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废柴矿工的最强推演》 第14章 血债血偿,废柴也要掀天翻 煤山坳的夜比往常更沉。 刘昭盘坐在石墩上,古玉贴在掌心,凉意顺着经络往脑仁里钻。 这是他今晚第十三次模拟——赵铁山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离他咽喉还差三寸时,李大牛的铁棍会从右侧砸来,但角度偏了半寸,只能磕开刀锋,护不住他左肋。 “再来。“他咬着牙,精神力像被抽干的井水,太阳穴突突直跳。 楚瑶端着热粥过来时,正看见他额角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昭哥,歇会儿吧,你已经熬了整夜。“ 刘昭摇头,古玉在掌心发烫。 这次模拟里,赵铁山带了三个打手,其中穿黑皮甲的那个会在巷口扔火把——得让周铁匠把绊马索埋在第三个煤堆后。 他闭着眼睛,把每个动作在脑海里过电影:赵铁山的刀走的是大劈挂,腕子有旧伤,第三刀会往左偏;穿灰布衫的打手使***,枪头甩出去时手腕会抖,那是去年矿难砸断的后遗症...... “刘昭!“李大牛的吼声像炸雷,“赵铁山的人把矿场围了!“ 刘昭猛地睁眼,古玉“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见李大牛腰间别着两把从护院那缴来的短刀,刀鞘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周铁匠扛着铁镐站在他身后,镐头磨得发亮,映出东边天际鱼肚白的光。 “多少人?“ “三个贴身打手,加上他自己。“李大牛搓了搓手,指节捏得咔咔响,“那老狗疯了,把护院全遣散了,说''只带能交心的''——我看是怕有人临阵倒戈。“ 刘昭弯腰捡起古玉,凉意顺着掌心窜遍全身。 他摸了摸颈间用红绳系着的古玉,二十年前父亲冲进矿洞时,也是这样护着它。 赵铁山今夜的疯狂,怕是和这块玉脱不了干系——刚才最后一次模拟里,赵铁山临死前瞪圆的眼睛里,全是这块玉的影子。 “按计划。“刘昭把古玉塞进衣襟,“大牛带五个人埋伏在主巷东侧,老周头守西边,楚瑶......“他转头看向站在阴影里的少女,她怀里还抱着昨晚赶制的棉袍,“你带妇女孩子去后矿洞,听见梆子响再出来。“ 楚瑶攥紧棉袍,指尖泛白:“我能帮你递刀。“ “听话。“刘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等我回来,给你看样东西。“ 东方泛起第一缕晨光时,矿区广场的破钟被砸得震天响。 刘昭站在烧焦的粮仓前,脚边是赵铁山那面被踩烂的绣金旗子。 矿工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人攥着煤镐,有人举着劈柴的斧头,昨天那个哭着要米的妇人挤到最前面,把半块烧糊的馒头砸在旗杆上。 “赵铁山!“刘昭的声音像敲在铜锣上,“二十年前,你勾结矿主害死我爹;十年前,你把我娘的棺材板拆了烧煤;上个月,你把霉米掺进粮缸——“他扯开衣襟,古玉在晨光里泛着幽蓝的光,“你以为我爹护着的是块破玉? 他护的是你通敌的账本!“ 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刘昭看见矿场西北角的瓦屋顶上,赵铁山的绣金披风晃了晃——那是他的位置,居高临下,能看清全场。 “放屁!“赵铁山的吼声震得房梁落灰,他提着鬼头刀冲下屋顶,刀鞘上的铜环撞得叮当响,“小崽子,你娘的棺材板早喂了狼!“ 刘昭盯着他的脚步。 赵铁山左腿比右腿慢半拍,是上个月被矿车砸伤的旧患——和模拟里分毫不差。 他转身就跑,往主巷方向撤,破草鞋在青石板上蹭出火星。 “追!“赵铁山挥刀砍翻挡路的老矿工,三个打手紧跟在后。 穿黑皮甲的那个抄起板凳要砸人,被刘昭故意撞了下胳膊,板凳砸在墙上,碎成八瓣——这也是模拟里的桥段,得让他们觉得他慌不择路。 主巷口的煤堆在晨光里泛着黑亮的光。 刘昭跑过第三个煤堆时,脚尖轻轻勾了勾——绊马索埋在煤渣下,用浸了桐油的麻绳系着,摸起来和普通煤渣没两样。 他听见身后传来重物摔倒的闷响,是穿灰布衫的打手被绊了个狗啃泥。 “臭小子!“赵铁山的刀风刮过他后颈,刘昭猛地往旁边一扑,撞翻了堆在巷口的炭篓。 炭块“哗啦啦“滚了满地,赵铁山的刀砍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 “封巷!“刘昭吼了一嗓子。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周铁匠在巷尾拉动绳索,预先凿松的岩壁轰然坍塌,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 赵铁山抬头的瞬间,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他脚边,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 等他再看,巷口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只剩一线天光从石缝里漏下来。 “弓箭手!“李大牛的吼声从东边传来。 刘昭退到巷壁阴影里。 二十张弓同时拉开的声音像绷断的琴弦,箭矢破空而来时,他看见赵铁山的鬼头刀舞成了银盘——那三个打手护在他周围,黑皮甲的举着盾牌挡正面,灰布衫的用***拨侧面,另一个使双钩的在后面转圈。 “火箭!“ 周铁匠的铁镐敲在火折子上,火星溅到浸了油的箭簇上。 第一支火箭擦过赵铁山的左肩,棉袍腾地烧起来;第二支射中黑皮甲的大腿,盾牌“当啷“落地;第三支钉在双钩打手的手腕上,钩子“哐当“掉在地上。 赵铁山撕了半幅烧着的袍子,露出精瘦的胸膛。 他脸上的血混着灰,像开了染坊:“小崽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 老子在矿里埋了二十多年,连耗子洞都比你熟!“ “那你知道,耗子洞的出口被我用炸药封了吗?“刘昭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从周铁匠那磨了整夜的短刀。 刀身映着他的脸,眼神冷得像腊月的井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烧粮仓? 为的就是引你孤注一掷。“ 赵铁山的刀抖了抖。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刘昭他爹浑身是血冲进矿洞,怀里护着的正是这块泛着幽蓝的古玉。 当时他砍断刘父的手腕,却只拿到半块碎玉——原来那老东西把另一半缝在襁褓里,塞进了小崽子的衣领。 “你......“赵铁山的刀往前递了三寸,又泄了力。 他左肩的箭伤在淌血,染得半幅衣襟通红,“你到底是谁?“ “一个不愿再做奴隶的人。“ 刘昭的刀光比他的话更快。 模拟里练了七百次的下劈式,这次终于砍进了赵铁山的咽喉。 血溅在古玉上,很快渗进八卦纹路里,像开了朵暗红的花。 赵铁山的眼睛还瞪着,嘴张了张,没说出最后一个字,就直挺挺倒在炭块上。 “赢了!“ “赵狗死了!“ 矿工们的欢呼声像炸雷,震得巷壁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刘昭蹲下来,从赵铁山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碎玉,和他颈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昭哥!“李大牛冲过来,拍得他后背生疼,“咱们终于......“ “先收尸。“刘昭把碎玉塞进怀里,抬头看向巷口的碎石堆,“大牛,带几个人把赵铁山的宅子封了。 老周头,你去查查他的账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有些账,该清算了。“ 欢呼声还在继续。 刘昭站在巷口的高石上,望着这片他出生、长大、差点死在这里的矿区。 晨雾里,楚瑶抱着棉袍从后矿洞走出来,发梢沾着露水,朝他用力挥手。 可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赵铁山死了,矿主的鞭子还在;矿主倒了,董卓的屠刀还悬着。 古玉在他怀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指尖发颤——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人心如秤,废柴也要掌权柄 刘昭蹲在赵铁山尸体旁,油布包里的半块碎玉贴着他心口发烫。 晨雾裹着血腥气钻进鼻腔,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因为攥在手里的,是整座矿区的命门。 “昭哥!“李大牛的粗嗓门撞破晨雾,这个平时能扛三百斤矿石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赵狗的宅子封了,院儿里地窖堆着整箱的铜钱,还有成匹的绸缎!“ 刘昭没抬头,指尖摩挲着油布包上的霉斑。 他记得三天前的模拟里,自己也是这样蹲在同样的位置,周铁匠掀翻账房檀木柜时,霉味混着铜臭扑面而来。 当时他就知道,赵铁山藏的不只是钱,是二十年来所有矿工的血。 “老周头呢?“他站起身,短刀在掌心压出红印。 “在账房!“李大牛抹了把脸,“那老头跟疯了似的翻账本,笔杆子戳得纸页哗哗响!“ 刘昭大步往账房走,靴底碾碎炭块的声响像踩在旧时光上。 他路过王寡妇时,那妇人正蹲在巷边给受伤的矿工包扎,见他过来,突然扯住他衣角。 她指节皴裂,沾着血的手在发抖:“昭子,我男人被赵狗打断腿那年,领的工钱单子上写着''病休扣三成''...可他根本没歇过工啊。“ 刘昭蹲下来,替她把散落的药棉理进布包:“您记着,等会儿我念到那笔账,您就帮我数清楚。“ 王寡妇的眼泪砸在药棉上,洇开一团淡红。 账房的门虚掩着,周铁匠佝偻的背在昏黄油灯下像座老山。 他怀里抱着半人高的账本,指甲缝里全是灰,每翻一页都要凑到灯前辨认:“光绪二十三年春,矿工刘铁柱,月银三百文,扣火耗五十,扣工具损三十,扣矿洞维护二十...净得二百。“老头突然呛咳起来,“可他那年冬天,为了多赚五十文,在井下连干了三天三夜!“ 刘昭接过账本,指尖扫过密密麻麻的小字。 墨迹深浅不一,有的是朱笔圈改,有的是墨点浸透——赵铁山每划一道,就有矿工的孩子喝不上稀粥,有女人卖了陪嫁的银簪。 “召集所有人到晒矿场。“他把账本往怀里一揣,“让大牛敲铜锣,敲到所有人都听见。“ 晒矿场的铜锣响了七七四十九下,矿工们裹着破棉袄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人拄着木棍,有人抱着饿得直哭的娃,王寡妇挤在最前面,怀里还揣着她男人当年的工牌。 刘昭站在堆矿石的高台上,晨雾里能看见他睫毛上的水珠。 他掀开账本,第一页就是赵铁山的字迹:“光绪二十三年正月,矿场盈利五千贯,矿工支出八百贯。“ “五千贯!“人群里炸出一声喊。 是老何头,他少了根手指,那是去年被矿车压断的,“我那年全家六口,就挣了十二贯!“ “光绪二十四年,矿场盈利八千贯,支出一千贯。“刘昭继续念,声音像敲在铁砧上,“赵铁山给自己置了三进的宅子,给小妾打了金镯子,可咱们的娃,冬天还穿着露脚趾的鞋。“ 有人开始抹眼泪,有人攥紧了拳头。 王寡妇突然冲上台,抢过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光绪三十三年! 我男人被砸死那天,账上写着''暴毙无恤''——可他是替赵狗挡了落石!“她的指甲抠进纸页,“昭子,你说要清账,我要替我男人讨个公道!“ “公道,今天就讨。“刘昭把账本举过头顶,“从今天起,矿场的账每月初一贴在告示墙上,谁都能来查。 工钱按矿车算,一车矿石五十文,多劳多得。“他顿了顿,“还有,赵铁山私设的''火耗''''工具损''这些规矩,全废了。“ 寂静像块大石头砸下来。 突然,老何头“扑通“跪下,额头碰在矿石上:“昭爷!“接着是王寡妇,是李大牛,是所有矿工。 他们的膝盖压碎了晨露,压碎了二十年的屈辱,喊声响得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昭爷! 昭爷!“ 刘昭喉头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的模拟里,自己也站在这里,底下的人却冷着脸看他——因为当时他没念出账本上的血。 现在不一样了,他能看见王寡妇脸上的泪是热的,老何头颤抖的手是热的,连吹过晒矿场的风都是热的。 “都起来。“他弯腰去拉王寡妇,“我让人刻了《矿区新律》,挂在村口老槐树上。“他指了指不远处,周铁匠正带着几个小子往木板上刻字,“私刑不许,克扣不许,强征不许。 往后有事儿,去仲裁堂找王婶她们评理。“ 王寡妇被他拉起来,手还在抖:“你们刘家,是真正的好人。“她抹了把脸,“我男人要是活着,肯定跟你说...说...“ “他会说,该打酒庆祝。“刘昭笑了,“大牛,让人去赵铁山酒窖搬两坛烧刀子,今天管够。“ 人群又爆发出欢呼。 李大牛拍着胸脯往酒窖跑,鞋跟踢得矿石乱飞。 周铁匠那边刻完了最后一个字,冲刘昭比了个大拇指。 可刘昭的笑没持续多久。 他望着酒窖方向,想起凌晨三点的模拟——那个缩在柴房里的赵铁山旧部,趁着夜色翻过了后墙。 “昭爷!“有个小矿工跑过来,“周师傅说兵器库清出来了,有三十把刀,五十根长矛,就是锈得厉害。“ “让周师傅带人磨,连夜磨。“刘昭摸了摸怀里的古玉,它正随着他的心跳发烫,“大牛,从今天起,你带三百人练刀盾阵,每天卯时到申时,不许偷懒。“ 李大牛刚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得嘞! 我让他们把矿车当敌阵,把矿石当人头,保准练出个样儿来!“ 夜色降临时,矿区飘着烧刀子的香气。 有人在唱老调,有人在补衣服,王寡妇抱着个娃哄睡,那孩子的小鞋是新纳的,鞋尖绣着朵小红花。 刘昭爬上矿区最高的矸石山,洛阳方向的灯火像颗暗红色的痣。 古玉在他掌心发烫,他能想起模拟里那个旧部跪在洛阳太守府前,能听见太守拍案的声音,能看见三百铁甲军正往邙山开拔。 “天下将乱。“他对着夜风呢喃,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我若不争,谁来争?“ 山脚下,那个逃亡的旧部正缩在破庙里啃冷馍。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上面盖着赵铁山的私印——那是他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信纸上,能看见最后一句:“速派大军,灭刘昭,夺古玉。“ 第16章 洛阳风起,废柴也要闯龙潭 破庙的月光漏在旧部脸上时,他正用袖口擦去信上的泥渍。 怀里的密信被体温焐得发烫,赵铁山私印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块凝固的血。 他数了数怀里的干馍——还剩三个,得省着点吃,洛阳城还有三十里地。 刘昭在矸石山顶坐了半夜,古玉贴在胸口,模拟画面像走马灯似的翻涌。 他看见旧部裹着破棉袄穿过晨雾里的青石板,看见洛阳城门口的守军捏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看见他被带进太守府侧院,跪在地砖上时膝盖压碎了半片冰碴。 “大人,邙山矿区被刘昭占了。“旧部声音发颤,把密信举过头顶,“他手里有块能算卦的古玉,赵爷的人全折了......“ 案后阴影里传来茶盏轻叩的脆响。 刘昭在模拟里眯起眼——那是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左手拇指戴着枚青铜扳指,指节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他接过密信扫了两眼,烛火突然明了些,刘昭看清他腰间玉佩刻着“鹰“字纹路。 “鹰卫残部最近在联络兖州、豫州的小吏。“玄袍男人开口时,刘昭的太阳穴跟着抽痛——这是模拟消耗精神力的征兆,“让他们加把劲,别光想着扶持傀儡。“他屈指弹了弹信笺,“那矿工必须死,古玉......“他忽然笑了,“本将军要亲自看看。“ 矸石山下传来雄鸡打鸣,刘昭猛地攥紧古玉。 模拟结束的瞬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想起三天前矿场里那些举着酒碗欢呼的矿工,想起王寡妇怀里那只绣着小红花的小鞋——若洛阳的铁甲军真来了,这些温热的、鲜活的东西,都会变成焦土上的黑灰。 “昭哥!“李大牛的声音从山下飘上来,“周师傅说兵器库的刀磨好了,您去看看?“ 刘昭翻身下了矸石山,靴底碾碎几片霜花。 周铁匠正蹲在兵器堆里,用布仔细擦着刀刃,看见他过来,用指节敲了敲刀背:“这把开了三指刃,比矿镐快。“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铁屑,“昨儿夜里你在山上坐着,我就猜......“ “我要去洛阳。“刘昭打断他,把模拟里的画面捡关键的说了,“得看看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周铁匠的手顿了顿,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你爹当年也这么说过。“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牛皮袋,“二十年前我给洛阳首富打盔甲,他给过我套假路引。“他抖开袋子,里面躺着块青铜腰牌,刻着“张记铁铺学徒“,“我把名字改成''张昭'',你扮我远房侄子。“ “我跟你去。“ 楚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昭转身,见她抱着个蓝布包裹,发梢还沾着灶房的柴灰——她天没亮就起来给矿工们熬了小米粥。 她迎上他的目光,指尖轻轻攥紧包裹:“我扮成绸缎庄的少奶奶,带些绣品进城,打探消息方便。“ 李大牛急得直搓手:“那我呢?我跟你们一块儿......“ “你留下。“刘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矿上三百号人,刀盾阵得练,新律得守。 王寡妇说东头那几户要盖新房,你盯着别让木料被偷了。“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塞过去,“要是洛阳的兵来了......“他顿了顿,“能拖一天是一天。“ 李大牛攥着碎银的手青筋直跳,突然弯腰抱起地上的刀:“我让他们把矿车当敌阵,把矿石当人头,保准练出个样儿来!“ 启程那天飘着细雪。 刘昭挑着铁匠铺的工具箱走在前头,楚瑶坐着辆带篷的驴车跟在后面,车帘缝隙里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周铁匠送他们到路口,往他怀里塞了块烤红薯:“洛阳西市有个张记铁铺,老板是我徒弟,你报''寒铁''暗号。“他望着他们的背影喊,“当心穿玄色锦袍的,那扳指......“ 话音被北风卷散了。 洛阳城的青石板路结着薄冰,刘昭的鞋跟磕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 街角飘来糖画的甜香,可他看见三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正倚着墙啃炊饼——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那里鼓着硬邦邦的形状,是刀鞘。 “少奶奶,前面就是西市了。“赶车的老胡扯了扯缰绳,声音突然发虚,“那......那几个官差在查路引。“ 刘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怀里的古玉。 模拟里的画面涌上来:那三个灰衣人会在辰时三刻去茶棚歇脚,换班的两个会从南巷过来,腰间挂着铜哨。 他低头扛起工具箱,冲驴车喊:“婶子,我先去铁铺卸家伙!“ 他穿过街角时,正看见灰衣人里的高个子摸出铜哨——和模拟分毫不差。 刘昭加快脚步,拐进西市巷口时,“张记铁铺“的幌子正被风吹得噼啪响。 铁铺老板是个络腮胡,见他进来,用铁锤敲了敲砧子:“打什么?“ “寒铁。“刘昭压低声音。 络腮胡的手猛地一震,铁锤当啷掉在地上。 他冲后堂喊了声“锁门“,又回头上下打量刘昭:“周叔的信说你要住店? 后院有间柴房,我让人收拾了。“他递过钥匙,声音突然发紧,“夜里别乱跑,最近鹰卫的人......“ 刘昭接过钥匙时,听见后堂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深夜的铁铺安静得能听见更漏声。 刘昭摸黑爬起来,古玉在掌心发烫——模拟里,子时三刻,守夜的伙计会去茅房,地下室的锁是铜制的,用他靴底的铁丝能捅开。 他把楚瑶留下的匕首别在腰后,顺着墙根摸到后院,月光正好照亮墙角那块松动的青石板。 地下室的霉味扑面而来。 刘昭划亮火折子,看见墙根堆着十几个木箱,最上面那个没盖严,露出半卷黄绢——是军粮调令。 他翻到最里面的木箱时,火折子突然明了些,照见箱底压着封密信,信口盖着和白天玄袍男人一样的“鹰“纹印。 “三日后东市醉仙楼,兖州陈司马、羽林卫蒋副统领......“刘昭的手指顿在“灭刘昭“三个字上,“务必斩草除根,古玉带回。“ 更声传来二更时,刘昭已经回到柴房。 楚瑶正借着月光补他的袖口,见他进来,针脚微微乱了:“你去了地下室?“ “嗯。“刘昭把密信内容复述一遍,“有个羽林卫的副统领,还有地方官。“他摸出怀里的红薯——周铁匠塞的那个,已经凉透了,“不能打草惊蛇,得等他们聚齐。“ 楚瑶把补好的衣服递给他,指尖碰到他手背时,突然一僵:“你手怎么这么凉?“ 刘昭笑了笑,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看见洛阳城的万家灯火像星星落在黑绸上。 可他知道,那些灯火下藏着玄色锦袍的男人,藏着带刀的密探,藏着要他命的阴谋。 “你们以为我在矿区就止步于此了吗?“他轻声说,声音消散在风里,“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远处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被风扯得绵长,混着街角酒肆的喧哗,隐约能听见几个醉汉在喊:“河神祭典快到了,今年得挑个漂亮的......“ 刘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玉,月光下,八卦纹路泛着幽冷的光。 第17章 夜探祭坛,废柴也要闯刀山 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沉甸甸压在洛阳城外的郊野上。 刘昭蹲在土坡后,指节抵着眉骨,古玉在掌心发烫——方才他用精神力推动模拟器,终于在众多碎片般的未来里,抠出了河神祭典的具体时辰:子时三刻,祭坛浮桥。 “牛子,把汗擦了。“他侧头,看见李大牛额角的汗珠正顺着络腮胡往下淌,粗布短打被夜露浸得透湿。 矿工出身的汉子攥着半块碎砖,指节发白:“昭子,我数过了,从村口到祭坛,每隔三十步就有个拿朴刀的兵,这哪是祭河神? 分明是防贼!“ 刘昭没接话。 他盯着一里开外的火光——那是祭坛方向,隐约能看见箭楼的飞檐挑破夜色,岗哨上的火把连成串,像条吐信的赤链蛇。 更让他心沉的是那些来回走动的黑袍人,宽袖下露出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脚步诡异地踩着某种韵律,不似寻常兵丁。 “走。“他扯了扯李大牛的衣角,两人猫着腰往河边摸。 草叶刮过小腿,刘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三天前在铁铺地下室看到的密信还在脑子里打转:“灭刘昭,古玉带回“,可此刻他眼里只有祭坛中央那座浮桥——楚瑶被押去献祭的路,应该就是这儿。 “昭子你看!“李大牛突然拽他胳膊。 刘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刚好掠过河面,照出浮桥尽头的孤岛。 岛上立着七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褪色的红绸,最中央的石台上,隐约能看见个被铁链锁住的身影。 刘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摸出古玉,拇指重重按在八卦纹上。 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眼前的夜色突然扭曲,再恢复时,他已站在孤岛中央。 浓烈的艾草味刺得鼻腔发疼。 楚瑶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双眼蒙着黑布,白袍上的朱砂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 她的手腕被铁链磨破了,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祭司,手里的青铜铃摇晃着,嘴里念的不知是哪国方言:“河神大人,收了这干净的魂......“ “瑶儿!“刘昭下意识往前冲,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模拟画面突然破碎,他踉跄着栽进草丛,额头磕在土块上,古玉“当啷“掉在脚边。 “昭子! 你咋了?“李大牛慌忙来扶,手刚碰到他肩膀就缩回——刘昭的后背全是冷汗,浸透了粗布短打。 刘昭抓过古玉塞进怀里,喉咙发紧:“楚姑娘在祭坛中央,被铁链锁着。 那些黑袍子不是普通祭司,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半块炭笔和卷得皱巴巴的羊皮纸,“得画地图。“ 月光下,炭笔在羊皮纸上簌簌作响。 刘昭的手指极稳,箭楼的位置、岗哨的数量、浮桥的木板缝隙,甚至连河边芦苇荡的走向都被他记了下来。 最后他在孤岛右下角画了个圈,批注:“水路,需潜水避过巡船。“ “牛子,你回矿区。“他把地图折成小块塞进李大牛怀里,“找十个会水的兄弟,明晚子时前在芦苇荡最密的地方等。“ 李大牛攥着地图的手青筋直跳:“那你呢?我跟你一起——“ “不行。“刘昭打断他,“祭坛周围至少有三十个兵,加上那些黑袍子,咱俩硬闯就是送死。“他摸出腰间楚瑶送的匕首,刀鞘上还留着她补袖口时蹭的线头等,“你带潜水的兄弟从水路摸过去,我从浮桥引开守卫。“ 李大牛还要争,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刘昭猛地拽着他滚进灌木丛,刚藏好,两个提灯笼的巡逻兵就从他们方才蹲的土坡下经过。 “王三,你说这祭典咋突然加了这么多岗?“年轻的兵丁踢飞块石头,“我昨儿见那女娃子,白得跟玉似的......“ “闭嘴!“年长的兵丁压低声音,“上边说了,这是给河神选的''净女'',沾了荤话要遭报应的。“灯笼光晃过灌木丛,刘昭甚至能看清他腰间的铁刀——刀鞘上刻着“羽林卫“三个字。 李大牛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里发出闷哼。 刘昭赶紧按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古玉。 精神力如细流般渗入,模拟画面里,那年轻兵丁突然转头,灯笼光直射向灌木丛。 “谁在那儿?“ 刘昭心脏狂跳。 模拟里他如果现在跑,会被箭楼的弓箭手射中;如果不动,兵丁会过来搜查。 他盯着模拟中自己的影子,突然看见李大牛的脚露在灌木外——方才滚进来时,那汉子的破布鞋没来得及收。 “嘘。“他在李大牛耳边轻声说,同时用脚尖勾住对方的裤脚,慢慢往里拽。 李大牛立刻会意,蜷起腿,把破鞋藏进乱草里。 巡逻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刘昭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边轰鸣,连灌木丛里虫子的叫声都变得刺耳。 年轻兵丁的灯笼停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光晕里浮着草叶的碎影。 “哥,我瞅着像是野狗。“年轻兵丁打了个哈欠,“怪冷的,回岗哨喝口酒去?“ 年长的兵丁用刀背敲了下他的脑袋:“再偷懒扣你月钱。“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把羊皮纸都浸透了。 “走。“他拽起李大牛,两人猫着腰往藏身处跑。 路过芦苇荡时,刘昭回头望了眼祭坛方向——箭楼上的火把还在晃,像极了那天铁铺地下室里,那封密信上“灭刘昭“三个字的血印。 回到破庙藏身处时,鸡已经叫了头遍。 刘昭点亮油灯,把羊皮地图摊在供桌上。 烛火摇晃,他盯着地图中央那个画着锁链的标记,指腹轻轻抚过,声音低得像叹息:“明天......就是你的劫。“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夹杂着青铜铃的脆响。 刘昭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破庙的漏瓦看向东方——天快亮了,而祭坛方向的夜色里,正翻涌着某种即将破土的腥风。 第18章 死里逃生,废柴也要斩恶吏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将洛水染成青黑色。 祭坛方向传来沉闷的钟鼓,混着百姓的窃窃私语,撞得芦苇荡里的水鸟扑棱棱乱飞。 刘昭蹲在齐腰深的河水中,喉结动了动——那钟声里夹着三长两短的节奏,正是他们和李大牛约定的“祭典启动“信号。 “阿昭哥,水凉。“身后传来闷声。 是矿工里最精壮的铁蛋,他攥着短刀的手青筋凸起,刀背在水面压出细碎的波纹。 另外两个矿工阿虎、柱子也在不远处浮着,破布裹着的兵器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刘昭摸了摸腰间的古玉,凉意顺着指尖窜进心口。 这是他第三次启动模拟器了,前两次推演分别在卯时和未时,可每次画面里祭坛周围的岗哨都会多出两队羽林卫——显然张怀义那老匹夫收到了风声。 但方才在破庙,当他将精神力浸透古玉时,模拟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月上柳梢头时,巡逻队会因为换岗出现半刻钟空当,芦苇荡西北角的烂泥滩能承重三人。 “跟着我。“他压着声音,脚尖点着河底的碎石往前挪。 水草缠住他的脚踝,像极了矿坑里那些冤魂的手——三天前他在铁铺地下室翻出的密信还在发烫,上面“楚家遗女,血祭河神“八个字,是张怀义亲笔。 而信末那枚鹰纹火漆,让他后槽牙咬得生疼——那是董卓亲卫的标记。 祭坛的轮廓渐渐清晰了。 用原木搭起的平台高出水面两丈,四周插着二十余根火把,照得“河神“的泥胎泛着诡异的金光。 楚瑶被绑在泥胎脚下的石柱上,红绸裹着她的眼,发梢滴着水,像是刚被浸过洛河。 刘昭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能看见她手腕上的勒痕——和他娘被矿主鞭打的时候,绳子嵌进肉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铁蛋,托我。“他反手把短刀咬在嘴里。 模拟器里的画面在眼前闪回:从芦苇荡到祭坛底部有三段朽木,第二段中间有个虫蛀的窟窿,必须踩左边第三根横木才能借力。 铁蛋的肩膀顶上来时,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酸气——和矿坑里的味道一样,可此刻却比任何香气都让人安心。 指尖扣住祭坛底部的木缝时,刘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火把的光从木板缝隙漏下来,在他手背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模拟器提示的“半刻钟空当“还剩三息,他迅速扫过平台结构:左边有个堆放祭品的竹筐,右边是四名持刀护院,正背对着他灌酒。 “起!“他低喝一声,双臂发力。 腐朽的木板发出刺耳的**,护院的酒碗“当啷“落地。 刘昭翻身上平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最右边的护院已经摸向腰间——这和模拟器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他甩出袖中短刃,刀光划过那护院的手腕,惨叫声惊得泥胎前的铜炉都晃了晃。 “救我......“ 被红绸蒙眼的楚瑶突然动了动,声音细得像游丝。 刘昭的呼吸顿住,他扑过去时带翻了供桌,果品滚得满地都是。 短刀割断绳索的刹那,他闻到了血味——是楚瑶手腕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珠。 “砰!“ 青铜巨钟被撞响的瞬间,护院统领杜猛从幕后冲了出来。 他手里的***足有半人高,刀身映着火光,把刘昭的影子砍成两段。 刘昭拽着楚瑶往旁边滚,刀风擦着他后颈掠过,在石柱上砍出半寸深的豁口。 “小崽子,活腻了?“杜猛的笑声像破风箱,“老子这刀,砍过七个敢劫祭典的!“ 刘昭把楚瑶塞进供桌下,反手抽出腰间的矿镐——这是他在矿坑里磨了三年的家伙,镐头比寻常兵器重三斤。 模拟器里的战斗画面在脑海中展开:杜猛前两刀是虚招,第三刀会斜劈左肩,第四刀扫堂腿,第五刀...... “当!“ 矿镐架住***的刹那,刘昭虎口发麻。 杜猛的力气比模拟中更大,震得他后退两步,靴底在木板上擦出焦痕。 但他记得模拟里的破绽——杜猛每出三刀,会习惯性地往左偏半寸。 所以当对方第三刀劈下来时,刘昭突然矮身,矿镐尖正捅在杜猛的软肋上。 “啊!“杜猛踉跄着撞翻铜炉,香灰扑了他满脸。 刘昭趁机扑上去,矿镐顶在他咽喉上:“你砍的第七个,该是你自己。“ 鲜血溅在楚瑶的红绸上时,刘昭听见了念经声。 六个黑袍人从泥胎背后钻出来,他们脸上画着青面獠牙的图腾,手里的短刃泛着幽蓝的光。 为首的祭司举起骨杖,尖声喊着:“血祭中断,河神降怒!“ “撕了他!“ 短刃破空而来的瞬间,刘昭拽着楚瑶就地翻滚。 有一刀擦过他的右臂,火辣辣的疼,但他顾不上——他得先帮楚瑶摘下眼罩。 红绸落地的刹那,楚瑶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她抓着他的手腕,声音虽弱却清晰:“他们要的是我的血,是楚家血脉......不能让他们拿到!“ 刘昭这才注意到,祭坛中央的青石板上刻着巨大的血阵,纹路和古玉上的八卦竟有几分相似。 而泥胎的底座,隐约能看见“大楚“两个字——那是楚家的族徽。 “阿昭哥!“铁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张怀义要跑!“ 刘昭抬头,正看见穿官服的张怀义撩起袍子往岸边跑,后面跟着四个提刀的衙役。 他把楚瑶交给阿虎,矿镐在掌心转了个花:“看好她。“ 追下祭坛时,刘昭的鞋跟踩碎了几个陶碗——是方才护院们喝剩的酒。 张怀义跑得跌跌撞撞,官帽掉在地上,露出油亮的秃瓢。 他跑到岸边的马车前,正想翻身上去,却被刘昭一脚踹在背上,重重摔进泥里。 “大人饶命!“张怀义跪下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有黄金百两,藏在城西......“ “我娘被矿主打死的时候,也求过饶。“刘昭踩着他的手腕,矿镐尖抵在他喉结上,“我爹被扔进矿坑填窟窿的时候,也喊过救命。“ “那是矿主的事!和我无关啊!“ “可你逼死楚家满门,逼良为祭,“刘昭的声音发颤,“这些,都是你的手签的公文。“ 矿镐落下的瞬间,张怀义的尖叫被截断在喉咙里。 鲜血溅在洛河水面,惊起一片银鳞。 围观的百姓原本还举着香烛,此刻却像被抽了脊梁骨,有几个胆子大的凑过来,用脚踢了踢张怀义的尸体:“原来河神显灵是假的?“ “烧了祭坛!“刘昭抹了把脸上的血,“让他们的邪术见鬼去!“ 火折子扔进符纸堆的刹那,火苗“轰“地窜起来。 黑袍祭司们在火里打滚,骨杖烧得噼啪响,嘴里还在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楚瑶扶着柱子站起来,盯着火中的血阵,轻声道:“我祖父说过,楚家有秘宝能镇邪......他们是想用血祭唤醒被镇压的东西。“ 刘昭刚要问,远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鸦鸣。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树梢,手里的东西闪了闪——是枚刻着鹰纹的令牌,和铁铺密信上的火漆一模一样。 “阿昭哥!“铁蛋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官兵往这边来了,说是羽林卫!“ 刘昭背起楚瑶,她的血渗进他的衣服,烫得他心口发疼。 洛水的夜风吹得火把忽明忽暗,他望着东边的山路,喉咙发紧——这一跑,怕是再难回邙山了。 可怀里的人轻声说:“别怕,我跟着你。“ 水面上漂来片碎木,撞在他的靴底。 刘昭深吸口气,往芦苇荡更深处走去。 身后,祭坛的火光渐渐变成个红点,像极了古玉里未完全展开的八卦纹路。 而山林里那道黑影,正沿着另一条路疾驰,腰间的鹰纹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19章 暗流涌动,废柴也要藏锋芒 芦苇荡里的露水打湿了刘昭的裤脚,他背着楚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更深处挪。 怀里的人轻得像片叶子,体温却烫得惊人——方才祭坛上那道划伤虽不深,却沾了祭司们涂在骨杖上的药粉,此刻正顺着血脉往四肢钻。 “再忍忍。“他贴着楚瑶耳畔低语,喉结蹭过她额角的碎发,“出了这片芦苇荡,就能找个破庙歇脚。“ 楚瑶睫毛颤了颤,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领:“阿昭哥......疼。“ 这声带着哭腔的呢喃像根细针,扎得刘昭心口发闷。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古玉,八卦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这是模拟器启动前的征兆。 “叮——“ 熟悉的嗡鸣在识海炸开,刘昭闭了闭眼。 三小时前他刚用模拟器推演过逃亡路线,此刻精神力只剩三成,可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近了。 【模拟开始(剩余精神力:30%)】 画面里,他背着楚瑶穿出芦苇荡,往左拐上青石官道,却在半里地外撞见二十多个持戟的羽林卫。 为首的校尉举起鹰纹令牌:“拿下反贼!“ 另一幅画面,他往右钻进荆棘丛,楚瑶的伤口被灌木划得更深,血珠滴在枯叶上,引来了巡山的猎鹰。 第三幅画面突然清晰——西北角有段坍塌的土墙,底下压着半截青石板路,青苔都泛着陈腐的土腥气。 他扒开藤蔓,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钻进去后是条废弃的古道,直通后山鹰嘴崖。 “就是这里。“刘昭猛地抬头,额角渗出冷汗。 模拟器的刺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到后颈,他踉跄两步,却死死护着背上的人。 “铁蛋!“他压低声音喊,“带两个兄弟去东边林子里折树枝,往官道方向扫,造点脚印。“ 铁蛋抹了把脸上的泥:“哥,您这是?“ “引追兵走官道。“刘昭指了指西北角的坍塌土墙,“咱们走古道。“ 话音未落,芦苇荡外传来马嘶。 刘昭咬了咬牙,背着楚瑶冲进荆棘丛,粗硬的枝桠刮得他手臂见血,却始终没让楚瑶的伤口蹭到半点尖刺。 古道比他想象中更逼仄,霉味混着蝙蝠屎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楚瑶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的红痕像朵蔫了的花。 刘昭数着步数,第七十二块石板下有块凸起——和模拟器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他用矿镐撬开石板,底下竟藏着半坛清水,坛口还压着张泛黄的纸,写着“留与落难人“。 “瑶瑶,喝水。“他沾了水往楚瑶唇上抹,“当年挖这条古道的人,许是和咱们一样的苦命人。“ 楚瑶迷迷糊糊地喝了两口,又昏了过去。 刘昭把她轻轻放在干草堆上,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被冷汗浸透。 他摸了摸古玉,纹路已暗下去大半——这次模拟耗光了最后一成精神力,得等天亮才能恢复。 后半夜的山风裹着潮气灌进来,刘昭捡了些枯枝生火。 火苗舔着焦黑的石块,映得楚瑶的脸忽明忽暗。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手指触到她冰凉的手腕,喉结动了动:“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洛水的日出。“ 天刚蒙蒙亮,洞外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刘昭抄起矿镐就要冲出去,却见李大牛猫着腰钻进来,肩上还扛着个布包。 “哥!“李大牛把布包往地上一扔,露出里面的炊饼和草药,“我从矿上摸出来的,还顺了张密信——“他从怀里掏出张染着血渍的纸,“门房老张头说,洛阳来的快马昨儿到了矿主家,说您劫了祭典,杀了张怀义,鹰卫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刘昭展开密信,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瞳孔微缩:“刘昭,男,邙山矿工,父母双亡,近日勾结反贼,意图不轨......“最后一行是朱砂批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鹰卫督办。“ “鹰卫?“李大牛挠了挠头,“就是那夜山梁上黑影拿的令牌?“ 刘昭把密信揉成一团扔进火里,火星子噼啪炸响:“当年我爹说过,鹰卫是董卓养的暗桩,专管清理不听话的人。“他摸了摸楚瑶的额头,温度总算降了些,“得给他们点假消息。“ 晌午时分,山脚下的破村子里多了张告示:“三日后,刘昭率义兵八百,于村东老槐树下集结,共讨洛阳狗官!“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泥点,像是仓促间写的。 而真正的营地,早已转移到三十里外的鹰嘴崖。 刘昭蹲在崖边,看着两个兄弟用树枝扫去身后的脚印,这才转身回洞。 “哥,抓了个活口!“铁蛋押着个灰衣人进来,那人脸上青肿,左小腿还在渗血,“他躲在草堆里,被二狗子的猎狗咬出来的。“ 刘昭扯下灰衣人的面巾,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眼里全是恐惧:“大爷饶命! 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鹰卫的跑腿?“刘昭用矿镐尖挑起他的下巴,“说,谁派你们来的?“ 后生浑身发抖:“是......是鹰卫分舵的陈统领! 他说那楚家丫头身上有龙脉之血,能镇住洛水底下的邪物......“ “龙脉之血?“刘昭心里一沉,想起楚瑶在祭坛上说的话,“什么邪物?“ “小的真不知道!“后生哭丧着脸,“陈统领只说,当年楚家祖先用血脉镇了个大凶之物,现在血祭破了封印,得抢在它醒前找到楚家后人......“ 刘昭的手重重砸在石壁上,碎石簌簌往下掉:“把他关起来,看好了。“ 夜更深了,楚瑶终于醒了。 她望着守在身边的刘昭,又看了看洞外巡逻的兄弟,轻声道:“阿昭哥,他们是冲我来的。“ “是冲我来的。“刘昭握住她的手,“从杀张怀义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躲。“他指了指洞外训练的人群,“这些兄弟,都是邙山的矿工,都是被矿主逼得活不下去的人。 咱们要让天下人知道,被踩在泥里的,也能站起来。“ 楚瑶笑了,眼底闪着水光:“我信你。“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洞来,刘昭替她理了理头发,转身走向崖边。 月光下,他摸出怀里的古玉,八卦纹路正缓缓转动——这次,他要模拟的,是鹰卫的覆灭。 “哥!“铁蛋举着封信从崖下跑上来,“山脚下的猎户说,有个穿青衫的先生留的,说您看了就明白。“ 刘昭拆开信,字迹清俊如松:“闻君举义,心甚往之。 某虽不才,愿为前驱。“落款是“亮“。 他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望向东方鱼肚白的天际。 那里,有更浓的乌云正翻涌而来。 第20章 矿工翻身,废柴也要掀翻天 山风卷着铁锈味的晨雾灌进鹰嘴崖的石缝,刘昭蹲在洞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下方三十里外的矿区方向——那里本该空无一人,此刻却飘起三缕黑烟,像三根淬毒的针直扎进眼底。 “哥,老吴头家的小闺女又哭了。“铁蛋缩着脖子凑过来,破棉袄上还沾着草屑,“矿上的婶子们说,赵铁山的私兵把东头的晒谷场围了,见人就抽鞭子,说要抓''劫祭品的反贼''。“ 刘昭喉咙发紧。 三天前他带人劫走楚瑶时,赵铁山的矿场管家张怀义被砍了右手,那老东西跪在泥里哭嚎的样子还在眼前。 可他没想到,这个视矿工如蝼蚁的矿主,竟会为了这点子“羞辱“,调来了鹰卫分舵的陈统领——更没想到,楚瑶身上的“龙脉之血“,能让这些官差比饿狼还疯。 “去把大牛和柱子喊来。“刘昭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古玉,八卦纹路在掌心硌出红印,“再让二狗子带两个兄弟,绕到南山坡探探,私兵扎营的地方有没有火折子光。“ 铁蛋应了一声跑开,脚步声撞得崖壁咚咚响。 刘昭转身时,正撞见楚瑶倚在洞壁上,脸色还泛着白,却硬撑着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小瘦猴怀里。 那孩子才八岁,父母上个月被矿车轧死,此刻正抱着炊饼抽抽搭搭:“阿姐,我不饿......“ “拿着。“楚瑶的手指抚过他脏乎乎的脸,“吃饱了才有力气跑,等阿昭哥打跑坏人,咱们去洛水边看桃花,好不好?“ 刘昭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祭坛,楚瑶被绑在槐树上,月光照得她脖颈上的血痕像条红绸。 她当时望着他,眼睛亮得像星子:“阿昭哥,我不怕死,但求死得有个用处。“现在这双眼睛里,依然没有惧色,只有藏在温柔下的锋芒。 “去歇着。“刘昭走过去,把自己的棉袍裹在她肩上,“等会儿要挪地方,你得留着力气。“ 楚瑶没说话,只轻轻攥了攥他的手腕。 这动作让刘昭想起小时候,他被矿主打断腿,是隔壁的楚婶偷偷塞给他药丸子,而小瑶瑶蹲在他床前,用草茎编了只蚂蚱:“阿昭哥,等你好了,咱们去后山抓蛐蛐。“ 洞外突然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李大牛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羊皮袄冲进来,手里还拎着半块没啃完的鹿肉:“哥! 山下来了三个猎户,说赵铁山调了三百私兵,分东、南、北三路卡着咱们的退路! 我刚摸过去瞧了眼,东路口的林子全是火把,跟条火龙似的!“ 刘昭的手指在古玉上一按。 熟悉的眩晕感涌上来时,他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洞外的篝火变成了血红色,李大牛的脸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东山谷底密密麻麻的铠甲。 他看见一个络腮胡的副将正踹翻个矿工,刀尖抵着对方的喉咙:“老子数到三,说! 反贼藏哪了?“ “一——“ “二——“ 刘昭猛地睁眼,额头渗出冷汗。 古玉的八卦纹路转得更快了,像要钻进他骨头里。 他抓过石壁上的矿镐,镐头在石头上擦出火星:“主力在东山口,明天卯时三刻动手。 他们以为咱们还在老矿区,所以只留了五十人守西坡——那是给咱们留的''逃命路'',等咱们往里钻,再前后夹击。“ “奶奶的!“李大牛把鹿肉往地上一摔,震得石屑乱飞,“哥你说怎么干,我带着兄弟们抄起矿镐跟他们拼了!“ “拼?“刘昭用镐头在地上画出矿区地形图,“赵铁山的私兵有刀有箭,咱们拿什么拼? 得用脑子。“他指尖点在东山口的位置,“大牛,你带二十个熟悉矿道的兄弟,把当年堵塌方的滚石全撬下来,再在路口埋绊马索。 柱子,你带着妇女孩子往西北山坳挪,那边有个废弃的石灰窑,藏得下。“ “那孙四郎呢?“铁蛋突然插了句,“他是赵铁山的矿头,管着咱们矿上的工具房,听说前两天赵扒皮(赵铁山外号)抽了他二十鞭子,就因为他没看住张怀义。“ 刘昭的目光突然亮了。 他想起半个月前,孙四郎偷偷往老瘸子家送过半袋米——那老瘸子的儿子被矿车轧死,赵铁山连棺材钱都扣了。“铁蛋,你去把孙四郎请来。“他摸出怀里最后半块碎银,“就说我刘昭想跟他喝碗热汤,聊聊怎么让赵扒皮的鞭子,抽回他自己身上。“ 月上中天时,孙四郎来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裹着件露棉絮的灰布衫,腰间还别着赵铁山赏的铜哨——那是以前他管矿工上工用的。 他站在洞口,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弯的树。 “四叔。“刘昭递过一碗热汤,汤里飘着半块腌萝卜,“赵扒皮抽你那二十鞭,我在矿道里听得清楚。“ 孙四郎的喉结动了动,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还留着鞭痕,他前儿洗澡时,刘昭见过。“小昭,你该知道,我要是帮了你......“ “帮我?“刘昭突然笑了,“四叔,你帮的是你自己。 赵扒皮把矿上的粮饷扣了三成,说是''养私兵'',可你媳妇去年冬天饿死的时候,他连半升米都没多给。 你儿子被派去挖危险矿脉,他说''死了正好省口饭''——这些,是我编的?“ 孙四郎的手猛地攥紧了汤碗,指节发白。 汤泼在地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你想让我干啥?“ “工具房的钥匙。“刘昭盯着他的眼睛,“赵铁山藏了二十张硬弓,一百支箭,还有三桶火油——这些,你前儿喝多了跟老周头说的。“ 孙四郎沉默了片刻,突然从怀里摸出串铜钥匙,“后半夜寅时,工具房的狗被我喂了药。“他声音发哑,“小昭,我孙四郎活了四十年,头回觉得......当个人,挺好。“ 刘昭接过钥匙时,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和所有矿工一样,厚得能硌出血。 他拍了拍孙四郎的肩:“等打完这仗,矿上的地,咱们自己种;矿里的煤,咱们自己分。 四叔,到时候你管账,我信你。“ 下半夜的矿道里,刘昭带着李大牛和铁蛋摸黑搬箭筒。 硬弓的漆皮已经剥落,箭头却还锃亮。“哥,这够咱们打一仗了。“铁蛋摸着箭簇,眼里闪着光。 “不够。“刘昭把火油桶滚进矿车,“得让赵扒皮的兵,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指了指洞顶垂下来的藤蔓,“大牛,把绊马索换成藤蔓,淋上松油,等他们的马踩上去,一点火——“ “烧他娘的!“李大牛咧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 天快亮时,刘昭又摸出了古玉。 这次模拟的时间更长,八卦纹路几乎转成了一团雾。 他看见东山口的私兵举着火把往上冲,带头的副将挥着刀喊“杀“,可马蹄刚踏进林子,就被藤蔓缠住——松油遇火即燃,马嘶声混着惨叫声炸成一片。 后面的步兵踩上滚石,被砸得东倒西歪,而矿道里的毒烟(早年矿工为驱山魈用的草药粉)正顺着风灌过去,呛得人直咳嗽。 “停。“刘昭猛地睁开眼,额头的汗把头发粘成一绺绺的。 他扯下衣角擦了擦古玉,转头对铁蛋说:“去猎户村找王老头,就说刘昭请他带十张猎网来,要最大的那种。“ 卯时三刻,东山口的晨雾刚散。 “冲!“副将的刀光划破雾色,五十个私兵举着朴刀冲上山坡。 最前面的马刚踏进林子,前蹄突然一沉——藤蔓缠上马蹄,松油被火折子点着,腾起的火舌舔着马肚子。 马惊了,前蹄扬起,把骑在上面的士兵甩进荆棘丛。 “有埋伏!“后面的步兵刚喊出声,头顶就砸下滚石。 李大牛举着矿镐从岩石后跳出来,一镐头砸在个士兵的脑门上,血花溅在他羊皮袄上,像朵开得正艳的红梅:“弟兄们! 报仇的时候到了!“ 矿道里的矿工们举着硬弓冲出来,箭头裹着布,蘸了松油——这是刘昭连夜想的主意,射不穿铠甲,却能烧着布衫。 私兵们的棉甲着了火,满地打滚,呛人的毒烟混着焦糊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刘昭握着从工具房摸来的钢刀,砍翻第三个扑过来的士兵时,刀刃卷了口。 他反手用刀背砸在对方后颈,转头正看见楚瑶举着块石头,砸向偷袭李大牛的士兵——她的棉袍被划破了,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可眼睛亮得像团火。 “退! 快退!“副将捂着胳膊上的箭伤,声音都变了调。 私兵们连滚带爬往山下跑,丢下二十多具尸体,还有三辆装着粮饷的推车。 矿工们欢呼起来。 老吴头举着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刀,手直抖:“咱们......咱们赢了?“ “赢了!“铁蛋把头盔往天上一抛,“哥,咱们赢了!“ 刘昭没说话。 他站在山坡上,望着山脚下腾起的尘烟——那不是私兵撤退的方向,是从洛阳城来的官道。 马蹄声由远及近,像闷在地下的雷。 他摸了摸怀里的古玉,八卦纹路突然变得冰凉。 “哥?“楚瑶走过来,沾着血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背。 刘昭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欢呼的矿工们喊:“打扫战场! 把粮饷搬进矿洞! 大牛,带十个人去西坡看看——“ 马蹄声更近了。 这次,他听清了马背上的人喊的是什么:“赵老爷到! 给我围住这破山! 一个反贼都别放跑!“ 第21章 绝境突围,废柴也要杀回马枪 卯时三刻的胜利欢呼还未消散,山脚下的尘烟已漫到了半山腰。 刘昭望着那片遮天蔽日的黄雾,喉结动了动——三百私兵,甲胄在晨阳下泛着冷光,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上,赵铁山正捏着根镶玉马鞭,脸上的肥肉随着马蹄颠簸直颤。 “哥,这、这得有三百人......“铁蛋攥着刚缴获的朴刀,指节发白。 他身后的矿工们挤在矿洞口,有人在抖腿,有人把脸埋进臂弯,老吴头的旱烟杆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裤脚都没察觉。 刘昭摸了摸怀里的古玉,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他想起昨夜模拟时的场景:二十个矿工举着松油箭冲下山,被弩车射成了刺猬;李大牛挥着矿镐砸中敌将,却被背后的长戈捅穿了腰——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铁签子,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都抬头!“他突然提高声音,钢刀在岩石上划出刺耳鸣响。 矿工们惊得抬头,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赵狗贼杀咱们爹妈,抢咱们血汗钱,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我娘被他的狗腿子打断肋骨那天,跟我说''昭儿,要活成把扎进恶人骨头里的刀''——现在,这把刀该见血了!“ 楚瑶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中衣的血渍已经结了痂,却仍把怀里的药囊攥得死紧:“我去给伤员换药,你......“ “嗯。“刘昭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里新磨的血泡。 矿洞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是昨天刚救的矿工媳妇的娃——这哭声像根针,扎破了他心里最后那点动摇。 他松开手,转向缩在人群后的游侠儿陈虎。 陈虎正蹲在石头上擦剑,玄铁剑刃映出他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这个两天前路过矿区、被赵铁山的狗腿子打断三根肋骨的流浪汉,此刻正用刀尖挑着块熟肉,见刘昭看来,漫不经心抛起肉块:“刘兄弟,要我去当饵?“ “不止。“刘昭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我要你当刀。“他摸出古玉,八卦纹路在指缝间若隐若现,“刚才用这东西推了三个时辰——赵铁山午后会去右翼巡营,带八个护卫。“他指了指山脚下那顶绣着金线的大帐,“你扮成他的斥候,混进去。“ 陈虎的剑突然顿住。 他盯着刘昭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笑了:“有意思。 我这把刀,专砍为富不仁的狗东西。“他把剑往腰里一插,起身时带起一阵风,“申时三刻,等我信号。“ 山脚下的铜锣响了。 赵铁山的马鞭抽在地上,溅起一片土渣:“给老子砸开矿洞! 弩车往前! 攻城锤准备!“三十个扛着弩车的壮丁骂骂咧咧往前推,铁轮子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刘昭退进矿道,潮湿的霉味裹住他的脖子。 他摸了摸石壁上的记号——那是昨夜带着矿工们挖的暗洞,洞口用松枝掩着,里面堆着半人高的碎石。 李大牛扛着矿镐跟进来,棉袄前襟还沾着新鲜的血:“哥,他们的弩车能射两百步,咱们的硬弓够不着啊!“ “够不着就不让他们靠近。“刘昭指了指洞顶,“把绳子割断。“ 李大牛抬头,这才发现洞顶垂着几十根拇指粗的麻绳,每根绳子都系着块磨盘大的石头。 他眼睛突然亮了:“好小子! 你早就在这儿布了套子!“ “嘘——“刘昭竖起食指。 山脚下传来弩车的绞弦声,像巨兽在磨牙。 他摸出火折子,凑到岩壁上的油布前——那是用松脂浸过的,一点就着。 午时的日头正毒。 陈虎猫在赵铁山大帐后的草堆里,汗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他听见帐内传来骂声:“废物! 五十个人都打不过群矿工? 等老子平了这破山,把他们的骨头全拿去填矿坑!“ 换岗的梆子响了。 两个挎刀的护卫打着哈欠往外走,陈虎借机溜进帐后。 帐帘掀开的瞬间,他看见赵铁山正坐在虎皮椅上啃羊腿,油光蹭得下巴发亮。 旁边站着三个佩刀的亲卫,腰间的刀鞘闪着寒光。 “报——右翼发现可疑人影!“陈虎粗着嗓子喊,同时摸向腰间的剑。 赵铁山的羊腿“啪“地掉在案上:“什么人?“ “小的没看清,像是......“陈虎猛地掀帘冲进去,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盖过了他的话。 最左边的亲卫反应最快,刀刚出鞘就被陈虎挑飞,第二刀直接捅进他心口。 赵铁山吓得滚下椅子,撞翻了酒坛,酒液混着羊油在地上打滑。 “护主!“中间的亲卫吼了一嗓子,挥刀砍向陈虎后颈。 陈虎旋身避开,剑锋扫过对方手腕,血珠溅在赵铁山的缎子马褂上。 第三个亲卫从背后扑来,陈虎反手用剑柄砸中他的太阳穴,那人哼都没哼就栽倒了。 赵铁山连滚带爬往帐外跑,陈虎追上去,剑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血线从肩头飙出来,在地上拖出条红痕。 帐外传来呐喊,陈虎知道不能久留,踢开脚边的酒坛,火折子往油布上一扔。 “走水啦!“大帐腾起的火光里,陈虎翻身上了赵铁山的马,挥剑砍断缰绳,马蹄溅起的泥点糊了赵铁山半张脸。 山脚下乱作一团。 刘昭站在矿道高处,看着赵铁山捂着胳膊跳脚骂娘,嘴角终于勾了勾。 他转头对李大牛喊:“放石头!“ “轰!“第一块磨盘石砸在弩车旁,木架当场散了架。 第二块、第三块跟着落下,砸得私兵们抱头鼠窜。 矿工们从暗洞钻出来,举着带倒刺的矿钎扎马腿,铁蛋的硬弓终于够着了距离,松油箭“嗖嗖“射向粮草车——干柴遇烈火,眨眼间腾起半人高的火苗。 “后营被袭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刘昭眯起眼,看见山梁后杀出二十多个身影,为首的孙四郎举着从赵铁山粮车里顺来的火把,正往草料堆上扔。 那是他昨夜派去联络的猎户,此刻正像群下山的狼,见人就砍。 赵铁山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望着前有矿道石雨、后有粮草大火的绝境,猛地抽了马一鞭:“撤! 给老子撤!“ 私兵们丢盔弃甲往山下跑,刘昭挥刀喊了声“追“,矿工们跟着冲出去。 李大牛的矿镐砸在最后一个敌兵后背上,溅起的血珠落进他嘴里,咸得发苦——可他笑了,笑得比山风还响。 暮色漫上山头时,战场终于静了下来。 楚瑶蹲在伤员堆里,药囊空了大半。 刘昭踩着满地的断刀和甲片往回走,靴底黏着半凝固的血,像踩着块化不开的膏药。 “哥!“李大牛举着个绣金包裹跑过来,“赵狗贼的东西,我翻到个这——“他抖开包裹,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当啷“掉在地上,鹰首纹路在残阳里泛着冷光,“跟上个月祭坛那黑影手里的,一模一样!“ 刘昭弯腰捡起令牌。 指腹擦过鹰喙的瞬间,古玉在怀里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发颤。 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领口,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听见矿洞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这一仗,他们赢了,可矿道里躺着的十三具尸体,还有李大牛肩头深可见骨的刀伤,都在提醒他:真正的血,才刚要流。 第22章 医女妙手,废柴也要养精蓄锐 暮色漫过矿道时,刘昭的靴底还黏着半凝固的血。 他蹲在伤员堆前,听着此起彼伏的**,喉结动了动——十三具尸体还停在矿洞深处,而活着的人中,有七个断了腿,五个肩上插着箭,铁蛋的右耳被砍得只剩半截,正用破布捂着汩汩冒血的耳郭。 楚瑶的药囊早空了。 她跪在一具浑身是血的矿工旁,指尖沾着最后一点金疮药,往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上按。 血立刻洇开,染红了她素白的袖口。 刘昭看见她睫毛在发抖,像沾了水的蝶翼,明明前半夜还举着矿钎砍翻三个私兵的人,此刻却轻声说:“再忍忍,阿叔,药……药就快没了。” “哥。”李大牛凑过来,肩头的伤裹着块破布,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滴,“村东头王老汉说,山脚下住着个医女柳娘,治刀箭伤最是利索。昨儿我见她给张猎户家小子接骨,那娃断了的腿骨‘咔’一声就对上了。” 刘昭抬头,目光扫过矿道里横七竖八的伤员。 楚瑶的手在抖,她正用牙齿咬断最后一截药棉,给铁蛋塞耳朵。 有个年轻矿工疼得直抽抽,额头的汗把乱发黏成一绺,嘴里含糊喊着“娘”。 “我去请。”刘昭站起身,腰间的矿刀撞在石壁上,发出钝响。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古玉——方才捡起鹰纹令牌时,那玉就开始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此刻贴着心口,倒像是在替他烧着股子火,“你守着,别让伤员再受凉。” 李大牛扯住他衣袖:“哥,那柳娘……听说是犯官之后,前两年才逃到这附近。我听王老汉说,她连官府的人都不肯治,你……” “我带楚瑶去。”刘昭打断他,“女人家说话软和些。” 楚瑶抬头,眼底青黑一片。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点头:“好。” 山脚下的草屋飘着药香。 刘昭站在篱笆外,看见一个穿青布衫的女子正蹲在石臼前捣药。 她身后的竹筐里堆着半干的艾草、紫苏,还有几株开着蓝花的植物,刘昭认不出名字。 “柳娘子。”楚瑶先开口,声音轻得像片云,“我是矿上的楚瑶,求你救救我们的兄弟。” 女子抬头。 她眼角有道浅疤,从眉骨斜到颧骨,倒衬得一双眼睛更亮,像浸在药汁里的琥珀。 她扫过楚瑶染血的袖口,又看了看刘昭腰间的矿刀,声音冷得像石臼里的药杵:“我只治寻常百姓,不治刀兵伤。” “他们不是兵。”楚瑶往前走一步,衣摆扫过篱笆上的牵牛花枝,“是被矿主逼得活不下去的矿工。赵铁山带着私兵来屠矿,我们……我们只是要活命。” 女子的手顿了顿。 捣药杵“当”地磕在石臼沿上。 她盯着楚瑶的眼睛,像在看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着自己的过去: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跪在府衙前,求官差放过被绑走的父亲;也是这样,看着母亲咬断舌尖,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你们有多少人受伤?”她问。 “二十三。”刘昭答,“其中五个箭伤入肺,三个刀伤见骨,还有个断了三根肋骨。” 女子站起身,拍了拍膝头的药渣:“我要你们应我三件事。第一,不许拿我的药去杀人;第二,治完伤我就走;第三——”她扫过刘昭腰间的矿刀,“若有一日你们成了新的矿主,我必杀你们。” 楚瑶忙点头:“我们只想活着。” 柳娘的药箱是榆木做的,边角磨得发亮。 她跟着刘昭往山上走时,顺手拔了把路边的蓟草,在手里揉出汁:“一会儿到了矿道,先把这草汁敷在伤口上,能止血。” 矿道里的**声突然轻了。 柳娘放下药箱的瞬间,那些疼得直抽抽的矿工都愣住了——这个眼角带疤的女子,动作比楚瑶稳十倍。 她扯断伤员的破衣襟,看一眼伤口就说:“箭簇带倒钩,得用酒冲。”李大牛立刻递上半坛烧刀子,她接过来仰头灌一口,对着伤口“噗”地喷出去,血沫子混着酒气腾起,伤员疼得弓起背,她却已经捏着镊子探进血肉里:“忍住,数到三。” “一。” “二。” “三!” 带血的箭簇“当啷”掉在陶碗里。 柳娘看都不看,反手从药箱里摸出团药泥按上去:“这是三七、白及,止血生肌。三日后换一次,别沾水。” 楚瑶在旁看得入神。 她学着柳娘的样子,给铁蛋处理耳朵上的伤,手却还是抖。 柳娘瞥了她一眼,把药杵塞过去:“明日跟我认草药,手稳不住,就捣三斤药渣。” 后半夜,矿道里飘起药香。 柳娘支起三个陶瓮,里面煮着艾草、川芎、红花,蒸汽裹着药味钻进每个伤员的鼻子里。 她蹲在火边,往药汁里加了把捣碎的生姜:“这是去寒的,喝了发发汗,伤口就不爱化脓。” 刘昭蹲在她对面,把鹰纹令牌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柳娘子,这牌子你见过吗?” 柳娘的手指在令牌上抚过。 鹰喙的纹路硌得她指尖发疼,像触到了某个被封在记忆里的雷。 “鹰卫。”她低声说,“董卓麾下有支暗卫,穿黑衣,佩鹰纹牌。我爹当年是太医院令,给董贼治过病,见过他们杀人——刀抹脖子,血都不带溅的。” 刘昭的瞳孔缩了缩。 古玉在怀里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摸了摸令牌边缘的刻痕,问:“赵铁山这种矿主,怎么会有这东西?” “棋子。”柳娘的声音像浸了冰,“董贼要银子,要矿,要活人填他的兵坑。赵铁山这种人,不过是他放在矿上的钩子,勾着血和骨头往洛阳送。” 天快亮时,伤员们终于睡沉了。 楚瑶靠在石壁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株没认完的草药。 李大牛守在矿道口,怀里抱着矿镐,鼾声混着山风飘进来。 柳娘收拾药箱,忽然说:“你让那丫头跟我学医术,是打算长远了?” 刘昭没否认:“乱世里,有一技傍身,总比拿刀强。” 柳娘笑了,眼角的疤跟着动:“你这矿工事做得倒周全。”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要防的,可不止赵铁山。鹰卫的人要是知道令牌丢了……” “我知道。”刘昭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所以得先把矿上的人拢紧了。” 三日后,矿道前立起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议事厅”。 孙四郎摸着新得的皮甲,拍着胸脯说:“往后矿上的防卫,我带着猎户兄弟盯着!”李大牛挠着后脑勺,把收集来的消息往桌上一摊:“张村的米价涨了,李镇来了拨外乡人……”柳娘抱着药箱站在角落,见楚瑶举着株柴胡跑过来,忙说:“这是银柴胡,退热的,记准了。” 刘昭坐在石凳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忽然觉得这矿道里的空气都不一样了——不再是血腥和绝望,而是混着草药香、汗味,还有点说不上来的热乎气。 “头!”守在矿道口的小顺子跑进来,手里捏着块染了泥的布,“山脚下有个穿灰衣的,说有信给你。” 布包解开,里面是张素笺。 刘昭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时机已至,洛阳可图。”落款是“老朋友”。 山风卷着晨雾灌进议事厅。 刘昭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怀里的古玉又开始发烫。 他听见李大牛在跟孙四郎争论该怎么布防,楚瑶追着柳娘问“黄芪和党参有什么不同”,忽然觉得,这热起来的矿道,或许真能焐出点什么——比如,足以掀翻洛阳城的火。 第23章 夜探敌营,推演破局 议事厅里的陶油灯忽明忽暗,刘昭捏着素笺的指节泛白。 “头,写的啥?“李大牛凑过来,脖子伸得老长,粗重的呼吸喷在刘昭后颈。 孙四郎手按刀柄蹭过来,刀鞘撞在石桌角发出闷响。 楚瑶正给柳娘递药杵的手顿住,沾着药末的指尖在月光下微微发颤。 “洛阳可图。“刘昭把信纸推到石桌中央。 陶油灯“噼啪“炸了个灯花。 李大牛的牛眼瞪得溜圆:“洛阳? 那不是董贼老窝?“孙四郎的刀柄攥得更紧了,刀环上的红绸子被掌心汗浸得发蔫:“赵铁山那老匹夫前儿还说要给洛阳送三千矿丁充军,合着是要当董贼的枪?“ 楚瑶凑近看了眼,睫毛簌簌抖:“这字...像是用狼毫写的,笔锋带勾,和我爹以前批账册的手法有点像...“话音未落,柳娘突然按住她手背。 女医的指尖凉得像块玉,疤瘌的眼角绷成细线:“小丫头,有些事记太清楚,命会薄。“ 刘昭没接话。 他望着石壁上跳动的灯影,怀里的古玉烫得灼人,像块烧红的炭。 三天前柳娘说“鹰卫“可能寻来的话在耳边炸响——赵铁山不过是钩子,那抛钩子的人若发现钩子要折,岂会坐视? “山雨要来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铁,“赵铁山的人这两日在山脚扎了五座营,马料堆得比矿渣山还高。“李大牛猛地拍桌:“奶奶的! 前儿我去张村换盐,见他们往林子里运了二十车箭杆!“孙四郎的刀“噌“地拔了半寸:“头,咱现在带人冲下山,把那老匹夫的狗头砍了!“ “冲?“刘昭指节叩了叩石桌,“他营里有八百乡勇,咱们只有三百号拿矿镐的。“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得先摸清楚他啥时候动手,几路来,有没有后招。“ 陶油灯的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火:“我去夜探敌营。“ 议事厅霎时静得能听见山风刮过矿道的呜咽。 楚瑶“哐当“碰翻了药杵,滚到孙四郎脚边。 柳娘的药箱带子“啪“地断了,几味草药撒在地上。 李大牛蹭地站起来,矿镐撞得石凳“吱呀“响:“头! 我跟你去!“ 刘昭摇头:“大牛留下——“ “不!“李大牛急得脸通红,脖颈上的刀疤跟着抖,“前儿你救我出矿坑那会儿,说过''兄弟要一起活''!“他抓起墙角的破棉袄往身上套,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露出半截铁蒺藜,“我扮逃兵最像,前儿赵铁山的人抓了三个逃丁,那哭嚎声我学了七遍!“ 刘昭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 他摸出块黑布系在脸上,又扔给李大牛半块:“子时三刻出发,走后山的野羊道。“ 月上中天时,刘昭蹲在赵铁山营地外的灌木丛里。 古玉贴着心口发烫,他闭了闭眼——三刻前在矿洞最深处,他用指甲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古玉八卦纹上。 推演开始的瞬间,他眼前闪过十七种潜入路径:第一种在西墙被狼狗撕了裤腿,第二种摸错了马厩被巡夜的砍了一刀,第三种...直到第七种,他跟着三个喝醉酒的乡勇翻进柴房,顺着灶膛爬进主营帐。 “呼——“李大牛的闷哼从左边传来。 刘昭侧头,见同伴正扯着破衣烂衫,脸上抹了把泥,活脱脱个刚从矿坑逃出来的苦役。 两个巡夜的举着火把过来,刀鞘敲在李大牛肩头:“哪来的?“ “张村...张村的,被抓来充军...“李大牛抽抽搭搭,“俺娘病了,俺想偷跑回去...“ 火把凑近他的脸,刘昭攥紧了怀里的短刀。 推演里这俩巡夜的会骂两句“晦气“就放过去,可万一... “滚!“巡夜的踹了李大牛屁股一脚,“再让老子看见,剁了你脚筋!“ 刘昭松了口气,跟着李大牛猫腰钻进柴房。 灶膛里还留着余温,他扒开灰烬,指尖触到青砖的缝隙——和推演里一样。 他抠住砖缝一推,窄窄的地道里飘出酒肉香。 主营帐的烛火透过布帘漏出来,映出两个人影。 “三日后寅时,三路合围。“是赵铁山的公鸭嗓,“东边走山谷,西边绕矿道,中路正面冲。 那姓刘的要是敢跑,就往洛阳送,董大人要活的。“ 另一个声音压得很低,像砂纸擦石头:“鹰卫的人这两日到,你手脚干净点。“ 刘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出怀里的碎瓷片,在掌心刻下“三路、三日后、鹰卫“。 推演里没提到鹰卫,这是新变数。 “大人放心。“赵铁山谄媚的笑刺得人耳朵疼,“小的早让人在矿泉里下了蒙汗药,等他们喝了水,管他是铁打的刘昭,也得软成泥——“ “哗啦!“ 帐外突然传来马嘶。 刘昭暗道不好,推演里巡夜队这时候该在西营,怎么提前了? 他猫腰往地道退,鞋跟却钩住了灶膛里的铁丝。 “什么人?“ 火把的光“唰“地照进来。 刘昭反手甩出短刀,砍断帐帘的同时撞开李大牛。 两人滚进草堆时,他瞥见李大牛后腰渗出的血——是刚才那刀擦到了。 “追!别让跑了!“ 喊杀声炸响。 刘昭拽着李大牛往山坳里钻,身后的火把连成串。 推演里的退路是北坡的老槐树,但现在巡夜队封了北坡,只能走南崖的矿坑——那地方他十二岁时摔下去过,记得有处石缝能藏人。 “头...我...我拖累你了...“李大牛的声音越来越弱。 刘昭咬着牙背起他,矿镐尖在地上划出火星。 南崖的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他摸到石缝的瞬间,听见追兵的脚步声就在十步外。 “嘘——“他捂住李大牛的嘴。 石缝里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追兵的火把光从石缝漏进来,照见李大牛后腰的箭——刚才不是刀伤,是中了箭。 “奶奶的...疼死老子了...“李大牛闷哼着昏过去。 刘昭摸出怀里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血却止不住地渗。 古玉在他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他闭了闭眼,把推演里记的止血手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指尖重重按在李大牛的曲池穴上。 后半夜的风裹着露水渗进石缝时,追兵的骂声终于远了。 刘昭背着李大牛摸回矿区时,天刚蒙蒙亮。 楚瑶守在矿洞口,手里的灯笼晃得人眼晕。 她扑过来时,刘昭闻到她身上的草药香——是专门治刀伤的金不换。“大牛哥!“她掀开李大牛的衣襟,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眼眶霎时红了,“柳姨! 快拿止血散!“ 柳娘提着药箱从洞里冲出来,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 她搭了搭李大牛的脉搏,抬头时眼里闪着光:“这箭伤差半寸就穿了肺,你怎么做到的?“刘昭扯下脸上的黑布,额角的汗混着泥往下淌:“运气。“ 柳娘没接话。 她盯着刘昭刚才按过的穴位,又摸了摸他走路时微跛的右脚——那是推演里被碎石硌伤的,现实里却连皮都没破。 女医的手指在药箱上敲了两下,最终只说:“去换身干衣服,议事厅等你。“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的石桌上摆满了刘昭用炭笔画的地图。 “三路合围,三日后寅时。“他用矿镐尖点着东边的山谷,“孙四哥带一百人守矿道,把滚木礌石都搬上去。 大牛带五十人埋伏在南崖,等中路军过了一半,砍断吊桥。“他抬头看向楚瑶,“你和柳姨带着妇孺退到后山的藏药洞,洞里的水别喝,我让人从山溪挑了新水。“ 孙四郎拍着胸脯:“头你放心,矿道的滚木我让人擦了桐油,点着了能烧半里地!“楚瑶攥着药囊点头,眼底的担忧散了些:“藏药洞的暗门我用藤蔓遮住了,他们找不着。“ 刘昭把最后一块炭条按断在“鹰卫“两个字上。 古玉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忽然听见山风里传来隐约的鼓声。 “咚——咚——“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敲在人心脏上。 刘昭猛地推开矿道木门,山脚下的火把连成一片,像条火蛇正往矿区爬来。 “提前了!“孙四郎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们提前一天进攻了!“ 楚瑶的手按在刘昭后背,能摸到他紧绷的肌肉。 柳娘的药箱“啪“地合上,白发被火光映得发红:“鹰卫的人,怕不是和赵铁山一起到的。“ 鼓声震得石缝里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刘昭望着漫山遍野的火把,怀里的古玉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 他摸出腰间的矿镐,镐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把镐头,他十二岁时用来砸过矿主的狗腿,现在,该用来砸更硬的东西了。 “吹号!“他的声音混着山风撞向山壁,“让所有人上防!“ 第一支火箭划破晨雾,落在矿道前的木牌上。“议事厅“三个字被火舌舔着,很快烧作一团灰烬。 山脚下的喊杀声潮水般涌来,刘昭望着那团火,忽然笑了——这把火烧了旧的,总得烧出点新的来。 第24章 诱敌深入,血战东谷 山脚下的火把像被风卷着的赤云,眨眼便漫到了半山坡。 孙四郎的刀在晨雾里划出半弧银月,劈飞第三支射向胸口的弩箭时,左臂的粗布短衫已被血浸透,染得他腰间系的红布飘带像浸了朱砂。 “矿道门闩——再顶半柱香!“他踹翻扑上来的刀盾兵,后颈的汗顺着脊梁沟流进裤腰,疼得倒抽冷气——那是方才被砍的一道深口,皮肉翻卷着,能看见白森森的骨茬。 身侧的矿工阿三抱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下去,砸中敌将的头盔,“咔嚓“一声,石头裂成两半,阿三却被余势带得踉跄,后腰重重撞在石墙上。 “三哥!“孙四郎扑过去拽他,却见阿三脖颈歪得吓人,瞳孔已经散了。 他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反手抽出阿三腰间的短刀,刀尖在掌心划了道血线——疼,疼得清醒。 矿道大门的榆木门板“轰“地一震,外头传来撞木的闷响,是赵铁山的先锋军在撞门。 “顶不住了!“左边的矿工小五子哭嚎着,他才十六岁,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奶膘,此刻被飞溅的血沫糊了半张脸,“门闩要断了!“ 孙四郎抄起脚边的铁钎子,狠狠楔进门板的裂缝里。 血从指缝渗出来,在铁钎子上凝成暗红的珠:“断不了! 老子这条命压在这儿,门就塌不了!“他想起三日前刘昭在议事厅画的地图,东边山谷的等高线被炭条反复描过,像道锁魂的线——只要赵铁山的主力钻进去,刘昭的局就算成了。 此刻刘昭正猫在北坡的瞭望台里,古玉贴在胸口,烫得皮肤发红。 他盯着山脚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兵,喉结滚动两下——推演时明明算准了赵铁山会在寅时三刻到,怎么提前了整整一天? “是不是走漏了风声?“李大牛蹲在他旁边,手里攥着弓,指节发白,“孙四哥那边快撑不住了,要不咱...“ “撑不住也得撑。“刘昭打断他,指尖按住眉心——精神力正在急剧流逝,古玉的纹路里泛着幽蓝的光,这是启动模拟的前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浮起血丝:“赵铁山带了三千人,现在冲在前头的不过八百先锋。 咱们的人加起来才五百,硬拼就是送死。“ 山风卷着喊杀声灌进瞭望台,刘昭摸出块碎布塞进耳朵,古玉在掌心发烫。 他咬着牙,将精神力顺着纹路灌进去——推演开始。 第一重模拟:正面迎击,孙四郎的矿道门被撞开,敌军涌入矿区,妇孺藏药洞暴露,楚瑶被俘。 刘昭在混战中被长矛刺穿胸口,眼前最后一幕是古玉摔在泥里,裂纹爬满表面。 第二重模拟:分兵救援,李大牛带弓箭手支援矿道,山谷埋伏空虚,赵铁山主力绕过陷阱,前后夹击,五百人折损七成,刘昭被乱箭射成刺猬。 第三重模拟:佯败诱敌。 刘昭带百人主动出击,假装不敌后撤,引敌军追入东侧山谷。 孙四郎死守矿道拖延时间,等主力进谷再关门... “停。“刘昭猛地睁开眼,额头的汗滴在古玉上,腾起细小的白雾。 他抹了把脸,抓起身边的矿镐:“大牛,带二十个弓箭手跟我走。 剩下的人继续盯紧山谷入口,等我旗号再动。“ “头!“李大牛急得直搓手,“你要去哪?“ “去当鱼饵。“刘昭把矿镐在掌心转了个花,镐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赵铁山那老匹夫吃过我的亏,得让他信我真慌了。“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些:“你记着,等我退到谷口那棵歪脖子松树下,立刻让弟兄们把谷口的藤网撤了——要慢,慢得让他们觉得能追上。“ 李大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粗糙的掌心全是汗:“要是你...“ “没要是。“刘昭抽回手,拍了拍他的肩,“我这条命,还要留着砍赵铁山的脑袋呢。“ 山脚下的喊杀声更近了。 刘昭扯下腰间的红布,系在矿镐柄上,朝着先锋军的方向冲下去。 他跑的时候故意踉跄,右脚虚虚点地——这是演给对面看的,仿佛被之前的碎石硌伤还没好。 果然,当先的敌将见了,纵马大笑:“那就是刘昭! 抓活的,赏银百两!“ “撤!“刘昭挥着矿镐大喊,声音里带着慌不择路的颤抖,“往东边山谷跑!“ 矿工们跟着他狂奔,鞋跟在山石上磕出火星。 敌兵们追得更急了,盔甲撞得叮当响,有人已经抽出了套索——他们以为这是瓮中捉鳖,却没注意到谷口的藤网正被几个矿工“手忙脚乱“地解开,露出后头狭窄的山道。 “进谷了!“瞭望台上的李大牛捏着弓,指节发白。 他盯着刘昭的红布在谷口一闪,猛地举起右手:“撤网!“ 藤网“唰“地落下,山谷入口的山道瞬间收窄到仅容两人并行。 敌将勒住马,望着两侧刀削般的山壁,心里忽然发毛——可后头的士兵还在往前涌,他只能硬着头皮喊:“追! 抓了刘昭,老子请你们喝花酒!“ 刘昭跑到歪脖子松下,回头看了眼——敌军前锋三百人已经全进了谷,后头还跟着两百人挤在山道上。 他把矿镐往地上一杵,扯着嗓子喊:“动手!“ 回应他的是头顶的轰鸣。 成吨的滚木从两侧山壁上砸下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最前头的敌兵被砸成肉饼,后面的想退,却被山道挤得动弹不得。 紧接着是火油泼下,不知谁的火把掉在地上,“轰“地一声,山道成了火河。 敌兵们惨叫着扑打身上的火,盔甲被烧得通红,烫得他们满地打滚。 “射!“李大牛的弓拉成满月,第一支箭精准射穿敌将的咽喉。 弓箭手们跟着放箭,箭矢如蝗,专挑火海里没被烧着的敌兵射。 山谷里的哭嚎声震得山雀扑棱棱乱飞,刘昭抹了把脸上的热灰,矿镐在掌心攥得发烫——这把陪了他十年的镐头,终于沾了仇人的血。 “矿道门破了!“ 突然有人喊。 刘昭转头望去,只见矿区方向腾起黑烟,孙四郎的红布飘带在火里忽隐忽现。 他提脚要冲,却见孙四郎从火里冲出来,手里提着颗带血的人头——是赵铁山的副将张豹。 “奶奶的!“孙四郎把人头往地上一摔,刀尖挑起张豹的官印,“老子守了一个时辰,就等这帮龟孙分神!“他肩上的伤还在淌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头,我没给你丢脸吧?“ 刘昭冲过去拍他后背,力气大得能拍散骨头里的疼:“好样的!“ 可还没等众人欢呼,战场边缘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楚瑶抱着药箱从藏药洞跑出来,发簪歪在耳后:“昭哥,这边有重伤的!“ 柳娘跟在她身后,白发用布随意扎着,手里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蹲在个胸口插着箭的矿工旁,指尖在他颈侧一探,立刻拔箭、敷药、下针——银针在“膻中““气海“两穴快速捻动,那矿工原本灰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竟缓缓睁开了眼。 “活了!柳姨把人救活了!“ “柳神仙!柳神仙!“ 矿工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刘昭却望着西南方向皱起了眉。 风里有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像闷在鼓里的雷。 他眯起眼,看见远处烟尘里翻卷的旗帜——不是赵铁山的黑旗,而是绣着黑鹰的玄色旗,鹰首高仰,爪间抓着滴血的剑。 “头?“李大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声音突然发紧,“那是...“ 刘昭没说话。 他摸了莫 胸 口的古玉,这次它没发烫,反而凉得刺骨。 山风卷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赵铁山的中军还没到,这突然出现的黑鹰旗... “准备迎敌!“他的声音混着山风撞向山壁,“所有弓箭手归位,长矛手列阵!“ 山谷里的火还在烧,照得黑鹰旗上的纹路愈发清晰。 刘昭握紧矿镐,望着那支骑兵如黑色洪流般碾来,忽然想起推演里没出现过这支部队——古玉的光暗了暗,像在提醒他,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25章 鹰卫来袭,真相初现 山风卷着焦糊味灌进刘昭鼻腔时,他正盯着那面玄色黑鹰旗发怔。 古玉贴在胸口,凉意顺着肋骨往心肺里钻,这是自他得到推演系统以来,第一次没在模拟中见过的旗帜。 “头! 马蹄声更近了!“李大牛攥着铁叉的手青筋暴起,脖颈上的刀疤被火光映得发红。 这个平时能扛三袋矿石的汉子,此刻喉结动了动,“那旗子...不像普通官军。“ 刘昭没应声。 他望着队列最前排的骑兵,铠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不是赵铁山那种粗制滥造的皮甲,而是鱼鳞状的精铁,马腿上缠着防箭的熟皮护具,连马嚼子都是青铜铸的。 更让他心沉的是,这些骑兵行进时竟没有半分嘈杂,马蹄声像敲在鼓面上,整齐得可怕。 “所有人退进矿区!“他突然拔高声音,矿镐在掌心转了个圈,“长矛手堵死山门,弓箭手跟我上望火楼!“ “头? 咱刚把赵铁山的人打趴下,这就撤?“孙四郎抹了把脸上的血,刀尖还滴着张豹的脑浆。 他肩上的伤被火烤得滋滋冒油,却梗着脖子不肯动。 刘昭反手拍在他后颈上,力道重得像砸矿石:“你见过哪个官军骑兵能在石子路上跑出齐步?“他指向最前排的骑士,那人头盔上插着根白羽,“那是斥候标,至少有三百人——赵铁山那老匹夫能调得动这种兵?“ 孙四郎的红布飘带被风掀起,他盯着那队骑兵看了片刻,突然骂了句粗话:“奶奶的,难怪赵铁山敢把中军留在后面,合着是等这帮煞星!“ “撤!“刘昭踹了旁边矿工屁股一脚,“楚瑶! 带伤员进藏药洞! 柳娘,你跟她一起!“ 楚瑶抱着药箱的手紧了紧,发簪早就不知掉哪儿去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抬头望了刘昭一眼,又迅速低头整理药囊——里面的金疮药只剩半袋,止血的艾草也快用完了。 但她没多说,只是用力点头,转身时撞得药箱哐当响:“昭哥放心,我会把人都护好。“ 柳娘的银针还插在最后一个伤员的“气海“穴上,听见命令后指尖一挑,银针带着血珠“叮“地落在药箱里。 她扯下扎头发的布,白发在风里乱飘,却笑得像只老狐狸:“小友且去,老身的针,可比刀快。“ 刘昭没时间细想,他跟着最后一拨人退进矿区时,鹰卫的第一波冲锋已经到了山门前。 为首的白羽骑士勒住马,青铜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举起手中的玄铁枪,枪尖挑起一面小旗——三长两短的旗语,像根钢针刺进刘昭眼睛。 “包抄!“他突然喊出声。 推演系统在脑子里嗡鸣,古玉泛起幽蓝的光,他咬着牙催动精神力,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骑兵分成左右两队,左翼绕到后山,右翼直扑望火楼,中间那队举着盾牌慢慢压上来——和记忆里赵铁山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这是支吃过大阵仗的队伍。 “长矛手守山门!“他抄起矿镐冲望火楼跑,“孙四郎带二十人去后山,看见穿黑甲的就给我砸石头! 李大牛——“他在楼梯口刹住脚,“你跟我来!“ 李大牛跟着他冲上望火楼时,额角已经渗出血珠:“头,咋了?“ “他们怕耗。“刘昭盯着模拟里逐渐模糊的画面,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才那旗语是分兵,可左翼的马队走得慢——粮草肯定在左翼后面。“他扯下腰间的火折子,塞到李大牛手里,“今晚子时,你带十个会爬树的兄弟,顺着后山溪谷摸过去。 看见堆草垛的地方就烧,越多越好。“ 李大牛捏着火折子,黑黢黢的脸笑出白牙:“得嘞! 咱矿工哪个不会摸黑? 当年偷矿主的酒,我能从狗洞钻到厨房!“ 刘昭拍了拍他后背,力道里带着狠劲:“活着回来,我请你喝矿主藏的女儿红。“ 夜色彻底沉下来时,山门外的喊杀声已经响了三轮。 刘昭蹲在望火楼的缺口后,矿镐上沾着血,耳朵里全是盾牌相撞的闷响。 他摸了摸 胸 口的古玉,这次它烫得惊人,推演画面里的鹰卫阵型开始乱了——左翼的马队没回来,中间的骑兵明显在压节奏,骑士们的呼吸声都重了。 “成了。“他扯着嗓子笑,抄起身边的石块砸下去,“弟兄们! 他们没粮了! 给我往死里打!“ 后半夜的风裹着焦糊味灌进矿区时,李大牛回来了。 他脸上黑一道灰一道,衣襟被划破三道口子,怀里却抱着半块烧黑的令牌:“头! 烧粮草的时候在草堆里翻到的,这玩意儿...有点邪性。“ 刘昭接过令牌,入手沉得惊人。 青铜表面刻着黑鹰抓剑的纹路,背面有个极小的“戊“字,像是用细针挑出来的。 他刚要细瞧,柳娘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纹路:“鹰爪三指,剑纹九道——这是董卓亲卫鹰卫的令牌。“她的声音突然发颤,指甲掐进掌心,“当年我在长安,见过大司徒被鹰卫拖走...他们的令牌,每个小旗主都有。“ “赵铁山?“孙四郎吐了口唾沫,“合着那老匹夫就是个提线木偶!“ “不止。“柳娘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竟是半块同样的令牌,“这是我丈夫的。 他当年在洛阳做校尉,说鹰卫从来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个人,现在该还在洛阳。“ 矿区的议事厅里,松油灯噼啪炸着灯花。 刘昭坐在矿主以前的虎皮椅上,手里转着两块令牌。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矿工们自发组成了巡逻队,孙四郎带着人在修哨塔,锤子敲石头的声音里,偶尔能听见几句粗哑的笑:“跟着昭哥,咱也算有个奔头!“ “头!“一个小矿工扒着门框喊,“门口有个要饭的老头,说有信给你。“ 刘昭接过信时,信封上没贴邮票,只盖着个模糊的朱印。 拆开来看,只有一行字,墨迹还没干透:“洛阳宫中,有人等你。“署名是三个小字:“老朋友“。 他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窗外正在砌墙的矿工,又落在案头的鹰卫令牌上。 古玉在胸口发烫,这次的推演画面里,洛阳的宫墙若隐若现,红墙下站着个穿玄色官服的身影,背对着他,手里也攥着块同样的鹰纹令牌。 “昭哥?“楚瑶端着药碗进来,见他盯着信发呆,轻声问,“是要紧的信?“ 刘昭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 他望着楚瑶眼里的关切,突然笑了:“要紧的。“他摸了摸她的发顶,“等把矿区的墙砌完,咱们...该去洛阳看看了。“ 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吹得松油灯忽明忽暗。 那封密信在刘昭怀里轻轻动了动,像是藏着什么,正等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