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花》 第1章 我亲爱的花 夜晚,繁华的都市内,首都第一人民医院九层,病房内,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酒精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英俊挺拔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仪器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上面显示的呼吸越发微弱,仿佛轻风一吹,仪器就会停止。 男人的脸上还挂着几道琐碎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几个护士走进来例行检查,她们一边查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一边在报告上写写画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而就在此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那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毫无节奏,所有人都不会感到意外,不会去猜测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焦急,因为这是在医院。 最后,那人停在了这间病房外。 时似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他的腿还在微微打颤,脚步虚浮,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定,他的嘴唇微张着,含糊不清的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刘海凌乱的贴在额头处,微长的头发散在颈间,眼里布满血丝,眼神有些空洞,暗无光彩。 “嗯?是家属吗?”其中一个护士注意到了门口的时似,向他这边望来。 时似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许久,才发出些声音,他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嗯……家属。” “跟我们去前台签个字吧。” 时似轻轻点了点头,双拳紧紧握着,随后又松开,垂在身侧,他留恋般的看了林屿桉一眼,跟随着护士离去。 …… “我有魔法。” “什么?” 林屿桉似乎并没有听清眼前的这个哥哥说了些什么,于是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我有魔法……林屿桉小朋友,我诚心的邀请你加入我的魔法小屋哦。” 林屿桉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变得很沉很沉,他仍没有听清这个哥哥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他又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什么?” 那人笑了笑,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林屿桉猜测,他笑的很开心,像春风拂面,像冬日暖阳。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这次,意外的,林屿桉听清了,听清了他哼出的这首童谣。 “我亲爱的花,飘落我肩头,我带你回家……” 这是独属于林屿桉小朋友的睡前童谣。 他确实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他们都累了。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亲爱的花,要记得回家…… 第2章 小屿同学的记忆片段 哥,我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 我坐在时似旁边,安静地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神情有些恍惚,心思飘远。 “是觉得害怕吗?”时似看着身旁这个自己刚从孤儿院接回来的小家伙,也就是我,笑的温柔,笑的无邪。 我侧头看向时似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唉?”我见他温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这是实话,我并不怕他,但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适应不是吗?也不懂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好像他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时似歪了歪头,他的嘴唇微张着,随后又紧抿上,像是害怕吓着我一样,轻轻地说:“那为什么不说话啊?” “因为不想。”我这次出乎意料的,回答的很迅速,时似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我。 “你会说话啊……”时似拍了拍心脏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吓了我一跳。” “……”我打开车窗,单手撑在车窗上,任由风吹乱我的碎发,吹乱我的衣服。 “……小屿?” 听到这个称呼,我感到不爽,因为从小到大除了院长没有一个人这么叫我,现在为止,他没资格这么叫我。 “你不应该这么叫我,萍姨才能这么叫。”我侧过头去,微蹙着眉看着他。 时似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萍姨?是谢萍院长啊……” “重点不是这个吧?”我低声打断他。 “林屿桉……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可能是嫌尴尬,故意转移了话题,真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儿骗呢? 我没有理他,而是又扭回头去,看着窗外。 “你今年,十六了吧?” 我闻言,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其实我根本想不明白,听萍姨说他只是一个花店的老板,生活收入算不上高,年纪也不大,二十三岁,正是打拼的好年纪,怎么会想着领养一个马上要成年的孩子? “十六七是个好年纪啊,风华正茂……” “时似。”我轻轻打断他的话,问他:“为什么要领养我?” 我见他笑了一下,随后说:“瞧着有眼缘,弄回来当弟弟。” 这么简单的理由?谁信? 我自以为我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一些老旧的物件,长得也不行,他图我什么?他能图我什么? “你很闲?” 我的语气并不好,带着不屑,挑衅,以至于我认为他会像所有人那样生气的指着我,说我根本不懂得尊重他们。但是很奇怪的,他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笑着,说:“闲聊闲聊,我不闲,怎么跟你闲聊?” 我一时怔住,因为从未有人给过我这个回答,所以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那些提前准备好的极度伤人的话了。 “怎么啦?”时似笑问我。 “没。”我对于眼前这个“哥哥”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要求,萍姨说,他会供着我上学,这就够了。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他能一直把我供到大学,要打要骂,我任凭他处置。 “你会一直供着我上学吧?” “为什么不呢?”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只要你让我把学上完就行。” 言罢,我看到时似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扯了扯衣摆,眼中满是我读不懂的忧伤,他说话变回了刚见我时的小心翼翼:“是以前,经常被领养你的人打吗?” “嗯。” 一个嗯不代表什么,只是一个概括,一个总称,因为他们不仅打我骂我,有的,甚至在我面前杀人? 真是可笑,记得那个家暴男当初领养我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结果我刚到他们家一周他因为喝酒失手杀了他老婆……最后还是萍姨费尽心思把我接了回去。 啧,现在想想,当初七八岁不懂事,要是放到现在,我高低能和他打上几个回合。 想到这里,我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尽管是非常细微的面部动作,但还是被时似察觉到了,他看向我,往我这边挪了挪,握住我的手。 我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他握的很紧,我挣脱不开,只能低着头,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沉思。 良久,我听到耳边传来他温柔悦耳的声音:“不会打你的,也不会骂你的,我会爱你的。”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有些错愕,我看向他,他笑着凑过来,揽过我的脖颈,额头与我相抵,闭着眼,轻声道:“会好好爱你的……” 第3章 小朋友听话,哥哥也听话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地上,照在那家街头的巷往花店上,照在那个男人身上,照在林屿桉的心里。 时似正精心的打理着花店里的洋桔梗,忽然间,店门口的铃铛响起,一阵脚步声传来,时似依旧拿着剪刀在那盆洋桔梗上修修剪剪,他以为是林屿桉,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屿回来了?” “似哥!” 并不是意想之中那道清冷的声音,而是一个姑娘甜美的喊叫。 “唉?” 时似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的十七岁少女站在花店门口,逆着光,时似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依旧可以从声音判断出来她是谁,他展露笑容:“湘楠?” 名叫湘楠的姑娘点了点头,她走近时似,抿了抿唇才道:“今天我想跟林屿桉一起在这儿写作业,哥哥,你同不同意啊?” 时似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应:“当然,不过……小屿呢?” “他在后面呢!”湘楠看起来异常兴奋。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林屿桉推门而入,瞥了一眼时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将书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尽管如此,时似仍察觉到了林屿桉今天的情绪不高,于是轻轻歪了歪头,凑近林屿桉,揽过他的后颈,让他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蹭了蹭,哄着:“怎么啦?” 湘楠识趣的去摆弄花了,没有看这边。 林屿桉的身体有一瞬间有些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他垂眸,盯着自己和时似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没考好,要你签个字。” “没考好?”时似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眼里林屿桉这个连续一年多霸占他们学校第一的孩子,何来的考不好一说? “嗯。”林屿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闻着时似身上那股熟悉的花香,退后一步,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摊开展平,对着时似说:“模拟考没考好……掉了一名。” 湘楠听到这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于她这种中等生来说,林屿桉未必有些凡尔赛,她走到时似身边道:“似哥,他就是凡尔赛,你别听他说的,他跟这次的年级第一其实只差零点五分!” “零点五也是分,我不像你,对自己的分数毫不在意,每天只知道玩。” 林屿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地不像话,他并不在意湘楠怎么说,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看法。 湘楠想张嘴骂人,碍于时似的面子,她硬生生憋回去了,站在一旁生闷气。 “没关系啊,那也考的很好了。”时似拿出笔给林屿桉的试卷上签了字,放下笔后,他双手合十,歪头看着林屿桉,“别不开心了嘛?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呀。” 林屿桉思索了一会儿,他突然涌出一股想要抱住时似的冲动,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回了一个:“嗯。” 林屿桉言罢将湘楠的书包拿起,塞给她,随后推着她往花店外面走,边走边说:“改天再来吧。” “哎哎哎!!!”湘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微微挣扎了一下,道:“林屿桉!你讲不讲义气啊!!!!” “小屿!”时似有些无奈,赶忙拉住林屿桉的手腕:“好歹让人家吃了饭再走啊。” 湘楠连忙附和:“就是啊!” “……” 林屿桉沉默了一下,道:“饿不死她,让她回家吃去。” “小屿……”时似轻拍了一下林屿桉的肩膀。 林屿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将湘楠推出门,然后将门上挂着的牌子翻了个面,“本店休息”四个字对外,把湘楠关在了外面。 “……” 湘楠背上书包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看你啊……” 时似曲起手指弹了一下林屿桉的额头,力道不重,但林屿桉却故作委屈的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抓住时似的手贴在脸上,面上神情未变,语气倒是软了下来,“错了……别这么使劲,好疼的。” “现在知道疼了?”时似微微挑眉,然后摸了摸林屿桉的脸颊,语气宠溺。 林屿桉蹭了蹭时似的手:“哥生气了吗?” 时似:“不生气,楠楠可是要生气了。” “……” “不许叫她楠楠。” “唉?” “干嘛叫她叫楠楠,不叫我叫桉桉?” 时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无奈,“亲爱的,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时似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叫桉桉,显得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时似被这句话问得一愣,连忙摆手:“怎么可能?” “哥不是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吗?”林屿桉故作委屈,他垂眸看着时似,眼中神情变化莫测。 “对啊,爱你一辈子的嘛……没说不爱你的。” “……嗯。” 这一声嗯勉强得很。 每次对于时似的这种甜言蜜语,林屿桉永远不会说出“我也爱你”这四个字,他不敢,他胆小,他害怕自己会生出更多的非分之想,久而久之,就再也离不开时似了。 “我家帅气可爱的小朋友饿不饿?饿了的话,咱们马上回家,我给你做饭啊~” “嗯。” 林屿桉依旧不咸不淡的应着,一米八好几的个子此时像一只马上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他扯了扯时似的衣角,道:“今晚可不可以和你睡?” 真不错。这倒是时似意料之中的。 尽管我们帅气可爱的林屿桉小朋友已经十七了,但耐不住,还是个哥宝弟。 谁敢想平时在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林大学霸,在家是这个样子? 湘楠要是知道了,整个学校那不炸了吗? 时似抿了抿唇,沉思了一会儿,用力捏了捏林屿桉的脸,闭眼笑了笑,道:“下不为例,按理说你这次模拟考掉了一名,我不该答应你的。” 心里清楚时似是在逗自己,但林屿桉还是顺着往下说了,他道:“哥哥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时似:“当然是跟我家小朋友学的喽~” 林屿桉:“那小朋友听话,哥哥也听话,好不好?” 第4章 一起睡……? 又过了一会儿,时似将花店锁好,带着林屿桉回到家中。 林屿桉一回家便将自己锁进房间,掏出手机,给这一次的年级第一沈清漓发消息。 林屿桉:改天请你吃饭。 沈清漓:?你让了我零点五分你还要请我吃饭? 林屿桉:嗯,至少你答应了。 沈清漓:能带人吗? 林屿桉看到这句话,愣了一瞬,然后开始打字回复。 林屿桉:谁? 沈清漓:安洵。 林屿桉的眼神微动,随后回复:可以。 夜晚,吃完晚饭,林屿桉回房间写作业,而时似洗完了碗,就坐在客厅里撸猫。 “三月~” 时似歪了歪头,怀里抱着一只两个多月的三花猫小姑娘。 “喵~” 三月很配合的回应着时似,还在时似腿上踩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林屿桉写了一会儿,从房间出来打算倒杯水,看到时似坐在沙发上,走到时似背后,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低头凑近,鼻尖蹭了蹭时似的颈窝。 时似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弄得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笑着缩了缩脖子:“写完啦?” “没,出来喝口水。”林屿桉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听起来略微带着沙哑,他的眼睛扫过时似浓而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最终停留在时似红润的薄唇上,眼神暗了暗。 “那还不快去写?写完了早点睡。” 时似转过头来,亲昵的蹭了蹭林屿桉的鼻尖。 林屿桉的呼吸一滞,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不断收紧,他的眼睛缥缈不定,别开时似的目光,低着头,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时似刚伸出一只手想要帮他整理头发,林屿桉却没有给时似机会,直起身子,紧闭着眼往后薅了把头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继续去写了。” 没给时似回答的机会,林屿桉快步走进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时似无奈地笑了笑,喃喃道:“……不是喝水,吗?” 林屿桉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发颤。 林屿桉轻轻啧了一声,他看向窗外,仲夏夜的蝉鸣声很大,夜空很亮,他的心很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时似产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可能是从第一次见面的会爱你一辈子,也可能是这一年多以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 什么是爱? 林屿桉不敢说自己懂爱。 但时似给足了他爱,他至少体会到了什么是爱。 只进不出,放在寻常人那里早就受不了了,也就是时似,对着林屿桉百依百顺,似乎也从不会生气。 林屿桉觉得自己对时似的想法很龌龊,不要脸,脏的要死。 待十多分钟后,林屿桉踉跄的起身,走到书桌前,粗暴的将作业、文具一股脑塞进书包,拉上拉链,丢在床上。 林屿桉走出房门,径直朝着正在厨房给他倒水的时似走去。 时似哼着小曲儿,忽然间觉得腰上一紧,低头去看,只见两只修长白皙的手交叉着搭在自己腰间,不由得一愣。 林屿桉的动作很快,带着一丝焦躁不安。 时似总是可以很敏锐的察觉到林屿桉身上所有的小情绪,他柔声道:“我刚想着给你倒杯水送进去来着……怎么出来啦?” 林屿桉的头靠在时似的肩膀上,良久,他才哑声道:“作业写完了。” 时似:“那正好,喝完水去睡觉吧。” 林屿桉的手不自觉收紧,他问:似哥呢?” 时似笑笑:“我先去把阳台的花浇了呀~” 林屿桉没再说什么,抢过时似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喝这么急做什么,慢点。”时似侧过身拍了拍林屿桉的背。 林屿桉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将水杯放下,对着时似道:“我去洗漱。” “嗯?”时似愣了愣,然后笑道:“好,等着我去吧。” 时似把三月从沙发上抱到猫窝里,给它盖好被子,随后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水壶,走进阳台,浇着花。 阳台上种了很多花,但只有一个品种,是向日葵,至于为什么? 林屿桉喜欢,时似就种了,毕竟也没什么坏处,等向日葵成熟了说不定还可以嗑瓜子。 时似心情很好,不对,我们时老板每天心情都很好,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一边养着小孩儿一边干着自己最喜欢的事,这或许是某些人梦寐以求的吧。 时似浇完了花,又剪了剪枝上的残叶,捣鼓一番过后,他退后几步离远了看,终于满意了。 时似擦了擦头上的汗,将剪刀放在桌上,走出阳台。他揉着有些发酸的腰,正巧,此时,林屿桉从浴室里出来,身上换了睡衣,睡衣上是可爱的小黄鸭图案,一眼便知,肯定是时似强迫他穿上的。 “哎呀,不管怎么看还是觉得可爱。”时似笑着走过去,整理了一下林屿桉的衣领。 “嗯。”林屿桉配合的一动不动,任由时似帮着自己整理。 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林屿桉的肩膀:“好啦~去给我暖床去。” 林屿桉:“大夏天,我给你暖床你不得热死?” “那就给我冷床去!” “……” 时似洗漱完出来,他也换上了睡衣,上面是一些可可爱爱的小花。 时似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股凉爽的风徐来,时似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啊~” 林屿桉早就坐在床边等待他了,他挑了挑眉,问:“时老板对冷床服务满意吗?” “满意满意。”时似点了点头。 “不过……”时似抬头看了眼空调上显示的度数,怔了一下,震惊道:“二十度?!” 林屿桉心虚的别过脸去。 时似:“你咋想的?以为那么大的显示屏我看不到?” 林屿桉摇摇头。 “调成二十七度,快点,不然明天感冒了怎么办?”时似嘟囔着,拿过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往上调了调,遥控器发出嘀嘀几声响。 调好之后,时似伸了个懒腰,然后张开双臂,往床上一扑。 “~” 林屿桉下意识地把手挡在时似额头前,防止他扑的太猛而磕到床头。 林屿桉:“把皮筋摘了再睡,不然硌得慌。” “你摘啊……”时似蒙在被子里,声音发闷。 林屿桉熟练地摘下时似的皮筋,又帮他捋顺了头发,这才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 时似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满脸幸福,林屿桉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时似这个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林屿桉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时似看了一会儿,最后,他挪动身子,凑过去抱住时似,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时似习以为常,闭着眼,摸索着揉了揉林屿桉的头发,然后轻声说:“粘人精。” 林屿桉也不恼,就这么认下了,甚至还有点小骄傲,“嗯……我是粘人精。” 过了许久,在听到时似平稳的呼吸声后,林屿桉的脑中又冒出了一些非分之想,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时似的脸,在他的下巴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一瞬间的,林屿桉只觉得脸烫得要命,他伸出一只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观察时似有没有醒。 时似睡得很熟,自然不知道林屿桉干了什么让人胡想联翩的举动。 第5章 总会来,总会退。我们都在。 林屿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纯白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发着光的门。 “不是要看魔法吗?” 梦中人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带着哭腔。 “你醒一醒,我就给你变魔法,好不好?” 林屿桉想要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他们说,你会变成植物人。”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熟悉,但同时又越来越缥缈虚浮。他似乎哭了很久很久,不知怎的,林屿桉的心开始震震闷痛,他想要上前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脚上拴着枷锁,根本迈不开步子,无能为力。 久而久之,林屿桉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开始产生好奇。 “我亲爱的花,飘落我肩头,我带你回家……” 当这段童谣唱出口时,林屿桉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不可置信地愣了愣,然后慌忙的想要往那道光源跑去,这一次,那枷锁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在他马上就要触碰到那扇门的一瞬间,门砰地一声关上,最终,走廊陷入了黑暗。 林屿桉猛地惊醒,他的额头冒出了许多细密的冷汗,早已泪流满面。他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 时似被他的动静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打开灯,拽住林屿桉的衣角,问道:“怎么……” 话音未落,时似睁开眼,看到林屿桉的模样,瞬间吓了一跳,清醒了大半,他赶忙坐起身来,将林屿桉抱住,轻拍着他的背,哄着:“做噩梦啦?” “嗯……”林屿桉哽咽着。 林屿桉从来没有这样过,时似不禁疑惑,但更多的是心疼,他也没有多想,专注的,哄着林屿桉。 林屿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搂住时似的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这个梦一点都不好,林屿桉不想失去时似,没有如果,因为他真的会疯掉的。 时似的眼中满是心疼,他任由林屿桉的泪水一滴一滴打湿自己的睡衣,柔声道:“……那些梦魇,就像海浪一样,总会来,总会退。我们都在。” 林屿桉没有说话,他闻着时似身上熟悉的花香,渐渐的,眼泪慢慢止住,但眼中依旧布满血丝,眼眶通红。 时似心疼的不行,他让林屿桉躺下,自己也躺下,伸出一只手轻拍着林屿桉,哼唱着那首他自创的童谣。 时似:“我亲爱的花,飘落我肩头,我带你回家……” 林屿桉听到这首童谣,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他看向时似,神色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时似那双清澈透亮的深棕色眼眸饱含深情,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衬得越发耀眼。 林屿桉看得入了迷,他有些恍惚,又突然些害怕,他怕这只是个梦,梦醒了,时似就不在了。 “干嘛?”时似笑的温和,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哥……”林屿桉的声音还有些哑,他揽过时似,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低声道:“……别离开我。” “怎么会离开你?”时似声音放柔,他伸手抚摸着林屿桉的脸,安抚着。 “嗯……绝对不要,也绝对不行……” 林屿桉闭上眼轻声呢喃,他的手附上时似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从一开始的抚摸渐渐转变为紧紧握住,像是害怕时似逃跑一般。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 时似顿了顿,缓缓凑近林屿桉,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 林屿桉怔愣的看着时似,他摸了摸额头,上面还残留着时似刚刚温热的触感,时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屿桉一下子捂住了双眼。 “不想让我亲你吗?”时似愣了一下,然后讪讪笑了,说:“本来想着能哄好你的……” “哄好了。” “那你把手放下来我看看你。” “不行。” “嗯?” 林屿桉伸出另一只手够到了床头柜上的开关,关掉灯后,他才松开捂着时似双眼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时似。 时似撇撇嘴,凑过去,从林屿桉身后抱住他,在他背上蹭了蹭,闷声道:“害羞了?” “没有。”林屿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起来正常一些,不露出破绽。 “那就睡吧。” “嗯。” 殊不知,林屿桉小朋友此时脸上的表情就跟大乱炖一样,多种多样。 林屿桉的眼睛被刘海儿挡住,让人认不清,看不透。他的嘴唇微张,微微颤抖着。 有两个选项,一个,时似对他的爱只是亲情,另一个…… 另一个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吧。林屿桉心里想着。 说不定呢?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今晚的后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6章 出趟远门 翌日,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时似迷迷糊糊的哼唧了几声,听到闹钟响了才睁开眼,结果,出乎意料的,林屿桉放大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时似还有些懵。 林屿桉后半夜的确没有睡着,他就那么想着、想着,再一会儿,他就转过身去,直勾勾地,一直盯着时似安静的睡颜,直到他醒来。 林屿桉沉默了几秒,最后,轻声说:“等着下次我把第一的位子夺回来了,可不可以给奖励?” 时似顿住,过了几秒,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想要什么奖励?” “可不可以……” 林屿桉纠结许久,过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出趟远门?” “?” 时似的大脑本就还没有完全清醒,又被林屿桉这句话持续暴击,他机械般的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了。 “什么?” “说什么啊……?” “林屿桉!” 时似的声音越发变得奇怪,他的瞳孔渐渐聚焦,眼中满是不安、不可置信,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屿桉轻轻应了一声。 林屿桉:“在,哥。” “干嘛去?” “可以保密吗?” “林屿桉……!” “那就是惊喜。” 自己出远门?哪怕林屿桉告诉他他要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时似都可以接受,可他现在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叛逆了? 十七岁的孩子早就过了叛逆期了。 …谈恋爱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吧? 时似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混乱,最后干脆不再想了,但他也同时非常不想理会林屿桉。 时似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装睡,开始自欺欺人。 “……” 林屿桉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低下头,凑在时似耳边轻声道:“哥哥考虑考虑?” 时似依旧默不作声。 “哥哥好好考虑考虑。” 言罢,林屿桉翻开被子下了床,穿上校服,给时似拉开窗帘,让阳光多洒进来一点,随后缓步走出房间。 说实话,林屿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淡淡想了一晚上,突然就盘算起了要给时似一个特殊的,他一定会喜欢的惊喜。 尽管小林学霸知道时老板一开始一定不情不愿,就算同意了,那肯定也会特别特别的勉强。 至于是什么惊喜? 你们见过长在家里的花海吗? 反正我没见过,时老板也没见过,就连小林学霸自己也没有见过。 不过不得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思想奇特,不走寻常路也不当寻常人啊。 从时似刚刚的态度上来看,他今天似乎并没有起来做早饭的想法了,所以,林屿桉自觉得担任起了重任。 林屿桉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挂着的表,上面显示为六点十七分,时间还早,如果食材够用,做上两菜一汤不在话下。 林屿桉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下厨,但不得不承认,做饭很好吃。 与此同时,时似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林屿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这小家伙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他翻了个身,试图再次入睡,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林屿桉的那句话,让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时似终于忍不住了,他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想看看林屿桉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他看到厨房里的情景时,顿时愣住了。只见林屿桉穿着围裙,正站在炉灶前忙碌着。锅里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时似突然反应过来他马上要去上学,于是走快步过去,抢过林屿桉手中的铲子,道:“去洗漱,我来做。” “哪有做到一半就不做的道理?” “我让你去你就去。” 时似不停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抬的说,似乎仍然不愿与林屿桉多说一句。 “……嗯。” 林屿桉应了一句,往浴室走去。 林屿桉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焦虑,觉得自己长得丑,就算和时似在一起了,也配不上他。 镜中人的脸部线条流畅、硬朗,眉峰如聚,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再加上额前发丝上还挂着几滴小巧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却又不老成,又还稍稍残留着少年的一丝稚气。 这么伟大的脸,放在当事人面前他也只会觉得碍眼,在他心里,时似整个人都是完美的,相貌满分、性格满分、学历满分,因此格外招人喜欢。也是因为这点,林屿桉时常自卑,又时常患得患失,总认为时似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尽管对于这件事时似再三保证,林屿桉依旧如此反复,长此以往,他变得越发小心翼翼。 想起一年前刚被时似接回来时自己对他的抗拒,林屿桉暗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不能早点意识到时似是个多好的人,早点开始依赖他。 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林屿桉是个很好的例子。 第7章 你会被骗的 在又一次的模拟考,小林学霸说到做到,把第一的位子抢回来了,并且依旧死缠烂打,让时似不得不妥协。 林某某死缠烂打小课堂: “哥。” ( 一分钟后) “哥。” (一分钟后) “哥。” (又一分钟后) “似哥。” …… 小课堂到此结束。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连三月都听烦了,忍不住哈了他好几下,试图让他就此放弃。 “……” 但是林屿桉很坚定。 “哥。” 在又又又一声哥后,时似终于忍受不住了。 这一个字是林屿桉在不知道经过无数次的呼唤和等待,时似终于无法忍受,他捂住耳朵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行。” 林屿桉觉得很值得。 这次的模拟考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正值节假日,学校会多放几天假,所以出去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 时似正在摆弄着店后的小院子里各种各样的鲜花,林屿桉则是站在柜台前泡着时似新买的干茉莉。 等待了几分钟,水烧开了,开关咔的一声自动关掉,沸水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从壶口不断生出一些白色的气体。 林屿桉拿起热水壶把手,将滚烫的热水倒入两个水晶玻璃杯中,随后各撒了几朵茉莉花,拿着小勺子搅拌了搅拌,没过一会儿,茉莉花的香味就飘入了林屿桉的鼻腔中。 由于小院子和店面只有一扇玻璃门之隔,又加上门没关,时似也可以很清晰的闻到那股独属于茉莉花的清香。 “嗯~”时似深吸一口气,一脸满足,“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林屿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然后,他走进院子,站定在时似身边,拿起另一个水壶给花浇水,边浇边问:“意思是,心情好了会理我吗?” 时似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哥。” “……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要干嘛去?” 时似确实从未对林屿桉发过火,这次也一样,他只是单纯的担心林屿桉,怕他一个人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而已。 “……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林屿桉说着,又往时似那边靠了靠,试图想要用这个方法吸引起时似的注意力。 “那我问你。”时似这次倒是没有再反抗,而是顺着林屿桉的动作直起身子,直直的,撞进林屿桉的视线里,“你要去哪儿?” “去一趟南方。”林屿桉愣了愣,倒是并没有回避视线,而是就这么,与时似四目相对,眼底似乎还闪烁了一下。 “去南方?”时似对此感到不解,他又向林屿桉确认了一遍。 “嗯,去南方。” 南方在现在这个月份里虽然会有些热,不过正是花草盛开的时候,确实,这个时间点去南方,花会很新鲜,会很好看。 时似:“你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座城市。” 林屿桉:“总会有第一次。” 时似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你会被骗的。” 时似总结,这是经验之谈。 林屿桉放下水壶,他看着时似担忧的面容,停顿了几秒,凑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侧颈。 “不会的……会每天和哥打电话的。”林屿桉的声音很轻,气息吐在时似的耳边,痒痒的,让时似不禁缩了缩脖子。 “每天给我打电话和你被骗是一回事吗?” 时似伸手,扯了扯林屿桉的俊脸,来表示心中的那一丝丝不满。 “那我还没去,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被骗?” 林屿桉也不恼,任由时似扯着,毕竟时似也不会真的用力,他可舍不得自己最宝贝的弟弟。 时似轻哼一声,故作严肃的对林屿桉说:“经验之谈。” 林屿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禁轻笑出了声,他又往前凑了凑,直到额头与时似相抵。 “那是因为哥哥太单纯了,容易被骗。” “变着法的骂我呢?” “没有……” 林屿桉留恋般的蹭了蹭时似的额头,然后退开一步,垂眸俯视着时似的脸。 时似没有给他回复,他只是对于林屿桉这次没头没尾的、突如其来的出行搞得有些错愕。 因为据时似自己对林屿桉的了解,林屿桉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毫无征兆的事情。 不过算是一次锻炼他独立自主的好机会,所以时似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拒绝林屿桉的请求。 时似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他与林屿桉就这么站在簇簇花丛中,耳边清风徐来,草木沙沙作响。谁也没在吭声,谁也没有动弹,直至店门口的铃铛响起,紧接着传来脚步声,时似才回过神。 “老板?” 是一声干净的少年的声音。 “唉,来啦!” 时似慌忙应了一声,然后绕过林屿桉,往店里走去。 林屿桉大概在原地站了又几秒,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似乎不太愿意出去见到这位来得很不是时候的客人。 “小屿!”时似的声音从远处转来,他唤着他,“帮我新拿一块花泥出来。” 林屿桉这才动了动,转身离开这一小片还称的上是花园的院子。 林屿桉熟练的走进后门处的杂物间,一气拿了三大块花泥,随后往店里走去。 撩开帘子,看到一个和自己同样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的清秀少年靠在柜台前,手撑着脸,似乎很无聊的样子。 巧了,这人林屿桉还真认识。 安洵懒散的靠在那儿,看着林屿桉刚才泡好的两杯茉莉花茶发呆。 林屿桉走过去,将一块花泥泡入水中,随后,他伸手在安洵眼前挥了挥,安洵这才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林屿桉。 林屿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道:“怎么来买花了?” 安洵愣了愣,震惊的问:“这你家的店?” 林屿桉:“我哥的。” 安洵低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大概过了五秒左右,他才恍然大悟:“哦……我说呢,怎么感觉刚才那位年轻的老板看着眼熟,你哥啊?” 林屿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林屿桉接着说道:“买的什么花?” 安洵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捏了捏鼻梁骨,道:“玫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哥在那边给我挑呢。” 林屿桉顺着安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时似正仔细的挑选着水桶里刚到的一批红玫瑰。 “……” 林屿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收回视线,问:“谁?” 很简单的一个字,没有多问也不会多问,就像是已经认定了安洵谈恋爱了这件事。 安洵猛地直起身子,眼神有些飘忽。 安洵:“就那个……前段时间新来的转校生。” 半年前新来的转校生,转在了安洵和沈清漓所在的班级,高二二班,这个优秀并且“团结”的好班。 “嗯……” 林屿桉对这个转校生没什么映像,只记得自从他转来了之后,年级第二的位子就成为了他的专属宝座,除了上次。 上一次的模拟考,这位转校生不知怎的,就那么静悄悄地消失了,连着一周,没请假也没有来上学,最后是带着一身伤被保安大爷搀扶着进了班级的。 这件事林屿桉还是从湘楠口中知晓的,因为湘楠和沈清漓很熟,是朋友,所以自然而然的,林屿桉这个从不和别人谈论八卦的人,也被湘楠强制收听了。 林屿桉认为,似乎有必要慰问一下这位他甚至都还没有记住名字的转校生了。 “我听湘楠说,他那次带了一身伤回来。” 安洵听到这儿,身体僵了一下,终于收起了他那吊儿郎当的笑脸,回答的还很勉强:“……嗯。” 林屿桉:“他叫什么来着?” 安洵:“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安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林屿桉低下头,拿勺子搅拌了一下其中一杯茉莉花茶,道:“我觉得不是很有必要知道。” 安洵:“……” “宋疏淮。” “宋疏淮?”林屿桉喃喃重复了一遍。 “沈清漓会感谢他的。” 安洵:“?” 林屿桉:“如果他上次模拟考来了,第一应该会是他的。” 安洵没有反驳:“确实。” 林屿桉看着时似依旧站在那里挑花的姿势,不禁皱了皱眉,他问:“所以……你要了多少朵玫瑰?” 安洵:“九十九朵啊。” 由于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在意的方面也不一样,考虑的也不一样。 林屿桉担心时似的腰长时间弯着又会不舒服,安洵担心他做的不周到宋疏淮会不喜欢。 各怀鬼胎。 林屿桉听完安洵的话,立刻走到时似身边,从他手里抢过已经挑好的那一大捧玫瑰花,问:“剩多少?” 时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林屿桉是担心自己的腰时,心里有些感动,直起身子,揉了揉腰,道:“挑了得有四十九朵了,剩的有些多。” 林屿桉毫不在意的摇摇头,道:“去喝茶吧,这会儿估计也不会太烫嘴了。” 时似抿了抿唇,将碎发别到耳后,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走了几步,最后,又不太放心的回来,专门叮嘱林屿桉,怕他误会:“……我本来就没生气,你别那么小心翼翼的。” 言罢,时似往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手,快步离开。 第8章 三岁了 时似一手扶着腰,一手端起其中一杯茉莉花茶放在嘴边轻抿着。 安洵的眼神在远处的林屿桉和时似身上来回转悠,最后,他冲着时似露出一个微笑,装模作样的问道:“老板……那是您的……?” 言外之意很明显,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有客人好奇林屿桉这个时常在花店帮忙打零工的高中生和自己的关系,时似放下水杯,也回了安洵一个微笑:“是弟弟。” “哦……弟弟啊?” 安洵稍稍拉长了尾音,声音不大,却完好的传进了林屿桉的耳朵里。 林屿桉的动作停顿了几秒,他转过身来,抱着一捧开的灿烂烈焰的红玫瑰,缓步而来。 “唉?”安洵有些诧异,但还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林屿桉:“买完了就滚。” 林屿桉的声音不带分毫波澜,但安洵却不自知打了个寒颤。 安洵:“我是客人啊林屿桉。” 林屿桉:“又没说不卖给你。” 时似听着他们的对话,意识到了什么,他冲着林屿桉招招手,林屿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听话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 时似讪讪笑了笑,对着安洵道:“……客人您和我们家小屿,是同学吗?” 安洵瞬间有了底气,道:“是啊,同学,哥哥我跟你说,专门来你们家买花的。” 林屿桉在听到安洵的那句哥哥后,紧抿着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然后,他低下头,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时似的后腰上。 时似整个人僵了一瞬,在感受到林屿桉揉捏的力道后又放松下来,面部表情却略微僵硬:“是吗……谢谢啊。” 两个人都站在柜台后,胸部以下的部位都被柜台挡住,所以,安洵只能看见林屿桉看不清神情的黑脸和时似尴尬的表情。 安洵没有多想,他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麻烦店长哥哥给我包个黑花束。” “好的。” 时似应了一声,随后拿出那块已经泡好的花泥,切了一大块下来。 林屿桉配合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黑色丝绒质地的包装纸,拿出剪刀剪下了合适的尺寸,又整张铺平,等待着时似的下一步动作。 时似熟练地将玫瑰一枝一枝插在花泥上,然后又包装,最后系蝴蝶结一气呵成。 安洵看着时似迅速的动作有些吃惊,随即又压了下去,掏出手机,笑问:“多少钱?” 时似刚想开口,林屿桉抢先一步,道:“五百。” 安洵:“?” 时似:“?” 安洵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林屿桉,你怎么不去抢?” 时似轻拍了一下林屿桉的手背,示意让他闭嘴,然后他看向安洵,脸上带着歉意,道:“抱歉,他说着玩的,这一捧一共是两百四。” 安洵顿时喜笑颜开:“没事没事,我这就转过去。” 等到付完了钱,安洵跟他们告了别,抱着一大捧红玫瑰离开了,林屿桉侧头看向时似,而时似此时也恰好抬起头看他。 四目相对间,林屿桉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似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是明天早上的机票吗?” “……嗯。有点早,五点半的。” “行李呢?都收拾好了吗?” 林屿桉轻声道:“收拾好了。” “……好,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林屿桉不想麻烦时似,欲开口拒绝,时似却突然间握住他的手,声音不大却坚定:“你敢拒绝你试试。” 林屿桉:“……” 林屿桉:“不会的。” 时似轻哼一声,随后端起柜台上的茉莉花茶,还没来得及递到嘴边,就被林屿桉在半空制止。 林屿桉骨节分明、白皙光滑的大手握住时似纤细的手腕,轻声道:“凉了,别喝了。” 确实凉了,玻璃杯上已经感受不到茶水的温度了,但也不是不能喝,而且不喝不就浪费了吗? 时似想着,抬起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凉了又不是不能喝。” 林屿桉握住时似手腕的手紧了紧,他摇摇头,倔强地拿过时似手中的茶,道:“你胃不好,不准喝。” 时似轻叹了口气,回答的还有些勉强:“好吧。” 林屿桉:“给你泡杯新的。” 时似愣了一下:“不用,还要再烧一壶新的水……” 林屿桉:“那我问哥,想喝吗?” 时似顿感林屿桉还是个幼稚的小孩儿样儿,总是执着于这种小事。 时似歪头笑了,他说:“想。” 林屿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烧水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半,首都机场内,时似看着林屿桉单薄的外套,不满地走过去给他整理衣领。 时似:“早上起来我就应该给你拿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林屿桉垂眸看着时似,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他轻轻对着时似说:“南方那边热啊。” 时似立刻反驳:“首都早上凉啊!” 时似的语气不佳,林屿桉也识趣的没再吭声,只是一再点头,配合着他。 时似又开始念念叨叨:“你哪怕穿件厚一点的外套,到机场了我给你拿回去也行啊。” 林屿桉低声应着:“下次一定。” 林屿桉顿了顿,又道:“抱一下好不好?” 时似闻言,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张开双臂,搂住林屿桉的脖子,眷恋的蹭了蹭。 林屿桉的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回抱住时似,埋首在他颈侧,语气如常,时似却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会照顾好自己。” 时似:“……嗯。” 早上五点多,机场里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忙碌着的工作人员和坐在椅子上小憩的人们,没人会注意到这对在角落里嘘寒问暖的兄弟俩。 所以林屿桉冒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林屿桉鼓足胆子,犹豫片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颤抖:“能……亲一下吗?” 时似倒不觉得这是个稀奇的要求,毕竟,在他眼里,林屿桉只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照顾和关怀的孩子。 那埋藏于心底的爱慕,林屿桉希望,时似永远都不要发现…… 时似愣了一瞬,随即抬起头,调侃道:“我们家小朋友,三岁了吗?” 林屿桉点点头,又摇摇头,回了时似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时似:“算了……把头低下来一点。” 林屿桉听话地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等待着这个他鼓起勇气才讨来的吻。 时似双手拽着林屿桉的衣服,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这个吻很轻,轻到让林屿桉分不清到底是是现实还是梦境。 少年青涩而荒唐的暗恋在此刻诠释了。 这个哥哥太温柔了,太好了,好到林屿桉想把他藏起来,只留给自己一个人欣赏。 这样的哥哥我也想要。[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三岁了 第9章 八千块钱 从首都飞往南方的那座城市需要大概四个多小时,林屿桉于是乎就戴着耳机靠着自带的小枕头睡了三个多个小时。 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左右,他被一个姑娘给拍醒了。 林屿桉下意识地蹙了下眉,随后睁开眼,在看到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时,他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那姑娘被林屿桉的眼神吓到,看起来有些紧张,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纠结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哥哥,能帮忙拿一下上面的行李吗?” 林屿桉轻呼一口气,然后摘下耳机,站起身,看着那姑娘,低声问道:“哪个?” 姑娘见林屿桉答应了,不禁心生欢喜,她指了指架子上那个被装饰的粉粉嫩嫩的行李箱,道:“那个。” 林屿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伸出手,动作麻利的将行李箱拿下来,放在那个姑娘面前。 姑娘有些激动,她笑了笑,伸手拉住行李箱的把手:“太谢谢了,小哥哥……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啊?” 林屿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这姑娘的真实目的似乎是搭讪,但也没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那姑娘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有些失望,但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道:“哦,这样啊。那,打扰你了,谢谢!” 说完,那姑娘一溜烟跑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距离落地就剩几分钟,再继续睡觉似乎没什么必要,于是,林屿桉收起耳机,坐在座位上发呆。 说是发呆,但其实满身心想的都是时似。 问:家里那位不怎么乖的哥哥会不会好好吃饭? 答:肯定不会,毕竟时老板心大的很,除了林屿桉的事,肯定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不想了,再想会后悔出来这么一趟的。 但其实已经后悔了。 飞机开始下降了,林屿桉望向窗外,看着地面上的城市逐渐变大,变大,最后定格在自己眼前。 降落后,林屿桉取了行李,随着人流下了飞机,便直接前往机场大巴站。他打算坐大巴去已经提前定好的酒店,先把行李放下再去干正事。 上了大巴,林屿桉拿出手机关掉了飞行模式,手机里马上蹦出来上百条未读信息。 林屿桉希望是时似的,但是他心里同时清楚,时似绝对不会给他发这么多消息,这些消息,百分之九十九,应该都来自湘楠。 果不其然,打开手机,除了置顶上的“S”外,排行第一的就是“湘楠”。 但林屿桉还是毫不犹豫地先点进了那个“S”。 只有简短的三句话和一笔转账。 S:到地方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S:那儿的饭你要是吃不惯就早点回来。 S:想你了。 S:【向你发起一笔转账】 林屿桉盯着手机屏幕,在那条“想你了”上停留了不止一分钟。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脸上,不受控制地轻笑出声,也就是时似现在不在场,看不到林屿桉眸中的那股子深情,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最后的那笔转账,林屿桉没有点,而是给“S”回了一个:一会儿到酒店再打电话。 回完,林屿桉退出聊天框,转而点进和湘楠的聊天界面。 嗯,前面的都不重要,一百条里有九十九条都是废话,最后一句嘛…… 湘楠:你去哪了? 这句话还有可回性。 林屿桉想着,打字回复她:旅游。 湘楠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复了他:?你不写作业啊? 林屿桉:我写不写作业不都一样吗,老师也不会管。 湘楠:…… 看到了吗?年级第一的特权。 湘楠:似哥和你一起? 林屿桉顿了几秒,然后打字回复:没有,他在首都。 湘楠:不是,好不容易放个小长假你还不带着似哥一起出去?! 湘楠:【震惊】 林屿桉:跟你没关系,写你的作业吧。 林屿桉随即将手机开了静音,关上,靠在椅背上小憩。 大巴开的很稳,很快,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林屿桉所定的酒店。林屿桉拉着行李下了车,办理好手续后,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走向电梯口。 林屿桉走进电梯,按下所在楼层后,他靠着墙,看着屏幕上不停变换的数字,两只手交叉搭在身前摆弄着房卡,神色平静,冷冽。 到达楼层,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开启,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声音。 林屿桉拉着行李走出电梯,找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拿出房卡打开门,有进去后,将房卡插入特定的位置里,灯咔嚓一声自动打开。 林屿桉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打开手机,给时似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大概十几秒,在林屿桉以为时似在忙打算挂掉电话一会儿再打时,很突兀的,电话被接通了。 时似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温柔:“喂,小屿?” 林屿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道:“我在酒店,刚到。” “嗯,辛苦了~”时似的声音里带着理解,“路上还顺利吗?” “嗯,顺利。”林屿桉轻声说道,“你那边呢?” “还在忙。”时似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深吸一口气,“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林屿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那,哥吃午饭了吗?” “唉……”时似僵了一瞬,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回道:“吃了。” 林屿桉太了解他了,从时似的语气中就能听出那股子心虚。他知道时似肯定没好好吃饭,于是故意问道:“吃的什么?” 时似果然被噎住了,顿了几秒才说:“吃的……饺子。” 林屿桉狐疑地重复了一遍:“饺子?” 时似异常肯定:“嗯,饺子。” 林屿桉:“什么馅儿的?” 时似几乎是脱口而出:“白菜的。” 林屿桉闻言,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今天上午在干嘛?” 时似有些诧异林屿桉为何转移话题,但也没多想,老实回答:“一直在花店啊。” “你知不知道,家里白菜馅儿的速冻水饺已经吃完了?” 时似顿时噤声了,他终于意识到林屿桉为什么要这么问了。 时似做饭确实好吃,但是仅限于那些简单的烹饪。而饺子,是时似这儿的大忌。 因为曾有一次试图挑战一下包饺子,结果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林屿桉放学回来后,看到的,是一个被面粉浑身包裹的时似以及被无辜波及到的小三月。 由于那次意外,林屿桉和时似收拾了一晚上才把家里打扫干净,所以,时老板毅然决然地买了很多速冻水饺,并且发誓再也不包饺子了。 时似沉默良久,硬着头皮说:“也许我会出去买。” 林屿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确实,现在这些毫无意义的说辞都会被林屿桉拆穿,所以也没什么继续欺瞒的必要了。 时似笑了笑,胸有成竹地保证:“我忙完就吃。” 林屿桉:“你忙完午饭和晚饭可以凑一顿了。” 时似尴尬地挠了挠头:“话不能这么说啊。” 林屿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时似紧接着的一句话打断:“对了,你快把钱收了。” 林屿桉的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想要挂掉电话或者假装信号不好的样子。 毕竟如果自己装作不知道,等期限一到,那笔转账就会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不准挂电话。” 时似洞查了他的小心思,并且很迅速的制止了他,“也不准装信号不好,赶紧收了,” 林屿桉见这招不管使,斟酌了一下,道:“我有钱,我的奖学金够用。” 时似:“你的奖学金和我给你的转账是一个东西吗?” 林屿桉:“……不是。” 时似:“那还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有钱啊,不用给我。” 时似一边听着,一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随即熟练地拿起剪刀,对着一盆银杏修修剪剪,只是,动作被情绪所感染,有些粗暴。 林屿桉见时似迟迟不出声,低声冲着电话那头喊到:“哥?” 时似呼出一口气,放下剪刀,靠在桌子边,拿起手机,轻声道:“又开始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给你钱,你就收着。” 林屿桉数落完了时似,就轮到时似数落林屿桉了。 “……”林屿桉默不作声。 “我既然都养了你,我就得,担起你监护人的责任对吧?每次都这样……”时似越说越心疼,越说无措,越说越自责,“从来不给我要钱,买什么东西都是用自己的奖学金。” 林屿桉试图找补:“哥……” “但是你看这次……”时似根本不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他变得有些急切,“你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放松放松,我怎么可能还让你用你的钱?” “……” “又不是说供不起你……”时似长叹一口气,额前散落的碎发遮住眼睛,同样,遮住了他眼中深深地无奈。 “……知道了。”时似的放法奏效了,林屿桉妥协了。 “收好钱,玩好,吃好,早点回来。”时似最后不放心地叮嘱他道。 “……嗯。”林屿桉轻轻应道。 这通电话打得有些波折,并不如林屿桉所意,当然,也不如时似所意。 不过虽然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但是至少,时似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尽管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林屿桉这种人,倔强地很,时似深有体会,所以,只有说出一些略带分量的话才足以让他动摇。 他知道,林屿桉倔,但他也只是不想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挂断电话,林屿桉听话地收了时似转来的八千块钱,随即坐在床边发呆,拿在手里的手机,黑了屏都没察觉。 他就这么在床边坐了十几分钟,蓦然站起身,床因减重而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将行李收拾好,穿上那件薄外套出了套房,去酒店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没有再回房间。 一连两天,时似都没有再给自己发过消息,林屿桉难免失望,不过他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这两天订的花上,便不再多想。 林屿桉去了三天。 再加上这次不太愉快的通话,说好的每天和时似打电话也没能做到。 最后一天,他找了个货拉拉,让司机将他提前定好的花全都运回首都。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时似转给他的那八千块钱一分都没碰。 惊喜即将到来,时老板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费时费力的礼物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撒花][柠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八千块钱 第10章 家人 “似哥,你都不生气的?”湘楠坐在花店的落地窗边,嘴里咬着奶茶的吸管,一脸愤愤不平。 “我生什么气?”时似闻言,轻轻笑了笑,专心的给花盆里的花浇花。 “他都不带你去啊!”湘楠更加不满了,她觉得自己格外喜欢的这个漂亮哥哥,似乎有些太过于纵容林屿桉了。 “他自己去就自己去吧,玩的高兴就行了呗?”时似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湘楠,无奈地笑笑,如往常一样,语气温柔平静,让人舍不得跟他发火。 湘楠撇撇嘴,嘟囔道:“可是他好不容易自己提出出去玩,结果不带你!哥,你都不觉得不公平吗?” 时似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湘楠身边坐下,说:“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巴不得他赶紧出去玩玩,整天闷在家里,只知道学习……像什么样子?” 湘楠皱着眉头,不太满意地说:“可是我觉得,你对他那么好,他有好事,都不想着你。” 时似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湘楠的头,“他怎么不想着我啊……一有什么好事就赶紧和我打电话。” 他心里其实隐约能猜到林屿桉这趟出远门的目的,要问为什么?很好猜的。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朋友,最喜欢搞这些突击的小惊喜了。 时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屿桉对自己的依赖,每每和他一起出门,在外人面前都是顶着一张冷脸,就剩在脸上写上四个大字“生人勿近”了,和在家里异常粘人的小朋友判若两人。 湘楠听了这话,脸上的不满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消气,她说:“似哥,你就是惯着他!他那种人,跟块木头似的,也就是你能受得了他那个破脾气……” “他脾气很破吗?”时似有些好奇,虽然大致能猜的到,但具体的,时似是真的想象不出来。 “就是很破……!”湘楠一说就来气,她一拍桌子,有些激动,“嘴还毒的厉害!” 时似被她吓得一激灵,随即笑了笑,问道:“介意和我讲讲吗?” 另一边,林屿桉正在单元楼楼下站着,等待着货拉拉师傅的到来。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林屿桉已经提前订好,凌晨五点就已经让师傅拉着一大卡车的花往首都赶,算起来,现在这个点也快到了。 林屿桉蹲在路边,低头看着脚尖发呆,没过一会儿,伴随着一阵卡车的轰鸣和震动,货拉拉师傅靠在窗上,老远就看见林屿桉,热情地招了招手。 “呦,林先生!” 林屿桉听到动静,这才站起身抬起头,望向货拉拉师傅,礼貌地也挥了挥手。 师傅停好车,从卡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笑得爽朗:“林先生,记得签收一下。唉,还有,花用不用我帮您搬上楼啊?” 林屿桉点开手机进行签收,闻言,对着师傅微微颔首,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师傅帮着林屿桉将一大束一大束的花扛上楼,庆幸的是,他们家在二楼,并不高,再加上那些花也不算太沉,扛起来不怎么费力,还算容易。 他们两人搬得很快,五十来分钟就把花全都搬上了楼。 林屿桉给师傅递去一杯水,依旧,面无表情:“辛苦了,我给您加一百块钱的小费。” 师傅擦了把额头的汗珠,接过林屿桉递过来的水,仰头大喝了一口,道:“没事,小费我就收下了,谢谢啊,林先生。” 林屿桉微微点头。 师傅走到门口,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林先生,您这么多花搬到家里来,是干嘛啊?” 林屿桉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师傅见他迟迟不语,挠了挠头,笑了笑:“抱歉啊,我就是好奇,没忍住。” “没事。”林屿桉摇了摇头。 货拉拉师傅走后,林屿桉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的时间。 刚刚过了两点一刻,时似下午六点才下班,所以时间还算充沛,林屿桉还是有一定的信心一下午搞定这个大工程的。 家里那些堆积如山的旧麻绳派上了很大的用场,林屿桉将麻绳上一朵一朵插上花,这项工程就花了他三个小时,眼见着马上就到了六点,林屿桉长呼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随即站起身,将麻绳放在一旁,拿出工具箱里提前准备好的钉子和锤子,开始在墙上凿洞。 林屿桉凿完,又拿了个凳子站上去,开始往上再凿了一层。 咣咣咣,咣咣咣…… 我们可爱漂亮的三月小公主终于被吵醒,它抖了抖耳朵,在窝里伸了个懒腰,竖着尾巴就朝林屿桉走去。 “喵……!” 林屿桉听到动静后低头看了一眼,三月正坐在凳子旁边,抬头看着林屿桉。 林屿桉默默说了一句:“我回来这么久,你才发现?” 三月没有回应他。 “……睡得跟猪一样,下辈子投胎成猪吧。” 三月似乎听懂了这句恶评,它不满地叫唤了几声。 “急什么?就算投胎成了猪,他一样会把你捡回家。” 这句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凿完了洞,林屿桉开始将钉子钉入墙中,固定麻绳。每一下敲击都显得格外有节奏,仿佛是在为即将完成的作品奏响乐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上逐渐出现了一个个整齐的孔洞,麻绳被稳稳地固定在墙上,花儿开的正灿,各种颜色各种形状争相开放,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三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发出几声轻柔的呼噜声,显然已经被这忙碌的场景所吸引。它时而抬头看看林屿桉,时而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小家伙自娱自乐,玩的开心。 林屿桉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墙上的进度,心里默念着时间。 已经六点零几分了,花店和小区只隔着一条街,平日里,时似一般一刻左右就可以进家门。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洒进房间的那一刻,林屿桉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墙上那道独特的麻绳花墙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仿佛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 林屿桉瞧的入了迷,失了神。 花墙上最多的点缀是小茉莉,干净,无暇,让人心安,像时似,像解药,像缝合好林屿桉那不完整童年的针线。 三月跳到沙发上,趴下,安静地注视着林屿桉,林屿桉依旧看着那面墙,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打破这美好而静谧的氛围的,是楼道里轻微细碎的脚步声。 三月闻声抬起脑袋,站在沙发上往门口张望。 林屿桉则是双手环胸,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 几秒后,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时似拿出钥匙,打开门后,他习惯性地先低头换鞋,并没有注意到林屿桉,嘴里轻声唤着:“三月,今天待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喵~”三月跳下沙发,小跑到时似脚边打转,配合的应了一声。 “啊,看来有乖乖的喽~”时似笑着抱起它,却在走了没两步后突然顿住,笑容同样僵在脸上。 “……哥。” “……”时似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被这满墙芬芳四溢的花闪瞎了眼。 良久,时似的目光才渐渐聚焦在了林屿桉的身上,他脸上的神情从迷离变得有些奇怪,身体也因一种莫名的情绪而微微颤抖,随后轻声道:“这是我家吗?” 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盛大的,眼花缭乱的。 “……怎么不是?”林屿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时似抱着三月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大约又过了十几秒,林屿桉主动走过来,微微俯身,凑近时似的脸,歪了歪头。 “哥。” 林屿桉见时似不回应他,笑了笑,继续说:“本来是想准备长在家里的一片花海的,结果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小屿啊……”时似突然开口。 “在呢。”林屿桉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在时似持平,面对面。 “你……”时似别开眼,不敢去看林屿桉,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丝哭腔,“所以你这次出去,就为了这个?” 林屿桉见状,有些慌乱的伸手捧起时似的脸,指腹蹭了蹭他泛红的眼角,将自己的声音又放柔了一个度,“嗯,有一次晚上,睡不着觉,就想着马上到哥生日了,想送哥点什么……新奇的礼物。” “不是还有十几天嘛……”时似吸了吸鼻子,眼中泪光闪烁,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林屿桉一时语塞,他的内心是忐忑的,紧张地不行,“哥不高兴吗?” “高兴啊!”时似松开手,三月顺势跳到了地上,然后,他的手附上林屿桉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手,越说越想哭,“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为了我这么做过这么多……” “……哥别哭啊……” 向来都是时似哄林屿桉,像今日这般,不怎么常见,林屿桉也没什么经验,便学着时似素来哄自己时的语气,轻声哄着他,“那以后,就由我来做,好不好?” 时似眷恋般的蹭了蹭林屿桉温热的掌心,他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嗯……” “那就,不哭了吧?” “你得让我哭会儿……”时似说着,伸出双手搂住林屿桉的脖子,埋首在他颈间,蹭来蹭去,“我跟你说,我被你感动到了,需要发泄一下情绪。” 林屿桉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双手滞在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抚上了时似的背,他将下巴抵在时似的肩膀上,鼻腔周围围绕着时似身上那股依然让人安心的清香,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唇齿间溢出一丝轻笑,闷声应着:“……嗯。想哭不用给我提前打报告。” 时似:“……嗯。” 被人在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时似第一次体会到。 从小到大都不被父母关注,一直很独立的生活着,不懂得珍惜自己,更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满腔热忱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得不到回应。 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有个真正的家人真好。 时似第一次这么由衷的觉得。 哥哥以后想哭不用前报备的呀。[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家人 第11章 祝好梦 “所以我问你,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讲?”时似的声音还带着很浓的鼻音,但不怎么掉眼泪了,他削了个苹果,一边投喂林屿桉一边问着。 “……说了惊喜嘛。”林屿桉顺从的张开嘴吃下时似喂来的苹果,含糊不清道。 时似:“那天说好的每天打电话也没做到。” 林屿桉有些意外,他笑了笑,凑近时似,伸手搂住他,深吸了口气,最后乖乖认错:“……错了。不该食言。” 时似闻言,又往林屿桉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玩着林屿桉的睡衣扣子,闷声道:“你还知道自己错了……?” 林屿桉身体一颤,搂着时似的双臂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之后,他低下头,唇瓣若有若无轻蹭着时似的发顶,轻声道:“嗯,惹哥哥不开心了。” 时似伸出一条胳膊搭在林屿桉肩膀上,垂着眸,林屿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哥?” “那你说,过几天花枯了,怎么办?”时似抬起头,盯着林屿桉流畅的下颚线出神。 “那就……” 林屿桉的话顿住,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因为自己似乎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果然太心急了,连之后怎么处理都没有想好。 时似也没有吭声,耐心地等待着林屿桉给他的回答,虽然他这个问题问的不太应景,但还是有必要问一下的。毕竟等到时候,花瓣落下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那就……丢掉。”林屿桉沉默片刻,将下巴抵在时似的肩头,“以后找机会,我提前做好准备,再给哥弄一次,不一样的。” “什么时候这么浪费了?”时似愣了愣。 “有吗?”林屿桉闭上眼,笑着反问。 “有,怎么没有?”时似伸出手捏了捏林屿桉的脸颊,语调微微上扬,显然,因为林屿桉的这次突击惊喜,他的心情到现在为止保持的很好。 “算了……随你吧……”时似说着,晃了晃两条腾空着的腿,随后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调侃,“怎么办?” 林屿桉:“什么又怎么办?” 时似回忆起下午湘楠和自己说的那些有关林屿桉的校园趣事,不禁失笑:“楠楠和我说了你一下午的坏话。” “……” 林屿桉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办?嗯?”时似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对我家可可爱爱的小朋友有了新的认知了~” “哥……”林屿桉低下头,额头与时似相抵,他的脸颊逐渐泛红,嘴唇微张着,说话时的呼吸若有若无的喷洒在时似的脸上,“……晚上睡一觉,做个梦就忘了。” “我才不要。”时似侧过身,言语中都透露着本人的心情,他闭眼笑了笑,又道“要不要听我给你讲?” 林屿桉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要。” 时似威胁他,虽然对林屿桉造不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说要。” “……要。”林屿桉说的勉强,但还是那个在时似面前乖乖听话的小朋友。 时似闻言,笑的更开心了。 吵着闹着,没过一会儿,三月自己跳到了时似怀里窝着,尽管小家伙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在笑什么。 林屿桉觉得,开学后有必要和湘楠谈谈心了。 太夸张了。 不过没关系,时似开心就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林屿桉根本不了解自己在学校里到底有多“冷”。 “她说了好多好多的……”时似笑累了,终于收敛了一些,他一边顺着三月的毛发,一边说:“感觉你在外面在和我面前真的好不一样……” 林屿桉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瞧着时似招人喜欢的小脸蛋儿出神。 林屿桉:“哥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时似说着,从林屿桉怀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无意中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腰肢,却被林屿桉敏锐地捕捉到。 林屿桉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小屿~”时似转过身,坏笑着。 “嗯……?”林屿桉被时似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的别开眼。 “晚上和我睡吧,嗯?”时似突然间又扑到林屿桉身上,歪头看他。 “……”林屿桉被他扑倒在沙发上,愣了愣。 真要命啊。 自家“哥哥”太可爱了,可爱的不自知,犯规死了。 “林屿桉小朋友。”时似故作郑重的轻咳一声,说道,“我真诚的邀请你加入我的魔法小屋,并且,和我一起睡觉。” 林屿桉蓦然顿住。 “魔法小屋里,一个人太孤独了。”时似见林屿桉迟迟不回答,继续说道。 “嗯……” 毕竟是时似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一起睡,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怎么嗯的这么勉强?”时似挑了挑眉,随即又温柔地笑了,“委屈你了?” “没有……”林屿桉终于有了点反应,几乎是下一秒就脱口而出,然后,他双手撑着沙发坐起身,顺手将时似扶起来,“那……现在吗?” 时似应着他:“嗯哼~” 时老板心情好的时候,会很幼稚会很调皮,像个孩子一样。并且,还喜欢逗家里的小朋友。 …… “对了……”时似已经困得不行,但还是闭着眼强撑着,轻轻对林屿桉说,“后天开学了……作业要记得写。” 林屿桉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时似的头发,闻言,抿着唇,轻应一声:“嗯……” “还有……”时似说的最后几个字,轻声小的根本听不见。 “嘘……”林屿桉的手滑到时似背后,柔声哄着,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明天再说,嗯?” “……” 时老板终于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哥哥做个好梦……”林屿桉低头,蹭了蹭时似的脸颊,同时也闭上眼,自顾自地说着:“梦里,会有我吧?” 时似的梦里会不会有林屿桉,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林屿桉的梦里有没有时似…… 怎么可能没有?每时每刻都爱着他的小朋友,梦里也会是他。 祝好梦。 献给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和最爱哥哥的小朋友。 第12章 爱是什么 这天雾起的很大,雨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有人迷了路。 但总会有人在雾的尽头那儿等他。 雾散了,雨停了,看见了那人的眼睛,心也就透了。 他爱的小心翼翼,爱的无人知晓。 默默付出,偷偷藏匿。 如果忘记了回家的路,记得,要顺着记忆中的小道,记得,要应着雨中花园中的足迹。 雾总会散去,人们终会重逢,那时,他的爱同样也会公之于众。 …… “他醒了吗?”是一道低沉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醒没醒,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另一人的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厌恶、痛恨和无能为力。 “……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那这也怪你!”男人似乎被激怒,他的声音提高,带着埋怨,“如果不是你,他会做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那人听到这句话后,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抽噎了几声后,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不知道……” “变成植物人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的儿子!” 随即,传来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怒吼与哭泣。 醒一醒啊,醒一醒,看看,那朵已经残缺的不成样子的花。 …… 又是奇怪的梦。 林屿桉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梦了。这次,自己好像只是旁观者。 难怪…… 林屿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看来,自己又被这种可恶的梦给弄醒了。 第二次了。 第二次做这种真实的不像话的梦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的某些部位也酸痛的不像话,林屿桉不清楚为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说话。卧室里很安静,有时似熟睡的呼吸声…… 眼泪,又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 为什么啊? 自己干嘛要哭啊? 明明根本不是属于自己的梦,明明根本没有产生情绪的理由,为什么,还要哭啊? 鼻子有些发酸,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绪一下一下的涌上来,泪水划过脸颊,最终滴落在枕头上,无影无踪,只有一小片的湿热。 林屿桉忍不住侧头去看时似,时似睡得很熟,背对着他,身体随着呼吸轻微上下起伏着。 林屿桉像只寻求庇护的猫,转过身,从时似背后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身体微微抖着。 心有点痛,像是玻璃扎入的刺痛,痛的,连呼吸都认为是奢侈了。 血流成河。 水滴入血海,融入其中,隐匿不现。 看到了吗?最为清澈干净的东西,混入污浊之中,最终都会只是徒劳挣扎,毫无意义。 它曾经,明明可以是温室里浇灌花朵的生命源泉。 有人会问,那它不可以再次从血海中逃脱出来吗? 当然可以。 那你说,出来的,是一滴水,还是一滴血? 它早已千疮百孔,早已残破不堪了。终究是物是人非,草木凋零。 他的梦里会有你,而他的梦,也只爱过他一个人。 爱到底是什么?林屿桉记得,自己不懂爱。 爱到底是什么?当年的时似同样问过这个问题。 有人告诉他说,爱连个屁都不是。 不需要去懂得爱,只需要懂得如何去爱,就够了。 爱从来就无法被完全定义,因为它太复杂、太个体化、太充满变数。我们无法用语言穷尽它,但我们可以选择去行动、去付出、去守护。哪怕最终伤痕累累,哪怕爱已千疮百孔。 第13章 哥哥哥哥 晚风轻拂,娓娓道来。 刚上完晚自习的学生们三两成群的往学校外走。 湘楠一手牵着沈清漓,另一只手扯着林屿桉的衣袖,看起来很不高兴。 林屿桉双手插兜,面无表情,沈清漓同样。 湘楠左看看右看看,回应她的全都是一张冰山脸,她哼了一声,晃了晃林屿桉的手臂,道:“不打算道个歉吗?” 林屿桉低头看着手机,低声道:“我干嘛要道歉?” 湘楠欲哭无泪:“昨天说好要早来给我补作业的!为什么迟到啊!” 林屿桉闻言,终于关掉了手机,他瞥了一眼湘楠,语气淡漠:“前天一下午,你都在花店吧?” 湘楠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对啊,和似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逐渐变得更难看了。 “说了我一下午的坏话?”林屿桉心平气和地接上了她的话。 “那不算啊!”湘楠绝望地嚷嚷,“是似哥问,我才说的啊!行……林屿桉,你行!我看出来了,你这人不仅脾气破,还小心眼!!!” 周围的学生们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清漓终于开口了:“小点声。” 湘楠委屈,但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湘楠独自生着闷气,剩下两人也没再吭声,三人就这么默默地走向大门口,直到林屿桉蓦地抬起头,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时似散着碎发,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外面套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发丝被风吹起,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泽,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湘楠在看到时似后,几乎是下一秒就朝着他跑去,但是林屿桉比她更快,迈开腿就往时似的方向奔去。 湘楠半路被林屿桉超车,自然有些疑惑,她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林屿桉的背影:“?” 沈清漓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缓步走来。 时似正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家的小朋友朝着他狂奔而来。 林屿桉跑到时似面前,轻微喘着气,随后,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俯身,看着时似那双深棕色的眼眸,轻声道:“哥。” 时似这才如梦初醒,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林屿桉,随即愣了愣,最后又温柔地笑了:“小屿?” “嗯。”林屿桉轻轻应着他,眼中的喜悦怎么都掩饰不住,“怎么来学校接我了?” 时似笑着将手机收起来,扯了扯林屿桉的脸蛋儿,道:“你姜姨邀请咱们晚上去她家吃火锅。” “我妈?”湘楠此时也带着沈清漓跑来了,她闻言,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嗯,你妈说下午去买菜,结果超市搞特价买的多了点……”时似将和姜芸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湘楠。 “我就知道!”湘楠对自家老母亲有着超强的了解程度,“肯定是因为买的太多冰箱里塞不下了。” 时似轻笑一声,附和着:“这么说倒也没错。” 湘楠又问:“那,似哥是来接我们的吗?” “对啊~”时似自然的挽住林屿桉的胳膊,笑道。 林屿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他的目光就没有从时似的身上离开过,紧随着他,默不作声。 湘楠沉默了一下,随后一把拽过沈清漓,靠在她肩膀上,嘟囔着:“一起来呗?” 沈清漓闻言,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笑,道:“方便吗?” 湘楠:“怎么不方便!放心,都是自家人。” 沈清漓便也不好再拒绝,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那我先问问家里人。” 湘楠见沈清漓答应了,高兴坏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似看了看沈清漓那张清秀的面庞,又看向林屿桉,轻声问道:“同学吗?” 林屿桉点了点头:“二班的,校友。”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是一个低沉的中年音,“小姐?” 沈清漓应了一声,随即试探性地问道:“张叔,我晚上想去同学家吃饭,你问问,爸爸他同意吗?” 张叔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随即他回道:“可以的,先生说了,让您玩完了给他发个定位,他让保镖去接您。” 沈清漓一愣,随即高兴地点了点头:“谢谢张叔。” 张叔也笑了:“玩的开心,小姐。” 沈清漓挂断电话,看向湘楠,刚想说些什么,湘楠却先她一步抱住她,闭着眼,使劲蹭了蹭她,“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了~” 沈清漓闻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后,她望向林屿桉和时似,问:“他们不陪你说话吗?” 湘楠:“他们?似哥一来林屿桉肯定就不会跟我说话了,肯定一直粘着似哥!” 林屿桉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时似,听到这句话后,哭笑不得:“楠楠?” “对!”湘楠猛地睁开眼,一本正经得松开沈清漓,跑到时似另一边,挽住他的胳膊,向沈清漓介绍,“咳咳,似哥,我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二班的好朋友,沈清漓!” 时似笑而不语,林屿桉则是死死盯着湘楠挽着时似另一只胳膊的那只手。 湘楠继续说:“这位呢,就是我们邻里街坊最受欢迎的巷往花店的时似,时老板~” 她顿了顿,笑着补充道:“当然,也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帅哥哥!” 时似闻言,不禁失笑,然后,他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朝着沈清漓歪了歪头:“你好,我是时似,林屿桉的哥哥。” 当事人小林学霸全程没吭声,湘楠又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时似无奈,又加了一句:“也是湘楠的哥哥。” 林屿桉不满地咬了咬下唇,但并未说话。 沈清漓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回握。指尖相触的瞬间,她触到一丝微凉的细腻触感,不禁赞叹。 “沈清漓。”她轻声回应,尾音带着几分腼腆。 “清漓长得真好看,是个漂亮的姑娘啊。”时似笑着夸赞,沈清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回道:“哥哥你长得也很好看。” ……啧,林屿桉不动声色地夹紧了时似挽在他臂弯里的手,有些幼稚的表现着自己的不满。 时似自然感受到了自家小朋友的情绪变化,忽然轻咳一声,伸手揉了揉湘楠的发顶:“走吧走吧,再不去姜姨要唠叨喽。” “对对对!”湘楠立刻挣脱两人的视线包围,一把挽住沈清漓蹦跳起来,“走走走!让似哥和林屿桉在后面慢慢走~” 林屿桉望着两人嬉闹着跑远的背影,目光收回,落在时似精致的侧脸上。 时似注意到了这道炽热的目光,故意不去看他,笑着打趣:“刚刚夹我的手干嘛?” 林屿桉“……” 时似长叹了口气:“哎呀,委屈啦?” 林屿桉低声反驳:“没有。” 时似挑眉轻笑,没再追问。暮色渐浓,晚风裹挟着空气中的清香漫过街道,远处两个女孩的笑声像清脆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撞碎了一天的疲惫。 “走吧。”他伸手拍了拍林屿桉的肩膀,“再晚姜姨真的要拿漏斗勺我们脑袋了。” 林屿桉收回视线,抿了抿唇,道:“好。” 学校离小区并不远,只是中间要路过那老旧的城南旧区,不过今晚,在路过城南旧区时,碰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条幽暗的小巷,只有尽头的一盏油灯亮着,散着微弱的光,栅栏随着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诡异至极。 姑娘们胆子倒是大,都好奇的向里张望,随即,湘楠却突然尖叫一声:“我靠!” 时似和林屿桉闻声连忙赶来,湘楠躲在沈清漓身后,指着小巷深处,道:“那那那那……好像有个人影。” 沈清漓皱了皱眉,将湘楠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林屿桉刚欲往里走查看情况,时似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书包带子将他拽了回来,“你干嘛去?” “进去看看。”林屿桉转头回了时似一个心安的眼神,“看着眼熟。” “眼熟?”时似闻言,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将林屿桉拉到身后,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照,同时问道:“有人在那里吗?” “……有!” 这一声声音大的很,惹得不断回荡着余音。 那人尴尬地笑嘻嘻的给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好巧?” 时似默默将手机照在那人身上,看清来人,四人同时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湘楠瞬间无语,“还装神弄鬼的!” “谁装神弄鬼了?!”安洵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我是来给流浪猫喂吃的的!” “哈?”湘楠正欲开口再骂,一个身影却从更深处走出,那少年也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校服,脸上还交错着有些零散的伤口,在安洵身边站定,道:“他没说错,就是来喂流浪猫的。” “哈?”湘楠发出二次感叹,她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人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谁啊?” 沈清漓无奈地凑到湘楠耳边,道:“那是宋疏淮。” “嗯?嗯……嗯!?”湘楠发出三连感叹。 安洵尴尬地捏了捏鼻梁,沉默几秒后,他拉着宋疏淮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这才看清这两个家伙的样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满面灰尘,狼狈极了。 湘楠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真的在喂流浪猫?” 安洵“……” 宋疏淮:“嗯。” 时似率先从衬衫里拿出一包随身携带的湿巾和纸巾,递给他们,安洵一脸感激,“哥……你还记得我啊?” 时似闻言,不禁失笑,他道:“我记性应该不差。” 时似然后又给宋疏淮递过去几张纸,宋疏淮有些无措的接过,但是仍面无表情,他不知该怎么称呼时似,便学着安洵的口吻,“谢谢哥。” 林屿桉:“……” 林屿桉今天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兄弟姐妹”。 一个两个都哥哥哥的喊,他们是母鸡们?要下蛋吗? 提问:自己喊哥哥怎么不这么觉得? 小林学霸生气,小林学霸委屈,但懂得都懂,未表露在外:********** 不好意思,心里骂的有点脏,就不播了。 “你们吃饭了吗?”时似关心的问道,毕竟都是群孩子,照顾照顾还是有需要的。 “没呢……”安洵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响了几声,场面一度再次陷入尴尬。 湘楠率先打破这压抑的氛围,她挠了挠头,道:“那要不,上我家吃火锅啊?” “嗯?”安洵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又问了一次:“去你家吃火锅?” “昂!清漓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安洵闻言转头看向沈清漓,眼中满是询问。 沈清漓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安洵:“那……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到你家蹭饭啊。” 于是,又有两人加入了“蹭饭”小队,斑驳的树影被路灯照在他们身上,安静而美好,像万花筒中向来无声绚丽的图案,有趣儿得很。 姑娘们在前面走,安洵扯着宋疏淮的书包带子,一副懒洋洋的死样,时似则是挽着林屿桉走在最后。 好在不远,三四分钟就走回了小区,最后,湘楠拉着沈清漓站定在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门口。 “妈!我没带钥匙!”湘楠深吸一口气,冲里喊。 “……嚷嚷什么!”一道干练成熟的女声回着,随即,门内一阵响动过后,穿着一身暗蓝色的高定西装,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烫着大波浪头的姜芸走了出来。 姜芸刚想开口继续说,却突然注意到了湘楠身边的沈清漓,以及不远处向这边挥手的安洵、沉默着的宋疏淮和最后的那两个模糊的身影。 姜芸呆了几秒,然后她踏着拖鞋哒哒哒走过来,拉过湘楠,压低声音,道:“臭小孩儿,这什么阵仗,啊?” 湘楠同样压低声音回她:“普通阵仗。” 姜芸差点没一巴掌呼上去,“ber……丫头,怎么带着这么多同学来家里?!” 湘楠理直气壮地将安洵和宋疏淮拉过来,道:“他们可怜呐……我们路边遇上的,都没饭吃了!” 姜芸:“?” 安洵一脸懵的被拉过来,然后,挥了挥手,小声道:“阿姨好啊……” “没饭吃了?”姜芸扯着安洵和宋疏淮的脸蛋儿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到宋疏淮脸上惊心触目地伤口时,她松开了手,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进去吧。” 湘楠见行得通,兴奋地拉着沈清漓也想往里走,谁知,姜芸眼神一凛,看向湘楠:“这个姑娘呢?” 沈清漓僵了一瞬,然后她侧过头,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我是沈清漓,湘楠的朋友。” “嗯?”姜芸一听就不冷静了,“沈清漓?” “嗯……是的。”沈清漓有些不解,但还是回了一句。 “哦~”姜芸笑着抱了抱沈清漓,“就是你啊,把我们家湘丫头的成绩一下子带上去了不少,我经常听她提起你。谢谢啊,小同学。” 沈清漓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一愣,随后,她渐渐放松下来,闻着姜芸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没事的阿姨,她成绩能提上去就行。” ”哎呦……”姜芸松开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和湘楠进去吧,让她带着你们上客厅。” 所有人进去了,就剩下走在最后那两个不急不忙的兄弟俩了。 “哎呦喂……帅哥们,走快点行不行?”姜芸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无奈地看着两人。 时似闻言,赶忙赔笑脸:“抱歉啊芸姐。” “逗你的~”姜芸笑道,“不过你们俩是真慢啊,给我走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唉,小林是不是又长高了?”姜芸注意到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林屿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胸膛。 “姜姨。”林屿桉礼貌地喊了一声。 姜芸笑着:“唉,进去吧,他们都在客厅,我和你哥聊会儿。” 林屿桉看了一眼时似,手指不自觉扣弄在了一起,然后,他顺着姜芸的话,走进了家门。 时似看着姜芸身上这件暗蓝色的西装,疑惑的问道:“怎么现在在家里都要穿着西装啊?” “这不刚忙完嘛,没来得及换,妆都没卸。”姜芸靠在栏杆上,笑着回应。 时似同样笑着:“哦~那一会儿吃饭要脱啊。” 姜芸笑骂:“废话,当然要脱,我这租的西装很贵的!” 姜姨,你是帅姐姐。[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哥哥哥哥 第14章 花期将至,花瓣凋零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湘楠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含糊不清道。 姜芸没回应她,而是笑着去了楼上换衣服,时似则缓缓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坐到林屿桉旁边,将衬衫脱掉,挂在椅子上。他笑着逗她,道:“聊会儿天都不许?” “没有啊。”湘楠咽下了嘴里的牛肉,舔了舔嘴唇,又问:“我妈怎么上楼了?” “换衣服啊~”时似耐心地解释着。 “哦……” 时似言罢拿起筷子,搅拌着眼前的这份芝麻酱,是林屿桉根据他的口味提前调好的。 而林屿桉默默地咬着筷子,没说话,也没有夹菜,这在时似眼里,倒像是在生闷气。 时似思考着怎么哄他,涮了一些林屿桉平时爱吃的菜放进他碗里,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用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的音量道:“吃饭。” 林屿桉任由时似戳着脸,不闪不躲,但也没怎么听话,他看向时似,眼里默默诉说着心中的委屈。 “他们都喊你哥哥。”这是时似看出来的意思。 周围的四个小家伙都在自顾自的吃着,没人注意到他们,林屿桉便更加大胆,他悄悄放下筷子,伸出手,小拇指勾住了时似的小拇指,晃了晃。 幼稚的小朋友用着幼稚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时老板对此感到无奈又无可奈何。 “你多大了?”时似轻声道。 “……十七。”林屿桉很认真地在回答。 时似抿了一口果汁,然后,他动了动被林屿桉勾住的那只手,轻轻将小拇指与林屿桉的小拇指交缠在一起,像是在回应他的小情绪,又像是在安抚。 “那,我家十七岁的小朋友,”时似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林屿桉的手背,“该吃饭了。” 林屿桉盯着交缠的小拇指,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但很快又抿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生着闷气。可时似还是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又夹了一筷子他最喜欢的嫩牛肉,直接放进他碗里。 时似:“再不吃,待会儿可就凉了。” 林屿桉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牛肉,又抬头看了时似一眼,最后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却还是没说话。 时似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心里好笑,却还是故作严肃地问:“还生气吗?” 林屿桉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正巧此时,姜芸换了一件舒适的白体恤走了下来,林屿桉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他不用猜都知道,我们姜姨这么细心漂亮的人,肯定是因为看见了宋疏淮脸上的伤才这么干的,不过,她家小孩儿反应有些迟钝,反应不过来。 湘楠瞥见了姜芸的身影,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有些疑惑:“妈,你拿医药箱干嘛?” “闭嘴,吃你的。”姜芸走过去,在湘楠身边坐下,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切……”湘楠撇撇嘴,但还是听话的闭了嘴,沉浸在这顿美妙并美味的火锅里。 姜芸将头发扎起来,窝成一个丸子头,随即,她又熟练地开了一瓶冰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看向时似,笑道:“喝一点?” 时似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芸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喝酒……” “哎呀,今儿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必须喝!” “……” 一个多小时过后,面对姜芸这种百战百胜的高手,时似终究还是落了下风,趴在沙发上一蹶不振。 林屿桉刚将碗筷都帮忙拿到厨房里,回来后就看到了时似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儿。他皱了皱眉,走到沙发旁,随后将时似扶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靠着自己,舒服一些。 姜芸尽管喝了酒,但是千杯不醉的姜总仍可以一边给宋疏淮脸上涂酒精一边跟他和安洵聊天。 姜芸:“吃饱了没?” 宋疏淮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安洵同样点头应道:“吃饱了,谢谢阿姨。” “谢什么啊?”姜芸笑着,“吃饱了就行……” 随即,姜芸猛地想起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问:“忘了问你们这两个小朋友的名字了。你们叫什么?” 安洵一并回答了:“阿姨,我叫安洵,这是我……同学,宋疏淮。” 宋疏淮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姜芸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宋疏淮感到嗓子有些干涩,吞咽了几下才缓过来,微哑着嗓子回道。 姜芸听出了宋疏淮声音上的变化,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满脸是伤的孩子,道:“小宋啊,渴了就说啊,别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 宋疏淮接过水杯仰头灌了口水,道:“谢谢阿姨。” 上完了药,姜芸收了医药箱放回楼上,而此时湘楠也洗完碗回来了,她从零食柜里拿出一包薯片,随即一屁股坐到在地毯上的沈清漓旁边,盘腿靠在沈清漓身上,嘴里嚼嚼嚼…… 沈清漓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不是才吃完饭吗?” 湘楠摇了摇头,没吭声,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安洵此时也盘腿在宋疏淮身边坐下,嘴里叼着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单手托腮,看电视。 宋疏淮的目光却落在安洵身上,良久,他轻声道:“又吃糖。” 安洵的身子一僵,随后,他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正欲回应,谁知宋疏淮二话不说将他手里的棒棒糖抢过来,塞进了嘴里。 安洵被气笑了:“哈?不让我吃你自己就吃了?” 宋疏淮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到时候牙疼。” 安洵:“那你就怕不牙疼?” 宋疏淮:“我有像你每天吃一根吗?” 安洵无力反驳:“……” 姜芸回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意外和谐的画面,舒坦的笑了,随即注意到时似的状态,她顿了顿,走到林屿桉身边,轻声说:“你先带着他回去吧,醉的不轻,记得煮点醒酒汤。” 林屿桉听着姜芸的话,最后点了点头,拍了拍时似的背,叫醒他:“哥……回家了。” “嗯……?”时似无意识地蹭了蹭林屿桉的肩头,随即迷迷糊糊睁开眼,神情呆滞,“嗯……?” “回家了。”林屿桉凑到时似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 “回家……?”时似的脑袋依旧晕晕乎乎的,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终于清醒了一些,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屿桉。 林屿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给时似穿好衬衫,随即又拿上自己的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里,背上书包,拉着时似从沙发上起来。 时似脚步踉跄了一下,姜芸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有些无奈,“唉呀……下次绝对不灌你酒了,原谅姐一次,昂。” “嗯……”时似嘟囔着。 林屿桉拉着时似走到玄关处,自己换上鞋后,蹲下身,给时似穿好鞋,打开门。 夜晚的风一刹那吹了进来,时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丝丝的气体,微微眯了眯眼,清醒了不少。 等待着两人的身影渐渐在暗色中消失,姜芸才关上房门,默默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下次真不能再灌他了……” 林屿桉牵着时似走了一会儿,忽然,时似停下了脚步,林屿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却见时似看着自己,歪头傻笑着,再加上脸上泛着一些不正常的红,眼神迷离,别有趣味。 林屿桉微微一愣,随即松开牵着时似的手,转而一只手揽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附在他的后颈上,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小屿……”时似双手慢慢搭在林屿桉的肩上,凑近他,额头与他相抵,使劲蹭了蹭,声音软的不像话,撒娇般的:“背一下……好不好?” 谁能拒绝我们喝醉酒可可爱爱的时老板撒娇呢?更别说林屿桉了。 林屿桉闻言,缓缓松开手,看着时似站稳后,他才将书包翻转过来背在胸前,然后在时似面前蹲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时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趴到林屿桉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林屿桉轻松地站起身,又把时似往上颠了颠,迈开步子,感受到时似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有些恍惚,“哥,下次别喝酒了。” “嗯……”时似哼唧着,“不喝了……” 林屿桉随即又道,故意逗他:“我还在生气,哥不哄吗?” 时似闻言,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有些不解,“为什么生气?” 林屿桉装作更加生气的样子,“你忘了?” 喝醉了的人果然都不会记得喝酒前发生的事情。 “忘了什么……” 忘了还没有真的哄好他。 林屿桉不说话了,“……” 时似现在的脑子里混成了一片浆糊,酒精作祟,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记得一件还没来得及和林屿桉说的,很重要的事情。 “小屿……”时似玩弄着林屿桉鬓角的碎发,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说话……” 林屿桉依旧沉默。 “说话……” “不说。” “……幼稚。”时似小声嘟囔着,随后,他晃了晃腿,轻轻闭上眼,“我跟你说……” “嗯……” “家里的花,要枯了……”时似的脸贴在林屿桉的颈间,说话时产生的震动让林屿桉后背发麻,“枯了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吗?”林屿桉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侧头看向时似,轻声道,“下次,再给哥哥一个惊喜。” “不要……”时似哼了几声,皱了皱眉,“就要这个……” 林屿桉感受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于是又将时似往上颠了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看着脚下的道路,心中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琢磨不透。 片刻,林屿桉笑出了声,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给我准备这种惊喜的人啊……”时似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依然昏沉,却还是努力清醒的回答着林屿桉的问题,“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嘛……” 爱字说出口时,林屿桉的耳边如同有烟花炸开般来,绚烂夺目。有喜有悲,有感慨,有无奈,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 林屿桉想不明白。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交织成纠缠的藤蔓。他感觉到颈窝处的呼吸变得绵长而轻浅,时似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湿润。 林屿桉苦笑着摇摇头,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生怕背上的人会突然消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像涨潮时的海水,几乎要漫过理智的堤坝。 路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在时似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自己龌龊的爱慕拿不出手,希望永远都不要被发现,也希望他幸福,希望自己释怀,希望花期将至,希望花瓣凋零。 第15章 无知少年 宿醉后的感觉并不好,头痛剧烈。 清晨,时似被身体的各项不适强迫叫醒,他伸出一只手,用手背挡住眼睛,长叹了一声,开始回忆自己昨晚的“罪行”。 嗯,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但也好像是因为自己根本想不起来。 “唉……”时似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剧烈跳动的太阳穴。 时似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又摸了摸蓬松的头发,大致能猜到了,林屿桉昨晚一定忙前忙后的收拾自己,没好好休息。 自责与愧疚发自内心。 时似缓了一会儿,刚想起身,却听见卧室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林屿桉端着一杯蜂蜜水和几块时似爱吃的茉莉花酥走了进来。 林屿桉看到时似醒了,也是一愣,然后快步走过去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时似的额头。 林屿桉垂眸,捏了捏时似冰凉的手,问:“什么时候醒的?头疼不疼?” 时似愣了一瞬,大脑各项指标显然还没完全恢复,他答非所问:“你怎么没去上学?” “……”林屿桉沉默了几秒,指了指墙上的表,道,“我上完课回来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时似顺着林屿桉手指着的方向望去,随即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时似猛地坐起身,差点撞翻床头柜上的蜂蜜水。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数字"12:35"在视网膜上灼烧。 “那,那我上午没去花店……”时似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茉莉花酥咬了一大口,甜腻的糖霜在舌尖化开,他却欲哭无泪,“今天上午还有客人要来取花来着……” “我都送完了。”林屿桉端起蜂蜜水递给时似,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就差身后有只摇来摇去的狗尾巴了。 “啊?”时似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又开始发懵了,“送完了?” “嗯。”林屿桉的指腹蹭了蹭时似的手背,“夸一下,夸夸我。” “好吧,夸一下。”时似听着林屿桉这无比幼稚的话,笑了,他伸手轻抚上林屿桉的脸,捏了捏,夸奖道:“我们小屿,怎么这么厉害啊~” 林屿桉很吃这一套,他乖巧地任由时似捏着脸颊,闭上眼,享受着。 林屿桉:“哥昨晚喝醉了,吐了三次,所以收拾完就把衣服给你换了。” 时似尴尬地点了点头,默默低下头啃着茉莉花酥。 见他如此,林屿桉脑袋里的坏心眼儿一下子又蹦上来了:“还说了一些……有点怪的话。” 时似心里咯噔一下,他硬着头皮问:“哪方面奇怪的话?” “……”林屿桉斟酌了一下措辞,让自己笑的更自然些,道,“比如……” “爱我啊……之类的。” 时似愣了愣,林屿桉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天知道他是纠结了多久才敢问出的这句话。 “这很奇怪?”时似突然间反握住林屿桉的手,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身上略带着酒气的清香萦绕在林屿桉鼻尖,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似:“本来就爱你的,本来就该爱你的,不是吗?” “……”林屿桉眨了眨眼,又使劲顶了回去,他用力蹭了蹭时似的额头,道:“嗯……” 时似回忆起当初领养林屿桉时他那双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和之后不断确认自己爱不爱他…… “不是刚见你就告诉过你嘛……会好好爱你的,不会打你的,也不会骂你,更不会像他们一样抛弃你的啊……” “哥……”林屿桉咽了咽口水,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个字。 “也给你办了户口的啊,和我的在一起,还给你留了好多好多……” 时似说着说着,他抿了抿唇,最后,棕瞳闪了闪,捧起林屿桉的脸,在他鼻尖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林屿桉乖乖闭眼承受着,轻轻呜咽了一声,“……” “为什么又问这种蠢话?为什么又没有安全感?” 林屿桉垂眸不语。 时似的心猛地一痛,“是不是因为我昨晚说了奇怪的话?” 时似爱着眼前这个敏感又脆弱的少年,哪怕不是他亲手养大的花又如何,他不会像林屿桉从前遇到过的家庭那样对待他,他说到做到,他会好好爱他。 自己似乎太矫情了,林屿桉越发后悔,“没有说奇怪的话,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哥哥知道爱会变质吗? 不知道的,是自己有病,自己不正常,才会喜欢上这个在这世上最不该喜欢上的人。 爱是什么? 依然不知道。 自己爱他就好了,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少年懵懂而无知,却爱他且自知。 第16章 裹着糖衣的毒药 西装革履的男人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花店门口,他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看起来有些紧张。 花店的门关着,林屿桉还将门帘拉了下来,这就导致男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人,时似也不知道外面有人。 时似刚从后院进来,就看到林屿桉一脸幽怨的堵着门,有些好笑。 时似:“亲爱的,你干嘛呢?” 林屿桉没吭声,只是默默将书包摘下放到地上,抱臂看着时似。 本来算是一个美好的下午,林屿桉照常,不上晚自习就往花店走,却在路上碰见了那个最近对着时似死缠烂打的男人。 “……” 林屿桉当时很认真的在思考把他打晕拖走活埋的可能性。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因为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到时候会给时似造成麻烦。 于是,他最后也只是有些孩子气的从小巷超车,率先一步跑回花店关了门而已。 “哥。”林屿桉显然不满。 “嗯。”时似笑着应了一声。 林屿桉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时似的手机却响了,林屿桉一愣,时似却已经接起了电话。 左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颤抖,紧张地要命,“时老板……您,今天不在花店吗?” 时似一时有些懵,“我在的啊……” 林屿桉的脸又黑了一个度,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微微用力捏紧,已经给左朔想好了一万种不重样的死法。 “在的吗?”左朔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有些疑惑,“可是……花店不是在打烊吗?我就在花店门口……” 时似闻言,愣了愣,他终于明白了林屿桉为什么一直挡在门口黑着一张脸了。 时似无奈笑笑,走过去,朝着林屿桉歪了歪头,“小屿?” 林屿桉的神情由阴沉逐渐变得委屈起来,他侧头,将脑袋靠在时似肩膀上,抿唇,“不要去见他……” “人家是客人啊……”时似伸出双手搂住林屿桉的脖子,柔声哄着,指尖却悄悄收紧了力道。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在微微发抖。 门外左朔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时老板,您是不是在休息?我特意从城北赶过来的,就为了给您送这束玫瑰...” 林屿桉突然抬起头,眉头皱的很深,“……我去把他赶走。”他说着就要去摸门把手,却被时似一把扣住手腕。 “小屿。”时似无奈,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他轻声哄着他,“你不许闹了,昂。” 林屿桉不做声了,又在心中盘算着把左朔打成植物人的可能性与可实施性。 时似轻笑出声,突然松开手转身去拉门帘。林屿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动作,但还是听话的不再出声,只是眼中沉得可怕。 门帘掀开的瞬间,左朔捧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愣在原地,脸上期待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扩散开来。 “左先生?”时似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来买花的吗?” 左朔连忙摇了摇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前一步,站定在时似面前,郑重道:“不是来买花的,是来……邀请时老板约会的。” 林屿桉闻言,只觉得耳朵被这句话刺的生疼,他薅了把头发,捡起地上的书包往收银台后走去。 时似一时间忘记了反应,他本能的看向林屿桉,林屿桉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死死盯着左朔。 “哎呀?”左朔笑了笑,“小林也在啊?” “啧……”林屿桉不满地咂了咂舌,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去摆弄花了。 “额……”左朔尴尬地挠了挠头。 “抱歉啊,他今天在学校里可能遇到了点事,心情不好……”时似连忙笑着打圆场。 “没关系……”左朔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时似身上,眼中的眷恋几乎溢出,“那……时老板,您给我回个话吧。” “约会的话……”时似干笑两声,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捻了捻,“左先生好像误会了,我是个男人啊。” “我知道的!”左朔的眼中满是坚定,“我喜欢的就是你,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 林屿桉手中的花枝“咔嚓”一声被生生折断,他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冷得像冰,像是要将左朔生吞活剥了一样。 时似也明显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左朔会这么直白。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时间,三人都再没有说话,空气凝固了。 左朔看着时似,目光灼灼,“时老板,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突然,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来你店里,看到你认真修剪花枝的样子,我就……” “左先生。”时似开口打断了左朔,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疏离,“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林屿桉听到这句话,原本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细微的松动,他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神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枝被折断的花茎。 左朔的笑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谈恋爱的那一天!” 信念坚定,死缠烂打,衣冠禽兽。林屿桉总结。 时似感到头疼,林屿桉却已然坐不住,他将花丢外地上,随即挡在时似身前,看着左朔,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左先生,我哥都说了,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您还这么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不是的……”左朔还想说些什么,林屿桉却已经一下子关上了门,上了锁,将门帘拉上。 “小屿……这样不礼貌。”时似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但也不忍责备。他知道林屿桉是在维护自己,可这样直接将人拒之门外,未免有些太过生硬。 林屿桉却没有回头,背对着时似,肩膀微微绷紧,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谁让他这么烦人。” “林屿桉小朋友……”时似无奈,将林屿桉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蹭了蹭,“生气啦?” “嗯……生气了。” “那我哄哄你?” “嗯,哄我,我生气。” 左朔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甚至带点讨好的笑,“时老板,我明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依旧温柔得几乎让人无法拒绝,“那我先走了,等您哪天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门后的时似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林屿桉揽着时似的后背,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等听着左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屿桉才低下头,看着时似,道:“哥以后别理他好不好?” “拉黑他好不好?这几天不出门了好不好?” “什么……”时似愣了愣,他抬头看着林屿桉那双幽黑而深邃的眸子,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出门?” “我……”林屿桉一时语塞,“他烦人,他会找上来烦你。” “那也不能不出门啊亲爱的……”时似环住林屿桉的腰,安抚道:“我答应你,以后尽量避开他好不好?” 为什么是尽量,不可以见他。 哥……不可以见他,不见他好不好? 有些刺要趁早拔掉,就像某些麻烦,还是永远别再见面的好。 “……嗯。” 夜晚,不出时似所料,林屿桉提出了要和他一起睡。 敏感脆弱的孩子总需要更多的关爱和保护,时似当然会答应。 林屿桉紧紧抱着时似,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令人心安的气息。 “哥……” “嗯……睡觉。” …… “七年了,林屿桉。” “左朔是你这么多年以来杀的唯一一个人。” 老左,惹到林屿桉,你算是踢到钢板了。[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裹着糖衣的毒药 第17章 毒药蔓延… “喂,你真要杀了他?不把他交给警察?”中年男人揉了揉零散的黑发,有些忐忑。 “交给警察?”林屿桉居高临下的鄙视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他不配。” 男人叼着根烟,闻言,蹙了蹙眉,沉默片刻,他又笑道:“小林总,你还真是……” “嗯?” “狠啊……” …… 时似正窝在客厅沙发里,拿着画笔,在本子上描摹着什么,全神贯注。三月乖巧地趴在他身边,看着他画画。 时似画的是那一面即将枯萎的花墙,林屿桉给他准备的惊喜。也是,这么特别的惊喜,当然要留作纪念。 “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准备个礼物啊?”时似笑着逗三月。 “喵~”三月伸了个懒腰,爪子搭在时似的手臂上,“喵呜!” “哦~你的意思是……这花墙,是家里十七岁的大朋友和一岁的小朋友一起给我准备的吗?”时似低下头,蹭了蹭三月的鼻尖。 “喵!”三月闭上眼,发出几声呼噜声,像是在享受时似的亲昵。 已经临近时似的生日,再加上最近花店不太忙,时似便趁着这几天好好的放松了几天,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按道理说这时林屿桉应该已经回来了,但是门口却迟迟没有动静,时似不禁有些担心,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林屿桉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林屿桉的声音如常,“哥?” 时似:“怎么还没回来?” 林屿桉轻微喘息了几声,“马上到楼下了。” “嗯?”时似微微一愣,因为学校到家的距离并不远,平日里十几分钟就走到了,今天不仅晚了很久,似乎,还是用跑回来的? 挂断电话,时似放下手机,眉头微蹙,手指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三月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轻轻“喵”了一声,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安抚他。 时似低头笑了笑,揉了揉三月的脑袋,低声哄道:“没事,他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可心里那点不安却挥之不去。 时似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楼下昏黄的路灯。夜风拂过,吹得树影摇曳,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屿桉发来的消息:马上到,别担心。 时似盯着那短短几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回复。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时,楼下终于传来脚步声——急促、沉重,不像平时从容的步伐。 时似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玄关,刚打开门,就看到林屿桉喘着气站在台阶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校服的领口微敞,隐约可见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红痕。 时似瞳孔微缩,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焦急问道:“你去哪了?” 林屿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不愿让他担心:“……有点事耽误了。” 时似盯着他,目光在他锁骨处的红痕上停留了几秒,半晌,他缓缓松开手,轻声说:“进来说。” 林屿桉没反驳,低头换了鞋,跟着他走进客厅。 时似扣住林屿桉的脖子,让他微微低头,与自己对视,“干嘛去了……要不解释一下?” “……写作业留的晚了点。”林屿桉的睫毛颤了颤,轻顶了顶时似的额头,似是安抚,像是犯错的小孩儿在认错。 “林屿桉。”时似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他几乎没怎么喊过林屿桉的大名,除非,是为了让林屿桉感到一些危机感,“那我我换句话问,伤怎么弄得?” “不小心撞的。”林屿桉闭了闭眼,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一小片自己带进来的污渍,轻声道。 时似:“是不小心撞的,还是故意骗我?” 林屿桉:“……没有。” 死活不肯松嘴,这不是他平日的作风,时似当然觉得奇怪,他担心林屿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于是故作严肃,追问道:“说实话,从宽处决。” 林屿桉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从宽处决,怎么从宽?” 时似微挑眉梢,沉思片刻,半晌,回道:“……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你这一次。” 林屿桉轻轻呜咽了一声,有些焦躁不安地用力顶了顶时似的额头,“……那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时似毫不留情:“看情节轻重。” “哥……”林屿桉的声音低哑,听起来有些委屈,尾音微微发颤。 “左朔打我……” 时似闻言,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什么?” “左朔……打我。”林屿桉将脑袋抵在时似的肩头,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肢,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说。 林屿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手指也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时似的腰侧。眼中却平静地,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他打你干什么?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时似说着,将手撑在林屿桉胸膛,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林屿桉胸前的校服也渐渐泛起褶皱。 “我不知道……”林屿桉的眼尾微微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我出了校门,他就去堵我了……” “然后把我堵在小巷口,威胁我说……” 林屿桉的指尖突然收紧,在时似腰间掐出浅浅红痕。他垂着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如果再敢和你说一些关于他不好的话,就见我一次,凑我一次。” 时似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记忆里左朔那张总是挂着温润笑容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为什么不打回去?”时似猛地扣住他的后颈,拇指摩挲着那道未消的红痕。林屿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怕他告诉你……” 林屿桉的尾音带着轻微的颤意,像被雨淋湿的蝴蝶翅膀,可怜,绝望,等死,惹得他人一阵怜惜。 窗外忽然炸响一道惊雷。时似看着林屿桉在闪电中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松开手。 “是他先动的手?”时似声音发紧,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嗯……哥,他打我的时候,可疼了。”林屿桉轻声哼唧着,一只手手缓缓划过时似的脊背,插进时似的发丝里,轻轻抚弄。 “他疯了?”时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怒,心疼。 林屿桉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他撩起校服下摆,腰侧赫然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 时似脑子里嗡的一声。他颤抖着伸手去碰那道伤口,却被林屿桉反手抓住手腕:“哥……疼。” 雷声再次炸响。时似看着林屿桉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的眼神,蓦地,觉得有些陌生。 “去医院。”时似粗暴地拽着他。林屿桉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却突然轻笑一声,“其实更疼的在这里。” 他伸手附在时似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哥……” 时似僵在原地。 少年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像一场悄无声息的暴雨。窗外雨幕中,玻璃窗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而玄关的感应灯突然亮起,照亮林屿桉锁骨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疼……你就安分一点啊……” “为什么不反抗啊……为什么不打回去啊?” “你怎么这么傻啊,啊,小屿?”时似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他伸手抚上林屿桉的脸,轻轻摩擦着,“都是我的错……” “哥……”林屿桉沉默半晌,侧头蹭了蹭时似的手心,“以后,跟他断了联系,好不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咱们先去医院,先去医院好不好?” “嗯……” “我多听话一点……哥哥可不可以,多爱我一点?” 不是说好了放手的吗?怎么老左一来就破防了?[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毒药蔓延…… 第18章 欧阳鑫 时似和左朔断了联系。 …… 林屿桉在家休息了三天才去上的学。 …… 首都这几天天气骤然降低,再加上时似的身体本来就差,时似得了流感。 周六,时似的生日。三月今天被林屿桉带出去打疫苗了,剩下时似一个人在家。 宠物医院内,三月待在猫包里,不满地叫唤着,扒拉着内壁,试图用这种方式博得林屿桉的关注。 林屿桉低着头看手机,听到动静,瞥了一眼三月,然后默默戴上了耳机。 “喵!”三月更加用力的撞着猫包了。 不过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三月的混入其中,显得格外微弱,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它。 林屿桉依旧没有理会它。三月终于放弃了撞击猫包,蜷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睡觉。 宠物医院的广播适时响起:“请B3号顾客到诊室就诊……” 林屿桉站起身,拎起猫包,头也不回地朝诊室走去。三月在猫包里轻轻“喵”了一声,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却终是徒劳。 拉开猫包的一瞬间,三月睁开眼睛就蹦跶出去,满屋子乱窜,护士们惊呼一声,连忙想要抓住它。 林屿桉看着护士们追逐它的画面,轻呼了口气,随即摘下耳机,几步上去,眼疾手快的扯住了三月的后颈。 三月被提溜了起来,林屿桉黑着脸在它耳边轻轻说:“你再敢跑一下,我就把你丢路边信不信?” 不信。因为时似肯定会因此骂他。 “喵!” “啧……” “那你乖一点,今晚回去给你加个罐头行不行?” “……”三月抖了抖耳朵,然后伸出一个小爪子按在林屿桉脸上,“喵~” 林屿桉这才将它放了下来,无奈地揉了揉它的脑袋:“祖宗,算你赢。” 三月得逞般地“喵”了一声,尾巴高高翘起,迈着优雅的步子跟在林屿桉身后,乖乖去打疫苗了。 另一边,时似独自在家,发烧让他的脑袋昏沉沉的,喉咙也干得发疼。他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始终没有消息跳出来。 时似蜷了蜷身子,把脸埋进抱枕里,低声喃喃:“……怎么还不回来啊。” 突然间,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时似猛地抬起头,以为是林屿桉,看都不看就有些高兴地接起来,“喂?” 对方却半晌才回复,像是从未见过时似如此之兴奋的语气一般,有些不确定,“……阿似?” 时似愣住了。然后,他连忙将手机拿到眼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大大的白字“妈妈”后,他有一瞬间的慌张。 时似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垂眸,手指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抱枕的一角。时似抿了抿唇,低声应道:“妈……” “嗯。”欧阳鑫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家,在几楼来着?” 此话一出,时似的瞳孔一缩,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一角,疼痛感袭来,时似踉跄了几步,随后裹着毯子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手搭在玻璃上,往下望去。 “……” 在看到楼下那个精致优雅的富太太时,时似的嘴唇微微发颤,他蹙了下眉,咬了咬唇,随即,在电话那头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下,时似终于开口,“我下去接你。” 时似紧了紧身上的毯子,然后换上鞋,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欧阳鑫还在楼下徘徊,眼睛时不时瞥向楼道口,然后,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即,时似穿着睡衣,披着毯子,略显憔悴的出现在了欧阳鑫面前。 欧阳鑫看着时似的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她走上前,捻了捻时似凌乱的碎发,语气里的不满怎么也藏不住,“头发怎么留这么长了?像什么样子……” 时似垂眸,不敢去看欧阳鑫的脸。 欧阳鑫:“还有,你这穿的是什么?邋里邋遢的……” “妈……”时似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您来找我是有事吗?” 欧阳鑫这才想起今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她收回了手,转而拍了拍时似的胳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时似闻言,身体顿时僵住了,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搅弄着衣摆,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了。 “您,还记得啊?” 欧阳鑫的心一痛,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然后略微生硬的说:“前几天和你爸回老家,听你奶奶说的。” “哦……” 一阵风刮过,时似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奶奶,还好吗?” 欧阳鑫:“她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了。” “嗯……”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 僵持了大约十几秒,时似尴尬地指了指楼道口,“要不,咱们回家聊吧。” 欧阳鑫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跟在时似身后上了楼。 回到家,时似给欧阳鑫找出来了一双拖鞋,然后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 欧阳鑫默默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在看到那面正对着玄关处即将凋零的花墙时,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 “妈……”时似端着两杯水走出来,欧阳鑫接过水杯,指尖却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喝。她抬眼看向时似,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松垮的睡衣领口,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欧阳鑫最终指着那面墙,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这是,你自己弄的?” 时似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水珠顺着玻璃壁滑落。 “……不是。”他移开视线,一时语塞,想不出该怎么跟欧阳鑫解释。 欧阳鑫继续追问,“那就是有人特地给你准备的?” “这都弄到家里来了……” 欧阳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奇怪,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定了个蛋糕,一会儿让他们送过来。” “谢谢。”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欧阳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走向那面花墙,指尖悬在空中又收回。 茶几上的手机却又突然响起,时似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这一次,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来电人,屏幕上赫然是“小屿”二字。 时似有些紧张,又有些心虚,毕竟,家里没一个人知道林屿桉的存在,更没人知道,自己领养了一个仅仅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少年。 “阿似?”欧阳鑫听着时似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却迟迟不接,有些疑惑。 “啊……”时似的手指一颤,意外地落在了绿色醒目的接通键上,还没等时似反应,林屿桉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哥,我快到家了,给三月打完疫苗了,蛋糕也买好了。”林屿桉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钟表发出的嘀嗒声,安静到,这些没开免提的话语,也都能完好无误的传入欧阳鑫的耳朵里。 “似哥?” “啊……没事,你快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言罢,时似根本不等林屿桉回复,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他是谁?什么叫回家?什么叫给你买蛋糕?”欧阳鑫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妈……” 欧阳鑫猛然打断他,“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时似感到异常无力,仿佛自己在此刻所有的解释都会沦为狡辩。因为欧阳鑫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她已经认准了这个“事实”。 “你是同性恋?” “难怪上大学要来首都,难怪大学毕业了要自己出来住。” “他还喊你哥?你居然还谈了个比你还要小的男朋友?” “妈……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听我解释……” “时似。”欧阳鑫摇了摇头,默默退后一步,“你真是……” “妈!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时似的声音染上哭腔,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依旧酸痛,吼出这一句已经几乎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他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 “那你解释,我等着,我等着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欧阳鑫将包包放在茶几上,走到沙发旁坐下,翘起腿,死死盯着时似,“解释啊。” “……” 一片死寂。 时似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他有些恍惚,脸色也越来越差,欧阳鑫却步步紧逼,又重复了一遍:“解释啊!” “他是我……领养的一个孩子。” …… 傍晚,林屿提着蛋糕回到家,推开家门时,屋内的气氛却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客厅里,欧阳鑫坐在沙发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来,而时似裹着毯子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得让林屿桉心中一痛。 “……”林屿桉已经大致猜测到了欧阳鑫的身份,他将猫包放下,拉开拉链,三月习惯性地叫唤着冲着时似跑去,却在看到欧阳鑫时,它一改往日的温顺,瞬间炸毛,呲着牙退后几步。 “三月……”时似连忙走过去将它捞起,抱在怀里安抚,“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要对着人呲牙。” 林屿桉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生日蛋糕,又看了看手上提的自己买的蛋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是提前三天就订好的,毕竟是怀着一丝窃喜订的。 欧阳鑫一来,计划全都要泡汤。 林屿桉换上了拖鞋,然后将猫包放回到柜子上,顺手拿过了猫包侧兜里从药店买回来的退烧药和感冒灵。 然后,他轻声道:“刚才打电话听你声音不太对,路上就顺便去药店买了点药,回来就晚了会儿。” 欧阳鑫闻言,转头看向时似,有些慌张,“你生病了?” 时似笑着,“嗯,可能您太累了,没听出来。” 林屿桉看着时似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他张了张嘴,声音略微低沉,“……我买了蛋糕,现在看来,吃不完了。” 欧阳鑫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林屿桉能感觉到她的敌意,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 “阿姨……”林屿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您好。” 时似听到身旁欧阳鑫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把三月往怀里又搂紧了些,低垂着头。 欧阳鑫迟迟不作声,林屿桉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从拿出退烧药和感冒灵,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了时似:“先把药吃了。” 时似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药片在掌心里安静地躺着,显得,倒有些凄惨。 欧阳鑫终于开口了,生硬,疏离,“你知道我是谁?” 林屿桉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大概能猜到。” “他不肯告诉我。” 林屿桉愣了愣,“什么?” 欧阳鑫双手环胸,眼神中满是失望与不可置信,“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他非要领养你这么一个即将成年的孩子!”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也只是欧阳鑫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时似有些恍惚了,有些不想去面对欧阳鑫了,他解释累了。 时似缓缓将药片倒入口中,随即喝了口水将药片吞下,然后,水杯被放在茶几上,时似抱着三月站起身,脚步虚浮的走进卧室,重重关上门。 欧阳鑫恼怒的站起身,“你什么态度?!我从老家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结果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我今天要是不来,我哪会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啊,时似!” “背着家里年纪轻轻就领养了个孩子,读的那么好的专业毕业之后来开花店?!还养了只猫?” “你真对得起我们啊时似!” 林屿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令人发指的吼叫,闭了闭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欧阳鑫骂累了,站在原地,揉了揉头发,幽怨的看了一眼林屿桉后,她走到门口,换上鞋,打开门,准备离开。 林屿桉却忽然叫住她,“阿姨。” 林屿桉的眼神有些幽暗,死死盯着欧阳鑫,语气淡漠,“蛋糕不拿走吗?” 欧阳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不吃就扔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那空灵的声音却异常冰冷的可怕,门也随之关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 林屿桉没说话,他将自己买的蛋糕放在一边,打开了欧阳鑫留下的放在茶几上的蛋糕。 蛋糕的装饰很少,并且很小,显然就是那种蛋糕店里每天都有卖的奶油蛋糕,连蜡烛都没有,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 这也叫生日蛋糕? 真他妈讽刺。 林屿桉默不作声的将欧阳鑫买的这个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他靠在时似的卧室门口发了会儿呆,才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哥,阿姨走了。” 无人应答。 林屿桉便轻轻推开了门。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勾勒出一片清冷的光晕。时似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三月,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一动不动。 林屿桉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走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嗓音低低的:“哥哥。” 时似突然间轻轻呜咽了一声,应道:“嗯。” 林屿桉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慢慢走进去,他脱了鞋,挪到时似身后,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哥在哭吗……?” “……嗯。”时似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林屿桉闭着眼,温热的故事喷洒在时似颈间,他放轻声音哄着时似,“她走了……” 林屿桉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摸索着握住时似紧握着床单的双手,轻轻掰开,与他十指相扣。 时似的手冷的不像话,被林屿桉温暖的大掌包裹着,时似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哥不哭了……” 心脏痛的像在滴血,如果欧阳鑫不是时似的母亲,如果可以,如果心里默许,林屿桉真的能干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今天是哥的生日,我想让哥开心一点……” 默默等待着时似回答的几分钟内,林屿桉感觉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段岁月,流失的越来越快,心也痛的越来越厉害。 三月一直有在乖乖的陪着时似,有乖乖不闹腾,时不时发出一声“喵”,同样像是在哄着时似一般。 十七岁的大朋友和一岁的小朋友在哄家里平时最坚强,最温柔,最爱的哥哥。 “我给哥买了一个大蛋糕,哥去看一眼好不好?” “……哥哥理理我好不好?” “蛋糕,你自己吃吧。”时似终于出声音,喉头哽塞的不像话,说话时也感到一阵反胃,他咽了咽口水,手指瑟缩了一下,又紧紧回扣住林屿桉的大掌。 “可是今天是哥的生日。”林屿桉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他亲了亲时似的耳垂,“生日不能没有寿星。” 时似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将脸紧紧埋在林屿桉怀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哭了,哥就好好哭啊。”林屿桉将时似搂的更紧了些,轻拍着他的背。 “……” 时似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藏进这个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人的体温里。他的肩膀微微抽动着,眼泪浸湿了林屿桉的衣衫,却始终没有发出更大的哭声,仿佛连哭泣都是奢侈的,只能用最安静的方式宣泄着情绪。 “到底谁才是那个让人心疼的人啊?”林屿桉在心中念叨。 三月乖乖趴在时似头顶,轻蹭着他柔顺的头发。 两个人都沉默地让人心疼。 两个臭哑巴。 臭哑巴[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欧阳鑫 第19章 □□ 以往,自己和奶奶一起过,就算是没有蛋糕,过得也很开心。闹成这样,明知道根源上是自己的错,没有告诉他们自己领养了林屿桉,但也许是发烧烧的有些晕了,不切实际,所以还是忍不住委屈。 默默哭了十几分钟,时似动了动,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林屿桉也正在看他,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眸子,他微抿着嘴,脸上神色淡然,时似却看懂了。 “……”时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近总是频繁地在林屿桉面前失控,自己似乎太过于脆弱。 林屿桉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时似的背,哄着他。 眼皮在上下打架,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时似终是坚持不住,昏昏睡去。 林屿桉听着时似那逐渐稳定的呼吸,慢慢撑起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时似泛红的眼尾,停滞了大约一分钟,他才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关上卧室房门,林屿桉活动了一下脖子,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走到客厅,垃圾桶里的蛋糕格外刺眼。 林屿桉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时似发梢的温度。他忽然想起刚才时似睡着时皱起的眉头,像一片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 林屿桉走到阳台上,夜风裹着初秋的凉意涌进来,吹散了些许他心中的烦闷。远处高楼的灯光像散落的星星,沉默,美好,与此时的林屿桉形成鲜明地对比。 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抽烟,很想尝尝抽烟的滋味。总听班上的政治老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抽根烟,至少能得到一些短暂的轻松。 这个念头要是被时似知道,不得好好的教育他一顿? 可惜家里没有烟,可惜就算有时似也不会让他抽烟。 怎么冒出这个个想法?林屿桉靠在栏杆上,低头一下又一下地摆弄着手指。 最近总是发生不顺心的事,出现不顺心的人。惊细估计会泡汤,蛋糕估计也要都浪费了,心情他妈差的要死。 “不知道左朔的伤怎么样了,不过死了最好”林屿桉默默想着。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屿桉低头去看,又是湘楠发来的。 临近期末,这个点,大部分学生应该都在复习,除了两种人外,一种,是像林屿桉这样不复习也会的,另一种,就是像湘楠那样被手机硬控的。 湘楠:今天是似哥的生日,我给他发消息他没回,你替我跟他说声生日快乐! 随后,她又发来一条语音,是一首极为跑调的生日歌,还是中英对照版。 林屿桉:嗯。 湘楠:就一个“嗯”?没啦? 林屿桉:滚,别来烦我。 湘楠无辜受击:??? 林屿桉:心情不好。 结束了短暂的对话,林屿桉转身回到客厅,将蛋糕拿起,放进冰箱里,冰箱门关合的瞬间,林屿桉听到,卧室的门,同时响了。 时似本来睡得正香,被三月吵醒,可能是药效发作了,他的头没那么晕了,乍一看林屿桉又不在身边,想起之前的种种,脑袋清醒了些,顿感无措,又内疚,所以才跑出来找林屿桉,不希望他因为自己闹脾气而伤心。 林屿桉愣了愣,回头望去,看到的是时似顶着鸡窝头,光脚走来的画面。 林屿桉瞪着眼睛,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时似一跳,整个人挂在林屿桉身上,双腿环住林屿桉的腰。林屿桉被他跳的往后退了一步,背贴上了冰箱门,硌得他生疼,不禁皱眉,却也一声不吭。 林屿桉:“哥怎么醒了?” “被三月吵醒的,结果看你不在……”时似闭着眼,闻着林屿桉身上淡淡的体香,喃喃道。 “……湘楠给哥准备了惊喜,要不要听?” 时似轻轻点点头。他还没想好怎么的挑起这话题,湘楠倒是帮了他一把。 林屿桉抽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另一只手稳稳托住时似的屁股,然后,他进入与湘楠的聊天框,点击了那条语音。 湘楠首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似哥!接下来是英文版!” “嗨皮波斯带涂油~嗨皮波斯带涂油~嗨皮波斯带涂油哦!嗨皮波斯带涂油!” 太不堪入耳了,简直就是在折磨林屿桉的耳朵。 时似却在听完后“噗”一声笑了出来,他侧头看向林屿桉,“她唱歌怎么还没进步?我听她妈妈说给她报了个声乐班来着。” 见时似的状态终于有了好转,林屿桉有些欣喜的接过话题,“五音不全怎么学也学不来啊。” “这话你让她听见她又要和你急。”时似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林屿桉的头发,仿佛刚才那个哭得不成样子、一言不发的人根本不是他。 “哥……?” “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时似吸了吸鼻子,从林屿桉身上下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问。 林屿桉被问得又一愣,随即眼神闪了闪,嘴角也渐渐勾起一抹笑。他低头凑近时似耳边,压低声音道:“那再抱一会儿嘛。” 时似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推他肩膀:“不要。” 林屿桉却不依不饶,反而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他头顶蹭了蹭:“哥真小气,连抱一下都不给。” 时似被他闹得没法,只好妥协般往他怀里又靠了靠,闷声道:“……礼物呢?” “在这儿。”林屿桉指了指冰箱。 时似:“这不算……” 时似:“要礼物,不是蛋糕。” 林屿桉歪了歪头,时似同样歪了歪头。 “那,哥闭上眼好不好?”林屿桉说着,伸出一只大手捂住时似的双眼,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几秒后,他凑过去,隔着手背,在时似额头上深深落下一吻。 “小……屿?” “哥要闭好眼睛。” 时似乖乖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林屿桉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时似手腕内侧凸起的骨节。 随后,他松开手,时似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进了他的房间。 时似没忍住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往回偷看,谁知林屿桉早走预料,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时似连忙用手捂上眼,“我什么都没看……” “哥乖一点。”林屿桉双手抱臂,歪头笑着。 “嗯,我乖,你去吧。” 林屿桉这才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拿出了那捧这世上如同时似一般独一无二的花,在夜空中,花瓣上的结晶显得愈发晶莹剔透,像是被月光吻过一般,泛着温柔而神秘的光泽。 璀璨夺目的它就是林屿桉心中的时似,是当初那个在福利院的小花园里笑着和他一起蹲在树下画画的时似。树枝在泥土上划拉,时似给他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 ……不过林屿桉当初并不知道,那会成为他往后岁月里最温暖的锚点。 林屿桉缓缓走过去,站定在时似面前,“三……二……一……” 倒数声戛然而止。时似在数到二时突然睁眼,正对上林屿桉近在咫尺的双眼。少年瞳孔里晃动着冰箱冷白的光,像结着冰的深潭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 “哥。” 又是一声哥,林屿桉曾叫过他无数次的哥哥。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时似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两年过得真是太快了。 那些曾经以为漫长难熬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却像被风卷走的纸页,轻飘飘的,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温暖片段。 “礼物。”林屿桉轻声提醒,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束花。 时似低头,视线落在那捧花上——花瓣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把整个夜空的星星都揉碎了嵌进去。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 “……茉莉?”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林屿桉:“嗯,□□做的结晶花。” 时似闻言,轻笑出声:“看来我们家小朋友化学有好好学呢。” 时似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福利院的铁栅栏外,蝉鸣吵得人发昏,他看到了那个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孩子的少年。 他疑惑,他问过谢萍,他是谁。 谢萍也只是叹口气,告诉他,那是他们福利院年纪最大的孩子,最孤独的孩子。 他和我好像啊…… 这是时似当时的第一反应。 自己陪着他画了一下午的画,那朵已经在记忆里模糊地不成样子的茉莉花。 原来他还记得。 林屿桉早就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把“爱”和“永远”刻进骨血里了。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今晚的爱不变质了,但是爱也没法儿变质,有的也只是爱与不爱。 林屿桉喉咙发紧,伸手拽过时似。时似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胸口,听见少年心跳如雷,一声一声,像是要把那些年错过的、迟来的、隐忍的爱,全都砸进他心里。 “哥。”林屿桉闷闷地叫他,声音被捂在胸腔里,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嗯……我头还是有点晕,吃不下东西,所以蛋糕,我看着你吃吧?好不好?” 时似眼睛眨了眨,笑问。 “……嗯。” …… 两人窝在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林屿桉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自己和时似身上,时似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林屿桉在蛋糕上插上了两根蜡烛,然后又打开打火机,点燃蜡烛。 “过了今天,哥就二十五了。”林屿桉低头看着时似。 “嗯,二十五了,等明年你过了生日,不就十八了,成年了?” “嗯……成年了。” “成年了,高中毕业了,考了大学……”时似顿了顿,轻声继续,“就离开了。” 林屿桉自然听出了时似的言外之意。他舍不得他,剩下一年,会过得很快很快的。 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让他们都再好好感受一下与彼此相处的时光。 “……吹蜡烛吧。”林屿桉抿唇,揽过时似的肩膀,让他看向黑暗中在频繁闪烁的蜡烛。 时似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凑过去,两蜡烛吹灭,客厅里再次陷入黑暗。 时似于是就问:“怎么不开灯?” 林屿桉摇了摇头:“不想开。” “要开的,不然眼睛坏掉怎么办?”时似说着想要起身去开灯,却又被林屿桉拉住手腕,“等会儿……”他的音调变得古怪。 时似有些疑惑的坐下,靠在林屿桉肩头。 不能开灯的,他现在内心中的那股不知名的情绪翻涌,开了灯,就会被看穿。 林屿桉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摩挲着时似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薄得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将他所有翻涌的情绪藏进阴影里——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眷恋,那些藏在结晶花里的笨拙心意,还有此刻想将人揉进骨髓的冲动。 “哥,”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在福利院,你没有领养我……” “想过。”时似轻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揪住毯子边缘,“不过……如果是真的,大概,他们也比不上你吧?” “我家小朋友就是最好的啊,遇到的是你,不是别人,就说明,你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好的安排了。” “……”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讲过我曾经的那个家啊?”时似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释怀。 “没有。”林屿桉轻轻应着。 “那你猜我为什么要领养你?” 林屿桉沉默了一下,“你说过的,瞧着有眼缘,弄回来当弟弟。” “对……”时似闭上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本来是打算领养一个小一点的孩子的,但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带回家。” 林屿桉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和我小时候好像……孤独,身边没有朋友,整个人处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瞧着让人心疼。” 林屿桉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时似:“尽管你马上就要成年,尽管我陪不了你几年……” “现在想想真是可惜,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 开了灯,看着林屿桉吃了一块蛋糕,时似心底有些满足。 林屿桉:“结晶花可以保存的久一点。” 林屿桉突然来了一句,让时似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屿桉咽下嘴里的蛋糕,“□□做的结晶花可以保存的久一点。” “所以你才这么做的?” “嗯。” 林屿桉这个嗯的很坚定,又很正经,时似忍俊不禁。 “好~谢谢我们家大学霸。” 时似宠溺地笑了笑,伸手用指腹抹掉了林屿桉嘴角沾着的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