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总,你妹妹又闯祸了》 第1章 投诉 高耸的觅远集团大厦伫立在莞城的中心地带,当空的烈日毫无保留地将光辉倾洒在大厦的招牌,彰显着觅远集团近几年飞速崛起的地位。 十八层会议室里,主席位的男人西装和头发一丝不苟,坐姿端正,正抬眸认真看着汇报的欧阳蓓蓓,女孩神情专注。喻砚声的眉眼带着工作的严肃,但掩不住温润的底色。 突然,会议桌上传来震动,喻砚声皱眉,神色间有着被打断思路的不悦。 正想将来电挂断,却见“教导主任”几个字在屏幕里跳跃,他抬手示意会议暂停。电话接通,他的语气不辨喜怒:“你好。” “请问是柳昭临家长吗?麻烦今天务必抽空来学校一趟。”电话那头似乎强忍着怒气。 喻砚声脸色镀上了阴沉,他抬腕看了看表,叫来林助理推迟了下午的安排,又低声吩咐道: “把柳昭临在学校的动静发给我。” 听到柳昭临的名字,林鹤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答应着退出了会议室。 莞城谁都知道,喻砚声最宝贝柳昭临这位祖宗。由此,林鹤更不敢有所怠慢。 喻砚声的思绪被那通电话打乱,脑海里浮现出柳昭临的脸。很快,手机里收到了林鹤发来的图片。 修长的手指将图片一张张划过,喻砚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降到冰点,他下颚线绷紧,勉强集中注意听完了会议收尾的内容,交待好工作安排后,便独自驱车前往柳昭临的高中。 自从柳昭临上高中后,就开始往家长联系方式那一栏填上他的名字和号码。 众所周知,作为哥哥的喻砚声是很尽职的。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家庭教养,喻砚声的管教几乎渗透了柳昭临的方方面面。柳昭临虽算不上乖巧听话,但举止却不会过火。 直到一个月前,喻砚声开始不断地收到学校的投诉电话。 第一次是柳昭临在课间操时间,当着全校的面,向高三国际部李昱辰高调表白,在学校形成了不良风气。喻砚声被教导主任叫去学校,让他引导柳昭临正确对待青春期的情感。 第二次是半个月前,晚自习结束后,周奕和柳昭临手牵手在操场散步。学校通知喻砚声介入两人关系。 前两次,喻砚声只当她是耍小孩子的把戏。但这次,柳昭临跟他开的玩笑似乎有点过火了。上午林鹤发给他的照片又浮上心头,喻砚声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从集团大厦到学校的距离不算太远,停好车后,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柳昭临的教导主任是一位中年女人,做事以雷厉风行、雷霆手段而闻名。喻砚声屈指敲门,朝教导主任颌首示意。看到这位相貌英俊,举止投足间彬彬有礼、气度不凡的“熟客”,教导主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她平息了一下情绪,请喻砚声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机推给喻砚声,指了指手机上的监控录像画面。 “柳昭临和季风,孤男寡女,熄灯后偷偷从寝室溜出来,在寝室楼下有亲密接触的行为!”教导主任语气没有明显的起伏,但很严肃冰冷。 尽管已经提前看过画面,但喻砚声依然拿起了手机,骨节分明的手再次将画面放大,脸色明显更加阴沉了。画面里,男生动作青涩僵硬,扣着女生的肩,脸慢慢朝女生靠去。女生只是一个侧影,双手轻轻搭在少年的腰上。 虽然拍不到正脸,但这样模糊的举动更能引起无限的遐想。 喻砚声盯着画面两人,眼神冷淡下去,半晌,他才将手机放下:“抱歉老师,是我疏于管教了。” “每人各写2000字检讨,放学后打扫教学楼架空层!从周四,也就是今天起,一直到下周三,停宿一周,由家长接送上下学并监督管理。”教导主任简短且毋庸置疑地宣判了对二人的处罚,仍觉得不够,又警告道,“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已接近放学时间。喻砚声站在校门口等着,他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与放学后喧闹的学生格格不入,完美的身材比例和英俊帅气的脸蛋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待夕阳西下,学校里的同学只剩三三两两并肩走出来时,喻砚声才看见柳昭临慢慢悠悠的身影,十七岁的柳昭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长开后有一番东方的韵味,是一个出众的美人,在人群中非常惹眼。 喻砚声将目光移向和她并肩走来的少年。这个叫季风的比柳昭临高一个头,剪着清爽的短发,面部轮廓棱角分明,五官清秀,校服纽扣随意敞开着,双手插兜,下巴稍稍扬起。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柳昭临笑得花枝乱颤。 喻砚声远远地盯着两人,脸色并不是很好。似乎感受到喻砚声的目光,男生的目光也斜斜地探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几秒,喻砚声不着痕迹地移开。 柳昭临和季风渐渐走近,她好像才注意到喻砚声,后面一段距离小跑到他面前,高马尾在脑袋上左右摇晃,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喻砚声的眼神终于慢慢回暖了。 “喻砚声!”柳昭临扑进喻砚声的怀里,眼前的人头发被随意地往后拢,显得五官愈发凌厉,本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透出清冷,眼神向下朝她投过来。 她手臂环绕着他,将巴掌大的小脸扬起来,甜美地笑着,“你怎么来了!” 喻砚声没有回答,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到跟在她身后的季风身上,柳昭临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季风将肩上的粉红色书包往她的方向轻轻一抛,柳昭临轻而易举地接住,少年神色不明,朝她挥挥手道:“走了。” 喻砚声接过柳昭临的书包带她上了车。 夜幕降临,两侧路灯亮起,街道两旁的霓虹灯色彩斑斓缤纷。 “想吃什么?”喻砚声发动引擎,柔声问道。 “三文鱼!”柳昭临的眼睛亮了起来,又托腮纠结道,“鹅肝也行!” 莞城西边有一家私厨法餐,其中的烟熏三文鱼塔塔是他们的招牌。三文鱼从冰冷纯净的北大西洋海域空运过来,橙红色的鱼肉和白色的脂肪分布均匀,鱼肉鲜嫩紧实。入口的鲜甜和逐渐凸显的烟熏香味相辅相成。柳昭临很爱吃那里的三文鱼。 喻砚声轻笑,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 车内,两人静默,似乎各怀心事。古典乐声被喻砚声调低。 “老师说你昨晚不在宿舍。” 他突然开口,语气没有起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嗯。”柳昭临看着窗外的夜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头发。 喻砚声侧眸瞥了她一眼:“老师说你凌晨一点才回去。” 柳昭临转头看他:“所以你今天是因为这个事才来学校的?” 喻砚声不喜欢柳昭临吊儿郎当的态度,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夜不归宿,学校可以直接记过?” 柳昭临也不喜欢他端长辈的架子,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你高中没溜出去过?” 喻砚声皱起眉:“我没被人抓到有亲密行为。” 柳昭临勾起唇轻轻一笑,尾音拉长:“哦——所以重点是‘亲密行为’,不是‘溜出去’?” 喻砚声斜睨了她一眼,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如果你继续这种态度,我会把你送回清心湖。” 柳昭临将目光投到他身上,似乎想要分辨这句话的真伪。清心湖是她爸妈住的别墅区。夜色的光洒在喻砚声身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片扇形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柳昭临双臂抱在胸前,歪着头夸张地回应:“哇——好可怕!那就麻烦你每天接送我上学咯。” 她语气加重,挑衅地喊道,“哥!哥!” 车内气氛凝滞,似乎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气息。霓虹灯的光影在喻砚声紧绷的侧脸上飞快掠过,明暗交错。 喻砚声轻叹口气,语气放软:“昭昭,现在讨论的是你的纪律问题。” “好啊。”柳昭临歪着头看他,眼珠转了转,故意拖长了调子,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严肃的议题。 片刻后,小巧精致的脸庞上蓦然绽放出甜腻的笑容。那双圆润的杏眼扑闪扑闪地眨着,清澈见底。她缓缓地朝着喻砚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那……”她的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尾音带着点撒娇似的颤音,“你罚我吧。” 她微微歪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喻砚声,好像在欣赏他因这句话而骤然变化的脸色。车窗外的霓虹灯适时地扫过,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投下一瞬诡谲的亮色。 喻砚声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两人呼吸交错。 他终于转头看她,眸色深沉,一字一顿道:“你非要这样气我?” 柳昭临扬起下巴,抬头看他。 两人紧紧盯着对方,似乎下一刻就要剑拔弩张。 半晌,喻砚声收回了视线,他揉揉眉心,最终语气还是放软了。 他敲敲她的脑袋,声音微哑,低声哄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柳昭临没有应声,只是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车窗玻璃上,映出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和眼底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第2章 兄妹 喻砚声最终还是认命地把柳昭临接到了自己静安路的房子。 一进门,只见柳昭临书包一丢,鞋子横放,便飞速跑到厨房的冰箱找喝的。喻砚声跟在她后面把书包挂好,鞋子摆整齐,又慢条斯理地到卫生间洗手消毒,最后拿起杯子接了两杯水。 柳昭临哀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喻砚声,你家冰箱也太干净了吧!” 说罢,她拖着脚步不情不愿地瘫坐到沙发上。 喻砚声将一个杯子摆放在茶几上,仰头朝她示意。 柳昭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窗外的霓虹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柳昭临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闲逛。 喻砚声结束一通冗长的越洋电话后,柳昭临肚子已经开始饿了,厨房里传来她翻箱倒柜的细微声响,她不满地咕哝:“喻砚声,你家是样板间吗?连包薯片都没有!我快饿死了!” 他眉宇间残留着工作带来的冷峻,捏了捏眉心,正欲开口,便听见门铃发出两声轻响。 喻砚声起身开门。门外,林鹤推着餐车,身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站在楼道柔和的顶灯下。 “喻总。”林鹤微微躬身,“您吩咐的晚餐送到了。” “嗯。”喻砚声侧身让他进来。 林鹤高效利索地摆好餐盘,随着恒温箱的开启,食物的香气也幽幽地弥漫在公寓冷冽的空气中。 “喻总,柳小姐,餐已按主厨要求的标准配齐。红酒是您酒窖里那支2009年的勃艮第黑皮诺,按您吩咐提前一小时醒好,温度也合适。”林鹤布置完毕,后退一步,“主厨特别嘱咐,松露冷吃风味最佳,建议您二位尽快享用。” 柳昭临赤着脚倚靠在餐厅的墙面上,啧啧摇头。 她在学校受苦受难,喻砚声就是这样在家里享福的? 林鹤布好餐后,两人缓缓落座。喻砚声沉默而优雅地进食,柳昭临则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偌大的餐厅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柳昭临突然抬头,手懒懒地撑着脑袋,似笑非笑: “喻砚声,季风钢琴弹得不错,他也拿过……那个叫什么来着……肖邦奖。你下次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喻砚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柳昭临面前,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着,柳昭临放下餐具,拿起手机查找着什么。 突然,他把手机推到喻砚声眼前。 屏幕里,少年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跃,流淌着动听的旋律。 “弹得不错。”喻砚声没有抬头。 柳昭临满意地收回手机,歪着脑袋笑着问: “和你当年比怎么样?” 喻砚声抬眸,轻轻挑眉: “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这个?” 柳昭临不笑了。 “今天的松露不错。”他轻缓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膝上铺展的餐巾优雅地按压着嘴角,抬手揉了揉柳昭临的脑袋,柔声道,“吃完赶紧去写作业。” 林鹤向喻砚声汇报完下午的会议后便离开了,书房门被轻轻带上。喻砚声伏案处理着未完成的工作。 书房落地窗外是璀璨的莞城夜色,巨大的嵌入式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喻砚声和柳昭临常取的读物。墙壁上,则挂有大大小小的相片以及柳昭临小时候画给他的画。 “喂,我要睡了。”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喻砚声从厚厚的项目文件中抬起头。 柳昭临倚在门框上,带着沐浴后的慵懒与潮湿。湿漉漉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光洁的脖颈和锁骨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她穿着的那件明显过大的白色男士T恤肩头洇开一片的水痕。 柔软的棉质布料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领口因为湿发和动作微微歪斜,露出一侧精致的锁骨线条,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宽大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两条笔直光洁的小腿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她赤脚踩在书房的深色地毯上。 喻砚声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你衣服呢?” 闻言,柳昭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饱满的唇瓣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她伸出食指,随意地卷弄着自己一缕湿发,水珠随着她的动作甩落在地毯上: “本小姐这么久没来,衣柜里的衣服早就挂灰。我的皮肤这么娇嫩,到时候穿过敏了怎么办?” 她的衣服每周都有阿姨来清洗的,哪来的灰。 喻砚声的目光落在文件上,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纸,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他不着痕迹地开口: “有男朋友了还穿我的衣服,不合适吧。” 柳昭临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杏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不紧不慢地开口: “有了男朋友也不能忘了哥哥呀。” 喻砚声抬眸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把头发吹干。” 柳昭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留下淡淡的柑橘清香在书房幽幽地荡开来。 看完几份项目的进展报告后,已经是凌晨一点。 喻砚声揉着眉心,面前摊着处理完的文件。他背靠真皮座椅,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正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年幼的他被柳丞文和佟绾亲昵地搂着,佟绾怀里抱着还是宝宝的柳昭临,四人笑容灿烂。 拍这张全家福的时候,是柳昭临出生那年。 他是五岁那年被柳丞文带到柳家的。那年,他的父亲喻羽因意外去世,喻羽将独子交托给挚友柳丞文。至于他的亲生母亲…… 想到这里喻砚声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自他有记忆起,他便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柳丞文和妻子佟绾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不仅为他打造了专属的房间和书房,衣食住行都给他最好的,知道他从小练琴,还特地买来了一架施坦威,飘洋过海运到家里。不止如此,夫妻二人每晚都会抽出时间陪他读绘本、拼积木、看电视或弹钢琴,很大程度地弥补了喻砚声五岁之前遗留的童年创伤。 不久后,佟绾怀孕了。喻砚声感到很新奇,他会观察佟绾肚子,有时会摸摸鼓起的肚皮,听听里面的动静。 佟绾跟他说,里面有个小宝宝,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 就这样,喻砚声每天都对着肚子里的小宝宝说话,说到无话可说了,他就开始读唐诗三百首或英语绘本,然后摸摸佟绾的肚皮,朝里面轻声问道:“宝宝,你能听到吗?” 在喻砚声六岁那年,柳昭临出生了。 喻砚声是带着柳昭临长大的。小时候,小小的柳昭临像条小尾巴,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抱着他哥哥前哥哥后地喊。 到了初中,喻砚声长相愈发帅气。刚上小学的柳昭临开始抱着喻砚声让喻砚声嫁给他当老婆。佟绾和柳丞文倒是很开明,看着柳昭临死死抱住满脸通红的喻砚声,忍俊不禁地开口:“你想让哥哥当你老公,还得看哥哥愿不愿意呢。”喻砚声羞得借着参加数学竞赛班的借口,从走读改为了寄宿。 尽管改为了寄宿,但他每周五都是带着礼物准时回家陪妹妹的。那时每周五的六点,喻砚声打开家门,都能看到搬好小板凳乖乖地蹲在门口巴眨着眼睛等他回家的柳昭临,像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想到这里,喻砚声笑了,他渐渐回过神来,眼前是冰冷的文件和窗外繁华却疏离的城市夜景。 自从一个月前他们大吵一架后,柳昭临要么就对他冷言冷语,要么就不断地挑衅激怒他。 喻砚声深吸一口气,仿佛想驱散心头的郁结。他拿起桌角的平板电脑,解锁,点开林鹤傍晚发来的更详细的季风的资料。 季风比柳昭临小一届,是高一新生。出乎意料的是,季风成绩非常优异,稳占年级前三。 喻砚声一一扫过屏幕上的信息。 ……性格外向,朋友多为同级生…… 父母离异,家境一般,母亲生病住院…… ……放学和周末常去便利店或咖啡厅做兼职补贴家用…… 擅长乐器,尤其擅长钢琴。……曾获肖邦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中国赛区)少年组金奖。 他眉头微蹙。 报告最后附有季风的照片。有季风在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瞬间、在礼堂弹钢琴的侧影、放学路上推着单车的背影…… 再往后,是和柳昭临同框的画面。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季风微微低头,侧脸线条清晰,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嘴角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笑意。柳昭临抬头看他,眉眼弯弯。 屏幕上季风年轻、张扬,五官带着几分青涩却已显锋芒。 他将平板反扣在桌面上,霍然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硬而紧绷。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点亮他深沉的瞳孔,映出眼底翻涌的浪潮。 第3章 对峙 第二天,喻砚声早早地送柳昭临去学校。 路上,睡眼惺忪的柳昭临突然拍他手臂:“停车!” 喻砚声将车子靠边停下。 “怎么了?” “买早餐。” 说罢,柳昭临解开安全带,朝路边的便利店小跑过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便利店里牛奶和加热过的三明治、饭团。 喻砚声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她:“早餐没吃饱?” 柳昭临摇摇头,系好安全带后,一边晃晃塑料袋一边浅笑嫣然道:“给季风买的。” 喻砚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学校,柳昭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看着她开门的身影,忍不住嘱咐道:“昭昭,谈恋爱可以,注意分寸。” 闻言,柳昭临绣眉一挑,转过身用修长白皙的手臂抵着门框,微微俯身,露出小巧的脸蛋,轻轻开口道:“喻砚声,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说完,她甩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校园。 车内,喻砚声的眼神紧跟着远去的身影,待那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朝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轻叹口气。 一个月前。 红木书架在落地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里投下斑驳阴影,柳丞文摩挲着檀木桌面的暗纹,目光扫过喻砚声递来的计划书。 柳丞文摘下眼镜,指腹按压着酸涩的眉心:“M国不比国内,水深浪急,规矩复杂,强敌环伺。这一去,少则三五年。” 斜射的夕阳在喻砚声立体的五官上打下阴影,巧妙地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文叔,我研究过M国的市场报告。他们的市场有 70% 的空白,觅远很需要这样的突破口。” 喻砚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资料,“当地商会和几个关键项目,我已初步敲定。” 柳丞文瞥了一眼喻砚声递来的资料,眼底情绪复杂。 “砚声,我……和你佟阿姨,都知道你有能力,也有野心。”柳丞文看着眼前的少年,手里轻轻摩挲着钢笔漆黑光亮的笔身,似乎在组织措辞,“你在国内……” “文叔,觅远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爸的心血。我爸生前的愿望就是让觅远开拓海外,我……”喻砚声低下头,“我想帮我爸实现最后的愿望。” 书房陷入寂静。柳丞文没想到他会搬出喻羽,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喻砚声是柳丞文好兄弟喻羽的孩子。柳丞文和喻羽自初中起就臭味相投,两人一静一动,一人沉稳一人大胆,非常合拍。到了大学,两人的感情和默契已经培养得非常深厚了。毕业后,两人一起创业,一起抱得美人归,对这份同窗情谊也愈发珍惜。两人共同创办的觅远,也从默默无闻的小公司,摇身一变为大名鼎鼎的科技集团。 可惜造化弄人。在一次工程巡查中,喻羽遭受了意外,柳丞文赶到医院时,喻羽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帮我照顾好妍妍和砚声……” 妍妍全名是钟妍,是已经和他离婚多年的前妻。 柳丞文把喻砚声带回了家,却一直没有联系上钟妍。 这么多年来,喻砚声从不会在他和佟绾面前提喻羽和钟妍,柳丞文在心底推算着,看来,这次出国,喻砚声是非去不可。 这几年来,喻砚声五官愈发凌厉,工作上也果敢大胆,杀伐果断,越来越像当年的喻羽。 半晌,柳丞文起身,他绕过办公桌,轻拍喻砚声的肩膀。 “昭昭那边,你好好和她说,别让她伤心了。” 菀城一中有一棵大榕树,据说在建校前这棵树已经是参天大树的模样了。 学校的教学楼分布呈方形,那棵大榕树就伫立在那方形的中央。 榕树有着粗壮的树干,树根四散开来扎入土壤,头顶是一片枝繁叶茂,教学楼的每一层都能分享一抹清新的绿。 柳昭临的教室在四楼。周五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老陈写粉笔字的声响混杂着夏日的蝉鸣,让柳昭临昏昏欲睡。她索性不听了,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绿叶。 喻砚声也这样看过这棵树吗?她的脑袋无厘头地冒出这个想法。很快,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坐得端正笔直盯着黑板记笔记,甚至还可能会举手和老师互动的画面,柳昭临忍俊不禁。 真是个死正经。 想到这,柳昭临惊觉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喻砚声了。 正想着,老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柳昭临座位旁,他轻叩她的桌面,柳昭临思绪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课堂上。 放学铃响,祁绮收拾好东西后跑到柳昭临座位旁打趣: “上老陈的课你还敢走神啊,想什么呢!” 在高二的老师里,老陈是出了名的严格,但因为柳昭临成绩优异,老陈对她也格外偏爱。 柳昭临吐舌道: “就是因为是老陈的课才敢走神啊。” 说罢,祁绮拉着柳昭临走出学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学校对面那家新开的冰淇淋店要不要去尝尝?听说店员长得超级帅!”祁绮挽着柳昭临的手臂说着,却不见身旁的人有回应。 “昭昭……昭昭,昭昭!”祁绮连叫好几次柳昭临的名字,柳昭临才回过神。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祁绮不满地撅起小嘴。 “我在想喻砚声啊。感觉很久没见到他了。”柳昭临漫不经心地说着。 祁绮皱了皱眉,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不是月底就要出国了吗?最近肯定都在忙出国的事吧。毕竟海外业务肯定比国内复杂,还要提前……” 祁绮说着,柳昭临却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她猛地停住,声音陡然拔高。 “出国啊。上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说的,你们不是要开拓海外市场吗……哎!昭昭你去哪啊!”祁绮还没说完,只见柳昭临转身跑了。 柳昭临几乎是冲进觅远集团大厦。前台小姐被柳昭临的状态吓得不轻,她踩着高跟鞋绕到柳昭临身前,轻声提醒道: “柳小姐,喻总在忙。” 柳昭临不予回应,她一路撞开沿途员工惊诧的目光,直扑喻砚声的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被她“砰”地一声推开,惊得里面正在汇报的林鹤手一抖,文件差点散落一地。 喻砚声正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他闻声也转过身,见是柳昭临,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喻砚声的眼神朝林鹤淡淡扫去,后者立刻会意,抱着文件低头快步离开,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喻砚声和柳昭临两人。 柳昭临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颊边。她杏眼燃烧着怒火,双眸直直钉在喻砚声脸上。 “M国?”她开口,声音因为奔跑和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三到五年?喻砚声,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怎么只有我这个‘妹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喻砚声愣了一愣,试图维持他一贯的冷静:“昭昭,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柳昭临猛地向前一步,“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解释你打算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给爸妈,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在上飞机前一天才通知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 “不是扔下你。”喻砚声的声音低沉下去,试图向她靠近,“这是觅远……” 柳昭临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 “喻砚声,你总是这样!用责任、用公司、用别人的期望来包装你所有的决定!那我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精心规划的未来蓝图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逼近他,仰着头,目光如炬,好像要把他灼穿: “是你养在身边,高兴了就逗弄两下的宠物?还是你觉得,只要按时给我卡里打钱,惹我不高兴了就施舍我几个礼物,我就会对你摇尾巴,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不配对你的去留发表任何意见!” “昭昭!”喻砚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能不能别这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宠物,出国是为了……” “为了什么重要吗?”柳昭临再次厉声打断,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重要的是你永远在替我做决定,但你从来没想过问问我的想法!” “还是说……”柳昭临死死盯着喻砚声的脸,“你迫不及待地要走,是因为觉得我太麻烦了?” “不是这样的。”喻砚声抑制着胸膛剧烈起伏的情绪,他低声哄着。 柳昭临倔强地昂着头,双眼蒙上一片水雾,眼里噙满泪水: “好啊,那你带我一起去。” 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掉,她抬手擦掉,声音颤抖: “我现在让爸爸帮我办转学手续。” 说着,她拿出手机,指尖颤抖着要拨通柳丞文的号码。 “昭昭,别这样。”喻砚声按住她的手。 “那你要我怎么办!” 柳昭临几乎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喻砚声背过身去,双手撑着办公桌,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柳昭临看着眼前的背影,那股支撑着她一路狂奔而来的愤怒和勇气,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疲惫。 她看了他很久,最后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4章 初遇 夜色浓稠如墨,缓缓浸透了莞城的天空。从喻砚声办公室逃出来后,柳昭临一个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灯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又缩得很短很短,周而复始。霓虹灯招牌在视野里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红的、绿的、蓝的,闪烁着冰冷而虚假的繁华,映在她空洞的眼底。 柳昭临心里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苦水的棉花。她拼命地在记忆的碎片里翻找,喻砚声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防备自己的? 是从他不再让她随意进出书房?还是再也不来接她放学?还是更早,早到甚至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忽然就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或许因为心里太苦,柳昭临突然想起放学时祁绮和她提起的冰淇淋店。 六月的晚风裹挟着白天的余热,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空气里浮动着柏油路被晒化的焦糊味、汽车尾气的浊气,还有不知何处飘来的廉价香水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烦躁的气息,将柳昭临心里原本就翻腾的委屈、不解和无处发泄的烦闷,搅得更加汹涌。 脚步下意识地就转了方向,她朝着祁绮描述的位置走去。 夜色渐深,街边店铺的喧嚣也渐渐褪去。远远的,柳昭临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冰淇淋店。 在一片闪烁着俗艳霓虹的招牌中,那家冰淇淋店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淡粉色的外墙刷成柔和的奶油质感,在夜色中并不张扬,反而透着一股童话般的静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清晰地映出店内的景象和街边的流光。 此刻,傍晚时挤满店里的学生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几对情侣或独坐的人影,让这方小小的空间显得格外空旷,甚至有些沉寂。 走近了,一股清甜而冰凉的气息,混合着浓郁的奶香和若有似无的海盐咸鲜,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轻轻拂过柳昭临燥热的心绪。 柳昭临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制作台后,穿着粉色围裙的店员正在安静地擦拭着冰淇淋机。 柳昭临走到柜台前,声音带着疲惫和干涩:“一份海盐焦糖双球,谢谢。” 她下意识点了喻砚声平常爱吃的口味,察觉过来时,连自己都微微怔住。 店员转过身朝她浅浅一笑:“抱歉,海盐焦糖已经卖完了。开心果怎么样?特别浓郁!” 见鬼了。喻砚声不理她,连冰淇淋也站在他那边。 柳昭临胸腔又翻涌起情绪。她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呼之欲出的眼泪,店员的心莫名慌乱起来。明明经过下午开业的锻炼,他已经可以挖出完美的冰淇淋球了,但此刻,冰淇淋却怎么都不听话。 最后,勉强挖出成型的球状,店员将冰淇淋递过去。 抬头,只见柳昭临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接过冰淇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车流不息的街道,霓虹闪烁。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神空洞。她低下头咬了一大口,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冰淇淋塞进嘴里。 浓郁的坚果香味在口腔爆发。柳昭临双手掩面,无声地抽泣着。 季风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天兼职就遇到这种情况。 一个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因为没有买到想吃的冰淇淋,在店里掩面哭泣。他看着角落里轻微颤动的双肩,心里一阵慌乱。 他在操作台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纸巾,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朝女孩走了过去。 玻璃窗上,女孩模糊的倒影渐渐被季风走近的身影覆盖。季风手足无措地站在女孩的身后: “同学,你还好吗?” 只见眼前的女孩将脸埋得更深了。 “抱歉,海盐焦糖是我们店的招牌,今天开业生意火爆,所以很快就卖完了。” 季风尴尬地解释着,挠了挠头,又笨拙地补充: “要是你想吃,你可以明天来。我给你留一份,我请你吃。” 许久之后,颤动的肩膀才渐渐平息,女孩的脸缓缓抬起。 季风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很美的脸。 睫毛上还悬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子,泛着水光的杏眼蒙着层薄雾。两颊残留的泪痕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两道半干的水痕。唇瓣因反复咬噬泛起淡淡的齿痕,嫣红中透着苍白。垂落的发丝黏在泛着水光的脸颊旁,几缕凌乱地搭在颤动的锁骨上,更衬得脖颈纤细脆弱。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出了神,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替她拂去鬓边的湿发。 女孩也愣住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两人四目相对。 柳昭临也看着眼前的人出了神。 眼前的人正垂眸看她,睫毛浓密纤长,在眼下投出阴影,那是一双很美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竟与喻砚声有几分神似。不同的是,喻砚声眼尾上挑,他的眼尾下垂,饱满的卧蚕平衡了带有冷感的面部线条,让他带着清冷疏离的同时又不失温柔。 恍惚间,柳昭临呼吸一滞。 “抱歉,给你纸巾。”季风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侧过脸,耳根瞬间烧红了。 柳昭临刚要说话,一阵清脆又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柳昭临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低头去翻自己的书包。只见屏幕上跳动着“喻砚声”三个字,她烦躁地蹙眉,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将手机塞回包里。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季风,一汪含水的杏眼显得楚楚动人: “真的吗?” “嗯?”季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接的是哪句。 只见柳昭临已经背起书包站起身,胡乱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她微微歪着头,鼻尖还红着,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她缓缓开口: “记得我的冰淇淋。” 说完,她便像只轻盈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带着一身未散的泪意和冰淇淋的清甜,转身推开了店门。 “叮铃——” 风铃清脆。 晚风从敞开的店门涌入,季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了问她的名字。 玻璃窗外,女孩渐行渐远,突然,她回过头来。高马尾松散地垂在后脑勺,但还骄傲地晃着。 不远处,暮色温柔地包裹着冰淇淋店淡粉色的外墙,也将他挺拔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 她看着他,嫣然一笑,抬起纤细白皙的手臂朝他挥了挥。 季风。 她想起他胸前的名牌,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后会有期。 然而,那天之后的好几个星期,柳昭临都没有去光顾冰淇淋店。一是因为她是寄宿生,平时不能出校园。 第二嘛,是因为她在偶然间发现可以戏耍喻砚声的方式,正玩得不亦乐乎。 连连让喻砚声吃了两次投诉,柳昭临愉悦地酝酿起新的花样。最近,她看上了高一的体育生温紫华。 莞城一中的体育生在早自习前就要开始训练,训练途中不允许闲杂人等围观。作为闲杂人等的柳昭临只好带着早餐在教学楼架空层里等着,希望能在早自习前就把热腾腾的早餐送到训练结束的温紫华手里。 柳昭临正悠闲地倚在墙上,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拿着单词书背单词。不远处却传来一阵争执声。 “学姐,明明还差一分钟!”一道明朗的男声传到耳畔。 柳昭临听着耳熟,她侧目看去。 只见开口的少年身着运动校服。校服领口松散地耷在颈间,薄汗让T恤变得柔软,紧贴在他的胸膛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他清瘦而紧实的手臂上。 他鼻梁高挺,下颚线棱角分明,修长的脖颈延伸到领口。他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还有几缕被风吹得翘起。薄唇微启,随着喘息轻颤,胸腔起伏,呼出灼热的气息,脸颊不知是因为跑动还是激动而泛起微红,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人也很眼熟。柳昭临想着。 “我的手表显示你已经迟到了两分钟了!”对面的女生刚正不阿地抬起抬起手表。 “薇薇?”柳昭临朝两人走近,看清了眼前的女孩。 “昭昭!”女孩转过头,一改之前一板一眼的模样,眼睛惊喜地亮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薇薇是学生会的,今天值日抓迟到的学生。高一的时候她和柳昭临是同桌,高二分班后两人才不在一块儿。那时候薇薇的数学成绩很差,靠柳昭临的辅导,居然进步了三十多分!因此,薇薇一直很感谢柳昭临。 “今天听说你值日,特地下来看看你。”柳昭临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她抬手晃了晃勾在指尖的塑料袋,“喏,知道每次赶值日都来不及吃早餐,特地给你带的。” 薇薇感动得给了柳昭临一个熊抱。 “不过……他之前帮过我忙,这次就放他一马,行吗?”柳昭临话对着薇薇说的,眼神却飘向眼前的少年。 居然真的是他!柳昭临没想到,那天的冰淇淋店店员居然和她是一个学校的。 薇薇从柳昭临的怀里撤出来,对着季风随意挥挥手道:“走吧走吧,下不为例。” 闻言,季风迈开腿就走了,没有给柳昭临留一个眼神。 柳昭临看着阔步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不满地撅起红唇。 不是还说要请她吃冰淇淋吗?这会儿连她人都不记得了? 怎么跟喻砚声一样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