更加兴奋了,“活该!怎么没弄死她!怎么每次她都这么好的运气有人出手相救,是谁坏本小姐好事?” “陆,陆家大公子。” 陆清昀? 黎棠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七岁那年,那时黎德还是个四品文官,奈何郑云箐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地位摆在那,所以她自小便娇纵跋扈。 在国子监读书时,人人都对她殷勤有加,偏偏陆清昀对她视若无睹。 所有人都说他是这种寡淡性子,直到看见他对黎惊妩眉眼温柔带笑,她彻底怒了。 于是势要上前理论一番,结果对方却道:“黎小姐家教堪忧,你的丫鬟比你明事理。” 是了,那时的黎惊妩在黎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还要跟在黎棠身边随时随地照顾。 没人知道这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瘦的姑娘就是黎家的嫡女,只认为她是黎棠的丫鬟。 黎棠心中有气,便添油加醋说被陆清昀欺负。 黎青阳得知妹妹受了委屈,下学后就带人把陆清昀拦住,二话不说将人揍了一顿。 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成重伤。 陆父见儿子上个学被抬着回来,怒不可遏,势必要查出真凶,得知是黎家嫡子干的,便表示不给个说法就要报官。 最后他们将黎惊妩推了出来,才算是息事宁人。 﨔 第四十八章 发现黎青阳失踪 “陆清昀不是要与谢家嫡女成婚了吗?若是被谢家知道他和黎惊妩之间不清不楚……春云,附耳过来。” 春云听了黎棠的话,皱起眉头,“二小姐,真要这样做吗?万一大小姐和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这不是有损相府名声吗?” “让你做就做!废什么话!” 为了亲眼看看黎惊妩的惨状,黎棠带着糕点去了朝华园。 这里确实离主院很远,不过人在想看笑话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累的。 到了朝华园,屋外守着的满荷拦住了黎棠,“二小姐,大小姐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熟料黎棠直接示意春云将人推开。 “我来见姐姐,轮得到你一个贱婢阻拦。” 说罢,就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 彼时的黎惊妩正半躺在贵妃椅上休憩,她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无力,整个人精气神也蔫蔫的。 “二妹,你怎么来了?” 黎棠挑了挑眉,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听说姐姐在长街上被人袭击了,我来看看可还严重,需要请府医吗?” 黎惊妩定定的看着她,“二妹消息倒是灵通,我一直在想,我才回京城几月,也没得罪什么人,怎的一再有人找我麻烦。” “或许是无意中树了敌也不一定,毕竟姐姐和陆家大公子满打满算相处了整整八年,说不定就是对方的未婚妻得知这段不为人知的秘闻,气不过才如此行事。” “姐姐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点,需要告诉爹,让爹安排随从保护你吗?” 黎棠把黎惊妩几次三番受到袭击的原因归咎于陆清昀的未婚妻在暗中作怪。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接受即将成婚的未婚夫过去那么多年的时光里,有个各方面都不差的美娇娘陪在身边。 黎惊妩看着黎棠眼底那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淡声道:“我的事便不劳二妹操心,这暗中放冷箭之人,我自会揪出来,十倍奉还。” 此时黎棠的表情也挂不住了,“是我多管闲事了,既然姐姐心情欠佳,那我便告辞了。” “对了姐姐,牢里那些被抓的匪徒全都畏罪自杀了,你也算是没白受罪。” 说完这些挑衅之语,黎棠哼着小曲离开了。 满荷赶紧走过去看黎惊妩的情况,“大小姐,您怎么样?二小姐太过分了,那些人肯定是她跟太子诉苦,太子信了她的话,派来报复您的!” 不得不说,满荷还是很聪明的。 她知道以黎棠的性子,除了找黎青阳帮忙外,首选就是事事都偏听偏信她的太子了。 否则怎么可能前脚去了东宫,后脚大小姐便遇袭。 黎惊妩目光深邃的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放心,很快他们就都笑不出来了。” 黎青阳失踪的第三天,郑云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明黎德已经勒令他不许再去武选司。 加之他身上还有伤未愈,不可能乱跑,连家都不回。 奈何黎德把她禁足清和院,为了不让夫妻关系继续紧张,她暂时还不能出院子。 于是让刘嬷嬷将黎棠叫了来。 黎棠这两日心情十分愉悦,哪怕才和郑云箐吵了架放了狠话,此刻还是步伐轻盈的去了清和院。 郑云箐见到她开口第一句便是,“听说青阳已经三日未回府,你可知道他的行踪。” 她闻言一愣,只顾着高兴太子为她撑腰,找人打伤了黎惊妩,倒忘了大哥失踪这茬。 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娘怎么不问姐姐,你不是说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我不想与你扯这些没用的,青阳是在我们去万佛寺那日出府的,他没带随从,如今三日过去,音讯全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也参与了绑架一事?” 这事黎棠怎么可能承认,“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姐姐被山匪掳走,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更别说牵扯到大哥了,她前两日在长街上都被人偷袭,娘觉得我这么能耐,天天找人报复她吗?” 黎惊妩光天化日之下遇袭这件事,郑云箐有所耳闻,她也疑惑,这个孽女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所以对黎棠的话将信将疑,“你真的不知道你大哥的踪迹?他可是相府嫡子,万不能出事,若因你的无知害他陷入绝境,我定不会放过你!” 郑云箐多少还是了解黎棠的,这些年她只要受了一点委屈都会找黎青阳哭诉。 而黎青阳又是个护妹狂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帮她出了恶气再说。 当年也是因此,将陆清昀打伤,害得陆黎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仇敌。 黎棠却因为这话脸色沉了下来,“娘想怎么不放过我?这么多年你为相府鞠躬尽瘁,费尽心力,最后爹还不是为了黎惊妩将你禁足,全然不顾从前情分。” “若我是娘,绝不会这么窝囊的困在后院,他的官位都是靠娘奔走打点才得来的,否则一个清贫的状元郎,有什么资格站得如此之高。” “眼下可以不用求人了,便不把娘放在眼里,随意惩处,娘不仅要看他的脸色,还被黎惊妩算计得体无完肤,如此窝囊无用,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郑云箐惊讶又气愤的看着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可是你爹,若他没有本事没有能耐,皇上会看重他吗?” “他疼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因为一点小事,你便记恨起他来,简直不孝!” 将子女教养成这般,她有很大的责任,也不怪黎德会生气。 特别是眼前的黎棠,自她出生起,便被捧在手心疼爱,甚至不求她能为相府带来荣光,只希望她平安快乐。 谁知她会变成如今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黎棠听见这些倒也不生气,“我都是跟娘学的,毕竟你怎么对祖母的,我从小看到大,怎么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你便受不了了?” “大哥失踪绝对跟黎惊妩脱不了干系,毕竟当年你们是为了保他,才把黎惊妩送到陆家去的,她又岂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我还有事,就不跟娘废话了。” 看着黎棠毫不客气离开的背影,郑云箐感觉心口堵得慌,一时间竟喘不上气。 刘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夫人别动怒,二小姐说的都是气话,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大公子下落,万一真出了事,后悔可就晚了。” 郑云箐也知道此刻不是跟黎棠生气的时候,“去找相爷说明情况,让他打听青阳会不会去了武选司没告诉我们,若人不在武选司,就得派人去找,越快越好,不能再拖延。” 﨔 第四十九章 太子之位能坐多久? 这边黎德得知黎青阳已经三天没有归家,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加剧。 他直接来了清和院,见郑云箐并没有违抗命令,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刘嬷嬷来报说青阳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知道,他是我们去万佛寺那日出门的,然后就再没有音讯。” 听到万佛寺,黎德几乎是瞬间便想到黎惊妩被山匪掳走这件事。 “问过棠儿了吗?” 知女莫若父,看来黎德也知道,黎青阳的失踪很可能跟黎惊妩被掳走有关。 只是黎惊妩已经被平安救下,按理说,他也该回府了才是。 郑云箐摇摇头,“问过了,她说不知道。” “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特别是黎棠,亲姐妹还做出此等恶事,看来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坐不稳了。” “相爷,你这是何意?这门婚事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岂能说变就变。”郑云箐生怕黎德觉得黎棠德不配位,要向皇上请求换成黎惊妩。 熟料黎德却冷笑道:“太子私养兵马之事被靖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奏,皇上震怒,命靖王带兵去清剿,结果真搜出几千士兵和骏马。” “他如今咬死不认,说是被陷害,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兵马到底是谁养的,皇上就算不能定他的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轻易摘除。” “此等意图谋逆之人,又有靖王这样强劲的对手,你说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郑云箐蒙了,她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皇帝的心思变化莫测,立墨钦州为太子,都是满朝文武提议许久,他才勉强答应。 百官们很清楚,靖王才是皇帝心里太子的不二人选。 越想越心惊,郑云箐立刻问道:“若真如相爷所言,我们棠儿嫁过去,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毕竟有靖王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在前,墨钦州又爆出私养兵马,受皇帝忌惮,将来若被废了太子之位,那她的棠儿岂非白白受了无妄之灾。 黎德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之前不是挺沾沾自喜的么?既然我能让棠儿嫁过去,就断不会眼睁睁看着靖王对付太子。” “皇后看好相府,除了我这个丞相清正廉洁,不会引起他人忌惮外,她最想要的,是岳丈的站队,你明白吗?” 郑云箐却皱起眉头,这些年为了黎德的仕途,她没少求镇国公帮忙。 看在已故母亲和黎德本身就有能力的份上,他并未有过多推辞。 但若因为黎棠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便又求他站队,恐怕换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沉默片刻,她才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青阳,太子背后还有整个凤家,不会轻易出事,倒是我的儿,失踪了这么些天,底下的人才来禀报。” “我这心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相爷,赶紧派人去寻吧。” 黎德对郑云箐虽有不满,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不会拎不清,当即就派人暗中搜寻。 若真有人想绑架他黎德的嫡子,不可能这么多日都杳无音信。 或许在武选司受了挫,他正藏在哪个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也不一定。 不管黎青阳在做什么,都得把他找到再说。 免得被有心人撞见,宣扬出去,丢相府的脸。 本来皇上已经很不满黎棠这些日子闹出的丑闻了。 这边墨钦州被皇帝狠狠训了一顿,回到东宫,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砸了。 他怒不可遏,“这个墨亦川,简直胆大包天!不过是他母妃受宠些,便如此与本宫作对,真是活腻了!” “太子殿下,皇上偏宠靖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否则为何封了亲王,赐了府邸,却迟迟不封地,让他远离皇城呢。” “他能想办法找到我们私养兵马的地方,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或者先想法子让佳贵妃失宠。” 清风的提议让暴怒的墨钦州陷入了沉思。 父皇对靖王的偏心,他有目共睹。 奈何立太子,是立嫡立长,墨亦川一个庶出的,有何资格与他相争。 更何况佳贵妃受宠也只是因为她父兄骁勇善战,想要他们为大齐死而后已,就得给佳贵妃无限荣宠。 这样的宠爱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一碰就碎。 默了片刻,清月拿着信走了进来,“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信。” 墨钦州赶紧拿过去拆开来看,他原本还冷沉的脸色变得欣喜起来。 母后同意他尽快娶黎棠了。 前提是黎棠必须得说服郑老将军站队。 她还说,靖王如此行事,她不会让佳贵妃在后宫好过。 “看来我与母后果真想到了一处,清风,去清点聘礼,三日后到相府下聘!” 清风领命去办了。 见清月还站在那里,墨钦州有些不满,“还有事?” “回殿下,您让属下派人去教训黎大小姐,她被人救了。” 墨钦州剑眉一蹙,“谁救的?” “尚书令的嫡子,陆清昀。” 陆清昀?黎惊妩怎会和陆清昀扯上关系。 “去查查这二人有何交集,对了,有黎青阳的下落了吗?” 他答应黎棠的事就必须得做到,否则便是失信。 清月拱手,“天香楼最近的头牌酷似黎家大公子,他每次迎客都蒙着面,还不能完全确定。” 天香楼乃京城最大的青楼,不少达官显贵寻花问柳都会到此处去。 不仅有姿色各异,精通巧艺的花魁,还有清秀俊郎的小郎倌,满足多方面癖好,生意无比火爆。 他们每段时间都会有新人进场,砸钱造势推举为头牌,为的就是让富人花更多的钱去消费。 黎青阳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寻花问柳就罢了,怎的还去当起了天香楼的头牌。 要么是手底下的人认错了,要么,他是被强迫的。 “堂堂相府嫡子,怎会去做这种勾当?务必去细查清楚。” “是,殿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墨钦州盯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眼底一片漆黑之色。 今日在御书房,他听着靖王在父皇面前说他为了救一个女人不顾性命,双腿到现在都站不起来,这不仅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更是对全天下的百姓不负责。 父皇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和微妙。 想他堂堂太子,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被厌弃也是必然的。 听清风说黎惊妩竟把钱万全那痴傻的女儿给治好了,难道她的医术真的很高明? 思及此,墨钦州立刻派人前去相府,把黎青阳的下落告知了他们。 﨔 第五十章 天香楼找到黎青阳 郑云箐得知黎青阳竟然在青楼时,气得差点厥过去。 黎德也脸色铁青,“这个孽子,竟然真在外头寻欢作乐不知今夕是何夕,简直岂有此理!” 黎棠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大哥没出事就行,否则牵扯出山匪一事,又得挨一顿臭骂。 “爹,那您赶紧派人把大哥给叫回来吧,他这么做肯定是心里憋了气。” 黎德冷冷瞧她一眼,根本不想与她多言。 不过还是派人去了天香楼,将黎青阳给逮回来。 结果等了半晌,管家无功而返。 “相爷,大公子,他,他……” “支支吾吾作甚?难道要老子亲自去请他回来吗?” 管家立刻跪下,“相爷息怒,不是大公子不回来,是,是天香楼的老板不要他走。” 黎德纳了闷了,这年头做生意还有强买强卖的。 虽然天香楼背后有靠山,才会在京城屹立不倒,也不至于嚣张到如此地步吧。 “为什么?难道你带去的银子不够?” “不是,是大公子在天香楼当男倌,成了头牌,没有赎金,不能走。” 郑云箐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男倌?你是没睡醒吗,在此胡言乱语,青阳是疯了吗?放着好好的嫡子不做,去那种风月场合作践自己!” 黎德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可打探清楚了,那人就是大公子?” “千真万确,老奴看着大公子长大,一眼就能认出来。” “相爷,咱们快拿赎金去将大公子赎出来吧,他看起来不是自愿的。” 听到管家这么说,夫妻俩再也坐不住。 带着人匆匆赶往天香楼,他们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强迫相府嫡子做如此腌臜事。 天香楼,老板得知丞相来要人,并未表现得多慌张。 毕竟在这盛京,除了皇帝,还没人敢来砸场子。 黎德和郑云箐被拦在三楼的门外,这些人虽是小厮,但个个体格强壮,面露煞气,不像好惹的主。 “这位贵客,三楼可不是能随意闯进来的,要是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得罪了客人,你拿什么赔?” 说话的是天香楼明面上的老板,詹棱。 他生了一双精明过头的凤眼,看人的时候,极其轻佻,带着蛊惑之意。 虽是笑着,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郑云箐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她冷声道:“我不管你这天香楼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愁吃穿,不可能会沦落风尘。” “定是你们强迫于他,信不信我马上报官,查封了你这家店!” 换做别人,可能还会有所忌惮。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多正经的生意,官府真来劲,给查封了,那损失可就不可估量了。 奈何眼前的詹棱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兴奋,“那夫人赶紧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你带官兵来封了天香楼,我也能休息几天。” …… 黎德一看这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早就听说京城最大的天香楼,生意爆火程度难以想象。 背后藏着让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大靠山。 更何况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楼里的人就是黎青阳。 若认错了人,还在此处胡闹一通,惹恼了背后之人,于相府而言,不是件好事。 毕竟他向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思及此,他出声道:“詹老板说笑了,我儿失踪了好几日,听说他在天香楼流连忘返,不舍得回府,为正家风,我便只好亲自来逮他回去了。” “还望詹老板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瞧瞧,是不是犬子。” 詹棱挑了挑眉,“你这态度嘛,还算谦卑,不过我们家青儿正在接客,贸然进去,恐怕会得罪贵客。” 听到这话,黎德更加坐不住了,他忙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金锭端了上来。 看在钱的份上,詹棱勉强同意了。 “那你们进去吧。” 门被推开,里头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呛得郑云箐咳嗽了好几声。 层层纱幔随风飘扬,使得塌上寻欢之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道粗犷的雄壮背影,正啪啪拍打着什么,嘴里不停念着污言秽语。 塌上的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想反抗都无济于事。 郑云箐听得面红耳赤,黎德的脸却冷沉如墨。 他猛的掀开帘子,入目的是一个赤着上身,双目猩红的男子。 对方见有人闯进来,大惊失色,随后臭骂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有病,打搅老子好事,这天香楼的安保这么差吗,随便放人进来!” 黎德不顾他的辱骂,将被压住不能动弹的男子的脸掰了过来。 此人正是失踪几日,杳无音信的黎青阳。 郑云箐见状,顿时崩溃,“我的儿!我的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天杀的,竟敢如此欺辱他,我要杀了你!” 那人见这男倌竟是个有爹娘,看起来很富贵的样子,也有些发懵。 他是临城人,常年押送货物到京城,也没娶妻生子,手上余钱很多,没事就喜欢来天香楼玩玩。 谁知道这次竟玩了个良家妇男。 “这位夫人,你冷静点,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能沦落到天香楼卖身的,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你们看起来是大户人家,不至于连儿子都养不起吧。” 黎德眼底迸发着骇人的怒气,“滚!” 对方摸了摸鼻子,赶紧起身穿好衣赏出去了。 屋内就剩被玩得奄奄一息的黎青阳。 他眼神涣散,神志不清,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看着这割裂的一幕,黎德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面,都毁在了他这个嫡子手中。 遂一巴掌朝黎青阳甩了过去。 力道之大,黎青阳嘴角很快冒出鲜血。 “畜生,你这个把我老脸都丢尽的畜生!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被一巴掌打清醒的黎青阳,看着父亲失望愤怒和母亲痛苦难堪的脸色,皱起眉头。 他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噩梦。 梦里他被无数个男人强行欺凌。 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他们还把他包装成男花魁,让更多有特殊癖好的人买他一晚。 只要一挣扎,便会被灌药,然后毫无反抗之力。 此刻就更诡异了,他竟然看到爹娘也来“给他捧场”。 郑云箐见自家儿子茫然的样子,知道他定然不是自愿的。 但黎德还不消气,又上手给了黎青阳一巴掌。 “够了!相爷不要再打了,他定是遭了奸人算计,否则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这天香楼的老板简直岂有此理,不调查清楚身份便把人糟蹋成这般,我定要为我儿讨个公道!” 﨔 第五十一章 郑云箐被气晕 黎青阳已经彻底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实发生的。 他连忙拉住郑云箐的胳膊,“娘,别去,我,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若让外头那些人知道,我这辈子都毁了,相府也会遭受耻笑。” 黎德阴沉着脸,背过身去,“赶紧穿好衣裳,随我回府。” 三人出去的时候,被詹棱拦住去路。 “他还没赎身,不能走。” 郑云箐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把他害成这般模样,竟还要赎金,我没要你的命便不错了!” 她发誓,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这天香楼关门大吉! 詹棱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黎青阳,“他的命是我救的,夫人准备怎么还?” “银子可以给你,但你得给我一份见过我脸之人的名单。” “成交。” 回程的路上,郑云箐不断抹着眼泪。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唯一的嫡子,竟被男人给糟蹋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德看着黎青阳的眼神冷若冰霜,不知道这算不算家门不幸,两个曾经他最得意的孩子,如今一个个都烂掉了。 可已经受了天大教训的黎青阳,怎敢把那日的情形道来。 他买通山匪又亲自带一波人去,意图毁了黎惊妩的清白。 熟料黎惊妩不仅毫发无损,还杀了他的暗卫,甚至将他送进天香楼接客。 就算他说了实话,爹也不会相信。 反而会怪罪他对亲妹妹下手,然后家法伺候。 这个仇,他会报,但不是现在。 默了许久,他才道:“我因为武选司被排挤一事心中郁结,骑着马想去郊外散心,结果马匹失控,将我甩下山崖昏迷不醒,詹棱以为我孤身一人,便将我带回天香楼给他挣银子。” “我一直被他们灌药,导致神智很难清醒,若不是爹娘这么快找到我,恐怕……” 黎青阳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天香楼的詹棱身上。 就是想转移矛盾,让黎德先帮他把那边的仇报了。 而他,则可以休养生息后,用黎惊妩对待他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毁了。 黎德皱起眉头,显然不是很信这番说辞。 “你知道惊妩被山匪绑架这事吗?” 黎青阳意外的看着他,“惊妩被绑了?何时的事?现在可安全了?” 见他真的浑然不知,黎德这才打消了疑虑,“已经无事了,那些山匪移交官府后又全部畏罪自杀了,此事也算皆过,倒是你,若被人知晓在天香楼接客,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爹,是儿子不孝。” 郑云箐看着黎青阳憔悴的脸,心痛到无以复加,“够了,你只想着相府的颜面,谁来为我儿的无妄之灾讨公道?” “若不是你纵容黎惊妩殴打青阳,害他郁郁寡欢,想出门散心,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你再留那个扫把星在府内,她迟早要把我们全都害死!” 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究竟有多离谱。 这都能拐弯抹角怪到黎惊妩身上。 不过也能理解,这种人总是习惯性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完全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黎德冷漠靡她一眼,“你该怪你自己教出一双如此不省心的儿女,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件件,哪件与惊妩有直接关系,就算真是她做的,那也是你们技不如人!” “你!你……” 郑云箐被气得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幸亏她是在快到相府后才晕的,黎青阳赶紧找来府医为郑云箐诊治。 李郎中号了脉后,神色凝重的说道:“夫人有严重的心疾,不能受刺激,相爷和大公子不知道吗?” 黎德皱起眉头,他不是不知,而是没有放在心上。 黎青阳倒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娘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会有心疾,你是不是诊错了。” “不会有错,我先开两副药稳住夫人的情况,后续诊疗,还请相爷另请高明。” 郑云箐有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导致已经恶化才暴露出来,李郎中又不是傻子,万一治出个好歹,小命都得交代。 黎德倒是没为难他,“你先下去吧。” 李郎中走后,黎德目光如炬的看着黎青阳,“我找了个不会多嘴的郎中为你检查身体,这几日便会为你寻个女子,尽快成婚。” “门当户对都不重要,只要家世清白即可,你已经把自己毁了,爹的希望就在你的孩子身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他尽快找个女人生孩子。 他这个废人已经被放弃了。 黎青阳想辩驳什么,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毕竟眼下他没有资格提条件和拒绝黎德的安排。 正当他要退下时,黎惊妩来了。 “爹,您找我。” “你娘昏迷不醒,你医术精湛,给她瞧瞧。” 黎惊妩看了一眼黎青阳,“大哥回来了,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不会是留恋温柔乡,觉都没舍得睡吧。” 黎青阳盯着她,骨节捏得咔滋作响,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害他成这般模样,他定会亲手将她拉入地狱! 心里恨极了黎惊妩,面上却作出兄长的做派,“二妹说笑了,我只是出府去体验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二妹?在你们心里,黎棠才是老二啊,我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大哥别叫混了,你还是叫我全名比较好。” 诚然,郑云箐和黎德的偏心程度大到令人咂舌。 他们从不承认黎惊妩是二女,所以就连黎惊妩本人,都得叫黎棠一声二妹。 好像她就是个空气,哪怕有着大小姐的名号,也没人会当回事。 黎青阳没有理她,直接出门去了。 黎德有些不悦出声,“你娘危在旦夕,你却还在这里纠结谁排行老二的问题,是不是我最近太过纵容你,让你失了体统。” 黎惊妩淡漠出声,“纵容?爹怕不是在说笑吧。” “没听见我说话吗?给你娘看病!” 她心下冷笑,不过还是走了过去,装样子号起了脉。 许久,黎德已经快要等得不耐烦了,她才开口。 “娘无事,就是气急攻心才会如此,休养几日就行了。” “你确定?” “爹若不信的话,另请高明不就行了。” 﨔 第五十二章 是黎惊妩害的大哥 黎德被气得够呛,一看她就是故意的。 奈何挑不出错处,难不成他要说郑云箐病入膏肓了,黎惊妩故意诊断不出来,想害她亲娘吗? “罢了,在你心里我与你娘都是你的敌人,你如此敷衍了事也在情理之中。” “若你真不想待在相府,天高海阔,我不会留你。” 显然他清楚如今的黎惊妩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自从她回来,整个府中就没有消停过。 倘若逼急了,依她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黎惊妩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爹是又想把我赶走了吗?” “你娘还昏迷着,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既然你不想救,就别在此处碍眼。” 他捏了捏鼻梁,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比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还要糟糕。 熟料黎惊妩却并没走,而是掏出银针布袋,坐在床前为郑云箐施针。 她淡声道:“我的医术只能让娘尽快苏醒,若娘身体真出了问题,还请爹多找几名郎中联合问诊,然后对症下药。” 黎德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他自认为官二十载,大部分人的心思都能洞察,唯独这个他曾经最厌恶,当作透明人的女儿,他看不清她内心所想。 郑云箐很快便苏醒过来,见守在床前的是黎惊妩,她的神色变得很冷。 “谁让你来的?这府上最巴不得我死的就是你,滚出去!” 她把黎青阳所有的悲惨遭遇都归咎到了黎惊妩身上。 无处可发的脾气,自然也要在她身上发泄。 但黎惊妩自始至终都淡淡的,“娘是刚过河就要拆桥,不知道我是哪里又惹了娘不快,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黎德怕郑云箐口不择言将黎青阳在天香楼接客这事抖落出来,当即出声,“惊妩,别跟你娘一般见识,她生病了,心情难免烦躁,你先下去吧。” “那娘安心静养,女儿告退了。” 黎惊妩离开后,郑云箐恨恨的瞪着黎德,“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个月内把这个扫把星嫁出去,否则别怪我亲手除掉这个孽障!” 本来看在她有心疾的份上,黎德不想出言刺激,可她实在太过无理取闹。 “青阳和棠儿不争气,就算把她送到天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么多年,你还坚信那大师的话,对亲生女儿如此苛待,若非你听风就是雨,眼下他们三兄妹感情定然深厚。” “根本不会出现此等手足相残的问题,你要何时才能明学会发生任何事不把责任归咎到别人头上。” 郑云箐见他到了此刻还在极力维护黎惊妩,感觉心口又喘不上来气。 “当初同意把她送到陆家的人是你,不闻不问的也是你,不止有我一个,眼下看她比棠儿和青阳更有本事,你就想利用我们装好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黎德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甩袖离开。 结果在门口差点撞到偷听的黎棠。 黎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叫了声爹后,抬步进了里屋。 郑云箐正哭得伤心,她一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嫡子,竟然被那么多男人给糟蹋过,她的心就像针扎一般疼。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黎青阳还能不能恢复男性雄风。 若是连命根子都废了,她才要气死。 “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出去找大哥,却昏迷着回府,难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黎棠来之前可是打听过黎青阳已经安排回府的。 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云箐擦了擦眼泪,目光闪烁道:“无事,你大哥只是心中不忿,外出游玩了几日放松心情。” “是这样吗?那你和爹方才在争论些什么,娘,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知道黎棠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郑云箐并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 她刚要让黎棠退下,刘嬷嬷便急匆匆走了进来。 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府外的几个郎中联合给大公子诊治,都说他,他那方面已经废了。” 郑云箐闻言如遭雷劈,“什么?造孽,真是造孽啊!研磨,我要立刻书信一封送到国公府,害我儿的人,都得死!” 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很快郑云箐便迅速写了一封信让飞鸽传到郑老将军手里。 黎棠更觉不对劲,“娘,事到如今,您还要瞒着我吗?大哥到底怎么了?偌大的京城,难道还有人对他痛下杀手不成?” “刘嬷嬷,你下去吧。” 屏退所有下人之后,郑云箐拉过黎棠的手,“棠儿,娘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很多事,这是娘的报应吗?” “娘,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您先告诉我,大哥到底遭受了什么变故。” 郑云箐将黎青阳被天香楼老板逼迫着接客一事说了出来。 黎棠听完,眉头就未舒展开过,她捏紧掌心,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哪怕那些人痛打他一顿,让他养个一年半载,也不至于如此耻辱。 定是黎惊妩,她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然后对大哥做出这种非人般的报复。 看着母亲眼底愤恨的光,黎棠决定赌一把,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婆娑道:“娘,都是女儿的错,否则大哥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本来就怀疑黎青阳不是出去游玩那么简单,听到黎棠这么说,郑云箐眼神一凌,“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那日大哥被姐姐打成重伤后,姐姐的丫鬟还故意来刺激他,说皇上会安排他进武选司,是姐姐夺了魁首在皇上跟前说了大哥坏话,才会故意给他希望又让所有人排挤他。” “还说皇上赏的那些银子她早藏起来毁尸灭迹了,就想让我们所有人吃哑巴亏,这些都是爹娘欠她的,大哥肯定气不过,想好好教训姐姐一顿,才会有那些山匪的出现。” 黎棠颠倒黑白的说了这么一通,郑云箐还真信了。 她面容气得扭曲起来,“这么说,是黎惊妩将计就计,把你大哥送到天香楼,又假装被钱万全所救,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定是如此,否则怎会那么巧,巧得过了头。” 是啊,太巧了。 之前她只认为是黎惊妩运气好,连被掳到荒山野岭也能被救。 眼下看来,这不就是把他们当傻子耍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青阳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她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简直畜生不如!” “来人啊,去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我抓过来!” 﨔 第五十三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棠趁着郑云箐的火气,继续道:“娘,您先别动气,过去这么多天,证据早没了,您问她,她也不会承认。” 郑云箐胸口起伏不定,她万万没想到把黎青阳害惨了的人,会是黎惊妩。 既然她无情,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便只能替天行道了。 “香菱,想办法将人迷晕给我把她绑进地牢,我要亲自审问,此等不忠不孝之人,死有余辜!” 香菱是郑云箐身边的暗卫,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不到必要时刻,她是不会唤她出来的。 黎棠心中暗爽,终于等到今天了。 黎惊妩不是很能耐吗?那就让她看看彻底激怒娘的后果。 朝华园。 此时已经夜深,但黎惊妩并没有睡着。 思绪纷飞之际,感受到外面有脚步声在靠近。 对方是个轻功极其不错的主。 很快,她就看见窗纸被烧了个洞,一阵白烟神不知鬼不觉的吹了进来。 她及时掩住口鼻,服下一颗特制药丸。 顺势躺下,等待对方上钩。 香菱见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昏睡,推开门走了进来。 正当她要把黎惊妩扛起时,被黎惊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很快一把锋利的匕首落在她颈间。 “说吧,谁派你来的。” 香菱没想到自己会被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黎惊妩给一招制服,眼底闪着恼怒之色。 “你害大公子不能人道,已经被夫人知晓,识相的就赶紧解了我的穴,亲自去负荆请罪,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黎惊妩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匕首的同时,缓缓割破了她的喉咙,“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威胁我呢?娘身边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嘛,跪下叫我一声姑奶奶,我饶你一命如何?” 她知道这些高门大户养出来的暗卫都特别自傲,主子瞧不起谁,她便瞧不起谁。 让她跪下,就等于侮辱她的人格。 这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果然,香菱恼羞成怒,吹了个口哨,很快屋内又出现两个黑衣暗卫。 “将她拿下,不用管我!” 她赌黎惊妩绝对不敢杀她,毕竟她可是夫人身边的暗卫之首。 熟料黎惊妩一手挟持香菱,一手将旁边的花瓶摔破,发出的响声吵醒了满荷和枝月。 她们刚跑到门外,便听黎惊妩大声道:“有刺客!快去找我爹!” 满荷闻言马不停蹄往正院跑。 朝华园偏僻又远,她想,大小姐的命就系在她身上了。 枝月也没闲着,她没有武功,就算进去也会给大小姐徒增麻烦,说不定还会挟持她威胁大小姐。 于是她开始扯着嗓子边跑边喊,“快来人啊!相府遭贼了!” 很快各院的烛火亮起,朝华园进刺客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黎德也迅速带着侍卫前来抓刺客。 他本就有气在心,没想到还有不自量力的刺客敢来相府撒野。 待他把人抓住,定不会轻饶。 朝华园内,不仅香菱被控制不能动弹,另外两个黑衣人也被银针袭击,半跪在地,浑身无力。 她们做梦都想不到,黎惊妩一个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黎惊妩听见门口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解开了香菱的穴,她双手抱臂,“本小姐心情好,暂且放你们一马,可以滚了。” 香菱和其他俩人对视一眼,决定破窗而逃。 黎德看见慌乱逃离的刺客,怒声道:“给本相将他们全部拿下!” 他当了这么多年丞相,自然也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 这些人只听他的命令,表现得很卖命。 黎德快步往里屋走去,见黎惊妩倒在地上,肩胛骨处正在流血。 “爹,救我……” 还没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快!请府医!” 这些贼人简直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黎惊妩下手。 他今天就要好好审一审,到底是谁如此嚣张。 很快,香菱几人就被抓到了黎德跟前。 揭开面纱一看,竟然全是女人。 黎德的心腹贾川,一脚踹在香菱身上,“说!谁指使你们的!” 香菱庆幸这些年自己都在暗处,完成郑云箐安排的任务也都蒙着面,所以黎德并不认识自己。 她想活命,又不敢把郑云箐供出来,只能垂首意图用不说话蒙混过关。 黎德见状冷笑一声,“既然不说话,那便全都打入地牢,看看是刑具硬,还是你们的嘴硬!” 很快三人便被拖了下去,在地牢里受起了刑。 贾川为了邀功,让手底下的人用鞭子往死里抽,打晕又用盐水将人泼醒。 清和院。 郑云箐因为白日的烦心事太多,还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假寐,并未歇下。 林嬷嬷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夫人,不好了!” 她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眸,“何事?难道香菱不小心把人给杀了?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这便是她害我儿的代价。” “不是,是香菱被发现了,大小姐的丫鬟发了疯似的到处喊相府进了刺客,相爷带人去将她们全都抓进了地牢,现在正严审呢!” “什么?!香菱可是从未失过手,怎会失败还被抓住!” 刘嬷嬷摇头,“老奴不知,听说大小姐受了伤正昏迷着,相爷不知道刺客是您的人,势必要严惩,以正视听。” 郑云箐感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她只是让香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黎惊妩迷晕带到地牢去,狠狠教训她一番为黎青阳报仇。 结果竟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若黎德知道她背着他养了暗卫,只会让本就僵硬的夫妻关系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她捏紧掌心,一脸复杂之色。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地牢瞧瞧。 此时贾川像是被恶魔附体似的,看着这几人伤痕累累还嘴硬的样子,就异常兴奋。 “你们几个娘们骨头还挺硬,再不如实招来,这烧红的烙铁,可就烫在各位的脸上了,想必你们也不想白皙的脸蛋血肉模糊吧?” 香菱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容貌,她被郑云箐养得很好,没有任务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惬意。 眼下,烧红的烙铁却缓步朝自己逼近。 她瞪大了美眸,眼底充满了恐惧。 贾川见状笑得前仰后翻,随后又恢复正常,眼神冰冷的发问,“还不说是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话音刚落,烙铁就落在了同伴脸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一道哀嚎响彻整个地牢。 香菱咬紧牙关,强装镇定。 﨔 第五十四章 墨钦州前来下聘 眼看着这烙铁就要落到她脸上,郑云箐及时赶到。 “住手!” 贾川见状,谄媚上前,“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这里有属下就行。” 啪! 郑云箐一巴掌朝他扇过去,“谁让你在相府动用私刑的?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被打蒙的贾川捂着脸,有些莫名其妙,“夫人,这几个刺客嘴硬得很,相爷特意命我将她们的幕后主使审问出来,生死不论。” “谁说她们是刺客的,难道你连本夫人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放人!” 看郑云箐的态度,贾川心下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可没有相爷的吩咐,他不敢随意放人。 郑云箐见他没有动作,立刻让侍卫解开香菱等人的束缚。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夫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地牢要放今夜抓到的刺客,这是什么道理?能给本相一个解释么?” 郑云箐身形一顿,看着黎德审视的目光,一时间哑口无言。 片刻后,她才道:“相爷,先把人放了,妾身回去再向您解释。” 僵持片刻,黎德大手一挥,“把人松开。” 说罢,拂袖离去。 见黎德真的生气,她赶紧跟了上去,在后花园处叫住了男人,“相爷!您难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妾身吗?” “这些日子你对我愈发厌恶,难道真如她们所言,你如今位极人臣,已经不需要对我演戏,甚至想报复这些年来被我帮助的憋屈?” 黎德目光如炬的盯着她,“那几人是你背着我养的暗卫,这么多年我一无所知,你又何曾真正信任过我。” 郑云箐抓住他的胳膊,“不是这样的,香菱是父亲怕我遇到危险,给我分配的守卫,无事不会出现,我便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直到不久前,我得知青阳被送到天香楼是惊妩的手笔,我便想让香菱去将她抓来,亲自质问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熟料她本事大了去,纵容丫鬟在府中大肆嚷嚷,惊动了相爷,这才有了相府进刺客的误会。” 黎德闻言皱起眉头,“她有什么本事让天香楼的老板配合她演戏?在你眼里,只要府中发生任何不合你心意之事,都是惊妩所为了?” “你若只是想质问她,直接派嬷嬷去请不就行了,用得着大材小用么?我去的时候,她正躺在血泊里,你对亲生女儿下如此狠手,却只想着把你的暗卫从地牢救出来。” “难道你便没有半点错处?” 郑云箐得知黎惊妩受了重伤,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这都是她谋害我儿子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说过,她就是个扫把星,我绝不会再让她在府中惹是生非!” 黎德觉得郑云箐已经没救了。 他不想跟她废话,“太子不日便会到相府下聘,你想在这种关键时刻闹出幺蛾子,随你的便!” 总算得到一个好消息的郑云箐欣喜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只是想让自己一双儿女都有个好前途,她有错吗? 刘嬷嬷见她状态不对,赶紧将她扶住,“夫人,天翻鱼肚白了,老奴带您回院里休息。” “方才相爷也说了,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很快就会有着落,您定会心想事成的。” “至于大公子,只要把在天香楼见过大公子的人都杀了,便不会有人胡言乱语,我们再慢慢找神医为大公子医治,一定会治好的。” “您身体要紧,别再强迫自己想这些烦心事了。” 郑云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生出黎惊妩这种畜生不如的女儿,之前那些事我都容忍了,但这件事,我绝不会轻饶。” “我要让她也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翌日清晨。 墨钦州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相府。 他没有提前告知黎棠,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进府之后,整个相府都静悄悄的。 随意找了个丫鬟盘问,才得知昨夜府中进了刺客。 刺客似乎是冲着黎惊妩来的,她住的朝华园离正院偏远,所以黎德带着侍卫去的时候,她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本以为得知黎惊妩受伤的消息,墨钦州会觉得大快人心。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清风,去查查,她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短短时日,遭受这么多次袭击。” 清风领命去办了。 黎棠得之墨钦州前来下聘的消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她特意挑了一条烟粉色刺绣连衣裙,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款款而来。 “太子殿下!棠儿好想你。” 墨钦州见到黎棠,脸上便扬起笑容,将方才异样的感觉抛到九霄云外。 他朝黎棠招了招手,“到本宫这来。” 女人乖巧走了过去,“殿下的腿还未痊愈吗?” “太医说再养几天就好,不必担心。” 他说得毫无底气,黎棠却喜不自胜。 “那婚期定在何时?娘还未给我准备嫁衣呢。” 墨钦州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凤冠霞帔本宫会给你准备好,你只管安心做我的新娘。” 这时郑云箐匆匆赶到,她一夜未眠,天亮才睡了过去。 刘嬷嬷不敢打搅她,又怕得罪太子,还是将她叫醒。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仍旧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太子殿下来了,臣妇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岳母言重了,今日本宫便是来求娶棠儿的。”墨钦州说这话时,深情款款的看着黎棠。 郑云箐从上次赏花宴就看出来墨钦州是真的爱慕她女儿。 眼下皇后也松口同意这门婚事,想来不会再出变故。 所以她自然得端着点架子,“棠儿的规矩还未习好,怕贸然嫁到东宫,会招来非议,太子殿下可择好日子了?” 婚姻大事本该有黎德在场,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但经过昨夜,郑云箐想清楚了,在黎德眼里,她和黎棠还有黎青阳都是给相府丢脸的废物,既如此,何必再事事与他商议。 她女儿的婚事,她自会做主。 墨钦州颔首,“母后已经让钦天监看好了婚期,就在下月十八,岳母可有什么疑议?” 竟然这么快,不像皇后的风格。 不过转念郑云箐便想起墨钦州因私养兵马一事受到满朝文武诟病和皇帝猜疑,哪怕他极力澄清那是诬陷。 想来皇后也知道娶了她郑云箐的女儿会得到怎样的助力,才会迫不及待想结成这门婚事。 思及此,郑云箐下巴一抬,“这么急,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所以什么都没给棠儿准备,恐怕……” 﨔 第五十五章 是在宗门犯了大错? 墨钦州听语气就知道她有所不满,连忙表示,“这些是本宫求娶棠儿的聘礼,凤冠霞帔会交由宫中的嬷嬷制作,我必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将棠儿迎入东宫。” 郑云箐缓声道:“你对棠儿的心意,我心中自然明了,但棠儿太过单纯,不适合勾心斗角,怕只怕她这个正妃连个侍妾都能骑到脖子上撒野。”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让墨钦州纳妾和侧妃。 可作为太子,三妻四妾是必然,更别说将来称帝,后宫需得佳丽三千。 就连黎棠都觉得母亲的提议有些过分。 但她是既得利益者,便只好保持沉默。 墨钦州倒是爽快,“岳母放心,本宫此生只娶棠儿一人,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得到这样的保证,郑云箐才和颜悦色了不少。 “你既如此有诚意,我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只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把她放在首位,给她安全感,不让她被奸人所害。” 虽是皇上赐婚,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没有少。 黎棠很是高兴,不久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这种胜利时刻,多想让黎惊妩也看看。 婚事谈妥后,墨钦州也顺势聊起了别的,“听说大哥失踪了几日,现下可找到人了?” 提起黎青阳,郑云箐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劳殿下记挂,他已经回府了,就是在武选司受了些挫折,跑出去游玩了几日,没什么大事。” 武选司? 他怎么不知道有这茬。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大舅哥,他帮衬一下也是理所当然,“武选司那些人确实心高气傲,以武力值高低看人,岳母只管让大公子继续去报道,不会再有人敢对他不敬。” 郑云箐闻言立刻笑逐颜开,“那我就替青阳感谢殿下相助了。” 墨钦州嗯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黎棠看出了他的异样,故作体贴的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黎大小姐呢,听说她昨夜遇刺,可有大碍?” 他问完这话,黎棠和郑云箐俩人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得紧,可还是得维持表面的笑容。 “劳殿下挂心,只是受了点小伤,休养两日即可。”黎棠几乎是咬牙回答的,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翻脸。 墨钦州心中有所打算,并未听出异样,反而道:“听闻她医术精湛,治好了钱大小姐多年的恶疾,太医说本宫的腿需要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人进行针灸治疗,不知黎大小姐可有时间?” 他之所以当着郑云箐的面说,就是知道相府许多事都是她在做主。 想着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郑云箐怎么着也得让黎惊妩出手把他的腿治好。 熟料母女俩人的表情都特别古怪,好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岳母别误会,我只是想尽快站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棠儿。” 可他越解释,就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棠内心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她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那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姐姐医术高明程度在于治的是什么人,她对祖母和母亲的旧疾罔若未闻,随意处置。” “姑姑开着盛和斋,家财万贯,所以钱雨表妹的病在她手里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今太子殿下要娶的人是我,她想看笑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尽心为殿下诊治。” “更何况,殿下不是说,已经在痊愈阶段很快就会站起来了吗?若真如此,便不必求她,反正她都不会当回事。” 见心爱的女子不开心,还有吃醋的迹象,墨钦州也不再想着让黎惊妩诊治,以免到时她没本事治他的腿,还惹得黎棠郁郁寡欢。 他当即拍了拍黎棠的手背,“棠儿别恼,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她,我的腿照样能站起来,只是要晚些天。”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身为太子,作为臣民,理所应当为殿下侍疾,我这便命人将她叫来,为殿下看诊。” 这话是郑云箐说的,不仅黎棠,连墨钦州都很意外。 可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倒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黎棠收到母亲的眼神,也跟着道:“母亲说得对,是棠儿心胸狭隘了,刘嬷嬷,你去朝华园叫姐姐过来正厅。” 朝华园,黎惊妩正在“养伤。” 满荷有些愤愤不平的走了进来,“大小姐,刘嬷嬷来了。” “她来作甚?” “太子殿下今日到府上下聘,说您医术高明,想让您给他治腿。” “夫人叫您立刻过去,不得耽误。” 黎惊妩挑了挑眉,“我这个母亲真是迫不及待要为我树敌啊,难道她不知道才遇刺,正卧床养伤么?” 满荷更气了,“刘嬷嬷说抬也得把大小姐抬过去。” “那便去吧,能给他们添堵,何乐不为。” 大概过了一刻钟,正当郑云箐以为黎惊妩会以受伤为由拒绝见客时,她被丫鬟搀扶着出现在了正厅。 因着昨夜遇刺受伤的缘故,她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看起来有种破碎的美。 墨钦州鲜少见过她这番柔弱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可把黎棠给嫉妒坏了。 故意的,黎惊妩这贱人肯定是故意的! 可她还是故作体贴的问道:“姐姐还好吗?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让他们闯进相府来刺杀你,不会是在云雾山犯了错被赶下来的吧。” 云雾山是京城最具名气最权威的宗门,哪怕是皇宫贵族,也得看天资,才能收纳。 若真是犯错被赶下山,那罪过可就大了,不能打着宗门的旗号做任何事,否则便会遭到江湖追杀令。 黎棠像是特意去查过,才故意将不懂的人往这方面引导,让其误会。 果然,墨钦州和郑云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我说好端端的,宗门怎么如此轻易便同意你下山,原是犯了大错,你在何处才能不丢我的脸?” 郑云箐言语中的厌恶掩藏不住,眼底更是迸发着冰冷的寒意。 黎惊妩不慌不忙的启唇,“母亲会不会搞错了,进宗门你们没出过半分力,那我何时下山,也是由我说了算。” “昨夜的刺客,不是母亲身边的暗卫吗?怎么变成江湖人士了,难道她们受不了刑讯,改口了?” …… 﨔 第五十六章 被软禁在清菊园 要不说真诚才是必杀技呢。 她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让郑云箐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番话了。 墨钦州见郑云箐竟然没有反驳,这才知道黎惊妩上宗门,不是黎家出的力。 刺客,也是郑云箐的暗卫。 她为何要对自己女儿痛下杀手。 黎棠见墨钦州眉头蹙起,立刻找补,“姐姐怕是受了伤,脑子不清醒在此胡言乱语吧?娘有什么理由派人暗杀你?你可是娘的亲生女儿。” “是啊,我也不知为何,二妹你知道吗?” 黎棠一噎,看着黎惊妩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就想给她划个稀巴烂! 郑云箐冷冷启唇,“够了,你姐姐喜欢颠倒黑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指望从她嘴里说实话吗?” 二人三言两语便把黎惊妩说的真相变成她喜欢说谎,嘴里没有真话。 墨钦州心下松了一口气,对,她本来就是这种嫉妒成性,心狠手辣之人,她说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 “黎大小姐,本宫奉劝你,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别背地里使阴招,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黎惊妩又将好整以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臣女谨遵太子殿下教诲,殿下将我叫来,就是为了充当我爹的角色,将我说教一番吗?” 黎棠知道墨钦州肯定不好意思跟黎惊妩提治腿之事,遂接过话茬,“姐姐,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若能听进去再好不过,听不进去,也没办法。” “这不,我和太子殿下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想问姐姐有没有办法让殿下尽快站起来。”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可黎棠这语气,好像求她帮忙是在施舍一般。 她脑子又没坏,上赶着跑去给人治病。 更何况还是此等渣男贱女。 见墨钦州和郑云箐都盯着她看,她淡笑出声,“那真是恭喜二妹和太子殿下了,太医院的太医不都是些医术精湛之辈吗?他们可是不够尽心,才导致太子双腿毫无好转。” 听到毫无好转,墨钦州立刻就应激了。 “本宫的腿早在痊愈阶段,伤筋动骨一百日,太医保守治疗,所以才会在轮椅上多待些时日,若非本宫和棠儿婚期临近,想尽快站起,为她准备盛世婚礼,用得着求你吗?” 黎惊妩眉梢微挑,“那我更加爱莫能助了,以免到时出了问题,把责任归咎到我头上,东宫那么多人,定会助殿下为二妹把婚礼细节准备妥帖,殿下可有不必劳心。” “这对病情稳定很有帮助,想必也不想,太子为了短暂站起来,却在日后留下什么隐患吧。” 黎棠想来也是,若真如墨钦州所言,太医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在保守治疗,为的是让双腿痊愈得如没受过伤一样,若在此时前功尽弃,日后出现问题,那她还能靠得住什么? 难道跟个瘫子生活一辈子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 哪怕他贵为太子,也不能是双腿瘫痪的废物。 这样是根本做不了皇帝的。 思及此,黎棠当即将手放在墨钦州的肩膀处,温声道:“殿下,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便不强求吧,我不想让殿下为了我如此低声下气。” 明明是她怕墨钦州成为残废,还要把锅甩给黎惊妩,真是好笑。 墨钦州也怕他双腿根本没有好转的事被黎惊妩发现,继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便冷声道:“此事就当本宫没提过,你可以退下了。” 黎惊妩含笑看着郑云箐,“娘,我可以退下了吗?” 郑云箐厌恶的摆了摆手 ,“别在这碍眼!” 临走前,黎惊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钦州的双腿。 没有她,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除非另辟蹊径,用损伤根本的特殊手段。 刚走出院子,便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黎青阳。 他一身黑色锦袍,整张脸透着诡异的阴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直接忽略了黎惊妩,大步往正厅走去。 满荷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大公子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黎惊妩微抿着唇,“不必管他,我们走吧。” 墨钦州并没有在相府留下用午膳,商定婚事后,便回了东宫。 倒是郑云箐母子三人不知道关起门来聊了些什么。 趁黎德还未回府的间隙,着人到朝华园,以为老夫人侍疾的名义,将黎惊妩带去了清菊园。 还增派了不少守卫,意在保护,实则软禁。 老夫人因着之前的事,让孙嬷嬷给她安排间个年久未住人的厢房,进屋便扬起灰尘,还有蜘蛛结的网。 满荷和枝月气愤不已,“大小姐,这是住人的地儿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受着伤,他们是故意趁您虚弱之际,想着法对付您!” 很难想象明明是血缘至亲的一家人,会把黎惊妩当作仇人来对待。 看着愤愤不平的俩人,黎惊妩淡笑出声,“无妨,打扫干净能住人就行,只是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不苦!只要能跟大小姐在一起,怎么都不苦,我们只是为大小姐感到不公,明明是二小姐抢了您太子妃之位,您不与她计较已经算是大人大量了,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唆夫人和大公子伤害您!” “如今更是怕她的婚事有变故,将大小姐软禁在此处,简直岂有此理,奴婢这就去找相爷讨个公道!” 黎惊妩叫住了她,“外头都是母亲派的守卫,她等的就是我反抗,定会先拿你们俩开刀,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 “让她觉得我受了伤,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逃不出她的掌心。” 满荷皱起眉头,希望不是大小姐在自我安慰。 但她们更不想给大小姐添麻烦,只能麻溜的收拾起屋子。 彼时陈容正在用午膳,她下半身瘫痪,说话也有些结巴,甚至吃饭都会呛出来。 想她之前身体很是硬朗,还常去参加各家宴会,接受那些世家命妇的恭维。 如今却只能躺在塌上,连吃饭都费劲。 “西厢房那边如何了?” “回老夫人,大小姐的丫鬟正在收拾屋子。” 陈容见黎惊妩并未反抗,甚至连给她住那么差的房间都不言语,以为她真的妥协了。 毕竟她虽在这清菊园,但消息还是灵通的。 “就得磨磨她的性子,以免将来给相府带来灾祸,你送点吃食过去,打一巴掌也得给颗甜枣不是。” 﨔 第五十七章 黎棠前来挑拨离间 “若她识相,自会来给我请安,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吃穿用度,都得靠我,我一个不高兴,她连饭都吃不上。” 她说得笃定,好像黎惊妩是案板上的鱼,任由她宰割。 孙嬷嬷听命去办了。 她是黎楚的人,月例都在黎楚手上拿。 所以出去的第一时间便是书信一封将黎惊妩的处境告知了黎楚。 然后在厨房挑了几道美味佳肴装进食盒。 又着人搬了棉被和一些必须用品准备送过去。 此时黎惊妩正坐在厢房外的石凳上数落花,不得不说,这地方虽然破败,但秋风扫落叶,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境随心转,哪怕身处再恶劣艰难的环境,只要心里觉得这是桃园,那它便是桃园。 孙嬷嬷走进来便瞧见这副光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相府的人,她的卖身契在黎楚手上。 只是因为黎楚怕陈容在相府受了欺负没人告诉她,才将她安排进来伺候。 所以对黎惊妩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深感同情。 “大小姐,天凉了,你身上还有伤,该进屋去,否则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这么多年来,真正关心黎惊妩的人,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在面对这样的善意时,她第一时间是警惕。 不过看孙嬷嬷神色疼惜,她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原是孙嬷嬷,可是有事?” 孙嬷嬷赶紧命丫鬟把棉被搬进去,又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老夫人命老奴送来午膳,想必大小姐也饿了吧。” 黎惊妩颔首,“放这吧,多谢孙嬷嬷了。” 她甚至都不想装装样子说感谢老夫人。 趁无人时,孙嬷嬷低声朝黎惊妩道:“大小姐,眼下能帮到您的只有老夫人了,若您把老夫人的瘫痪之症治好,她定会是您在这相府最大的靠山。” 在孙嬷嬷看来,黎惊妩最大的短板就是在这相府没有真正为她说话的人。 她爹不疼娘不爱,还被胞妹嫉妒,大哥不喜,倘若老夫人能为她做主,给她寻个好夫婿,助她脱离苦海,也算是个好出路。 黎惊妩一时间竟分不清孙嬷嬷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听从陈容吩咐,给她点好处,便妄想引诱她上钩的手段。 她轻轻敲击着石桌,“孙嬷嬷的话,我记下了,多谢你雪中送炭,这份情意,来日我定加倍偿还。” 见她听了进去,孙嬷嬷很高兴,“那老奴就不打扰大小姐用膳了。” 满荷和枝月已经将里屋收拾好了,她们也很感谢孙嬷嬷及时送来被子和一些必要用品。 这时,黎惊妩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都累了吧,坐下一起吃。” 二人十分惶恐,赶忙拒绝。 “大小姐,您先吃,我们不饿。” 她皱眉,“没有相府嫡女这个身份,我就是个普通人,更何况,这相府,谁把我当回事?坐下,吃。” 见大小姐如此坚持,俩人才诚惶诚恐的坐下来,打开食盒,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几道毫不含糊的肉菜,黎惊妩知道,这是孙嬷嬷自己的意思,她的卖身契在黎楚手上,黎楚想保护的人,她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用过午膳后,黎惊妩在院中消食,所谓的受伤,只是骗黎德的假象罢了。 有些犯困,便回屋休憩去了。 完全没有要去见老夫人的意思。 陈容见黎惊妩迟迟没来给她请安,心下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她笃定她的病黎惊妩能救。 但又很清楚,如今太子前来下聘定下婚期,以后郑云箐的尾巴只会更加翘到天上去。 若在此时,给黎惊妩安排像样的房间,让她过得悠哉悠哉,得罪了郑云箐,她在相府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反正都在郑云箐手底下窝囊过活这么多年,继续忍下去也不是不行。 “孙嬷嬷,你去送东西,她可有说什么?” 陈容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孙嬷嬷也没想到都快天黑了,大小姐还没来给老夫人见礼,“大小姐说感谢老夫人照拂,想来是受伤的缘故,明日定会来向老夫人请安的。” 不说受伤,陈容还忘了这茬。 “什么人胆大包天到来相府行刺,相爷没有追究吗?” 这事知情人不多,都以为是刺客,老夫人也这么觉得。 但孙嬷嬷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回老夫人,那不是刺客,是夫人派去教训大小姐的暗卫。” 陈容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阿德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惊妩好歹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会如此厚此薄彼!”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夫人不喜大小姐,不是一日两日,可能是怕大小姐挡了二小姐的路吧。” 话音刚落,林嬷嬷来报,二小姐来了。 黎棠高扬着头颅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黎惊妩的身影。 她兀自走到旁边的空椅上坐下,老神在在的命孙嬷嬷倒茶。 呷了一口茶,才把目光落在陈容身上,“祖母,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作为孙女,还是她最疼爱的那个,将她害得瘫痪在床,没有半点愧疚便罢,连来看她这种表面功夫,她都不做。 如今竟好意思舔着脸问她身体可好。 陈容脸色有些沉,“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黎棠挑了挑眉,“当然是来告诉祖母好消息的,我下个月便要嫁进东宫当太子妃了,孙女出嫁,作为祖母,难道不应该给添妆吗?” 原是来问嫁妆来了。 “嫁妆你娘会为你备好,我一把老骨头了,手头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怕添了你也瞧不上。” 黎棠冷笑一声,“祖母的意思就是不给了?我很好奇,若是黎惊妩出嫁,祖母也是这么轻易就打发了吗?” 她始终认为陈容偏心,而她生来就是被独宠的那个,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到这话的陈容也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她是她,你是你,你有你爹娘宠着爱着,一切都给你最好的,何必惦记我这把老骨头的东西。” “倒是惊妩离家这些年,相府对她亏欠良多,你娘更是偏心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步,倘若将来她出嫁,不管多少,我都会给她添妆,免得她嫁过去被婆家瞧不起。” 黎棠本以为自己都要当太子妃了,这个老不死的总得对她客气点吧。 结果竟说出这种戳她心窝子的话。 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这么疼她,可知道她毁了陈晟的仕途,报官将陈晟抓进了大理寺?” 﨔 第五十八章 你在给我树敌? 陈容闻言,脸色微变,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说道:“要怪就怪陈晟抛弃陪他三年的未婚妻,还试图杀人灭口,我若早知道,定不会让这种人踏入相府大门半步。” “祖母既然如此大义凛然,陈晟的爹娘听闻此噩耗,赶到京城要找您讨个说法,您见是不见?” “不见!与我何干?有本事让他们去鸣冤击鼓,看看官府是不是冤枉了他儿子。” “黎棠,你说这些挑拨离间之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太子妃之位本该是惊妩的,你抢了属于她的东西,就该夹紧尾巴,好好守住,而不是四处炫耀。” 黎棠见搬出老太婆看重的侄孙,都无济于事,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最终她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她害了陈晟,祖母觉得是外人,还是纵容包庇她,我可以理解,倘若她还害了大哥呢?” 陈容浑浊的双眼凝着一股探究之色,语气都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她知道黎惊妩不是等闲之辈,许多时候都能将计就计,扭转局面。 就像她瘫痪那次,有大半都是黎惊妩的手笔。 所以她做出什么来,她都不觉得意外。 见老太婆终于有了生气的迹象,黎棠继续道:“她记恨当年大哥打了陆家公子,爹娘却将她送去陆家赔罪一事,在皇上跟前说大哥坏话,美名其曰让大哥去武选司,实则是去遭受冷眼与嘲笑。” “这都算了,她还趁大哥仕途不顺,出门散心之际,让人将大哥绑到天香楼去接客,每日给大哥灌烈性药,害大哥失了男性雄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听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陈容满是皱褶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还是爹娘亲自去天香楼,交了赎金才把大哥救回来,兹事体大,关乎相府颜面和香火,爹娘封锁了消息,所以您才不知道。” “否则好端端的,娘怎会将她安排到清菊园来,就是怕她害了大哥,又来害我,毕竟我和太子下月就要成婚。” 陈容的面容气得扭曲,她的思想非常传统,黎青阳作为黎家唯一的男丁,只有他才能延绵子嗣,让黎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黎惊妩回府后做的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但她念在这些年相府对她有所亏欠,又给她治疗旧疾,还把瘫痪昏迷的她救醒这些事的份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黎棠被她整治,可以更快的成长起来,毕竟郑云箐把黎棠宠得无法无天。 但她万万没想到,黎惊妩会把手伸到她唯一的嫡孙身上。 “岂有此理,她这是要毁了相府,毁了黎家啊!” “青阳,青阳真的没治了?” 黎棠见终于把她激怒,心里别提多爽了,“娘找了无数名医前来诊治,他们都摇头说医术有限,让另请高明。” “如今大哥因为此事变得喜怒无常,身形消瘦了一大圈,我很是心疼,奈何没有证据,又怕事情闹大损害的是大哥和相府名声,只能吃了哑巴亏。” “黎惊妩如此残害手足,祖母还要庇护吗?” 陈容眼底凝着骇人的冷光,“此等心肠歹毒之人,老身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且安心备婚,她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定要她追悔莫及!” 西厢房。 黎惊妩刚起没多久,突然房间闯入几个面露凶色的丫鬟,她们将昨日孙嬷嬷送来的东西全都收走。 还接了一大盆水泼在棉被上,就连堪堪能坐人的桌椅也砸了个稀巴烂。 “住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相府的大小姐!” “滚开!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二小姐,她抢了我们大小姐的太子妃之位不够,还要如此得寸进尺是吗?” 这几个粗使丫鬟力气很大,她们冷着脸也不说话,满荷和枝月阻止,几人就大力将其推开。 做完这些后,扔下一句,“相府只有一个小姐,那便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二小姐,其余的,我们都不认!” 看着一地的狼藉,满荷欲哭无泪。 黎惊妩倒是淡定如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哟,这是怎么了?遭抢劫了?姐姐这房间一个值钱玩意都没有,也值得她们大费周章啊?” 黎棠适时出现,幸灾乐祸的看着黎惊妩,脸上充满了戏谑之色。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得到黎惊妩半点回应。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使黎棠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又故意大声道:“姐姐倒也不必如此伤心,这不,祖母知道你毁了陈晟,害他前途尽毁,还得关在大牢里整整三年,一气之下,才让人这么做的。” “只要姐姐求我,我高兴了,便让祖母放过你,给你换间不透风的屋子如何?” “你这身体还受着伤,要是再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她不能说陈容是知道黎青阳不能人道才使得陈容发火的。 毕竟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特别是大哥本人,若知道她拿他的隐疾四处宣扬,恐怕得恨死她了。 良久,黎惊妩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目不斜视的盯着黎棠,全然没有被打砸屋子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的愤怒和困扰。 白璧无瑕的脸上平静无波,看黎棠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小丑。 “与其在此幸灾乐祸,不如好好想想,墨钦州的双腿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否则就算你真成了太子妃,大齐也容不下一个瘫痪的储君,更别说你夫妇二人还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靖王殿下。” 一句话让黎棠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她冷下脸色,“所以秋猎那日,你并不是诚心帮我,你在给我树敌?” 黎惊妩挑了挑眉,“你也知道是我帮了你,可你有半点感恩之心吗?恩将仇报之人,遭受多大的回旋镖,都是应得的。” 黎棠怒了,她尖声道:“为什么要害我!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太子,还有靖王,是你害他受千夫所指!” “去啊,现在就去,你不去我都瞧不起你。” 黎惊妩面带戏谑的瞧着她,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慌。 﨔 第五十九章 祖母把真的镯子给了我 反应过来的黎棠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被黎惊妩牵着鼻子走,她未来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因为几句危言耸听,便害怕起来。 墨钦州背后是整个凤氏家族,他的母后是皇后,他是皇帝的嫡长子,根本不可能被轻易打倒。 他的腿也很快就会痊愈,一定不会像黎惊妩说的那样。 对,一定不会。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终于,不再受这些话影响。 “黎惊妩,你以为你故意说这些恐吓之语,我就会被吓到吗?告诉你,不可能,看到这是什么了吗?祖母给的玉镯。”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跟你那枚一模一样,不过可惜的是,你的是赝品,我的,才是真品。” “祖母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她最疼爱的还是我,给你假镯子只是想稳住你,毕竟只要给你一点好处,你就会上赶着给她治疗旧疾。” “啧,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把昏迷的她救醒,她没有感恩就算了,还为了个外人,让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换做是我,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你活着就是个笑话,没人疼没人爱,还不如早点死了早点解脱,你觉得呢?” …… 满荷听着这些诛心之语,只恨自己无能,她极力忍住冲上前撕烂黎棠嘴的冲动。 偏偏黎惊妩不痛不痒,还耸了耸肩,“二妹还是少说些恶语,面相都变了,太子喜欢的就是你装出来的善良天真,倘若他知道你就是个心思烂透了的毒妇,你觉得,你还会得他半分青眼吗?” “京城美艳佳丽多如过江之鲫,你以后可不止与我一人雌竟,你要对付的人多了去了,若只靠嘴皮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言尽于此,你可以滚了。” 黎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大声告诉黎惊妩,墨钦州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人,绝不纳妾封妃。 可这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迟迟说不出来,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承诺,绝无可能实现。 她不仅斗不过黎惊妩,就连耍嘴皮子,也是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的那一个。 “哼!你别在这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说罢,拂袖离去。 看着她气愤离开的背影,黎惊妩眯起眸子,依老夫人如今的性子,绝不会因为陈晟被关进大牢便突然对她恨之入骨。 定是她将黎青阳不能人道之事算到她头上,才会激怒老夫人,对她下手。 满荷怕黎惊妩因为黎棠的话伤心,出声安慰道:“大小姐,您别听二小姐胡说,奴婢这就去求老夫人,让老夫人给您换一个住处。” 黎惊妩淡声启唇,“不必,天黑之前,这局自然会解。” 她坐在屋外的石凳上,阳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柔和又温暖。 深秋的太阳,晒起来很是舒服,能让人短暂忘记烦恼。 枝月和满荷互看一眼,想办法找吃的去了。 她们觉得孙嬷嬷是好人,找孙嬷嬷帮忙肯定是明智之举。 盛和斋,黎楚收到黎惊妩在相府被欺负的信后,安排好手里的事,当即赶往相府。 听说黎惊妩受了伤被安置在老夫人的住处,她不由松了口气,想着母亲定不会为难她。 所以她直接去见了陈容,此时陈容还因为黎棠的话久久不能释怀,加上黎惊妩到了现在还不来认错,她更加生气。 正好林嬷嬷前来禀报,“老夫人,钱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 黎楚大步走进里屋,坐在了陈容床前,握着她满是褶皱的手,“母亲,近来可好?我太忙了,没能及时来看望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对于这个为自己出钱又出力的女儿,陈容当然是笑脸相迎,慈祥有加,“怎么会,我知你时刻惦记着我,你是娘的好女儿。” “这是给您带的燕窝阿胶和百年红参,都是补气血的,每日吃上一盅,定能神清气爽,孙嬷嬷,你拿下去,先给母亲炖上一盅。” 孙嬷嬷领命下去了。 陈容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黎楚每次都不会空着手来,带来的还是上等补品,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的。 她这些年身体之所以如此硬朗,多亏了这些滋补佳品。 遂拍了拍黎楚的手背,“娘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生了你这么个孝顺有加的好孩子,再瞧瞧那郑氏所出的,没一个省心。” “如今更是到了窝里斗,手足相残的地步,我这心里啊,实在是堵得慌。” 见陈容主动提起黎棠她们几个,黎楚顺势道:“惊妩是个好孩子,她和黎棠青阳都不一样,这点母亲应该很清楚的。” 熟料陈容脸色骤变,语气也尖锐了几分,“她?你不提她我还不会如此生气,她不仅害陈晟去蹲大牢,还害得青阳……反正她不是善茬,我定会趁此机会好生教训她!” 黎楚皱起眉头,怎么好端端的母亲会对惊妩如此厌恶。 她缓声启唇,“陈晟被抓,是他抛弃糟糠未婚妻,还找人玷污对方清白,试图杀人灭口,证据确凿才会关进大牢,与惊妩无关。” “至于青阳,从小到大,他都偏听黎棠的话,欺负恐吓惊妩,那是家常便饭,甚至惊妩还替他去了陆家赔罪,这些事娘不是不知道。” “如今黎棠抢了她太子妃之位,她也没说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拿她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把她逼死了,才能善罢甘休?” 陈容没想到一向孝顺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心思狠毒之人同她这样说话。 她也冷下脸色,“我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她因为一点小事记恨在心,将青阳害惨了,我不会轻饶!” 黎楚直接站起身,“母亲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说罢,转头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西厢房。 孙嬷嬷带着黎楚赶到的时候,黎惊妩正趴在冰冷的石桌上,似是睡着了。 本就空旷漏风的里屋一片狼藉,就连一床廉价的棉被,也被泼了水,看上去湿冷无比。 看着堂堂相府嫡女被母亲如此对待,黎楚怒不可遏,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过怕吵醒黎惊妩,她还是极力忍着怒意,将披风脱下盖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谁知这一举动吵醒了黎惊妩。 她茫然抬头,脸色苍白,眼底却弥漫着血丝。 “姑姑?您怎么来了?” 﨔 第六十章 黎楚赶来为黎惊妩撑腰 黎楚心疼坏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姑姑来晚了,惊妩,让你受苦了,听说你还受伤了,让姑姑看看,可有大碍?” 温暖的怀抱让黎惊妩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真的没想到陈容这样的人,能生出如此真性情的女儿。 就像她疑惑黎德和郑云箐这种自私自利之人,会生出她一样。 “劳姑姑担忧了,我没事。” 黎楚想将她带进里屋坐,发现里头连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愤怒的踢了地上的残椅一脚,拉着黎惊妩就往陈容的院子讨公道。 彼时陈容还在因为最听话的女儿忤逆她而恼火。 见她把黎惊妩这个扫把星带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带她来作甚?是想气死我吗?” 陈容眼里对黎惊妩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憎恨,让黎楚觉得不可思议。 她实在想不通黎惊妩有什么值得她讨厌,甚至如此虐待的。 “我来只是想问娘,整个相府都容不下惊妩,就连您也一样,是也不是?” 黎楚的神色很冷,像是幼崽被欺负而愤怒的母狮。 黎惊妩秀眉微蹙,多年来在这相府,没人为自己撑过腰,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轻视她,把她当作可以随意扔掉的物件。 也不会有人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换位思考她的不容易。 而黎楚,是唯一一个不顾一切替她打抱不平的人。 看着母女俩剑拔弩张的样子,黎惊妩叹了口气,“姑姑,你别为难祖母,想来是有心人在祖母面前挑拨离间,才会如此。” 陈容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无比刺耳,“给我住口!你没做见不得光的事,谁会闲得慌来挑拨,你回府这些日子,闹出多少幺蛾子,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爹娘讨厌你果然是有原因的,你这种扫把星,待在哪家,哪家就会倒大霉,我不过是对你小惩大诫,你便迫不及待找你姑姑来为你讨公道。” “我告诉你,你是相府的女儿,我如何处置你,外人无权干涉!今日就算我对你家法伺候,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黎楚闻言,直接挡在黎惊妩身前,“娘,身为长辈,你对一个晚辈如此恶言相向,究竟有何意义?难道她被人算计就得乖乖受着,才算是你口中安分守己之人吗?” “从前你纵容你的儿媳和孙女打压她,伤害她就罢了,如今她可是救了你性命,若没有她,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对她破口大骂吗?” 这话可算是彻底踩到了陈容的痛脚,她面目狰狞的瞪着黎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熟料为了这么个蛇蝎心肠之人对我如此不敬,你给我滚!从此以后都不要再踏入我这道门半步!” 黎楚也心寒了,她冷笑一声,“所以说做人还是得像你那好儿媳学习,这么多年她对你颐指气使,将你欺压至尘埃里,你照样对她和颜悦色,不敢反抗半分。” “而我,不管你当初怎么伙同郑云箐强迫我嫁给老鳏夫,我仍旧不计前嫌,将最好的东西给你送到跟前,让你吃好穿好,被人伺候好,现下只是指出你不对之处,你便翻脸至此。” “若不是有你在相府,你觉得我稀罕踏足这破落地方半步吗?”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黎楚敢说相府是破落处了。 陈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色也红得不正常,她颤抖着手指着黎楚,好一会都说不出一句话。 黎楚也不想跟她废话,“既然你们都容不下她,那我便带她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免得连个就寝的地儿都没有,实在令人齿冷!” 说罢,直接拉着黎惊妩就往院外走。 那些守卫虽然能放她进去,但断然不会让她带着黎惊妩离开。 遂将她二人团团围住,“钱夫人,大小姐您不能带走,请别让我们为难。” “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拦着我!” “他们不配,那我呢?” 郑云箐带着几个嬷嬷出现在这里,身边还跟着狐假虎威的黎棠。 母女俩像得了多大的势一般,感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黎楚正愁有气没地方撒呢,就有人往枪口上撞。 她冷下眸子,“你?也差了点,郑云箐,时至今日,我也不想跟你虚与委蛇下去,若你不把惊妩当人看,只把她当作挡了黎棠路的假想敌,甚至还派人残害于她,那就让我带她离开相府。”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的狠毒一再刷新我的认知,若不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为了犯错的嫡子,将无辜的嫡女推出去当牺牲品,就尽管在这里拦住我的去路。” 郑云箐见黎楚竟用此事威胁,她也阴鸷着神色,“黎惊妩是我生的,怎么对待是我的事,与你这个外人无关,再不滚,我报官告你私闯宅院,够你喝一壶。” 黎楚丝毫没在怕的,“那你快报,谁不报谁是孙子。” 眼看着二人谁也不让谁,黎棠出声了,“姐姐,姑姑为了你不惜和娘吵成这般模样,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可得想好了,出了这道门,便与相府断绝关系。” “你不再是爹娘的女儿,相府的嫡女,若你想通了,我就让娘拿出族谱,将你除名,你看如何?” 要说狠,还得是黎棠狠。 瞬间把矛盾激化,甚至都上升到断绝关系,族谱除名的地步了。 黎楚简直要气笑了,“黎棠,你有什么资格除惊妩的名,黎家出了你这么个容不下手足的畜生,才最该被除名!” “你真以为太子妃是那么好当的?你这种又蠢又坏的货色,只有被人算计得体无完肤的份,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太子妃不是你辉煌的起点,而是自寻死路的终点。” 啪! 郑云箐愤怒得上前扇了黎楚一耳光。 她怎么容许黎楚这么诅咒她的女儿。 “你这个满口恶言的毒妇!相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将她给本夫人赶出去!至于这个挑拨离间的东西,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黎惊妩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却在郑云箐掌掴黎楚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黎棠几个巴掌。 她冷漠的靡着怒不可遏的母女俩,“长姐如母,二妹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我替母亲教训教训你口不择言,莫名其妙要将我从族谱除名的愚蠢行径。” 﨔 第六十一章 放毒蛇进佛堂 黎棠简直不敢相信黎惊妩竟敢当着母亲的面打她,她尖叫着上前与黎惊妩厮打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我!” 结果被黎惊妩猛然推倒在地,“打的就是你这个废物东西,万佛寺那日,你教唆大哥收买山匪将我掳走,结果那些山匪却反过来对大哥起了歹心。” “欺凌大哥一通,还将他带去了天香楼接客,你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怎么有脸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的?” 本来已经快要气得失去理智的郑云箐闻言瞬间将探究的目光落在黎棠身上,“她说的可是事实?” 黎棠没想到黎惊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此事抖落出来,她急忙否认,“我没有!娘,是她,是她害的大哥,您不信可找大哥问清楚,究竟谁是罪魁祸首。” 郑云箐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她就猜到是黎棠添油加醋让黎青阳帮她对付黎惊妩。 结果很显然被黎惊妩反将一军。 造成这样的后果,黎惊妩确实罪不可赦,但黎棠就没错吗? 她一再警告黎棠不要再去招惹黎惊妩,安心待嫁,其他的,她会解决。 可她就是不听,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结果害了谁?害了相府唯一的嫡子! 郑云箐越想越崩溃,她一巴掌扇在黎棠脸上,“你大哥这么疼你,你便是如此报答他的?” “我再三嘱咐你不要去招惹你姐姐,你得不到好处,上了那么多次当还没学乖,愣要把你大哥害成这般模样你才甘心!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 黎棠本是来看黎惊妩笑话的,顺便教唆郑云箐让她把黎惊妩从族谱除名,跟相府断亲。 结果却被对方一句话轻松扭转局面。 她实在是不服,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怒声控诉,“黎惊妩随便诓你两句,你便信以为真,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难道不该反击吗?” “我要像你一般懦弱无能?一退再退?这只会让她得寸进尺,我就是要让她被千夫所指,万人糟蹋,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大哥被那些山匪反水那是他蠢!我没见过如此无用之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黎棠唯一的优点就是在愤怒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说出真相。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包括准备前来为黎棠撑腰的黎青阳。 他站在不远处,眼底凝着一股诡异的幽光。 黎惊妩见状勾起唇角,“大哥,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多年来,不管对错都要为她打抱不平,冲到最前面保护的妹妹,他说你被山匪凌辱,是你自找的。” 黎棠浑身一僵,她缓缓抬眸对上黎青阳猩红的双眼,随后疯狂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大哥,是她激怒我,我才口不择言的,我们可是亲兄妹,你不要被她骗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黎青阳会痛斥黎棠的时候,他抬步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语气分不出喜怒。 “你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我自然不会生气,都是姐妹,别再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黎棠一脸茫然,完全没想到黎青阳会这么说。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大哥教训得是,我跟姐姐确实不应该为了争输赢,而编撰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中伤大哥。” 黎青阳阴恻恻的看了一眼黎惊妩,“你说呢?” 黎惊妩直接移开视线,“究竟是不是子虚乌有,你心里清楚,我无话可说。” 得到这样的答复,黎青阳朝郑云箐道:“让她到清菊园也不能修身养性,照样利用姑姑将相府闹得乌烟瘴气,母亲将她关进佛堂,静思己过吧。” 郑云箐自是求之不得,“来人,将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压进佛堂,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 黎楚刚要阻止,就听黎青阳道:“姑姑若是不想与相府为敌,给钱雨表妹招来灾祸,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这与你无关。” 他的威胁让黎楚脸色微变,不过她又岂是那种被轻易掣肘之辈。 正当她要出声反驳时,黎惊妩开口了,“姑姑,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黎楚心疼的看着黎惊妩,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插手相府的家事。 若强行带走黎惊妩,除非她真的与相府断亲,否则之后再回来,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不过她并没有妥协,“郑云箐,你作为惊妩的母亲,自然可以对她小惩大诫,但我希望你能让她吃饱穿暖,有睡觉的地儿,否则你那些腌臜事,我随便抖落出来,都够你颜面尽失。” “红烛,我们走!” 最终黎楚还是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相府。 黎棠见唯一为黎惊妩撑腰的人都走了,更加得意,“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谁还能来救你。” 郑云箐厉声打断,“够了,耍这些嘴皮子有什么用,刘嬷嬷,将大小姐带去佛堂,抄经悔过。” 黎惊妩还是被关进了佛堂,不过比清菊园厢房有好处的一点是,那里有软榻。 满荷为她研磨,枝月将宣纸铺平。 “大小姐,难道您就这么妥协了吗?这里虽然比清菊园好些,但这与软禁有什么区别。” “她的太子妃之位若真名正言顺,又怎会如此惧怕于您?” 她们觉得黎惊妩被关在佛堂,连黎楚都帮不上忙,就更不会有别人相助了,这是一场死局。 奈何黎惊妩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好像在哪里都无所谓,“不急,就让他们以为拿捏住了我,然后静静等待狗咬狗便是。” 这天深夜,安静的佛堂内,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刚和衣躺下的黎惊妩瞬间警惕坐了起来,定睛一看,离床榻不远处好几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朝她靠近。 她美眸一凌,几乎一瞬间便猜到,这是黎青阳干的。 他很清楚,他要报仇,就得悄无声息的报。 比如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就算她被蛇咬死,郑云箐和黎德也会认为是黎棠所为。 而他便可以一石二鸟。 黎惊妩瞬间飞出几根银针击中蛇的七寸,很快那些蛇就没了动静。 然后她才叫醒满荷,让她把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 满荷睡眼朦胧,看着满地的蛇吓得魂都没了,不过反应过来,便是气愤,“大小姐,她们竟然想用毒蛇害您!奴婢这便把事情闹大,证据确凿,让相爷为您讨个公道!” “不必,处理了便是,我自有反击的办法。” 﨔 第六十二章 黎青阳夜闯海棠院 海棠院。 黎棠因为黎青阳白日那阴冷无比的眼神,吓得半夜都没睡好。 她总觉得大哥变了。 以前,他是万万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 “春云!你睡了吗?我睡不着,进来陪我。” 门很快被推开,结果出现的人不是春云,而是黎青阳。 男人如鬼魅般走到黎棠跟前,面色青白,就这么空洞无神的看着自己。 黎棠吓得大声尖叫,想呼救却被捂住了嘴。 “棠儿,你又没做亏心事,这么怕大哥作甚?” 他的声音死气沉沉,好像一个精神状态出了大问题的病人,不能控制自己在做什么,再多用力就能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捂死。 这样的念头让黎棠浑身汗毛竖起。 不!她不要死! 她心底惊恐万分,脸上却逼迫自己挤出温柔的笑容,“大,大哥,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再叫人了,你放心。” 黎青阳果真松开了她,但黏腻的目光却将她由上到下,细细打量。 在黎棠精神与心理高度紧绷时,他缓缓道:“棠儿,大哥之所以事事为你出头,不让你受半分委屈,是因为大哥喜欢你啊。”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就像你见到太子就会欢天喜地,满眼都是他那样的喜欢。” “大哥不怪你害了我,毕竟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跟太子退婚,隐姓埋名跟着我可好?” 这些话简直让黎棠如遭雷劈,她瞪大美眸不可置信盯着黎青阳,“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亲兄妹,我马上要和太子成婚,是大齐尊贵的太子妃了。” “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否则我告诉爹娘……” 她还没说完,就被黎青阳掐住脖子,“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像毒蛇一样缠着你,让你永远也无法摆脱我,正因为这层身份,我们才能更好的掩饰,不是吗?” “棠儿,让大哥先尝尝你的滋味,大哥实在是忍不住了。” 黎棠吓得魂飞魄散,不断挥舞着手臂拒绝黎青阳的靠近。 她要崩溃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大哥对她存的是这般心思。 如果告诉娘,娘会不会以为她魔怔了? 胡思乱想之际,春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二小姐,您在同谁说话?” 黎棠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大哥,春云来了,你快走,否则被娘知道,你会被打死的!” 他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重重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然后从窗户边逃走。 他离开后,黎棠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脸色吓得惨白,冷汗也随着额头浸了下来。 春云见没有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她有气无力的道:“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黎棠因为黎青阳造成了心理阴影,沐浴完照样不敢入睡,让春云陪着自己,后半夜才逐渐睡去。 而离开的“黎青阳”悄然回了朝华园,脱下外袍,撕掉人皮面具,赫然露出的,是黎惊妩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 翌日清晨,黎棠再次被噩梦惊醒。 她果断检查身上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幸好,衣衫完整。 昨夜大哥的话还如魔咒在耳边不断响起。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是告诉母亲,让大哥死了这份心,还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可若不说的话,她的安全能得到保障吗? 大哥已经病态到半夜闯她闺房的程度了,若不想法子阻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春云,给我梳妆,我要去清和院。” 郑云箐也起得很早,毕竟黎棠很快要成亲了。 她这个做娘的,务必得亲力亲为,给她准备封厚的嫁妆,还有宴请宾客的名单和菜单这些。 正忙着呢,黎青阳来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不过眼神多了几分精光。 只有他知道,他是来等待丫鬟禀报,黎惊妩被毒蛇咬伤,不治而亡的消息的。 “青阳,你来得正好,帮娘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宴请的宾客娘没写上。” 若换做从前,只要关于黎棠的事,不用谁说,他都会亲自把关才能放心。 现在,他只恨自己被蒙骗多年,当枪使还不自知。 怎么可能再对这些事上心。 他看都没看直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办事,我放心,二妹出嫁,娘准备了多少嫁妆?” 郑云箐以为黎青阳是特地为了给黎棠争取嫁妆而来,她笑着道:“放心,她是娘的宝贝女儿,嫁妆娘不会含糊 。”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可有清单,我想看看。” 看着黎棠出嫁,几乎是要将相府搬空的嫁妆清单,黎青阳强装镇定放到一旁。 “怎么样?你觉得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这些都给了二妹,府中的开支还能平衡吗?” 这话让郑云箐愣住了,她倒没想过,毕竟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黎棠。 默了片刻,她才道:“无妨,棠儿嫁出去了,府中用度减半,再遣散些丫鬟婆子,不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黎青阳皱起眉头,此刻的他终于理解到了黎惊妩的心情,郑云箐的偏心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甚至要委屈所有人,去给黎棠撑面子。 简直是可笑至极。 “娘不是说要给我娶妻吗?届时新媳入府,日子过得紧巴巴,让对方怎么看相府,怎么看待爹这个丞相?” 郑云箐不知道黎青阳今日是怎么了。 黎棠成婚,给她准备嫁妆,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他却一再扫兴。 遂,她的语气也冷了几分,“那些郎中都说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现在不着急娶妻,更何况这些都是我当年的陪嫁,光靠你爹那点俸禄,我们早去喝西北风了。” 黎青阳捏紧拳头,额间青筋暴起,他清楚看到郑云箐眼里对他的失望和厌烦,就因为他被男人糟蹋过,那方面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默认他这个嫡子已经废了。 可造成这样后果的罪魁祸首,是黎棠。 若不是黎棠一再要找黎惊妩麻烦,甚至丧心病狂到要找人毁她清白,他也不至于被当枪使,遭受此等无妄之灾。 他成了个不能人道的废人,黎棠却要风光大嫁,去当太子妃。 郑云箐更是全然不顾他的死活,把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都给黎棠当嫁妆。 既然这对母女如此厚颜无耻,将他当空气,那他何必再忍? 﨔 第六十三章 黎惊妩被家法伺候 思及此,黎青阳面色柔和的说道:“我只是怕爹看到这些清单会生气,不过既然娘都这么说了,给棠儿的嫁妆肯定是越多越好,整理嫁妆这事就交给我吧。” “我再想办法给她添点,毕竟做大哥的,不能寒酸了不是。” 听到这话,郑云箐脸上才浮现笑容,“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跟黎惊妩那白眼狼一般,只顾自己,不管你妹妹将来在东宫的地位,我们娘家人必须给足她底气,知道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成婚的事不急,那便继续去武选司做事,太子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黎青阳颔首,“好,都听娘安排。” 这时,黎棠来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特别是看到黎青阳在这里,更加吓得花容失色。 “娘,我,我有事同你说。” 见宝贝女儿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郑云箐心疼坏了,“你这是怎么了?眼底全是乌青,昨夜没睡好?” 黎棠慌乱的撇了一眼黎青阳,然后飞快点头,“是,是没睡好,我做了个噩梦,我害怕,娘陪我到里屋去吧。” 黎青阳看她那样就觉得十分可笑。 呵,若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会怕成这般。 “棠儿不愧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如今看到我这个大哥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黎棠听他说话,更加害怕,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郑云箐见状有些恼怒,“你看把妹妹吓得,她做了噩梦一夜没睡好,你就不能体谅她一下吗?” 黎青阳含笑道:“母亲教训得是,我先退下了,你好生安抚二妹吧。”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黎棠,便转身离开。 而这个眼神被黎棠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今晚还会来海棠院。 思及此,她猛的扑倒在郑云箐怀里,“娘,我梦到大哥要杀我,他说是我害他不不人道的,要让我偿命!” 郑云箐皱起眉头,难怪今日黎棠看到黎青阳会如此恐慌,原是做了亏心事噩梦缠身。 她抿唇,良久才道:“那只是梦,你大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且放宽心。” “不,这梦是对我的警示,娘,我今晚跟你一起住,好吗?” 见黎棠怕成这样,郑云箐埋怨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不久后,她便是要成为太子妃,为相府争光的人了。 将来母仪天下,她便是皇后的生母,此等荣光,简直不敢多想,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 “好,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娘都依你。” 黎棠破涕为笑,“娘最好了。” 这天黎德下了早朝,得知是黎惊妩将他唯一的嫡子害得不能人道,愤怒吩咐管家将人给压到他面前。 管家有些为难,“相爷,大小姐已经被夫人关进佛堂反省了,我还要去将人带来吗?” “本相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相爷息怒,老奴这就去办。” 黎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事应该所有人坐到一起说清楚,对错也好,惩罚也罢,一家人得说开来,不能各怀鬼胎。 所以郑云箐,黎棠和黎青阳,都收到了让他们去正厅的消息。 黎惊妩是最后一个到的,高堂上的黎德不怒自威的盯着她,眼神冰冷没有温度。 黎棠本来心里有些发怵,以为黎德要连她一块问话,现下看来,只是对黎惊妩一个人的围剿。 所以她幸灾乐祸的看着憔悴得没有精气神的黎惊妩。 黎青阳仍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见黎惊妩进来后就寻了个位置坐下,像是全然感觉不到这诡异气氛似的,黎德更加生气。 “我准你坐了吗?跪下!” 她没有动作,而是掀开眼皮,淡声道:“敢问爹,女儿做错了何事?” “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你命人将青阳送到天香楼的,你认也不认?” 黎惊妩将目光落到黎青阳身上,“这件事问大哥不是最清楚吗?大哥,你且说说,是我害了你吗?” 如果可以,黎青阳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噩梦般的画面。 但眼前这些人,他的爹娘,他的妹妹,都为了一己私欲,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仿佛他受的那些折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彰显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见黎青阳不语,黎棠开口了,“姐姐,你明知道大哥不愿再回想,却偏要往他伤口上撒盐,究竟是何居心?” “你之前害了祖母,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害我被千夫所指,还挨了板子,我都不与你计较,毕竟我们是亲姐妹。” “可你怎么能如此狠毒,大哥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子,你这么做,无疑是想断了黎家的香火。” “现下爹娘都在,你认罪,或许还能从轻惩处。” 黎惊妩笑了,“证据呢?惩处犯罪的犯人尚且都要白纸黑字的证据才行,空口白牙污蔑几句,我就得跪下认罪?哪里来的道理。” “大哥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休要巧舌如簧糊弄过去,这不是官府判案之地,你就算承认你的罪行,我们也不会让你去蹲大牢。” 黎棠的话让黎德和郑云箐都不自觉点头。 “棠儿说得对,只要你诚心认罪,请求你大哥原谅,此事便从轻处置,如若不然,家法伺候!” 相府的家法说白了就是杖责,打板子。 谁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还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遭受身心的疼痛折磨。 黎惊妩淡声道:“我没做过为何要认,如果爹娘只是想找个理由杖责于我,直接点就行,不必拐弯抹角。” 郑云箐怒拍桌案,“还在嘴硬!既如此,那便打了再说,我就不信,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五十!” 一个专门习武的成年男子,尚且挨不住这么多板子,可郑云箐开口便是五十。 摆明了要把她往死里打。 黎德看了郑云箐一眼,神色分辨不出喜怒。 再看黎青阳,也全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有黎棠,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出去观看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几个嬷嬷凶恶走到黎惊妩跟前,“大小姐,请吧!” 满荷实在不忍黎惊妩受此无妄之灾,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郑云箐跟前,“夫人,相爷,求你们饶了大小姐吧!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五十板子下去,是会没命的!” 刘嬷嬷一脚将她踹开,“哪来的贱婢,也敢到夫人跟前哭嚎,拖下去,一并打了。” 黎惊妩倏地站起身,“你们想对付的是我,何必拿丫鬟撒气,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 﨔 第六十四章 战王赶到! 最终她被压到了院外的长凳上,在黎棠的使坏下,打她的那条板子全是锋利的铁钉。 一板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特意走出来,幸灾乐祸的看着准备受刑的黎惊妩,“姐姐,你现在磕头给爹娘和大哥认错,自断一只手赔罪,或许这五十大板,就不用挨了。” “妹妹真怕你挺不过去,届时连我大婚都无法亲眼见证,多可惜啊?” …… 黎德和郑云箐也走了出来,二人居高临下的靡着黎惊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与天香楼的詹棱究竟是何关系?若你照实说,我定从轻处罚。” 比起为了一时之气把她打死,黎德更想知道她和天香楼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 毕竟天香楼背后之人,连皇族都得礼让三分。 黎棠见状赶紧说道:“爹,姐姐如此桀骜不驯,又怎会轻易告诉您她害大哥的方式,眼下只有狠狠打一顿,才能为大哥报仇。” “我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教了?”黎德阴恻恻的盯她一眼。 郑云箐立即打着圆场,“棠儿还不是怕你一时心软,放过这不孝不悌,心狠手辣的孽障,刘嬷嬷,可以动手了。” 见黎惊妩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黎德也只能默认让人打她了。 在侍卫挥起木板的那一刻,满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黎惊妩身上。 啪的一声,布满钉子的长板全都扎入满荷肉里,顿时鲜血淋漓。 听到满荷闷哼吐出一口鲜血,黎惊妩再也无法淡定。 她倏地挣脱手上绳索,从凳子上起来,看到那长板的钉子上还滴着满荷的血,一怒之下将行刑的侍卫踢出三米远,一根银针没入他的喉咙,当场暴毙。 这一系列的反转,惊呆了看戏的几人。 郑云箐率先反应过来,“你,你这孽障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凶,来人,将她给本夫人拿下!” 黎惊妩一双冷厉的眸子犀利射向郑云箐,语气充满了杀意,“相府杖责的板子,何时需加这么多锋利的钉子,丞相夫人是怕我死得太慢了吗?” 黎德这才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地上的长板密密麻麻全部嵌满了钉子,若没有金刚不坏之身,谁能接下五十棍? 更何况还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三棍恐怕就把人打废了。 他把探究的目光移向黎棠和黎青阳,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兄妹三人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简直家门不幸。 黎青阳全程一言不发,事不关己。 黎棠做贼心虚,“爹,是她的丫鬟替她受了这一杖,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而且她还杀了杖责的侍卫,爹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是啊相爷,任凭她再这么嚣张下去,恐怕整个相府都不够她杀的,将她送出府的马车妾身已经安排好,还请相爷早做决断。” 看来今日家法伺候是假,将她打得奄奄一息将她抛弃才是真。 黎惊妩冷笑一声,轻蔑的看向郑云箐,“丞相夫人为了除掉我这个可能会挡你女儿路的绊脚石,还真是不遗余力。” “你的纵容,只会将她推入深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伟大,真是可笑至极。” “还有你,都坐到丞相之位了,在这个家仍旧没有半点话语权,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吗?说你靠女人,窝囊得要死,还以为本事多大,皇上能看重你,全然是因为你毫无威胁。” 黎德被这番话激怒,整个人无比破防。 他大声命令道:“相府嫡女目无尊长,残害手足,虐杀下人,死不足惜,给本相将她拿下,重打五十大板,关入地牢,永世不得出!” 眼看着相府大部分侍卫都围了上来,势必要将黎惊妩给控制住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本相来得如此凑巧,竟能看到整个相府的人合起伙来欺凌一介弱女子。” 他的嗓音低沉极具穿透力,一袭绛紫色锦袍更是衬得整个人贵气十足。 众人闻声望去,看清来人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黎德心下无比忐忑,他连忙拱手作揖,“不知战王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郑云箐也蒙了,她没想到一向与相府毫无交集的战王会突然造访。 她心下惶恐,毕竟此人是父亲和大哥多次打过招呼,绝对不能招惹之辈。 正当他们以为墨如渊不会多管闲事,到正厅入座时,他亲自走到黎惊妩面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命随行的医官给满荷止血包扎。 黎德见状,当即解释,“小女犯了打错,臣正在惩罚她,熟料她的丫鬟上前挡了板子,战王殿下,这是臣的家事,您……” “相府的家事与本王自然无关,但皇上知晓黎大小姐医术高明,特意下了口谕,让她到王府为本王诊疗,这不,迟迟不见她来,本王只好亲自来瞧瞧到底什么情况。” “没想到却看到这令人齿冷的一幕,她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要将她往死里打?” 黎棠听了这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战王殿下在说什么? 他说皇上让黎惊妩给战王治病? 黎惊妩不仅没去,还当作无事发生,结果战王不生气,亲自来请,是这个意思吗? 黎德也很意外,不过既然是对相府有利,还能与战王交好的事,他当然义不容辞。 于是端着一家之主的派头,看向黎惊妩,“给战王殿下看诊,是头等大事,这么久了,怎么从未听你提及此事?” “幸亏战王殿下心善,不与你计较,否则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黎惊妩丝毫不给他面子,“若非战王殿下及时赶到,女儿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什么是比死了更严重的事?” “你!” 他极力忍住脾气,好声好语道:“做错事就该罚,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你便如此记恨在心,还当着殿下的面胡言乱语,还不向殿下道歉。” 墨如渊眉梢微挑,“倒是没想到丞相的小惩大诫是用满是钉子的木棍杖刑啊?这刑法要是用到大理寺,何愁那些罪犯不招供。” “本王明日早朝便向皇上提议此法,放心,皇上引用了,定是丞相的功劳,本王不会抢功。” 这可把黎德吓坏了,他赶忙表示,“战王殿下,这实属误会一场,完全没有必要闹到皇上跟前,求殿下高抬贵手。” 﨔 第六十五章 为黎惊妩撑腰 他很清楚,若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他这个清正廉洁的丞相,私底下竟然对亲生女儿下如此狠手,恐怕接下来几个月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他了。 还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与愤怒。 毕竟哪个命官府中没有点私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此残暴的行径对待自家人,皇上还敢用吗? 墨如渊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是吗?满是鲜血的刑具尚在此处没有毁尸灭迹,丞相倒是说说,本王哪里误会了?” 黎德心底一阵拔凉,他知道战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不管是他的意思还是相府其他人的意思,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杖责就是不对,必须严惩。 遂他把目光落在郑云箐身上,“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布满钉子的长板从何处来?” 被点名的郑云箐也是身形一震,她环顾四周,最后怒斥刘嬷嬷,“刘嬷嬷,还不跪下向战王解释清楚,杖责大小姐的板子,为何会有钉子!” 刘嬷嬷知道她这是被推出来顶罪了。 于是生无可恋的跪倒在地,“回夫人,回王爷,是老奴私自做主,让家丁把板子换了的,大小姐回府这些日子,将整个相府闹得鸡犬不宁。” “她害得老夫人瘫痪,夫人旧疾复发,当众给二小姐难堪,让她成为京中笑柄,更是目无尊长,顶撞相爷,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相爷和夫人却一再忍让。” “眼下他们终于忍无可忍,老奴便想着狠狠惩罚大小姐,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不敢再轻易犯事,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受罚!” 不得不说,她这个顶罪的背锅侠还是很识时务的。 故意当着墨如渊的面细数黎惊妩所犯过错。 但凡明事理的人,都会觉得他们没有冤枉好人。 果然,此话一出,墨如渊脸色沉得滴水,他将探究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黎惊妩,“这老妇所言,你可认?” 黎惊妩还没开口呢,黎棠就迫不及待站出来显眼。 “战王殿下,您这样问姐姐,她自然是不认的。” “姐姐的所作所为,整个相府无人不知,对她更是唾弃到了极点,云雾山学艺八年,却如此粗鄙不堪,目中无人。” “想来定是犯了错被逐出宗门,回府后又仗着自己有两下三脚猫功夫,对我们这些疼她宠她的家人耀武扬威。” “爹娘实在忍无可忍才要家法伺候,府中下人都看不下去,想让她多吃点苦头,可见她究竟有多卑劣。” 墨如渊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棠,“依黎二小姐所言,黎大小姐确是十恶不赦,万死难辞了?” 黎棠却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不管做了多大的错事,都改变不了血亲的事实,只要她能悔过自新,我和爹娘都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郑云箐也以为战王被黎棠说动,“棠儿所言极是,刘嬷嬷固然有错,但惊妩的行为实在不能服众,此乃相府家事,还望战王殿下理解。” 黎德看了一眼墨如渊眼底闪过的精光,知道他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出声,“一码归一码,刘嬷嬷私自做主,欺上瞒下,罪不可赦,就罚她自食恶果,用这满是钉子的长板,杖责三十。” 刘嬷嬷闻言脸色灰白,吓得瘫倒在地。 满荷只替黎惊妩受了一棍,就鲜血淋漓,痛得快要晕倒。 三十大板下来,她不得直接没了命? 郑云箐听罢,瞬间不淡定了,“相爷,三十大板下去,刘嬷嬷性命堪忧啊,惊妩也没受到实质伤害,只是那丫鬟挨了一板子,这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黎惊妩见她的命还没有一个嬷嬷重要,顿时冷笑出声,“母亲让人打我五十大板眼睛都不眨,恨不得我就这么死在棍棒下,如今爹不过是惩罚以下犯上的嬷嬷,你却上赶着求情,这是何道理?” “在母亲眼里,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命竟然比不过一介奴婢?” 她的语气冰冷又陌生,看着郑云箐的眼神也全然是仇视。 这让郑云箐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威被挑衅。 “我是你娘!你便是对我这个亲娘如此态度?” 黎惊妩不屑勾唇,“在你纵容黎棠用满是钉子的长板要杖责我五十大板那一刻,你就已经不配做一个母亲,更不配在我这个受害者面前大喊大叫。” 说罢,她又看向一旁的侍卫,“相爷说话不管用了吗?五十大板,我看着,一下都不能少。”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捡起地上的板子,将刘嬷嬷给按在长凳上,一下又一下的打了起来。 一瞬间,刘嬷嬷的哀嚎响彻整个正院,黎惊妩觉得甚是聒噪,“用抹布堵住她的嘴。” 郑云箐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嬷嬷被打得鲜血淋漓,脸色青白,心里对黎惊妩的恨意又多了几层。 黎德偷偷看了一眼墨如渊的表情,见他神色缓和,才试探道:“王爷里面请,臣已经让人泡了上好的龙井,邀您品尝。” 墨如渊负手而立,“不必,本王等着黎大小姐收拾东西,遂本王回府。” 黎棠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的计划再次落空。 而黎惊妩却攀上了战王这根高枝。 要知道墨如渊没有在战场上受重伤,淡出朝堂和战场之前,可谓是集万民爱戴,手握兵权,令人闻风丧胆的于一身的战神。 就连皇上,都得礼让他三分。 太子便更不用说了,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哪怕他如今只是在京城无所事事,也没人敢对他不敬半分。 毕竟大齐的和平,是靠他打下来的。 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怎么能便宜了黎惊妩。 越想越觉得生气,黎棠看向一旁迟迟未动的黎惊妩,“姐姐,去了殿下府上,可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像在家里一样,随意打杀下人,这样只会让殿下厌烦。” “若得罪了殿下,丢了小命,可就不划算了。” 黎惊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二妹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并不是惹是生非之辈,除非有人率先招惹我。” 说罢,话锋一转,朝墨如渊道:“那殿下,臣女便先下去收拾药箱了,您稍等片刻。” “无妨,本王等你。” 﨔 第六十六章 随墨如渊去战王府 黎德见他不给面子进门,只好让人抬了桌椅放到露天的院里,“殿下请坐,今日阳光正好,在此地晒晒太阳也是有益处的。” 墨如渊还是不理他,掀开外袍正襟危坐在那里,气场强大无人敢直视。 这边刘嬷嬷的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她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耷拉在长登上。 郑云箐赶紧命人将她抬下去救治。 结果李郎中刚到,刘嬷嬷就断了气。 衷心自己的嬷嬷一再被黎德遣散,杖毙,郑云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她捂着剧痛的心口,差点栽倒。 还是沁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夫人,您别太过伤心,这是刘嬷嬷的命,若她不站出来,受罚的就是二小姐了。” 沁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黎棠让刘嬷嬷将满是钉子的木棍拿上来打黎惊妩的。 据说这根棍子还是黎棠特意府中木匠做的。 她当时应该就是存了害黎惊妩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最终惨死的是刘嬷嬷。 郑云箐最终还是因为呼吸不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没看诊到刘嬷嬷的李郎中派上了用场。 沁竹看着脸色青白,昏迷不醒的郑云箐吓坏了,“李郎中,夫人这是怎么了?” 把完脉后的李郎中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夫人这是心疾复发了,在下医术不佳,还请姑娘另请高明,否则恐怕撑不过三日。” “什么?!怎么会这样!红桃,快,去请相爷!” 这边黎棠和黎青阳得知郑云箐因为刘嬷嬷的死心疾复发,性命堪忧,也急匆匆赶了过去。 黎德也急了,“战王殿下,府中夫人出了事,臣先失陪片刻。” 墨如渊摆摆手,“你且去吧,本王等到人自会离开。” 黎德得了允许,快步往清和院走去。 得知郑云箐的心疾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几人脸上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黎棠表现得尤为激动,“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娘刚刚还好好的,一定是黎惊妩搞的鬼,一定是她!” “爹,快把她抓来,让她把娘救醒,这个天杀的丧门星,是不是把娘害死她才甘心!” 她大喊大叫的样子使得黎德厌恶极了,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吵什么!哪次不是你挑起的事端,将你娘害成这般的罪魁祸首,是你才对!” 黎棠捂着脸悲痛欲绝的看着他,“爹,到了现在你还维护那个扫把星,是不是因为战王在府上,觉得他会为黎惊妩撑腰,你不敢跟他抗衡,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气氛僵硬之际,黎青阳开口了,“棠儿,娘都成这样了,你就别再任性了,爹,还请速速叫宫中太医为娘诊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再去通知外公和舅舅,他们人脉广,定认识医术高明的神医。” 提起镇国公,黎德目光一闪,若老丈人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在相府的遭遇,定会唯他是问。 可眼下不是怕这个的时候,郑云箐要是死了,对整个相府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我立刻进宫一趟去请太医,你快去镇国公府,说不定他们有法子治菁儿的心疾。” 黎棠恨恨的盯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然后冲了出去,在往朝华园的路上叫住黎惊妩质问。 “给我站住!娘现在被你害得昏迷不醒,你还想着去战王府上攀高枝,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准去!” 还以为她真是来为郑云箐打抱不平的,原是借着这个机会阻止她去战王府。 黎惊妩若无其事的说道:“二妹这是什么锅都想往我头上扣?不好意思,战王殿下还等着我呢,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废话。” 知道越说什么越会让黎棠恼怒,她刻意搬出墨如渊。 果然,黎棠面色狰狞了片刻,“你是相府嫡女,母亲重病,你合该留下侍疾,跑到外男府上算什么道理,难道你就不怕被全京城的人耻笑吗?” “为战王殿下看诊是皇上的意思,二妹若铁了心想阻止,不若去宫里请皇上收回旨意,我保证不会离开相府半步。” “你!你少拿皇上压我,黎惊妩,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等我当了太子妃,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放的狠话在黎惊妩听来只觉得无比聒噪。 于是直接抬步绕过她,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黎棠见阻止不了,听说黎青阳去了镇国公府,她也坐上马车,赶了过去。 这边墨如渊看了眼天色,刚想示意江一前去瞧瞧黎惊妩怎么还没来,就看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抱歉让殿下久等了。” 男人黑眸微眯,“无妨,本王还以为你母亲重病,你会留下照看。” 黎惊妩淡声道:“有大哥和二妹在,不需要我,还是为殿下看诊重要些。” “你就不怕他们骂你不孝?” 她秀眉蹙起,“那又如何,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权干涉,当然,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最终黎惊妩还是坐上了墨如渊的马车,去了战王府。 郑云箐心疾复发,如此严重,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正常人都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有了战王当挡箭牌,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马车上,墨如渊的视线一直落在黎惊妩身上。 而她自始至终都把他当成空气,只神游天外。 “听说你当街遭到刺杀,是被陆清昀所救?”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黎惊妩这才回过神。 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战王殿下,此乃臣女私事,应该与给您看诊无关吧?” 墨如渊呵了一声,“怎么,刚利用完本王就想卸磨杀驴了?” 她抿唇,利用?是指借他离开相府这个即将乱成一锅粥的是非之地么。 “王爷言重了,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这次轮到墨如渊沉默了。 他闭上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鹰眸,假寐起来。 气氛又陷入诡异的僵硬中。 黎惊妩细细端详他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多年战场风霜犀利,让他的肌肤显得黝黑粗糙,但这并没有给他整体减分,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 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安全感爆棚,高大的身形,使得任何靠近他的女人都显得娇小玲珑。 传闻他不近女色,多年来孑然一身,亦没有任何软肋会被敌人抓住拿捏。 然他看她的眼神,始终说不上清白。 黎惊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者自作多情了。 﨔 第六十七章 墨钦州想用秘术治腿 突然马车的轮子压到石头颠簸了起来,胡思乱想的黎惊妩重心不稳,一下摔到了墨如渊身上。 原本假寐的男人瞬间用宽阔的臂膀将她稳稳揽在怀中,不耐的朝帘子外的江一道:“发生何事?” “回王爷,属下没注意地上的石头,还请王爷责罚。” 墨如渊没说话了,低眸看向怀中的软玉,“可有撞到哪里?” 黎惊妩被温暖的怀抱包围,鼻间是他身上独特的冷香,脑子嗡嗡的,一时间竟没有做出反应。 过了好一会,她才猛的挣脱男人的怀抱,尴尬整理发型,“没,没事,冲撞了王爷,实在抱歉。” “脸这么红,你很热?”墨如渊明知故问。 她更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来之前也没想到会被这个男人如此调戏啊。 他是身边没个雌性生物,所以闲得慌吗? 幸亏战王府很快到了,她赶紧跳下马车,提着药箱,刻意与墨如渊保持距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老是盯着自己作甚。 进了王府后,墨如渊命江一带她到了后院安置,还配了两个丫鬟供她差遣。 直到傍晚,都没有听到召见她的消息。 黎惊妩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心下暗叹,战王不愧是大齐的功臣,连女眷住的院子也如此精美奢华,甚至大得不可想象。 这软榻简直是她这辈子睡过最舒服的。 但她不知道,此时门外两个守夜的丫鬟正在窃窃私语。 “这么多年王爷第一次带女子回府,竟直接安排到王妃才能住的芳菲院,咱们王爷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快别胡说,听说这位小姐是相府嫡女,但不受宠,这次来府上只是为了给王爷治疗顽疾,安排在此处,可能是王爷对待贵客的方式吧。” “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王爷从不近女色。” …… 黎惊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棂,她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难以想象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竟然会如此没有防备。 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奴婢晓月,伺候姑娘梳洗。” 为了更好的了结墨如渊,以至于后面展开合作,黎惊妩和晓月聊起了天。 “王爷上早朝去了吗?” “回姑娘,王爷可以不用早朝,这是皇上给的殊荣。” 殊荣还是忌惮,只有当今皇帝自己知晓。 毕竟墨如渊是先帝最受宠的小皇子,也是所有兄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但先皇驾崩后,遗诏却是传给如今的景隆帝,前提是要保住墨如渊的性命。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还有兄弟情可言吗? 黎惊妩微抿朱唇,“那王爷一般都做些什么?” “养些花花草草,约上三两好友去吃酒。” 她眉头更加皱起,这不是闲散王爷的标配吗? 墨如渊这般能耐非凡之人,会容许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晓月见黎惊妩这般打听王爷,以为她对王爷有意思,她又继续道:“我们王爷只是在休养生息,边关若起战事,还是会上战场的。” “姑娘是王爷第一个带回府上的,若能治好王爷无法入睡的顽疾,定是大功一件,届时向王爷提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 她的言外之意是,就算想做王妃,也只是黎惊妩一句话的事。 可黎惊妩想的却是,墨如渊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睡不着觉的人,难道另有隐情? 此时晓红从门外走了进来,“黎姑娘,我们王爷有请。” 很快,黎惊妩便被丫鬟带到了墨如渊所住的梨院。 内室中的男人只身着一件透着胸膛的白色里衣,他撑着脑袋半躺着,如墨般的青丝洒在一旁,犹如一副优美的画卷。 黎惊妩回过神来,屋内已经只剩了他们二人。 她把药箱放在一旁,迫使自己淡定,只把墨如渊当作普通的病人,柔声道:“殿下,手伸出来,臣女为你诊脉。” 墨如渊掀开眼皮,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昨夜睡得可好?” “劳王爷挂心,一切都好。” “嗯。” 他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也不说诊脉之事,让黎惊妩怀疑他根本就没病。 亦或者,病入膏肓,不能让她知道,以免泄露出去。 沉默了片刻,江一走了进来,看到黎惊妩在此,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墨如渊轻启薄唇,“说。” “回王爷,太子找了苗疆的巫师,为他治腿。” “我们要不要……” 结果墨如渊将目光移到黎惊妩身上,“太子此举,你怎么看?” 黎惊妩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平静,看来墨钦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当今皇上最痛恨巫蛊之术,琅太妃和阳华公主皆死于此,整个皇宫对巫蛊之术避如蛇蝎,太子竟敢顶风作案,看来已然走投无路。” “他的腿迟迟不好,有你的手笔?”男人此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充满了笃定。 这倒让黎惊妩哟有些不好接话了。 若承认,她就背上了谋害储君的罪名。 若反驳,便不能和墨如渊坦诚相见的合作,共同对付墨钦州以及他背后的势力。 正当她在思考说辞时,男人轻笑一声,“逗你的,你还认真了。” 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王爷惯会开玩笑,臣女哪来那么大本事,太子想要英雄救美,就得承担带来的后果,如今不知他可否后悔。” “你想他后悔?” “没有,他只会将责任怪在我头上,哪怕是他自己出尔反尔要与黎棠组队。” 墨钦州是怎样的人,墨如渊再清楚不过。 没有看清黎棠的真面目之前,他是绝不会后悔自己英雄救美的,只会怪罪别人。 “那黎大小姐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黎惊妩真的很不能接受墨如渊老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能被她洞悉。 遂垂眸道:“暂时不必打草惊蛇,他此番被靖王釜底抽薪,损失惨重,定然对其恨之入骨,然靖王此人无比谨慎,很难让人抓到把柄。” “想来,他会将报复的对象转移到佳贵妃身上,毕竟若佳贵妃失宠亦或者犯了皇族禁忌,靖王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关心则乱,只要谋划得当,定会将母子二人击得溃不成军。” 﨔 第六十八章 黎棠挑拨离间 墨如渊闻言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从她的描述来看,似乎很了解墨钦州。 他这个看着墨钦州长大的皇叔尚且不能拍胸脯保证了解他,可黎惊妩与墨钦州只是年少情意,八岁之后便被相府送到陆家,她哪来的方式对墨钦州了如指掌。 “你说得不错,太子不蠢,甚至还有凤晁为其出谋划策,就算想用皇族禁忌的巫蛊之术,也会先闹出别的动静转移视线,佳贵妃就是最好的人选。” 见墨如渊与自己想法一致,黎惊妩心里淌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那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他们斗得头破血流,再将证据给到靖王,加剧二人之间的仇恨。” “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冒出头去,知道么?” 黎惊妩颔首,“臣女记下了。” 聊着聊着她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直到看见药箱才想起来。 “那臣女先为殿下诊脉吧。” 墨如渊将手臂放平,示意她过去把脉。 黎惊妩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的脉象是这样的。 她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看着墨如渊。 男人倒显得很无所谓,“怎么?本王已经药石无医了?” 这句玩笑话在黎惊妩听来却并不好笑。 她收回手,沉声道:“王爷筋脉尽毁,还有中毒的迹象,入睡困难在我看来只是最简单的症状。”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的手心都浸了一层汗,毕竟墨如渊这么大的秘密被她知晓,恐怕小命不保。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淡淡启唇,“无妨,听闻黎大小姐医术高明,定能为本王治好顽疾。” …… 她的医术是堪比常人,可还未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墨如渊的情况,就算是师父来治,也不能保证痊愈。 沉默片刻,黎惊妩还是如实道:“臣女医术不精,还请王爷另请高明。” “呵,这些话本王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没想到你也会说,看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合作下去了。” 想来当初他从战场上被救回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有高人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据说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身体才算是能勉强直立行走。 救他之人,医术远在她之上,为何他偏偏要她来治? 更何况她能做的也只有保守治疗。 造成这样严重后果的,不用想都是庙堂上那位。 遗诏虽说不能要墨如渊的命,但没说不能让他莫名其妙死在战场上。 奈何他福大命大,活下来了。 思及此,黎惊妩缓声道:“王爷言重了,您向皇上说的是入睡困难的顽疾,臣女自是能治。” 倒没想到她沉默的间隙,脑子转得如此之快。 墨如渊直接笑出了声,“本王说你能治,你肯定能治,在本王病情还未好转之前,你得住在王府,明白么?” 黎惊妩求之不得,毕竟眼下相府乱作一团。 她可不想回去自找不痛快。 此时的相府,确实一片低气压。 黎德从宫里请了两个医术上乘的太医,号了郑云箐的脉,都不约而同的摇头。 他们说丞相夫人近来遭受的刺激太多,都已经发病昏厥才被发现,这种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 镇国公连夜寻了好几个世外名医,一大早就入了相府为郑云箐看诊。 其中一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夫人这是心病,在下先施针让夫人苏醒,只有解开心结,再对症下药,才有一线生机。” 得到这个答复,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等待施针的过程中,镇国公冷着脸,看向一旁面露焦急之色的黎德,“究竟怎么回事?箐儿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发病,老夫听闻你仗着自己如今位极人臣,对箐儿那是非打即骂,可是事实?” 征战多年的老将军气场就是强大,三两句话把黎德问得哑口无言,如履薄冰。 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在黎棠身上,想来就是他这个好女儿告的状。 镇国公又不是瞎子,他再次冷喝,“看着棠儿作甚,老夫在问你话!” “回岳丈的话,这些全是子虚乌有的编排,箐儿有心疾这件事,多年来,从未与我提过,这段时间惊妩回府,闹出了些幺蛾子,想来箐儿觉得她不服管教,多生了些气,才会如此。” 话音刚落,就被一拳揍成熊猫眼。 待他看清揍他的人,对方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黎德,我妹妹嫁给你二十载,你竟连她有心疾都不知道,还在此处推卸责任,我记得大侄女才从云雾山被接回来不久吧?若非你不能平等的对待每个孩子,让手足之间生了嫌隙,又怎会把我妹妹气病!” “你换了我给她安排的侍卫,对我爹派给她的暗卫动用私刑,是不是就筹谋着将她害死,再知会我们镇国公府一声,继而摆脱你靠女人才登高位的传言?” 郑霖城的话让黎德更加有口难言。 偏心的人是郑云箐,如果她不事事偏袒纵容黎棠,故意去害黎惊妩,黎惊妩也不会次次反击,让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倒惹一身骚。 结果把自己气病了,气昏迷了,又成他的错了。 气氛僵硬之际,黎棠站出来当好人了,“外公,舅舅,母亲被气得心疾复发不完全是爹的错,倒是与姐姐有很大的关系。” 镇国公阴沉着老脸,“她人呢?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以为躲着就能相安无事吗?” “外公有所不知,姐姐去了战王府上,听说是她夸下海口能给战王治病,也不知道被揭穿,会不会连累到相府。” 听说黎惊妩私自与战王相交,镇国公更加愤怒,“来人!去将她给老夫抓回来!老夫倒要看看,这么多年没见,她的翅膀是不是真的长硬了!” 越说越气,镇国公又道:“母亲病重,她还有心思跑去战王府上,简直不把礼仪孝悌放在眼里!霖城,你亲自去战王府上要人!” 郑霖城领命赶去战王府了。他也想看看这个外甥女究竟是多没人性,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黎棠心里窃喜得紧,看来母亲这次发病还真是病对了时间。 她一定要借机让黎惊妩彻底翻不了身。 﨔 第六十九章 去王府要人 最好利用外公正在气头上,父亲也不敢忤逆,将黎惊妩给嫁出去。 外公手底下不是有许多武将吗,她已经挑好了两个喜欢酗酒还爱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两个将军。 战王府,黎惊妩给墨如渊点了一盘她自制的安神香,便准备去西街买药材。 结果底下的人来报,“王爷,郑将军求见。” 墨如渊瞧了黎惊妩一眼,“没想到相府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来的还是你舅舅,要见吗?” 不用想都知道黎棠在他们面前将她极尽诋毁。 外公又是个火爆脾气,肯定听信了她的挑拨之语。 “不见,就说我在为王爷侍疾,没空。” 男人挑了挑眉,“听到了么,去回了郑将军,本王身体乏累,不宜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江一按照墨如渊的原话回绝了郑霖城。 这可把郑霖城气得不轻,合着他连战王府的大门都不配进去是吧! “既然王爷不见我,那便将我侄女带出来,她母亲病重,若不回去守着,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相信王爷也不愿意背负自私自利的骂名吧!” 江一仍旧公事公办的拱手,“黎大小姐正在为王爷侍疾,恐怕没有时间,郑将军,请回吧。” 见战王铁了心要与相府和镇国公府作对,郑霖城非常愤怒,他推开江一就朝王府内走去。 一年走还一边大声道:“战王殿下,本将军无意闯王府,只是事急从权,我务必要将这个不孝女带回相府,才能罢休!” 没过多久,墨如渊一袭玄衣,出现在郑霖城身后,“看来我这个王爷早已名不副实,导致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擅闯,江一,还不把私闯王府的刺客拿下!” 他一开口,郑霖城就成了私闯王府的刺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当今圣上对墨如渊忌惮非常,甚至多次想害他性命,但名面上,他可是最受宠的皇弟。 更何况是他擅闯在先,连理都不占。 思及此,郑霖城赶忙拱手解释,“王爷误会了,家妹病重,我奉父亲之命来接自家大侄女回相府,奈何连府门都不让我进就要回绝,我怕独自回去,家妹已经撑不过,会怪罪我这个当大哥的,这才莽撞了些。” “还请王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我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了。” 墨如渊对这些话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他淡淡道:“本王去相府求医时,正好碰到丞相夫人命嬷嬷拿嵌满长钉的板子要杖责黎大小姐五十大板。” “虎毒尚且不食子,丞相夫人此举实在是不想给亲生女儿活路,熟料我们前脚离府,她后脚就病危,郑将军说,这是巧合还是报应?” 郑霖城自然不知道其中隐情,他只听黎棠说,黎惊妩回府这几月,仗着爹娘的宠爱,一再惹是生非,残害手足,将云箐气病好几回。 这次更是随意打杀侍卫和云箐身边的嬷嬷,才使得云箐旧病复发,命悬一线。 默了片刻,他才道:“想必其中有些误会,还请王爷容许我将惊妩带回相府,有我爹在,定能分辨出个对错。” 比起一味偏心黎棠的郑云箐,郑霖城似乎并没有那么蠢,只信黎棠一人所言。 不过既然答应了黎惊妩,那他就不会轻易让人将她从王府带走。 “黎大小姐能治我入睡困难的顽疾,想必这段时间都会住在王府,丞相夫人一心只想要她死,想来这母女情分早该断了,看与不看都改变不了结局。” “至于镇国公和郑将军,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找名医治好丞相夫人,毕竟太子与黎二小姐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了。” 郑霖城见战王铁了心不让他带走黎惊妩,也不再强求,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云箐是不是真的如此容不下黎惊妩这个亲生女儿。 难道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 现实容不得他多想,既然战王不放人,那他也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先让郎中将人救醒再说。 看着郑霖城无功而返,可把镇国公胡子都气歪了,“怎么回事?连你也请不动她吗?真是好大的……” “爹,惊妩不回来是有原因的。” 见儿子打断他的话,神色还如此复杂,镇国公皱起眉头,“什么原因,你且说说!” 郑霖城将郑云箐杖责黎惊妩五十大板之事说了出来,当时黎德,和黎青阳兄妹都在,没有一人阻止。 若非墨如渊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亦或者已经咽气的人,就是黎惊妩了。 镇国公闻言陷入了沉思,他把探究的目光落在黎德身上,“霖城所言可属实?” 黎德不敢撒谎,“回岳父,那是因为惊妩实在不服管教,犯下弥天大错……” “什么样的错处,要让你这个亲生父亲势要将她杖毙,你说来我听听。” 他和郑霖城都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蠢人。 相反,他很了解郑云箐,更了解这个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婿。 黎棠见事态竟发生逆转,赶紧上前道:“外公,舅舅,姐姐确实犯了连祖宗都不可饶恕的大过。” “只是,只是我难以启齿。” 镇国公有些不耐烦了,他一生光明磊落,哪见得惯此等装腔作势之态。 遂看向一旁未发表过只言片语的黎青阳身上,“青阳,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镇国公竟问到了黎青阳本人,黎德咳了一声,“岳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回外公的话,惊妩没犯什么大错,都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想必母亲是怕惊妩气不过棠儿即将与太子成婚,所以借了个由头惩罚她。” “只要这段时间她都能躺在床上养伤,就没有心思和力气去妨碍阻止这场婚事。” 他的话不仅让黎棠不可思议,就连黎德也颇为意外,这不明摆着把责任推到了郑云箐本人身上吗? 而且也会将黎棠置于风口浪尖的境地。 足以说明,黎棠昨日到镇国公府和今日说的话,全是谎言。 镇国公意味不明的撇了一眼黎棠,“原来竟真是一场偏心引发出来的闹剧,看来她确实是活该!” 黎棠以为黎青阳是怕自己被男人糟蹋,不能人道的事被披露出来,无法做人,却要让她和母亲来背这个锅。 她十分不服,“大哥,你为什么要说谎,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 﨔 第七十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够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将她带下去!”黎德阻止了她继续胡言乱语。 黎青阳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底下的人刚要请黎棠出去,沁竹便出来报信了,“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她要见二小姐。” 一行人又重新进了郑云箐的内室。 苏醒过来的郑云箐见到父亲和大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声情并茂的喊道:“爹,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镇国公却因为她偏心想害死亲生女儿之事对她没有好脸色,“我是不是同你说过,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却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同样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见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得到的不是安慰与疼惜,而是质问与教训,郑云箐觉得自己又喘不上气了。 老郎中当即黑了脸,“在下刚把人救醒,国公爷就准备又将人给气晕吗?” 他这么说,众人才彻底反应过来,醒了不代表万事大吉。 镇国公也很是谦卑,“劳烦孙老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夫人这是心病,想来她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得找个她信得过的人,帮她解了这个结,否则就会像大石头压着,永远都提不起气,就算勉强熬着,也像个提线木偶般,不知今夕何夕。” 老郎中的话让整个屋中寂静一片。 除了镇国公和郑霖城,黎德和黎棠甚至黎青阳都知道郑云箐的心结在何处。 那就是相府唯一的嫡子不能人道。 她在天香楼看了那样的场面,还没撑到回府便晕了过去。 想来这些日子肯定在翻来覆去思考这件事。 她无法接受自己千娇万宠长大的儿子,变成一个连男性雄风都没有的废物。 不能传承香火,延绵子嗣,对她,对整个相府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再被外人知晓,相府未来的几十年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像被千斤石头压着,无法喘息。 见几人诡异般的沉默,像是都知道郑云箐郁结于心的原因,镇国公更加恼怒,“都哑巴了?说话!到底什么事能把她压垮。” 郑云箐怕黎棠嘴上没个把门的,将那事抖落出来,便有气无力的道:“爹,别把气撒在他们身上,这是我的原因,让棠儿留下吧,我同她说。” “云箐,若你的心结是怕惊妩挡了棠儿当太子妃的路,要她死了才能解,又当如何?” 镇国公一番灵魂发问,让她眼神闪躲,心虚到了极致。 果然知女莫若父,她还真这样想的。 镇国公冷笑一声,“看来你这病是好不了了,你早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郑云箐眼眶通红的看着他,“爹,您是巴不得我早点下去陪娘吗?” 这话让原本还怒气冲天的镇国公瞬间没了脾气。 提起已逝的妻子,他心中不免伤怀。 默了片刻,他放低了语气,“云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爹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三个孩子尚未成亲生子,你若就这么倒下,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到了地底下,都没脸面对你娘。” “惊妩从小就是个好孩子,而你自小就偏心棠儿,饶是她犯了错,也得耐心教导,而非如此极端行事。” “我让郎中给你开药,你按时服用,别杞人忧天,要豁达一点,对你的病才有益处。” 镇国公的话让郑云箐内心平静了不少。 所有人都说她偏心黎棠,薄待了黎惊妩。 但没有人知道这到底为什么。 黎惊妩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应该是,那个男人的骨肉,就该死。 “都退下吧,让云箐好好休养。” 镇国公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率先离开了内室。 黎德和黎青阳也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黎棠很不甘心这件事又被轻轻放下,自己还被外公讨厌,她看向一旁的郑霖城,“舅舅,姐姐为何不回来看看娘,她眼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们这些亲人了吗?” 郑霖城一脸沉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你姐姐做什么,怎么做,那都是她的事,更何况她是奉皇上之命给战王侍疾,你我敢阻止吗?” “可是……” “你留下好好照看你母亲,她最疼你,这正是你尽孝的好时候。” 说罢,郑霖城也走了。 黎棠生气的跺了跺脚,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黎惊妩这边,都认为母亲偏心,从而怜惜她。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与她争长短! 一想到战王看黎惊妩时的深邃眼神,黎棠就觉得浑身不快,若再让他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黎惊妩再伺机勾引,那她很可能成为战王妃。 本以为自己太子妃之位能狠狠压黎惊妩一头,眼下看来,黎惊妩放弃了太子,准备另攀高枝。 说不定她将来还得叫黎惊妩一声皇婶。 黎棠倏地回过神来,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娘,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如今就连大哥也开始偏向黎惊妩,她能够依仗的只有母亲了。 所以必须得用实际行动证明,母亲没有宠错人。 郑云箐盯着黎棠的脸瞧了许久,“娘还以为连你大婚娘都没办法参加了,幸亏老天有眼,让娘醒了过来,棠儿,听娘的话,不要再去招惹你姐姐。” “若她能被战王瞧上当战王妃,相府的将来便更不用愁了,你们俩都是为黎家争光的好女儿。” “眼下最重要的是学好规矩礼仪,大婚之前,皇后要宣你入宫检查的。” 黎棠听郑云箐这么说,方才对她仅存的一点心疼都荡然无存。 战王妃?亏她说得出口! 黎惊妩何德何能,配当战王妃。 她这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脑子出问题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却一副受教的模样,“棠儿都听娘的,不会再去招惹姐姐,不过战王定是瞧不上她的。” “若皇后娘娘知道黎家的女儿嫁太子又嫁战王,定会心生不满,届时女儿在东宫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郑云箐差点忘了这茬,“也对,皇后看中惊妩,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若你嫁去东宫,那她的婚事,自然不能是王爷,而且位份越低越好。” 见郑云箐还算拎得清,黎棠乖巧的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缓声道:“外公手底下的那些武将就不错,母亲可挑一个为姐姐说亲。” 﨔 第七十一章 是相府欠她的 她的提议让郑云箐陷入了沉思。 最后竟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太子这个储君之位,并非全然安稳,相反,有靖王这个强劲的对手。 而靖王的舅舅,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生母佳贵妃更是宫中宠爱长盛不衰的存在。 有这样的靠山,他便更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反观皇后的母家是文官,且一直被皇帝忌惮,无法太快发展起来,太子私养兵马之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若没有得力的支撑,恐怕危矣。 默了片刻,她沉声道:“此事我会与你舅舅详谈,倒是太子的腿,能在大婚之前痊愈吗?”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出奇的准。 郑云箐总觉得墨钦州迟迟无法站起来的原因是他的腿真的废了。 若是如此,黎棠便没有嫁过去的必要。 因为他早晚都是要从那个位置被拉下来的。 黎棠却信誓旦旦的保证,“娘,你就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的,太子不会骗我,更不会拿大婚当儿戏,若真站不起来,不会将婚期提前。” 郑云箐想想也是,他总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我乏了,你退下吧,好好跟覃姑姑学规矩,否则进了皇宫,在皇后面前出了差错,丢的可就是相府的脸了。” 正厅,镇国公和郑霖城不怒自威坐在那里,对黎德那是一百个不满意。 幸而他还算识相,知道在他们跟前夹起尾巴做人。 “箐儿旧疾复发这件事,我也不想过多苛责于你,只希望你能明白,你能有今天,究竟靠的是谁。” “当年我极力反对她嫁给你,我有中意的女婿人选,奈何她以死相逼,又用故去的母亲压我,我才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男子靠女子不是件羞愧之事,若你又要用她,又一边憎恨她,实在不配为人,只要有我霖城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伤害她。” 郑霖城也表态道:“过几日若惊妩为战王侍疾归来,你们父女关起门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相信她并没有你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相反,是你们和整个相府欠她的。” 父子二人说教完,留下孙郎中,便回府了。 黎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凝着深深的憎恶和怨恨。 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靠女人的诛心之言。 明明他是靠自己能力被皇上看重,一步步荣升丞相的。 可在郑戚和郑霖城眼里,他是靠的他们才有的今天。 而他必须对他们卑躬屈膝,感恩戴德,忍受侮辱般的说教。 管家见相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出声提议道:“相爷,藤娘来信说源哥儿想您了,不若我们过去那边散散心吧。” 听到这话,黎德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去备马车。” 与此同时,凤羽宫。 风姑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合欢殿传出消息,钰嫔已经怀有皇嗣三月有余了,皇上很高兴,现下正陪着她呢。” 皇后正躺在贵妃椅上假寐,闻言瞬间睁开凤眸,“她倒谨慎,竟能隐瞒这么久,可有问太医此胎可强健安稳?” “问过了,听说钰嫔这胎根本没受罪,除了爱吃酸的,连孕吐都很少,想来是个皇子。” 虽然钰嫔就算诞下皇子,也威胁不到墨钦州的地位,但皇后怎么容许这些个年轻佳丽仗着皇嗣和盛宠便想骑在她头上。 一个佳贵妃就够她头疼了,都怪她当初仁慈,才让墨亦川能够成功出世。 否则怎么会有今日这番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神色阴沉道:“钰嫔是佳贵妃的侄女,想来就是那女人给钰嫔出的主意,生怕本宫害了她孩儿,她们都如此防着本宫了,本宫岂能坐以待毙?” “附耳过来……” 这边钰嫔因为怀有身孕,太医断言很可能是皇子,皇上龙颜大悦,赏了钰嫔不少奇珍异宝。 为了让她这胎能够安然诞下,皇帝让佳贵妃将钰嫔接到她的嘉庆宫养胎。 目的就是怕皇后亦或者宫中其他妃嫔会暗下杀手。 毕竟景隆帝老来得子,觉得是件喜庆事,自然无比上心。 “嘉儿,钰嫔就交给你了,你是她姑姑,朕很放心,务必得让她安然将皇嗣诞下。” 佳贵妃自是求之不得,皇帝能把钰嫔接到她宫中养胎,说明他对皇后极其不信任。 此举定然能把皇后那老妖妇气得吐血。 加上再过几月,昕钰诞下皇儿,对她对宋家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得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皇上放心,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将钰儿照顾好。” 景隆帝闻言欣慰颔首,他拍了拍钰嫔的手,“待你顺利产下皇嗣,朕定有重赏。” “臣妾不需要赏赐,只想永远陪伴皇上左右,臣妾的孩儿亦然。” 佳贵妃与钰嫔虽是姑侄,但一个风情万种,妩媚多姿,一个清丽出尘,温婉可人。 在景隆帝看来,钰嫔是个单纯没有坏心思的人,她只能在佳贵妃的庇佑下才能顺利产子。 不过这种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很惹人喜欢。 他捏了捏钰嫔的脸,“你且好生安胎,朕还有要事,挽上再来陪你。” “佳贵妃,尽快将钰嫔接到嘉庆宫,朕怕夜长梦多。” 钰嫔还是听从安排住进了佳贵妃的寝宫,但她内心很是忐忑。 因为她腹中孩儿,根本不是皇帝的。 她怕这件事被姑姑知道,更怕将来东窗事发,会连累整个宋家。 但她必须要用这个孩子登上妃位。 正殿内,佳贵妃身边的嬷嬷正低声禀报道:“娘娘,问过太医了,钰嫔腹中孩子已经四月有余,老奴觉得蹊跷,她为何会隐瞒孩子月份。” 听到这话,佳贵妃心里已经了然,她冷着脸道:“钰嫔在进宫前便有了中意的郎君,本以为将他们拆散就能高枕无忧,熟料此人竟到宫中做起了御前侍卫,还与后妃私相授受。” “如今珠胎暗结,简直有辱我宋家门风!”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要利用宋昕钰留住皇帝的宠爱,巩固自己的地位,装作一无所知罢了。 杨姑姑皱起眉头,有些惶恐,“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早晚会被拆穿,届时皇上震怒,定会牵连到娘娘。” 﨔 第七十二章佳贵妃侄女小产 佳贵妃却丝毫不慌,“急什么?这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只宠幸那么几个嫔妃,难道要她们都守活寡?难道我们女人只配苦等这一个男人的宠幸?” “娘娘,隔墙有耳,这话可不兴胡说。” 她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看得出来,她是不爱皇上的。 这边皇后听说钰嫔被连夜安置到佳贵妃的嘉庆宫,明白皇上此举是为了防她。 她神色癫狂的自言自语,“本宫身为中宫皇后,妃嫔有孕,理应先告知本宫才对,皇上啊皇上,本宫是什么豺狼虎豹么?” “既然你这么宝贝这个孩子,我便偏要让他胎死腹中!” 风姑姑进来时,看见皇后又在独自饮酒,赶紧拿走她的酒樽,“皇后娘娘,您醉了,老奴扶您去休息。” “本宫没醉!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娘娘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翌日清晨。 众妃都来给皇后请安,但佳贵妃和钰嫔却迟迟未到。 钰嫔有孕,惹得其他妃嫔嫉妒得眼红。 正好趁此机会在皇后面前拱火,“佳贵妃娘娘仗着身份不来给皇后请安便罢了,小小钰嫔竟然也如此目中无人。” “皇后娘娘,她如此行事,算不算坏了宫中规矩?” 皇后还没回答,殿外佳贵妃的声音便响起,“本宫只是稍晚了一刻,凌妃就在此嚼舌根,以下犯上,杨姑姑,去,掌嘴十下。” 眼看着凌妃就要挨巴掌,皇后适时开口了,“都是姐妹,贵妃如此较真作甚。” 佳贵妃一个眼神示意杨姑姑回来,“既然皇后都为凌妃求情了,那本宫便饶她一次。” “听说钰嫔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现下正在贵妇宫中养胎,本宫就把照顾她的重任,交到贵妇手上了,务必得保钰嫔母子平安。” 提起钰嫔有孕,在座的嫔妃都眼冒精光,恨不得自己才是怀有皇嗣,恃宠而骄的那一个。 毕竟这宫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妃嫔传出有孕了。 就算有,过不了几天,也会无故小产。 佳贵妃听皇后这么说,心里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充满警惕,“皇后娘娘放心,本宫奉皇上之命照看钰嫔,定不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只是希望皇后娘娘理解,在钰嫔还未诞下皇嗣之前,就不来凤羽宫给皇后请安了。” 身为妃嫔,给皇后请安乃天经地义。 可钰嫔却能仗着身孕,说不来就不来。 想当初佳贵妃怀着靖王时,再得宠,也得卑躬屈膝向她请安。 毕竟她是六宫之主,想拿捏那时还是贵人的佳贵妃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一个小小嫔仗着有身孕就敢拿乔,简直岂有此理。 虽有不满,但皇后面上却丝毫不显,“本宫允了,佳贵妃你也退下吧,照顾钰嫔要紧。” 话音刚落,就有嬷嬷神色焦急的赶了进来,慌忙朝佳贵妃走去。 皇后当场把人叫住,“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嬷嬷看了眼佳贵妃,佳贵妃自然不想在这种时候拂了皇后面子。 她淡定道:“皇后在此,你且向皇后禀报即可。” 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老奴乃钰嫔身边的贴身嬷嬷,今晨钰嫔用了早膳便腹痛难忍,现下正血流不止,给钰嫔看诊的张太医今日休沐,还请皇后娘娘将他请回宫中。” 皇后闻言瞬间就嗅到了猫腻,如此危机时刻,竟然指定太医给她看诊,钰嫔这胎果然有问题。 “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张太医,宫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太医,来人,快去太医院请何太医,随本宫一同前去嘉庆宫!” 此时钰嫔正大汗淋漓的躺在床榻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下身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做梦都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腹中孩儿竟出了问题。 想她待在自己殿中四月,孩子都安然无恙。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她的好姑姑接她来嘉庆宫的用意。 “娘娘,您再坚持坚持,黄嬷嬷已经去请贵妇娘娘了,太医很快就会来了。” “不要别的太医,我只要张太医!” 彼时皇后已经带着一干人等赶到了钰嫔住的偏殿,听到她都快一尸两命了还想着只要张太医看,嘴角更是忍不住勾起。 她立刻寒声道:“何太医,还不快去为钰嫔看诊,要是她和腹中皇嗣出了差池,本宫绝不饶你!” 很快何太医就提着药箱走了过去,“娘娘,让微臣为您把脉检查。” 钰嫔吓坏了,只要不是张太医,她都不敢让对方诊脉。 “走开,本宫只要张太医看诊,你们都给我滚!” 皇后倒是不急,她越拖延时间,对她和腹中孩儿都是一种催命符。 她假意出声规劝,“钰嫔,眼下情况紧急,你等得了,你腹中皇嗣等不了,若是出了差池,皇上怪罪下来,让本宫如何交代?” “难道要说是钰嫔你为了等固定的太医才让孩子没保住?” 钰嫔被这话说得面色更加苍白。 佳贵妃看出了皇后用意,赶紧道:“这种危机时刻你还在任性什么?李太医也来了,让李太医为你看诊。” 这时李太医也带着药箱匆匆赶来,皇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 最终是佳贵妃信得过的李太医为钰嫔号脉。 结果却令他脸色大变,当即跪下请罪,“皇后娘娘,佳贵妃娘娘,钰嫔的孩子已然胎死腹中,微臣需要接生婆的帮助,将死胎拿出来。” 佳贵妃整个人如遭雷劈,“你说什么?已经胎死腹中?不可能!你一定是诊错了,何太医,你去诊,快去!” 事到如今,她也不管谁是谁的人了。 只要能保住钰嫔腹中孩子就行。 何太医诊断的结果如李太医如出一辙。 这下钰嫔直接崩溃了,她捂着腹部嚎啕大哭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此乃污秽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和佳贵妃娘娘出去等待。” 二人退到了殿外,钰嫔的哀嚎声从未停歇。 下完早朝的皇上赶到,听闻钰嫔已经胎死腹中,怒不可遏。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你来回答朕!” 皇后见他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认定她是罪魁祸首。 她微微俯身,“回皇上,众妃在凤羽宫给臣妾请安时,钰嫔身边的嬷嬷前来求救,说钰嫔腹痛难忍,血流不止,指名要张太医为其看诊。”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