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从手搓歼8开始为国铸剑》 第1章 重生1980,南下307 “啊美丽卡国,欺人太甚!” …… 时间。 2016年。 蓝星。 龙国南部领海。 自由美丽卡大摇大摆地开来了两个航母战斗群,打压龙国的同时,也是为了全蓝星各国展示其武力的充沛。 当时龙国的海军还没有形成战斗力。 但是面对蓝星上最强大的海军,龙国上下并没人认怂。 为了对抗自由美丽卡国的两个航母战斗群,龙国拿出了当下的全部家底。 不但水面上的海军三大主力尽出。 水底下,所有龙国的战略级核潜艇也立即部署到位。 空中,各类战机悉数驾临南部海周边…… 作为龙国当时最强底牌的火箭军也全部进入战备状态数。 不仅陆上的导弹车纷纷开超越海南岛总署。 各种型号的战力级导弹也都“引弓待发”。 最令人泪飚还是,那些开赴南部海域的战士们都写好了遗书。 他们面对强敌,明知不敌但依然决定亮剑,死战不退! 唯恐前线战力不足,众多退役老兵也被连夜被召回。 他们很多人甚至也都写好了遗书…… 想当年,自由美丽卡自建国之后,纵横蓝星数百年,未尝一败。 唯一的败绩,是败给了龙国。 仅仅那么一次,让百战百胜的美丽卡国一直难以忘却。 所以,现在他们的航母战斗群又来向龙国示威了。 当年,龙国打败他们的是陆军,靠的还是上下一心,以及年轻士兵们那钢铁般的意志! 如今龙军的海军,在他们看来,不堪一击。 面对龙国军工美丽卡国全面压制的情况,龙国的资深科学院士李小川义愤填膺。 “十年!” 这位科学巨匠,握紧拳头,几乎是咬碎了牙关: “如果再给我们十年,我们的军工绝对能赶超美丽卡!” “时至今日,如果还要我们的孩子,再一次用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去迎战美丽卡的钢铁洪流的话,那是我们的国耻!” “上下五千年,我龙国一直站在蓝星之巅啊。” “横扫欧洲的上帝之鞭,只是被大汉打得瑟瑟发抖的匈奴逃兵。 “唐朝四处征战,打得万国来朝。” “到了明朝的时候,龙国火器发展依然领先世界,神机营配备的各类火器威力巨大。” “那时的西方一提到龙国,都是瑟瑟发抖。” “哪敢如此嚣张?” “你们不要被满清篡改的历史给骗了。” “大明时代的龙国,强得令世界仰望。” “当欧洲还在玩骑士单挑的时候,明朝已经在起火枪加骑兵加步兵的联合作战。” “相当于冷兵器时代的合成旅。” “虎蹲炮能打穿三军铠甲。” “明朝的战船大到能装下整个威尼斯。” “郑和的宝船,比欧洲的战船大十倍!” “船上能够种菜、养鸡。” “都是满清误了龙国啊……” “未来,我们一定要全力发展军工,不能再让年轻的孩子们扛着大刀上,靠钢铁意志和以命换命来战胜强敌……” “我们一定要复兴龙国,恢复先祖的荣光。” “将美丽卡的航母战斗群踩在脚下……” 李小川越说越激动,人人见他精神抖擞,都听得内心振奋。哪知道最后,他居然气得晕了过去。 “李老!” “李老!” “快,快急救。” 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在重症监护室回荡。 李小川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抽搐。 白大褂医生们推着抢救车狂奔而来。 除颤仪的电极板在他胸口烙下焦痕。 可监测屏幕上的波形依旧在疯狂跳动后,渐渐拉成刺目的直线。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位军工脊梁的陨落而悲鸣。 就在仪器被盖上白布的刹那,李小川突然感觉有股力量将他的意识从躯壳中生生拽出。 他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缩小。 监护仪、急救设备、哭成泪人的同事都化作流光飞逝,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时空漩涡。 无数记忆碎片在漩涡中翻涌。 既有南部海域危机时的惊涛骇浪,也有童年时祖父讲述的神机营故事。 那些手持火铳的大明将士,在炮火中挺直脊梁的模样,与他身穿军装调试装备的身影重叠。 …… 【叮!系统检测到合适的宿主——灵魂匹配度 100%。】 冰冷的机械音在意识深处炸响,片刻后,璀璨的数据流如银河倒灌,涌入李小川的识海。 下一秒,时空漩涡突然加速旋转。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颗被甩出的子弹,穿透层层时空壁垒…… 耳鸣声中,他听见母亲温柔的呼唤。 李小川的灵魂还看见了二十岁的自己在实验室专注演算的侧影…… 最后,这些画面最终定格在某一个清晨。 【叮!星际军工系统绑定成功!】 当消毒水与油墨混合的气味涌入鼻腔,老式座钟的钟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时,李小川猛地睁开了眼。 一脸震惊之色。 这时,阳光透过绿漆木窗棂。 李小川看了看窗旁的日历,“1980年5月18日!” 随后他又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背,感觉这年轻的身体,充满了活力。 “不错,这是我1980年的身体……” 随后他的目光往桌上那些牛皮文件夹一扫,见那上边都印着“龙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的烫金字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证明着,他的确是重生回到了1980年的5月18日。 而这一天,好像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咔。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小川!” 一位老院士夹着图纸走进来。 此刻他的鬓角还没有后来的白发。 “院里打算让你牵头高能物理项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 老院士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李小川此刻正浑身颤抖地盯着墙上的蓝星世界地图,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南部海域。 指尖抚过地图上那片蔚蓝时,前世的南部海域冲突事件,再一次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小川,你怎么了?” “导师。” 李小川转身,眼中燃烧着让陈院士心惊的光芒。 “这个项目,你找人带吧,我要申请调往金陵 307军工厂。” “啊?” “小川啊,你可知道307厂现在是个烂摊子?" 第2章 307厂,辉煌不再 “导师,我知道。” 李小川摸了摸地图上,南海的区域。 虽然穿越了时空,但一想到,到了那一天,祖国的军备还让人压上一头,他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但是,我会守护好307厂的。” “嗯?” “守护……一个烂摊子?” “小川啊,现在政策变了哦。” “改革开放,307厂也在时代的滚滚浪潮之下,已经难以坚定军工强国之路了,你是不是要好好想一想……” “导师,你说的我懂。”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守住军工的根,三十六年后,当世界上最强的航空战斗群,带着舰载五代机侵犯我们的领海时,我们拿什么反击?” “拿洗衣机生产线吗?" “啊?”这下,李小川的导师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李小川会有那么远大的胸襟。 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人人都在为自己谋福利。 换了别人有这种机会肯定立即就接受。 谁还会管什么307厂,什么军工强国? 先管好自己前程和地位最实在。 “小川啊,作为你的导师,我还是很了解你的。不过,我为你争取到的这个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你可要想好了。” “是要为自己谋个好前程,还是要为国家守住307厂这个军工阵地。” 说完,老院士认真的盯着李小川的眼睛。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看李小川是要选自己的未来,还是选龙国军工的未来了。 “导师,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李小川坚定地回复道:“不过我早就想好了,我决定去307厂。” “哎……” 老院士叹息了一声,不过随后他还是拍了拍李小川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好,既然那是你的追求。” “那就去吧。” “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这样即将退休的老头子。” “谢谢导师。” …… 前一世,李小川接受了导师的安排,成为了高能物理研究小组的领航人…… 但是,这一世他不能再走这条老路了。 他要为国铸剑! 那么就必须要有一个属于他的平台! 而307厂,便是一个契机。 所以,第二天,李小川收拾好东西,立即走马上任。 “307,我来了……” 当李小川站在 307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时,看见墙上“航空报国"四个大字已经被爬山虎啃得残缺不全。 但是,这并没有让李小川心里有任何的轻视。 这家代号为307,对外厂名金陵晨光机器厂的军工厂,位于金陵古城墙外的“古长干里”。 曾经可是“两小无猜”与“青梅竹马”两个让人颇存遐想的词的发源地。 不过对于军工人来说,307厂最出名的,是它生产出来的迫击炮。 20式82毫米迫击炮,曾经在307厂一炮封神,成为了当时国内兵工厂迫击炮生产领域的一哥…… “战以止战,兵以弭兵,正义的剑是为保卫和平……” 这是307厂的厂歌。 307厂其实也有它着辉煌的历史…… 李小川如同朝圣一般,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了307厂。 不过,当李小川前脚刚跨进这个名厂的办公楼时,激烈的争吵声却从走廊尽头劈面而来。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像煮沸的开水。 看起来,307厂是起内讧了。 李小川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 会议场内。 砰! 生产科王科长的搪瓷缸"咣当"一声,砸在会议桌上。 那溅出的茉莉花茶,在《关于调整军工产业占比的通知》上洇出暗痕。 “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你要知道,去年民品赚了 120万,军工才 30万!” “现在说砍就砍,2000工人的饭辙在哪儿?" “上面要的是备战备荒!"质检科老周拍着桌子站起来,老花镜滑到鼻尖。 “你不要忘了,咱们可是根正苗红的军工单位,怎么能跟乡镇企业抢洗衣机市场?" “歼- 7机翼的废品率 27%!”另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江浙口音,“再这么搞民品,十年后拿什么跟外军竞争?” “可是,去年洗衣机赚的 120万,够发四个月工资了!” “断了这条路,你想让全厂工人吃土吗?" “就是!” “工人饿着肚子,怎么搞生产?” …… 当李小川推开门时,副厂长赵刚正在揉太阳穴。 “这……谁呀?” “开会呢,闲人勿进。” “小同志,你是哪个部门哪条产线的?” …… 眼看李小川面生,人家根本就不打算给面子。 “大家好。”面对质疑李小川毫无惧意,“我是李小川,是307厂新上任的厂长,来自龙国科技院。" 这下,会场一片懵逼。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小川。 吵架吵到一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龙国科学院? 那地方可太牛了。 不过,在那地方呆的,不都是龙国科技界的宝贝吗? 眼前这位年轻人,如果在那再呆上一段时间,成长起来,可不就是龙国的科学巨匠了? 那前途多锦绣? 那里的福利好到能让他们这位307厂的羡慕到哭吧? 有那么好的前程,这年轻人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往他们这个眼看着就要吃不饱穿不暖的破厂跑? …… 主持此次会议的副厂长赵刚正在揉太阳穴。 “这……” “那个……李厂长,上头文件不是说,预计您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所以我们也没有准备……” “我想早点来厂长里看看,好跟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啊?” 听李小川这么一说,全场肃然起敬。 啪。 啪啪啪。 哗啦…… 这回无论是干部还是工人都起立鼓掌。 就算再怎么样。 鼓个掌欢迎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随后副厂长赵刚立即把主位让给了李小川,让这位新上任的厂长同志,来主持大会。 李小川在主位坐下,宣布会议继续,请大家畅所欲言。 “厂长,那我可就继续说了啊。” 销售科陈大姐捏着报表站起来,她的的确良衬衫领口磨得发毛,得到李小川的允许之后她继续道。 “杨工,不是我驳您面子。" “你看咱们的电风扇生产线刚回本,现在转军工?” “那拿什么跟沈阳厂、成都厂竞争?" …… 第3章 歼8重要还是那个破厂重要? 听着现场的争吵,李小川皱起了眉头。 他的掌心按在文件上,当指尖触到"军转民调整"的红章时,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 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到了2003年破产清算现场时,307工人们都举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在讨薪。 好好地一个厂子,就这么毁灭了…… 这是那是多么惨痛的教训啊…… “诸位……” 李小川站了起来。 见新厂长开口,那些工人和干部们,都慢慢收起了声音。 “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也知道大家的难处。” “但军工是咱们的根啊。” 说着,李小川他翻开了笔记本。 那里面夹着,他昨夜提前整理的资料。 “放眼世界,马岛战争,阿根廷用飞鱼导弹击沉英国航母,靠的是法国提供的军工技术。” “如今我国的歼-8即将要全面服役了。” “如果咱们放任民品挤占军工份额,十年后,当兄弟单位在研发三代机时,咱们拿什么配套?” “拿洗衣机的铁皮吗?" …… 这下,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众多干部和工人也知道这话有理。 可是生存面前,这些在他们眼里,都可以放弃。 一位姓王的科长,皱着眉猛吸着的烟,当烧到过滤嘴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李厂长,道理我们都懂。” “可是,如果没有民品利润,军工项目拿什么立项?我们厂子又拿什么发工资?" “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还谈什么发展啊……” 这话虽然难听。 但的确是重点。 李小川可以反驳,但嘴上说赢了,若是手底下解决不了工人的生存问题,那也不过是一些空话。 于是,他也不由得沉默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厂里的干部和工人们看得到希望…… 他要怎么做呢? “厂长,厂长,李厂长?" 副厂长赵刚的声音拉回现实。 “对了,可以从改造机床,提高生产效率开始……”李小川抬头,看见众人脸上的质疑。 的确,如今才20多岁的他,可能在这群平均工龄超 20年的老军工眼里,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两天。” 李小川站了起来,直视着王科长和赵副厂长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坚定的倒影。 “什么两天?” “你们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拿出一个既能保军工核心,又能稳民品基本盘的方案来的。" “这……” “小厂长,啊不,李厂长,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此话一出,会场又炸开了锅似的。 甚至还有不少不安好心的人在私底下阴阳怪气。 “这小厂长的话能相信吗?” “我看悬啊,嘴边无毛,办事不牢啊。” “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 “若是两天后要是拿不出东西,你这厂长还坐得稳?" “就是,到时看他怎么收场……” …… 就在李小川到金陵307厂新官上任,并打算烧起第一把火时…… 嗖—— 一架歼- 8在大气层边缘划出幽蓝弧线。 歼-8原型机于1969年7月5日首飞成功,1979年完成设计定型,1980年开始部署服役。 不过,整体技术上依然有着不小的问题。 虽然歼-8还不完美,但是,龙国需要歼-8守护蓝天。 这是服役歼-8前,最后一次试飞。 由资深试飞员黄鸿飞随机选择一架歼-8进行。 在空中飞了一圈之后,那泛黄的金属仪表盘和刺鼻的煤油味,高度表指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 1200米、800米...... 发动机转速表归零。 "塔台!塔台!歼- 8失去动力,请求迫降!" 警报灯如濒死的心脏般跳动。 试飞员黄鸿飞的声音在氧气面罩里显得闷哑。 老式座舱的操纵杆缠着褪色的红布条,仪表盘玻璃上布满蛛网般的划痕。 更致命的是,弹射座椅的手动卡扣卡在锁定位置,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歼-8的机身突然剧烈颠簸。 黄鸿悄更是瞥见左侧机翼正在空中颤抖,副翼连接处的金属疲劳裂纹清晰可见。 战机下方的稻田阡陌如刀刻般逼近。 雨点砸在风挡玻璃上。 拉出千万道银色的死亡射线。 "冷静!"黄鸿飞咬住舌尖,血腥味混着橡胶味在口腔蔓延。 作为王牌试飞员,他经历过 17次空中特情。 即使歼- 8的操纵杆重若千钧,每拉动一厘米都需要全身肌肉发力,他也依然没有慌。 汗水顺着下颌砸在襟翼控制旋钮上。 "塔台!塔台!歼- 8失去动力,请求迫降!"喉麦里传来电流杂音,远处的机场跑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这回,塔台有了回应。 “同意迫降。” “注意安全。” “明白。”由到回应之后,黄鸿飞果断切断燃油供应。 这可以防止迫降时起火爆炸,同时将襟翼调整到最大角度,试图减缓坠落速度。 轮胎擦着稻田泥地的瞬间,机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侧起落架首先断裂。 金属摩擦声尖啸着撕开雨幕,泥浆飞溅在座舱盖上,模糊了视线。 黄鸿飞死死握住操纵杆,感受着机身与地面的每一次剧烈撞击。 “给我顶住啊,歼-8!” 这时的歼-8,没有智能系统辅助,全凭肉体凡胎与钢铁机器搏斗。 轰隆—— 撞击产生的气浪掀飞了座舱盖。 王牌试飞员黄鸿飞的头重重磕在仪表盘上。 虽然眼前金星乱冒,却死死顶住操纵杆保持滑行方向。 泥浆混合着草屑砸在风挡玻璃上,划出蛛网般的痕迹。 直到机身最终撞上田边的土坡,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滑行了数十米才停下。 …… 这一次的试飞,让龙国相关部门知道了,歼-8的确还存在着比较严重的技术问题。 比如弹射系统和航电设备,那些卡扣用的是 45号钢,没做应力测试;航电线路居然用民用标准。 歼-8极需好的材料,以及一个好的改善方案。 这些问题反馈到了科学院。 而科学院很快就想到了,他们在这方便最厉害的一位年轻小匠——李小川,已经离开了科学院,调到了307厂。 “这不是胡闹吗?” “歼-8重要还是,那个破厂重要?” “快,把李小川同志给我调回来,完善歼-8。” “我们龙国的蓝天,需要歼-8的守护啊!” 第4章 老天爷,这真的是咱们厂改造出来的? 与此同时。 307军工厂。 车间里,油污混合着金属切削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机床运转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李小川戴着帆布手套,指尖拂过从白熊国进口的三轴数控机床。 冰冷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出厂时的防锈油。 “厂长,这可是厂里最宝贝的家伙。” 技术员老张凑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去年费了老大劲才从白熊国搞到,听说还是他们淘汰的二手货。” “嗯,毛熊的确不厚道。”李小川看着这旧机床,不停地摇头:“这几位大爷,每天都要修理吧?” “您怎么知道?不过……”他的目光扫过李小川胸前崭新的工作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您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厂就指着这几台机床撑场面呢。” 这回李小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机床的传动结构。 系统作为辅助他的助手,下一秒相关的界面在他脑海中自动浮现。 【叮!经系统检测,此物技术落后,无法满足未来军工需求,建议升级为五轴联动系统。】 “这个系统居然还有这种辅助功能?” 李小川的瞳孔微微收缩,前世见识过的先进装备与眼前的老旧机床重叠,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还不错,比AI辅助牛逼一点。” …… 接下来,李小川像着了魔一般泡在车间。 但又不见他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改造工作,看起来,就像那些喜欢搞形式主义的官员们一个德行。 于是工人们看他的眼神渐渐从好奇变成了嘲笑。 “新来的那个书生厂长,据说天天对着机床发呆,怕是脑子坏掉了。” “嘘,小声点,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厂长,不要让他听见。” “我看他脑子有问题吧,好好的科学院不呆,非要来我们这个破厂。” “人家那叫有抱负好吧?” “听说他要把三轴机床改成五轴?做梦吧,这可是白熊国的技术,咱们连说明书都看不太懂。” “要我说,科学院下来的人就是眼高手低,真有本事还来咱们这破厂?” …… 虽然他们声音不大。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议论,还是被有心人给传到李小川耳朵里,不过他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着他的工作。 区区几个机床的改造升级工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 两天之后。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307厂的人,对次的例会空前积极。 看起来,想看李小川这个新厂长笑话的人,还真不少。 会上,某些用手指人敲了敲桌子,脸色阴沉地议论着: “听说有人要对厂里的宝贝机床动手脚?” “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搞坏了,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小川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议论,心里冷哼一声,看来内部的敌人比外边的敌人还要可怕。 有些人,就是喜欢争权夺利。 见不得他好。 想到这,李小川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打开投影仪。 之后,一张五轴数控机床的结构草图出现在幕布上,线条简洁流畅,标注详细精准。 “同志们。” “这三天,我对三轴机床进行了全面分析,并结合我厂的实际情况,设计出了五轴联动的升级方案。”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五轴机床相比三轴,能够实现更复杂的曲面加工,精度和效率都将大幅提升,这对歼- 8的零部件制造至关重要。”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开什么玩笑?” “这是能随便改的吗?” “图纸画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根本实现不了!” “我看就是在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 李小川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在意这些质疑,他大大方方地继续说道:“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纸上谈兵。” “我不仅有设计方案,而且我已经完成了所有关键部件的改造。” “大家跟我来。” 随后,他带着众人来到车间。 而那几台被他“偷偷”改造过的三轴机床,早已经焕然一新。 伺服电机换成了更先进的型号; 传动系统已经经过重新布局; 控制面板上新增的按钮和显示屏闪烁着幽蓝的光。 这下,可让先前那些质疑李小川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了。 “形式主义,一定又是形式主义……” …… “试运行!” “好咧!” 李小川一声令下,操作工小心翼翼地按下启动键。 机床缓缓运转起来,刀具在金属工件上灵活穿梭,原本需要分几次加工的复杂曲面,现在一气呵成。 测量仪显示的精度数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307厂的资深技工老张激动地冲上前,仔细检查机床的各个部位。 之后,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了:“这...这怎么可能?这精度比原厂的还要高!” “不会吧?” “他……他真的能做出来?” “老天爷...这真是咱们改出来的?" “这...这他妈是咱们改出来的?" 然而,任他们心里再怎么质疑,事实也摆在了眼前——那台由三轴老机床改装的银色巨兽正发出均匀的嗡鸣。 铣刀在钛合金坯料上划出的弧线,比任何精密仪器都要流畅。 "精度 0.008毫米!" 质检科老周的放大镜"啪嗒"掉在操作台上。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零件曲面,仿佛在触摸一件传世玉器。 周围的工人霎时屏住呼吸,连车间角落生锈的电风扇车间里的空气还混杂着机油与金属切削的味道。 五轴数控机床的伺服电机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沉睡巨兽的苏醒。 当最后一组参数调试完成,操作面板上的数字定格在"0.007mm"时,整个 307厂的机修车间突然陷入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老技工老张举着放大镜的手停在半空。 镜片反射的光晃过钛合金零件的曲面,那光滑如镜的质感让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 这精度,不仅超越了厂里那几台从毛熊国进口的二手设备。 更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被西方国家封锁多年的技术铁门。 意义重大得很! 第5章 上级点名要你 “张工,你怎么了?” 老技工老张举着放大镜的手悬在半空中。 见人问起,他一边激动地摘下老花镜,一边用袖口擦了擦眼:“没事。” “自打 1958年进厂,我还没见过这么光溜的活儿。" 老张的手指抚过零件边缘,像是在摸自家孙子的脸蛋:“当年咱仿造毛熊国的三轴机床,光调试就用了三年。” “没想到小李厂长一来,三天就鼓捣出这五轴的怪物。” “我这是想不服都不行啊!” …… “各位师傅,我也不是自私的人,只顾着发展军工,对大家的生活困难不管不顾。” 李小川拍了拍机床防护罩:“实话跟你们说吧,现在这玩意儿不光能做歼- 8的零件。” “只要改改参数,洗衣机的滚筒、电风扇的扇叶都能做。” “到时,我们厂依然也能生产民用的东西。” 这下,307厂的干部和职工们一听,就更加开心了。 李小川也不光只是嘴上说,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投影仪。 幕布上,很快就立刻铺满彩色的柱状图,“我已经初步做了一回预算,大家看,按这个效率,咱厂每年能多接两百万的民品订单。” “到时,每个工人每月能多拿三十块奖金。" 这话像扔进旱田的甘霖,车间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厂长,"副厂长赵刚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您真打算把这技术用在民品上?" “当然!” 李小川点点头:“军工是咱的根,但咱也得让大伙儿吃上饱饭。” “等民品赚了钱,咱就能买更好的钢材,招更多的学徒,将来还要做航母的甲板、隐身战机的骨架!" “好,这样就太好了!” 一旁生产部的张科长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算着算着突然笑出声来: “小李厂长,照你这么算,托儿所的孩子们明年就能喝上牛奶了!” 而销售科的陈大姐捏着报表的手指有些发抖:“小李厂长,如果真能这样的话,您可真是咱307厂的大救星了。” 眼看着,自己的威信建立。 况且众人的热情已被点燃。 李小川精神大振,打算趁热打铁。 “同志们,为了咱们307厂的未来;为了咱们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分头行动吧!” “好!” “好!” “请厂长安排吧。” “采购科李科长!” “到,厂长!” “你立刻联系东北特种钢材厂,采购清单上的一级冷轧合金钢,型号规格我已经写在这里了!” “记住,要现货!” “价格压到最低!” “好的,厂长!” “嗯。设备科张工!” “到,厂长!” “你带人去清理三号库房,腾出空间,准备接收新到的设备!” 李小川的声音洪亮、清晰、充满力量。 每一个指令都像精准的齿轮,嵌入到工厂这部庞大而锈蚀的机器中,试图让它重新轰鸣起来。 而307厂的干部和工人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干劲。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由于李小川的出现,整个307厂,仿佛从冬眠中苏醒,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正在重新凝聚。 然而,就在这炉火最旺、人心最齐、蓝图刚刚铺开的当口—— 三辆涂着标准军绿色的吉普212,如同三头钢铁猛兽,裹挟着漫天尘土,粗暴地撞开厂区半掩的铁门。 然后直冲到主车间的大门口才猛地刹停! 轮胎在地上划出几道清晰的黑痕,卷起的尘土扑簌簌地打在车间窗户上。 车门“嘭嘭嘭”地被大力推开! 七八名身着笔挺军装、神情冷峻、动作干练的军人迅速下车,列队。 为首一人,肩扛两杠三星的上校军衔。 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刚毅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大步流星地径直闯入车间,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回响。 他身后跟着两名持枪的警卫员,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暴力感和官方权威的闯入,让车间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被彻底冻结。 工人们脸上的兴奋和希望瞬间被惊愕、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取代。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群不速之客身上。 为首的军官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在正站在工作台前、手里还捏着粉笔的李小川身上。 他大步上前,无视周围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 “唰”地一声展开。 “李小川院士!奉上级紧急命令!请您立即随我们返回基地!” 命令简洁、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的急迫感。 “嗯?” 李小川脸上的振奋瞬间凝固。 然而令307厂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厂长却不怕眼前这些“冷血”的军官。 “什么?!” “回去?” “张卫国上校?!” “你没搞错吧?!” 李小川指着自己身上的工装,又指向周围惊呆的工人们,“看清楚!我现在是307厂的厂长!” “而不再是李小川院士了。” “我的调任申请已经批准了!” “我人就在这里!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你们凭什么带我走?!” “咳~” “那个……小川同志……” 张卫国上校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微微倾身向前,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快速说道: “形势紧急啊,你就担待着点吧……” “歼8原型机,出事了!” “高空试飞,还有着多重隐患,好在试飞员技术调走,换作一般飞行员可就回不来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狠狠劈在李小川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工作台边缘。 “这……” “那现在呢,这回歼8服役前的试飞员是小孙吗?” “是。” “他没事吧?” “小孙受伤可不轻,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那个年轻、热情、总爱开玩笑的小孙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李小川眼前。 “那个……” “咳!” “李小川同志,我现在给你传达上级的最高指示!” “为了我龙国领空的安全,完善和改良歼8的任务刻不容缓!” “这个重要项目的技术总负责人,由你担任!” “专家组,由你牵头组建!” 第6章 小川厂长,您可一定要回来呀 “所以请你……” “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东西,跟我们走!” 眼看着李小川脸上一脸的不情愿,最后他又加了三个字:“得罪了。” 三个字,语气虽硬,却透着一丝无奈。 车间里本就鸦雀无声,但是张卫国后半句刻意提高的音量,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工人耳中。 这下,整个307厂在场的干部和职工都知道了。 那就是歼8出问题了,要把他们的厂长拉去当救火队长。 “原来是要把我们小李厂长拉去修战斗机!” “这怎么行?!” “不行!!” 小刘第一个反应过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牛犊,猛地冲上前,张开双臂拦在李小川和军人之间。 声音还带着哭腔。 “国家那么多人才,为什么偏要跟我们307厂抢人?” “上将同志!你们不能带厂长走!” “我们厂…我们厂好不容易有盼头了!” “小李厂长刚给我们指了路!他走了,我们怎么办?!厂里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啊!” 他指着那台刚刚被赋予希望的机床,“这台机器,只有厂长懂!他走了,我们…我们厂的天就塌了!” “对!不能走!” “上将同志,求求你们了!换个别人去吧!”“厂长答应带我们过好日子的!”“你们把他带走了,我们咋活啊?!” 工人们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爆发! 长期压抑的委屈、对未来的恐惧、对李小川的依赖和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汹涌的洪流。 他们忘记了军人的威严,忘记了官方的命令,只知道眼前这个能带给他们希望的人,要被强行带走了! 人群骚动起来,自发地向前涌动,将李小川和几名军人团团围住。 王铁柱师傅更是挤到了最前面。 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死死抓住李小川的胳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卫国,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话。 场面骤然紧张! 张卫国身后的警卫员神色一凛,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激动的人群。 空气充满了火药味。 李小川被王铁柱抓得胳膊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同志们!!” 车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李小川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庞。 那些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那些挂着泪痕的脸,那些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 “我,李小川是307厂的厂长!” “今天站在这里,我对大家许下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刻在这里!”他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咱们厂子的困境!”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孩子们要读书,老人们要看病,锅里的油星子不能断!” “307厂要翻身,我比你们更急!” “但是!同志们!大家想想!如果我们的天空没有足够强大的战鹰守护!如果我们的飞行员,因为我们的技术落后,因为我们的战机不可靠,而像小孙同志那样……那么——” “——就算我们307厂赚了金山银山!就算我们顿顿大鱼大肉!我们的心,能踏实吗?” “我们的脊梁,能挺得直吗?” “我们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 “我们赚的钱,能买回烈士的生命,能换来祖国的安宁吗?” 一连串振聋发聩的反问,像重锤一样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 这回,激动的工人们渐渐沉默了,脸上的愤怒和委屈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所取代。 小刘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抽动。 王铁柱师傅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了浑浊的泪水。 是啊,厂子要活,但国家,更要强! 没有强大的国防,再好的日子也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被战火摧毁! “王师傅。” 李小川转向老泪纵横的王铁柱,语气缓和下来:“请您,也请大家相信我李小川!” “这不是永别!” “歼8的问题,我必须去!” “但我向您,向307厂全体同志保证!只要那边任务一有眉目,我立刻申请回来!” “一天也不耽搁!”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已经磨得有些卷边的笔记本,翻开。 刷刷几笔之后,撕下几页写满字迹的纸张,塞到旁边还处于震惊中的小刘手里。 “小刘!这是我连夜整理好的五轴机床改造第一阶段详细方案和核心配件采购清单!” “你技术底子好,脑子活,我不在的时候,由你牵头,带着技术组的兄弟们,按照这个方案,先做前期准备!” “图纸细化、基础件清理、外围设备检修…这些工作,你们完全可以做起来!” “等我回来,我们立刻进入下一步,带领大家发财致富!” 小刘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图表、参数,是厂长的心血,也是307厂的希望。 他用力抹了把眼泪,挺直胸膛,大声道: “厂长!您放心!” “我一定带好头!保证完成任务!等您回来!” 张卫国上校一直紧绷的脸色也略微缓和,他看了一眼腕表,再次催促:“小川同志,时间……” 李小川点点头,不再犹豫,抓起搭在机床上的工装外套。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 “厂长,早点回来!” “厂长保重!!” “厂长!我们等您!” “厂长,您一定要回来,不能丢下我们307厂啊!” 工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殷切的期盼。 李小川感觉一股巨大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尖酸涩难当。 “大家放心,我一定回来的。” 在张卫国等人的簇拥下,李小川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那几辆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军绿色吉普车。 身后,是数百道交织着不舍、担忧、祝福和坚定等待的目光。 上将亲自来请…… 我们的小厂长好厉害! 砰! 车门关上。 引擎发动。 吉普车卷起地上的烟尘,呼啸着冲出了307厂的大门。 这回,张上将那张威严的脸舒展了下来:“才上任三天,你就树立了这么高的威信。” “小川同志,你可真了不起啊。” 第7章 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却流传着哥的传说 “您过奖了。” “我只是搞出了台新机床,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李小川透过车窗望着远处307厂渐渐缩小的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那份被卷起的图纸边缘。 阳光透过车窗斑驳地洒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勾勒出他眼角细密的纹路。 "怎么,舍不得你那破厂子?" 张卫国上将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犷。 此刻,他军装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李小川。 李小川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首长,您又说笑了,只是有些工作还没交接完。" "交接?" “你小子可别分不清主次……” 张卫国哼了一声,粗糙的手指敲击着膝盖, "歼8的发动机叶片问题拖不得,你小子还有心思管那些芝麻绿豆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你知道现在我龙国空军是什么情况吗?我们的飞行员在天上飞着那些老旧的歼7,对面可是..." 这下,李小川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挺直了腰背:"我明白。请您放心,其实歼8的图纸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到基地就能开始工作。" “真的?”张卫国盯着他看了几秒. 突然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李小川的肩膀:"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小川嘛!” “记得五年前你在西北厂解决那个涡轮问题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车内的气氛缓和了些。 李小川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却飘回了307厂那边…… "到了。" 张卫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几辆军车呼啸着驶入军区大门,哨兵持枪敬礼的身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停机坪上,一架军用运输机已经发动引擎,螺旋桨搅动的气流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躁动不安。 张卫国带着李小川登上了飞机…… …… …… 金陵。 307厂。 好笑的是,三天前307厂的大部分干部和职工还排斥李小川。 可如今,当他们的新厂长李小川被张上将"借"走的那天,307厂的人却好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 这感觉很奇怪。 几天不到,他们便对那个神奇的年轻院士产生了依赖。 车间里。 老王蹲在那台五轴数控机床旁,粗糙的手指抚过机身斑驳的漆面,这时也不禁叹了口气: “完蛋了。” "小川厂长这一走,咱们这老家伙怕是又要趴窝了。" 年轻的数控操作员小刘不服气,攥着李小川留下的那叠图纸,纸张边缘已经被翻得卷了边: "王师傅,咱厂长不是留了方案吗?” “咱们按他说的改,肯定行!" 老王摇摇头,苦笑道:"你小子懂什么?这机床跟人一样,老了就是老了,不是改几个参数就能起死回生的。" 可小刘不信邪。 “小川厂长留下的图纸,怎么会没有用?” 那天晚上,车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头顶的白炽灯滋滋作响,照着他伏案研究图纸的背影。 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加工路径,全是李小川亲手标注的,字迹工整得像刻出来的一样。 "主轴转速提20%,进给量降5%,刀具路径改用螺旋切入……" 小刘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将新的程序输入控制系统。 机床启动的瞬间,主轴嗡鸣,刀尖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切入钛合金毛坯的刹那,竟没有往常那种刺耳的尖啸,而是流畅得像是削过一块黄油。 "成了!" 小刘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凳子。 第二天,整个307厂轰动了。 老王盯着刚加工完的零件,用千分尺反复测量了三遍,还是不敢相信: "公差0.005毫米?没想到小川厂长改造过的这台破机床,现在居然能干出这种精度了?" 小刘咧嘴一笑,指着图纸: "小川厂长虽然不在,但他留下了方案啊。” “虽然他现在不在,但我们也要继续搞好生产,不能让他失望啊。” “对对对!” 消息像长了翅膀,从车间传到办公楼,再传到整个厂区。 工人们围在机床旁,看着它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精准地切削、铣削、钻孔,加工出的零件光洁如镜,连质检科的老高都啧啧称奇: "这哪是咱们厂能干出来的活儿?简直是进口机床的水平!" “不,咱小川厂长说了,这水平,碾压进口机床!” “不是吧?“ “这么厉害?” “如果是真的话,那咱新厂长的本事可就太强了!” “不强,不强能让空军上将亲自来请人?” “他们那哪是请啊,分明是抢!” “就是,小川厂长可是咱307的人,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去。等那个歼8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也派人去把咱厂长抢回来!” “对对对,就这么干!” 随着生产工艺的突飞猛进,很快,307厂的订单开始激增。 以前需要返工三四次的零件,现在一次成型; 以前不敢接的高精度订单,现在轻松拿下。 厂里的效益肉眼可见地好转,连食堂的饭菜都从白菜炖豆腐升级成了红烧肉。 工人们私下议论,小川厂长虽然人不在,可这厂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啊。 307厂的蜕变,很快引起了行业内的注意。 最先听到风声的是隔壁厂子的技术科长赵志强。他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听人提起307厂的五轴机床加工精度突飞猛进,当场就嗤之以鼻: "吹牛吧?他们那台老掉牙的机床,能比我厂新进口的德国货还准?" 可传言越传越真,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307厂现在加工的航空零件,连军工质检处的老专家都挑不出毛病。 赵志强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找了个由头,带着几个技术员"参观学习",一进307厂的车间,目光就死死盯在那台正在运转的五轴机床上。 "这……真是你们原来的那台?"赵志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王得意地笑了笑:"如假包换,就是被咱小川厂长加了点小改造。" “你管这叫小改造?”赵志强凑近观察,只见刀尖划过金属表面,切屑如丝般滑落,零件的表面光洁度堪比镜面。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冰凉平滑,没有一丝毛刺。 "这不可能……" 他喃喃道,"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小刘嘿嘿一笑:"自然是咱307厂新厂长的方案,他优化了刀具路径,再加上我们自己的调试……" 赵志强眼神闪烁,突然压低声音:"老王,咱们两家厂这么多年交情,李厂长的方案……能不能借我看看?" 老王还没说话,小刘已经板起脸: "赵科长,这可是咱们厂的机密,未经小川厂长的允许,咱们可不能外传。" “那是!” “想要,那得咱小川厂长发话。” “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这,好吧,好吧……”赵志强讪讪地笑了笑,心里却暗暗记下了。 同时,心里纳闷着,这个李小川,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过多久,整个军工制造圈都开始讨论307厂的"机床神话"。 一开始,没人相信。 "肯定是吹的!" 某大厂的总工在技术研讨会上拍桌子,"他们那台机床的型号我清楚,硬件上限摆在那儿,怎么可能干出那种精度?"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307厂零件流入市场,质疑声渐渐变成了惊叹。 某次高端装备展会上,307厂送展的一批航空发动机叶片引起了轰动。 叶片曲面复杂,公差要求极高,以往全世界只有少数几家顶尖大厂能稳定生产。 可现在,307厂的产品不仅精度达标,甚至在某些指标上超越了行业标杆。 展会现场,几家外资企业的技术代表围着307厂的展台,反复检查样品,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龙国自己生产的?"一位德国工程师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老王挺直腰板,自豪地点头:"千真万确,咱们自己的机床,自己的技术!" 德国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掏出名片:"我们公司愿意高价购买你们的加工方案。" 老王笑了:"抱歉,这个,未经我们小川厂长的允许,我们是不能卖的。" “小川厂长?” “他人在哪,我们想请他吃个饭。” “这你可就别想了,咱小川厂长可没空吃你们的饭。他呀,被大人物请去改造战机了。” “啊?” …… 此时,李小川本人并不知道。 他的名字已经在行业里传疯了。 有人说他是军工系统的"隐世高手"。 有人说他是海外归来的技术大牛,甚至还有人传言,他曾经在国外顶尖实验室工作过,掌握着世界领先的加工技术。 真的是,哥虽暂时不在江湖,但江湖早已传遍了哥的传说…… 而此时的李小川,正在千里之外的某军工基地,埋头解决歼8战机的技术难题。 张上将递给他一杯茶,笑道:"听说你在307厂搞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全行业都在打听你。" 李小川摇摇头,目光依然盯着桌上的图纸:"什么?道长,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至于动静不动静的,我可不乎那些没用的虚名。” 张上将拍拍他的肩:"你小子,走到哪儿,哪儿就不一样。" 第8章 真他娘的痛快! 就像蓝星上有体育圈、文化圈、金融圈……一样,军工在蓝星上自然也有着它的一个圈子。 307厂的事,很快传出了龙国。 军工圈的风向来刮得迅猛。 307厂那台老机床焕发新生的消息,在精密制造的世界里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当挂着各国使馆牌照的黑色轿车鱼贯驶入307厂略显陈旧的厂区大门时,空气里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机油和金属切削液的味道…… 很显然,这个在不久之前,已然有些日落西山的厂子,又重新焕发了光芒。 “欢迎各位专家莅临指导。” 负责接待的厂办主任老陈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手心却微微沁汗。 眼前这群人,来自美丽卡国格鲁曼公司、毛熊国精密机械联合体、樱花国三菱重工、德意志国通快集团、大不列颠国罗尔斯·罗伊斯…几乎囊括了全球顶尖机床技术的心脏地带。 他们眼神锐利,步履沉稳,身上带着一种技术制高点的天然优越感。 “指导?” 领头的格鲁曼公司首席工程师罗伯特·米勒,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嘴角扯出一个矜持的弧度,用流利但腔调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 “陈先生,我们更关心的是‘交流’。” “据我们所知,贵厂在…嗯…特定条件下,取得了一些令人费解的‘性能提升’。” “或许,我们能帮助贵方确认这些数据的…真实性?” 他刻意加重了“特定条件”和“真实性”两个词,目光扫过厂区略显斑驳的墙面和老旧的龙门吊。 其中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简陋的环境与高精度的产出,天然矛盾。 旁边樱花国三菱重工的山本一郎,身材瘦小精悍,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精密探针: “米勒先生说得对。” “五轴联动技术,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以贵厂设备的…‘历史底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 “能达到国际主流标准已属不易。” “若真如传言般超越,那必定是掌握了一些…独特的‘诀窍’。” “分享,才能共同进步,不是吗?”他微微鞠躬,礼仪周全,话语却绵里藏针。 这下,会议室内,气氛微妙。 307厂的几位技术骨干,老王、小刘、技术科长孙工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那群神态各异的国际专家。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毛熊国的专家伊万诺夫,身材魁梧如熊,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和洪亮的嗓门。 他更是直接推开面前精致的茶杯,拿起自带的大号搪瓷缸灌了一口伏特加,然后直截了当地摊牌道: “好了,先生们,客套话结束!” “我们伏尔加机械联合体对你们宣称的0.003毫米重复定位精度非常感兴趣!” “坦白讲,我们最新的‘西伯利亚虎’系列也才勉强达到这个门槛。给我们看看核心算法!或者……” 他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让我们‘指点’一下你们那台宝贝机床?” “放心,我们毛熊的技术援助,向来慷慨!” 他哈哈笑着,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大不列颠的罗尔斯·罗伊斯代表,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查尔斯爵士,慢条斯理地放下骨瓷杯。 “伊万诺夫先生总是这么直接。” “不过,技术无国界,追求真理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贵厂取得的成就如果属实,确实令人振奋。” “或许,我们可以签署一个技术互访协议?我方愿意提供最新的高速电主轴技术作为交换,只求一睹贵厂‘化腐朽为神奇’的工艺细节。” 他语调平和,提出的交换条件却极具诱惑力。 面对这或直白或含蓄的索取,307厂的人胸膛里都憋着一股气。 小刘年轻气盛,几乎要拍案而起。 却被旁边的老周在桌下死死按住了手腕。 老周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沉稳: “各位专家的‘好意’和‘指点’,我们心领了。技术交流自然欢迎,但具体的技术细节,涉及我厂核心竞争力和国防安全,恕难奉告。” 他特意强调了“国防安全”四个字。 孙工推了推眼镜,接口道:“至于诸位对设备性能的‘费解’和‘怀疑’,口说无凭。我们厂长虽然暂时不在厂里主持工作,但他临走前交代过,‘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既然各位远道而来,不妨移步车间,亲眼看看我们这台‘老伙计’干活?”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眼神扫过对面众人,仿佛在说:敢不敢? 巨大的机加车间,顶棚的天窗投下几道光柱。 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金属粉尘,在光线下如同金色的薄雾。 那台被改造过的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静静地矗立在车间中央。 斑驳的漆面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沧桑,却又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沉稳力量。 当老周示意小刘启动程序时,所有专家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去。 “嗡……” 低沉的预启动嗡鸣响起,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刀库旋转,发出清脆的金属咬合声,一把特制的硬质合金曲面铣刀被自动换刀臂精准抓取。 主轴开始加速,尖锐的嘶鸣声由低到高,瞬间稳定在一个令人心悸的高频音调上,空气仿佛都在随之震颤。 “主轴转速…38000转/分?” 德意志国通快集团的工程师汉斯,那样一位以严谨刻板著称的老技师,此时盯着控制屏上跳动的数字,低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精密分贝仪靠近主轴箱。 “这种老式机械主轴结构,理论上极限只有25000转!噪音和振动会摧毁一切精度!” 然而,分贝仪上显示的数值远低于他的预期,振动频谱图更是平滑得让他瞳孔骤缩。 冷却液系统启动,不再是传统的粗放喷淋。 而是十几道纤细如发、压力极高的白色水箭,精准地覆盖在即将被切削的钛合金毛坯表面和刀尖接触点上。 水雾弥漫,在灯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刀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难以言喻的稳定,以近乎完美的螺旋轨迹,切入那块价值不菲的钛合金航空发动机叶片精铸模具毛坯! “嘶——” 没有预想中刺耳的刮擦声和令人牙酸的震颤! 传入耳膜的,是一种均匀、流畅、低沉而富有韵律的金属切削声! 如同最顶级的丝绸被锋利的裁刀顺畅地割开,又像是技艺超绝的琴师在拨动金属的琴弦! 高速旋转的刀具与坚韧的钛合金相遇,瞬间激发出炫目而短暂的幽蓝色电弧。 像夜空中骤然绽放又急速湮灭的冷焰,在弥漫的水雾中显得格外神秘而震撼。 在这令人心悸的璀璨光芒中,银灰色的金属碎屑不再是狂乱飞溅的渣滓! 而是被高压冷却液精准约束、冲刷,形成一道细密、闪亮、如同微型星河瀑布般的流束,优雅地坠落。 最后在机床底部堆积起一层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灰烬。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罗伯特·米勒脸上的矜持早已消失无踪。 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瞪得溜圆。 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仿佛要钻进防护罩里。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扶眼镜,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山本一郎僵在原地,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伊万诺夫忘了他的伏特加缸子,浓密的络腮胡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抖动,粗壮的手指紧紧抓住面前的护栏。 他口中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一个俄语单词:“不可能……” 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冲击和困惑。 查尔斯爵士忘记了保持优雅,嘴巴微张,手中的笔记本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流畅运行的刀尖轨迹。 他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魔术。 汉斯更是完全失态,他几乎把脸贴在了机床的观察窗上,口中用德语飞快地念叨着: “振动...冷却...刀具路径...” 他试图用他毕生所学去解释眼前这违背他认知的一幕,却徒劳无功。 他猛地转头看向控制屏幕,上面复杂的加工程序代码如同天书般滚动,其中嵌套的宏指令和精妙的补偿算法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绝非老旧控制系统能承载的智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第一个加工完成的叶片模具被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取出,放置在铺着洁净绒布的检验台上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模具曲面如同凝固的海浪,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过渡之处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接缝的痕迹。 灯光下,整个表面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镜面光洁度,清晰地倒映出上方灯管的轮廓和周围人们惊愕的脸庞。 “请。” 老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将高倍电子放大镜和激光轮廓仪推了过去。 专家们如梦初醒。 几乎是一拥而上。 罗伯特·米勒抢过放大镜,手指有些哆嗦地调整着焦距,镜片下的微观世界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一丝杂乱的刀痕,没有半点微观撕裂,只有均匀、致密、朝着最优切削方向排列的、如同艺术品般的微观纹理! 他见过的最高端机床加工出的表面,也未曾达到如此完美的境地。 山本一郎则死死盯着激光轮廓仪屏幕。 代表叶片曲面轮廓的绿色曲线,与设计理论曲线的红色虚线几乎完全重合! 代表误差的柱状图低矮得可怜,关键区域的轮廓度误差被牢牢锁定在0.008毫米以内,远超国际航空领域的严苛标准! 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头,粉碎了他之前所有的傲慢。 汉斯更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便携式白光干涉仪。 当干涉条纹图案投射在模具最复杂、最刁钻的叶根R角区域时,屏幕上显示的条纹竟然是近乎完美的平行直线! 这代表着该区域的面型精度达到了纳米级! 他反复校准设备,结果依旧。 这位以严谨著称的德国工程师,脸色变得苍白,看向那台老旧机床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敬畏,如同信徒看到了神迹。 “这…这冷却系统…” 汉斯终于忍不住,指着那些精准喷射的紫铜管: “是怎么实现如此精准定位和流量控制的?” “这绝不是标准件!”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渴求。 小刘走上前,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骄傲和克制的神情: “汉斯先生好眼力。这是我们小川厂长根据机床结构特点和加工热变形规律,亲自设计、手工改制并反复调试的‘靶向微射流冷却系统’。” “至于相关的图纸和调试参数,是小川厂长的心血,也是我厂的机密。未经我们小川厂长本人的允许,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他特意在“手工改制”和“机密”上加重了语气。 罗伯特·米勒放下放大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年轻人,技术是全人类的财富。贵厂取得的突破令人惊叹,如果能将部分关键技术细节共享,比如这刀具路径优化算法和振动抑制方案…格鲁曼公司愿意支付非常可观的专利费用,并考虑深度合作…” “米勒先生。”老周沉稳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外国专家: “感谢贵公司的‘好意’。” “但是这项技术,是我们小川厂长开发出来的,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请恕我们不会答应你们任何要求。” 老周的话,像一块冰冷的钢铁,掷地有声。 车间里只剩下机床低沉的运行嗡鸣,以及一众国际专家们脸上精彩纷呈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 此时,他们脸上傲慢被碾碎,优越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以及无法掩饰的贪婪以及被直白拒绝后的尴尬与失落。 “那么请问,你们的小川厂长现在在哪里?” “我们想去拜访他,请他吃个饭。” “对不起,我们小川厂长不仅仅是307厂的厂长,同时他还是我龙国的科技院士。他现在,已经被上边的大人物请示研究战机去了,所以,你们这次恐怕是见不到了。”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送走那些步履沉重、心思各异的外国专家后,307厂的车间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工人们围着那台立下汗马功劳的老机床,兴奋地拍打着它坚实的机身。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老赵师傅激动地挥舞着油污的手套。 “看那帮洋鬼子最后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小刘兴奋得脸颊通红:“周师傅,您刚才那话说得太硬气了! “这还得多亏小川厂长留下的这‘金刚钻’。” “天它可是给咱们307厂,给咱们龙国的军工制造,挣足了脸面!这比签一百个订单都提气!”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第9章 八爷,懂你的人回来了 “八爷~” 李小川的手指拂过歼-8战斗机冰凉光滑的蒙皮,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透过指尖直抵心间。 这具银灰色的钢铁之躯,线条硬朗。 带着米格-21家族鲜明的烙印。 高置的后掠三角翼,机头锥形的进气道,无不昭示着那个特殊年代里,龙国航空工业在艰难探索中迈出的第一步。 它曾承载着最初的蓝天梦想,却也因岁月的磨砺和技术的局限,步履日渐蹒跚。 “看来,他们还是不懂你。” 李小川轻声低语,声音在空旷的机库里激起轻微的回响,带着一种近乎呢喃的亲昵和不容置疑的承诺。 “不过,不要紧。” “我来了。” “让你久等了……” 指尖划过机翼前缘一道细微的刮痕,那是无数次起降留下的印记,像一道无声的伤痕。 “从今天开始,我就给你换颗真正的好心脏,让你重新抖擞起来,做回这九霄之上的霸主!” 张卫国上将见李小川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沉甸甸的分量,顿时开心不已。 “放手去做吧小川,我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对于歼-8的“痼疾”,李小川早已了然于胸。 前世无数次的推演、论证,失败的数据与图纸在脑海中堆积如山。 而此刻,重生赋予的宝贵经验。 加上这一世,他还有星际军工系统的辅助,对于歼8的改造,当然也就信心十足了。 对于张卫国上将的承诺,李小川自然不客气。 “这可是您说的哦,如果有人不配合,张上将,我可要拿你试问哦。” “当然,如果做得不好,你随时可以找我。” “那我可要开工了。” “好好好。” 张上将巴不得李小川马上开工呢。 李小川径直走向机库一角的专用工作台,他堂堂一个空军上将,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 整得好像他成了李小川的卫兵似的。 张上将看到那里摊开着厚厚一摞歼-8的原始设计图纸和密密麻麻的故障记录。 没有寒暄,没有犹豫。 李小川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支削得极尖的红蓝铅笔,立即伏案疾书。 笔尖在泛黄的图纸上游走,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 那些前世耗费数月才勉强厘清的复杂结构应力点、气动布局的微妙缺陷、发动机与机体不协调的耦合振动,此刻在“星际军工系统”的辅助解析下,纤毫毕现。 系统无形的数据流在他脑海中奔腾,化作精准的坐标、优化的曲线和超越时代的材料参数。 他时而凝神思索,眉头微蹙; 时而下笔如飞,在图纸的空白处或边缘勾勒出精妙绝伦的改造方案,笔迹刚劲有力。 歼8改造组的那些资深工程师以及技术人员,看着李小川笔下那些天马行空却逻辑严密的线条,忍不住咂舌。 “这思路…太跳脱了!” “这复合冷却流道的设计,还有这个…陶瓷基复合材料叶片的构想?这…这工艺要求,咱现有的设备怕是够呛啊!” “这种设计,现实中能实现?” 面对质疑,李小川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成竹在胸的光芒。 “诸位,工艺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设备不行,我们就改设备!” “材料不行,我们就‘造’材料!” “图纸上标注的新型粉末冶金配方和热等静压工艺参数,就是破局的关键。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李小川的声音沉稳有力,一旁紧跟着他,看着像卫兵,实则是“监工”的张上将听得暗暗点头。 这年轻人,有魄力啊! 大将之才! 绝对的大将之才啊! “改设备?造材料?” 负责动力系统的副总工刘长河刚踏进机库,就听到了这“豪言壮语”,不由得眉头紧锁。 “小川同志,歼-8的心脏病是出了名的顽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方案,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点?万一…” 这回,李小川放下笔了。 他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刘长河审视的眼神: “刘总工,我知道您的顾虑。” “发动机喘振裕度不足、高空推力陡降、结构在高过载下的金属疲劳…这些痛点,哪一个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正因如此,小修小补只是饮鸩止渴。” “我们必须从根子上,给歼8的发动机换一套全新的‘血脉’和‘筋骨’!” 他拿起桌上一份刚刚完成的、墨迹未干的子系统优化方案,递了过去,然后自信地说道: “您看看这个进气道和发动机舱的协同优化设计,还有全新的全权限数字控制系统(FADEC)架构,能否解决您最担心的喘振和推力响应问题?” “呃?” 刘长河接过图纸。 一开始还有些不屑。 但只扫了几眼,眼神便从怀疑转为震惊。 然后,他扶了扶眼镜,几乎是屏住呼吸,逐行逐句地审阅起来。 图纸上那些精妙的气流控制方案、传感器布局和冗余度极高的控制逻辑,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困扰多年的技术死结。 图纸边缘,一行小字注解尤为醒目: “基于实时气流参数预测,动态调整导叶角度与燃油供给,将喘振边界拓宽15%以上。”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小川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灼热:“这…这控制逻辑是怎么想出来的?” “太精妙了!拓宽15%…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李小川只是淡然一笑。 他转身走向那架沉默的歼-8,手掌再次贴上冰冷的机身,感受着那钢铁躯壳下亟待焕发的磅礴力量。 而脑海深处,星际军工系统将无数模拟推演的结果、材料性能的极限、加工精度的要求,无声地传递给他。 征服了这群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之后,李小川雷厉风行,开始安排任务。 这一次,他不仅要解决“痼疾”,更要赋予“八爷”睥睨苍穹的崭新生命。 时间在争分夺秒中流逝。 巨大的机库变成了前沿科技的熔炉,昼夜灯火通明。 李小川如同一位技艺通神的大匠,穿梭在各个关键工位之间。 而那位空军上将张卫国同志,则也如同跟屁虫一般,跟在李小川的身后,以实际行动无声地支持着他。 第10章 再次试飞,八爷惊艳全场! 在发动机装配区。 李小川亲手校准着每一片采用新型高温镍基单晶合金,内部布满复杂异形冷却通道的涡轮叶片。 当叶片在强光灯下转动时,其内部精密如艺术品的微孔通道,竟在金属表面投下细碎如星芒般的光斑。 这引得围观的工程师们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叹。 “看这叶型,这光洁度…简直像艺术品!” 年轻的技术员小王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声赞叹。 “何止是艺术品,”负责装配的老技师赵大拿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片叶片,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小川院士给的这套‘脉动冲击冷却’方案,还有这材料…乖乖,这叶片能扛的温度,比咱们原来的怕要高上两三百度!” “这回歼八的心脏,绝对够劲儿!”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拂过叶片边缘流畅的曲线,如同抚摸稀世珍宝。 而空军上将张卫国同志,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任谁劝他停下来他都不肯。 一直乐呵呵地跟着李小川。 在航电测试台前,李小川与电子组的同事熬了整整三个通宵。 全新的玻璃化座舱模拟器上,一块块大尺寸多功能液晶显示器取代了老旧的机械仪表。 他紧盯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调试着飞控和火控系统的核心代码。 当最后一个关键接口协议调试通过,模拟器上代表飞机姿态的绿色线条稳定而精准地响应着每一个输入指令时,整个航电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成了!成了!” “这响应速度,这态势感知能力,完全是跨代的感觉!‘八爷’这回,可真要插上‘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一切改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终于,涅槃重生的时刻来临。 清晨,试飞跑道在薄雾中延伸。 被李小川团队赋予了崭新灵魂的歼-8II改进型战机,静静地停在起飞线上。 银灰色的涂装在晨光中流淌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全新的DSI进气道(无附面层隔道超音速进气道)设计取代了原本的锥形机头,线条更加简洁流畅,透着一股内敛的锋芒。机翼下方挂载的新型中距空空导弹,如同蛰伏的獠牙。 张上将看得乐不可支:“小川,这回我看,一定行,是吧?” “应该没有问题。”李小川点点头,“您老可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哦。” “放心,忘不了,哈哈。” 这回的试飞员,是李小川点名要的那位——孙小雷。 他是一位有着上千小时歼-8飞行经验的老兵,身着抗荷服,大步流星地走向战机。 上次歼8意外,他差点出事,不过最后他保住了战机。 自己受了些伤。 如今伤好,李小川又点名找他,他自然又回来了。 孙小雷绕着飞机走了一圈,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那经过优化、结构加强的机翼根部,那更换了全新复合材料蒙皮的尾翼,最后停留在那台脱胎换骨的涡扇发动机喷口上。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冰冷的机身,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对着早已等候在舷梯旁的李小川,庄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小川郑重地点头回礼,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洞幺拐(017),检查完毕,请求开车!”孙小雷浑厚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的麦克风清晰传出。 “塔台收到,洞幺拐,可以开车!” 随着启动按钮按下,一阵低沉而强劲的轰鸣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不同于老式涡喷发动机那尖锐刺耳的嘶吼,新换装的大推力涡扇引擎发出的声音更加浑厚、磅礴,如同沉睡的巨龙在胸腔中积蓄力量。 尾喷口处,高温燃气扭曲了空气,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推力正常!各系统绿灯!” “洞幺拐,可以滑出!” 战机在牵引车的引导下,缓缓滑向主跑道。 发动机的轰鸣声随着油门的加大而层层递进,越来越澎湃。 当战机在跑道尽头稳稳停住,机头对准苍穹时,整个试飞场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银灰色的身影上。 “洞幺拐,跑道清空,风向xxx,风速xx米,可以起飞!”塔台指挥员的声音沉稳有力。 “洞幺拐,明白!起飞!” 孙小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果断地将油门杆一推到底! 刹那间,两台大推力涡扇发动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磅礴力量! 战机尾部喷涌出炽热耀眼的橘红色尾焰,如同两条咆哮的火龙! 强大的推背感将孙小雷死死压在弹射座椅上。 巨大的轰鸣声浪席卷整个机场,震得远处机库的玻璃窗嗡嗡作响。 战机如同一支离弦的银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跑道上迅猛加速! 轮胎与跑道剧烈摩擦,腾起淡淡的青烟。 仅仅滑跑了不到五百米,前轮便已轻盈离地! 紧接着,整个机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净利落的姿态,昂首直刺苍穹! 那迅捷而稳定的起飞爬升角,让所有熟悉老歼-8起飞姿态的人,都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好!这推重比!这响应!” 塔台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猛地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他身边的老战友,则死死抓住望远镜,口中喃喃道:“轻盈了…太轻盈了!这还是咱们那个起飞要吭哧半天的‘八爷’吗?!” 战机迅速消失在云端。 塔台的大屏幕上,代表017的光点平稳而迅捷地移动着,高度和速度数据不断刷新。 无线电里,孙小雷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那份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震撼,却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底: “塔台,洞幺拐报告!” “高度一万二,马赫数1.5,超音速巡航状态稳定!” “发动机参数完美!仪表显示一切正常!重复,一切正常!” 这感觉… 太不可思议了! 平顺!太他妈平顺了! 推力随叫随到,源源不绝!座舱安静得像在办公室! 火控雷达锁定目标快如闪电! 这…这还是我的‘八爷’吗?这分明是…是条活过来的银龙啊! 孙小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最后几乎是在呐喊,“报告塔台!请求进行大过载机动测试!” “洞幺拐,同意进行机动测试!注意安全!” 命令下达。 只见高空之上,那银灰色的身影骤然爆发出令人炫目的活力! 它不再是一架略显笨拙的截击机,而是化身为一头灵巧而凶猛的空中巨兽! 一个凌厉的急转弯(High-G Turn),战机机翼几乎垂直于地面,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优美而充满力量的巨大弧线。 过载指针瞬间飙升至8G以上! 紧接着,一个教科书般的“眼镜蛇机动”(Pugachev''s Cobra)震撼上演! 战机在高速平飞中猛地拉起机头,迎角瞬间超过110度,机身几乎垂直向上,速度骤减,如同昂首蓄力的眼镜蛇! 这曾是苏式重型战机的招牌动作,如今竟在这架脱胎换骨的歼-8身上完美复现! 机身在短暂的失速临界点后,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着,轻盈而精准地改平恢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结合的美感! 第11章 太强了…… 最后,战机以一个迅猛的“赫布斯特蹬壁”(Herbst Maneuver)机动收尾。 它利用强大的矢量推力(虽然歼-8II本身没有矢量喷口,但凭借极其优异的飞控和动力响应,模拟出了类似效果),在极小半径内完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指向变更。 机头瞬间指向了与原航向近乎垂直的方向,展现出惊人的瞬间指向能力和空战格斗潜力! 地面指挥中心的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 “我的老天爷…” 一位带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老气动专家,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记录本上。 墨汁溅开也浑然不觉。 他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大屏幕上那架战机匪夷所思的机动轨迹,仿佛看到了最荒谬却又最真实的神迹。 他一生都在研究飞机的气动边界,深知这些动作对机体结构、发动机响应、飞控精度要求何等苛刻! 这绝非简单的“升级”,这是彻头彻尾的蜕变重生! “眼镜蛇…还有赫布斯特蹬壁?这…这怎么可能?!” 旁边一位负责飞控系统的中年工程师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控制台上,身体前倾,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屏幕上实时回传的飞控舵面偏转数据和过载曲线。 那些数据流畅得如同最优美的乐章,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极限指令。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这飞控…这飞控的反应速度和权限分配…简直…简直是魔法!老刘!你看到那舵面响应延迟了吗?几乎为零!零啊!” 他激动地抓住身边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刘长河副总工的手臂用力摇晃。 刘长河任由他摇晃着,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发动机监控数据上。 在刚才那套令人窒息的极限机动中,代表发动机转速、涡轮温度、喘振裕度的曲线,竟然稳如磐石! 只在眼镜蛇机头骤抬的瞬间,温度有过一次极其微小的、完全在安全阈值内的波动,随即就被强大的冷却系统和精密的FADEC瞬间抚平! 那代表着发动机心脏承受极限的涡轮前温度(EGT)红线,始终未被触及。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竟隐隐泛起激动的泪光,低声重复着: “稳住了…真的稳住了…这心脏…够强!够韧!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张卫国上将一直背对着大屏幕,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只有站在他侧后方的心腹参谋,才能看到将军那紧握的背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当孙小雷驾驶着战机完成最后一个堪称炫技的“落叶飘”(Flat Spin Recovery)——战机如同秋叶般优雅可控地旋转下坠,又在极低高度被孙小雷轻巧改出,平稳地重新加入航线时,将军紧绷的肩线终于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他没有回头,但一个清晰无比、带着金石之音的指令却斩钉截铁地传入参谋耳中: “记录!今日起,此改进型号,代号——‘龙牙’!”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龙之利齿,已然淬炼成型,寒光直指苍穹! 塔台巨大的落地窗前,李小川静静伫立。 窗外,那架银灰色的“龙牙”正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完成最后一个平稳柔和的大半径盘旋,对准跑道,准备凯旋。 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巨龙归巢的悠长龙吟。 机轮轻触跑道,擦出两道淡淡的青烟。 减速伞瞬间绽放,如同洁白的巨莲。 战机稳稳地停在了跑道尽头。 舱盖弹开,试飞员孙小雷矫健地跃下舷梯。 他一把扯下飞行头盔,汗水浸湿的头发紧贴额头,脸上却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如同孩童般纯粹而狂喜的笑容。 他根本等不及地勤人员上前,便迈开大步,朝着塔台方向,朝着李小川所在的位置,狂奔而来! “太棒了!” “小川——" 阳光炽烈,洒在孙小雷布满汗珠却熠熠生辉的脸上,也洒在李小川平静却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眸之中。 一个时代,在引擎的咆哮与归航的呼啸中,悄然翻开了崭新而锋芒毕露的一页。 跑道尽头,那架静静停驻的银灰色战鹰,机身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它不再仅仅是“八爷”,它也是浴火重生的“龙牙”,还是刺破长空的新锐锋芒。 是龙国苍穹之下,一个崭新时代昂然开启的铁血徽章! 试飞成功的狂潮尚未完全平息。 巨大的机库里还回荡着引擎的余韵和人群的喧腾。 空气里弥漫着航空煤油、汗水和亢奋的气息。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震撼与激动,正互相搀扶着围拢过来,眼神热切地投向被簇拥在中心的李小川。 他们心中翻腾着无数技术上的惊叹与疑惑。 那脱胎换骨的发动机、精妙绝伦的飞控、超越时代的航电…… 每一个细节都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们毕生钻研的渴望。 “李工!李工!请留步!”为首的材料泰斗陈院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穿过人群。 “关于叶片的定向凝固工艺和冷却通道的微孔加工,有几个关键点我们实在……” 他布满皱纹的手急切地伸向李小川的臂弯。 “呃……” 然而,就在这热情的包围圈即将合拢的刹那,一个沉稳如山、不容置疑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礁石分开了湍急的水流: “诸位专家,辛苦了!” “后续的技术研讨,基地会统一安排时间。” 张卫国上将不知何时已站在李小川身侧半步的位置,军装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在机库顶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他微微侧身,手臂以一个看似无意却恰到好处的角度,隔开了陈院士伸过来的手。 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无需言语的威压。 “小川同志,跟我来一下,有些后续事宜需要立刻敲定。” 这姿态清晰无比。 这位刚刚铸就了“龙牙”锋芒的灵魂人物,此刻,属于他张卫国,属于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 李小川会意,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疲惫和理解的浅淡笑意。 他朝几位满脸热切与遗憾的老专家微微颔首,带着歉意:“陈老,各位老师,抱歉,晚些时候一定向各位详细汇报。” 说罢,便随着张卫国沉稳而有力的步伐,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机库角落那间用隔音材料临时搭建的简易办公室。 几位老专家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相视摇头,发出几声不甘的叹息。 “一定要找个时间,找这年轻人好好谈一谈。” “对对对,找他吃吃饭,喝喝茶……” 第12章 用老子的专9送小川回家 简易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拢,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金属粉尘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机油气息。 一张铺着墨绿色绒布的长条桌,两把折叠椅,便是全部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 窗外,巨大的“龙牙”战机如同沉睡的银色巨兽。 在探照灯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泽。 “首长,协议已定。” “歼-8的心脏也已焕然一新。” 李小川松开手,目光越过张卫国宽厚的肩膀,投向窗外探照灯光柱下那架沉默而威严的“龙牙”。 “基地后续的定型、测试、改装,有刘总工、陈院士他们坐镇,足以胜任。我…该回去了。” “回去?” 张卫国没有立刻坐下。 此刻他背对着李小川,双手撑在桌沿。 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平复着试飞成功带来的巨大激荡。 片刻后,他才缓缓转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然后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李小川也坐。 “小川,坐。” “说实话,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但我他娘的却没想到,你是个天才啊!” “‘龙牙’成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小川,这只是个开始。”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小川脸上,“接下来,改装任务会像潮水一样涌来。” “时间,是敌人;产能,是瓶颈;精度,更是命脉!”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基地现有的生产线,我清楚得很。” 张卫国微微前倾身体,眼神灼灼。 “设备老旧,熟练工培养周期长,尤其是那些关键的高精度零件——涡轮盘、导向叶片、燃油调节阀……” “合格率一直上不去,良品率像过山车,成了卡住整个进度的‘血栓’!” 张卫国的语气忽然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我龙国空军等不起!飞行员等不起!空域的安全,更等不起!” 李小川安静地听着,没有急于接话。 他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工装裤上沾染的一小块油污。 窗外“龙牙”战机的巨大身影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像投入深潭的一颗星辰。 他当然明白张卫国的意思。 更深知307厂那台被他亲手点化过的“老伙计”,此刻在精密加工领域意味着什么。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在他疲惫的嘴角悄然浮现,随即又隐没无踪。 看来,空军不但看上了他李小川可以手搓歼8的实力,顺带也看上了那台机床。 “所以……” 张卫国身体再次前倾,目光锁死李小川。 “我提了个方案。” “未来歼-8系列,尤其是‘龙牙’改进型,所有需要极高精度、工期又火烧眉毛的关键急件,” “由你的307厂来担纲生产!” “但是,小川,你记住!307厂是你的家,这没错!可这片天,”他抬手指了指机库高耸的穹顶,仿佛指向无垠的苍穹: “这片由无数钢铁雄鹰守护的蓝天,也是你的战场!” “歼-8的坎儿迈过去了,可咱们空军的翅膀上,不会只有歼-8!” “未来,新的战鹰要上天,旧的战鹰要更强!” “遇到那非你出手不可的、卡脖子的技术死结,我张卫国的电话打到你307厂,你小子,可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什么‘厂务繁忙,分身乏术’的托词!” 说到这,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紧紧锁定李小川的双眼。 “我要你一句话!”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这战鹰的心脏需要你李小川来把脉,只要这空天的安全需要你李小川的点睛之笔,你,绝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责任!是对你一身本事的担当!更是对得起那些把生命托付给蓝天的将士们的信任!” “答应我!” 机库巨大的空间里,远处地勤车辆运行的嗡鸣、工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但这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有张卫国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碰撞、回荡。 李小川没有回避张卫国灼灼的目光。 “请首长放心。” “战机有恙,我必到场。” “好!” “有你这句话,我这心,就放在肚子里了!” 张卫国抄起桌上那部专线红色电话,对着话筒斩钉截铁地下令:“给我接后勤部老赵!立刻!马上!” “老赵吗?是我!听着,用我的‘专九’,对,就是那架运-9!加满油,配最好的机组!给我把李院士,平平安安、妥妥帖帖地送回金陵307厂!” “现在就准备!…什么?调度?” “老子的话就是调度!” “执行命令!” 放下电话,张卫国对李小川咧嘴一笑: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去跟基地的同志们告个别。” “半小时后,停机坪,我的‘专九’送你回家!” --- 半小时后。 一架深灰色涂装、线条敦实硬朗的运-9军用运输机,安静地停泊在指定位置。 它不同于旁边那些流线型的战斗机,身躯庞大而厚重,透着一股子皮实耐用的可靠感。 此刻,它的尾部舱门已然放下,像巨兽张开了归巢的口。 引擎虽然尚未启动,但那冰冷的金属身躯在寒风中沉默矗立,自有一股沉雄的气度。 李小川拎着自己那个磨损得起了毛边的简单行李包。 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厚厚一叠写满了演算和构思的笔记本。 李小川在张卫国和几位核心负责人(如刘长河副总工)的陪同下,走向这架属于上将的专机。 寒风吹动着他工装外套的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他的身影在巨大的运-9旁显得格外单薄。 却又异常挺拔。 第13章 不对劲儿…… 数小时后。 金陵,军用机场。 当运-9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轰鸣和气流,平稳地降落在熟悉的跑道上时,已是午后。 此时,阳光正好洒在机场的水泥地面上,泛着白晃晃的光。 舱门打开,悬梯放下。 李小川拎着行李包,出现在舱门口。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 一股混合着南方湿润草木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瞬间取代了戈壁的干冷,包裹住全身。 紧接着,又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开来。 先将李小川的行礼放上车。 随后往307厂的方向驶去。 军用吉普车碾过厂区门口那道熟悉的水泥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咯噔”声。 车身微微颠簸了一下,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李小川靠在后座,目光透过有些灰尘的车窗,投向307厂那略显斑驳却无比亲切的大门。 门卫老孙头显然已经接到了通知,早早地打开了电动栅栏门。 此刻正站在门卫室旁,踮着脚,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期盼。 车子刚驶入厂区主干道,一种奇异的寂静便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空旷的道路上,两旁高大的法桐树影婆娑。 平日里充斥耳膜的、此起彼伏的机床轰鸣声、行车吊运的哨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所有的工业交响乐,此刻竟诡异地消失了! 整个厂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吉普车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和自己的心跳。 李小川微微蹙眉。 这安静,不同寻常。 就在这时,吉普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向中心车间区域—— 轰! 如同积蓄已久的堤坝骤然决口! 视线所及,前方的道路、车间门口的空地、甚至旁边堆料区的空隙,瞬间被人潮填满! 密密麻麻,全是穿着深浅不一蓝色工装的身影! 他们如同听到了无声的集结号,从各个车间、办公室、甚至是角落的维修点蜂拥而出! 有的手上还沾着来不及擦掉的黑色油污,有的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有的工作帽都戴歪了。 没有组织,没有队列,却自发地形成了一道厚实无比、望不到尽头的人墙,将吉普车的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厂长!是厂长回来了!” “小川厂长!” “厂长回来啦!!!” 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喜和激动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平地炸起,瞬间淹没了吉普车的引擎声! 无数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热光芒,齐刷刷地聚焦在缓缓停下的吉普车上,聚焦在后排那个他们日夜期盼的身影上! 那目光滚烫、纯粹,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近乎信徒般的崇敬! 吉吉车司机小张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住了刹车。 李小川推开车门,双脚刚踏上厂区熟悉的水泥地面—— “哗!”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前涌动! 无数双手伸了过来,带着汗水和机油混合的气息,想要与他相握,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甚至只是想靠近一点,真切地确认他们307厂的主心骨真的回来了! 问候声、欢呼声、七嘴八舌的关切询问,如同无数股热浪,瞬间将李小川紧紧包裹、托举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瞬间被卷入了沸腾的、充满纯粹拥戴的海洋中心! “厂长,您可算回来了!” “西北那边辛苦了吧?” “您瘦了!瘦了啊!” “厂长,咱们那台‘老伙计’(指机床)可想您了!” 一张张激动得泛红的脸庞在眼前晃动,一双双粗糙有力、带着车间特有印记的手试图触碰他。 李小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脸颊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山喷发般的热烈情感炙烤得发烫。 胸口更是被一种巨大的他,始料未及的暖流冲击得有些发闷。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推拒一下过于靠近的人群,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底深处那份愕然和一丝丝的无措,却怎么也藏不住。 “大家…大家静一静!” “静一静!” 副厂长赵刚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奋力穿透了喧闹的声浪。 他带着老王、老周、小刘等几个核心骨干,如同破冰船般艰难地分开人群,挤到了李小川身边。 赵刚一把抓住李小川的胳膊,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又被“抢”走,同时对着激动的人群喊道: “都散开点!让厂长喘口气!” “先回办公室!” “回办公室再说!” 在赵刚几人的“护卫”下,李小川几乎是被人潮推着、簇拥着,艰难地“挪”进了厂部办公楼。 身后,那沸腾的声浪和灼热的目光并未散去。 工人们自发地跟在后面,挤满了楼道,挤在办公室门口,踮着脚,伸着头,脸上依旧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终于,厚重的厂长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鼎沸的人声,虽然那嗡嗡的兴奋余韵仍透过门板隐隐传来。 办公室里弥漫着熟悉的、纸张、墨水和淡淡茶叶混合的气息。 李小川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都被刚才的热情“烤”得有些汗湿。 他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这才真正感觉到一丝放松。 “我的老天爷啊…” 李小川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看向赵刚、老周他们。 “我才离开几天?这阵仗…也太夸张了!我这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他指了指门外,“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赵刚副厂长是个直性子,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那神情仿佛李小川问了个天大的傻问题。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得震得窗玻璃嗡嗡响:“厂长!您是不知道!您这一走,咱们厂的天都差点塌了一半!” “就是啊,厂长!” 老王接过话头,脸上带着后怕和由衷的感慨,他搓着那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油污的手。 “您刚走那会儿,我这心里,那叫一个没底!” “您留下的图纸,是好东西,可…可这‘老伙计’的脾气,您最清楚!它认人啊!” 他指了指车间方向,“小刘那小子,头几天还能按着您的方子捣鼓,可后来加工一个关键件,参数调来调去,就是差那么一丝丝味道!” “急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嘴角都起燎泡了!那订单要是黄了,咱厂刚有点起色的名声可就…” “后来呢?”李小川关切地问。 第14章 以后,天天吃红烧肉 “后来?” 小刘抢着回答,年轻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 “后来有天晚上,我抱着您那图纸都快睡着了,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您临走时交代的一句‘补偿参数要跟着温度走,动态调整’!” “我爬起来,把‘玄鸟’程序里的温度补偿系数又调了0.05…嘿!” “您猜怎么着?” 他兴奋地比划着,“第二天再干,那零件出来,公差0.002!比您要求的还准!” “质检的老高当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赵刚用力点头,补充道:“这还不算!您知道吗?就您解决歼8问题,还有咱厂那台‘老伙计’在外国专家面前露大脸的威风事,早就在系统内传疯了!” 他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现在咱们307厂,在军工口那可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订单像雪片一样飞过来!” “以前那些鼻孔朝天的配套厂、研究所,现在见了咱的人,那叫一个客气!” “连隔壁老高,都托人递话,想请您去他们厂‘指导指导’!厂长,您现在是咱们厂的金字招牌!” “是大家伙儿的定海神针啊!” “工友们能不把您当神供着吗?” 李小川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感动与责任的理解。 他终于明白了那山呼海啸般热情的源头。 这不仅仅是对他技术的认可,更是对一个将濒死老厂拖出泥潭、赋予其新生和尊严的领路人的最高敬意。 他离开的短短时日,厂里经历了技术攻坚的焦虑、成功后的狂喜、名声鹊起的自豪。 而这一切情绪,都在他归来的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大家…辛苦了。” 李小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真挚的暖意,“厂子能有今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对了,厂长,”老周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您这次去西北…歼-8的问题,彻底解决了?” 这是所有人心头最挂念的事。 李小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点了点头:“嗯,解决了。试飞很成功,新的代号叫‘龙牙’。” “龙牙!好名字!霸气!” 赵刚兴奋地又是一拍大腿。 “不止如此,”李小川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明亮,“这次去,我还和空军那边谈妥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瞬间屏息凝神的脸。 “以后,‘龙牙’战机,以及后续歼-8系列改进型号上,那些精度要求最高、工期最紧急的核心精密零件——比如涡轮盘、导向叶片、燃油控制阀这些要命的东西……” “都由我们307厂,独家承制!” 话音落下的瞬间——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绝对的死寂! 赵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巴微张,保持着拍腿的动作僵在那里。 老王那双阅尽沧桑、布满皱纹的眼睛猛地瞪圆,浑浊的眼球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年轻小伙般的光彩。 小刘更是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里下意识攥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就连一向最为沉稳的老周,呼吸也猛地一滞,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扶在桌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仿佛仅仅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轰——!!!” 一声比刚才在厂门口更加狂野、更加炽热、更加肆无忌惮的欢呼和呐喊,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猛然冲破了厂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炸裂开来! 瞬间席卷了整个楼道,甚至穿透了墙壁,直冲云霄! “我的天老爷啊!!” “战机零件!咱们厂能造战机零件了!!” “龙牙!是给‘龙牙’造的!!” “独家承制!听见没!独家!!” “咱们307厂要上天了!!” “保障!以后的日子有保障了!红烧肉!天天吃红烧肉!” 门外的楼道彻底沸腾了! 工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们蹦跳着,挥舞着拳头,互相捶打着肩膀,激动地呐喊着! 有人红了眼眶,粗糙的手掌用力抹着脸; 有人干脆把头上的工作帽摘下来,狠狠地抛向空中!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连天花板上沉积多年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办公室内,赵刚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汉子,此刻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一步冲到李小川面前,双手紧紧抓住李小川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音都变了调: “厂长!我的好厂长!” “您…您可真是咱们厂的大救星!大福星啊!战机零件!还是核心件!这…这…咱们307厂,这回是真真正正地站起来了!站直了!” 老王激动得嘴唇哆嗦。 他颤巍巍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似乎想拍拍李小川,又怕自己手上太脏,最终只是用力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好!好!太好了!厂长!有您这句话,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豁出去,也要把这活儿干得漂漂亮亮!” “给‘龙牙’装上咱们307厂造的‘心’!” 小刘则猛地蹲下身捡起掉落的笔,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无价的珍宝。 他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毅和使命感,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厂长!您放心!有您留下的‘玄鸟’和图纸,有咱们这台‘老伙计’,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一定把这批‘龙牙’的零件,干成世界顶尖!” 李小川看着眼前一张张因狂喜而涨红、因希望而熠熠生辉的脸庞,感受着门外那山呼海啸般、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纯粹喜悦。 不过,他可没被小小的胜利冲错了头脑。 李小川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眼下这点成绩,在他看来也就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他走到窗前,“唰啦”一声,用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午后炽烈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入,将整个办公室照得亮堂堂、暖融融。 窗外,楼下空地上沸腾的人群,如同金色的麦浪在欢呼涌动。 李小川转过身,背对着万丈光芒,面向他忠诚的团队和门外无数双期盼的眼睛。 他的身影在逆光中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现在,把战机零件的图纸分发下去。” “开工!” “好!” 第15章 厂长,那些老外又来了 307厂的车间,熔铸着一种金属般坚硬的沸腾。 巨大的冲床如钢铁巨兽,在轰鸣中一次次咬合、分离,发出沉闷而不可抗拒的声响。 炽热的钢坯被送入轧机。 在巨大力量挤压下,如泥般变形、延展,赤红的光映照着工人们汗涔涔、专注而紧绷的脸庞。 汗水滴落在滚烫金属上,“滋啦”一声,转瞬化作一缕转瞬即逝的白汽。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粉尘和汗水蒸腾的浓重气息,浓烈得几乎凝固成某种实质。 李小川站在新组装好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前,手指轻缓拂过那冰冷光滑、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外壳。 “王师傅,你看这主轴箱的热变形补偿数据,得再精调。” 他手指精确地指向屏幕上一条细微波动的曲线,“温差每超过0.5度,累积误差就会在关键曲面加工上放大十倍不止。” “哎,好的,厂长!” 正当车间里重新投入专注的忙碌时。 厂门外传来一阵明显不同的引擎声浪。 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与工厂粗犷格格不入的矜持与优越感。 几辆锃亮的黑色奔驰轿车,像一群不速之客,无声地滑停在厂门口,溅起地上浑浊的泥水。 车门打开。 几个身着剪裁考究西装、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踏了下来。 为首的是德国“克虏伯精密”的大中华区代表汉斯。 他一下车,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便踩进了厂区门口一个小小的泥水洼里,眉头立即嫌恶地蹙起。 “李先生,幸会!” 汉斯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语。 目光越过门口接待的干部,直接锁定了车间深处那个挺拔的身影,声音刻意提高。 “我们克虏伯对贵厂的技术飞跃非常钦佩!希望能与您深入交流,共谋发展!” 李小川缓缓侧过脸,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位不速之客。 “技术交流?” “对不起,目前我们307厂对于技术交流没什么兴趣。” 汉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身边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急忙上前一步,递上一张烫金的雪白名片,语气带着刻意的恭维: “李厂长,您看,这是我们的诚意。” “技术共享,市场开拓,利润分成,都好谈!条件绝对让您满意!”名片在沾满油污的空气中显得异常突兀。 李小川没有接。 他的目光越过那雪白的名片,落在车间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有些褪色的标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李小川沉默了几秒,那寂静带着千钧的重量。 不过最终,他考虑到,可能以307厂如今的情况,资金方面可能对外资也有需求。 于是,便朝身旁的车间主任微微偏了下头。 车间主任一看,这才替李小川收下了名片。 那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 外资求我们收名片,他娘的,老子从来没那么爽过啊。 跟着小川厂长混,果然扬眉吐气! 有奔头,有奔头啊! 随后,他又见李小川根本就舔这些“高贵”的外国人。 而是把视线重新投向那台沉默运转的五轴机床,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讲一件小事一般。 “技术的事,等我们用得着的时候,再说。” 汉斯一行人脸上的尴尬和错愕再也掩饰不住。 但是,对于李小川这样有实力的人才,他们心里又不得不升起一股敬意。 最终,奔驰车队最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沮丧和引擎不甘的轰鸣,消失在了厂区外弥漫着金属粉尘的暮色里。 …… 厂区广播在傍晚时分骤然响起,带着电流的微嘶,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凉水,瞬间点燃了整个307厂。 “通知!” “通知!” “由小川厂长提议,经厂领导研究决定,本月起,全厂干部职工,基本工资普涨百分之四十!” “奖金系数上调!” “具体数额,财务科明日公布!” “让我们感谢小川厂长,跟我们厂带回的战机零件订单,感谢厂领导们的英明领导!” 这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一个角落炸响。 片刻的死寂之后,巨大的欢呼声猛地从各个车间、办公室、甚至食堂方向爆发出来。 汇聚成一股灼热的声浪。 几乎要掀翻厂房屋顶。 “老天爷!听见没?” “涨工资啦!” 一个满手油污的青工猛地从车床旁跳起来,挥舞着沾满铁屑的手套,兴奋地拍打着旁边工友的肩膀。 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四十!百分之四十啊!我家那口子念叨半年的缝纫机这下有着落了!” 一个中年女工眼眶瞬间红了,粗糙的手背用力抹过眼角,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感谢新厂长,感谢新厂长啊!” 会计室里更是炸开了锅。 老会计赵德贵,鼻梁上架着那副用胶布缠了又缠的老花镜。 那手指颤抖着在算盘珠子上飞快地拨动着,噼啪作响! 又快又急。 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此刻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点亮,每一条皱纹都在跳跃。 “小刘!小刘!” 他猛地抬头,朝着刚进厂不久的年轻徒弟喊道,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快!再拿两本新账簿来!” “还有红笔!” “要粗的!给我把涨的钱,用最大的字标出来!要显眼!” 他兴奋得几乎要把算盘拍在桌子上。 “好嘞师傅!” 徒弟小刘脆生生地应着,连跑带跳地冲向柜子。 脸上是纯粹的、属于年轻人的巨大喜悦。 食堂大师傅老王的胖脸上油光更盛。 此刻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他挥舞着巨大的铁勺,把一勺勺油亮喷香的红烧肉重重地扣进工人的饭盒里。 肉汁四溅,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 “敞开了吃!” “使劲吃!” 他豪气地吼着,勺子敲得饭盆铛铛作响。 “吃好了才有力气给咱厂造大机器!” “新厂长可说了,以后天天见荤腥!” 围在窗口的工人们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叫好声,一张张疲惫而满足的脸在蒸汽和肉香中闪闪发光。 …… 李小川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 静静地看着楼下沸腾喧嚣的景象…… 暮色顺着老车间的铸铁窗棂爬进来,在他深刻的眼窝里积成两潭沉静的暗影。 工人们脸上那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喜悦,如同厂区上空弥漫的机油味一样真实而浓烈。 他们簇拥着涌向公告栏; 挤在财务室门口; 互相捶打嬉笑; 谈论着即将到手的钞票能买多少斤白面,几尺花布,或者给家里添置什么大件…… 这是从“吃上饭”到“吃好饭”的渴望。 像地火一样奔流在每个人的血脉里。 炽热而直接。 身后,忽然传来敲门声…… 第16章 乘风破浪会有时 “进来。” 是副厂长赵刚。 他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但眼神深处还有一丝踌躇: “厂长,大伙儿这劲儿头,可真是冲天炮啊!您这涨工资的决定,比什么动员令都管用!” 李小川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应该的。” “大家都辛苦。” “不过,”赵刚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 “这一下子涨这么多,再加上您上次提的引进那几台高精度检测仪……账面上的资金流,怕是要绷得很紧了。新厂区那边……”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意思却很清楚。 钱,都分给工人和买设备了。 那扩大规模的计划怎么办? 李小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立刻回答。 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黄铜镇纸,压着一张摊开的厂区平面图。 他伸出手指,指尖缓缓划过图纸上代表现有车间的密集方块。 然后,坚定地用力地戳在厂区西边那一片用虚线勾勒出的巨大空白上。 “老赵。”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像重锤落在铁砧上:你看这里。” 李小川的手指在那片虚线上用力点了点。 “这空地,是我们307厂的未来。” “啊?”赵刚又愣住了,“厂长,这……” “明天,你亲自带人去市里,找规划委的老陈。” “告诉他,307厂要征这块地!” “手续要快!” “补偿按最高标准谈!”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赵刚被李小川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震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厂长,您是说……” “对。” 李小川打断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极淡,却锋芒毕现的笑意。 “国外那些‘朋友’,不是急着送钱上门么?” “技术换不来,但投资……总是可以谈的。” “他们想要敲门砖,我们就给他们一块够分量的砖!” 他的手指依旧按在那片象征未来的虚线上,仿佛已感受到新厂房拔地而起时的震动。 “工人要吃饱饭,更要吃好饭!” “厂子要活下来,更要强起来!” “地方先拿到手,钱,很快会填进去!” “厂长……”赵刚看着李小川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火焰冷静而炽热,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疑虑,也照亮了前路。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亲自去办!这块地,307厂要定了!” “哈哈!” 夜色终于彻底吞没了厂区。 喧嚣的声浪渐渐平息,只余下守夜机器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沉睡时沉稳的脉搏。 李小川独自走出办公楼,没有走向家属区温暖的灯火,脚步却转向了工厂深处那片尚未开发的荒芜之地。 这里是一片紧邻着厂区的试飞跑道。 脚下是半人高的荒草,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远处,为夜航试验而设置的跑道指示灯。 在浓重的夜色中顽强地亮着。 红绿光芒交替明灭,孤独而执着。 像坠入凡间的星子,在无边的黑暗中标记着方向。 他站在这片荒凉与寂静的中心,脚下是307厂即将破土而出的未来疆域。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掠过荒草,拂过他微凉的脸颊。 远处试飞跑道上,指示灯的红绿光芒在无边的墨色里倔强地明灭,如同永不疲倦的守望者。 白日里工人们涨了工资后的狂喜面孔,如同蒙太奇般在眼前闪过。 那是对“吃好饭”最本能的渴望。 是生活重压下骤然松弛的欢腾。 他深深理解这份沉甸甸的欢愉。 眼看厂子效益好了,无论干部和普通职工都高兴。 不过李小川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赚钱才是硬道理。 这理念,跟李小川的可不一样。 李小川对于307厂的定位是,挣钱只是副业,军工才是正途! 毕竟钱再多,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来守护,那也是没用的。 好比满清的时候,龙国也是蓝星最富,但却富成了一只肥羊。 人家拿枪拿炮,开开心心地打进来开抢! 真正聪明的决策者,应该是别人屯钱我屯枪! ——军工,才是正途! …… …… 李小川这边,约见几国有军工资质的外企。 以技术为诱饵,顺利地拿到了投资。 那点技术,对于李小川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太高端的,这时拿来卖钱其实很合适。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如果李厂长有空的话,我很想请您吃一顿饭。” “呵呵,有时间我请。” 李小川办公室的门,开合之间带起的细微气流,似乎都裹挟着金属碎屑的冷硬气息。 他刚刚结束与德国“克虏伯精密”、法国“斯奈克玛航空部件”代表的密谈。 桌上那几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意向书,沉甸甸地压着桌面,也压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车间轰鸣。 汉斯那张矜持中带着精明的脸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李厂长,”他临走前,手指轻轻点着意向书上的数字,蓝眼睛里闪烁着不容错辨的算计。 “资金,对我们不是问题。” “我们欣赏的是您和307厂展现的……潜力。” “尤其是您手中那几项‘边缘技术’的巧妙应用,非常具有启发性。” 他刻意加重了“边缘技术”几个字。 仿佛在掂量一件物超所值的古董。 “呵呵……” 李小川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淬火后刀锋上转瞬即逝的寒光。 “汉斯先生过誉了。” “互惠互利而已。” 那些被他当作“敲门砖”抛出去的技术图纸,在他浩瀚如星河的知识储备里,不过是几颗散落的微尘。 李小川需要一笔外资,来推动307厂这架沉重而关键的机器,进入更高转速的轨道。 送走几名老外之后,李小川走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上积累的淡淡油污,投向厂区西面。 那里,是一片广袤的荒地紧邻着试飞跑道。 荒草在秋风中起伏。 在这片视野的尽头,他仿佛已经看到崭新的、规模宏大的厂房拔地而起,更尖端的设备在其中轰鸣,孕育着守护这片土地安宁的钢铁脊梁。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沉稳,如同精密机床的进给声。 工资、地皮……这些燃眉之急即将解决,接下来,就该是引入那些蛰伏在他脑海深处、足以让世界同行侧目的真正新技术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顺流中投下暗礁。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厂长,不好啦!”副厂长赵刚几乎是撞进来的,他脸色灰败,额头上密布着细汗,嘴唇干裂。 第17章 想截胡?那就看看是谁更硬 赵刚往日挺直的腰板,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了,像一根骤然承受了超负荷压力的合金梁。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面色凝重的车间主任和后勤科长,脚步沉重,垂着头,也如同打了败仗撤下来的残兵。 “厂长,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赵刚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他冲到李小川桌前,双手撑在桌沿。 “西边那块地……黄了!” “唔?” 李小川敲击玻璃的手指骤然停住,整个挺拔的背影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李小川那深邃的目光落在赵刚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千钧的穿透力: “冷静。” “说清楚。” 赵刚像是被这目光钉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市规划委那边……变卦了!” “本来谈得好好的,补偿方案都基本敲定了,就差最后签字的程序!” “今天我和老陈他们几个再去落实细节,那个管土地的孙副主任,突然就换了副嘴脸!” “他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地块性质需要重新论证’、‘规划可能有更优化的用途’……全是推脱的屁话!” 赵刚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眼中喷着火:“我托人辗转打听,才他妈知道!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家挂着‘环太平洋联合投资’名头的外资公司,横插了一杠子!” “他们也要那块地,说是要建一个大型的‘精密仪器研发中心’!” “而且……而且人家财大气粗,开出的征地补偿款,比我们按最高标准谈的,还要高出足足百分之四十!” “资金据说……据说都已经打到监管账户了!” “砰!” 后勤科长王大力,一个平时沉默寡言、壮实如铁墩的汉子,此刻再也忍不住。 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柜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那些鼠目寸光的混蛋,狗眼看人低!”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不就是看我们307厂这些年不景气,觉得我们没油水可榨了吗?” “他们觉得外企才是金疙瘩?” “孙胖子那副嘴脸,就差直接说‘你们穷鬼厂子,配不上这块宝地’了!” “就是!” 负责设备维护的刘主任也憋红了脸,声音又急又怒。 “我们辛辛苦苦搞技术,刚有点起色,盼着扩建厂子给国家造更好的家伙!” “他们倒好,为了多捞那点补偿差价,为了舔外企的脚后跟,就把我们当破抹布一样甩了!” “那外企建什么研发中心?鬼知道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看就是冲着我们厂旁边这条试飞跑道来的,想偷师学艺还是想窥探机密?” ……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而粘稠,弥漫着愤怒。 不甘和一种深沉的挫败感。 几个干部胸膛起伏,眼睛都憋得通红。 赵刚更是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 “厂长……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大伙儿的期望……我……我没用!这眼看煮熟的鸭子,硬生生让人从锅里捞走了!” 绝望像冰冷的机油,浸润着每个人的心。 他们仿佛看到那片寄托着未来希望的荒地,正在被推土机铲平,上面即将矗立起的,却是贴着光鲜外企标签的陌生建筑。 307厂刚刚燃起的复兴之火,似乎要被这兜头冷水浇灭。 一片沉重的死寂中,只有窗外远处车间隐约的机器轰鸣,如同一声声沉闷的叹息。 就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时刻。 一声清晰的冷哼,如同淬火的钢针,突兀地刺破了室内的粘稠空气。 “哼。” “你们不要一个个垂头丧气,像丢了魂似的” 李小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豆砸在铁板上,清晰、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天塌下来了?” “还是被人用刀架脖子上了?” 干部们被他这反常的冷静和质问震得一怔,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腰背,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看向他。 “哼哼。”李小川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温暖的笑意,而是刀刃出鞘时反射的寒芒,带着一种睥睨的傲然和钢铁般的意志。 “都给我听好了。” 他按在图纸上的手指猛地收拢,仿佛要将那片虚幻的土地攥进掌心。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机引擎在极限状态下发出的撕裂空气的咆哮,充满了斩钉截铁的、一往无前的力量: “307厂看上的地——” 他停顿了半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每一个字都像锻打出来的钢锭,沉重而滚烫地砸落: “谁!也!别!想!拿!走!” 这七个字,如同七颗呼啸出膛的穿甲弹! 瞬间击碎了弥漫在办公室里的绝望阴霾! “厂长!”副厂长赵刚猛地抬起头。 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团几近熄灭的火焰“腾”地一下重新燃烧起来,烧得比之前更旺、更烈! 王大力砸在文件柜上的拳头还微微发红。 此刻却紧紧攥起,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他脸上的愤怒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取代,死死盯着李小川,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一头被重新唤醒的猛兽。 刘主任和其他几个干部,脸上的颓丧和愤怒瞬间被惊愕、难以置信。 不过他们眼中的光芒,从灰暗到明亮,再到此刻如同被点亮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按着图纸、如同山岳般挺立的身影上! “厂长!”赵刚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却充满了力量,“您……您有办法?真能……真能拿回来?” 李小川缓缓收回按在图纸上的手,负手而立。 夕阳的余晖给他冷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如同沉默的青铜雕像。 他没有直接回答赵刚的问题。 但那挺直的脊梁,那周身散发出的、如同即将出鞘利剑般的锐利气息,本身就是最铿锵的答案。 “赵副厂长。” “通知厂法律顾问,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 “是!” “还有,”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想办法,弄清楚那个‘环太平洋联合投资’,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 “他们的‘研发中心’,具体想‘研发’些什么!” “是!厂长!”赵刚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如同接到了军令,脸上再无半分颓唐,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亢奋。 他转身,像一阵旋风般冲出办公室。 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其他干部也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眼中燃烧着战意,互相交换着激动而坚定的眼神。 此刻已无需多言,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那原本压抑的空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将至、弓弦拉满的紧张与沸腾的斗志。 李小川重新踱步到窗前。 “想截胡?” 对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锋利得足以切开钢铁。 “那就看看,是你们口袋里的绿票子硬——” 他微微眯起眼,瞳孔深处仿佛有熔炉的火焰在跳跃,那是知识、意志与国运交织的烈焰: “还是我的后手更硬了!” 第18章 你说的图纸,是什么新鲜玩意? 赵刚办公室的窗玻璃,蒙着一层经年累月的工业尘霾,模糊了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他枯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旧藤椅上,手里攥着那份“环太平洋联合投资”的简单资料,薄薄两页纸,却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手心。 资料上寥寥几行字,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和难以捉摸的神秘——注册地在某个太平洋岛国,法人代表是个拗口的英文名字,核心业务语焉不详。 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如同沉入深海的暗礁,踪迹难寻。 他枯坐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那部老旧的黑色转盘电话。 手指悬在冰凉的拨号盘上,有些迟疑地拨出一个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略显生疏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接通了,一个略显油滑、带着点官腔的男声传来:“喂?哪位?” “老同学,是我,307厂的赵刚啊。” 赵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而自然,带着旧日熟稔的笑意。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响起几声夸张的“哎呀呀”,语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和客套: “哦!赵厂长!稀客稀客!您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给兄弟我打电话了?” 那声“厂长”叫得格外响亮,却像裹了层糖衣的冰碴子。 赵刚心头微沉,脸上却堆起笑容: “哪里哪里,再忙也比不上你这个市府大秘忙啊。是这样,想跟你打听点事儿,西郊临试飞场那块荒地,规划委那边……” “哎呀呀,赵厂长!” 对方立刻打断,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为难和推脱。 “这事儿啊……不太好办呐!” “程序复杂,牵扯面广,上头的指示……” “唉,兄弟我也就一个跑腿传话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那“有心无力”几个字拖得长长的。 赵刚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无声地诉说着压抑的怒火和屈辱。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翻涌的情绪:“老同学,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一点内部消息……” “赵厂长!” 对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甚至带着点训诫的口吻。 “现在不比从前了,规矩多,纪律严!” “有些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问的别问!” “都是为了工作嘛!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啊!我这边还有个会,先挂了,改天有空喝茶!” 话音未落,听筒里只剩下急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如同冰锥,一下下刺在赵刚的心上。 他慢慢放下听筒,手有些抖。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秒针,在沉重地、一下下地跳动。 每一下都敲打着无言的尴尬和冰冷。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窗外,厂区高大的烟囱沉默矗立,喷吐着灰白的烟柱,仿佛也在无声地叹息着307厂曾经的荣光与如今的落寞。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这些年307厂江河日下,他这个副厂长头衔的分量,早已在昔日那些推杯换盏的“朋友”心中,轻如鸿毛。 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出去,得到的要么是滴水不漏的官腔,要么是虚与委蛇的推脱,要么干脆就是石沉大海。 最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规划委那位孙副主任秘书的电话。 “小刘秘书,我是307厂赵刚,关于西郊那块地……” 电话那头的小刘秘书,声音年轻却透着股刻意的圆滑和老练: “赵厂长您好!孙副主任最近特别忙,日程都排满了,实在抽不出空来。您看这样,有什么具体材料,可以先递交给综合科登记,等孙副主任有空了,会统一安排的。” 语气客气得无懈可击,却把赵刚所有的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砰!”赵刚终于忍不住,一拳重重砸在坚实的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盖子“哐当”作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屈辱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塞满了胸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赵刚在金陵经营半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可现实就是如此冰冷,307厂的招牌,在有些人眼里,早已蒙尘褪色,远不如外资企业那金光闪闪的招牌来得诱人。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焦躁猛兽。 皮鞋踩在磨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办? 小川厂长那边还在等着消息,自己却连对手的底牌都摸不清!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块承载着全厂未来的土地,被那不知底细的外资横刀夺去? 就在赵刚被无力和愤懑啃噬的时候,李小川没有像赵刚那样四处碰壁地打电话。 他直接拿起了那部漆色深沉、线条硬朗的红色保密电话。 这部电话,直通一个代号为“鹰巢”的地方——龙国空军参谋部。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通,一个沉稳冷静、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鹰巢,请讲。” “307厂,李小川。” “请接张卫国将军。”李小川的声音同样平静,没有丝毫寒暄,如同在报出一串精确的坐标参数。 电话那头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凝滞。 随即传来迅速而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洪亮如钟、带着金属般铿锵质感的声音瞬间炸响在听筒里。 那股熟悉的、带着硝烟和机油混合气息的压迫感,即使隔着电话线也扑面而来: “李小川?!哈哈哈哈哈!” “好小子!” 张卫国上将的笑声极具穿透力,“快说!是不是又憋出什么能让那群老毛子工程师把头发都薅光的新玩意儿了?” “还是厂里遇到什么沟沟坎坎了?” “有话直说!别跟我老张绕弯子!” 李小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这位老将军的脾气,几十年如一日。 “张将军,新东西是有,不过还在图纸上。” 他语速平稳,没有一句废话,“眼下有件急事,需要参谋部协调。我们厂看中了西郊临试飞场的一块地,用于扩大生产规模,提升下一代关键部件的产能。” “但被一家背景不明的外资‘环太平洋联合投资’截胡了,对方开价高出我们预算40%。” “而且资金已到位,地方上阻力很大。” “什么?!” 张卫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机引擎猛然加力,震得听筒嗡嗡作响:“截胡?!截到我们军工头上来了?!” “他娘的,什么狗屁环太平洋,我看是环搅屎棍!” “敢动我们小川院士要的地?”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拍桌子声,力道十足,“咳,那个……小川!你说的图纸……是什么新鲜玩意?” 第19章 谁敢挡李小川的路,就是挡我空军的路! “现在,歼8已经被你完美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们再在研发歼9,要不你回来给同志提点意见,解决一下他们的问题?” “歼9吗?” “是呀,虽然歼8很完美了,但毕竟是二代机,而且又是仿制的,所以……” “歼9我没有意见,让他们发挥创造力就可以了,我要提供的,是歼10的图纸。” “等等,你说什么?歼10,你你你小子没说梦话吧?” “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张将军,歼9应该还没有走出自主创新之路吧,所以我不打算参与了。现在,我说的就是歼10,未来叱咤蓝天的共和国长子——10爷的图纸。” “什什么……10……10爷?你小子说真的?” “当然。” “你真的……” “真的。”李小川说得斩钉截铁,“方案早就在我脑子里酝酿好了,只不过,现在我的307厂在金陵被人欺负得那么惨,我实在是没有心情把图纸画出来。” 砰! “好好好,李小川,你给我听着!” “老子现在拿人头给你保证!” “那块地,就是你们307厂的!谁也甭想动!” “老子现在就去找那些老战友们帮忙,妈了个巴子的,要是老子连这小事都给你办不到,那这个上将就不干了!” 老将军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份护犊子的蛮横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正是李小川需要的。 “张将军,有了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 “我初来金陵,出任307厂厂长,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还真就全靠你撑腰了。” “另外,虽然歼10的图纸一时半伙画不出来,不过关于歼九项目……” “歼9怎么了,要不要我叫刘总工来听你的意见?” “嗯,张将军,我这边,对超音速巡航状态下的进气道激波控制,还有机体结构在极限过载下的应力分布优化……的确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或许能解决你们目前遇到的‘音爆撕裂’和‘过载震颤’问题。” “什么?”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咕噜…… 张卫国上将那张刚毅的脸庞上,现在露出了极度震惊、继而狂喜到近乎窒息的表情! 歼九项目,作为“龙牙”(歼八完美型)服役后空军最寄予厚望的下一代主力战机。 其研发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超音速巡航带来的激波控制难题如同鬼魅般缠绕着气动团队,而机体结构在极限机动下的震颤问题更是让试飞员们心惊胆战。 甚至严重威胁到飞行安全! 这两个核心难题,如同两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死死卡住了歼九项目的咽喉,让整个研发进度几乎停滞! 现在无数顶尖专家殚精竭虑,耗费巨资,却收效甚微。 而现在,李小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这两处最致命的死穴! “李小川,你……你……” 张卫国上将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颤抖,那是极度激动下难以自抑的颤抖。 “你说真的?!” “不是拿我老张开涮?!” “那俩要命的鬼门关……你真能趟过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期待,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我李小川什么时候敢骗将军你了?况且,如果我连歼8、歼9的问题都搞不惦的话,那我凭什么给你搞歼10?” “啊——你小子,靠谱!” “思路有了,不过还需要时间和场地验证。” 李小川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如同蕴含着万吨TNT当量的平静海面。 “西郊那块地,位置、大小、保密性,都完美契合新实验车间的建设要求。新设备到位,三天之内,我可以拿出初步方案。” “三……三天?” 张卫国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更响亮、更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如释重负和难以言喻的兴奋: “哈哈哈!好!好小子!有你的!三天是吧!” “那群老学究折腾三年都未必能摸到门边!这买卖值!太他妈值了!”他猛地收住笑声,语气瞬间变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军人特有的杀伐决断: “参谋长!” “到!” “给我准备车!另外把刘总工给我叫来,然后你让他照着这号码拨过去!” “是!” “喂,李小川!那块地皮的事,包在我老张身上!” “我不管他什么环太平洋还是环大西洋!敢挡你李小川的路,就是挡我空军的剑锋!” “明天!最迟明天下午,我让规划委主任亲自把批文送到你办公桌上!他要是敢放个屁,老子叫人让他明天就换地方看报纸去!”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老张我可是办不到,把头拧下来给你小子当夜壶!” “你他妈的,现在就只管放开手脚,把那个新车间给我建起来!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谁敢再伸手,老子第一个剁了他的爪子!” “那个……歼九能不能飞起来,就看你小子的了!这块地,就是咱们空军未来的翅膀根子!谁也动不了!我说的!” “对了,等下我叫刘总工拨你那边的保密电话,你给他说一下那些想法。” “可以。” “好了,就这样。”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李小川缓缓放下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听筒上似乎还残留着张卫国上将那灼热如火、斩钉截铁的气息。 窗外,暮色彻底笼罩了大地。 厂区西面那片广袤的荒地,在沉沉夜色中轮廓模糊。 “环太平洋联合投资?” 李小川对着窗外无垠的黑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到极致的弧度。 那弧度锋利如战机的翼尖,闪烁着足以切开一切阴谋诡计的光芒: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你们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20章 无与伦比的震撼 307厂。 副厂长赵刚办公室里,空气凝固得像淬火后的钢板,沉重而冰冷。 他枯坐在磨得发亮的长椅上,指间夹着的烟早已燃尽。 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却浑然不觉。 桌上那份关于“环太平洋联合投资”的薄薄资料,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视线都难以聚焦。 电话里那些敷衍的官腔、刻意的推脱、冰冷的忙音,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 半辈子在金陵积累的人脉。 在307厂黯淡的底色下,脆弱得如同锈蚀的薄铁皮。 一捅就破。 赵刚用力搓了把脸。 掌心触及的皮肤粗糙而冰凉,一种久违的、混杂着屈辱和深深无力的疲惫感。 “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瞬间击碎了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赵刚猛地一个激灵。 “进来!” 门被推开。 李小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门框的光影分割线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刚那张写满挫败和焦虑的脸上。 “厂……厂长!” 赵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地方上那些人…油盐不进,滑不留手…”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再去想办法,找找老领导,或者……” “嗯,先不用了。” 李小川打断他,“明天。” 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一项常规工作,“规划委的人,会带着土地批文过来,正式办移交手续。” “啊?!” 赵刚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嘴巴大张,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批文? 移交? 还是规划委的人亲自送上门? 这和他今天遭遇的冰冷现实,完全是两个世界! 李小川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下达指令: “明天,你负责接待他们。” “记住,让他们亲口交代清楚,是谁在背后,跟我们307厂争这块地。” 赵刚的脑子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交代? 谁争地? 这小厂长的意思…是要秋后算账? “厂长,那您…” “我没空。” “我总觉得,” “这背后,有某些人的影子。” “307厂,已经被人盯上了。” “盯上?”赵刚心头猛地一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想起那些外资精准的截胡,地方上突然转变的态度,那家背景成谜的“环太平洋” 是啊,太巧了! 巧得像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急切地想要把自己今天的遭遇、那些冰冷的推脱和暗示,一股脑倒给李小川:“厂长!您说得太对了!我今天…”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一阵极其独特、穿透力极强的蜂鸣声,骤然从李小川办公室的方向炸响! “先按我说的做。” “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步伐迅疾而无声地消失在门口,直奔那部响彻着特殊频率的红色电话。 赵刚张着嘴,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这小厂长到底用了什么通天手段? 明天真的能拿到批文? 还有这电话… 又是何方神圣?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胸腔里翻滚、膨胀,却找不到出口。 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个副厂长,离真正的核心漩涡,竟是如此遥远。 --- 李小川抓起那部红色保密电话,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 “鹰巢吗,我307厂李小川。” 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 接着,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浓重冀北口音和急切求知欲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透着长期熬夜的沙哑和巨大的焦虑: “小川院士!是我!老刘!歼九项目组的刘总工啊!” 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张上将说…说您可能有办法…我们卡在超音速巡航的进气道激波上了!还有那该死的机体过载震颤!试飞数据…数据太难看了!” “再解决不了,项目…项目就要被上面叫停了!” “小川院士,求您给指条明路吧!” 李小川没有寒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几张草稿纸。 那是他闲暇时随手勾勒的关于激波控制和结构强化的思路雏形。 对于这个在八十年代足以难倒全球顶尖航空实验室的“鬼门关”级难题,在他这个重生者叠加系统的思维里,却如同小菜一碟。 “刘总工。” “激波问题,关键在于进气道前缘的‘自适应涡流发生器’设计。” 他语速不快,但每一个词都精准得像用卡尺量过。 “传统的固定式扰流片在跨音速区间效率骤降。” “改用压电陶瓷阵列,嵌入前缘蒙皮下方,根据实时马赫数和攻角变化,微秒级动态调整扰流片的高度和倾角。” “主动诱发并引导特定涡流,提前破碎、梳理激波系,减少能量损失和对进气道的冲击。”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刘总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握着听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电陶瓷? 动态调整? 微秒级响应? 主动涡流控制? 这些概念单独拎出来都代表着前沿,而李小川竟然轻描淡写地将它们组合成一个清晰、可行、甚至堪称天才的系统性解决方案! 这简直是颠覆了他毕生所学的航空动力学认知! “激…激波…涡流…” “妙!妙啊!主动介入!动态响应!我怎么就没想到…那…那过载震颤呢?机体,尤其是机翼根部和尾翼连接处,在9G以上持续过载时,那该死的震颤…” “震颤根源在于结构模态与气动载荷频率的耦合共振。”李小川的声音依旧平稳。 “单纯加强结构死重太大。” “方案一,在关键承力框内部预埋形状记忆合金丝网(SMA)。当结构应力达到临界阈值,SMA受热或通电激活,瞬间改变局部刚度,打断共振链条。” “方案二,引入分布式压电传感器阵列和微型作动器,构成主动振动抑制(AVS)系统,实时感知并施加反向抵消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 “SMA方案结构改动小,成本低,适合现有机体改造;” “AVS系统效能更高,但需额外能源和控制系统,适合全新设计平台。具体取舍,看你们项目进度和资源。” …… “嗡——” 刘振华只觉得脑子里仿佛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形状记忆合金? 主动振动抑制? 分布式传感器阵列? 这些名词如同天外陨石,狠狠砸在他固有的知识框架上,砸得粉碎! 李小川给出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两条通往巅峰的捷径! 每一条都闪烁着超越时代的技术光芒!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思路。 让他这位资深总工瞬间大脑过载,如同老旧的真空管计算机被灌入了量子代码…… CPU都差点烧了……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握着听筒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第21章 厉害了,我的小川厂长! 翌日清晨。 307厂上空灰蒙蒙的工业尘霾尚未被阳光驱散。 副厂长赵刚,昨夜辗转反侧,眼底还残留着血丝,脚步却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浮。 他走向厂办大楼,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昨日碰壁的屈辱记忆上,如同踩在尖锐的碎玻璃碴上。 就在他即将踏上办公楼台阶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厂区惯有的金属轰鸣! 两辆平日里只能在金陵市府大院见到的黑色奥迪轿车,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急切,猛地停在楼前。 轮胎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出短促的尖啸。 扬起一片混合着油污的尘土。 车门几乎是同时弹开。 为首下来的,正是规划委那位孙主任! 他昨日在赵刚面前那副高深莫测、油盐不进的官腔脸孔,此刻荡然无存。 一张保养得宜的白胖脸上,汗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汇聚,顺着鬓角往下淌。 精心梳理的头发也塌陷了几缕,粘在汗湿的额角。 他身后跟着的几位科长,更是面色灰白,眼神躲闪,如同押赴刑场的囚徒,哪里还有半分昨日公事公办的“威严”? 孙主任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赵刚面前。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撞到赵刚身上。 他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脸上堆起的笑容热情得近乎谄媚,每一个褶子里都挤满了谦卑。 声音更是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的急切: “哎呀呀!赵厂长!老同学啊,您看这事儿弄的!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从身后秘书颤抖的手中抢过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然后双手捧着,如同供奉圣物般递到赵刚面前,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批文!西郊那块地的批文!” “全妥了!您瞧瞧,红头文件,鲜红的大印!补偿款,就按咱们之前谈的最高标准,一分不多要你们的!” “那个……程序…程序上有点小疏漏,让您和贵厂费心了!我们检讨!深刻检讨!” “市里领导也高度重视,特别指示,必须第一时间,亲自送到您手上!给您和307厂的同志们赔不是了!” …… 赵刚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一尊被焊在地上的铁人。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厚实、带着崭新纸张特有质感的文件袋,冰凉的触感却像电流般猛地窜遍全身! 昨天,就是眼前这个人,用“程序复杂”“上头指示”这些冰冷的官腔,将他拒之千里,让他像个乞丐般四处碰壁。 而今天,这张曾经写满傲慢的脸,此刻却卑微得如同泥土! 巨大的反差如同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赵刚的脸上,扇得他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那是一种憋屈了太久、骤然释放的狂喜,一种被践踏的尊严瞬间被高高托起的扬眉吐气!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吼出声来! “厉害了,我的小川厂长!” 这哪里是拿回一块地? 这分明是把昨天丢在地上的脸面,用金盘子托着,让这帮孙子亲手给捧回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狂啸。 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淡。 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那份沉甸甸的重量,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嗯。” 这一声“嗯”,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孙主任的心坎上。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腰弯得更低,汗水流得更欢: “赵厂长您大人大量!” “您放心!手续绝对完备!后续征地拆迁,我们派专人专班,全力配合307厂!绝不给贵厂添一点麻烦!绝不影响贵厂的生产大计!” “孙主任,请注意称呼啊,我是副厂长。” “在我们307厂,只要我们小川厂长还在,我就永远心甘情愿地当这个副厂长!” 说罢,赵刚没再理会他近乎语无伦次的保证,拿着那份象征胜利和逆转的文件袋,挺直了腰板转身就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几道混杂着惊恐、敬畏和如释重负的目光,正死死钉在自己的背上。 阳光穿过厂房的缝隙,落在他手中的牛皮纸袋上。 那上面鲜红的印章仿佛燃烧起来,灼烫着他的掌心,也点燃了他沉寂多年的骄傲! 这厂大楼的台阶,赵刚从未像今天这样,走得如此畅快,如此带风! 不久之后,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燃遍了307厂的每一个角落。 …… 厂区食堂。 午饭时间。 打菜窗口前人头攒动。 以往嘈杂的议论声,此刻都变成了同一个兴奋的话题。 “听说了吗?西边那块宝地!拿下来了!规划委那帮孙子,亲自把批文送上门了!” “真的假的?昨天不还说被外资抢走了吗?” “千真万确!赵副厂长亲自接的文件!那帮官老爷,在赵副厂长面前,跟孙子似的!” “我的老天爷!赵副厂长到底使了什么神仙手段?!” “不不不,赵副厂长自己说了,是咱小川厂长出的手。” “很多人都在他办公室开心得像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嚷着,厉害了我的小川厂长!” “哎你们说,咱那个年轻的小厂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那些大爷们服软,还亲自把批文送上门给咱们厂?” “管他什么手段!牛逼就完事了!以后出去,咱307厂的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直!” “对对对,厂长牛逼!” “牛逼!” …… 食堂大师傅老王,挥舞着那把巨大的铁勺,油光满面的胖脸上笑容咧到了耳根。 每一勺红烧肉都比平时足足多出一倍。 肉汁淋漓地浇在工人的饭盒里。 “赵副厂长说了,咱们摊上了一个好厂长,以后前途无量,今天加菜!” “使劲吃!” “都使劲吃!” 老王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豪迈。 “吃饱了,好给咱307厂的新厂区添砖加瓦!” “以后,咱们厂的饭碗,只会更硬!” “肉管够!” 排队的工人们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叫好声,一张张因劳作而疲惫的脸上,此刻都焕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空军“鹰巢”基地,巨大的综合试验机库内。 一架线条流畅、散发着崭新金属光泽与特殊涂层气味的战机,正静静地停放在中央。 它正是刚刚完成总装下线的歼九原型机“天鹰一号”! 围绕着它的,是无数穿着白色工装、神情激动而专注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 项目总师刘总工站在机翼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 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光滑如镜、反射着冷冽光芒的机身蒙皮,如同抚摸着一件绝世瑰宝。 “报告刘总工!地面静态测试全部通过!所有系统运转正常!”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兴奋地跑过来报告。 “好!好!好!”刘振华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抬头,望向机库那高耸的穹顶,仿佛透过钢铁看到了无垠的蓝天。 困扰项目组数月、如同梦魇般的“音爆撕裂”和“过载震颤”,在李小川那石破天惊的方案指引下,如同烈阳下的薄冰,消融殆尽! 这架凝聚了无数心血、险些夭折的战鹰,终于浴火重生! “老刘!情况怎么样!” 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巨大的期待,从机库入口处传来。 张卫国上将龙行虎步,带着一股风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参谋和卫兵。 他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架银灰色的战鹰,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张将军!”刘振华迎上去,声音依旧带着未褪的激动颤抖,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天鹰一号’!一切就绪!随时准备首飞!李小川给的方案…完美!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为这架战鹰量身定做的筋骨和血脉!” “哈哈哈哈哈——!!!” 张卫国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酣畅淋漓的大笑! 笑声如同滚雷,在巨大的机库里轰然回荡,震得顶棚的灯光都似乎摇曳起来! 他大步走到战机旁,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拍打心爱战马般,重重地拍在歼九那冰冷坚硬的起落架上。 每一根皱纹都在笑声中舒展开来,仿佛年轻了十岁! “好!好小子!李小川!你们也干得很漂亮!!” 他吼着,声震屋瓦,眼中闪烁着铁血军人的万丈豪情。 “以后,战机的研究,遇事不决问小川!” 狂喜稍歇,张卫国眼中精光更盛,仿佛有新的火焰在燃烧。 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刘振华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这位总工龇牙咧嘴: “对了!老刘!上次通话,小川是不是提过一嘴?说…说他连歼十的构想图都有了?!” “歼十?!”刘振华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然收缩:“没,他没有跟我提啊。” 歼九才刚刚涅槃重生,歼十? 那可是下一代主力战机的概念! 是尚未正式立项、还停留在理论探索阶段的未来之鹰!李小川他…他竟然连这个都想好了?! 张卫国看着刘振华那副如同被雷劈中的表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记忆。 “不不不,那小子提过,我应该没记错。”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期待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就冲向机库角落那部直通307厂的红色保密专线!动作快得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猛虎! “给我接307厂!李小川!” 张卫国几乎是吼着下令,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芒,“快一点!” …… 307厂,李小川的办公室。 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再次发出低沉而独特的蜂鸣。 李小川放下手中的绘图铅笔,拿起听筒。 “鹰巢,张卫国。” 老将军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份迫不及待的滚烫。 “小川!歼九首飞在即,干得漂亮!” “老子给你记头功!不过现在,有件更要紧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巨大的期待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探询: “你上次…是不是跟我提过一嘴?歼十?!” “你小子…连歼十的谱都画好了?!” “快!给老子透个底!” “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那块地事,赵刚已经跑来向他汇报过了。 那事张上将的确办得很给力。 所以,李小川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将军,构想图和一些核心气动、结构布局的初步设计,我的确已经想好了。” “如果空军需要,歼九之后,我可以着手,把‘十爷’给搞出来。”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死寂得连电流的嘶嘶声都清晰可闻! 几秒钟后,听筒里猛地传来张卫国一声变了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倒吸冷气声! “嘶——” 第22章 重建307保卫科 紧接着。 是听筒似乎脱手砸在坚硬桌面上的“哐当”巨响! 机库内,死寂被打破。 …… 不过,在李小川这边看来,那就是—— 电话线那端沉默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像毒蛇在暗处吐信。 李小川无声地叹了口气。 会不会是他提出的进度太快了,甚至连对面的空军上将都接受不了? 要知道,这时…… 歼八才刚擦亮羽翼,在天空划出完美的航迹。 全面服役的欢呼犹在耳畔。 歼9的研发,才刚刚启动没有多久。 着急的技术难题,也是问了他这个重生加有星际军工系统的人,才刚刚解决。 而歼10…… 它此刻还只是一个模糊的代号。 他如果肯定的提出来,对方怎能不惊疑? 他几乎能透过这冰冷的听筒,触摸到千里之外那位将军张卫国此刻的眩晕与难以置信。 那可能是灵魂被无形巨锤猛然击中的震撼。 是旧日认知堡垒在崭新真理面前轰然坍塌的茫然。 李小川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穿透力,清晰地送过话筒: “呃,将军,我明白……” “我这话听着,怕不是像在吹牛‘放卫星’?” 他顿了顿,那点自嘲的意味如同投入深水的石子,激不起对方任何回响。他索性豁了出去,如同亮出最后的底牌: “这样吧,为谢您的帮忙,三天!就三天!我把歼十的初步总体设计草图,完整交到您手上!” 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丝微不可闻的、如同溺水者挣扎般的吸气声。 李小川哪里知道,那边的情况,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此刻,张卫国上将,正在震惊之中。 李小川只好继续说道,“那歼10的设计图,如不交到您手里,单凭我李小川,加上307厂这烂摊子,那也只是画在纸上的梦!” 听李小川这么说,一时也不知怎么回复,索性就激动地哆嗦着身体,听他继续说。 “目前来说,歼10的图纸,只有交到你手上才最合适。” “不过,有件事,我还想你帮一下忙。” “那就是跟我们307厂争地的那个公司,背后的主子是谁,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我怀疑他们动机不纯。” “我们307厂是搞生产的,这方面没有专门的特工。” 张卫国听到他的要求,对于他管控的能量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没问题,小川。” …… 挂了电话之后。 李小川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赵刚的关系,都查不出那家公司的背景,那么肯定不简单,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 身为一个让人眼红的超级人才,他可不想被人绑票了。 于是,决定小心行事。 同事,把307厂的保卫科重新搞起来。 不然,人家要是搞点精英特务什么的潜进来,绑人或者偷技术,那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307厂的保卫科,在以前那可是配枪,并且在厂里有着生杀大权的。 外人未经允许,擅闯厂区的话,请他们吃枪子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这两年,因为307厂破败得差点要因发不起工资而解散了,那保卫科也就名存实亡了。 李小川的目光扫过窗外,落在厂门口那间小小的门卫室上。 两个头发花白、穿着褪色旧工装的老门卫,正佝偻着背,就着昏暗的灯光下象棋。 棋子落下发出缓慢的“啪嗒”声。 这样的防卫? 莫说是训练有素的精英特务,就是几个手脚利索的蟊贼,也能如入无人之境! 保卫科! 307厂的保卫科! 在以前,保卫科就是厂区的“禁卫军”! 荷枪实弹,日夜巡逻。 然而,时代的浪潮冲刷着一切。 当307厂这艘曾经辉煌的军工巨轮在浪潮间迷失航向,陷入连工资都发不出的泥沼,濒临解散的边缘时。 那钢铁般的保卫科,也随之名存实亡了。 枪械早已入库封存,人员流散四方,只剩一个空壳的名头和几个象征性的老门卫。 “保卫科必须重建!” 决心既下,行动刻不容缓。 第二天,李小川让副厂长赵刚在厂里选了几个身形还算壮硕的年轻工人。 “王铁柱!赵大勇!李强!你们几个,以前在部队摸过枪、练过拳脚的,给我站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 王铁柱身材魁梧,手臂肌肉虬结,是厂里有名的力气王; 赵大勇眼神机警,动作利落; 李强则显得沉默寡言,但下盘极稳。 “还不错。” “你们三个,就是新保卫科的骨干!” 李小川看着他们,开始重建保卫科。 “王铁柱,你任代理科长!” “赵大勇、李强,副手!现在就去库房,把当年封存的老家伙给我请出来!擦亮它!” “库房……” 王铁柱挠了挠头,有些迟疑,“李工,那封条……还有,那枪……还能使吗?都好些年没人动过了……” “封条撕了!枪给我好好擦,好好验!” “我不管它锈没锈,我要它关键时刻能打响!” 李小川斩钉截铁道:“从今天起,三人一组,轮班!” “厂区围墙,给我一寸一寸地查!” “破的地方,用铁丝网先给我绞上!” “厂里那些废弃的车间、库房,犄角旮旯,老鼠洞都得给我翻一遍!” “晚上巡逻,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先给我喝问!再不对,鸣枪示警!” 散会后,李小川亲自带着王铁柱三人,走向厂区最深处那座如同巨大坟墓般沉寂的旧库房。 沉重的铁门上,交叉贴着两张早已褪色发黄、字迹模糊的封条,上面盖着厂办和早已撤销的上级保卫部门的印章。 门轴锈死,王铁柱和赵大勇合力,用撬棍才勉强嘎吱嘎吱地撬开一道缝隙。 浓重的灰尘混合着铁锈和机油变质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 呛得人直咳嗽。 库房内部幽深昏暗,只有高处几扇积满污垢的气窗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角落里,几只硕大的、同样落满厚厚灰尘的绿色铁皮柜静静矗立,如同沉默的卫士。 柜门同样贴着封条,上了锈迹斑斑的大锁。 “砸开!” 李小川言简意赅。 “好咧!” 王铁柱抡起大锤。 哐! 哐哐…… 几下重击,老旧的锁扣应声断裂。 柜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股更浓的防锈油和枪油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 柜内,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整齐地排列着。 王铁柱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长包,放在旁边一张落满灰的旧木桌上。 剥开层层油纸,一支通体黝黑、闪着冰冷幽光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显露出来。 枪托是深色的木质,纹理清晰,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透着一股钢铁的死亡寒意。 旁边还有几个油纸包,打开是压满黄澄澄子弹的弹夹,以及几把套在同样蒙尘皮套里的五四式手枪。 “我的老天爷……”赵大勇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低声惊呼,“真家伙啊……”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动作却异常熟练起来。 他拿起桌上预备好的擦枪布、通条和枪油,开始有条不紊地分解那支五六半。 卸下弹夹,拉开枪栓,检查枪膛,分解导气装置……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久违的、刻进骨子里的严谨。 油污和经年的尘垢被仔细擦去,冰冷的金属部件在他粗糙的手指下重新焕发出幽暗而危险的光泽。 最后,他拿起一枚子弹,熟练地压入弹仓。 手指扣上扳机,虚瞄了一下前方布满蛛网的黑暗角落。 那轻微而清脆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库房里如同惊雷。 李小川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这些枪仿佛就像是古董一样,太落后了,有时间是不是搞批新枪出来? 要知道,他们这307厂可是军工厂,完全有生产新枪的资质。 第23章 保卫科?根本不够看,老子派精锐过去! 想到这里,李小川便决定立即行动。 毕竟所谓的新枪,他脑子里就有现在的方案,根本就不用花时间去设计。 甚至连系统都不用动用。 他自己就可以搞定。 李小川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件上滑过。 指腹沾满了细微的金属粉末和润滑油的湿腻。 工作台上,几块形态奇特的合金部件正依偎着台钳。 粗粝的毛刺被锉刀一点点啃噬掉,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车间里固执地回荡。 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照亮他专注的眉眼,也勾勒出那些未来将构成一台“五轴联动打印机”的骨架雏形。 图纸? 那不过是束缚思维的绳索。 所谓新枪的结构,此刻正以最精确、最鲜活的形态,烙印在他重生后的大脑沟壑之中,纤毫毕现。 系统? 这点东西,还用得着动用系统? 靠着自己双手和头脑,将无形的构思一点点锻打、雕琢成眼前这有形的机械胚胎。 这个过程本身带来的掌控感与创造的愉悦,远非任何冰冷的系统指令可比。 这,才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目光掠过旁边几张摊开的、用铅笔和丁字尺艰难绘制的零件草图时,那线条的滞涩感像一根细刺扎进了流畅的思绪。 重生归来,连国之重器五轴联动机床都从他手中诞生。 如今却还要像旧时代工匠一般伏案描图? 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此刻听起来竟带着一种时代的嘲弄。 太慢了,慢得令人心焦,慢得…简直不像话! “得搞个先进的打印机出来。” 李小川放下锉刀,指尖敲了敲粗糙的零件表面,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 “得是五轴的,专属于我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叮!】 系统那熟悉又带着点无机质冷漠的提示音,毫无意外地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最忠诚的侍者,静候着他的召唤。 【检测到宿主需求,系统正在生成‘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设计方案……方案生成完毕。】 海量的三维结构图、电路图、材料清单、控制算法…… 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涌入李小川的脑海。 信息流庞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齿轮的啮合角度,每一条线路的电流走向,都精准地烙印在他的认知里。 这就是他想要的! 一台集精密加工与高速成型于一体的终极工具! 他嘴角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弧度,活动了一下因专注而有些僵硬的指关节,再次拿起锉刀。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亲手将这图纸上的冰冷线条,一点一滴地锻造成轰鸣运转的钢铁造物,这其中的乐趣与满足,远非直接兑换成品可比。 车间里只剩下锉刀与金属的摩擦声,以及他自己沉稳的呼吸。 时间在专注的劳作中悄然流逝,工作台上的零件渐渐褪去粗陋的外衣,显露出精密的轮廓。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下,滴落在闪亮的金属表面,瞬间被蒸发,只留下一个微小的印记。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关键的回转基座部件嵌入初步搭建的框架凹槽,指尖感受着那即将契合的微小时——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突兀地撕破了车间的宁静。 它并非来自手边未完成的机器,而是来自那台空军张卫国上将亲自交到他手中的最高级别保密电话! 李小川动作猛地一滞,指尖悬停在即将卡入的基座边缘。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敲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 是催图纸? 脑中飞快闪过歼-10那复杂精密的翼身融合结构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零件,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他几步走到角落,拿起那沉甸甸的特制电话,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直抵神经。 “喂,我是307厂李小川。” “小川!”电话那头,张卫国将军标志性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 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也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促:“是我,张卫国!” “张将军?”李小川应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 “听着,小子!”张卫国的声音陡然压低,语速却更快:“刚收到绝密线报,你上次提的那个‘太平洋联合技术投资公司’!妈的,我们的人费了牛劲,查到根了!” “那帮鬼东西,背后是樱花国!” “极大概率是挂着投资羊皮的狼,冲着你来的!他们对你手上的东西,垂涎三尺!” 樱花国!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上次不是有家樱花国的企业,想要他的五轴联动机床技术?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果然! 那帮人“恰好”在307厂濒死时伸出“援手”。 那份过分的“热情”,那份急不可耐的“诚意”,原来都浸透了算计的毒汁! 怪不得! “张将军!” 李小川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我就觉得味道不对!透着股邪性!所以……” “我把307厂自己的保卫科,重新拉起来了!” “人不多,但都是老厂子弟,知根知底,还靠得住!” “保卫科?”电话那头,张卫国将军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嗤笑和焦虑。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你们厂里那几条‘烧火棍’?对付几个偷铜卖铁的毛贼兴许管用!” “李小川,你给我听清楚,你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外国特工!” “是职业的豺狼!你那保卫科,顶个屁用!” “塞牙缝都不够格!” “呃……”将军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小川心上。 是啊,保卫科那些职工再忠诚,再熟悉厂区,面对真正的职业杀手和渗透专家,差距何止天渊?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悄然爬上脊背。 “你这样的人才,国家花多少心血都培养不出来一个!” “要是让那帮鬼东西绑了去……” “老子觉都睡不安稳!” “这样吧,我马上调人到307厂!” “放心,我会派真正中用、见过血的精锐过去!全天候钉在你身边!一根汗毛都不能让他们碰着!” 第24章 沉浸式打造…… “这……” 一股巨大的暖流混合着强烈的安全感,瞬间冲散了李小川背脊的寒意。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不过张将军……这不太好吧?” “空军家底本就不厚实,宝贵的人手抽调来保护我一个搞技术的?” “您要是陆军上将,那我肯定一百个乐意,二话不说……” “可是现在空军的人马比海军还……” “放屁!”张卫国一声暴喝打断了他,话筒里传来仿佛桌子被重重拍响的声音,震得李小川耳朵嗡嗡作响。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分空军陆军海军?” “老子张卫国当年也是陆军一路打上来的,陆军那边,我说了也算!” “保护国宝,不分军种!” “你小子就别给我嚷嚷了,人手我已经让人挑选了,不过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到你那儿!” “明天下午?” 李小川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危险就在眼前,而保护伞还要十几个小时才能撑开?这中间的空白…… 当然,最好是他想多了。 危险根本就没有。 “对!” “不过,老子就怕夜长梦多!” “在你小子身边放个空档,老子心里不踏实!” “所以,我等下会打电话给老战友,让金陵军区那边紧急协调!” “离你最近的地方力量,会把精锐派到你身边,你就放心好了。” “是!” “谢谢将军!” 李小川立刻挺直腰板。 “嗯,你小子…脑子活泛,警惕性也有,就是缺把好刀护着!” 张卫国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带着一丝长辈对后辈的肯定,“行了!就这样!先挂了!” “咔哒!” 忙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干脆利落。 一如将军本人的作风。 张卫国在电话里,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催要歼-10设计图的事! 不过,就算是人家不提,对于答应了张卫国的事,李小川也不会食言的。 所以尽管得知了会有打他的主意,但是李小川还是很快就放宽了心,继续搞出他自主设计的那一台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 只要打印机弄出来了,那么想要出什么图纸,那还不是李小川吩咐一声的事? 人嘛,活在这世上,除非你当个废物。 不然都会有敌人和对手。 这一点李小川当然都就看开和看透了。 接下来,李小川继续他那充满乐趣的工作——手搓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 车间穹顶高阔。 悬垂的灯管投下冷白的光,在李小川沉静专注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的棱角。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不过307的技工们却舍不得走。 他们一个个不声不响地围在李小川的周围,静静地看着他在打磨着零件。 此时,李小川的指腹下正摩挲着一块待处理的钨钢胚料。 那金属特有的冷硬与沉重感,顺着指尖神经无声地流淌至心底。 张卫国的提醒,此时已被他放在一边。 当下的工作都是最重要的。 这世上,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谁身后没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李小川,对这点浮世常态早已洞若观火,心平气和地照单全收。 对于厂里的工人下班不回家,留在这里看他打造零件的事,李小川头也不抬。 他不提倡,也不赶人。 而只是专心地在做着自己的事。 指尖在钨钢上缓慢逡巡,感受着那细微的、倔强的纹理。 这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要是成了,那么以后,他脑海中的图纸就是流水线上的零件。 想要出多少,就有多少。 而且速度还比手绘要快上几万倍。 打印机的零件,就是李小川这么一个个手工锻造和打磨的。 仿佛是雕刻大师在打造一个艺术品一般。 其中的乐趣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故而他根本就没叫人帮忙打下手。 307厂的职工们,除了帮他找所需的材料之外,根本就插不上手。 打印机所需的每一个微小齿轮、每一寸精密的传动轴,皆出自他双手。 ——锻打、切削、研磨、抛光…… 汗水无数次浸透他洗得发白的工装,又在车间恒温的空气中悄然蒸干,留下盐白的霜花印迹。 当砂轮高速旋转,与坚硬的合金钢表面激烈相吻。 那迸射出的、灼目而细碎的金色火花,便成了这寂静车间里最盛大的庆典。 细密的金属粉末粘附在他汗湿的颈侧和手臂上,混合着冷却液独特的气味,这是他亲手构筑未来的勋章与战壕。 “看厂长那手!” 年轻的学徒工小王,常在安全距离外屏息凝望,忍不住对身边的老师傅低语。 “砂纸在他手里,软的跟面团似的……” “那零件磨得,啧,比咱厂花的脸蛋还光溜!” 他眼中是纯粹的惊叹。 老师傅老马眯着眼,叼着早熄灭的烟斗,沧桑的目光像探伤仪般扫过李小川专注的背影。 “光溜?小子,你懂个屁!那叫‘镜面级’。” “手得稳,心得定,一丝儿杂念都不能有。”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那机器里头,容不得半点含糊。” 他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带着过来人的洞彻。 “这小川厂长,骨头里淌的不是血,是淬火的钢水。” 老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床的低鸣,落进李小川耳中。 面对周围那些技工和普工们的惊叹,李小川最多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沉入眼前的工作当中。 他凝视着操作台上那些沐浴在灯光下的零件。 精密的齿轮啮合处反射着柔和的辉光; 细如发丝的导线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刚完成抛光的主体框架更是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沉静、完美,如同从亘古的矿石中苏醒过来的生命体。 他伸出手指,指尖带着水珠的微凉,极其珍重地拂过主体框架边缘一道流畅而冷峻的弧线。 那触感,坚硬、光滑,带着金属特有的恒久温度,一种近乎于虔诚的满足感。 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瞬间温暖了四肢百骸。 “快了。” 他对着对着那台初具神韵的造物,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笃定。 慢慢的,工人们渐渐散去。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有家的人,夜不归家可说不过去。 最后,唯有李小川所在的那个角落,灯火依旧固执地亮着,像深海里唯一不肯熄灭的航标。 焊枪的嘶鸣是此刻唯一的战歌。 第25章 危险降临,请宿主作好准备…… 幽蓝的弧光剧烈地跳跃、撕扯着昏暗,将李小川弓腰凝神的身影,以极其锐利的方式,一次次拓印在身后斑驳起皮的墙壁上。 光焰每一次明灭,都清晰勾勒出他眉峰紧蹙的沟壑。 映亮了他额角滚落的汗珠,以及那双深陷于眼窝之中,却燃烧着惊人专注力的眸子。 他正进行着核心量子耦合腔体的最终密封焊接。 这活计,容不得半点差池。 一丝最微弱的空气渗入,都可能让那玄妙的量子态在未来的运行中烟消云散。 技工老马不知何时又踱了回来。 他抱着个掉了漆的大茶缸,倚在门框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他浑浊的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长久地落在李小川因极度专注而微微颤抖的手腕上。 又移向那在弧光中若隐若现结构精妙得令人心悸的耦合腔体。 “厂长,这玩意儿……” 老马终于咕哝出声。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平衡。 “真能‘打印’出那些天书似的图纸?” 幽蓝的弧光骤然熄灭。 刺鼻的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 李小川缓缓直起身,摘下深色的焊接面罩。 脸上汗渍与烟灰混杂,显得有些狼狈。 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穿透尚未散尽的烟雾,平静地迎上老马探询的目光。 “马师傅,” 李小川的声音带着长时间专注后的沙哑,却异常沉稳。 “这机子要是成了……” 他的视线越过老马,投向操作台上那台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峻金属光泽的庞大机器雏形。 嘴角第一次,清晰地向上扬起一个笃定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锋利的自信。 “图纸?那不过是这铁家伙打个饱嗝的事儿。” “这么快?” “那当然。” 夜,更深了。 白炽灯管发出的嗡嗡声,此刻被无限放大,成了寂静车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李小川独自一人,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矗立在即将完工的量子打印机前。 主体框架巍然耸立,冰冷流畅的线条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无数粗细各异的管线如同巨兽的神经网络,复杂而有序地缠绕、延伸,最终汇聚到中央那个微微凸起的核心控制单元。 那单元外壳由一种哑光的特种合金制成,此刻正严密地闭合着。 像一枚沉眠的黑色巨卵,包裹着其中孕育的、足以颠覆认知的量子之心。 他伸出右手,掌心带着长时间劳作后的温热,轻轻覆盖在那冰冷的合金外壳上。 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内部传导出的、极其细微却稳定的嗡鸣。 一种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仿佛这冰冷的造物与他奔流的血液、搏动的心脏之间,架设起了一条无形的通道。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地明灭。 巨大的车间在深沉的夜色里宛如静伏的钢铁巨兽。 这时,李小川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冰冷的提示音。 【叮!系统检测到有危险接近,请宿主作好准备。】 “什么危险?” “难道是……” 李小川望向窗外。 此时,张卫国说要派的精锐自然没到。 307厂的保卫科,对付一般的混混流氓还行,对付能威胁到李小川的外部势力,那就真的不够看了。 李小川是军工天才,但他可不是战斗天才。 打打杀杀的事,还得专业的战士来应对。 李小川的呼吸瞬间凝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紧。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车间。 巨大的龙门吊静止在穹顶阴影里。 车床停止了嗡鸣,地面光洁得映出他骤然绷紧的身影。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最近的窗户,手指用力抹开玻璃上凝结的薄薄水汽。窗外。 307厂庞大的厂区浸没在深沉的夜色里,远处城市霓虹的光污染给天边抹上病态的暗红。 张卫国派来的“精锐”,当然不会来得那么快。 现在,唯有靠307厂的力量。 视线所及,只有厂区主干道两旁稀疏昏黄的路灯,在浓重的夜雾中挣扎着投下几团模糊的光晕,像垂死巨兽浑浊的眼睛。 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恶意,正从那些灯光无法穿透的黑暗角落,无声地弥漫出来。 “老马!” 李小川猛地转身,压低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异常刺耳。 “情况不对!” “立刻带人去保卫科,拉最高级别警报!” “快!” 老马正蹲在地上捡拾刚才被撞落的扳手,闻言动作骤然僵住。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对上李小川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面燃烧的不是刚才调试成功的狂喜,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实质的冰冷火焰。 那火焰让老马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甚至没问一句“为什么”,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刻李小川脸上的神情,比任何警报都更说明问题。 “是,厂长!” 老马猛地站起,动作快得不像个老师傅。 那几把沉重的扳手被他随手扔回工具架,发出哐当巨响。 “小王!二柱子!抄家伙,跟我走!”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惊醒的老狼,率先冲向车间大门。 几个原本在远处角落休息的年轻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跳了起来,短暂的茫然之后,立刻抄起手边沉重的撬棍、钢管,跟着老马涌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回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李小川没有动。 他背对着门口涌出的嘈杂。 大脑在冰冷提示音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如同他调试机器时最精密的逻辑推演。 张卫国的空军精锐未到,金陵军区方面的人也没到。 但系统却提示,危险接近,这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敌人必然有备而来,掐准了这个致命的空窗!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龙国内部一定有外国势力收买和渗透的内奸!” 保卫科那几把老旧的制式手枪和几根警棍,对付些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尚可。 面对能无声渗透到内部的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 硬碰硬,只会让那些朝夕相处的工友徒增伤亡,让这车间染上无辜者的血! 冰冷的结论像淬火的钢水,浇铸成形: 敌人的目标是他。 那么,唯一的路,就在他自己脚下! “必须离开这里!” 李小川猛地吸了一口气。 “把他们引开!引到厂区外围去!” 这个决定像一块千钧巨石落下,砸得他胸口发闷。 李小川很清楚,就生他是重生者,但他只是军工天才,而不是战斗天才。 战斗不是他的强项,但…… 身为307厂的厂长,他这一世不再是一个人。 他身后是整个307厂数百个家庭的安全! 于是,李小川猛地弯腰,动作迅捷如猎豹,一把抄起操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沉重金属工具箱。 这个工具盒,外壳是加厚的特种钢。 里面除了精密扳手和量具,还有他以防万一存放的几块用于测试材料强度的巴掌大小的复合防弹插板!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了厂区的死寂。 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哀嚎! 老马他们成功了! 第26章 发现目标人物,抓活的 其实李小川还真没指望307厂保卫科的那几个人,几条枪能保护好他和307厂。 拉响警报,那是他紧急求救的一个办法。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 车间侧后方那扇平时用于运送大型工件,厚重无比的合金卷帘门,猛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巨响。 “轰!!!” 不是被打开。 而是被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撕开、撞塌! 扭曲变形的巨大门板向内轰然倒塌。 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声,激起漫天呛人的灰尘! 烟尘弥漫中,三道黑影如同地狱中窜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突入! 他们全身包裹在哑光的黑色作战服里,脸上戴着狰狞的骷髅面罩,只露出一双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眼睛。 动作迅捷、精准、致命,如同三架设定好杀戮程序的机器。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手中端着一把短小精悍、枪口粗得吓人的冲锋枪。 枪口随着他锐利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车间中央那台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冽光泽的量子打印机! “警报响了。” “目标人物消失!” “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狡猾得多。” “清除所有抵抗,速战速决!” 为首者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人心上。 没有丝毫犹豫。 他他枪口微抬,指向几个听到巨响,正从侧面工具间拿着钢管冲出来的年轻工人! “趴下!!!” 原本不擅长战斗的李小川猛地将手中沉重的工具箱朝着那魁梧黑影的面门狠狠掷去! 沉重的金属箱带着呼啸的风声,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魁梧黑影反应快得惊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抬臂格挡! 工具箱狠狠砸在他粗壮的手臂上,发出骨头与钢铁碰撞的闷响! 虽然未能重创,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成功让他的枪口偏离了方向! “哒哒哒!” 一串炽热的火线擦着那几个吓懵了的年轻工人的头皮射过。 狠狠凿进他们身后的金属工具柜,发出刺耳的爆鸣和火花! 灼热的弹壳叮叮当当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找死!”魁梧黑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凶光大盛,枪口瞬间调转,指向李小川! 那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就在这生死一瞬,李小川没有后退,反而像一颗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前扑出! 不是扑向敌人,而是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台巨大的数控立式加工中心! 身体在冰冷坚硬、布满切削液油污的水磨石地面上翻滚、滑行! 几枚灼热的子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和翻滚的腿侧射过,狠狠钻入他刚才站立的地面,溅起刺眼的碎石屑! 后背传来火辣辣的摩擦痛感,工装被粗糙的地面瞬间磨破! 但李小川根本感觉不到!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翻滚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流畅,每一次侧身、蜷缩,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火线! 他像一条在钢铁丛林里游走的鱼,利用庞大机床冰冷的基座、堆放的半成品零件垛作为掩护! “该死的,那是目标人物,抓活的!” “是,目标转移!” “B点!优先清除威胁!目标人物只能伤,不能打死。”魁梧黑影的指令冷酷无情。 “是!” 另外两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散开,一人持枪迅速向李小川藏身的加工中心侧翼包抄。 另一人则如同猎豹般直扑那台量子打印机! “想都别想!” 李小川心中怒吼! 他从加工中心基座后探出半身。 看也不看,手臂灌注全身力气,将一块刚从工具箱里抓出的、沉甸甸的复合防弹插板。 朝着那个扑向打印机的黑影狠狠砸去! 同时,他抓起地上散落的一把沉重的活动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加工中心控制面板上一个醒目的红色紧急按钮! “哐当!” 防弹插板砸中了那个黑影的小腿,虽然未能阻止其前冲之势,但明显让他趔趄了一下,速度骤减! 与此同时—— “嗡——!!!” 刺耳的蜂鸣伴随着耀眼的红色旋转警灯,瞬间在那台庞大的加工中心顶部爆闪起来! 这并非普通的警报,而是设备故障或紧急情况下的强制停机警报! 刺耳的蜂鸣声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入耳膜! 那炫目、急促、覆盖范围极广的旋转红光。 如同在车间里骤然泼洒开一片粘稠的血雾! 整个空间的光影瞬间变得混乱、破碎、令人头晕目眩! 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攻击,显然超出了那些训练有素的袭击者的预案! 他们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致命的迟滞! 尤其是那个正端着枪、试图锁定李小川的黑影,被那强光直射面罩下的眼睛,下意识地侧头闭眼! “就是现在!” 李小川听到他们说要抓活的,知道对方不会打死自己,于是胆子就更加大了起来。 他像一道贴着地面疾射的黑色闪电,猛地从加工中心的掩护后窜出! 不是冲向大门,而是扑向车间另一端。 那里堆放着大量等待处理的金属板材,旁边停着一辆用于搬运的、简陋的厂内平板电瓶车! 他的目标清晰无比。 那就是利用这短暂制造的混乱,启动电瓶车,撞开侧门,将这三头恶狼引出车间。 引离307厂的核心区域! 他要把战场,拉到自己选择的荒凉外围去! 后背的擦伤火辣辣地痛。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刚才翻滚时可能被撞到的肋骨,但他奔跑的脚步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敌人被强光干扰后愤怒的咒骂和重新调整枪口的细微声响。 更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死亡射线再次试图锁定他的脊背! “不是想要抓活的吗?” “来吧!狗杂种!” 李小川在心中咆哮,猛地扑到那辆材料的平板电瓶车旁,手指狠狠戳向启动按钮! 车身猛地一颤,电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死死攥住粗糙的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脚下将简陋的加速踏板一踩到底! 电瓶车“呜”的一声。 猛地向前一窜! 第27章 这是一名军工专家该有的身手吗?法克~ 车轮碾过散落在地面的金属碎屑和冷却液油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小川死死盯着前方十几米外那扇相对单薄的,用于日常进出的小侧门,油门已经踩到了底! 那用来拉材料的电瓶车简陋的车身在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散架。 但他不管不顾,像驾驭着一匹疯狂的铁马,冲向那扇代表着生路、也意味着更大凶险的门! 身后,强光与噪音的干扰效果正在飞速减退。 魁梧黑影首领已经适应了那旋转的红光,面罩下的眼神更加暴戾,他低吼一声: “追!别让他跑了!” 他枪口抬起,朝着李小川奔逃的方向,避过要害,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灼热的弹流如同一条狂暴的火鞭,撕裂空气,狠狠抽打在李小川身后的地面上、旁边的金属料架上! 火星四溅,跳弹发出尖锐的厉啸! 几颗子弹擦着电瓶车的边缘飞过,在车斗的铁板上凿出刺眼的凹痕和火花! 一块被跳弹崩飞的金属碎片,如同锋利的飞镖,“嗤”地一声划破了李小川左臂的工装袖子,带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线! “GOOD!” 剧痛袭来。 但是李小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牙关紧咬,鲜血顺着小臂流下,滴落在疯狂颠簸的车座上。 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前方那扇越来越近的门!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轰——!” 电瓶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扇单薄的金属侧门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简陋的车头瞬间变形扭曲。 但薄铁皮焊成的门锁和门轴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向外崩开!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厂区特有的铁锈和尘土气息,瞬间灌了进来! 门外,是307厂更加庞大、地形复杂、灯光稀疏的后厂区。 堆放着如同小山般的废弃金属料、巨大的储油罐在阴影里矗立、还有远处荒草丛生的废弃堆场! 李小川在撞击的瞬间,借着惯性猛地从扭曲变形的驾驶座上弹起。 一个狼狈却有效的翻滚,卸去大部分冲力,重重摔在门外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他顾不上浑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他手脚并用地爬起,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巨大储油罐构成的钢铁丛林深处亡命狂奔! 每一步踏下,都溅起肮脏的泥水。 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跑动中不断撕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半截衣袖。 他是真的做梦都想不到,身为军工界天花板级别天才的他,有朝一日也会跟前线战士一样跟敌人拼老命。 还好这群混蛋想抓活的。 不然刚才李小川可能已经被他们突突了。 无他,因为活着的李小川比死了的李小川有价值。 “目标脱离!追!” 三个黑影如同跗骨之蛆。 紧跟着从撞开的侧门冲出! 魁梧首领看着李小川消失在巨大储油罐阴影里的背影,面罩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猎物跑向死地,正合他意! 李小川在钢铁的迷宫中穿梭。 巨大的储油罐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冰冷的罐体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后背紧紧贴着一个油罐冰冷粗糙的表面,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他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汗珠混合着左臂伤口流下的血,沿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耳朵在刚才的剧烈奔跑和枪声轰鸣中嗡嗡作响。 但他强迫自己凝神细听。 追踪者靴子踩踏碎石泥泞地面的声音,就在不远处的罐体间响起,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左臂,又摸了摸腰间。 那把沉重的活动扳手还在。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要是现在有把好枪,就好了……” 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他迅速扫视四周。 油罐巨大的基座,纵横交错的粗大锈蚀管道,堆积在角落的废弃金属构件…… 这种地形,有利于他拖延时间。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在左侧两个油罐之间的狭窄通道响起。 居然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一个黑影端着枪,枪口上的战术手电射出刺眼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前方的黑暗角落。 李小川屏住呼吸,身体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的罐壁,慢慢向油罐基座后方一个凹陷的阴影处移动。 他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能看到那道光柱扫过自己刚才藏身的位置,又缓缓移开。 就在那黑影即将走出通道,踏入他藏身点前方的开阔地时——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油罐区猛然炸开! 是李小川! 他几乎用尽了残存的力气,将手中那把沉重的活动扳手,狠狠砸向身边一根悬垂的碗口粗细的锈蚀蒸汽管道! 巨大的撞击力在死寂的夜里爆发出惊人的回响!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那个正端着枪谨慎搜索的黑影浑身剧震! 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让他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枪口和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根被砸得嗡嗡作响的蒸汽管道! 就在他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致命零点几秒! 一直蛰伏在基座阴影最深处的李小川,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 不是扑向那个持枪的黑影。 而是扑向他身后几米外,另一个正背对着他,负责警戒后方通道的黑影! 李小川利用油罐基座的高度差,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滑铲过去! 在身体滑到那背对着他的黑影脚边的刹那,他蜷缩的双腿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狠狠向上蹬出! 目标不是人,而是对方手中那把同样致命的冲锋枪! “砰!”一记凶狠、精准、凝聚了李小川所有力量与愤怒的蹬踹,结结实实地踹在对方握枪的手腕上! “呃啊!” 一声短促的痛哼! 那黑影猝不及防,手腕剧痛之下五指瞬间松开! 那把冲锋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掉落在几米外的泥水里! “该死的!” “情报有误!” “这是一个军工专家该有的身手吗?” 与此同时。 那个被管道巨响吸引注意力的黑影也反应了过来,枪口猛地调转! 但李小川在蹬飞武器的同时,身体已经借着反作用力,如同陀螺般急速向侧面翻滚! “莫非龙国人,人人都会功夫?” “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紧追着他翻滚的身影,狠狠射入泥泞的地面,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子弹擦着他的小腿外侧飞过。 裤管瞬间被灼穿。 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李小川翻滚到一堆废弃的金属构件后面,大口喘息。 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 刚才那一连串爆发,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更大一片衣袖。 “Fuck!那些吃屎的混蛋,他们的情报严重低估了这位龙国军工院士!” 第28章 好险,差点被活抓了 “抓住他!” 手腕被踹断的黑影痛苦地捂着手腕,嘶声怒吼。 另一个黑影迅速捡起同伴掉落的枪,两人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鬣狗。 枪口喷吐着火舌,朝着李小川藏身的金属构件堆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狠狠撞击在厚重的废弃金属板上! 刺耳的爆鸣声、跳弹尖锐的呼啸声、金属被撕裂扭曲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死亡的交响曲! “法克油,别打到要害!” “要活的,活的!” 灼热的弹头在冰冷的金属构件上凿出无数深坑,溅起连串刺眼的火星!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掩体都在剧烈颤抖,破碎的金属碎片像致命的冰雹般四处迸射! 李小川死死蜷缩在掩体最深处。 身体紧贴着冰冷、沾满油污和锈迹的金属板。 每一次子弹撞击带来的剧烈震动,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耳朵被巨大的噪音震得暂时失聪,只有尖锐的耳鸣在颅内疯狂尖叫。 飞溅的滚烫金属碎片擦过他的脸颊和脖颈,留下火辣辣的灼痕。 刺鼻的硝烟、金属灼烧的焦糊味、还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呛得他几乎窒息。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他,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背靠着剧烈震颤的金属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狂暴的动能正在一点一点地撕裂这最后的屏障! 掩体撑不了多久了! “王八蛋,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劫的话,我就提前打造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来防身了……”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金属风暴中,李小川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掩体侧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被他刚才投掷时摔得有些变形的复合防弹插板! 那是他唯一的工具箱里最后的“盾牌”! 外面的扫射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 对方在更换弹匣! 那“咔哒”一声弹匣落地的轻响。 在李小川此刻的世界里,却如同天籁! 就是现在! 李小川爆发出生命最后的潜能! 他像一头受伤但更加狂暴的野兽,猛地从剧烈颤抖的掩体后扑出! 不是直线逃跑,而是一个极其狼狈却有效的战术翻滚,扑向那块近在咫尺的防弹插板! 他的目标清晰无比! 抓住它,护住要害! 那群混蛋说是要抓活的,但是子弹不长眼啊。 鬼才信他们呢。 “哒哒哒!” 新的弹匣瞬间装填完毕,致命的火舌再次喷吐!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追逐着他翻滚的身影! “噗!” 一声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李小川在翻滚中刚抓住那块冰冷沉重的插板。 还未来得及护在胸前,一颗灼热的子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撞在了插板的边缘! 巨大的动能传递而来,震得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那块沉重的插板几乎脱手飞出! 剧痛和冲击力让李小川的动作瞬间变形,翻滚的势头被打断! 他重重摔倒在地,泥水四溅! 就在他摔倒在地、身体暴露的瞬间,另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翼一个巨大的油罐阴影里无声地扑出! 正是那个手腕被踹断的黑影!他竟然忍着剧痛,不知何时绕到了李小川的侧后方! “完了,军工专家果然还是不适合当战斗基友……” 李小川心里一声叹息。 黑影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完好的那只手高高扬起,手中紧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带有锯齿的军用格斗匕首! 他看准了李小川倒地后短暂失去平衡、门户大开的致命时机,如同扑食的秃鹫,匕首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朝着李小川的后心猛刺下来! 这一击,势若雷霆,似乎要将他钉死在这冰冷的泥泞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冰冷的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狞笑,直刺李小川毫无防护的后心!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匕首尖端散发出的、刺破皮肤的森然寒意! 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别杀他。” “法克!” “要活的!” 当啷! 这致命的一击,被他的同伴挡下了。 变形的防弹插板,如同一面绝望的盾牌,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地、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那柄猛刺而下的格斗匕首的必经之路上! 匕首锋利的锯齿刃,狠狠凿在特种复合材料的板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砰!” 然而,致命的威胁远未解除! 另外两个黑影的枪口,已经再次锁定了在泥水中挣扎的李小川! “结束了,束手就擒吧,值钱货!”魁梧首领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手指稳稳地扣向扳机。 他们射击的地方,不是头,也不是心脏。 而是李小川的腿。 就在李小川最后的绝望时刻—— “呜——呜——呜——!!!” 一阵与之前厂区警报截然不同、更加嘹亮、穿透力更强、带着一种金属撕裂般质感的尖啸声,猛然从厂区大门方向传来! 这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油罐区所有的杂音! 紧接着,两道雪亮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巨大光柱,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撕裂沉沉的夜幕,狠狠刺入油罐区! 刺眼的光柱瞬间将三个黑影连同地上的李小川完全笼罩! 强光带来的巨大刺激,让那三个带着夜视面罩的黑影瞬间发出一片痛苦的闷哼和咒骂! 他们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致盲”彻底打断! 光柱之后,引擎狂暴的轰鸣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 那不是普通的汽车引擎,而是某种大功率军用柴油引擎特有的、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 沉重的履带碾压路面的铿锵声,如同钢铁巨兽踏碎大地的战鼓! “装甲车?!” 魁梧首领惊怒交加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猛地抬手试图遮挡那刺目的强光,面罩下的脸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张卫国上将的援兵?! 不对,他们可没这么快?! 李小川被那强光刺得瞬间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但他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近乎虚脱的笑容。 他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剧痛,鲜血浸透了衣衫。 但手中的那块沾满泥污、边缘变形、中心镶嵌着一颗狰狞弹头的防弹插板,却被他死死攥着。 第29章 援兵 刺目的白光中。 一个模糊而庞大的钢铁轮廓正碾压一切障碍,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朝着油罐区狂飙突进!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破碎的工装。 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后背被碎石硌得生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肋骨和左臂伤口火辣辣的剧痛。 李小川躺在泥泞里,如同一具被遗弃的残破人偶。 然而,当那两道撕裂夜幕的雪亮光柱如同天神之矛般刺破黑暗,将油罐区照得亮如白昼。 也将那三个凶悍黑影瞬间定格的狼狈身影暴露无遗时。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混杂着冰冷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堤坝。 刺眼的白光让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灼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冲刷着脸上的泥污和血痕。 嘴角却无法抑制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极其难看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援兵! 终于……赶来了。 “该死!” “是ZBL-09!” 魁梧首领惊怒的咆哮被淹没在履带碾压地面的轰鸣和刺耳的警报声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他猛地抬手遮挡强光,试图看清那光柱后的钢铁巨兽。 另外两个黑影也彻底乱了方寸。 被强光刺激得连连后退,其中一个甚至下意识地朝光柱方向盲目地扫射了几枪。 子弹徒劳地打在远处的储油罐上,发出叮当脆响。 这转瞬即逝的混乱,对李小川而言,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沾满泥浆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猛地一拧,如同离水的鱼做最后的挣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随后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阴影扑爬过去! 动作笨拙、狼狈。 沾满污泥的工装被粗糙的地面再次磨破,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泥水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污浊的痕迹。 “该死的,目标想跑!拦住他!” 魁梧首领手中的冲锋枪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追逐着李小川扑爬的身影,狠狠凿入他身侧的泥地,溅起的泥点如同滚烫的雨点砸在他脸上、脖颈上。 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蜷缩的小腿外侧飞过,灼热的气浪瞬间烤焦了裤管布料! 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 李小川咬紧牙关,对身后的枪声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片越来越近的阴影!五米… 三米… 一米! 就在他身体即将完全没入阴影的刹那—— “砰!” 一声格外沉闷、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上的枪响! 不是来自那三个黑影的冲锋枪,而是来自更远处,那辆正碾压着一切障碍、高速冲来的装甲步战车方向! 一颗特制的大口径狙击弹,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无比地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 那个之前被李小川踹断了手腕、此刻正试图捡起地上格斗匕首的黑影,身体猛地一震! 他狰狞的骷髅面罩眉心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后脑勺猛地炸开一团混合着骨渣和脑组织的红白之物!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的口袋,软软地向前扑倒。 重重砸在泥水里。 匕首脱手飞出,落在他死不瞑目的脸旁。 鲜血迅速在身下洇开,如同绽放了一朵妖异的地狱之花。 精准! 冷酷! 一击毙命!这是最直接的战场语言! 这血腥的一幕, 让另外两个黑影的动作瞬间僵住!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们!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工程师,而是真正的、成建制的、火力碾压的战争机器! “法克?是龙国陆军特种部队。” “撤!快撤!” 魁梧首领发出变了调的嘶吼,再也顾不上李小川,猛地调转枪口,朝着装甲车方向疯狂扫射。 他试图压制那致命的狙击手,同时身体急速向最近的油罐阴影后翻滚! 另一个黑影也惊恐万状地紧随其后。 履带碾碎路沿石的爆响已近在咫尺! 装甲车庞大的车体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狠狠撞开油罐区边缘的简易铁丝网围栏,蛮横地闯了进来! 车顶的高平两用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巨兽冰冷的独眼,缓缓转动,牢牢锁定了那两个正在亡命奔逃的黑影! “砰!” 又是一声沉闷而致命的狙击枪响! 那个紧随魁梧首领的黑影,在试图跃过一堆废弃金属构件时,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滞,背心位置瞬间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他像一只被击中的飞鸟,直挺挺地摔了下来,溅起大片泥浆,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不——!” 魁梧首领发出绝望的咆哮。 不过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了。 第30章 重病病房,美女小护士 得救了! 这是李小川眼前一黑之前,最后的念头。 至于逃跑的杀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说了,那杀手头子再要不跑,可能就要轮到他死的。 要不是这几个神秘杀手想“活抓”他,李小川恐怕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感,艰难地穿透了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起初只是极淡的一点灰白,如同黎明前最朦胧的天色。 这点微弱的光亮,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李小川沉寂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紧随而来的,是气味。 一种陌生的的气味,带着凛冽的洁净感,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 这是…… 消毒水! 浓烈而纯粹,像冰冷的刀锋,切割着混沌。 这气味如此鲜明。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钧巨石。 每一次尝试掀开它们,都伴随着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疲惫和酸痛。 李小川调动起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如同跋涉万里,终于,睫毛颤动了几下,一线刺目的白光猛地刺入眼帘。 他下意识地想闭眼躲避,但那光却固执地停留着。 视线艰难地聚焦。 如同蒙尘的镜片被缓缓擦拭。 首先映入李小川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柔和得近乎苍白的穹顶。 这不是307厂那粗犷裸露着钢筋管道的厂房顶棚。 这里的光线均匀、柔和。 带着一种刻意的安宁。 他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传来一阵闷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目光所及,是干净得几乎反光的米色墙壁。 一侧的窗户拉着浅蓝色的百叶帘,阳光被梳理成一道道平行的光栅,斜斜地投在地面上,光影分明。 窗边,立着一台闪烁着幽幽绿光的复杂仪器。 屏幕上跳动着曲线和数字,发出极其低微、规律如心跳的“嘀…嘀…”声。 他抬头,看见自己上方。 一根透明的塑料细管,从高处垂下,末端连接着一根细针,稳稳地埋在他左手的手背上。 顺着管子向上看去,一个倒置的、微微晃荡的玻璃瓶悬挂在金属架上。 瓶中的无色液体,正以一种精确而缓慢的速度,一滴、一滴地坠落,汇入管道。 最终流入他的血管。 这里,是医院。 这与307厂那震耳欲聋的轰鸣、粗糙冰冷的钢铁触感、还有那生死一线的灼痛…… 都像是隔了一个世界的噩梦。 这消毒水的味道、这仪器的低鸣、这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的感觉,才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也不知道307厂怎么样了。 保卫科的那些职工有没有出事。 “呃……”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逸出。 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几乎是立刻,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轻快节奏。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李小川艰难地转动眼球,循声望去。 逆着窗外透入的光线,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床前,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穿着一身洁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护士服。 剪裁合体。 衬得身姿挺拔而利落。 脸上戴着常见的医用外科口罩。 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过就是这双眼睛,瞬间攫住了李小川有些涣散的注意力。 那是一双极为灵动的眸子。 像沉在清澈溪水底下的墨玉,睫毛浓密而卷翘,此刻微微低垂着,专注地凝视着他。 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专业审视的冷静,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温润光泽。 光洁的额头下,几缕柔软的黑发从护士帽的边缘俏皮地溜出来,垂在颊边。 尽管看不清全貌。 但仅凭这双眼睛和那玲珑有致的身形轮廓。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李小川,这口罩之下,必定是一张年轻而姣好的面容。 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弯了弯,清晰地传递出笑意。 “啊,你醒啦?” “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口罩传来,带着一点天然的鼻音,清脆又温和。 像春日里掠过新叶的风,瞬间驱散了病房里冰冷的消毒水带来的几分寒意。 “医生……” 李小川轻轻摆了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让我别叫医生?” 她一边轻声询问,一边自然地俯下身来。 “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距离拉近,李小川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消毒皂和某种清新花香的干净气息。 一时间,这清新的气息,似乎盖过了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动作轻快而熟练,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准。 一只微凉但柔软的手,极其轻柔地托起他扎着针的左手腕,指尖在他手背的输液针头附近轻轻按压了一下。 似乎在检查是否有肿胀或渗漏。 她的目光则快速扫过他床头的监护仪屏幕,确认着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曲线。 “还好……” 李小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着喉咙。 “就是……胸口……闷……” 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腔里的钝痛被牵扯得更深一分。 其实他刚才摆手,就是不想开口说话,但这漂亮小护士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这回不开口都不行了。 不然等下误会越来越深。 “别急,慢慢说,别用力。” 年轻护士立刻温声安抚。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你伤得不轻,主要是胸口和头部受到强力冲击,有脑震荡,肺部也有些挫伤。” “不过别担心,手术很成功,张教授亲自给你做的,现在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她说着,直起身,从旁边推车上拿起一支小巧的医用手电。 “来,看看眼睛。” “可能会有点刺眼,忍一下。” 她轻轻拨开他的眼皮,一道细而亮的光束直射入他的瞳孔。 那光确实刺得他眼球发酸,忍不住想躲闪。 “瞳孔对光反射还不错。” 她快速检查完双眼,关掉手电,语气带着一丝鼓励。 “意识也清醒,这很好。” “我叫林薇,是负责你的护士。” “渴不渴?” “现在还不能喝水,可以用棉签给你润润嘴唇。” 她转身去取无菌棉签和生理盐水。 李小川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她轻盈的身影。 阳光透过百叶帘,在她洁白的护士服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她弯腰时,那截腰肢显得不盈一握,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与这肃穆病房格格不入的青春活力。 林薇拿着沾湿的棉签,动作极其轻柔地在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上擦拭着。 冰凉的生理盐水带来短暂的舒适,缓解了喉咙里的灼烧感。 “你是……307厂的新厂长?” 林薇一边操作,一边闲聊般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昨晚被紧急送来的,送来时情况很吓人,好多专家都来了……” 就在李小川刚想开口,一个模糊的音节尚未成形时—— 林薇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眸,瞬间变了。 那里面流转的柔和暖意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锐利的警觉。 她猛地直起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刚才那个温言细语、动作轻柔的护士仿佛只是错觉。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飞快地扫过李小川的脸庞,扫过监护仪上那些稳定跳动的数字。 最后落在他胸口缠着厚厚纱布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 她倏然转身,面向病房门口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来: 第31章 现在你他娘的比十颗原子弹还重要呢 “王医生,张教授!” “他醒了!” “3号重症监护室!” “你们快来呀。” 那清亮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拔高,带着穿透墙壁的急切。 这什么情况? 李小川身为病人也搞不清楚,这小护士刚刚不叫人,现在为什么突然要摇人了。 难道是自己要不行了? 卧槽? 重生一世,这回他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有好多国之重器都还没搞出来呢。 就这么挂了…… 岂不是太可惜了? …… “砰!” 病房那扇厚重的门几乎是应声被猛地推开,撞在后面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或电影里的场景,骤然在李川眼前炸开! 随后,纷乱的人影如同开闸泄洪般汹涌而入。 瞬间塞满了这间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 空气仿佛被急剧压缩,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被另一种更复杂、更紧张的气息取代。 皮革、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硝烟气息。 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神情严肃得如同花岗岩。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 李小川一看,顿时猜到他就是林薇口中的“张教授”。 他扑到床边的,一手已经极其熟练地翻开了李小川的眼皮,另一只手则迅速探向他颈侧的脉搏。 他的助手,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则飞快地挤到监护仪前,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手指快速地在触摸屏上点按着,调出更多数据。 “心率?” “82,窦性,平稳。” “血压?” “118/76,稳定。” “血氧?” “99%,良好!” “意识状态?” “清醒!定向力初步判断正常!” 助手语速极快、清晰准确地报着数。 张教授紧绷的下颌线似乎这才稍微松弛了一毫。 但他检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又迅速掀开被子一角,极其小心地检查李小川胸口的包扎处。 手指隔着纱布轻触按压,观察他的反应。 然而,真正让李小川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彻底陷入一片空白的,是紧跟在医生后面冲进来的那些人。 清一色的军装! 深蓝色! 墨绿色! 而且不是普通的士兵制服。 都是那种带着威严肩章、胸前可能缀着排排勋表的高级军官常服! 而且不止一个! 最显眼的是那个穿着深蓝色空军常服的身影。 肩章上,两颗夺目的将星在病房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色光芒。 他身材高大魁梧,像一尊移动的铁塔,国字脸,浓眉如刀,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钢板。 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纹路。 但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灼和一种近乎狂暴的关切。 他刚才大步流星,军靴的硬底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咔、咔”声。 几步就抢到了床边,带起的风甚至掀动了李小川额前的几缕头发。 他几乎是粗暴地挤开了正在检查的年轻助手,占据了病床一侧最靠近李小川的位置。 俯下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小川的脸,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要不是知道那老教授是治病救人的主力,估计连他都要挤。 空军上将,张卫国! “小川。” “李小川?” 更让李小川心脏几乎跳出喉咙的是,紧跟在张卫国上将身后半步,几乎与他同时挤到床边的另一人。 墨绿色的陆军常服! 同样是一颗将星在肩头闪耀! 不过此人身材精干,面容线条冷峻如岩石雕琢,薄唇紧抿,眼神不像张卫国那般外露的焦灼。 却更深沉、更锐利,像隐藏在鞘中的寒刃。 他站定后,目光并未立刻聚焦在李小川身上。 而是极其迅速地扫视了整个病房——天花板角落、窗户、门口、每一个医护的脸……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带着高度戒备的审视,仿佛在评估这里是否存在任何潜在的威胁。 最后,那冷冽如冰的目光才缓缓地、带着巨大压力,落回到李小川苍白而震惊的脸上。 陆军中将?! 这又是哪位? 没接触过啊? 一个陆军中将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病房? 而且看这位将军审视环境时那鹰视狼顾的姿态,以及此刻落在他身上那深不可测、不带多少温度的目光…… 李小川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小小的病房,瞬间变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压力锅。 两位上将级别的将军,如同两座散发着无形威压的山峰矗立在床边。 他们身后,还跟着至少四名神情肃杀、腰杆挺得笔直、手按在腰间枪套上的校级军官。 这些人像一道沉默而坚固的人墙,将医生护士都隐隐隔在了外围。 目光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和门口。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监护仪那规律不变的“嘀…嘀…”声,顽固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李小川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像风暴中心一片无助的叶子。 胸口的闷痛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压迫感暂时压了下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张卫国上将的目光终于从李小川脸上移开,转向了那位还在仔细检查李小川胸口的张教授。 “教授,怎么样?” 张教授这才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脸上虽然依旧严肃,但紧绷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张将军,万幸!子弹被肋骨挡了一下。” “偏离心包和主要血管,卡在肩胛骨下方,已经取出来了。” “肺部有挫裂伤和少量积血,我们做了处理,引流通畅。最麻烦的是颅脑对冲伤导致的脑震荡,送来时有短暂深度昏迷。” “但CT显示没有严重器质性损伤。” “现在清醒了,意识清楚,能对话,瞳孔反应正常,这是最好的迹象!” “只要平稳度过接下来的48小时,防止迟发性颅内出血和肺部感染,这条命,绝对保住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但病人现在需要绝对静养!情绪不能激动!” “任何大的刺激都不行!” 听到“命保住了”这几个字,张卫国上将那钢铁般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向下沉了一寸。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沉重得如同拉动老旧的风箱,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一整夜的惊涛骇浪都强行压下去。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牢牢锁定李小川的脸。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心有余悸的后怕,有难以言喻的沉重,还有一种让李小川感到莫名心惊肉跳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珍视? “好……好……好!” 张卫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那只蒲扇般的大手,似乎想重重地拍在李小川没受伤的肩头。 但动作挥到半空,硬生生地顿住了。 他看到了李小川脸上尚未褪去的惊悸和苍白,也想起了张教授“绝对静养”的警告。 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最终极其僵硬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李小川盖着被子的手臂上。 力度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的薄胎瓷器。 “小川……” “你他娘的……可把老子吓死了!” “老子接到报告,说你在307厂被人开了瓢,血淌了一地,差点没当场把心梗给整出来!” 他俯得更低了些。 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凑近李小川,压低了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强调: “老子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西北靶场看新家伙试射!一听是你小子出事,他娘的!” “靶也不看了!新家伙也不要了!直接跳上飞机就往这儿赶!” “一路飞过来,老子这心就没落回过肚子里!” “你这宝贝疙瘩,现在他娘的……可比十颗原子弹还重要啊……” “好好躺着,给老子把伤养好!天大的事,等你好了再说!听见没有?” …… 比十颗原子弹还重要? 第32章 一群废物! 张卫国对李小川好好说话。 可一转身,就瞪着牛眼,教训起人来了。 原本李小川被袭受伤,不过空军那帮人什么事,因为他们还没到金陵时,人家已经偷袭了。 可这时,张卫国就是想骂人。 “你们!”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来过!” “杵在那里当木头人吗?!” 那几个空军军官,看军衔至少也是上校、大校级别。 放在外面都是威风凛凛的人物,此刻却像被无形巨锤击中,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挤进病房。 在张卫国那山岳般沉重的威压面前,瞬间矮了半截。 他们努力挺直腰杆,却无法抑制身体细微的颤抖,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上将那燃烧着怒火的双瞳对视。 “废物!” “一群废物!” 张卫国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为首那个大校的脸上。 声音震得天花板似乎都在簌簌掉灰。 “老子带了你们这么久,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啊。” “你们干什么吃的?!嗯?!反应呢?!速度呢?!老子接到报告的时候,你们他娘的还在哪里喝下午茶呢吧?!” “等你们这群乌龟王八爬到307厂,黄花菜都凉了八百年了!” “那些特务呢?” “那些杀手呢?杀手他妈的影子都飞到太平洋对岸去了!” “你们呢?!你们连人家的屁都没闻着!” “还他妈精英?老子看你们是饭桶!是草包!是养在基地里只会浪费粮食的猪!” 他的怒吼如同狂风暴雨。 每一个字都带着鞭子般的力道。 抽打在几个空军军官的脸上、心上。 那个被指着鼻子骂的大校,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鬓角和额头渗出,沿着紧绷的腮线滑落。 他想辩解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意义不明的声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巨大的屈辱感和更强烈的自责,让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身后的几个上校,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只。 能死死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军靴鞋尖,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的稻草。 然而,张卫国的怒火远未平息。 他那喷火的目光猛地一转,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向病房另一侧,那群身着墨绿色陆军常服、同样神情肃穆、站姿如松的精悍军人身上! 尤其是领头的那位陆军上校,肩章上的两杠三星在病房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但此刻在张卫国的目光逼视下,那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还有你们!” 张卫国的咆哮转向了陆军阵营,火力全开,不分敌我。 “陆军!” “陈志刚!” “咳,老班长,我在这呢……” 堂堂陆军中将,之所以在张卫国这空军上将面前瑟瑟发抖…… 原来还层关系。 以前他是张卫国带过的兵。 “我知道你在这!” “你手下的兵!号称什么‘夜老虎’特战旅?什么狗屁‘神枪连’?!百步穿杨?万里挑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鄙夷: “我看是‘瞎眼虎’!是‘熊包连’!是万里挑一的废物点心!” 陆军上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下颌线绷紧如刀削。 他身后的几个中尉、少尉,更是猛地挺直了腰背,眼中闪过屈辱和不服。 但面对一位暴怒的上将,又是顶头上司的老上司,任何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此只能将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你们不是吹嘘连只苍蝇飞过都能打下来吗?!” 张卫国步步紧逼,巨大的身躯带着迫人的阴影压向陆军众人。 “结果呢?!那么大个活人!带着枪!带着杀意!摸进了307厂的核心研发基地!” “在你们的地盘上!” 他猛地回身,手指几乎戳到病床上李小川的方向,动作带起的风掀动了李小川额前的发丝。 “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然后呢?!然后人家拍拍屁股,在你们这群‘精锐’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还溜得无影无踪!” “干净利落!” “你们呢?!你们在干嘛?!在玩捉迷藏?!在数星星?!还是集体在哨位上梦游?!” “熊包!一群彻头彻尾的熊包!” “老子把他的安全交给你们,就是信任!” “你们他娘的给老子交的什么答卷?!” 张卫国的吼声在病房狭小的空间里反复震荡、叠加,形成令人心悸的回响。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无论是被骂得抬不起头的空军军官,还是强忍着怒意、脸色铁青的陆军精英,此刻都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病房外。 隐约可见几名荷枪实弹、站得如同雕塑的警卫员。 隔着门上的观察窗,他们的身影也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生怕一丝动静引来张上将那毁灭性的目光。 这场单方面的狂风暴雨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张卫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将他心中积压的恐惧、后怕、以及对失职的滔天愤怒,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直到他胸膛剧烈起伏。 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才勉强收住那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咆哮。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但那眼神依旧如同淬了火的刀子,冰冷而锐利地扫过眼前所有噤若寒蝉的军官。 他抬起手,食指如同裁决的权杖,带着千钧之力。 然后一一指过他们的鼻尖,声音低沉下来,却蕴含着比刚才咆哮更恐怖的、冻结灵魂的寒意: “都给老子听清楚!” “这个人!” 他指向李小川,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他的命!比你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金贵!” “甚至比老子的命都金贵!” “你们给老子打起一万分精神!” “他这间病房!这栋楼!方圆一公里!给老子布下天罗地网!连一只蚊子是公是母,都得给老子查清楚了才能放进来!” “二十四小时!眼睛都不许眨!给老子钉死在这里!” “都记住了吗?” …… “记住了!” …… “好,你们!”他扫向空军军官,“负责内部核心圈!每一班岗,给老子亲自查!” “你们!”他转向陆军上校,目光如冰锥,“负责外围警戒网!所有进出通道,所有制高点,所有可疑区域,给老子筛一百遍!一只老鼠都不许溜进来!” “老子把话撂这儿!”张卫国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沉重的军靴踏地声如同战鼓擂响,宣告着最后通牒。 “从现在起!李小川同志要是再掉一根头发!少一根毫毛!老子不管是谁的责任!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给老子脱了这身军装!滚回家抱孩子去!” “听见没有?!” “是!首长!” 病房内,无论是面如死灰的空军军官,还是脸色铁青的陆军精英,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他们猛地挺直身躯,爆发出整齐划一却带着明显惊悸和颤音的吼声。 那声音在压抑的病房里炸开。 第33章 什么?那小子叫我?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 瞬间穿透了病房内原本就凝滞的空气。 一直蜷缩在病房角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铁血与恐惧的吼声吓得浑身剧烈一颤!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猛地缩紧了肩膀。 眼看张卫国越骂越吓人,便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纤细的脊背紧紧抵住了李小川的手。 李小川都不由得心里一荡…… 好柔。 好软…… 他本能地想移开。 不好意思赚小姑娘的便宜。 但却又无力移开那只正打着吊针的手。 而林薇的心思却不在那方面。 她那双灵动如墨玉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惊惶和无措,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般簌簌抖动。 李小川见她还下意识地抬起一只小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自己急速起伏的胸口上。 隔着洁白的护士服,能清晰地看到那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撞击着她的掌心。 她小巧的鼻翼急促地翕动着。 口罩上方露出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病房顶灯下泛着微光。 那无声的肢体语言,分明在无声地呐喊: ——吓死宝宝了! 张卫国最后用那能冻裂钢铁的目光,狠狠剐了所有人一眼。 这才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暴戾余威,像一座移动的火山,转身就要大步流星地离开这令他怒火中烧的地方。 陈志刚中将脸色依旧冷硬如花岗岩,眼神深处却翻涌着复杂的思绪,沉默地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 病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监护仪的“嘀嘀”声掩盖。 “呃……” 没有人听见。 李小川只好又尽他所能,弄出了点动静。 这下,如同小鹿乱撞的小护士林薇终于听见了。 她捂着胸口的手缓缓放下,惊魂未定地看向病床。 只见李小川的眼皮,又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像是在努力发出什么音节。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角落里脸色依旧苍白的林薇。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意识到病人似乎有需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对那位“火山”将军的恐惧,挪动有些发软的腿,小心翼翼地转身。 这一刻,李小川心里有些后悔了。 因为那柔软的腰肢离开了他的手。 她凑近床边。 弯下腰,将耳朵尽量靠近李小川的嘴。 “你想说什么?” 声音清、脆,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与活力。 李小川的呼吸有些急促。 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 不过,有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他觉得这些小伤小痛都不是事儿。 “你……替我……叫张…卫国…上…将……回来……” “啊?”林薇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刚刚才见识了那位上将如何把人骂得狗血淋头、魂飞魄散,现在这家伙居然要主动叫他回来? “那个……我我我……” 李小川看出了小护士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他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但疼痛让他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脸颊肌肉。 他再次努力,声音比刚才稍微连贯了一点点,带着一种病人特有的固执和微弱的力量: “…叫…他…回来…” “你说…是我…找他…” “没事…的…” “他不会…骂你……” “别…怕…” 林薇看着李小川苍白却坚持的脸。 又想想刚才张将军对他那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态度。 巨大的矛盾在她心里撕扯。 一边是病人明确的要求,一边是对那位“活阎王”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最终,护士的职责和对李小川莫名的信任占了上风。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好像是,决定拼一把了。 “好,你别急,我……去试试……” 说罢转身小跑了出去。 走廊里,张卫国和陈志刚并未走远。 两人正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脸色依旧凝重。 似乎在低声快速交流着什么。 那气氛依旧压抑。 林薇的出现,立刻吸引了走廊里所有警卫和军官的目光,那些目光锐利而充满审视。 “妈呀,那目光也太吓人了。” 林薇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高大魁梧深蓝色背影,发出了呼喊: “那个……报…报告!” “报告……首长!” “那……李…李小川同志…他…他叫您回去一下!” 张卫国和陈志刚同时猛地转身! 在听到“李小川同志叫您回去”这几个字的瞬间,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然消融!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怒火、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鹰眸,瞬间亮了起来! 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急切…… “什么?” “那小子叫我?!” 刚才那吓死人的暴戾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孩童般的雀跃和急切。 “那么说他醒了?” “有精神头了?快!快让开!” 他甚至顾不上身边的陈志刚,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警卫员,迈开大步就朝病房冲去。 那速度比刚才离开时还要快上三分! 沉重的军靴踏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咔咔”声,像一阵旋风卷过。 陈志刚中将脸上的冷硬线条也瞬间柔和了几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立刻紧跟在张卫国身后,步履迅捷如风。 “那小子,会不会已经将歼10的图纸弄出来了?”“有可能!” “快快!” 门外,刚刚被骂得魂不附体的几个空军和陆军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林薇靠在门边。 小嘴微张。 看着两位将军瞬间转换的态度,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急切气息,彻底傻眼了。 她的小手还是下意识地按在胸口。 第34章 打印机?拉那玩意来医院干嘛? “小川!” “你小子醒了?!” 他的声音洪亮依旧,却刻意压低了音量。 “感觉怎么样?” “胸口还闷得厉害不?” “脑袋晕不晕?”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目光紧张地在李小川脸上逡巡,仿佛要确认他是否真的“有精神头了”。 “这么着急把老子叫回来,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了?” 一直紧随其后、沉默如岩石的陈志刚中将,此刻也无声地靠近了几步,站在张卫国侧后方半步的距离。 病房角落里,林薇紧张地绞着手指,大气不敢出。 目光在两位将军和病床之间快速游移,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残留的惊惧。 李小川躺在那里。 身体依旧虚弱得像被抽干了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传来阵阵闷痛。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知道眼前这个像护崽老鹰般的上将,此刻最渴望、最焦心的是什么。 不是他的伤情报告。 不是杀手的踪迹。 而是那能改变天空力量格局的钥匙。 ——歼10战机的设计图纸! 所以,李小川轻轻地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只有颈部的肌肉在薄被下艰难地牵动了一下。 不过,那两位人精似的将军却是看出来了。 有戏! “307厂……现在……怎么样了?” 张卫国一愣,显然没料到李小川醒来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他浓眉一皱,下意识地就想骂“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关心厂子”,但看到李小川那异常专注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尽量让声音平稳一些: “厂子?放心!戒严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耗子都别想溜进去!” “那些搞破坏的王八蛋,一个也跑不了!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说到最后,语气又带上了熟悉的狠厉,但随即意识到场合,强行收敛。 “你问这个干嘛?” “厂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小川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心说这老家伙真是鸡贼。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卫国的问题,而是用尽了力气,继续用那微弱却清晰的气声说道: “…派人…去…307厂…三号…总装车间…东南角…隔离区…把那台…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拉…拉来…” 他说话极其费力。 每一个词都像是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力气。 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林薇见状,连忙拿起无菌棉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 “打…打印机?” 张卫国彻底懵了。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期待瞬间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谬感取代。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李小川脑震荡还没好,在说胡话。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陈志刚,仿佛在寻求确认。 陈志刚那岩石般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错愕,显然也被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要求弄糊涂了。 张卫国猛地转回头,俯身凑得更近,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压抑住的急躁: “小川?” “你说啥?” “打印机?” “拉那玩意儿来医院干嘛?” “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跟砖头似的!你要打印病历还是咋的?” 张卫国越说越觉得离谱,甚至有点哭笑不得,“老子现在要的是歼十的图纸!是能飞起来、能打仗的玩意儿!你跟我扯什么打印机?” 他蒲扇般的大手烦躁地在空中挥了一下。 带起一股风。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重新退到角落里的林薇,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里面写满了茫然和不可思议。 打印机? 打印歼10的图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志刚的眼神则变得深邃起来,锐利的目光在李小川虚弱却异常笃定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似乎在捕捉某种隐藏的线索。 李小川看着张卫国那副“你是不是被撞傻了”的表情,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无奈。 跟这些习惯了传统军工思维的大老粗解释前沿科技,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简直是对牛弹琴。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再试图解释原理,也省去了所有铺垫和修饰。 “…拉来…我…给你…当场…打出…歼10…设计图!” 这句话极其简短,却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卫国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青铜雕像,僵立在病床前,连呼吸都停滞了。 陈志刚那万年不变的冷硬面孔,此刻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林薇更是彻底傻掉了。 小嘴微张着,能塞进一颗鹌鹑蛋,大脑完全宕机,反复回荡着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当场打出歼十设计图”? 打印机?打出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这个医学院毕业生的认知范畴,感觉像在听科幻小说。 “当……当场……打出……歼十……设计图?” 张卫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重复着李小川的话。 “小子!” “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打印机?打图纸?!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那图纸是他妈能‘打’出来的吗?!那是多少个研究所、多少老专家、熬了多少年、画秃了多少支笔才弄出来的心血!那是能‘打’出来的玩意儿?!你……” 就在张卫国的暴怒即将再次喷发,病房里的气压低到令人窒息时—— “老班长!” 一直沉默观察的陈志刚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如同冰水浇在了即将失控的火焰上。 “先照他说的做,那打印机能有多重?” “行!” “给老子拉!立刻!马上!把307厂那台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给老子完好无损地、用最快的速度!运到这里来!!” “是!首长!!!” 军方的效率,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分秒必争。 破晓时分,灰蓝色的天幕刚被撕开一道微光的裂口。 巨大的军用直升机已然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钢铁巨鹰般从天际俯冲而下,精准地悬停在307厂空旷的卸货场上空。 第35章 太神奇了…… 强劲的下降气流瞬间狂暴地卷起地面沉积的尘土和零星的枯叶。 形成了几股浑浊的小型龙卷,呼啸着扑打在周围低矮的厂房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响。 舱门“哗啦”一声洞开。 几个身着迷彩、动作矫健如猎豹的士兵利索地顺着垂下的绳索滑降而下,靴底踏地,激起一圈尘土。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目标明确地朝着早已等在厂房门口的一群人奔去。 厂房门口。 此刻,肃立着307厂的核心人物们。 为首的是副厂长赵刚。 “同志!” “这…这不是普通的设备!” “这是我们李厂长,用命换来的宝贝!” “真正的宝贝啊!” “这东西,比我们所有人的命都金贵!” “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其他人可以不去,但我必须跟着!”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最后一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那。 直升机的引擎在疯狂咆哮,士兵们见赵刚如此,心里也佩服,心说这副厂长不熊…… 最后连人带机子一起搬上了直升机。 …… 特护病房。 窗明几净。 不过,李小川也不寂寞。 因为这里,不但有美女小护士林薇服侍,更有两位将军在一旁陪着他呢。 终于,一阵低沉、充满力量的脚步声打破了病房的沉寂。 还伴随着金属部件轻微碰撞的铿锵声响。 几个士兵簇拥着那台覆盖深绿帆布的机器,如同护送着某种神圣的祭器,沉稳而谨慎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战场上的利落和精准,却又透出对待易碎品般的极度小心。 机器被稳稳地放置在病房的空地处。 赵刚几乎是扑到李小川的床边,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嘶哑和难以抑制的激动。 “厂长!您好点了没?” 李小川对他点了点头。 “揭布。” 一个沉稳厚重、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张卫国。 一个士兵得到指令,立刻上前,动作干净利落地“唰啦”一声,扯掉了那厚重的深绿色帆布防尘罩。 嗡—— “这……” “小川……” “这他妈的叫打印机?” 暴露在阳光下的机器,彻底颠覆了所有人对“工业设备”的认知。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仿佛由星辰内核锻造而成的暗夜蓝灰色金属质感。 线条流畅至极,如同自然界最优美的生物曲线,却又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机械力量感。 主体结构异常紧凑。 由数个高度集成的精密模块无缝衔接而成,看不到任何粗笨的螺栓或焊接痕迹。 最核心的部位,是五个造型奇异、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联动轴臂。 它们以一种超越常识的角度静默地悬停着。 仿佛蛰伏的异星生物关节,表面覆盖着细腻如镜面的陶瓷复合层,流转着冰冷而深邃的幽光。 轴臂连接的核心区域,则是一个结构极度复杂、仿佛由无数微缩星系构成的精密腔体。 内里似乎有难以言喻的力场在无声地涌动。 这根本不是冰冷的钢铁造物,这是一件超越了时代想象的工业艺术品! 它静静地矗立在病房中央。 灯光落在它光滑如镜、仿佛能吸收光线的表面,竟映不出丝毫人影,只有一片深邃的虚无和点点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微光。 整个机器散发着一种沉静、内敛却又磅礴无比的气势。 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近乎神性的精密与完美,让病房里所有见惯了尖端装备的军人,包括见多识广的张卫国上将,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窒息。 赵刚看着众人呆滞的表情,一种混杂着骄傲与酸楚的情绪涌上心头。 “看到了吧?那些外国特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我们厂里钻,不是没道理的……这,就是他们要的‘宝贝’!” 张卫国从巨大的震撼中率先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转向病床上的李小川。 “小川,设备已到位。”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如何操作?” 他的目光扫过机器那光滑如镜、没有任何传统按钮或显示屏的表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病房里所有的目光,瞬间从机器上移开,齐刷刷地聚焦到李小川那张枯槁的脸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 “纸……” “纸?” 张卫国上前一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接过了那叠纸。 这位肩扛上将金星、统御千军万马的老将军,此刻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微微屈膝,躬下身,仔细地审视着放纸的位置。 那里只有一个极其平滑、内嵌着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型孔洞的狭缝。 好在纸张前端刚刚触及那冰冷的金属狭缝边缘,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捕捉住。 然后极其顺畅地、无声无息地被“吸”了进去一小截,稳稳地停在了某个精确的位置上。 “好了!” 张卫国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李小川。 “然后呢?” “启动键在哪里?” “控制面板?” 那里依旧没有任何操作装置的痕迹。 “不用……”李小川的嘴唇又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开……始……” 就在“始”字尾音落下的那一刹那—— 嗡! 五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一种纯粹、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色光束,猛地从轴臂尖端、从核心腔体深处无声地迸射而出! 整个打印过程,除了那低沉的能量嗡鸣和空气被切割的微嘶,竟再无其他任何机械噪音! 只有那幽蓝的光束在疯狂舞蹈,只有那无数光点在生灭不息,只有那复杂的光网在飞速编织、沉降! 那画面,充满了超越现实、近乎神迹的魔幻感和令人窒息的精密之美! 时间仿佛被那幽蓝的光芒扭曲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 病房里所有人都被这无声而壮丽的“神之舞蹈”彻底钉在了原地! 整个病房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那幽蓝光芒无声的狂舞,和每个人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声。 六十秒。 仅仅六十个心跳的时间。 那低沉的能量嗡鸣如同退潮般骤然减弱、消失。 疯狂舞动的五道幽蓝光束瞬间收敛,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缩回了轴臂尖端和核心腔体的深处。 五个奇异的联动轴臂也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回归到最初悬停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紧接着,是纸张被推送出来的、极其顺滑的“沙沙”声。 一张纸,被那平滑的狭缝无声地“吐”了出来。 嗤—— 张卫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几乎是踉跄着扑了上去。 他伸出那双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一把抓住了那张还带着一丝机器余温的纸张边缘。 入手的感觉异常坚韧厚实。 他猛地将纸张翻转过来。 嘶—— 这一次,本能恐惧的抽气声,从张卫国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纸上,哪里是草图或简单的线条? 那是一幅精密到超越想象的歼10战斗机设计总图! 复杂到极致的线条。 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据的尺寸链。 清晰无比的各个系统分解图。 发动机、航电、飞控、武器舱…… 详尽的结构强度计算参数、甚至还有风洞模拟的气流矢量图…… 第36章 立即终止和毛熊国航空发动机的采购谈判 当他确认这份厚厚图纸,就是李小川口中那神奇的歼10战机设计图时,张卫国上将开心得像个孩子。 “歼10,哈哈……” “你小子果然没骗我啊,哈哈哈哈……” 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图纸上那精密复杂的线条,笑得连空军上将的架子都不端了。 陈志刚等人凑上去一看,顿时也是目瞪口呆。 “活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妙的图纸呢。” “厉害啊……” “厉害吧?”张卫国比捡了金子还宝贝,不过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猛地一收。 然后迅速伸手往军装内袋一摸,掏出一部厚重漆黑,线条刚硬如堡垒的特制加密手机。 之后,他的指尖在按键上跳跃着。 精准而急迫拨了一个号码。 铃声只急促地响了两下,便被对方迅速接通。 “我是张卫国!” “听着,现在,马上!给我终止和毛熊国航空发动机的采购谈判!” 电话那头显然陷入了巨大的错愕,短暂的死寂之后,一个极力保持平稳却难掩惊疑的声音传来: “首长?这……为什么?” “谈判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我们急需……” “为什么?!”张卫国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说道: “因为咱们自己的歼10出来了!” “就在这儿,就在老子手上!” “以后我们在发动机技术上,不用再求老毛子了,相反,等歼10出来之后,他们还有可能要救咱们!”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那叠沉甸甸的图纸。 纸张哗啦啦作响。 像一面猎猎战旗。 电话那头的沉默更深了,仿佛能听到对方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呼吸停滞。 张卫国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是鹰隼搏击长空般的锐利光芒: “怎么,信不过老子?” “图纸我已经拿到!”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新一代战机设计图纸!就在老子眼前!” “你他妈的还买他娘的什么毛熊货!” “立刻给我停了!” “把省下的经费给到307厂,交到李小川手上!” 他几乎是吼出最后几个字。 正想重重地按下挂断键时,那边又传来焦急的问话:“等等,老张……张上将,你刚才说的可是解决了歼8所有技术问题的那个李小川院士?” “不是他还能是谁?” “龙国有几个懂航空技术的李小川?” “啊,原来是他,那行,老子不谈了。不过,那歼10的图纸……” “李小川亲自搞出来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要看看……”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除了你之外,别人就不能随随便便看了,这可是咱龙国空军的最高机密文件之一!” “好好好。” “挂了。” 那“咔哒”一声脆响,在骤然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几位参谋和秘书僵立原地,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目睹了钢铁长城骤然拔地而起的神迹。 他看着张卫国那如同孩童般纯粹的狂喜,嘴角牵起一丝了然又淡然的弧度。 “不就是歼10的图纸么……” 李小川的目光滑过张卫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然后又无声地掠过墙角那台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五轴联动打印机。 电话挂断。 那如同惊涛拍岸般激荡的情绪在张卫国脸上缓缓退潮,留下一片明亮而舒展的余晖。 他转过身,目光瞬间锁定了李小川。 “好小子!” “你立下的这份功劳,沉!比泰山还沉!” 他另一只手激动地再次扬了扬手中的图纸,“上次歼8的改进,给你记个一等功。” “现在想想,寒碜!” “那么大的功劳啊,太寒碜了!” “简直是对你这颗天才脑袋的侮辱!” 他眼神灼灼,语气斩钉截铁:“这次,没跑!特等功!我张卫国亲自给你请!板上钉钉的特等功!” “如果不是一等功,老子第一个不同意!” 李小川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沉静。 对于上将大人的承诺,李小川抿嘴笑了笑。 身为一个重生者,他对功名没多大兴趣了,只要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那就不枉重来这一回。 “小子。” “你就在这儿,踏踏实实地养着。” “别多想,天塌下来有老子们先帮你顶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床头柜上堆放的营养品和水果,“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得棒棒的。” 李小川再次微微一笑。 “你给国家作了这么大的贡献!豁出命去了!你的307厂……” 他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没说的!上边绝对会拨经费!要设备给设备,要材料给材料!你放心,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用力地一挥手,仿佛要劈开所有可能的障碍,“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好了,”张卫国深吸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部署,高大的身躯挺得更直了些,“我就先走了。部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耽误不得。” 他转身欲行,又猛地停下。 侧过脸,视线锐利地扫向门外。 病房门虚掩着,能隐约看到外面走廊上笔挺站立的几个年轻身影。 他们如同扎根在岩石缝隙里的青松,纹丝不动,警惕的目光透过门缝,无声地守护着这一方空间的宁静。 “这帮兔崽子,”他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门外的警卫和病床上的李小川都听得真切,“就选留在这儿了!” “他们的任务就一个——保护你的安全!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他朝李小川挤了挤眼,那瞬间的神情,竟像个恶作剧得逞的老顽童。 “安心养着,把他们当木头桩子就行!” 李小川又点了点头。 这回张卫国终于果断离开。 他那个跟班,现在的陆军中将陈志刚,却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小川,连忙追了出去。 “老班长……” “什么事?” “你有了歼10,可是我……” “你什么你?你混的是陆军,要歼10有什么用?”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年轻人,他能不能帮我也搞点新玩意啊?他应该不只是会搞战斗机吧?” 声音越来越小。 慢慢的听不见了…… 第37章 小川同志,也帮帮咱陆军 等到那两位龙国军界大佬都走之后,病房静了下来。 消毒水那特有的、带着点金属腥气的味道顽固地钻进李小川的鼻腔。 像一层无形的薄膜,糊住了整个感官世界。 窗外那株高大的梧桐,叶子在午后的风里蔫蔫地晃着。 投下的影子在惨白墙壁上拖得老长,百无聊赖地爬行。 点滴管里透明的液体,以令人心头发慌的缓慢速度。 一滴,又一滴,坠入下方的塑料壶。 敲打出一成不变、几乎凝固的时间节拍。 他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上那几道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病房里一时静得只剩下点滴的滴答声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嗡鸣。 307厂副厂长赵刚靠在墙边的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李小川叫他不用在这了,可是他不肯。 美女小护士林薇则坐在床尾的小凳上。 低着头,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一本卷了边的《实用护理手册》,纸页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李小川、赵刚,连带着专注看书的林薇,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一个激灵,齐刷刷地抬起头。 六道目光带着刚被惊扰的茫然和愕然,直直地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不久之前才离开那位陆军中将,陈志刚!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门框,肩章上的将星在走廊顶灯下反射出不容错辨的冷硬光芒。 那张国字脸膛因一路疾走而泛着明显的红晕,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几缕灰白的鬓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 胸膛还在明显地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的一只大手还紧紧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个习惯放枪的位置。 那双平日里就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更是亮得惊人。 里面燃烧着某种近乎滚烫的、不容置疑的迫切,仿佛两团被强行压抑却依旧灼人的火焰,直勾勾地钉在病床上的李小川身上。 病房里死寂了一瞬。 赵刚彻底吓醒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林薇手里的《实用护理手册》“啪嗒”一声掉在腿上,她慌忙弯腰去捡,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霞,手忙脚乱。 李小川只觉得喉咙有点发干,心口那点烦闷被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搅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满心的惊疑和一种荒谬的预感。 陈志刚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定李小川的脸。 似乎要穿透他的皮肤,看清他颅骨下每一个想法的回路。 “陈将军?” 李小川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您这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他试探着问,目光飞快地扫过病房的角落,仿佛那里真能凭空出现一件中将的遗落物。 陈志刚连忙朝他摆了摆手。 他松开紧握门把的手,那金属物件轻轻弹回原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然后迈开穿着厚重军靴的脚,两步就跨到了李小川的病床前,带起一股裹挟着室外尘土和硝烟气息的风。 军靴踏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重而果断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病房里另外三人的心跳上。 他停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李小川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小川同志!” “我回来,是代表陆军,正式向你求援!” “我们需要你!” “轰”的一下。 李小川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求援? 这可就好玩了。 陆军现在好像没遇到什么尖锐的问题呀。 空军就要命了。 歼8、歼9,一系列问题…… “陈将军。”李小川的声音维持着平稳,“歼十的图纸…已经安全移交了。空军那边……” “不是空军!” 陈志刚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小川院士,我陈志刚今天把话撂这儿,不藏着掖着了!” “张司令在,他当年是从死人堆里把我拉出来的老班长,我敬他三分,得讲个规矩体统。” “现在,就咱们几个,我就直说了。” “我们陆军也需要你这样的军工奇才!” “我们……需要你的脑子!需要你的技术!” “希望你……” “老班长说,你原来是在科学院搞物理的,你现在也不属于空军,帮帮咱陆军升级装备呗。” “你也知道,咱们龙国陆军,那是从血与火里杀出来的!” “抗美丽卡,顶毛熊,揍阿三,收拾南越猴……哪一仗不是顶着人家钢铁洪流、天上飞机狂轰滥炸打下来的?” “咱们的装备比不上人家啊。” “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这股子气!这股子骨头缝里榨出来的硬气!硬是在装备差着代的情况下,把‘世界第一陆军’这块响当当的牌子,重新给咱们龙国扛了回来!” …… 陈志刚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属撞击般的回响。 每一个字都砸在病房的墙壁上,也砸在李小川的心上。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泛黄的战史照片里,战士们穿着单薄的棉衣,端着老旧的步枪,在冰天雪地里迎着钢铁猛兽冲锋的身影。 那份浸透血泪的荣光,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中将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像绷紧的弓弦猛地松弛,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可小川同志,时代变了!” “光靠志气,靠骨头硬,不够了!” “咱们的装备……太老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窗外,似乎能看到远处基地训练场上,那些在尘土中缓慢爬行的、轮廓模糊的老式坦克剪影。 它们像迟暮的老人。 “59扛了多少年?” “63式步战车,那钢板……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一位陆军统帅目睹子弟兵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时代落差的无力与心痛。 “人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在变,变得更快,更硬,更凶!咱们的子弟兵,不能总是用命去填这个技术鸿沟!”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吧”一声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升级!” “陆军装备必须升级!” “这是燃眉之急!” 他再次看向李小川,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那份沉甸甸的期盼,那份身为统帅的焦灼,如同实质般压在李小川的心头。 “可问题是——难!太难了!”陈志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技术,咱们缺。” “人才,咱们缺。” “但最要命的,是钱!是资源!” 他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动作幅度之大,带起的风拂动了李小川额前的碎发: “国家刚喘过气,百废待兴!” “多少双眼睛巴巴望着,多少张嘴巴嗷嗷待哺!” “教育要钱,盖学校要钱;民生要钱,修路、架桥、建工厂要钱;老百姓要吃饱饭,穿暖衣,这更要钱!” “勒紧裤腰带搞军备?” “行!我陆军几十万将士,第一个勒紧裤腰带!可勒得太狠了,把老百姓勒垮了,勒得怨声载道了,那咱们这身军装穿着还有什么意思?” “咱们保卫的又是什么?” “这道理,我陈志刚懂!” 中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切的、几乎是悲壮的无奈。 他不再看李小川,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投向更辽远的地方,投向那片需要他守护的土地和人民。 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林薇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气声。 赵刚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只剩下肃然和沉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李小川静静地听着,胸中那股被医院圈禁的烦闷,竟被这沉重的现实冲淡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滞涩的情绪在无声地翻涌。 陈志刚猛地转回头,那双经历过无数烽火的眼睛再次牢牢锁住李小川,里面所有的无奈和沉重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恳求所取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李小川的心弦上: “小川同志,我知道这很难为情。” “你为国家做的够多了,这次又负了伤……按道理,我不该开这个口。” “可……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空军有你,有张司令,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可我们陆军这边……”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几十万将士,眼巴巴地盼着啊!” “盼着手里家伙什能硬气点,腰杆子能挺得更直点!” “盼着再跟强敌狭路相逢时,不再是用血肉之躯去硬撼人家的钢铁!” “这份盼头……这份沉甸甸的盼头……压得我老陈……喘不过气!” 第38章 什么小玩意? 陈志刚说得到激动处,微微前倾,那只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大手,此刻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不奢望一步登天,那不现实。” “国家有难处,我懂!” “我只求你……看在咱们陆军这些苦哈哈的兵,看在那些流血牺牲的前辈份上……能不能……给指条路?” 堂堂陆军中将,此刻的姿态近乎卑微,那眼神里的恳切几乎要灼伤人。 病房里落针可闻,只有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 李小川的目光落在陈志刚搭在床栏的手上。 那是一只真正属于军人的手。 骨节粗大,皮肤粗糙。 那微不可察的颤抖,传递着一位统帅内心最深重的压力与期盼。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恰好照亮了中将鬓角那几根格外刺眼的白发。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沉甸甸的责任感,悄然涌上李小川的心头,冲散了病房里萦绕不去的消毒水气味和那点自怨自艾的烦闷。 他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轻松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下定决心的释然。 然后抬起头,迎上陈志刚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陈将军,言重了。” “我投身军工,接手307厂的初衷,也是为了让那些人民的孩子们,以后不用拿着落后的武器,靠着钢铁意志去迎战强敌。” “陈将军……” “你我皆来自人民。” 陈志刚的瞳孔骤然收缩,搭在床栏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瞬间绷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民……万岁!” “人民万岁……”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句话了。 不过这句话,却是某些人心中的信仰。 “陆军装备升级,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李小川看到陈志刚眼中瞬间爆发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那光芒亮得惊人。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将军您刚才也说了,国家的难处,我们都清楚。” “资金、材料、工业底子……这些都是硬杠杠,急不来,也绕不过去。” 陈志刚眼中的狂喜瞬间凝固,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那股灼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急和担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李小川轻轻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事可以做,也必须做。但不能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咱们得讲究个策略,得从实际出发,找一条投入相对小、见效相对快、又能切实提升陆军基层战斗力的路子,先趟出第一步来。” “主战坦克、重型步兵战车……这些大家伙,肯定少不了。等我身上这零件养利索了,咱们再好好合计。”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缠着绷带的胸口,语气轻松了些许,“将军,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些‘铁王八’,跑不了。” “好!好!太好了!”陈志刚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喜悦,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那笑容如此灿烂,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激动。 “有小川院士你这句话!我陈志刚今天就没白跑这一趟!” “不!是咱们陆军几十万将士,心里那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一半了!” 他兴奋地在病床前踱了两步,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有力的声响,搓着大手,眼睛里闪烁着充满干劲的光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来找你准没错!张司令那老小子……” 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失言,嘿嘿干笑了两声,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却依旧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小川院士,为了表示我人陆军的敬意,我让我们的上将来跟你……” “这个不用,将军,在我眼里你的份量已经够了。” “不过,咱们合作这事儿,既然开了头,那就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可不能半道上觉着路难走、水太深,就撂挑子不干,把我一个人晾这风口浪尖上啊。”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陈志刚,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志刚先是一愣,随即胸膛一挺,站得笔直,如同接受检阅。 他抬手,对着李小川,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 “小川院士,我陈志刚以军人的荣誉起誓!”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只要是为了陆军,为了咱们的兵,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老陈也给你趟平了!绝不含糊!” “能跟着你,学点真本事,那是我们整个陆军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撂挑子?除非我陈志刚这身军装让人给扒了!” 话语铿锵,眼神坚定如磐石,带着一诺千金的重量。 “好!有将军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小川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那是一种计谋得逞、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轻轻舒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明亮的光彩,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 “那咱们……就先从一件‘小玩意儿’开始热热身?” “小玩意儿?”陈志刚立刻凑近,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什么小玩意儿?” “单兵火箭筒?” “新式反坦克雷?还是……” 李小川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赵刚和林薇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李小川的手指。 中将更是眼睛一眨不眨,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等待着猎物现身。 “它叫——‘猫猫车’。” “猫……猫什么?” 陈志刚的脑子仿佛瞬间宕机了。 他那张饱经风霜、惯于在硝烟中发号施令的面孔,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 他甚至下意识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刚才跑得太急,耳膜震得出现了幻听。 “猫猫车。” 李小川清晰地、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猫……猫……” 陈志刚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后面那个“车”字,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他戎马半生,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指挥过千军万马,见识过最先进的武器,也经历过最残酷的厮杀。 他设想过无数种陆军未来的装备图景—— 咆哮的钢铁巨兽,疾驰的装甲洪流,精准的致命炮火…… 可任凭他绞尽脑汁,穷尽所有的想象力,也绝无可能勾勒出“猫猫车”这三个字与龙国陆军那浴血铸就的荣耀之路,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交集! 第39章 两个月太久,两天! 李小川靠在枕头上,将陈志刚脸上那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 ——困惑、茫然、难以置信。 最终凝固成一种被巨大落差击中的、近乎滑稽的呆滞。 那是一种典型的、来自旧时代钢铁巨兽驾驭者的傲慢与怀疑。 他嘴角无声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不识货? 没关系。 技术的神迹,从来只向实证敞开大门。 “将军。” “光看个名字,是瞧不出斤两的。”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病房一角。 那里,那台泛着冷冽金属光泽、造型精密流畅得如同未来造物的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正安静地蛰伏着。 像一头沉睡的小怪兽,与病房的惨白格格不入。 “得看真东西。” “啊?”陈志刚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茫然被一股强压下的愠怒和更深的困惑取代。 真东西? 这空荡荡的病房,除了消毒水味和药瓶,哪来的真东西?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点滴单调的滴答声和林薇压抑着的、细微的呼吸。 副厂长赵刚紧张地搓着手,目光在李小川和那台神秘机器之间逡巡,喉头干涩。 李小川不再言语。 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个念头,让系统将数据传输过去。 之后李小川一声令下:“开始打印猫猫车的图纸以及详细资料。” 下一瞬间。 那台静默的五轴打印机,毫无征兆地“嗡”一声轻鸣起来! 紧接着,机器周身那些原本黯淡的、如同血管般蜿蜒的幽蓝色导光条,骤然亮起! 光芒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冷冽的非人间的质感。 如同极地冰层下涌动的寒流,瞬间将病房一角涂抹成一片深邃而神秘的蓝。 空气似乎微微震颤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场无声地弥漫开。 李小川不说,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叫做量子力场。 陈志刚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战场养成的本能反应——右手闪电般按向腰间! 那里是他配枪的地方。 赵刚更是“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哐当”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林薇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了嘴,清澈的杏眼里写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惊恐。 打印机内部传来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只精密钟表同时运转的细微“咔哒”声和能量流转的“滋滋”轻响。 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奇异频率,仿佛无数看不见的微小齿轮正在超越物理极限地高速咬合、定位、雕琢。 幽蓝的光在机器核心区域汇聚、流淌,勾勒出内部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几何结构光影。 核心处的打印平台上方,空间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光线在那里折叠、跳跃。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虚无中被强行召唤、编织成型。 李小川依旧闭着眼,神态平静,仿佛只是在小憩。 唯有他搭在薄被上的手指,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形的琴键上敲下了一个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令人心悸的密集“咔哒”声和能量流转的“滋滋”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嗡鸣声如同退潮般迅速低落、平息。 机器周身那妖异的幽蓝导光条,光芒也同步黯淡下去。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臭氧味和那股奇异的能量场退散后的虚空感,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打印平台上方,扭曲的光影彻底平复。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叠纸。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种情况了,但是陈志刚、赵刚、林薇,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六道目光一眨不眨地聚焦在那叠纸张上。 李小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叠纸上:“喏,真东西。将军,劳驾您自己拿去看看?” “哦哦。” 陈志刚如梦初醒。 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像是要压下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迈开脚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咚、咚”声,走到打印机旁,伸出那手拿下那叠并不算厚的图纸。 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那绝不是一张“草图”! 那是由无数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线条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机械交响乐! 每一个零件,小到一颗螺丝的螺纹细节,大到整体结构的爆炸视图,都以一种超越时代认知的清晰度、以一种近乎蛮横的精确性,呈现在眼前。 线条流畅、锐利,带着冰冷的工业美感。 三维立体剖面图、应力分析云图、材料分子结构示意图…… 各种他见过或闻所未闻的工程视图,如同最华丽的乐章,在珍珠白的奇异纸面上铺陈开来! 他的目光被牢牢吸住,如同铁屑遇到了强磁。 每一个传感器的位置、角度、连接线路都标注得一丝不苟,旁边密密麻麻的数据参数,其精度单位赫然是纳米级(nm)! 他看到了那低矮车身采用的一种从未见过的蜂窝状复合装甲结构示意图。 旁边标注的材料名称和抗穿甲弹等效厚度(RHAe)数值,让他眼皮狂跳不止! 他看到了集成在履带轮系中的微型能量回收单元结构图,能量转化效率的参数高得如同天方夜谭! 他看到了一个被标注为“战场态势感知与自适应火控融合核心”的模块化区域。 其内部电路板的复杂程度,胜过最先进的航电系统! “这……这……” 陈志刚猛地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的李小川。 那双阅尽烽火,早已淬炼得如同寒铁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这参数……这结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你呀。” “小川院士!这……这怎么可能?!” 李小川迎着他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掌握真理的从容: “参数假不了,小川出品,必属精品。” “将军,您也是带兵打过仗的行家,纸上谈兵没意思。东西好不好,造出来,然后再拉到战场上遛遛才知道。” “307厂,有我改造过的机床,把这图纸拿过去,让老师傅们,照着上面标注的工艺要求,用最好的材料,先紧着给我造出几台样车来!” 李小川目光炯炯,如同两点寒星,直射陈志刚: “然后,挑几个最精悍、最敢玩命的侦察兵,或者特种部队的尖子!让他们开着这‘猫猫车’,去最贴近实战的环境里,狠狠地操练!爬山、涉水、钻林子、过雷场……” “往死里折腾!别心疼!我要知道它在真正的泥巴地里,在枪林弹雨旁边,到底是不是图纸上画的这只‘猫’!” “啊——” “好!好!好!” 陈志刚连吼三声,一声比一声高亢! 巨大的声浪震得病房窗玻璃嗡嗡作响,他猛地挺直了腰板,如同一柄瞬间出鞘的利剑。 “小川院士!你放心!” “我亲自去307厂坐镇!老子豁出去这张老脸,亲自去后勤部拍桌子要!三个月!不!两个月!” 他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在空中戳着: “两个月内,我让这‘猫猫车’从图纸上给我活生生地爬出来!爬也要爬到训练场上去!” 他猛地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图纸,那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这奇异的纸张点燃: “然后,老子亲自带队!” “去西南!去西北!去最刁钻、最要命的鬼地方!我倒要看看……” 咳! 哪知道在将军说得最激动的时候,李小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陈将军,两个月太久了,你等得了那么久,我都等不了。” “啊?两个月,还久?” “最多两天,给我造出一辆猫猫车来,就算是养伤,我也不喜欢在病房里呆着。” “啊?” 第40章 完了,连将军都陪他一起疯…… 李小川话音落地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空气里残留的量子打印机的微末臭氧气息,消毒水的冷冽,以及陈志刚那声“猫猫车”咆哮的余韵。 “啥?!” 第一个炸开的是赵刚。 这位素来沉稳的副厂长,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眶里蹦出来。 “厂…厂长!” “您…您刚才说什么?” “离开医院?去…去307厂?就…就为了这猫猫车?!” “您这伤…这伤还没好利索啊!” “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厂里的干部和职工们知道以后,非活劈了我不可!” 李小川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啊——!” 小护士林薇那张俏脸瞬间褪尽了血色。 随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病房门口冲去! 白色的护士服下摆带起一阵慌乱的风,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串语无伦次的呼喊: “王医生!张教授!快!快来啊!” “3号病房的李院士他要跑了——!” …… 这下……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男人。 “厂长!王教授千叮咛万嘱咐,必须静养!” “厂里的事有我!我赵刚拿脑袋担保!我吃住都在车间!我亲自盯着每一个螺丝钉!我拿放大镜检查每一道焊缝!” “图纸在,机器在,人在!猫猫车它跑不了!您就安心在这儿养着行不行?算我求您了!” 他几乎是扑到床边,双手合十,就差给李小川跪下了。 “赵副厂长,”他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刚脸上,那眼神让后者下意识地停止了哀求,“你的能力,我信得过。”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下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 “但图纸是我画的,这‘猫’的脾气,只有我最清楚。“ “哪里是骨头,哪里是关节,哪里容不得半点差池,我心里有本账。” “坐在医院里,隔着电话线听汇报?不行。” “纸上谈兵,差之毫厘,到了战场上,就是谬以千里。” “这猫猫车,不是摆在玻璃罩子里的模型,它是要在泥里打滚,在炮火里冲锋的战士!” “它的第一声呼吸,我必须亲眼看着,亲手摸着!” 之后,他的目光转向陈志刚,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跳动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 那是创造者对即将诞生的造物无法抑制的渴望与掌控欲: “陈将军,您刚才说两个月?真的太慢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吐出的字眼却清晰得像冰珠砸地。 “图纸有了,工艺参数精确到纳米级,材料清单就在最后几页。” “307厂的老底子我知道,那里的机床都被我改造我了。只要组织得力,流程卡死,工人三班倒,机器连轴转……”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陈志刚和赵刚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稳稳地竖起: “两天!最多两天!” “第一台能跑能跳的‘猫猫车’样车,就能开出307厂的车间大门!” 他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两人耳边炸响,“快的话,一天一夜,就能见真章!” “轰——!” 如果说刚才的“离开医院”是一颗手雷,那么此刻的“两天造车”,无疑是一枚重磅航弹。 直接在陈志刚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中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两天?! 从一堆冰冷的钢铁和图纸,变成一辆能开动的、拥有纳米级传感器和未来装甲的复杂战车?! 这想法本身,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懂点工业常识的人,都会嗤之以鼻,骂一句疯子! 但……他是李小川! 是那个用一台神秘机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分钟就“打印”出足以颠覆陆军装备认知图纸的人! 是那个顶着枪伤,还能谈笑风生,把“猫猫车”这种萌系代号赋予未来杀器的怪胎! 是那个张卫国老班长视若珍宝、连他陈志刚都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求援”的国宝级妖孽! 电光火石间,陈志刚的脑子如同超频的处理器,疯狂运转。 所有的风险、所有的不可理喻,在“两天见到实物”这个巨大到令人眩晕的诱惑面前,被一股脑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行性? 去他娘的可行性! 张司令当年带着敢死队炸碉堡的时候,讲过可行性吗? 没有!只有敢不敢干! 一股滚烫的、近乎野蛮的豪情,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陈志刚所有残留的理智堤坝! 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 随即,一个巨大到近乎狰狞的笑容,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那张刚硬的脸上猛然绽开! “哈!哈哈哈哈——!” 陈志刚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洪亮、狂放,带着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极度亢奋,震得病房顶灯都在微微摇晃! 他用力一拍自己锃亮的脑门,发出“啪”一声脆响。 震得赵刚又是一个哆嗦。 随后他几步跨到李小川床边,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军人特有的力量感,重重地、却巧妙地避开了伤处,拍在了李小川的肩膀上。 李小川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小子!” “够意思!” “够胆魄!” “够他娘的对我老陈的胃口!” 陈志刚的吼声如同虎啸山林,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就冲你这股子疯劲儿!老子陪你疯到底!” “两天就两天!一天更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这‘猫崽子’是怎么从图纸上蹦下来的!” 他猛地转身,如同一柄出鞘的指挥刀,瞬间切换到了铁血统帅的状态,对着门外一声雷霆般的咆哮: “来人!” 门外静候的心腹参谋应声而入。 军姿挺拔,目不斜视: “到!” “传我命令!”陈志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钢板上的铆钉: “第一!立刻联系我们陆军总院,让他们把最好的外科军医、护理小组,连同最先进的野战手术模块车,一个小时内,给我调到这里待命!” “李院士的伤情监测和必要处置,由他们全权负责,24小时贴身保障!出半点差池,军法从事!” “第二!立刻清空我的专车!” “做好最高级别防护改装!十分钟后,我要用它护送李院士转场!” “通知沿途所有交通节点,一级警戒,开辟绿色通道!一只苍蝇也不许靠近车队!” “第三!”陈志刚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参谋,带着森然的杀气,“命令警卫连!不!命令特战大队抽一个精锐中队过来!全副武装!” “李院士在307厂期间,由他们实行贴身防卫!” 车间就是战区!“ “闲杂人等,胆敢靠近李院士百米之内,无需警告,就地控制!” “遇到可疑威胁,允许一级处置权限!” “李院士少一根头发,老子扒了他们全队的皮!听明白没有?!”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参谋的吼声带着军人的铁血,敬礼后旋风般冲了出去执行命令。 陈志刚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眼中的火焰依旧炽热。 他回头看向病床上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些雷霆命令与他无关的李小川。 又瞥了一眼旁边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的赵刚,大手一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豪迈: “小川同志,你就安心当你的总指挥!” “天塌下来,有我陈志刚这身子顶着!” “医药、车子、安保,老子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307厂那边,赵副厂长!”他猛地看向赵刚,眼神如刀,“你熟悉情况,现在就立刻动身!回厂里给我把所有人叫起来!” “清空最好的总装车间!所有设备,最好的工人,全部给我准备好!” “告诉那些老师傅,拿出当年打鬼子、造‘争气弹’的劲头来!你们307厂造的东西,是陆军未来的脊梁骨!” “谁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磨洋工,耽误了李院士的大事,别怪我老陈翻脸不认人!” 赵刚被陈志刚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瞪,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这位陆军中将,已经和李小川一起,彻底点燃了这辆名为“疯狂”的战车! 他只能用力咽了口唾沫,挺直腰板,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 “是!” “那厂长,我先回去了。”说完,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小川,转身也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李小川和陈志刚两人。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在李小川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那流动的光河,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孩童即将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粹愉悦,悄然漾开。 终于……可以离开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牢笼了。 陈志刚站在床边,看着李小川平静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 他胸中翻腾着滚烫的铁流,那轰鸣声,远比59坦克的柴油机更加澎湃激昂。 两天! 他心里疯狂地呐喊着! 这年轻人,真是够意思! 够疯!也够他娘的带劲! 当然,这疯狂的背后,还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他的老班长,空军上将张卫国。 要是让那个护犊子如命的老家伙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把重伤未愈的李小川从病床上“拐”出来,扔进了嘈杂的工厂车间…… 陈志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已经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足以掀翻屋顶的雷霆咆哮。 不过随后,他甩甩头,把张卫国的幻影强行驱散。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陆军,为了那只即将诞生的“猫”,这顿骂,他陈志刚认了! 这年轻的军工天才都敢拼,他为什么就不敢? 他熊过吗? 陈志刚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如同即将奔赴前线的将军,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小川: “小川同志,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将军。” 第41章 这阵势,好吓人……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医生和张教授几乎是撞进来的。 王医生气喘吁吁,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歪斜着,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他身后,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张教授更是脸色铁青。 那双在显微镜和解剖刀下都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 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林薇,在一旁扶着老教授。 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的李小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挑战了专业权威的强烈不安。 “李院士!” 王医生顾不上喘匀气,声音带着急促和不容置疑的严厉。 “您不能冲动!” “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离开病床!” “伤口愈合处于关键期,任何剧烈活动、环境变化、甚至情绪波动,都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并发症!” “这是拿您的生命开玩笑!” 中年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下意识地指向李小川胸前的绷带,仿佛那白色的封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疆域。 “哎……”张教授没有说话,还在喘着气。 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手术刀,冷冷地扫过李小川平静的脸。 又扫过一旁如同铁塔般矗立的陈志刚,最后落在那叠还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猫猫车”图纸上。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李院士,王医生说得对。” “您不仅是国家的财富,更是我们这些医者的责任。” “您现在的行为,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也是对关心您的人……”林薇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陈志刚。 “极大的不负责任。” 小丫头居然发火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火药味。 连医生和教授都不敢骂的中将,她现在就暗骂了。 副厂长赵刚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急得满头大汗,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志刚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步跨出,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挡在李小川的病床前,隔断了两位医学权威那焦灼而严厉的目光。 他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喙的铁血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王医生,张教授”。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 “李院士的重要性,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两人,“但有些事,比躺在病床上静养更重要!关乎国之重器!关乎前线将士的性命!” “你们是医者,救的是人命;李院士现在要做的,是铸造护国之盾,救的是千千万万条人命!”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李院士必须去307厂!” “这是命令!也是大局!” “可是陈将军!这不是战场!”王医生气得脸色发白,声音也拔高了。 “这里是医院!李院士是病人!您的命令,在这里行不通!我们只对病人的生命负责!” “行不通?”陈志刚浓眉一挑,眼中寒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释放。就在这剑拔弩张、僵持不下之际—— “报告!” 一声洪亮的报告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两名穿着陆军制式军医常服、身姿笔挺、神情干练的军人出现在门口。 他们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陆军作训服、提着印有醒目红十字和“陆军总院”字样的、硕大而专业的野战医疗箱的医护兵。 他们动作迅捷,步履沉稳,带着一股野战部队特有的利落和肃杀气息,瞬间占据了病房门口的空间。 为首一名佩戴着中校军衔、面容刚毅的中年军医上前一步,对着陈志刚“啪”地一个标准军礼: “报告首长!陆军总院野战外科主任医师,秦建国!奉命率野战医疗小组前来报到!” “请指示!” “好。”陈志刚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如同冰河解冻。 他微微颔首,指着病床上的李小川,声音沉稳有力: “秦主任,这位是李院士,国宝级专家!从现在起,他的伤情监测、医疗护理、紧急处置,由你们小组全权接管!24小时贴身保障!”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确保李院士在参与重要工作期间的生命安全和基本身体状况稳定!能做到吗?”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秦卫国声音洪亮,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小川,随即对身后的医护兵一挥手。 几名医护兵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兵,动作迅捷而无声地开始检查李小川的监护设备。 同时打开携带的野战医疗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种类齐全的药品、器械,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和野战急救包。 其专业性和针对性,远非普通病房设备可比。 王医生和张教授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认出了秦卫国,那是陆军总院有名的“铁手”外科圣手,以在极端战场环境下完成高难度手术而闻名。 陆军连这种级别的专家都派来了,其决心和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他们精心构筑的医学防线,在陆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小川看着两位老医生脸上那混合着挫败和担忧和一丝屈辱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王医生,张教授,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 “秦主任他们的能力,我相信。” 随后他的语气,更加温和,“这趟307厂,我必须去。” 王医生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张教授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位老教授看着李小川平静而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一旁如同门神般的陈志刚和那支精锐的陆军医疗小组。 最终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陈志刚准备下令转移时,病房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动了。 那是张卫国上将留下的空军警卫班班长,一个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上尉。 他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角落,此刻却一步踏出,对着陈志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声音不大,却带着空军特有的硬朗: “报告陈将军!” “奉张卫国上将命令,我部负责李院士在院期间绝对安全!” “李院士重伤未愈,此时离院,风险极大!” “末将职责所在,恳请将军三思!” 他的话语恭敬,但挺直的脊梁和眼神中那份毫不退缩的坚持,却清晰地表达着空军的态度。 他身后,几名同样精悍的空军警卫,也无声地踏前一步,站成了一个隐隐的防御阵型。 空气瞬间再次绷紧! 橄榄绿与天空蓝,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唔?”陈志刚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那名空军上尉,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一股属于战场统帅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般倾泻而出: “上尉,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还是在质疑我保护李院士的能力和决心?”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对方。 空军上尉顶着巨大的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身体依旧站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闪避: “不敢!但张上将的命令……” “张卫国的命令是命令,老子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 陈志刚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 他一步踏前,几乎要贴上那名上尉的脸,浓重的硝烟气息和铁血威势扑面而来: “按级别!老子现在是现场最高指挥官!轮不到你一个上尉来质疑我的决定!给我让开!” 空军上尉被这狂暴的气势冲击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但他咬着牙,依旧挺立不动,眼神里充满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倔强,也充满了面对更高军衔长官时天然的无力感。 地上的陆军,如何能对抗天上的意志?更何况,陈志刚带来的警卫力量,数倍于他们。 空军在地上,跟陆军硬杠,这很不明智。 就在这火药桶即将引爆的千钧一发之际—— “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子蜂鸣声,猛地从病房角落那部厚重的、墨绿色的军用加密通讯终端上响起! 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如同警报!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陈志刚脸色微变,眉头狠狠拧起。 仿佛预感到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了那部沉重的话筒,按下了接通键。他甚至没有放到耳边,而是直接打开了免提。 下一秒,一个如同雷霆风暴般、带着滔天怒火的咆哮声,瞬间炸响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震得所有人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陈大脑袋!” “你个王八犊子!反了天了你!!!” 这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足以撕裂苍穹的暴怒,正是空军上将张卫国! “老子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敢把老子的人从病床上往下薅?!” “谁给你的狗胆?!啊?!” “李小川他胸口那窟窿眼还没长严实呢!你他娘的就想把他往工厂那铁疙瘩堆里扔?!” “你脑子是不是让59坦克的履带给碾成浆糊了?!” “还是你他娘的嫌老子活得太长,想气死我,然后直接从陆军转空军,来继承老子的飞行夹克?!!” 咆哮声如同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地砸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病房里,除了李小川依旧平静。 其他人,无论是王医生张教授,还是赵刚、林薇,亦或是秦卫国和那些精锐的陆军军医、警卫,全都脸色发白。 陈志刚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青筋暴跳。 “那个……老班长!你听我解释!” “情况特殊!陆军需要……” “需要个屁!”张卫国的怒吼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更加狂暴,“陆军需要?陆军需要就能把国宝当砖头使?!” “李小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陈志刚拿什么赔?!拿你那颗灌了浆糊的脑袋赔吗?!” “老子告诉你,立刻!马上!把电话给李小川!让他听我的!给我老老实实躺回去!” “不然老子现在就飞回去,我看你敢把老子怎么样?” 恐怖的威胁如同实质的炸弹在病房里爆开。 陈志刚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扭动。 他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吼回去,都被那排山倒海的怒骂硬生生堵了回来。 他堂堂陆军中将,此刻在这雷霆咆哮面前,竟显得有些狼狈和……可怜巴巴? 他求助般地、带着点委屈地看向病床上的李小川,眼神仿佛在说:小川同志,救命啊! 李小川看着陈志刚那副“顶雷”顶得快要冒烟的窘迫模样。 又听着电话里张卫国那暴跳如雷、却字字透着深切关怀的咆哮,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微暖。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陈志刚伸出手。 陈志刚如蒙大赦,几乎是“嗖”地一下就把那烫手山芋般的加密话筒塞进了李小川手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李小川将话筒放到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立刻减弱了些许,但依旧能感受到话筒那头传来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怒意。 “张将军,”李小川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透过加密线路传递过去: “是我,李小川。” 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瞬间戛然而止! 过了足足两三秒,张卫国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那狂暴的怒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行压抑后的、带着极度关切和焦虑的急促: “小川?!是你!” “你怎么样?是不是陈大脑袋那个混蛋逼你的?!” “你别怕!告诉我!老子收拾他!” “敢指使唤你这样的宝贝人才?” 声音里依旧带着余怒未消的颤抖。 “张将军,您消消气。”李小川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磐石: “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怪陈将军。” “‘猫猫车’的图纸出来了,很特殊,很多关键节点和工艺要求,只有我最清楚。”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也怕耽误时间。” “307厂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有陆军总院的秦主任他们全程跟着,医疗和安全都有保障。” “我向您保证,我会量力而行,绝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车……真的很重要。”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能听到张卫国粗重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呼吸声。那沉默仿佛有千钧重,压在病房里每一个人的心头。 良久,张卫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狂暴的雷霆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疲惫和浓浓担忧的叹息: “唉……小川啊小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这孩子,这股子拗劲儿……” “行吧,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再次变得森然严厉,只是这次的目标明确指向了陈志刚: “陈大脑袋!你给我听好了!” 陈志刚中将听到吼声,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对着空气做出了立正的姿态。 “李小川少一根头发!蹭破一点油皮!老子拿你试问!” 张卫国的咆哮再次响起,但这次明显带着“批准”后的附加条件,如同悬在陈志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个,秦建国他们跟着还不够!” “让张教授和林护士也跟着!” “张教授经验丰富,林护士细心!” “双重保障!听见没有?!” “还有!307厂那边,给老子安排最严密的防护!车间里要是掉下一颗螺丝砸到他,老子唯你是问!” …… “是是是!老班长!” “您放心!您放一万个心!”陈志刚对着话筒,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如释重负。 “我陈志刚拿脑袋担保!” “一定把李院士当眼珠子护着!不!当祖宗供着!” “张教授和林护士马上安排!安保措施绝对到位!车间房顶我都让人拉上防护网!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哼!”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带着余怒的冷哼,随即便是“咔哒”一声,通讯被切断了。 片刻后。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小川同志……你看这……” 李小川微微颔首,将加密话筒递还给旁边一脸肃然的参谋。 转移,再无阻碍。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陆军野战医疗小组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迅速评估了李小川的状况。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一副特制的、带有减震系统和生命体征监测装置的野战担架上。 秦卫国亲自检查了每一处固定点,神情专注而凝重。 张教授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动作却极其专业地检查了李小川的静脉留置针和绷带情况。 林薇则红着眼眶,紧紧抱着李小川的病历本和一堆常用药物,像抱着最珍贵的宝物,寸步不离地跟在担架旁。 病房门口,早已被肃清。 陈志刚那辆标志性的、厚重如移动堡垒的墨绿色“猛士”指挥车停在最前方。 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 前后左右,是数辆涂装迷彩、架着机枪、车窗覆着厚重防弹格栅的装甲运兵车,如同忠诚的钢铁巨兽拱卫着核心。 更外围,是荷枪实弹、眼神锐利如鹰陆军特战队员。 他们如同磐石般占据着每一个关键位置和制高点,冰冷的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和铁血气息。 天空之上,隐隐传来旋翼的轰鸣,一架隶属陆航的武装侦察直升机如同警惕的猎鹰,在低空盘旋警戒。 这阵仗,哪里是护送病人出院? 分明是最高级别的战略物资押运! 是移动的国家金库! 当李小川躺在担架上,被抬出病房大门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风拂过,带来了久违的、属于外面世界的、混杂着尘土和淡淡汽车尾气的自由气息。 担架被平稳而迅速地抬向那辆如同巨兽般的“猛士”指挥车。 陈志刚亲自拉开车门,厚重的装甲车门发出沉闷的铰链转动声。 车内空间被临时改装过,后座变成了一个简易但功能齐全的医疗监护位,各种仪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李小川被小心翼翼地安置进去。 林薇和张教授紧随其后挤上了车。 “出发!”中将的吼声透过车载通讯器,清晰地传递到每一辆护卫车辆。 引擎的轰鸣瞬间变得激昂澎湃! 钢铁洪流缓缓启动。 装甲车开道,机枪手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特战队员如同幽灵般迅速登上护卫车辆。 头顶的直升机轰鸣着,调整航向。 目的是,307厂! 第42章 山猫出洞! 307厂。 风刮过空旷的厂区。 卷起细碎的沙尘,却吹不散人们心头的谜团。 厂子大门前,新添的陆军岗哨如钉子般楔入熟悉的地界。 他们荷枪实弹,面孔冷硬。 厂里那棵老槐树底下,几个老师傅端着搪瓷缸子,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们脸上压不住的惊奇与揣测。 “老李头,瞅瞅这阵仗,比当年部里大领导来视察还唬人!” 焊工老孙头呷了口浓茶,咂摸着嘴。 下巴朝大门方向努了努:“绿皮子车一辆接一辆,还有那枪……啧啧,杆子都锃亮!” 旁边的钳工老王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 “听说是小川厂长要回来了!” “真的?”旁边一个新进厂的年轻学徒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那个……传说中能闭着眼把咱厂老车床拆了再装回去,还顺带改得利索一百倍的李厂长?” “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孙头脸上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笑意。 “赵副厂长前儿不是挨个车间透了点风嘛,说咱厂长这回要干票大的,搁厂里现场造新家伙什!” “外头那些兵,就是来‘护法’的!” “乖乖!”年轻学徒搓着手,兴奋又紧张,“啥宝贝啊?值当陆军中将亲自压阵守着?” “陈中将那脸,平常可跟咱厂那锻锤似的,又冷又硬!” 老王头眯起眼,望向远处那片被严密封锁起来的巨大厂房。 那里隐约透出不同于寻常作业的更为炽烈的火光与沉闷而极富力量的锻打轰鸣。 “等着瞧吧,”他悠悠道,“能让陈大脑袋这么紧张的东西,那准是能惊掉人下巴的玩意儿!” “咱们307厂,怕是要放个大炮仗喽!” …… 巨大熔炉里铁水奔流如赤金之河,映照着李小川苍白却异常专注的脸庞。 他左臂吊在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靠一只右手执着蓝图,在巨大的噪音中,他的指令却清晰得如同刀刻,穿透锻锤的咆哮和砂轮的嘶鸣: “甲三区,淬火液温度再降五度!乙组,曲轴毛坯粗磨后立即送探伤!分秒必争!” 被陆军中将陈志刚如护国宝般严密保护起来的李小川,此刻便是这片钢铁丛林绝对的核心。 他那年轻的身影在庞大的设备与忙碌的工人间穿梭,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关键环节。 工人们眼中燃烧着久违的近乎虔诚的火焰。 虽然汗水浸透工装,却紧盯着手中被赋予新生的冰冷金属。 每一道工序,都浸染着全神贯注的汗水。 每个零件,都凝聚着前所未有的期待。 奇迹在轰鸣与汗水中加速孕育。 仅仅一天。 第一辆被李小川命名为“山猫”的全地形车,便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昂然成型。 它线条刚硬又透着奇异的流畅感底,盘离地极高,宽大的履带式轮胎如同巨兽强有力的脚爪。 一眼望去,充满了原始的征服力量。 一旁的陈志刚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哈,哈哈哈……好家伙,好家伙,我说两个月,你说只用两天。” “现在……两天都不用啊。” “可以叫我试车了。” “好!” “张猛!” “到!” “试试车。” “是!” 陆军机械师的尖兵张猛,一个跟坦克、战车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硬汉,带着几分审视与挑剔,第一个跨进了驾驶舱。 引擎低沉咆哮起来,如同猛兽苏醒前的喉音。 履带碾压过测试场特意设置的复杂地形。 陡峭的碎石坡被它轻松碾平,深陷的泥泞沟壑如同坦途。 最令人瞠目的是面对近九十度的陡峭模拟崖壁,它竟能牢牢吸附,稳稳攀爬! “我的老天爷!” “爽!” “真是太爽了!” 张猛猛地推开车门跳下来,布满油污的手狠狠拍在冰冷的车体上,声音激动得发颤。 “这哪是车?” “这他娘是长了四条铁腿的山神爷!” 他绕着车身转了两圈,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车顶预留的武器基座接口,“首长!您看见没?这平台,这承重!别说那挺12.7毫米的重机枪,我看架上105毫米的线膛炮都稳如泰山!” “还有这密封性,绝对能当船使!” 他越说越兴奋,最后竟对着陈志刚吼了一句,“首长,这车……它能‘娶’回家不?” “哈哈!”陈志刚那张素来威严冷峻的“铁砧脸”,此刻被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巨大喜悦彻底融化。 他围也着这辆土黄色的“山猫”,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啧啧有声,仿佛在欣赏稀世珍宝。 随后他猛地拉开车门,庞大的身躯有些笨拙却异常敏捷地挤进驾驶座,引擎再次咆哮起来。 “山猫”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有了生命,在测试场里疯狂地展示着它的野性: 原地急速调头! 高速蛇形机动! 甚至粗暴地撞开一堆废弃的油桶! 车轮碾过,钢铁扭曲的刺耳声响反而成了最动听的乐章。 “好!好!好一个山猫!” 陈志刚终于停下,推开车门跳下来,脸上兴奋的红潮尚未褪去,眼中已燃起熊熊的火焰。 “娘的,老子那些宝贝越野吉普,跟这一比,全成了拉磨的瘸驴!” 随后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张猛,跑步出去叫杨秘书进来打报告!以最快速度上报国防部,申请专项军费!307厂。” “然后立刻给我开足马力,先造他一百辆出来!” “不,两百辆!” “是!” …… “首长,这是陈志刚让人发来的。” 空军司令部。 一座线条冷硬的现代化大楼里。 上将张卫国正端着保温杯看文件,秘书递上那份关于“山猫”的简报和几张模糊的测试照片。 张上将只扫了几眼,保温杯盖子“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水陆两栖?” “全能地形?” “还能扛重炮?” 张卫国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仿佛要穿透玻璃看清千里之外金陵的景象。 “陈大脑袋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跟着老子拿歼10图纸的脚后跟,都捡到这么个大宝贝?” 他猛地转身,抓起桌上那部加密的红色电话,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戳进按键里: “给我接金陵军区陈志刚!立刻!马上!” 第43章 李小川被人包围了 线路接通。 张卫国的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喂?大头!是我,张卫国!” “嘿嘿,老班长好。” “哈哈,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弄出这么个大玩具,藏着掖着,想独吞?咱们老兄弟的情分呢?” “老班长,你这说哪的话呢?” “少废话!赶紧的,给我整一辆过来!” “对,就现在!” “空运!我派运输机去接!正好让手下人练了练手……什么?小川兄弟伤还没好利索?” “我知道我知道,我心疼着呢!” “你放心,我就看看,绝对不累着他!……哎呀,大头,陈大脑袋!别那么小气嘛!当年在朝鲜,你冻得跟孙子似的,是谁把最后半件棉大衣撕了分你一半?” “尼玛,连老班长你都敢敲竹竿?你忘了小川兄弟是咱的人了吗……卧槽?行行行,算我欠你一顿‘金陵春’!” “最顶级的!” “赶紧把车给我弄来!” 陈志刚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的笑意:“老班长,您这翻旧账的本事还是这么炉火纯青!” “行行行,怕了您了!我让张猛亲自押一辆过去,您可得说话算话,‘金陵春’!还有,别让您手下那帮开运输机的愣头青把我宝贝疙瘩磕了碰了!” 张卫国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对着旁边憋笑的参谋长一扬下巴:“瞧见没?陈大脑袋这小子,还是念旧情的!” “咱空军的地面保障,也该鸟枪换炮了嘛!” 几乎与张卫国放下电话的同时,那份关于“山猫”性能参数的绝密简报,也悄然出现在海军司令林镇海的办公桌上。 那是陈志刚要经费,国防部转给他的。 这位素以儒雅冷静著称的海军上将,目光落在“水陆两栖”、“抗风浪”、“浅滩登陆如履平地”等关键词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东西,能改?” “我看行!你去问张卫国,歼8、歼9那小伙子都能改,再何况这猫猫车是他设计的呢。” “太好了!” “海军正缺这么灵海好用的装备啊。”他猛地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用绒布用力擦拭着镜片。 仿佛要擦亮视线,看清那份报告背后所代表的、足以改写两栖作战规则的巨大可能。 “全能……水陆两栖……” 林镇海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军陆战队抢滩登陆时,在滩头笨拙蹒跚、沦为岸防火力活靶子的惨烈画面,瞬间刺入脑海。 他霍然起身,抓起军帽:“备车!不,备直升机!咱要直飞金陵307厂!” 金陵。 307厂。 陈志刚刚刚送走空军派来的大型运输机。 机舱里固定着的,正是张卫国上将点名要的那辆“山猫”。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就接到了警卫连的紧急报告。 听完,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冻结,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仿佛晴朗的天空骤然堆积起暴风雨前的铅云。 他对着话筒低吼了几句,声音不大,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让站在不远处的警卫员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巨大的旋翼轰鸣声由远及近。 海军涂装的武装直升机卷起漫天尘土,在厂区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稳稳降落。 舱门打开。 海军上将林镇海一身笔挺的白色常服,带着一贯从容不迫的儒雅笑意,弯腰走下舷梯。 他拍了拍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眼便朝刚放下电话、正大步流星走过来的陈志刚朗声笑道: “老陈啊老陈!” “你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307厂弄出这么个好东西,把我们海军……”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清了陈志刚的脸——那张脸不再是印象中因得了宝贝而红光满面的样子,而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双眉紧锁如同两把倒竖的利刃。 一丝尚未完全压下去的、令人心悸的凛冽杀机。 林镇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老陈?” 林镇海快步上前,眉头也拧了起来,声音里惯常的从容消失殆尽,只剩下凝重。 “怎么回事?” “你这脸色……出什么事了?” 陈志刚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老大哥,你一来,就让你看笑话了。" "啥笑话不笑话的,老陈,有事出声,咱们可都是老兄弟了,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啥不能说的?" 陈志刚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长山、北营、中山、文峰、银河派出所的人把李小川给围了。" "什么?"老大哥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不是......" "哎,是我疏忽了,只防着外敌,没防着内部。"陈志刚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神中满是自责。 老大哥盯着陈志刚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说:"走,边走边给你说吧,咱们得赶紧去看看情况。" 陈志刚点点头,在路上,陈志刚开始详细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这一切的起因都和 307厂的一位单亲女工有关。 这位女工名叫王秀芳,丈夫在几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去世,留下她和女儿小雨相依为命。 王秀芹在 307厂的车间里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地拉扯着女儿…… 就在昨天。 307厂的职工王秀芹手里紧攥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 她身边,懂事的女儿李娟娟娟低着头。 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试图遮掩眼角未干的泪痕和脸颊上刺目的青紫。 “娟儿,疼不?” 王秀芹声音沙哑,粗糙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女儿脸上的伤。 李娟娟娟猛地摇头,喉咙里哽咽着挤出几个字: “妈,没事……咱回家。” 她飞快地把校服领子又往上拽了拽,想遮住脖颈侧面那道清晰的指甲抓痕。 周围下工的工友投来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母女俩身上。 她们把头埋得更低,只想快点消失在通往厂区家属院那条昏暗的小巷里。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引擎咆哮由远及近。 一辆线条刚硬、涂着陆军迷彩的“山猫”全地形车,如同钢铁巨兽般灵活地碾过厂区坑洼不平的路面。 最后居然稳稳停在她们面前。 卷起一阵带着机油味的尘土。 抬头看去时,她们看到的是李小川那张年轻却带着几分苍白病容的脸。 他吊着左臂,眉头微蹙,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娟娟娟脸上遮掩不住的伤痕和王秀芹眼中的绝望。 “王秀芹,这是娟娟?” 第44章 道你妈的歉啊,死瘸子…… “怎么回事?孩子脸上这伤……” 李小川的声音带着厂里人都熟悉的温和,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 “厂……厂长?” 王秀芹浑身一颤。 当看清是厂长时,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委屈和长久积压的恐惧让她喉头梗塞。 李娟娟娟更是像受惊的小鹿,猛地躲到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李小川推开车门,忍着左臂的疼痛,尽量放低声音: “上车说。这里人多眼杂。”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驾驶位、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如鹰的空军警卫班长雁南飞。 车厢内空间宽敞,引擎低沉的轰鸣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王秀芹坐在冰冷的钢铁座椅上,双手紧紧绞着衣角,仿佛要将那粗布工装揉碎。 在李小川温和却不容回避的目光下,她终于崩溃,泣不成声地讲述了女儿在学校遭受的噩梦。 “是……是高二(三)班那个叫孙天豪的……” “他爸是区里的大领导,家里开大公司……他看上了娟儿,非要娟儿做他那个……‘小女朋友’……” “娟儿不肯,他就带着几个跟班,男的女的都有,堵在女厕所里打她……” “骂她是‘厂妹’、‘下贱坯子’……” “还撕她作业,往她书包里倒垃圾……” 王秀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 “我……我去找过班主任,找过校长……” “可他们……他们都说管不了,惹不起……让我们躲躲……” “说孙家手眼通天,在金陵城没人敢管……” “校长亲口说的?”李小川的声音陡然变冷,像淬了冰的钢针。 他侧过头,看向缩在角落、身体微微发抖的李娟娟。 小姑娘手臂上露出的几道深紫色淤痕,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一种久违的被遗忘的屈辱感,猛地冲上李小川的心头。 冰冷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让他眼底瞬间翻涌起一片骇人的风暴。 “管不了?惹不起?” 李小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敲打着车厢的钢板。 “我307厂的人,勤勤恳恳为国家造枪造炮,流血流汗,到头来,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被人当狗一样欺负?” “孤儿寡母,就该任人践踏?!”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坚固的车体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掉头!”他对着驾驶座的雁南飞厉声道,“去‘育英国际中学’!现在!” “山猫”发出震耳的咆哮,履带碾过路面,以惊人的灵活性和速度调转方向,朝着城东那片代表着财富与权势的豪华学区冲去。 雁南飞一边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通过加密通讯器低声汇报:“鹰巢鹰巢,山猫离巢,目标育英国际中学,执行‘护苗’任务。” “重复,护苗任务。” “育英国际中学”那镀金的校名在夕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巨大的罗马柱拱卫着气派非凡的校门。 穿着昂贵定制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倨傲。 李小川的“山猫”如同一头闯入瓷器店的蛮牛,带着一身硝烟与机油的气息,粗暴地停在了学校门口。 引来一片惊诧和鄙夷的目光。 校长办公室弥漫着昂贵的檀香。 梳着油亮背头的黄校长听完李小川的来意,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堆起圆滑世故的为难: “哎呀,李……李厂长是吧?久仰久仰!” “您说的这个事……我们校方也非常痛心!但是,您有所不知啊。” 他搓着手,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孙天豪同学……还有那几个孩子,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我们校方……能力实在有限啊!” “批评教育我们一定做,但您要他们公开道歉,保证不再犯……这……这恐怕……” “恐怕什么?”李小川冷冷打断他,目光如刀: “恐怕得罪不起?” “所以,我的职工,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就活该被堵在厕所里打?” “就活该忍气吞声?” “黄校长,这就是你教书育人的地方?教的是欺软怕硬,趋炎附势?!” 黄校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渗出细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人在哪?”李小川不再看他,转向雁南飞,语气不容置疑。 雁南飞目光一扫,瞬间锁定了不远处篮球场边一群衣着光鲜、正嬉笑打闹的少男少女。 为首那个染着一撮红毛、嚼着口香糖的男生,正是孙天豪。 他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旁若无人地指点着球场,神态嚣张跋扈。 雁南飞带着两名同样便装但气势逼人的战士,像三堵移动的铁墙,径直走了过去。 孙天豪斜眼瞥见,嗤笑一声:“喂,哪来的土鳖?挡着本少爷看球了,滚开点!” “孙天豪?”雁南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冰冷杀气。 “是又怎样?你谁啊?”孙天豪吊儿郎当地晃着腿,眼神轻蔑地扫过雁南飞洗得发白的夹克: “知道我爸是谁吗?” “啪!”雁南飞没再多说一句废话,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扣住了孙天豪的手腕。 反关节一拧! 咔嚓—— 动作干净利落。 带着军中擒拿特有的狠辣。 孙天豪脸上的嚣张瞬间被剧痛扭曲,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啊——!放手!” “你他妈找死!给我弄死他!” 他身边那几个同样家世不凡的“跟班”见状,仗着人多,骂骂咧咧地就冲上来。 然而,在经历过真正枪林弹雨的精锐战士面前,他们的花拳绣腿简直如同儿戏。 只听几声闷响和短促的惨叫,另外三男两女眨眼间就被另外两名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腕、锁喉、压肩,狼狈不堪地摁跪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 脸上沾满了灰尘。 昂贵的衣服也皱成一团。 惊恐取代了之前的不可一世。 “道歉!” 李小川在王秀芹和李娟娟娟的搀扶下(他的左臂伤势让他行动不便),一步步走到被雁南飞死死摁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孙天豪面前。 虽然他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意志:“向李娟娟娟同学,道歉!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呸!”孙天豪疼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却依旧凶狠怨毒,他朝着李小川的方向啐了一口。 不过却没啐到。 “道你妈的歉!死瘸子!”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告诉你,你完了!你们307厂都完了!等我爸……” 他话音未落,雁南飞手上力道猛地加重。 “啊——”孙天豪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嚎,剩下的话全憋了回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第45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拿枪指着我们的人? “最后一遍。” “道歉!” “保证!” 李小川的声音已降至冰点。 王秀芹紧紧搂着女儿。 李娟娟娟看着眼前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魔王”如今狼狈跪地的样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快意和解脱。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尖锐地撕裂了校园黄昏的宁静。 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蛮横地撞开校门,疾驰而入。 车门“砰砰”打开。 二十多名穿着绿色制服、手持79式微型冲锋枪的警察敏捷地跳下车。 动作整齐划一。 瞬间呈扇形展开。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指向了李小川等人! 冰冷的钢铁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幽光。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白衬衫,肩章上缀着三级警督衔,身材发福的中年警官,阴沉着脸。 在几个持枪警察的簇拥下走上前。 他目光扫过被摁跪在地,狼狈不堪的孙天豪等人,脸色更加难看。 最后落在吊着胳膊,面色平静的李小川身上,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 “我是长山派出所所长郑大勇!” “你谁呀?” “光天化日,竟敢在重点学校非法拘禁和殴打学生?” “你们胆子不小啊!” “立刻放人!双手抱头,原地蹲下!否则后果自负!” 他身后的警察手指已经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保险栓打开的“咔哒”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那被雁南飞摁着的孙天豪,看见郑大勇,如同看到了救星,挣扎着嘶喊: “郑叔!” “这帮王八蛋要杀我!他们打我!快把他们全抓起来!尤其是那个吊膀子的!我爸……” “闭嘴!”郑大勇厉声呵斥孙天豪,眼神却锐利如刀地钉在李小川脸上,“听见没有?立刻放人!抱头蹲下!” 雁南飞和另外两名战士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包围圈,评估着每一个持枪警察的位置和威胁等级。 他们三人看似随意地站着,却隐隐将李小川和王秀芹母女护在身后。 身体重心微沉,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枪械金属部件细微的摩擦声,紧绷得仿佛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 好似下一秒就要崩断。 李小川轻轻拍了拍王秀芹因极度恐惧而颤抖的肩膀,示意她别怕。 然后他迎着郑大勇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平静地开口:“郑所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几个学生长期霸凌我校职工子女,手段恶劣,校方不作为,我们只是来要求他们道歉并保证不再……” “我不管你们什么理由!”郑大勇粗暴地打断,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只看到你们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涉嫌暴力伤害!” “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放人!最后一次警告!”他猛地一挥手,包围圈瞬间收缩,枪口离得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那金属的森然寒气。 几个年轻的警察脸上也带着紧张,手指紧紧扣着扳机护圈,汗水从鬓角滑落。 雁南飞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微微侧头,对身边一个战士用只有他们能听清的气音命令:“虎子,保护目标,准备‘硬突围’。” “他们敢开枪,优先‘点’掉那个胖子(郑大勇)和左右两翼火力点!” 代号“虎子”的战士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身体微微侧移,将李小川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宽阔的脊背之后。 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腿侧,实则已经摸到了腰间快拔枪套的按扣。 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郑大勇和他左右两个端着微冲,神色最凶狠的警察。 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护在雁南飞身后的李小川,却突然对着郑大勇露出一个带着点怜悯的笑容。 他没有看那些随时可能喷吐火舌的枪口,反而转头,对着被雁南飞死死摁住,正用怨毒目光瞪着他的孙天豪,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朋友,你看,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势’?” “靠这些枪?靠你爹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冰冷越来越冰冷,“可惜,今天,你爹的名字,恐怕……不太好使了。” 这时。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遥远的天空中,骤然传来一阵沉闷如滚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撕裂空气的狂暴力量,瞬间压过了地面上所有警笛的嘶鸣!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夕阳燃烧的天幕尽头,数个小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眨眼间,已能看清轮廓。 那是整整四架涂着迷彩、机腹下短翼狰狞的武装直升机! 它们如同从地狱深渊扑出的钢铁秃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低空呼啸而来! 巨大的旋翼卷起的狂暴气流,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地面! 校园里精心修剪的树木疯狂摇摆,落叶和尘土被卷上半空,形成一片迷蒙的风暴! 操场上的篮球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辆警车的警报器被这狂暴的气流激发,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 四架武装直升机没有丝毫停顿,以令人胆寒的精准姿态,分列四方,悬停在包围圈正上方不到五十米的低空! 机首下方黑洞洞的23毫米机炮口,在夕阳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冰冷地锁定了地面上每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 巨大的噪音和气压,让许多警察站立不稳,脸色煞白。 手中的枪都差点拿捏不住,眼神中充满了面对绝对力量的巨大恐惧! 其中一架直升机的舱门猛地拉开,一条粗壮的绳索抛下。 一个穿着陆军作训服、肩章上金星闪耀的身影。 他甚至等不及绳索垂稳,便抓住绳索,以特种兵索降的标准动作,在狂暴的气流中急速滑降!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激起一圈尘土。正是陆军中将陈志刚!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只有山雨欲来的铁青和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一把扯开碍事的降落绳索,大步流星,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径直冲向被警察枪口指着的李小川! 他身后,十几名同样索降下来的精锐卫兵。 如同出闸的猛虎,瞬间散开,以更快的速度、更专业的战术动作,反包围了所有警察! 手中的95式突击步枪稳稳抬起,枪口带着绝对的压制力! “放下枪!” 陈志刚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盖过了直升机的轰鸣,震得整个操场嗡嗡作响。 “谁他妈给你们的胆子,拿枪指着我们的人?!” 第46章 妈,我长大后,想嫁给他…… 他几步就冲到郑大勇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郑大勇煞白的胖脸上。 郑大勇被这从天而降的钢铁洪流,和眼前陆军中将的滔天怒火彻底吓懵了,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嘴唇哆嗦着。 “陈……陈……司令……我……我们……” 然而陈志刚根本没看他。 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扫过李小川吊着的左臂和苍白的脸。 在确认没有新的损伤之后,那狂怒才稍稍压抑下去一丝,但声音依旧冷硬如铁: “小川!伤着没?” “没事,陈将军,就是吓着了王师傅和孩子。” 李小川平静地回答。 他的目光也扫向周围那些在武装直升机阴影下瑟瑟发抖的警察,还有面如死灰的郑大勇。 最后落在被卫兵从地上拎起来,抖如筛糠的孙天豪身上。 在陈志刚掌控了局面之后。 另一架直升机上又落下一位将军。 郑大通一看,差点又被吓个半死:“卧槽,海军……上将?!” 林镇海来到了陈志刚的身边,与他站在一起。 陈志刚顺着李小川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地上那几个被战士摁着,现在早已吓尿了裤子,身体抖成一团的“公子小姐”们。 这一刻,他那双在战场上洞穿生死的眼睛,瞬间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呵!” 陈志刚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如同钢刀刮过骨面。 他猛地转身,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乎戳到郑大勇的鼻子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煞气: “郑所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带着冲锋队来学校‘执法’?” “保护这些……社会的渣滓?” 说话间目光如电,扫过孙天豪等人,“孤儿寡母被欺负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在哪儿?” “嗯?!” 郑大勇被骂得面无人色。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志刚不再看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自己的卫队长吼道: “给我以金陵军区的名义通知长山、北营、中山、文峰、银河五个派出所的所长,还有市局的刘局长!” “我不管他们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十分钟内,全部给我滚到这儿来报到!” “晚一秒,老子就亲自带兵,开着坦克和战车去‘请’!” “是!” 下了命令之后,陈志刚最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狠狠剜过瘫软的郑大勇和面无人色的孙天豪。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伐决断: “今天这事儿,没完!”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的手眼,能遮住我们龙国金陵的天!” ……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巨大的武装直升机依旧在低空盘旋。 机炮的死亡阴影笼罩着整个育英国际中学。 而陈志刚如同定海神针般站在操场中央,晚风吹动他军装的衣角,猎猎作响。 在他身后,是沉默如钢铁城墙的卫兵,以及被护在中间的李小川和王秀芹母女。 王秀芹紧紧抱着女儿,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如同神话般的景象。 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权贵爪牙此刻的狼狈。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屈辱的泪水。 而是劫后余生、沉冤得雪的激荡洪流。 “谢谢厂长……” “谢谢两位首长……” “谢谢你们替我们孤儿寡母出头。” “谢谢你们为我们娘儿俩主持公道,谢谢……” …… 李娟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为她出头。 她习惯了低头走路。 习惯了被人推搡时沉默不语。 习惯了那些刻薄的嘲笑像刀子一样划在心上,再默默咽下去。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有人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那些恶意的目光。 “妈……”李娟娟吸了吸鼻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等我长大了,想嫁给他。” 王秀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女儿说的是谁。 王秀芹没忍住,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她懂女儿的心思。 换作是她年轻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肯为自己出头的男人,她也会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他。 你护我周全,我以身相许。 这个想法,有什么错? …… 李小川替李娟娟出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对李娟娟而言,那场雷霆裁决,彻底斩断了她生活中的梦魇。 那些曾经趾高气扬、视她为草芥的“少爷小姐”们,如今见到她,眼神里只剩下惊惶的闪躲和刻意的绕行。 校园霸凌的阴云,终于从她单薄的肩膀上彻底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在她怯生生却开始绽放笑容的脸上。 而在307厂,这场风暴带来的变化更为深刻。 “嘿,听说了吗?” “老刘家那小子,在二中又被那帮混小子堵了!” “以前老刘两口子就知道抹眼泪托人求情,屁用没有!” 焊工老孙头嘬着牙花子,唾沫星子横飞,“这回可不一样!老刘直接拍桌子了,‘兔崽子,再敢动我儿子一指头,老子直接找厂长!’” “你猜怎么着?那帮小崽子一听‘厂长’俩字,脸都绿了。” “麻溜儿滚蛋!连个屁都没敢放!” “可不咋地!”钳工老王头用力捶了下油污的工作台,震得扳手叮当响,“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啊呸,不是…咱厂长那就是咱的主心骨!顶梁柱!” “有他在后面戳着,腰杆子就是硬!” 他环视着周围聚拢过来、眼中闪着光的工友,声音洪亮起来: “往后都给我记住了!谁家崽子在学校受了欺负,甭管对方爹妈是龙是虎,咱307厂的人,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该怼回去就怼回去!为啥?因为——”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引来一片会心的哄笑和异口同声的喊声: “有厂长给咱撑腰呢!” “怕啥?!” 这“撑腰”二字,在307厂工人口中,带着一种朴素而强大的信念。 他们看到了李小川为了一个普通女工的女儿,敢直面权贵,敢调动钢铁洪流,更敢让一个堂堂中将为他冲锋陷阵。 这种能量,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啊。 然而,身处风暴眼中央可不这么想。 第47章 同行羡慕嫉妒恨,根本忙不过来…… 刚刚拆掉左臂绷带的李小川,独自坐在简陋办公室里。 他望着窗外高炉喷吐的烟柱,心中却远没有工人们那份单纯的乐观与豪迈。 夕阳的余晖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疲惫。 307厂的工人们看到的是三军“撑腰”的威风。 而李小川看到的,是这威风之下冰冷坚硬的价值逻辑。 “支持,都是有条件的啊…” 李小川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冰冷的金属零件边缘,留下一道细微的印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志刚、张卫国、林镇海的支持,源于他李小川这个人所代表的无可替代的军工价值。 他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能斩开军队装备发展的瓶颈。 所以他们愿意成为持剑的手,为他扫清障碍。 可如果…他李小川不是那把剑了呢? 那些此刻看来坚不可摧的支持,是否会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育英中学门口那上百支指向他的冰冷枪口。 那郑大勇色厉内荏的咆哮; 那孙天豪怨毒的眼神…… 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钢针,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那一刻,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保护他的雁南飞和战士们固然可靠,但生死一线间的绝对无力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 更深的寒意,来自于不久前在307厂核心车间那惊魂一幕的闪回。 他就差那么一点点,被人给活抓绑架了。 那次死里逃生,让李小川辗转难眠。 每每回想起来,冷汗都会浸透后背。 陈志刚的警卫、张卫国的关注、林镇海的承诺,这些外部力量的保护固然强大。 但并非万无一失。 更非永恒。 当致命的危险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真正能依靠的,唯有自身! “靠谁都不是绝对的可靠…” 李小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冰冷的金属粉尘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也刺激着他脑海中某个蛰伏已久的念头。 “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战力不够,那就装备来凑!” 不过,创意虽然不缺。 但是造装备的资金和材料,李小川现在可没有。 以前,他是一心为国铸剑。 不计得失。 现在,想为自己造甲了,那就不能不考虑了…… 金陵的秋意渐浓。 307厂巨大的厂房里却依旧热火朝天。 空气里弥漫着钢铁灼烧、机油蒸腾和汗水挥发的独特气息,混合成一股属于工业心脏的蓬勃脉动。 副厂长赵刚天天都在喊。 以前是愁没活计,没订单。 现在,是怕自己工人和场地不够,干不过来。 307厂拿到地之后,第一时间扩建。 不然,可就完不成空军方面,歼8、歼9的零配件生产任务了。 好在国防部的拨费也爽快。 工人们虽然辛苦,但他们也乐意,因为工资也在涨。 这真是令同行们每天都在羡慕嫉妒恨的事。 …… 就算是307厂已经火全开了。 可是订单还是不断地飞来。 这不,三份来自不同方向的、措辞各异却分量沉甸甸的需求函,便如同三份不容推却的战书,稳稳地送到了307厂。 副厂长赵刚一秒都不敢怠慢,立即送到李小川的手中。 第一份函件,盖着深蓝色的海军司令部钢印。 措辞严谨,却字字透着迫切的渴望: “经过测试,小川同志为我海军设计的‘山猫’水陆两栖作战艇,基础性能优异。然近海突击、反制敌方轻型舰艇及滩头火力点能力尚有不足,亟需提升其海上突击火力,适配轻型鱼雷及多用途导弹系统,形成快速机动、隐蔽突击的近海‘狼群’战力…” 不久之后,海军上将林镇海,更是又亲自打来了加密视频电话,请求李小川再次指导他们的改造工作。 只见巨大的船坞式测试池边。 原本棱角分明的“山猫”底盘被重新设计,流线型的艇艏劈开水面,减少阻力。 两侧加装了可收放式水翼,高速航行时能抬升艇体,如同掠海飞行的钢铁巨鸟。 “小川同志,鱼雷发射管的位置和角度,经过流体力学模拟,这个方案冲击最小,精度最高!” 负责武器集成的年轻工程师刘海,指着三维模型屏幕,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兴奋。 李小川凝视着屏幕上那两根微微向舷外倾斜、隐藏在艇体前部流线型凸起内的发射管,点了点头: “好!隐蔽性和发射稳定性都要兼顾。” “记住,这不是潜艇,是高速突击艇!发射瞬间的姿态稳定是关键!” “还有,配套的轻型反舰鱼雷,射程和导引头抗干扰能力,必须再提升一个档次!海军要的是‘狼牙’,不是摆设!” …… 几天后,测试池畔。 根据李小川的建议改造后的“山猫”突击艇静静浮在水面。 涂着海洋迷彩,流线型的艇身透着冰冷的杀机。 艇艏甲板上,两座双联装30毫米速射炮塔如同警惕的鹰眼。 更引人注目的是艇体中部两侧微微凸起的区域,以及艇尾一个可升降的导弹发射基座。 海军的直升机飞到307厂,将李小川接去。 到时,看到林镇海亲自站在指挥台上,身旁是几位海军装备部的资深专家,眼神锐利如鹰。 李小川被安排坐到林镇的身边。 “报告首长!报告小川院士,‘海猫-1’型高速突击艇,首次实弹测试准备就绪!”艇长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开始!”林镇海沉声下令。 引擎发出低沉而澎湃的怒吼。 平静的水面被狂暴地撕裂!“海猫”如同离弦之箭。 尾部喷出巨大的白色浪涌,瞬间加速! 水翼展开,艇体轻盈跃起,破浪疾驰! 高速机动中,艇艏速射炮塔猛地旋转锁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炮火如同钢铁风暴,瞬间将远处模拟的滩头火力点撕成碎片! 硝烟未散,艇体一个漂亮的急转漂移,艇体中部鱼雷发射管盖板瞬间弹开! “鱼雷一号、二号,发射!” “嗤——!嗤——!” 两声沉闷而强劲的压缩气体喷射声! 两道修长的黑影带着死亡的尖啸破水而出,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如同两条致命的毒蛇,以惊人的速度直扑数公里外的模拟靶船! “轰隆——!!!” 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水柱冲天而起,模拟靶船在剧烈的爆炸火光中被拦腰炸断,钢铁碎片四散飞溅! 紧接着,艇尾的导弹发射基座迅速升起。 一枚小巧却杀气腾腾的舰对舰导弹被弹射升空,随即点火。 随后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如同复仇的流星,精准地命中了更远处一艘高速移动的模拟靶艇! “好!” 林镇海猛地一拳砸在指挥台的栏杆上,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一个‘海猫’!” “好一个‘鲨鱼牙’!” 他转身对身边一脸震撼的专家们朗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近海的‘小航母’!这就是我们撕碎封锁链的利齿!” “李小川同志,他给了海军一副能在浅海搏杀鲨群的铁爪钢牙!” 第48章 李小川的烦恼,三军屁事多…… 李小川被海军“借走”之后不久。 第二份需求函,就到了307厂。 副厂长赵刚一看,急得团团转。 因为它来自陆军装备部。 那措辞直白火热: “陆军需要‘山猫’成为真正的地面多面手!要求具备伴随步兵突击、野战防空、战场救护、快速补给、甚至作为前线指挥节点等多种能力!模块化!快速转换!让这‘猫’成为战场上的‘变形金刚’!”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小川厂长来拍板。” “你们小川厂长不在吗?” “不在,好像是让海军的飞机请去参观武器试射了。” …… 听到这话,陆军这边可不乐意了。 回去回复之后,陈志刚中将直接一个电话就打到李小川手上。 “小川!别让海军那帮旱鸭子(他故意忽略了当初龙国海军也是陆军转的)把风头全抢了!” “咱们陆军家大业大,战场环境最复杂!你得给我弄个‘百宝猫’出来!要啥有啥!让那些兔崽子们见了就嗷嗷叫的那种!” …… 李小川莞尔。 得,又要帮忙了。 好在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重生者。 如今又有系统加持。 不然,这么玩,不烧光他的脑细胞才怪。 陆军机械师方面,随即投入了更复杂的“山猫”陆军通用平台设计。 核心思想是模块化:底盘强化,预留标准化动力和电气接口。如同搭积木,不同的任务模块可以快速吊装更换。 等李小川被海军的直升机送回307厂之后,陆军的人早就在那等着了。 这下,他又被陈志刚拉去当军工参谋去了。 飞机直飞到了西北戈壁深处。 风沙呼啸,卷起漫天黄尘。 数十辆经过不同改装的“山猫”如同披着迷彩的钢铁巨兽,列队接受最严苛的实战检验。 “小川,看了那些旱鸭子的,也看看咱陆军的。” 对此,李小川只好笑着点头。 心里小声诅咒道,老子都被你抓壮丁抓到这了,不看行吗? 他只好陪着陈志刚,拿起了望远镜…… 一辆底盘加高、车顶架设着双联装35毫米高射炮和防空导弹的“防空猫”。 炮塔随着雷达指令高速旋转,炮口喷射出密集的弹幕,将模拟的无人机和巡航导弹靶标凌空打爆! 轰—— 爆炸的火光在昏黄的天空下格外刺眼。 “干得漂亮!” 负责防空测试的营长对着通讯器狂吼,“这火力持续性!这反应速度!比咱那老掉牙的牵引高炮强一百倍!” 另一边。 一辆后部加装了大型医疗方舱的“救护猫”。 它在模拟的炮火覆盖区灵活穿梭。 舱内,明亮的无影灯下,军医正紧张地为一名“重伤员”(模拟假人)实施手术。 方舱优异的密封性和减震系统,保证了手术的平稳进行。 舱外,两名战士依托车体作为掩体,警惕地警戒着…… “这玩意儿,真能救命!” 刚完成一次复杂战场救护演练的老军医,摘下口罩,抹了把汗,对着李小川竖起大拇指。 “这车,抵得上一个移动野战医院!” 更远处。 一辆顶部架设着大型通讯天线阵列、车内布满屏幕和操作台的“指挥猫”。 正作为小型战术指挥中心,高效地协调着周围几支突击分队的行动。 而几辆装载着弹药箱和油料桶的“运输猫”,正灵活地在复杂地形间穿梭,为前线部队进行快速补给。 陈志刚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举着望远镜。 看着沙尘中那些形态各异、却同样生龙活虎的“山猫”,听着通讯频道里各部队指挥官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反馈,脸上的笑容如同戈壁滩上炽热的阳光,怎么也收不住。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旁同样一脸震撼的集团军司令,重重拍了下桌子: “看见没?这才叫打仗的玩意儿!一个底盘,千变万化!” “李小川这小子,给咱们陆军插上了翅膀,安上了千里眼顺风耳,还配了个随身军医和粮仓!” “这他娘的才叫现代化!传令下去,所有一线部队,优先换装!我要让咱们的‘百变猫’,成为敌人最可怕的噩梦!” …… 场地上。 刚刚完成突击任务归来的装甲步兵连战士们,围着几辆卸下武器模块、露出标准底盘的“山猫”,兴奋地摸着冰冷的装甲板,议论纷纷。 “班长,你说这玩意儿,明天咱能开上去打巷战不?” “滚蛋!明天轮到咱连测试救护模块,你小子想装伤员?” “哈哈哈!装伤员也乐意!躺这‘救护猫’里,比坐那颠死人的卡车强一万倍!” “就是!这猫,真神了!能打能抗能救还能运!李工就是咱陆军的‘猫王’!” 战士们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自豪,笑声在风沙中传得很远。 …… 李小川还没回去。 第三份需求函又到了307厂。 那是来自空军司令部,风格截然不同,简洁高效,直指核心: 前线机场快速反应能力乃制空关键。 ‘山猫’平台越野及载重性能卓越,亟需优化其机场勤务模块,实现弹药(尤其空空导弹)、油料、零配件等物资的极速转运与挂载,显著提升战机再次出动效率… 眼看着人家催得那么急,副厂长赵刚只好又一个电话打给李小川,说明了情况。 “厂长,好在您有卫星保密电话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赵刚的电话刚挂不久,空军上将张卫国的电话便又到了。 “小川兄弟!别光顾着给陆军海军那群土老帽整花活儿!咱空军才是高科技!要的是速度!是效率!” “战机翅膀底下挂的导弹,晚一分钟挂上去,可能就丢了一条命,输了一场仗!” “把你的猫爪子,给我磨快点!让它成为机场上跑得最快的‘勤务兵’!” 空军方便,重快速补给。 所以,李小川针对机场特殊环境(平坦硬质地面为主,但需兼顾野战机场的简易跑道),对“山猫”进行了后勤特化改造。 强化了悬挂系统对重载高速行驶的适应性,优化了底盘离地间隙。 最核心的,是开发了两种专用模块: 一种是带有液压升降平台和精密机械臂的“导弹转运/挂载猫”,另一种是大型“油料/配件综合补给猫”。 第49章 树大招风 “导师?” 有些时候没联系的导师,忽然给李小川打来了电话。 “小川啊,我今天退休了。” “不过最后我也是沾了你的光,退休比没退之前还热闹呢。” “你可真是厉害。” “在小小的307厂,都能折腾出那么多的动静来。” …… 一通话说下来,搞得李小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导师,我过些时候有空了就去看你。” “哎,没事,你要是忙,我抽时间去看你也行。” “这怎么行,您这不是倒过来了吗?” “这有什么,老头子我退休了,时间多的是,哈哈哈哈……” …… 军部大礼堂。 穹顶高悬。 水晶吊灯倾泻下辉煌却冰冷的光瀑,将下方攒动的人影拉得细长变形。 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雪茄的淡蓝烟雾、昂贵香水的甜腻,以及某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觥筹交错间。 身着笔挺军装的将星们,西装革履的部委大员,还有各大军工集团的代表们,都在这里。 人群的中央,站着无形漩涡的李小川。 他们个个都等着给李小川敬酒。 然而李小川却接着导师的电话。 好在那边的老人感觉不对劲,问他情况,这才简单再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李厂长,恭喜啊!海陆空三军联名邀请,这规格,建国以来头一份!” 一位满面红光的陆军少将端着酒杯挤过来,声音洪亮得压过了背景的管弦乐。 大手重重拍在李小川肩上,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亲热。 “啊,还是叫小川院士更顺口。” “下个月咱们陆军装备部的技术研讨会,您可一定得拨冗莅临指导!那群搞坦克发动机的老家伙,可都眼巴巴盼着您的真经呢!” 话音未落。 一位海军少将已不动声色地侧身插入,军帽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巡弋海疆: “小川院士,陆军老大哥那边不急。” “咱们‘海龙’项目的新型舰载雷达系统,那可是争分夺秒!” “下周三,舰船研究院,第一会议室!您可是我们技术攻坚的定海神针!” 他微微倾身,压低的声音带着深海般的重量,“首长亲自交代的,请您务必赏脸到场啊。” 李小川唇边挂着早已凝固成面具的礼节性微笑。 手中香槟杯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却驱不散心头的燥热。 他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精密仪器校准过的刻度:“好的好的,我一定尽力协调时间。” 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角落里。 几位其他军工巨头的代表端着酒杯。 目光如同隐形的探针,反复扫射着被众星捧月的李小川和他身边307厂的几位随行人员。 “哼,瞧瞧,307厂这回可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低低响起,来自“北方重工”的副总。 他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眼神里淬着冰,“靠着一个人,硬是把一个快进博物馆的老厂子,抬到了咱们头顶上蹦跶。” 旁边“长风航天”的技术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时势造英雄嘛。不过,这风头出得太大,未必是福。” “海陆空三头下注,也不怕步子迈大了……” 他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啜了一口酒。 “资源就那么多,”另一位声音沙哑,来自老牌“西南兵器”的代表,语气带着沉甸甸的忧虑。 “他307厂吃干的,咱们剩下的,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长此以往,格局怕是要大变天。” 这些低语如同角落里滋生的霉菌,无声无息,却又顽强地蔓延在辉煌的灯影之下。 羡慕早已发酵成嫉妒的酸腐,在觥觎的目光中翻滚。 307厂,这个早些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的厂子,如今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也成了所有暗流的靶心。 盛宴的光鲜外壳之下。 李小川只觉得这身笔挺的西装如同沉重的枷锁。 每一次公式化的微笑。 每一次被迫的寒暄。 每一次对各方“盛情”的周旋。 都像在无声地抽走他生命的活力。 灵魂深处,那个曾在时间彼岸经历过生死的意识,正发出尖锐而疲惫的警报。 ‘宝贵的生命……竟要如此切割,抛掷在这些毫无意义的觥筹交错、虚与委蛇之中?’ 应酬过后,他凝视着杯中金色气泡,不断升起、破裂。 如同眼前这虚幻的热闹。 这何止是浪费? 这简直是……一种腐蚀!’ 重活一世的灵魂,看透了太多浮华。 那些堆积如山的财富,那些令人仰望的权柄,在永恒的时间长河面前,不过是沙滩上短暂的刻痕。 一个浪头便足以抹平。 带不走的,终将消散。 这一切喧嚣与争夺,在他眼中褪尽了光环,露出了苍白而空洞的本质。 没意思…… 然而,海军的邀请,是破冰之旅的肯定; 陆军的热情,是铁流滚滚的期待; 空军的看重,更是歼十图纸交付后的紧密关联。 拒绝得了谁? 厚此薄彼? 这简单的选择题背后,牵扯的是庞大而敏感的利益网络,是足以将任何个体轻易碾碎的体系惯性。 此刻,李小川感觉自己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捆绑在舞台中央的傀儡。 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神经。 李小川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热切、或恭维、或隐含算计的脸孔,心底的寒意更甚。 长此以往。 他的军工强国梦,怕是要在这些推杯换盏、互相攀扯的人情世故里,异化成一曲拉帮结派、谋求升官发财的荒诞剧了。 这绝非他逆流归来的初衷。 就在这时,正好军工圈子里有人说,307厂的李小川现在开始飘了…… 李小川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冰凉的玻璃硌着指骨。 李小川知道,自己这是树大招风了。 龙国圈子里,别的军工企业居然在眼红307厂了。 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这两句古老的箴言,此刻以最庸俗也最直接的方式应验了。 龙国军工圈这片看似铁板一块的领域,实则暗流汹涌。 307厂的异军突起。 他个人的光芒万丈,如同投入池塘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 更有深藏水底的嫉妒与排斥的漩涡。 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出现裂痕。 国内的暗涌尚未平息,国际的风暴已然酝酿成形。 此刻的龙国,如同一头试图挣脱层层锁链的东方雄狮。 经济上,严苛的技术封锁与贸易壁垒如同铜墙铁壁; 军工领域,尖端设备的禁运、核心技术的严防死守,更是勒得人喘不过气。 环顾寰宇,竟无真正的盟友。 即便是那个曾有过短暂“蜜月期”、被龙国寄予一丝希望的毛熊国,也因之前航天发动机采购谈判的突然中止(正是因李小川的歼十图纸横空出世),而怀恨在心呢。 这些形势,那些小人都看不到吗? 或许他们也不是看不到。 第50章 国际军备交流会上的黑马 只是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罢了。 李小川心里对这种人,最是不屑。 对外软弱无比。 对内就窝里横。 贡献丝毫没有。 领功劳时,拼命打压真正做贡献的人。 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想到这些,李小川就再也不会再因为307厂强势“抢”了某些人的订单而感觉对不起它们了。 …… …… 毛熊国。 克里姆林宫。 在冰冷的大理石长廊里,毛熊国负责军工贸易的伊万诺夫上将,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 他重重地将一份关于龙国“猫猫车”技术(及其衍生装备)在几次边境低烈度冲突中展现惊人效能的绝密评估报告摔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耻辱!” “简直是斯拉夫雄鹰的耻辱!” 他低吼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我们还在向他们推销那些即将过时的发动机!” “可看看!看看这些黄皮猴子用他们那该死的、像儿童玩具名字一样的‘猫猫车’技术,搞出了什么?!” “陆地、海上、甚至低空!” “他们的装备像跳蚤一样灵活,像狼獾一样难缠!” “而我们呢?我们庞大的、笨拙的战争机器,在他们面前像迟钝的棕熊!” 愤怒之余,贪婪的火焰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动。 “必须弄到手!这种技术……这种思路……” 他猛地抓起加密电话,“给我接‘鹰酱’!还有高卢鸡、约翰牛……告诉他们,是时候给那只不安分的东方龙,好好上一课了!” “提议:组织一场‘友好’的国际军事技术交流会!” “地点……就选在瑞士!” “那是一个‘中立’的地方!” “这样一来,龙国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 不久之后。 一封措辞华丽、邀请“龙国分享其独特地面机动平台技术经验”的“国际军事技术交流峰会”邀请函,带着森冷的寒意,摆在了龙国最高军事决策层的案头。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争论激烈。 “黄鼠狼给鸡拜年!” “毛熊牵头,欧美附和,能安什么好心?” 一位头发花白的陆军将领拍案而起,“摆明了是鸿门宴!想套我们的核心技术!” “但这也是机会!” 主管装备研发的副部长目光炯炯,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 “同志们!我们被封锁得太久了!” “闭门造车,终究有极限!这种级别的、不打仗情况下的直接技术观察和交流,以前想都不敢想!” “哪怕只能窥见对方装备的冰山一角,哪怕只是感受一下他们的研发思路,对我们也是无价之宝!” “风险与机遇并存。” 主持会议的那位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千钧之重。 “去!不仅要派人去,还要带上我们基于‘猫猫车’平台改进的最新型号!” “让他们看看,被封锁的龙国,也能造出震惊世界的装备!” “记住,以斗争求交流则交流存!” “那了,307厂的李小川院士身体怎么样了?” “如果他身体允许的话,让他去观察观察嘛。” …… 瑞士。 阿尔卑斯山麓。 某个风景如画却戒备森严的庄园。 交流会的“展示”环节,气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刻意的轻慢。 欧美代表们矜持地踱步,带着专家特有的挑剔目光,偶尔低声交换几句带着优越感的评论。 毛熊国的代表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傲慢与怀疑。 然而,当龙国代表团揭开覆盖在几辆看似其貌不扬、线条却充满未来感的陆战装备,以及几架造型奇特的低空无人突击平台上的帆布时,庄园里精心维持的体面,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的实景模拟对抗演示,更是将这场“交流”推向了戏剧性的高潮。 在复杂山地环境中。 龙国基于“猫猫车”技术改进的轻型突击车,如同贴地飞行的幽灵。 以不可思议的机动性和通过性,将笨重的西方轮式装甲车和毛熊的履带式步战车远远甩开,率先完成迂回穿插。 在模拟的近海岛屿争夺中。 龙国的无人突击艇群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 利用超低空掠海突防和智能集群协同,轻易撕破了由传统快艇和岸防系统组成的拦截网。 低空对抗环节。 龙国那几架造型奇特的、拥有矢量喷口和超强瞬时机动的无人平台,如同在三维棋盘上跳舞的精灵,将几架西方引以为傲的、笨重的察打一体无人机“戏耍”得晕头转向。 最终在电子对抗中失去控制,狼狈坠入预设的缓冲网。 一系列的“交流”过后。 最后,全场死寂。 之前还带着矜持微笑的西方代表,笑容僵死在脸上。 有人手中的望远镜无声滑落,砸在脚边的草坪上。 毛熊国的伊万诺夫上将,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捏碎眼前这颠覆认知的现实。 他身边的技术顾问也失态地张大了嘴,反复摘下眼镜用力擦拭,仿佛怀疑是镜片欺骗了自己。 “……上帝……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龙国的技术?他们不是很落后吗……” “难以置信!” “他们的动力系统!传动效率!还有那种该死的控制算法!” 一个金发的西方技术专家几乎要扑到展示区围栏上。 “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级别的技术突破,为什么事先毫无预警?!” 有人对着随行人员低吼。 “必须拿到!不惜一切代价!” 伊万诺夫上将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的命令,眼神死死钉在场地中央那几辆看似不起眼的龙国装备上,如同饿狼盯上了血肉。 此次轻装备交流会上的消息如同被飓风的野火,瞬间燃遍全球军事圈层。 龙国“猫猫车”技术及其衍生装备在瑞士交流会上的惊艳表现,彻底颠覆了西方对龙国军工的传统认知。 作为这一切技术奇迹的源头——李小川的名字,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其光芒甚至盖过了“龙国战机首席专家”的光环,成为了国际军界和情报界最炙手可热、也最讳莫如深的名字。 祝贺的电报、求见的请求、甚至带着各种诱人条件的“合作”意向书,如同雪片般飞向307厂,飞向李小川。 国内高层更是赞誉有加。 各种荣誉接踵而至。 第51章 T90换猫猫车,斯拉夫雄鹰的慷慨? 307厂巨大的厂区内。 机器的轰鸣昼夜不息,如同永不疲倦的钢铁心脏在搏动。 自从张卫国上将那句“经费绝对会拨”的承诺化为真金白银的投入后,这座老厂仿佛被注入了澎湃的青春血液,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中,一个议题却在厂内高层和关注307厂的军内人士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小川厂长。” 负责生产调度的王科长,手里捏着一份最新的生产计划表。 他趁着午休间隙,在嘈杂的总装车间门口拦住了巡视的李小川。 巨大的龙门吊正吊装着某个新型号战车的底盘,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您看这民用拖拉机生产线…… 咱厂现在军工订单都排到后年了,设备、人手都紧巴巴的,为啥还留着这条线? 工人们私下都在嘀咕,有这功夫,多造几台步战车底盘不好吗?” 他粗糙的手指用力点了点计划表上“民用农机”那一栏,语气里带着心疼资源的焦灼。 周围几个路过的技术员也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 显然,王科长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在大多数人看来,307厂如今已是军工序列里一颗光芒夺目的新星。 背靠国防部的强力支持,军工订单源源不断。 如今正是甩掉“落后产能”、全面转向高精尖军工制造的黄金时刻。 李小川停下脚步。 目光扫过王科长那张写满困惑和忠恳的脸,又掠过旁边几个年轻技术员同样带着疑问的眼神。 车间里,巨大的机械臂正进行着精确到微米的焊接作业。 溅起的蓝色弧光在他沉静的眼底跳跃。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台正在调试的精密五轴加工中心旁。 然后伸出手,感受着机身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其内部高速旋转主轴传递出的、低沉而充满力量的细微震动。 “王科长。” 李小川他开口,声音在机器的背景音中显得异常清晰平稳: “国防部的拨款,是及时雨,救了厂子的命,也给了我们腾飞的翅膀。” 他收回手,转身看向众人,眼神深邃,“但这翅膀,如果只能依赖一场雨活着,万一哪天干旱了呢?” “或者,风向变了呢?”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一片稍显陈旧的厂房区域。 那里正是民用拖拉机的生产线,此刻也正传出相对沉闷但持续的机器运转声。 “那条线,也是307厂的根,是厂子经历过寒冬还能喘气的底子。” “它能养活工人,能养活技术,能维持一个厂子最基本的运转生态。” “军工订单再满,那是锦上添花,是荣誉,但民用生产,是雪中送炭,是底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若有所思的脸: “所以,就算是民用产品,质量也不能马虎,这是原则。” “军工品质做民用,不是大材小用,是降维打击,是树立口碑,是告诉老百姓,咱们307厂出来的东西,无论是打仗的还是种地的,都经得起摔打!” “这叫军民融合,不是权宜之计,是生存之道,更是发展之道。” “把根扎深了,扎牢了,翅膀才能飞得更高,更稳当。” 其实,只有李小川自己心里清楚,更深沉的忧虑源自何处。 重活一世的记忆里,见过太多因政策调整、预算削减或国际风云突变,导致军工企业一夜之间陷入困境的例子。 一旦彻底斩断民用这条腿,307厂就成了纯粹依靠国防预算输血的“巨婴”。 看似风光,实则脆弱。 一旦输血中断,或者高层风向有丝毫转变,这艘刚刚起航的巨轮,很可能又会搁浅在记忆中的浅滩上,重蹈覆辙。 他绝不允许307厂再经历那种无力挣扎的寒冬。 两条腿走路,才能行稳致远。 就在李小川力排众议,稳固着307厂立足之本的时候,一场更宏大也更凶险的博弈,正在遥远的北方和龙国最高决策层之间展开。 毛熊国首都。 那座以坚固和冰冷著称的国防部大楼深处。 负责对外军事技术合作的伊万诺夫上将,正对着宽大的屏幕。 屏幕上是龙国基于“猫猫车”技术在瑞士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的影像资料。 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土,眼中燃烧着被羞辱的怒火和难以遏制的贪婪。 “耻辱!” “奇耻大辱!”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橡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嗡嗡作响。 “让一群黄皮猴子用玩具车的技术,在我们的‘友好交流’上扇了斯拉夫勇士的耳光!”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旁边肃立的情报官低声道:“将军,龙国方面对我们的‘技术共享’提议反应冷淡,似乎……并不热衷。” “不热衷?” 伊万诺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是因为筹码还不够重!他们不是做梦都想拥有世界一流的坦克吗?做梦都想突破我们的装甲洪流吗?” 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棋盘般的城市。 “那就给他们想要的!” “用T-90,换他们的‘猫猫车’技术!” “T-90?!”情报官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将军,那是我们现役最先进、最核心的……” “闭嘴!” 伊万诺夫猛地转身,眼神如同冰锥。 “再先进的武器,也要看握在谁的手里!我们的T-90能碾碎他们的破铜烂铁!” “但他们的‘猫猫车’思路,是毒蛇!是跳蚤!能钻进我们钢铁洪流的缝隙里咬断血管!” “用一块铁砧,换一条致命的毒蛇,这笔交易,值!”他眼中闪烁着老辣赌徒般的疯狂。 “去!给龙国人发正式函件!用T-90的全部技术资料包,换‘猫猫车’平台及其衍生装备的全部技术!” “告诉他们,这是斯拉夫雄鹰的慷慨!” 当这份带着毛熊国双头鹰徽记、措辞傲慢中又带着诱惑的正式函件,摆在龙国最高军事委员会那宽大厚重的红木会议桌上时。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而灼热。 “T-90!” “是T-90啊!” 一位头发花白、主管陆军装备的委员激动地站起身。 手指颤抖地指着投影幕布上那辆线条刚硬、炮塔威严的钢铁巨兽图片。 “同志们!” “毛熊现役主力!125毫米滑膛炮,复合装甲,炮射导弹!火控系统!动力包!” “多少年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第52章 让我们来一场豪赌吧,T90对99A! “代价是我们的‘猫猫车’核心技术!” 另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却眼神锐利的委员立刻泼了冷水。 “那是我们陆军轻型化、信息化、智能化转型的关键支点!是李小川同志的心血!” “用未来换现在?” “值得商榷!” “值得!”陆军委员毫不退让,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T-90的技术能让我们主战坦克水平跨越二十年!立刻形成强大的地面突击力量!” “而‘猫猫车’……它再灵活,终究是轻型装备,是辅助!是奇兵!不能替代钢铁洪流的主战地位!” “轻重缓急,我们要分清楚!” “况且,”他环视众人,加重语气,“航母!我们还没有航母!但毛熊有!如果我们能借此机会建立更深厚的互信,未来在航母技术方面……” 会议室里争论激烈,烟雾缭绕。 T-90那钢铁巨兽的诱惑力实在太强。 它代表着龙国陆军追赶世界顶尖水平的捷径。 代表着一种立竿见影的强大威慑。 天平,似乎正在向“交换”一方倾斜。 许多委员眼中都流露出意动之色。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到了307厂。 正在车间里指导一台新型发动机总装的李小川,听到赵刚副厂长的低声汇报后,眉头瞬间锁紧,如同刀刻。 “T-90?” 他放下手中的扭矩扳手。 金属工具与工作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的,厂长。” “陈司令刚才打来电话,说是打你电话没人接,让我立即转告你的。” “嗯。”李小川他走到窗边,看着厂区里正在测试的一辆装备了新型悬挂的“猫猫车”原型车。 阳光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骤然笼罩的阴霾。 “短视!” 毛熊的算计,赤裸而险恶。 T-90再先进,也只是毛熊现有体系下的产物。 那是别人嚼过的馍。 而“猫猫车”及其代表的模块化、智能化、分布式作战理念,才是真正面向未来的钥匙! 用钥匙去换一块别人即将淘汰的铁砧? 简直是自毁长城!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到办公室,抓起那部保密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国防部最高技术顾问办公室。 “首长,我是李小川。”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异常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关于毛熊的提议,请务必慎重。” “T-90,我们不需要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但略带惊讶的声音:“小川?T-90可是世界顶尖水平……” “我们能有更好的!” 李小川斩钉截铁地打断,“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给您一套主战坦克的设计图纸。” “它的性能,不在T-90之下,甚至在火力、防护、机动性、信息化程度上,犹有过之!” “它叫99A!” “将会是我们龙国未来的主战坦克之一。”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被李小川这石破天惊的承诺震住了。“……图纸?小李,这可不是儿戏!纸上谈兵和实物……” “首长放心!”李小川语气坚决,“图纸只是第一步。我会同时,在307厂,用我们的新产线,用我们的技工,把它造出来!” “真车实弹,让事实说话!” “这……” 电话挂断。 整个307厂最精锐的力量,被李小川以近乎极限的命令调动起来。 打印图纸,对于拥有五轴联动量子打印机的李小川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图纸上勾勒着一个全新的、融合了楔形炮塔、复合装甲模块、大功率柴油机和先进猎-歼火控系统的钢铁巨兽轮廓——99A主战坦克! 与此同时,新划出的保密总装车间里,灯火彻夜不熄。 王科长等一众顶尖技工,在李小川亲自督战下,按照同步传输过来的图纸,开始争分夺秒地锻造、加工、组装。 巨大的液压机锻打炮塔基体的轰鸣,精密机床切削复合装甲板的嘶鸣,电焊弧光刺破车间的黑暗……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毛熊阴谋赛跑的无声战斗,在307厂最核心的堡垒内激烈上演。 三天后。 当两份带着浓重机油和金属气息的文件包——一份是厚达数百页的99A主战坦克全套设计图纸; 一份是307厂新产线紧急组装出一辆99A原型车,由空军战略运输机秘密运抵指定试验场的报告, 同时摆在龙国最高军事委员会会议桌上时, 整个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军中将陈志刚,颤抖着双手翻阅着那些图纸。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每一处结构设计、每一个性能参数。 看着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神越来越亮。 最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好!好!好一辆99A!” “火力猛!防护强!机动灵活!信息化程度……简直是跨越时代的产物!这图纸……神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立刻下令:“来人!最高级别安保!护送图纸去国防部研究院!” “立刻组织专家进行验证评估!” “我要亲自带队!” …… 而试验场。 当那些原本倾向于交换T-90技术的大员们,亲眼目睹那辆涂着荒漠迷彩、线条刚猛流畅的99A原型车,以惊人的速度爬坡越障,炮塔旋转如风,首发炮弹精准命中数公里外移动靶标时…… 所有的疑虑都被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钢铁巨兽展现出的磅礴力量轰得粉碎! “这……这是我们自己造的?!” 一位委员失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比T-90……感觉更……更凶!” 另一位将领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撼。 由于有了实物演示! 结果毫无悬念。 龙国最高层以最果断的姿态,向毛熊国发出了措辞礼貌但拒绝意味明确的回函。 毛熊国。 克里姆林宫。 伊万诺夫上将看着那份回函,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 最后化为一片可怕的死灰。 他精心设计的诱饵,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扔了回来! 更让他暴怒的是,通过秘密消息渠道,他得知了99A的存在,以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那个该死的李小川! “又是他!” “那个307厂的李小川!” 伊万诺夫像一头受伤的暴熊,在办公室里疯狂地踱步。 昂贵的波斯地毯被他沉重的军靴践踏得不成样子。 “他就像一只讨厌的鼹鼠!一次次地破坏我们的计划!一次次地羞辱伟大的斯拉夫军工!” 狂怒之后,是更加阴冷的算计。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赌徒输光筹码后特有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想证明你们的玩具坦克厉害?” 他抓起加密电话,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好!那就用斯拉夫勇士的方式来决定!” “正式照会龙国!” “提议:在双方认可的第三方场地,举行一场实兵对抗!” “我们出动最新锐的T-90S!他们出动那辆307厂的99A!一对一!钢铁的碰撞!” “胜者通吃!” 他几乎是吼出了那个疯狂的赌注: “如果龙国败,必须以象征性的一元价格,向毛熊国出售‘猫猫车’平台及其所有衍生技术!” “如果毛熊败……哼!”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割下自己心头肉,“毛熊国,将以一元价格,向龙国出售现役‘库兹涅佐夫’号航母的……全套技术资料!” 这个消息如同超级炸弹,再次在龙国高层引爆! “航母!” “是航母技术!” 这回,海军方面的将领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狂跳。 他们的声音都在发颤。 龙国的航母梦,如同深埋心底的种子,此刻被这个赌注浇灌得瞬间破土疯长! “库兹涅佐夫号虽然老旧,但它的技术体系……对我们起步太关键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妖的歌声,再次让许多人怦然心动。 即使知道前方可能是毛熊精心布置的陷阱。 一场关乎国家核心军工技术尊严与未来海权命运的豪赌,被一只来自北方的冰冷巨手,强行推到了龙国的面前。 而风暴的中心,依旧是那个远在307厂,正凝视着99A原型车进行最后调试的年轻人——李小川。 试验场边缘的风卷起沙尘,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李小川的眼神锐利如刀…… 第53章 该死的,都给我认真起来! 在两超多强的时代。 蓝星之上,两尊巨兽的阴影笼罩着所有角落。 毛熊国与美丽卡国,如神话中的泰坦,是蓝星所有人眼里的两个超级大国。 他们的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他们的意志,足以在世界的版图上犁出深沟。 毛熊,这头曾撕裂钢铁洪流的北方巨熊,其装甲洪流之名,足以让任何试图挑战其陆上霸权的对手在严寒中战栗。 它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整个国际棋盘的神经。 此时的毛熊国在国际上的分量,李小川自然知道。 国际上没有人认为龙国能挑战毛熊的威严。 蓝星之上,唯有美丽卡国,才配当毛熊国的对手。 此刻,西伯利亚荒原深处那片被严格划定的演习场,正前所未有地灼烧着全球的视线。 就是在这里,毛熊国最新锐的陆战重锤——T-90主战坦克,将与龙国神秘的99A式主战坦克,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近乎残酷的“一对一”捉对厮杀。 这不是演习。 这是一场被置于聚光灯下、关乎国家尊严与技术实力的豪赌。 无形的压力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从演习场上空席卷全球。 国际资本巨鳄的嗅觉最为灵敏。 在伦敦金融城那铺着厚实地毯的隐秘会所里,在华尔街摩天大楼顶层的观景套房内,精密的赌盘早已悄然设立。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滚动着赔率。 T-90的名字后面,赔率是令人心安的1赔1.2,甚至1赔1.1,那是属于巨兽的、几乎毋庸置疑的王座。 而龙国的99A,其后的赔率触目惊心地跳动着:1赔8,1赔10,甚至在某些角落飙升至1赔15! 冰冷的数字如同最刻薄的判词,书写着傲慢的预期:龙国的钢铁,不过是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注定在毛熊的铁蹄下悲鸣。 “数据不会说谎,先生们。” 一个梳着油亮背头、操着伦敦腔的金融掮客晃动着水晶杯中的琥珀色液体,笑容矜持而笃定。 “T-90的燃气轮机技术、复合装甲配方、火控系统的实战验证,哪一项不是经过了严酷的战场淬炼?” “龙国人?他们上一次大规模装甲作战是什么时候?” “上个世纪?靠人海淹没对手的时代早已过去。” “现代战争,是精密机器的战争。” “他们的99A?一个漂亮的模型罢了。” 他的声音在铺着橡木护墙板的房间里回荡,引来一阵心照不宣的轻笑和举杯附和。 这股唱衰的寒风,甚至越过了大洋和高山,吹进了龙国自己的一些研究所和战略评估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自我怀疑的气息。 “老张,你看…咱们这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啊?” 某装备研究所的休息室里,烟雾缭绕。 资深研究员王工狠狠吸了一口烟,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对面的老搭档张工低语。 “T-90那125滑膛炮的穿深数据…还有它那‘窗帘’光电干扰系统…” “咱们的99A,才定型多久?” “实战经验几乎是空白…” 张工盯着手里一份关于T-90防护测试的简报复印件,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能上去,敢上去,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上面有上面的战略考量。” “咱们…咱们的目标,是打出气势!让世界看到我们的勇气!” “至于赢…” 他摇了摇头,把后面的话和着烟雾一起吐了出来。 “别奢望太多,能顶住,能坚持到最后,让T-90赢得不那么轻松,就是最大的成功!” “能撑过十五分钟,不,十分钟!我看就算完成任务!” …… 这些谨慎到近乎悲观的议论,到处弥漫…… 对此,李小川根本就懒得回应。 他沉默得像一块礁石,目光穿透前方弥漫着柴油和钢铁气息的空气,牢牢锁定在远处那片巨大、布满人工障碍的对抗区域起点。 那里,披挂着丛林数码迷彩、线条刚硬如刀劈斧削的99A,正静静蛰伏,如同伏于深渊的猛兽。 棚内一位年轻的技术军官,脸上混合着激动与不安。 “李小川院士怎么一直不说话?他…他是不是也没信心?” 声音虽小,却清晰地飘了过来。 李小川听到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信心? 他心中涌起一股近乎荒诞的黑色幽默。 他看着远处几个穿着考究、神情倨傲的西方军事观察员。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正指着99A的方向,对着同伴夸张地耸肩、撇嘴,做出一个“玩具”的口型。 随即引来一阵压抑的嗤笑。 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攥紧了李小川的心脏。 赌!他真想赌!把自己的一切都押上去! 押在那片迷彩覆盖的钢铁上! “轰——!” “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在同一秒炸响! 这不是礼炮,是战争巨兽的苏醒怒吼。 演习场中心。 两道裹挟着滚滚黑烟与灼热气浪的钢铁洪流,如同被激怒的史前巨兽,轰然启动! T-90,毛熊的陆战图腾,瞬间展现出其凶悍绝伦的爆发力。 粗壮的履带疯狂刨抓着地面,卷起漫天泥浪。 庞大的车身竟如蛮牛冲锋,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气势,率先抢占有利射击阵位! 炮塔疾转,那门令人生畏的125毫米滑膛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独眼,瞬间锁定了99A! “目标锁定!穿甲弹装填完毕!” T-90车长的吼声通过车内通话器传出,带着毛熊军人特有的粗粝与斩钉截铁。 “开火!” 命令如同冰锥刺下。 “轰——!!!” 炮口烈焰喷吐,一枚高速旋转的贫铀穿甲弹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99A的正面首上装甲! 那一瞬间,所有观礼台上的龙国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些龙国的军工专家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 99A庞大的车身猛地一震,首上装甲被击中的部位,爆出一团刺目的火星和浓密的复合装甲崩裂粉尘! 然而,预想中的贯穿和殉爆并未发生! 那层看似不起眼的复合装甲,如同最坚韧的龙鳞,硬生生将这雷霆一击的能量疯狂吸收、分散! 整个车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却顽强地扛住了! “什么?!” T-90车长难以置信地盯着观瞄镜。 “跳弹?!不…是…扛住了?!” 震惊扭曲了他的声音。 就在T-90炮弹出膛的同一毫秒,99A的炮塔也完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疾转! 它的动作并非T-90那种充满力量感的“砸”过去,而是一种更迅捷、更精准的“切”入! 下反稳像式火控系统赋予了它超乎想象的战场感知与反应速度。 在剧烈震动中,炮口竟不可思议地再次稳稳套住了因开炮而微微后坐,动作出现一丝迟滞的T-90! “轰——!” 龙国99A的怒吼瞬间还击! 同样是一枚脱壳穿甲弹,如同死神的复仇之矛,精准地钉向T-90的炮塔侧面! “轰隆!” T-90炮塔侧面装甲猛地向内凹陷。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炮塔都剧烈晃动。 观察窗的防弹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虽然没有被击穿。 但内部的毛熊乘员被震得气血翻涌。 头晕目眩! “该死的!它的反应怎么可能这么快?!” T-90车长怒吼着,额头青筋暴起。 “机动!规避!别让它再打中同一个位置!” 这回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对手的装甲硬得出奇。 火控更是快得诡异! “该死的,都给我认真起来!” “我们的情报有误。” “我们的对手,比我们预料上的强太多了!” 接下来的对抗,彻底颠覆了所有旁观者的认知剧本。 T-90依旧凶猛,一次次利用其强大的瞬间爆发力抢占射击位置,试图用狂暴的火力撕碎对手。 它粗重的履带在复杂地形上碾压出深深的沟壑,发动机的咆哮如同受伤巨熊的嘶吼。 然而,99A却展现出了另一种令人心悸的战斗美学。 它像一位冷静到极致的太极宗师。 面对T-90的蛮牛冲撞,它并不硬撼。 那套由李小川设定的液力机械综合传动系统,赋予了它远超体型的灵巧。 每一次T-90试图正面强攻,99A总能以看似毫厘之差,实则精妙无比的侧向滑移或急转避开锋芒。 如同斗牛士优雅地闪避愤怒的公牛。 它并不追求每一次都抢到首发,却总能在T-90攻击后的短暂间隙,或者在其机动线路被预判的节点,闪电般递出致命的反击! “左转!快!堵住它!” T-90车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嘶哑的焦灼。 汗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 第54章 世界,你准备好了吗? 对手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每一次看似要将其逼入死角,它总能以不可思议的机动脱身,并立刻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精准的反击。 炮弹一次次落在T-90的装甲上。 虽然未能彻底击穿,但那巨大的动能冲击和不断累积的损伤,让这头钢铁巨兽的动作开始变得沉重、迟滞。 最令人绝望的消耗开始了。 为了追上99A鬼魅般的步伐。 为了抵消对方火控系统那恐怖的快速反应优势,T-90被迫一次次将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持续发出声嘶力竭、远超设计极限的恐怖咆哮! 涡轮增压器的尖啸声越来越高亢,如同垂死之鸟的哀鸣。 排气管喷出的不再是淡淡青烟,而是滚滚浓稠如墨的黑烟。 它带着刺鼻的焦糊味。 弥漫在演习场上空。 像不祥的丧幡。 时间,在钢铁的碰撞与引擎的哀嚎中一分一秒流逝。 对抗已经远超了所有人预想的“十分钟”、“十五分钟”极限。 T-90的动作越来越慢。 转向越来越吃力。 每一次炮塔旋转都伴随着内部传动机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它庞大的身躯,在99A持续不断的、精准而高效的机动袭扰下,如同陷入泥潭的巨象,徒劳地挣扎。 “动力…动力输出在下降!” “温度…温度爆表了!” T-90驾驶员的声音充满了惊恐,盯着眼前一片赤红的仪表盘,汗水流进他的眼睛也顾不上擦。 “坚持住!就差一点!” 车长还在咆哮。 但声音里的底气早已消失殆尽。 只剩下歇斯底里的虚张声势。 他透过布满裂纹的观瞄镜,死死盯着那台依旧在灵活移动、炮口始终如毒蛇般锁定着自己的99A。 一种冰冷的绝望感开始攫住他的心脏。 终于,在又一次99A灵巧地避开T-90笨拙的冲撞,并利用其巨大的转弯半径绕到侧后, 炮口稳稳指向其脆弱的发动机舱时, T-90内部传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内脏被撕裂的可怕异响…… “嘎吱——!” “嘣!!!”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T-90尾部传来! 不是弹药殉爆,是发动机不堪重负的彻底崩溃! 一股浓烈到遮天蔽日的黑烟混杂着刺鼻的机油蒸汽,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发动机舱盖的缝隙和排气口狂涌而出! 整台T-90猛地向前一栽! 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彻底僵死在了原地。 履带停止了转动。 炮塔耷拉下来。 只有那滚滚黑烟还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死亡…… “嗡……”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对抗演练场上。 只剩下99A发动机低沉而稳定的运转声,如同胜利者平稳有力的心跳。 观礼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位曾预言“十分钟就是胜利”的龙国军工专家,张着嘴…… 香烟从僵硬的指间滑落。 烫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其余的军工专家则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神迹。 龙国代表团的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凝固着极致的震惊和一种不敢置信的茫然。 毛熊国代表团的方向。 那位领队的将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手中的望远镜“啪嚓”一声掉在地上。 镜片碎裂…… 他身边的军官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场地中央那台冒着滚滚浓烟、彻底瘫痪的T-90。 仿佛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钢铁神话在眼前轰然崩塌。 外围的西方军事观察员们,短暂的失神后,是瞬间爆发的、几乎要掀翻顶棚的喧嚣! 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质问声,相机快门疯狂按动的“咔嚓”声,急促的卫星电话拨号声…… 汇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上帝啊!T-90…T-90被耗废了?!” “发动机报废?!见鬼!这怎么可能!” “龙国的坦克…那台99A…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快!立刻报告!” “龙国坦克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 “评估等级:最高级!” 闪光灯如同疯狂的银色暴雨,瞬间将场地中央那台静静停驻,周身披挂着斑驳弹痕与尘土,却依旧昂首挺立的99A彻底淹没。 它沉默地伫立在原地。 钢铁的身躯在强光下反射出冷硬而内敛的光芒。 排气管只逸散着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余热白烟。 与身旁那台依旧在喷吐着绝望黑烟、如同巨大废铁坟冢般的T-90残骸,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触目惊心的对比。 …… 如果说龙国代表团是狂喜与震撼交织的熔炉。 毛熊代表团是信仰崩塌后的冰封死域。 那么聚集了全球各大主流媒体和军事观察员的观礼区域,此刻则彻底陷入了一场认知被颠覆的风暴漩涡! 短暂的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轰然爆发! “上帝!” “圣母玛利亚!” “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吧?!T-90…T-90它…它趴窝了?!” “发动机报废?!” CNN的金牌战地记者,那位以冷静客观著称的詹姆斯·雷诺兹,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他对着卫星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 握着话筒的手剧烈颤抖着。 手背上青筋毕露。 “重复!是发动机报废!不是战术规避!” “龙国的99A!它…它活活耗死了毛熊的陆战之王!” “这简直是现代装甲战史上的天方夜谭!” “立刻插播!” “全球头条!” “快!” …… “记录!每一个细节!” “那机动…上帝啊,那根本不是笨重的坦克,那是…那是装了履带的幽灵!” “它的转向半径!它的原地转向能力!还有那装甲…正面硬抗125滑膛炮穿甲弹!” “查!立刻给我查!” “龙国到底用了什么新材料?” “什么新工艺?! “这…这绝不是我们认知中的龙国军工水平!这…这是跃迁!技术断层式的跃迁!” 法新社的记者席位上。 一位年轻的金发女记者正对着镜头进行紧急连线直播。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得有些失真,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惊天宝藏般的狂喜光芒。 “…难以置信!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正在见证历史!一场足以改写全球陆战力量平衡的历史性事件!” “就在刚才!就在这片西伯利亚的冻土上!龙国自主研发的99A主战坦克,在公平的一对一对抗中,以无可争议的优势——是的,是优势,而非平局——彻底击败了毛熊国最先进的T-90!” “战术?不!这是技术的碾压!” “是综合性能的完胜!” “龙国的钢铁洪流,已经不再是纸面上的概念!它用冰冷的履带和炮口,向世界宣告了它的降临!” “世界!你准备好了吗?!” …… 疯狂的闪光灯如同永不停歇的银色瀑布,将场地中央那台昂首挺立的99A彻底吞没。 无数长焦镜头贪婪地捕捉着它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那些在T-90炮火下留下的斑驳凹痕和崩裂的复合装甲碎屑,在强光下如同战士的勋章; 履带板上沾染的厚重泥泞和碾压出的深刻辙印,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缠斗; 排气管口逸散出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淡淡白烟,与旁边T-90那如同地狱烟囱般喷涌的浓黑死气,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触目惊心的视觉冲击! 快门声密集如暴雨,胶卷和存储卡在疯狂地燃烧,只为记录下这足以震撼整个星球军事格局的惊世一幕。 “快!调取所有数据链!” “我要99A在对抗中的每一个机动参数!” “每一次射击的反应时间!” “装甲抗弹的详细数据!”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一位隶属某大国情报机构的军事观察员,早已失去了平日的优雅矜持,对着加密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咆哮。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 “通知总部!” “最高等级警报!” “龙国坦克技术…不,是整个地面突击力量体系,必须进行彻底的战略重估!” “立刻!” “马上!” “我们的数据库…我们引以为傲的评估模型…全他妈过时了!” 第55章 国防部长:以后,军工不决问小川 “封面定稿!” “龙国,李小川!坦克背景!” “标题:‘龙国利刃’!” 执行主编艾伦·布林克曼的声音穿透门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噢~” “上帝呀……” “这张照片的张力简直令人窒息!” 《时代》资深编辑玛莎·科林斯隔着玻璃凝视着新出炉的封面样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微发烫的咖啡杯壁。 编辑部里弥漫着一种近乎亢奋的紧张气氛。 空气里漂浮着纸张油墨味与轻微的电流嗡鸣。 “科林斯,我们挖到了真正的金矿!” 年轻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从军工界的‘幽灵’到世界级现象,只用了不到一年!看看远东那头睡狮……” “它真正亮出了獠牙!” 当李小川那张棱角分明的东方面孔赫然出现在《时代》周刊最新一期的封面上时,整个西方世界的目光都为之聚焦。 封面上,他立于一辆线条如刀劈斧凿的99A主战坦克旁。 背景里若隐若现的是猫猫车那令人过目难忘的轮廓。 标题如重锤击打——“龙国利刃:李小川重塑全球军工版图”。 这期杂志犹如投入世界舆论深潭的一枚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伦敦《泰晤士报》的军事专栏以醒目的“东方铁骑:99A的震撼登场”为题,详尽分析着那辆钢铁巨兽每一处令人胆寒的细节; 莫斯科的《真理报》则陷入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字里行间交织着对昔日盟友技术突飞猛进的惊愕与难言的苦涩。 五角大楼的简报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投影幕布上清晰地展示着99A主战坦克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复合装甲剖面图。 一位三星将军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先生们,一个全新的、不容小觑的对手,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 …… 龙国。 国防部的会议室里。 空气稠得如同凝固的硝烟。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中央,投影仪冰冷的光束刺破沉滞,将一份份标注着绝密双头鹰徽记的文件投射在幕布上。 那不是演习通报,不是敌情分析,而是库兹涅佐夫号航空母舰——毛熊国海上巨兽的全套技术图纸与数据流。 每一张结构图,每一行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参数,都带着西伯利亚冻土的寒意。 还有就是那份荒诞到极致的、象征性“一元人民币”的交易凭证。 那些肩扛将星、执掌共和国钢铁命脉的大员们,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咒。 主管海军装备的刘振海中将,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翕动,吐出两个轻得几乎被空气吸收的字: “赢……了?” “赢了!” 陆军中将陈志刚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咚”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裂,震得杯盖叮当乱跳。 这位在西北风沙里淬炼出来的老装甲兵,此刻眼圈竟微微泛红,洪亮的嗓音带着撕裂一切的酣畅淋漓: “他娘的!” “真赢了!” “用咱们自家的铁疙瘩,把毛熊压箱底的宝贝给赢回来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铁塔,几步冲到控制台,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用力点开另一组图片。 屏幕瞬间切换! 漫天黄沙的戈壁滩背景上,一辆涂着荒漠数码迷彩的钢铁巨兽傲然矗立! 楔形炮塔棱角狰狞。 125毫米滑膛炮管斜指苍穹。 带着无言的威慑。 履带碾过之处,碎石化为齑粉。 正是那辆由307厂倾力打造、在第三方试验场正面将毛熊T-90S炮塔掀翻的99A主战坦克! 照片定格在它狂暴冲锋的瞬间。 车身姿态稳如山岳。 炮口制退器喷吐的烈焰与激扬的沙尘构成一幅力量与精准的图腾。 陈志刚指着屏幕,声音洪亮依旧: “都睁大眼睛看看!” “这就是咱们自己的99A!” “不是画在纸上的饼!是实打实能开炮、能冲锋、能把毛熊引以为傲的铁乌龟揍趴下的真家伙!”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终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们之前……都在想什么屁吃?” “啊?” “我们这群老家伙,对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不,是眼瞎心盲!” “差点就为了毛熊那点饵,把咱们压箱底的‘猫猫车’宝贝给贱卖了!” 这声粗粝的自责,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破了会议室里最后的矜持与恍惚。 坐在上首的国防部长李振云,缓缓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用绒布慢慢擦拭着镜片。 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得如同不可测的寒潭。 他缓缓扫过满桌的文件、照片,最终落在那份航母资料上。 最终,一声悠长到仿佛贯穿了数十年岁月的叹息,从他胸腔深处吐了出来。 那叹息声里,有卸下千钧重担的释然,有穿越漫长幽暗隧道终见光明的恍惚。 更有一种迟来的、带着痛感的彻悟。 “同志们。这一次,我们……”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重量: “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对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锋。 “我们守着金山要饭,揣着金碗讨口!” “顶尖的脑袋瓜子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发光发热,可咱们呢?眼睛长在头顶上,偏偏就是看不见!” “这种不自信……” 他猛地将老花镜“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那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惊雷,“太操蛋了!” 这声粗粝的怒斥,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会议室里那扇压抑太久的闸门。 一直紧抿着嘴唇,负责军工协调的副部长赵援朝,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 “骂得好!” 他霍然起身,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抬手用力点向99A那威风凛凛的照片,声音陡然拔高:“以后,军工方面的决策,要问一问李小川同志!” “不错!” 国防部长李振云也站了起来。 “这回还要多亏李小川同志,不然我们还以为,自己的技术不如毛熊呢。” “我提议,让李小川同志加入国防部。” “以后,军工不决问小川!” …… 消息如同飓风,席卷整个龙国的军工体系。 第56章 那要不,给他送个美女? “北方重工”总部。 气派的总经理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但室内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总经理背对门口,久久凝视着窗外。 背影透着一股萧索。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一份摊开的《军工瞭望》头版,正是99A那震撼性的戈壁雄姿。 同时还配着一个令他感觉着刺目的标题: 《一元航母背后的定海神针:李小川与307厂登顶之路》。 “307厂……” 总经理终于转身,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一个几年前发工资都磕磕绊绊、设备老掉牙的厂子……” “李小川……” 他念出这个名字,像含着一枚苦果。 “这才多久?” 他疲惫地挥挥手,对肃立的秘书道: “下季度技术攻关重点,调整。集中力量……分析研究307厂在99A复合装甲材料和新型传动系统上的突破报告。” “另外……想办法,以‘兄弟单位深度协作’的名义,组织……嗯,选派最优秀的骨干,去307厂……交流取经。” “交流取经”四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其实,其他的军工厂也并不多。 虽然不愿意向307厂看齐,但也不得不服气。 …… 陆军司令部。 作战分析室内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 巨大的屏幕上反复播放着99A在戈壁试验场碾压T-90S的震撼录像。 每一次炮弹出膛的轰鸣,每一次狂暴的机动,都引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叫好和掌声。 陈志刚中将红光满面,亲自充当解说员,指着屏幕上的钢铁巨兽,声音洪亮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瞧瞧!都睁大眼睛瞧瞧!” “什么叫静如处子,动如雷霆!” “这火力!125毫米炮,首发命中率98%!” “这防护!毛熊的穿甲弹打上来,就跟挠痒痒似的!” “这机动!七十度陡坡,如履平地!老毛子那T-90S,跟它一比,就是头笨重的老牛!”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有了它,咱们陆军的钢铁洪流,才算真正有了撕碎一切防线的獠牙!” “什么防线,在99A面前,都是纸糊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斩钉截铁地下令: “立刻!马上!给我拟报告申请经费!” “99A主战坦克,优先列装一线重装集群!” “生产任务,就交给307厂!” “他们最熟悉,最能保证质量!” “告诉李小川同志,陆军,感谢他!要什么资源,开单子!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这订单,就是咱们陆军给307厂,给李小川同志最大的勋章!” 底下参谋们轰然应诺,个个脸上洋溢着扬眉吐气的兴奋。 99A,已然成为陆军心头最滚烫的瑰宝。 而307厂,就是铸造这瑰宝的神匠炉。 而海军装备部的一间保密会议室内,气氛则是一种深海般的激动与凝重。 巨大的库兹涅佐夫号结构图铺满了整面墙壁。 一群头发花白或戴着厚厚眼镜的海军技术专家围在图纸前,如同朝圣的信徒。 刘振海中将站在一旁,手指轻轻拂过图纸上那巨大的飞行甲板轮廓线,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情人的肌肤,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光芒。 “航母的结构……原来如此……”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声音颤抖,指着舰体内部一处复杂的支撑结构。 “困扰我们多年的大型舰体纵向强度问题……毛熊的解决方案,虽然笨重了点,但思路……醍醐灌顶啊!” “还有这蒸汽弹射器的布局和压力参数……” 另一位中年专家扶了扶眼镜,眼神炽热。 “虽然我们未来肯定要走电磁弹射的路子,但这份资料,给我们打下了最坚实的地基!” “价值……无可估量!” 与陆军司令部的沸腾、海军装备部的深海激流相比,空军司令部大楼顶层的一间小会议室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烟雾缭绕,几位空军高级将领围坐,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墙壁上巨大的电子屏幕,此刻正播放着陆军99A碾压T-90S的精彩集锦,以及新闻里关于海军获得航母技术的滚动报道。 空军副司令陈海胜中将狠狠吸了一口烟,又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看着屏幕上陈志刚那张志得意满、唾沫横飞的脸,又看看新闻里刘振海意气风发接受采访的画面,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哼,瞧把老陈给嘚瑟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还有老刘,抱着那堆毛熊的图纸,跟抱着金元宝似的!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嘛!” 旁边一位负责装备的少将接口,语气也酸溜溜的: “谁说不是呢。陆军捞着了99A这头陆地猛虎,海军抱回了航母技术……这回的风头,全让他俩给抢光了!” “就是!”另一位将领愤愤不平,“李小川同志给咱们的歼10图纸,那也是国之重器!” “可这回,咱们空军这回,就没捞着什么‘新’的实惠。” 他刻意加重了“新”字。 陈海胜烦躁地搓了搓脸,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灌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他何尝不知道歼10的价值? 那架正在试飞场上划破苍穹的银色战鹰,承载着空军多少年的梦想。 可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碗里新添的肥肉,哪怕自己碗里的肉也不少,心里总归有点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着陆军和海军那帮家伙因为李小川而风光无限,自己这边就显得有些“沉寂”了。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带着军人特有的粗粝和郁闷,“这回真是便宜陆军和海军那群混蛋了!” “司令,你看,我们……” 他把脸转向了张卫国这位空军上将。 “你们看我干嘛?” “老子又不是李小川。” “能给你们什么好处?” …… “司令,咱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的意思是,以司令您跟小川同志的关系,我们……要不……给他送条好烟,几瓶好酒?” “这样一来,下回要有什么好事,他肯定不会忘了咱。” “去你的!” “小川不抽烟,也不喜欢喝酒。” “那要不,给他送个美女?” 第57章 目标,龙国铸剑师! 当最新一期《时代》周刊印着李小川那张沉静却有一种别样魅力的封面肖像,销往蓝星各大报摊、机场、书店和政要案头时。 一场无声的飓风,已然在暗暗生成。 伦敦。 泰晤士河畔一栋不起眼的乔治亚风格建筑深处。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军情六处(MI6)远东情报分析室的光线总是调得偏低。 几块巨大的液晶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幽幽地映照着空气中微浮的尘粒。 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卫星捕捉到的模糊影像: 龙国西北某处荒漠试验场,一个外形奇特、仿佛从科幻电影里驶出的多足载具——“猫猫车”,正以违反物理直觉的灵巧姿态,在嶙峋的乱石和陡峭的沙丘间如履平地般高速穿梭。 “上帝……这玩意儿是活的吗?” 年轻的分析员艾米丽·卡特低声惊呼。 然后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手指在触摸屏上飞快滑动,试图放大那模糊影像的某个关键连接部。 “活的不至于,艾米丽。” 她的上司,代号“牧羊人”的资深情报官理查德·肖恩端着骨瓷咖啡杯踱步过来。 眼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睛锐利如鹰隼,紧盯着屏幕上那幽灵般的身影。 “但它的传动系统、姿态控制算法……绝对超越了现有地面机动平台至少一代。” “龙国人管它叫‘猫猫车’?真是该死的低调又该死的贴切。” 他抿了一口微烫的咖啡,苦涩的液体似乎也无法压下心头的震动。 “更麻烦的是,它和那辆99A主战坦克,都指向同一个名字——李小川。” “所以……查吧!动用‘深眼’权限,我要知道这个李小川过去十年里所有能挖到的学术轨迹、社交网络、甚至他每天早餐吃什么!” “把他从那个神秘的307厂里给我‘挖’出来!” “是,长官!”艾米丽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出急促的指令…… …… 华盛顿特区。 兰利,中央情报局(CIA)总部地下某层。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电子元件散热以及高级咖啡豆烘焙后混合的独特气味。 一间代号“棱镜”的高密级简报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被分割成数十个窗口: 李小川略显青涩的大学实验室照片、99A主战坦克复合装甲的X光分层透视图、猫猫车在荒漠测试时留下的独特多足印痕分析、甚至还有那张印着李小川头像的《时代》封面高清扫描件…… “先生们,女士们。” 主管科技情报的副局长凯瑟琳·索恩的声音通过隐藏式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冷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武器设计师。” “李小川,这个名字,以及他背后那个代号‘307’的军工厂,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实质性改变了西太平洋,乃至全球的战略力量平衡投影。” 她手中的激光笔射出一道刺目的红点,精准地停留在99A坦克炮塔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楔形附加结构上。 “看这里,‘孔雀石’主动防御系统的核心传感器阵列。” “我们投入数十亿的‘战利品’系统,在它的反应速度面前,像个笨拙的笑话。” 她停顿了一下,红点猛地跳到猫猫车的影像上: “而这东西,‘猫猫车’。” “我们的动力学专家团队分析了三天三夜,结论是:要么龙国人在材料科学和实时控制领域取得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突破,要么……” “这根本就是外星科技!” 简报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FBI外勤处已经接到最高优先级指令,”索恩的目光扫过前排几位身着深色西装的干练男子: “代号‘掘金者’。” “目标:李小川。” “任务:建立全方位人物画像,评估其技术获取途径、心智弱点、政治倾向,寻找一切可能的接触或……渗透点。” “记住,他不是传统目标,他的价值在于他无与伦比的头脑。” “我要的是他思维的轨迹,是他下一次技术突破的方向!” “必要时,启动‘深蓝信使’计划,不计成本。” “明白,长官!”FBI小组负责人马克·里德尔沉声应道,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 --- 莫斯科。 卢比扬卡广场。 克格勃(FSB)第一总局总部。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冬日的惨淡天光,只有办公桌上那盏绿色玻璃罩台灯散发着幽暗的光晕,映照着尼古拉·伊万诺夫上校那张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冷硬的脸。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白海”牌香烟的烟蒂。 桌上摊开的文件,赫然是那份被龙国人用区区一元人民币“赢”走的“库兹涅佐夫”号航母技术资料清单副本,以及几张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99A坦克实弹射击照片。 炮弹轻易撕裂了作为靶标的,代表西方最先进水平的模拟复合装甲块。 “耻辱!” 伊万诺夫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灰烬簌簌落下。 他粗重地喘息着,浑浊的眼底翻涌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深切的忌惮。 “斯捷潘!我们最顶尖的工程师花了多少年?多少卢布?才让‘库兹涅佐夫’号勉强能出航!” “可现在呢?我们库房里最珍贵的东西,成了龙国人谈判桌上的赌注,一块钱!一块钱就换走了!” 他抓起那份清单副本,纸张在他手中哗哗作响。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副手斯捷潘·彼得罗夫少校,背脊挺得笔直,大气不敢出。 他太清楚这份资料流失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技术的损失,更是对伟大祖国尊严的践踏。 “还有这个!” 伊万诺夫的手指狠狠戳在99A的照片上,“T-14(阿玛塔)!我们引以为傲的下一代坦克!它的数据,在李小川设计的这头怪兽面前,还能剩下多少优势?告诉我,斯捷潘!” 斯捷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 “上校同志,根据初步技术评估,99A在火力持续性、信息化程度和主动防御效能方面……确实可能……领先‘阿玛塔’半个身位。” “半个身位?” 伊万诺夫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 “我看是一个时代!李小川……” 他念着这个中文名字,音节在舌尖翻滚,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一个人,一把无形的扳手,就撬动了我们几十年构筑的钢铁长城!”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北极熊’小组立刻激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目标:李小川。” “任务等级:绝密(OVR)。”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技术来源,他的设计思路,他的弱点,他在307厂的一举一动!” “动用我们在远东的一切沉睡者、鼹鼠、电子监听站!必要的时候……” 伊万诺夫眼中闪过一丝近乎野兽般的凶光: “不惜代价,把他‘请’到莫斯科来!” “要活的!” “他的大脑,必须属于伟大的毛熊国母亲!” “是!上校同志!”斯捷潘脚跟并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领受了这道带着血腥气的命令。 --- 东京。 港区六本木。 一处伪装成高级金融咨询公司的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和东京塔的红色剪影,室内却一片肃杀。 樱花国内阁情报调查室(CIRO)的几位核心成员围坐在低矮的榻榻米会议桌前,气氛压抑。 屏幕上,李小川的《时代》封面照被放大到极致。 那双平静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似乎正穿透屏幕注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猫猫车’多地形机动平台,99A主战坦克,‘库兹涅佐夫’核心资料……” 情报室室长佐藤健一郎的声音低沉而干涩,“每一项,都足以让一个中等国家跻身军事强国之列。而这一切,都集中在一个叫李小川的年轻人身上,集中在那个曾经濒临倒闭的307厂。” 他放下手中的电子笔,屏幕切换成一张高精度的东亚地图,上面用刺目的红色箭头标注着龙国海军近年来愈发活跃的动向。 尤其是围绕争议海域的活动轨迹。 “这意味着什么?诸君?” “意味着西太平洋的力量天平,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龙国倾斜。” 负责军事分析的山本信介课长接口道,语气凝重: “99A将极大强化龙国陆军的装甲突击力量,在可能的区域冲突中形成压倒性优势。” “而一旦他们消化吸收了‘库兹涅佐夫’的技术,甚至以此为基础建造更新更强的航母……我们的海上生命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每个人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已经道尽了危机感。 “‘樱花’计划必须加速!” 佐藤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射,“通知‘深海’小组,启动最高级别监听程序,目标代号:‘铸剑师’(李小川)。” “所有与307厂相关的电子信号,无论民用军用,全部捕捉、过滤、分析!” “同时,动用我们在龙国的所有资源,渗透307厂供应链,哪怕是一个螺丝钉的供应商,也要给我挖出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人,这座厂,已经成为帝国安全的最大变数!” “我们不能被动等待!” “哈依!”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在压抑的房间里回荡…… --- 新德里、巴黎、柏林、堪培拉…… 世界主要强国的情报中枢,都在这几天内经历了类似的震动。 李小川的名字,连同他的猫猫车、99A和那价值连城的“一元航母”资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暗流和漩涡。 无数加密的电波在电离层中疯狂穿梭,冰冷的指令通过最隐秘的渠道层层下达。 沉睡多年的高级间谍被唤醒。 高精度的卫星调整了轨道,无形的监听网络悄然收紧,目标直指龙国那座代号307的兵工厂,以及那个站在风暴中心却浑然不觉的年轻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