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宦官后只想搞事业》 第1章 重生 章子涵。 不。 她现在应该叫沈千寒。 账本一页一页翻过去,算盘珠子让她巴拉的噼里啪啦响,一串串数字迅速从沈千寒大脑皮层不留痕迹划过。 嘿!这个破账算不明白了! 穿成沈千寒已经一年多了。 从开始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坦然接受,沈千寒过度的非常丝滑,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刚出生妈就死了,爸又找了个女人,姑姑给她接回家养大,虽说没有饿死,但寄人篱下的日子让章子涵练就一身洞察人心的本领,长大靠着这个在营销界,多少混出点名堂。 但老天好像从不偏爱她。 不对! 好像就没人爱她。 没关系,她还有工作,还有事业。 物极必反,所以在她年近三十那天,猝死了! 对于章子涵来说,哪天死都是死,她的人生信条是“书翻哪页读哪页。” 不抗拒,但也不放弃。 所以在穿来这个时空缝隙中的朝代之后她很快接受了庶女的身份。 庶女怎么啦? 再是庶女,那也是丞相家的庶女。 沈千寒想,要是将现代的营销手段用在古代,那她离成为古代首富还能有多远! 什么流量小生,什么饥饿营销,什么抽盲盒,哇咔咔,越想越觉得可行。 结果第一步就卡住了! 她虽是丞相之女,但是不受宠的庶女。 爹不疼,娘是爱的,但娘也没什么背景,名声也不好,满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个姨娘好欺负, 就是长得非常漂亮,但深宅妇人她哪来的本钱。 正在沈千寒发愁之际,娘来找她,说见她成天拉耸着脸,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沈千寒是穿过来才感受到什么是母爱,柳青峨在这个巨大的相府,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不会有人记着她们,估计那个便宜屑爹连这个女儿都忘记了。 她穿过来之后,听丫鬟说,自己不知道怎么掉水里了,当时旁边站的下人,没一个救人的,等水喝差不多了,才给捞上来。 本来都打算草席一卷办后事了,娘来了,抱着女儿失声痛哭,稀里糊涂的倒是给她女儿救活了。 但是她的女儿确实死了。 娘没日没夜的守着女儿,夜里女儿烧糊涂叫妈妈的时候,柳青峨抱在怀里一遍遍说娘在,娘在。 那时的沈千寒高烧不退,视线模糊,可即便是这么模糊的视线,沈千寒依然能感觉到这人的美。 那一句句温厚的“娘在”,让一个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小女孩儿觉得格外温暖。 “什么也干不了!” 娘摸摸沈千寒的头,眼神温柔的像一片温暖的海,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好像有她在什么都能解决一样:“晗晗,想干什么吗?” “当然了!就是没钱,有了钱就能带娘离开这里,找个世外桃源,晗晗就守着娘过一辈子。” 娘的目光闪烁说:“晗晗想离开这里?” “娘不想吗?”沈千寒说:“被困在这什么也干不了!” 那时沈千寒还不知道她娘和便宜屑爹的故事,只从下人嘴里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直到她拿着娘给的信,来到上京城最落魄的烟花之地——暗香来。 沈千寒认识了暗香来的老板娘——香姨,原来这里曾是娘工作过的地方。后来沈千寒也知道了娘的故事。 但作为现代人的她一直秉承英雄不问出处的理念,况且这么好的娘,怎么也不可能对女儿不好。 暗香来在十几年前是上京最有名的烟花之地,这里只接待高官贵族,娘就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头牌。 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生意一落千丈。 当时的上京城可不止暗香来一处青楼,暗香来势头一弱,后起之秀遍地,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沈千寒跟香姨打听才知。想在上京做生意,还想长久的做生意,那一定离不开后台,当年暗香来就是背靠当朝宰相,才能一枝独秀的。 就拿现在的寻欢楼来说,能在上京城红火了七八年之久,那背后之人实力绝不容小觑。 寻欢楼有寻欢楼的背景,暗香来有暗香来的路子。 沈千寒接手了暗香来,第一步改了名字,叫百仙坊。第二步改造。 沈千寒先是给楼里添了一个舞台,又在上空加了架子,在房子最高处放置三面面可以随意转动的镜子。 四周漆黑时,只舞台上,由头顶打下三束光,光束在舞台上齐聚一处,台上有奏乐的,空中有跳舞的,表演的人穿上沈千寒特质的薄纱衣物,瞬间浮光跃金,宛如天女下凡。 一时间暗香楼里天女下凡的消息,如狂风过境,轰动整个上京城。 沈千寒根本没用一个月便让暗香来成为上京最热门的打卡地点。 可谓是赚钱赚到手抽筋,但百仙坊只卖艺不卖身,聚会喝酒看表演可以,其他一律不行。 沈千寒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庶女不便频繁出现在烟花之地,被人污蔑是小,如果被她爹知道,自己在外借着他的名义做事,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所以暗香来名义上的老板是还是香姨,平时抛头露面还是她,沈千寒只要躲在家里研究新歌舞,新妆容,新衣服就行。 上天给人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一扇门。 沈千寒看着账本上一列列数字,从书桌上算到了地上,又从地上算到了床上,早已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新疏的发髻,此刻被挠的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这已经是今天第十遍了,算了十遍十个结果。 啊! 头好疼啊! 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小姐,小姐。” 无人回应。 “小姐,小姐。” 还是无人回应。 丫鬟离烟着急忙慌,一路走一路喊,还没看见人,十里外都能听见声音。 “这儿。”沈千寒疲惫的应了一声。 “小姐?”离烟进了房间,环视一周,哪里有人,开始慌了:“小姐,你在哪儿啊!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嗯?”沈千寒把头从账本上薅出来:“老爷叫我干嘛?” 离烟循着声音,看到小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扒着算盘趴在床上,就知道小姐在干嘛了:“小姐,账又对不上了?” “啧。”沈千寒头一歪看了离烟一眼。 她来到这里快一年了,都没见过那个便宜屑爹,今天怎么回想起她了,还要让她去书房,有问题。 离烟心虚的将书桌上乱七八糟的账本归置:“我也不知道,老爷叫小姐干什么?上次小姐掉水里,差点没淹死,老爷都没过问,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叫小姐!” 沈千寒眼珠一转说:“最近外面可有发生什么事?” 离烟想了想:“王妈妈和李妈妈嚼柳姨娘舌根时,走路踩了一脚狗屎。张妈妈正在为儿子欠下的赌账四处借钱,钱妈妈说相府最近有喜……” “停。”沈千寒硬撑着眼皮,再让离烟说下去,她就快睡着了:“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外面……”离烟倒是认真想了一圈。 沈千寒见她半天没回话,原本不报有什么期望了。 “啊。”离烟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老爷的轿夫说,老爷在宫里好像得罪什么人了。” 哈! 沈千寒觉得离烟说话有点好笑。 堂堂一国之相,竟然用“得罪”这种地位明显低人一等的词来形容,未免过于搞笑,但转念一想,离烟没读过什么书,有情可原。 突然,沈千寒思绪一顿,暗道:“不对。” 还真有种可能! 大雍自建国以来,设立丞相一职辅佐皇帝,已历经三代。 到了现在,也就是仁德二十二年。 仁德三岁继承大统,因国主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导致丞相一职实权过重,当时可谓是一手遮天。 待仁德皇帝成年后,丞相迟迟不愿交出话语权,仁德便重用宦官,暗中培养自己的人。 到仁德十八年,终于迎来转机。 这年天降大旱,西北百姓当年颗粒无收,无粮可交。 可当地官员为了完成朝廷征粮,竟不顾百姓死活,开始抢粮卖人。 此事,刚通报上来时,被前任丞相压了下来。 但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此事怎能逃过他的耳目,正愁找不到机会绊倒丞相,便暗中等待事情发酵,直到西北传来民变,皇帝借此革了丞相的职位。 从此之后,宦官在朝廷上一时风声大起,成为当朝新贵,而在这些人里唯有谢砚最是炙手可热。 所以离烟说便宜屑爹得罪谁了,那就只有可能是谢砚。 等等! 沈千寒发觉一丝不对劲:“你刚才说府里要有喜什么?” 离烟说:“喜事儿啊!” “什么喜事儿?” “钱妈妈说相府要嫁嫡女了!”离烟说话的声音带点小兴奋。 不对不对,便宜屑爹怎么会在这时候嫁嫡女呢? 相府嫡女,那一定是作为政治的棋子,怎么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就突然要嫁女了呢? 沈千寒走出偏房,便迷了路。 她自来到这里,除了从后面偷偷溜出去过,还没逛过相府。 一来她满心做生意算账的事,二来她刚穿过来怕被看出破绽。 “站住!” 突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沈千寒站立,不敢回头,在相府越是被人注意越不好,弱弱的回答:“是。” 那声音温柔如泠泠清水,悦耳动听,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三份不经意的傲慢。 “转过身来。” “是。” 沈千寒听话的转过身来,才看清眼前之人。 穿着华丽,束腰葳蕤,看着面善,但眼里总流露一丝轻蔑。 “喝水喝傻了吧你!” 沈千寒下意思还想回答是,刚发了一半的音,意识到不对劲,看了对方一眼。 只听到对方哼笑一声说:“父亲在书房等你,快去吧!” “是。” 不用猜沈千寒也知道这人是谁——相府嫡女,就是要被嫁的那位。 沈千寒没做过多停留,找了个下人引着来到书房。 进门行礼,沈千寒没敢抬头看人。 “父亲,今日叫我来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 沈千寒心想,肯定没好事。正在等着丞相爹发话,谁知半天没有声音。 她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书房的父亲,锦衣华服,头戴金冠,已过知天命之年,鬓边斑白,可眉宇间却自带一股书生气,平添一种精气神。 沈千寒暗道:怪不得母亲会甘愿被困在这宅院深处,俊男美女,人之常情。 “几岁了?”沈越山垂眸,随手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吹。 “今年十六了。”沈千寒回答。 “嗯,也不小了。”沈越山说:“你姨娘出身低微,让你跟着苦了这么些年。” 沈越山轻抿茶水说到:“可恨我啊?” 沈千寒只偷偷的看了沈越山一眼,便底下头,他们始终没有对上视线:“女儿不敢。” 沈越山将茶杯缓缓放下:“现在将你归于大夫人名下,名义上也算是相府嫡女,将你许配给当朝新贵谢砚。也不算委屈你。” 沈千寒暗道:不好。 这是被人做局了! 沈千寒不能拒绝便宜屑爹的安排,但她可以逃,逃到天涯海角,谁还能找到她。 回到住处,立即翻箱倒柜,将能带上的都带上。 离烟见她反常便问:“小姐,这是干什么?是相府要遭难了吗?” “不是相府遭难,是你小姐我遭难了!”沈千寒说:“快点快点,帮我看看可有漏下什么?” “哦!对了,快去,叫娘来。” 果然权利漩涡就是吃人的老虎,便宜屑爹让他嫁给谢砚,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谢砚是个宦官。 看来逃跑计划要提前了。 第2章 重生 娘来了,见沈千寒身后金银细软收拾的乱七八糟放着,她面色凝重坐在桌子旁边喝茶。 “晗晗,你这是……要走吗?” 沈千寒放下茶杯,扶着娘坐下,试探的说:“娘,爹要将我过继在大夫人名下。” 柳青峨眼睑微颤,视线移到茶杯上,半晌握着茶杯说:“挺好的。娘……是娘没用……” “爹还要我嫁人。”沈千寒猛地一把攥住娘的手。 柳青峨神色暗淡,像是认命似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千寒打断。 “爹要我嫁给大雍朝当朝新贵宦官谢砚。”沈千寒激动的说,眼睛死死盯着娘。 娘好半晌没能说话,在沈千寒颤微叫了一声:“娘……” 柳青峨再也忍不住了,浑身颤抖,攥住沈千寒的手说:“王八蛋,没心肝的王八蛋,我以为他看在血缘的情分上,能为你想一点,哪怕一点。” 柳青峨呼出一口气,眼眸湿润,眼神坚定:“晗晗,你走吧!离开这里,你不是想离开吗?走,去哪儿都行,离开这吃人的魔窟。” 沈千寒听娘这么说也呼出一口气,起初她担心,娘不愿意走,所以才说的声泪俱下,这下娘主动提,她就可以带着娘一起走了。 “好,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沈千寒刚想让娘去收拾细软,却听娘说:“我走不掉的。你赶紧走。” “怎么会走不掉呢!”沈千寒不愿放弃这个唯一给过她妈妈的感觉的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走不掉。” “女儿现在有钱了,老有钱了。” 沈千寒从乱七八糟的行李中,精准的掏出一个木盒,激动打开给娘看:“看,娘,你还不知道吧!女儿生意做的很好,赚了满满一箱子银票,就咱们现在的生活八辈子都花不完的。” 沈千寒见柳青峨对这么多银票依然没有动摇,冷静下来。 “还是说,你对父亲还有……” “没有!” 柳青峨冷冽果敢的打断沈千寒接下来的话,却没在说别的。 沈千寒问娘:“娘,到底为什么呀?你就跟女儿走吧!你忍心看女儿独自一人流浪吗?而且女儿已经安排好了,咱就去江南,去西北,去岭南,去看没看过的风景,吃没吃过的食物,娘好不好?” 柳青峨再次抬头时,眼里已经没有了犹豫,像是想开了什么,眼神坚定:“好,娘就陪晗晗试一次!” 沈千寒对与这次逃跑,并不是脑子一热,这件事在天仙坊稳定下来之后,就已经让香姨暗中去办了。 路线,钱财,身份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差沈千寒一句话,但此事赶上相府嫁人关键节点,越是紧要时刻,越要稳住。 接下来几天里,沈千寒就像一个待嫁少女一样,安安静静的呆在院子里,可说来也奇怪,相府要嫁女,嫁的还是当朝新贵,为什么整个相府安安静静,与往日一样,竟然没有半点喜庆的动静。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因为今晚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天色渐亮,沈千寒趁着小门换人之际,乔装成下人悄默声的要溜出去,谁知被迎面走来的大汉撞见,大吼一声:“干什么的?偷偷默默。” 沈千寒说她是厨房下人。沈千寒一直以来都是以厨房下人的身份出入相府,但她娘是第一次出相府。 那大汉上下打量柳青峨:“怎么看着面生啊!” “她是新来的,上次进来时,没过大哥您啊!” 说着,给大汉塞了点碎银子:“您行行好!” 那大汉斜眼看了沈千寒一眼,又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子:“好说,下次大大方方的走就是了。” 沈千寒道过谢,领着娘大大方方的出了相府。 离烟早早就出了相府,跟车夫在离相府不远的地方等着了,远远的见到走来穿着粗布麻衣的二人,赶紧挥手示意。 等他们离开上京城时,天已大亮,平坦的官路两旁绿林耸立,前方一片大好。 “小姐,你真厉害,逃婚这么大的事说干就干,还让你干成了!哈哈哈。” “那是,你小姐我本事大着呢!”沈千寒说完看了看娘,抱着娘的胳膊安慰道:“以后绝不可能让你们饿肚子的。” 娘紧绷的脸颊没忍住笑了一下,沈千寒才舒心回应一笑,心中忍不住的雀跃。 “小姐,还好你逃婚了,你都不知道,就我出来这两天,听了好多那人的传言,说他阴厉残忍,手段毒辣,朝堂之上跟本没人敢惹他,今天还在身边的美人,第二天就被一圈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了,他路过时眼皮都没眨一下。” “小姐这亲事,好像就是老爷在朝上因为对西北民变是讨伐是安抚,跟他意见不同,说了几句,就得罪了他,为了赔罪,老爷只好嫁女同时表明立场。” 沈千寒在知道相府要嫁嫡女,而在这个节点,她刚好过继给大夫人时,她就猜到了,嫁的这个嫡女一定是她。 她对朝堂上的事不关心,天高任鸟飞,离那里自然是越远越好,只有一点,宦官也能娶亲吗? 娶回去当摆设吗? 还是那人有什么特殊癖好,能给人弄死? 走了大半天了,一路上边走边聊,不时看看窗外风景,在现代时,沈千寒生活在偏北方,但她骨子里向往南方的水墨江南,这次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没有被污染,改造过的江南是什么样的。 路过一间茶水蒲,车夫声音粗哑:“小姐,咱赶了大半天的路,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离烟扶着沈千寒,沈千寒搀着娘,从马车上下来。 四周树木环绕,没有了高墙大院,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的。 他们刚好停在一个三叉路口,茶水铺可以供人停脚歇息,倒是有三五人在里面喝茶。车夫要了碗茶坐在马车上歇脚 年轻劳力,闲暇之余最爱关系国家大事。 “要我说,打什么啊!都是自己人,这不是胳膊拧大腿吗?就算打,那西北苦旱之地,没粮没马,又能打多久?自从仁德皇帝登基,你看朝廷闲过吗?有没有钱打还一说呢!” “我听说丞相之所以能跟谢千岁吵起来,那也是皇帝默许的?” “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水只有搅混了才能摸鱼啊!” “这都是另一回事。咱就说,当年西北大旱到底死了多少人,丞相不作为,那皇上不是给了公道了吗?” “公道!公道能让饿死的人回来吗?为什么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那边起了民变,这边就上达天庭了?朝廷上的水啊!深着呢!” “就拿宦官谢砚来说,助皇上扳倒宰相,宰相底下多少人,人往那一站有敢说话的吗?你看人家那雷霆手段。上一位宰相那是多风光,再看看现在这一位,听说要嫁嫡女呢!” “嘿!别提了,咱这朝廷全乎的人都得看人家脸色,这叫什么事?” 几人歇够了要赶路:“小二算账!” “哎,来了,客官歇好了?”小二便清点,边麻利的说:“茶水一壶五钱,瓜子一碟十钱,干果一碟七钱,一共二十二钱。” “嘿,小子头脑好使!”壮汉付了钱,几人结伴走了。 小二看着桌子上的铜板,低声叹息。 可这一幕刚好被沈千寒看到,茶水已经上桌,沈千寒挑眉喝了一口:“小二,你过来?” “哎,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来算算我这桌多少钱?” “小姐说笑呢!可以吃完再付也不迟。” “你这小二,会做生意,我考考你。”说完往茶桌上放了一颗碎银子:“你要是回答出来这个就是你的。” “小姐,咱都把店开到这儿,您就别拿咱寻开心了!”小二挠挠头:“俺们也就挣个辛苦钱。” 沈千寒笑道:“那你就按这个标准给我上点心。” “小姐,这能给我家点心买空了,你们吃不完的。” “吃不完就带着。” “嗐,小姐,想问什么便问吧!” 沈千寒会心一笑:“现有葱一百斤,十钱一斤,有人问要分开买。葱白七钱一斤,葱青三钱一斤,你卖不卖?” 小二立即笑了:“不卖。” 沈千寒点点头,柳青峨跟离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离烟弱弱试探的问道:“为什么不卖啊?” “你以后不用出去买东西了,把娘伺候好就行了!”沈千寒用看小傻子的眼光看着她,转头又对小二说:“你好像对那些人对宦官的评价不大认可。” “小的一介草民,怎敢妄论朝廷命官”这小二眼底失落,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才说道:“只是经常能看到这经常在路上奔波的大多是都是宦官,有些感慨罢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马蹄哒哒声由远而近,瞬间包围茶铺,为首的下马:“夫人,老爷请夫人小姐回家。” 沈千寒上前半步将娘和离烟护在身后,突然发现早已不见车夫身影,但丝毫没有慌张:“我们要是不回去呢?” “老爷说,只需将此物交于夫人,夫人自会明白。” 沈千寒一把拿过,那是一张卖身契。 柳青峨已经明白过来:“这个杀千刀的,休想拿我威胁我女儿。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将我女儿嫁给宦官。” 说着,真要撞树。沈千寒飞快拉住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没考虑到的地方,百密一疏。但事已至此,决不能让娘有危险。 “好,我跟你们回去。” 柳青峨怒道:“不行,晗晗,不要管娘,你好不容易出来,赶紧走!” “娘,他们这么多人,女儿能去哪里。娘放心,女儿能应付。” 一群人安排她们上马车,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回的相府。 刚一进府,他们便被压着进了祠堂,沈越山早已等候多时,一派威严的坐在上方:“青峨,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清高。” “我也以为,你还能有一点点人性,虎毒还不食子呢!沈越山,你好狠的心啊!” “你当理解我,青峨。” “你别这么叫我,如果不是为了女儿……” “娘……”沈千寒暗中抱着娘的手用力,给予她安慰。 柳青峨回望沈千寒一眼,满是心疼。 “千寒,你不该让你娘这么伤心……” “到底是我让娘伤心,还是爹让娘伤心”沈千寒顶回去,现在不再是装傻充楞就能糊弄过去的时候。 沈越山转扳指的手一顿,眼神沉着端详一张纸:“十七年前,我从暗香来将你娘赎回来,本以为可以做一对恩爱夫妻,却没想到一年后,她得知我只是因与人争抢,并非爱慕,经毅然决然跟我恩断义绝,搬到后院去住,你可知是她误你啊!” 沈千寒只知道娘出身青楼,其中细节,离烟来的晚,不知道,她刚来一年又极少在府里走动,自然不知,只听到有人骂她的时候,会连带娘一起骂,但在看到柳青峨眼神中流露出的亏欠后,再次抱紧娘。 “那爹可否放女儿一条生路?” 沈越山轻叹一口气:“我好歹也让你十六年衣食无忧了吧?现如今相府遭难,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 “爹让女儿如何管,男人尚且做不到的事,我一介女儿家又如何管得了?” 沈越山终于耐心用尽:“你娘当年清高,说断就断,这份卖身契,现如今还在我手里,你说我是让人牙子来领她走呢?还是让她哪来回哪去呢?” “我早该看清了你!为了你的仕途,就没有你不能牺牲的!”柳青峨倒是不怕,恨不得要吃了他似的。 沈千寒听了也恨得牙痒痒,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算是对这个爹有了认知,薄情寡义,道貌岸然,不择手段。 沈千寒不怕嫁给宦官。她向来是命运给她什么,她就接住什么,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那就是她的命,只是看娘现在的状态,她有点担心。 便宜屑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再拿娘逼她。 沈千寒几下里思绪几转:“嫁人可以。” “晗晗……”柳青峨不愿女儿因为她嫁给宦官,哪怕嫁个接头杂耍的都比嫁给宦官强。 沈千寒按下娘要说的话。 “娘的卖身契给我,另你需出一封休书,放我娘自由。” 沈越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终于不在道貌岸然:“我并未与你娘成亲,何来休书一说。” 无耻。 “那你也要写,写清楚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不写你当如何?” “那就让你的嫡女自己去嫁吧?” 沈千寒眼神决绝,锋芒毕露。 沈越山眯眼暗暗打量,半晌说:“可以,但她要在相府呆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要留点什么在对方手里,才能让他放心,但还是说:“你要是再敢让我娘受半分委屈,我让整个相府陪葬!” 沈越山目露精光:“来人,送小姐出嫁。” 沈千寒将卖身契和可以让娘自由的书信交给娘。 “晗晗,你不该如此啊!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可我的晗晗怎么办?我的晗晗下半生该怎么过!” 数十年的欺辱谩骂没有压垮这个女人的心气,可在再知道女儿被作为政治棋子嫁给一个宦官时,这位母亲再挺直的摇杆,也弯了。 沈千寒安慰道:“娘,不用为我担心,你将这个收好了,女儿不能带着你一起,你等我,等我来接你。” 母女俩道别后,沈千寒便被一台小娇抬出相府。 说来也可笑,说是赔罪嫁嫡女又搞得这么寒酸,到底是赔罪还是侮辱? 第3章 重生 一天时间,天不亮逃出相府到,现在又一抬小娇,从相府出来。沈千寒已是心力交瘁,且不知前方还有个那样阴厉残忍的人等着她。 但出乎沈千寒意外的是,三天了! 三天,她连谢砚的面都没见上一面,这让原本提起精神应对的沈千寒感到无力,又慌张,像一个被吹大的气球,始终保持在下一刻就要爆照的的状态。 娘在相府还不知道什么处境,虽然便宜屑爹答应不会为难娘,但保不齐别人做什么。再有她始终未与这位相公——名义上的,始终没有见过面。 想给娘和自己博个生路,但又无从下手。 这日,沈千寒正在闲逛,看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消息,或者能不能撞个偶遇,在湖边看鱼。 至于为什么不喂鱼,因为从她来到这里,就没人搭理她,离烟让她留在家里照顾娘,可以说她没有与外界联系的任何方式。 一路上闲逛也没人制止她,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都跟哑巴似的,想要打听点什么都不行。 “夫人,相府来人了!” 沈千寒正在思考出路,冷不丁被身后声音吓了一跳,惊呼:“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来人并未抬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夫人,沉浸在游鱼中来的。” 沈千寒拍拍胸脯让带路。 相府此时来人,是娘有什么事了? 沈千寒疾步赶往正厅,却见一位穿着华丽,头戴朱钗,举止高贵之人,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个假人。 没错,此人正是她的嫡姐,沈千结。 “有劳小哥了,多日未见可否让我姊妹二人说会儿悄悄话?”沈千结微微附身示意。 小哥弯腰退下。 沈千结的视线再回到沈千寒身上时,以变了又变。 “你能耐挺大呀!看来往日里做小伏低谨小慎微呆笨愚蠢都是装出来的。” 沈千寒也不装了。 “姐姐过誉了,都是不得已。要是大夫人能给条活路,也不至于如此。” “哼,你到有几分想你的那个娘。” 沈千寒不想跟废话:“我娘现在如何?” 沈千结灿然一笑,觉得自己站了上风:“想知道?” 沈千寒破罐子破摔,只狠狠地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就要跟她大干一场的架势。 “已经回去了。”沈千结无所谓的说。 沈千寒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爹说了,让她回去,但那个贱人始终都在相府,爹是答应了不会对她怎样,可是保不齐别人会做什么?” 沈千寒在那里生活不长不短一年时间,自然知道欺上瞒下的下人做派。 怒从中来,沈千寒一把卡住沈千结的脖子,迫使提整个人样躺在椅子上,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你……你想……干什么?”沈千结在没有往日的端庄,此刻慌乱一片,但眼神狠毒不服输。 “干什么?你才我此刻要是不松手,你能活着回到相府吗?或者这里会有人出来帮你吗?” “我不能活着回到相府,你觉得……那个贱人能活着走出……相府……”颤抖的语气暴露出沈千结外强中干。 说到底还是怕死,可沈千寒从来都不怕死,只有不怕死才有活路。 但她此刻不得不放开她:“嘴巴最好放干净些,我不介意帮你!” 说完,手一松沈千结急切大口呼吸。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被沈千寒这么一吓唬,沈千结心有余悸,完全没有了嫡女的做派:“爹让你监视谢砚的一举一动。” “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如果他敢让我娘受半分委屈,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完,沈千寒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行! 沈千寒回到房间,坐立难安。 她从来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她快要被这种感觉闷死了,必须做点什么,娘在相府始终不是办法。 便宜屑爹又让她监视谢砚,就说明他有意要针对谢砚,可他也不想想,谢砚是皇帝面前的哄红人,当朝新贵,准对他就是在针对那庙堂之最。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天沈千寒乔装一番,从后脚门流了出来,到了天仙坊。 岂不知,她这边离开,消息已经传到谢砚耳朵里了。 做生意,又是烟花之地,自然对朝廷上的事知道一点,沈千寒听香姨说。 那天在朝堂之上,对西北民变一事,丞相主招安,而宦官谢砚主战,争辩之中,丞相指责谢砚一心向战,残暴毫无仁慈,不考虑那也是大雍百姓。因此得罪谢砚。 沈千寒知道了便宜屑爹的用意。一是借赔罪之名,实监视之行,二假意讨好,只为了以后能扳倒谢砚。 可沈千寒不傻啊!她可没本事跟皇帝对着干。 当天晚上,沈千寒穿着从香姨那拿来的衣物胭脂水粉,美美装扮一番,主动出击。 可还没等她去找谢砚,就听见下人传她到书房。 沈千寒心想这人出手怎么这么让人无措,一路小心翼翼来到书房。 只见案牍之后坐着一人,身穿赤色金秀蟒衣,头发竖起,没有想象中的阴柔,眉宇间倒是透着一股书生气。 沈千寒仔细趁着行礼的功夫仔细偷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没有胡子。 行了礼,谢砚并未出声,沈千寒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对谢砚的了解还停留在残忍,阴厉,好战的印象。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她被草席一卷扔乱葬岗,还怎么救娘。 可沈千寒实在没有想到,这人这么稳得住,她都站了半个时辰,对方竟一言未发。 沈千寒只能使出怀柔之策。 她轻声轻步的从旁边桌子上端了一杯茶,放在谢砚面前。 只见他写折子的手一顿。沈千寒一眼扫到折子上写的事关西北民变事宜,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大人,写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喝杯茶歇息一下。” 谢砚倒是端起了那杯茶,但是放在嘴边没喝:“有劳,夫人怎知我不爱喝热茶。” “啊!”沈千寒声音颤抖,她没想真的给谢砚端茶,这茶是她随手拿的,也不知是谁没喝完放在这里了,她只是想找个谈话口子,打破这种平静,但好在对方已经开口。 “这都是妾该做的。” “这些时日有些忙碌,怠慢了夫人,夫人可有委屈?” “哈!没有,大人为国为民,妾怎敢委屈。” “这么说还是委屈夫人了。”谢砚放下手中的笔:“那今晚为夫……” 哎哎哎! 不对!事情怎么往这发展了! 沈千寒突然一掐大腿,瞬间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对,难道你也向外人一样对我有异样眼光。” “妾怎敢如此想,妾已经是大人的人了,夫妻本是一体,荣辱共担,又怎会异样看你。” “只是妾替大人委屈,妾的父亲在大殿之上,让大人受辱了,大人一心平叛,却不被人理解。” 沈千寒想要用手帕抹眼泪,却发现没有,只能用衣袖装装样子。抬眼却发现谢砚眼含深意的盯着他。 沈千寒心中一紧,立即跪下,抱住谢砚:“大人,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妾的心天地可鉴!” “哦!”谢砚像是换了人,仿佛刚才那一幕恩爱夫妻,是在梦中一般,此刻眉宇间透着一股阴厉:“那不知今日,相府千金来找夫人,又说了什么?” 说到这沈千寒演的更入戏了。 “大人,大人为我做主啊!”沈千寒抱着谢砚的腿不撒手:“妾,本不是大夫人亲生,丞相利用妾亲生娘亲性命要挟,要我监视大人一举一动,如果妾不按着他们说的做,我娘性命堪忧,妾不得不如此啊!大人!” 沈千寒哭得鼻涕一把,全蹭谢砚身上了。几次谢砚想起身,都被沈千寒抱着无法动身。 “好,停!”谢砚被晃得头晕无奈抬手示意:“说吧!你想要什么?” 沈千寒一听,有戏,却又装模做样说:“妾,不敢。” 谢砚哼笑:“夫人不敢,那为夫替夫人做决定了。” 说罢,视线在沈千寒唇上巡视,之后向下:“可不能辜负夫人这一番辛苦妆容。” 怎怎怎……怎么又跑偏了! 沈千寒不敢再废话:“大人,求大人庇佑。” 谢砚又靠回椅子上,抚摸着袖口的金线,一幅稳操胜券的样子,声音冷冽:“你一个庶女,无背景,无靠山,我为什么要庇佑你?” 这是在谈条件了,混迹商场多年的她自然知道,对方已经同意,只差条件了。 “听说大人正在为平叛西北民变的军饷忧愁,妾,想为大人尽些绵薄之力,还望大人首肯,只求大人庇佑我母子二人平安。” 谢砚宽袖一摆,扫了扫官服上的灰尘,默不作声。 沈千寒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一部分。” 谢砚扫一眼,两万两,笑道:“有钱!” “只求大人庇佑。”沈千寒将银票举过头顶,但谢砚始终没有接过。 “你一庶女,这钱从何而来。”谢砚淡淡的说道。 “不知大人可听说过百仙坊?” 谢砚从空发出哼笑:“怎能不知,上京最繁华的寻欢楼都被它压了一头。” “那是,妾的。”沈千寒说到此处,似乎有了点底气。 可谁知谢砚根本不在乎:“朝廷从来不缺钱,何况……” 这是嫌钱少? 沈千寒明白也明白,赚钱重要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会赚钱的人和背景:“大人英明,可如何让天下的钱自主的往国库里跑呢?” “哼。”谢砚抚摸银票,良久,收了银票:“你是聪明人。” 沈千寒按舒一口气。如果不能离开权利漩涡,跟着丞相,倒不如跟着谢砚,跟着谢砚就说明跟着那朝堂之最。 话也说开了,沈千寒站在一旁,突然听谢砚说:“还站着干嘛?难道你……” “妾,告退!” 吓得沈千寒冲出房间时差点撞上一人,只觉眼熟,却因好不容易脱险,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