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娶了贵族学院白月光后》
1. 斯懿
“《守则》第一条,确认任务失败后,请立刻咬破假牙。你已经完成了光荣的使命,再见,同志。”
苦杏仁味弥散在斯懿的口腔里。
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袋。
斯懿垂下鸦羽般的睫毛,黑发在镶嵌着珍珠与宝石的颈饰间流泻而过,手指以近乎优雅的姿态探向男人的颈侧。
“别动,再动我们就开枪了!”健壮如熊的白人保镖大吼。
斯懿恍若未闻,看向身下金发男人太阳穴处的窟窿,再次确认他的脉搏不再跳动。
他死了。
斯懿蓦地抬头,对着枪口扬起嘴角。
血液溅在他瓷白的脸颊,像是雪地中盛开的曼陀罗。
西方传说里,这种娇艳的花总盛开在断头台下的血泊里,既预示着无常的死亡,也象征疯狂的爱恋。
此时在斯懿的笑颜中怔住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个传说。
斯懿的视线逐渐模糊,他感到溺水般的窒息笼罩了自己,过往种种在脑海中纷杳而至,譬如十八岁那年在基地背诵《特工守则》的画面。
再见。他想。
......
“布克,你这小子真傻,你往他脑袋上浇一桶水,看他还怎么装晕!”
“真是傻瓜,你就不能直接用洗菜水吗,犯得着重新接一桶?”
斯懿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听见声音,但他确实听见了。
是非常尖利刺耳的女人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语言。他感到大脑钝痛,昏沉中竟自动将闻所未闻的语言翻译成能够理解的片段。
斯懿想要睁开眼,但却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一切掌控。
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判断出来者身型高大,右手持有重物,应该就是那桶冰水。
原来地狱的科技水平这么落后,打水还需要亲力亲为。
斯懿不无遗憾地想,他应该再杀几个科技公司创始人,让他们推动一下鬼工智能的发展,让每只鬼都能996拉磨。
哗的一声,他被淋了个透心凉。
寒意侵蚀皮肤的触感如此真实,斯懿倏忽从死亡的滞涩与沉静中醒转——他似乎没死。
“妈,他真的昏死过去了,说不定和霍亨先生中了同一种毒,毕竟他们当时手挽着手......”
男声低沉中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听来像是刚度过变声期。
“闭嘴,你这个蠢蛋!”尖利的女声喝止了他的辩护:
“要是霍亨先生死在他们的婚礼之后,家产可就都归这个穷小子了!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
“那还不是他非要结婚,人家长这么好看又年轻,说不定还不乐意呢......”
男人轻声嘀咕了一句,恰好落进斯懿的耳朵里。
斯懿茫然了片刻,随即又十分想笑。他完全想不起来哪位情人姓霍亨,无论真的假的死的活的,实在是太多了。
唇角讥诮地上扬,斯懿发现自己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我要去伺候夫人们了,这是我特意要来的马鞭,他要是继续装晕,你就直接抽到他醒为止。”
女人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斯懿艰难地撑开眼帘,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年轻男人依旧站在自己身前,米色制式长裤被勃发的大腿肌肉撑出轮廓。
然后是女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关门声。
室内光线骤暗,这双腿的主人转过身来,手里握着那根漆黑的马鞭。
白衬衫袖口下的皮肤是古铜色的,攥着手柄的手相当宽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布克举起马鞭,犹豫几秒,又放了下来。
反复折腾了三四次后,他声音带着颤抖道:“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吧,我真的不想打你。”
“但等到少爷来了,如果你还没醒,我真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最后一次,布克似乎下定了决心,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用力挥了下去。
他不忍看对方皮开肉绽的样子,从举起马鞭那刻起就紧闭双眼。可诡异的是,预料中鞭杆撕裂空气的尖啸、血肉模糊的闷响都未曾传来。
布克猛地睁开双眼,只见那人苍白的手臂竟稳稳钳住了鞭杆。虽然看起来瘦削至极,绷紧的肌理却像一柄轻薄却锋利的窄刀。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对上一双无机质般的乌黑眼瞳。
如果仔细观赏,会发现这双眼睛漂亮至极。明明是圆润的眼型,却偏偏在眼头与眼尾处收束成两道锐角,显得风情暗藏。
但是布克现在快要吓尿了。
作为职业橄榄球运动员,虽然他在挥鞭时手下留情,但他不认为眼前之人能接住自己这一击。
这样清瘦的体态,却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肯定是被恶魔附身了。
“宝贝,马鞭不是这么用的。”
下一秒,斯懿手臂发力,猛地将面前高大壮硕的身躯拽至胸前。右腿横扫击中对方膝窝,同时左手扣住手腕一拧。
整套擒拿动作行云流水,布克尚未反应过来,后背已重重砸在地上。
斯懿顺势跨坐其上,双手握住马鞭两端,玻璃钢质地的鞭杆死死压在布克咽喉处。
斯懿微微俯身,语气温柔道:“马鞭没有软梢,打人怎么会疼呢,它只能用来把人勒死。”
“你想玩的应该是另一种鞭子。”
斯懿手上力道却再次加重,鞭杆深深陷入颈肉,布克喉间挤出破碎的呜咽。
斯懿的膝盖抵住他痉挛的胸膛,甚至还体贴地伸出拇指,帮对方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徒劳挣扎后,布克已经看见祖爷爷慈祥的微笑,但斯懿却毫无预兆地松开了双手。
“身材不错,放你一马。”斯懿潇洒起身,掸了掸白色西装上的灰痕,“霍亨先生的全名叫什么?”
空气涌进布克的喉咙,他猛地弓起身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
斯懿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你不知道未婚夫的名字?”
布克也是第一次见到斯懿,作为男仆的儿子,他只在假期来到庄园帮忙。
斯懿叹了口气:“老公太多了,记不住也很正常吧。”
布克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作为德瓦尔学院的大一学生,他听说过霍亨先生的未婚夫是大二年级的特优生,虽然出身贫苦,但为人上进温柔善良。
可是眼前这位,要温柔有美丽,要善良有美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要不我去端个火盆来。”
斯懿举起马鞭,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抽:“回答问题。”
布克疼得面目扭曲:“詹姆斯·霍亨,这是霍亨先生的全名。”
斯懿勾了勾嘴角,略作回忆,还是没想起这位老公是谁。
他的记忆力不至于这么差,云山雾绕间,一个荒唐的想法涌上斯懿心头:“詹姆斯有儿子吗?”
眼见布克有些犹豫,斯懿又举起马鞭。
布克痛苦道:“霍亨先生只有一个养子,叫卡梅伦·霍亨,但为了怀念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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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生母,他更喜欢大家叫他的另一个名字——”
“霍崇嶂。”
听见这三个字,斯懿心头一动。
他意识到自己穿进了一本贵族学院主题小说,而霍崇嶂正是校园F1的大名。
在上一个任务中,他扮演某位敌国科技寡头的大学生情人。在那些不得不假装热爱读书的日子里,他读了不少网络小说。
譬如这本来自花市的多人题材作品,包含许多口口元素。
斯懿满怀期待地打开小说,却失望地发现还不够他的真实生活刺激,怎么就能成为月榜第一呢?
现在他也成为了这部二流小说的一部分。
斯懿快速回顾小说剧情,主角受虽然被F1嗯嗯啊啊了很多次,但是却并未有过见父母的情节。
也就是说,他没能穿成主角受。
“真是无聊啊,”斯懿倍感失望,又抬手抽了布克的大腿一下。
伴随一声闷哼,那条米色西裤已经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肉结实的大腿,鲜红的血液斑驳一片。
忍住血肉撕裂的剧痛,布克却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斯懿的脚踝。
“求求你,”他抬起狼狈不堪的脸,“求求你不要伤害少爷,结婚都是霍亨先生自己的决定,少爷也不赞成!”
斯懿饶有兴趣地挑起眉,他恍然想起,这位正是小说里F1最忠诚的护卫和打手。
他坚信和F1自幼相伴成长的情谊万分珍贵,殊不知F1只拿他当条狗,甚至在某次校园枪击事件中用他当肉盾。
故事里他死得千疮百孔,结局被一笔带过,谁让他只是佣人的儿子。
斯懿嫌恶地踢开他的双手:“爬起来,把你口袋里的钥匙给我。”
布克错愕起身,这才发现禁闭室的钥匙掉了出来。
他连忙将钥匙攥紧,语不成句道:
“这,如果拿给你,我妈会揍我的。而且少爷很快就来了,他有话要问你......”
斯懿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我会直接杀了霍崇嶂。”
亲身体验过对方精湛的猎杀技术,布克不敢试探这句话的真实性,他颤抖着拿起禁闭室的钥匙,抬手递给斯懿。
斯懿垂眸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骤然抬腿,一脚将他掌间的钥匙踹飞。
在布克不解的目光中,斯懿扬起下巴道:“用嘴叼过来给我。”
布克愣了愣,意识到这是对方的报复。
但他再不敢违逆斯懿的命令,竟真拖着受伤的腿,像条大型犬般爬到禁闭室的一角,把那串钥匙叼在嘴里。
斯懿这才接过钥匙,带着嘉奖的意味揉了揉柔软的棕色头发:
“乖乖等我回来,不然拧断你的脖子。”
对方似乎经常这样安抚人,在他熟稔甚至带着点温存的手法中,布克诡异地感觉到一丝快慰。
他本想恳求斯懿别对霍崇嶂和他妈下手,但此时仰视着对方雕塑般的漂亮脸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斯懿点到为止地收回左手:“走了。”
眼见他要推开禁闭室的铁门,布克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提醒道:“对了,先生和夫人们使用的通道没有监控,佣人的才有。你小心点。”
对于他善意的提醒,斯懿十分领情,微微颔首致谢:“你将会因为这句话而死得痛快。”
至少不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他抬手拧干发梢上的水分,将马鞭藏入西装袖管,优雅地拽开了沉重的铁门。
他要去见见素未谋面的老公。
2. 老公
潜行是特工的必修课,而斯懿更是此中高手。
他就像只行走在黑夜的黑猫,动作轻盈、利落又优雅,巧妙地借助视觉盲区穿行自如。
即使没有布克的提醒,他也能很快摸清监控的安装规律。
今天之后,他穿行在霍亨家族的宅邸将如入无人之地。
这栋别墅有地上五层地下两层,装潢富丽堂皇如同贵族的宫殿。
不过此地没有贵族,只有富豪,因为小说发生在一个由移民组成的联邦国家,名为弗里德合众国。
合众国只有不到三百年历史,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种族的民众,文化开放而杂糅,立国之本是“自由”和“平等”。
斯懿当然明白,在人类社会的大多数历史时期,包括这本小说里,这俩词都是放屁。
穿行在装潢华丽繁复的宅邸,他已经完全回忆起小说的情节。
开篇时,F1因养父病重返回自家庄园,等到他再次回来,已经拥有了家族主要财产的支配权,从而在校园里更加猖狂,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而斯懿则是穿成了小说中无足轻重的配角。
原主是一个出身底层的孤儿,是学院为了彰显“多样性”和“包容性”而录取的特优生。
虽然贫困,原主的性格却善良勤奋,每个学期成绩都名列前茅,还总是主动给其他特优生补课,鼓励他们自强不息。
就这样,原主身边团结了许多特优生,堪称这个群体的白月光,让他们在弱肉强食的贵族学院得到一丝慰藉。
但天有不测风云,原主在某次舞会上被F1的养父看中,从上进小白花成了豪门金丝雀。
然后就是斯懿经历的情节了,F1的养父在订婚之夜中毒昏迷,原主被囚禁直到郁郁而终。
小说里,原主的名字并不叫斯懿,但斯懿身穿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彻底被宇宙法则接纳,从而彻底取代了原主。
只有斯懿还记得,原主的名字是帕斯利。而这个命途多舛的特优生白月光,已经湮灭在多维宇宙的缝隙中。
斯懿轻叹一声表示节哀,随即尾随医护人员找到了F1养父的病房。
私人医生们围在床边研究病情,斯懿则借助仪器发出的嘟嘟声掩盖声息,轻巧闪入屋内。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这是一间被临时征用的私人卧室。
整个房间面积极大,中央区域摆放着医疗床和监护设备,两侧对称延伸出两个宽敞的衣帽间。
一侧悬挂着明显价值不菲的西装和礼服,另一侧则空空荡荡,挂着几套有些褪色的校服。
见此情景,斯懿眸光微动,径直潜入F1养父的衣帽间。
他快速翻检了礼服和配饰,最终在表盒的角落找到一枚老旧怀表,看起来和周围金光闪闪的一切格格不入。
怀表正中有处明显的凹陷,斯懿认出这是子弹冲击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斯懿没再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他悄然离开F1养父的衣帽间,在阴影中潜入原主的房间。见识过前者的奢华,斯懿只觉得原主一贫如洗。
老男人养金丝雀,竟然还这么抠门。斯懿讥诮地勾了下嘴角。
门外的医生们似乎讨论出了结果,部分人有序地离开房间。斯懿加快速度,将原主的衣帽间搜寻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他始终没有找到两样关键物品——
油和套。
难道四十岁daddy还要玩无油生抽?
又抑或他非要和儿子辈的人搞柏拉图恋爱?
一个老男人甘愿承受整个上流社会的议论纷纷,却还偏偏不知妻美,那他必然另有所图。
“帕斯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斯懿在衣帽间内逡巡,试图再寻找些线索。只有充分了解现状,才能想出最好的脱困策略。
他的脚步轻若猫行,踏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几无声息,以至于门外的十几个医护人员浑然无知。
当他再次走过梳妆台前的某片区域时,斯懿猛然察觉,回响是不一样的。
他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掀起地毯边缘,露出底下光润的胡桃木地板。
禁闭室钥匙在木板接缝处轻轻一撬,原本严丝合缝的地板竟像活页般微微翘起。
斯懿探手而入,抽出一本牛皮纸笔记本。
正当此时,病房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等到众人站定后,又传来沉闷的拐杖叩击声。
空气骤然凝固,落针可闻。
斯懿反手将日记本滑入西装内袋,指尖一压一推,地板便严丝合缝地复原如初。
“咳咳,詹姆斯如何了?”门外响起老年人特有的气音和痰鸣。
医生战战兢兢地说出一串化学物质:“老爷,霍亨先生摄入了过量的......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神经系统损伤严重,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短暂的沉默后,老人嘶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锯子,在寂静的病房里来回拉扯:
“我的五个儿子都死于非命,没想到连养子也难逃一劫。希望上帝能保佑可怜的詹姆斯,两天前他才走入订婚的礼堂......”
趁他诉说家族惨剧的间隙,斯懿从容地整理好地毯边缘,紧接着身形如猫,无声地掠入衣柜。
衣柜门刚掩合,门外就传来沉厚的男声,在老者枯槁嗓音的衬托下显得悦耳,像雪落松枝:
“詹姆斯是个幸运的人,所以才能加入霍亨家族,相信这次他也会平安无事。但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亲爱的祖父。”
老人又咳嗽了两声:“崇嶂,辛苦你从欧罗巴连夜赶回来,没想到就是面对这种事。”
年轻男人的放大几分声量,对医护人员客气道:“我想和祖父多聊两句,耽误大家几分钟。”
斯懿躲在最内侧的衣柜,听见医护人员们客套着“少爷辛苦了”便要离开,然而脚步声刚刚响起,却又被霍崇嶂开口叫停。
紧接着,有人走进了帕斯利的衣帽间,是成年男子的脚步声,应该就是霍崇嶂本人。
他先是仿效斯懿方才的路线,在衣帽间里逡巡一圈,然后恰巧停在衣柜门外。
斯懿将呼吸频率放到最低,右手握住袖管中的马鞭。
霍崇嶂一改彬彬有礼的姿态,声音骤然严厉起来:
“诸位,有谁进来过这个房间吗?这可是案发现场之一,如果影响了调查,谁也负不起责任。”
他与斯懿仅有一门之隔,此时就像是贴在斯懿耳边拷问。
“我没有。”
“之前管家说要保护现场,特意叮嘱我们不能进。”
“是啊是啊,都没进去过。”
医生们也被他的态度突变吓了一跳,急不可耐地撇清关系。
霍崇嶂在衣柜门外踱步,拿捏着语调道:“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们现在说清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过了今晚,就要公事公办了。”
斯懿依旧巍然不动,只听得病房里死一样的沉寂,直到十分钟后,有人一不小心把托盘摔在了地上。
伴随托盘坠地的脆响,霍崇嶂轻笑了一声,语气又变得谦和:
“这间房间和上午相比,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太一样,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不好意思各位,可以离开了。”
众人匆匆离开,霍崇嶂的脚步声也愈行愈远。
“表面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实际上阴鸷多疑、善于算计。”
斯懿突然想起小说中对霍崇嶂的评价。
他对自己的侦查能力很有信心,确信衣帽间并无任何可察觉的变化,霍崇嶂刚才其实是故意诈人。
万一真有人做了亏心事后心理防线不佳,就要送上门了。
但斯懿不会,他此刻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就算霍崇嶂歪打正着发现了他,他也有把握能无伤脱身。
更准确地说,他有信心在十分钟杀光这一屋的人。
但他不是杀人狂。他希望这个游戏足够有趣,希望这是值得回味的胜利,而非无脑的屠杀。
霍崇嶂确实好玩。
斯懿对于没有穿成原书受的怨念淡了几分。
病房内又传来祖孙二人的对话,斯懿立刻收敛心神,屏息静听。
老人用干瘪的喉咙艰难道:“崇嶂,你要认真调查詹姆斯中毒的原因,不要有别的顾忌。”
霍崇嶂的声音醇厚平静:“詹姆斯是我的养父,我当然会尽心尽力。”
老人长叹一声:“家族信托的受益人,写得从来都是你的名字,你的利益不会因此受损。你父母当年的事纯粹是意外,他并没有对不起你。”
霍崇嶂顿了顿,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只要关乎家族声誉,我的个人利益从来都不算什么。”
老人也习惯了孙子的脾性,无奈岔开话题道:
“詹姆斯的未婚夫,你要好好处置。他虽然出身卑贱,但既然公开订了婚,他也终究是霍亨家族的人。”
霍崇嶂善解人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开学后,我会帮他办理退学。”
老人满意道:“这或许对他不公平,但名誉是霍亨家族最重要的财富。我们不能再承受旁人的窥探和议论了,尤其是那些,咳咳,市民。”
说到斯懿,霍崇嶂又想起了一种可能:“如果就是詹姆斯的未婚夫下毒,又要怎么处置?”
沉默。
病房内又传来拐杖敲击声,嘶哑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是个孤儿,一定很想念他的父母。”
衣柜里昏暗无光,斯懿抬起指尖,轻抚怀中日记本破旧的封皮。
像是在抚慰一个仅仅因为“家族名誉”,就失去人生所有可能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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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之时,铁门发出极轻的喀嚓声。
门轴缓缓转动,一只漂亮的杏眼透过缝隙向内探视。
确认无人到访后,斯懿像只猫科动物般灵巧地侧身闪入禁闭室。
“你终于回来了,”布克强忍着大腿的疼痛爬起来,踉跄走到斯懿跟前,“门外传来好几次脚步声,我真担心是少爷他们来了。”
斯懿玩味地抬眼:“要真是霍崇嶂,你打算怎么说?”
布克想也没想:“我出去上厕所忘了锁门,所以才让你逃走了。”
斯懿被他这副傻样逗乐:“你不怕我真去杀了你的少爷?”
这是布克第一次看见斯懿的笑容,虽然只是轻蔑地扬起嘴角,但依旧艳丽得让他移不开眼。
斯懿早就见惯男人的这幅神态,抬腿用鞋底碾在对方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上,语气却依然温柔:
“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要立刻回答,好吗?”
疼痛让布克回过神来,英俊而硬朗的脸扭成一团:“少爷有枪和保镖,你应该杀不了他。而且......我觉得他们也不该这么对你,你还这么年轻,这不是你的错。”
斯懿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轻抬下巴道:“爬到床上去,把裤子脱了。”
布克愣了愣,紧接着双手护住□□:“可是我信教,还是处男,这会不会有点太快......”
斯懿面无表情掏出马鞭。
下一秒布克就脱光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了。
听着就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布克正要为失去处男之身忏悔,却见斯懿却只是拽起西装裤腿,竟从裤管掏出了酒精棉和绷带。
他清理掉布克腿上的血渍,然后熟练地用绷带包扎伤口。
顺着斯懿翻飞的纤长手指,布克看见他低垂的眼睫近在咫尺,浓密的睫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皮肤。
布克意识到,斯懿虽然有狠辣顽劣的一面,但布满危险荆刺的表象下,也暗藏回报善意的温柔。
而且还特别美丽。
作为一个十八岁处男橄榄球运动员,他诚实地起立了。
布克慌乱地揪住衬衫下摆想要遮挡,可那物事实在骇人。即便将衣摆拽到极限,依旧露出半截轮廓。
斯懿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语带笑意道:“宝贝,我可是霍亨夫人,请你自重。”
布克巴不得斯懿把他勒死算了。
......
布克离开后,斯懿脱下西装外套,拿出原主留下的日记。
禁闭室的环境很差,相比F1养父富丽堂皇的卧室,简直算个囚房。除了墙角的单人铁床和一张椅子,就只剩下小半堵墙隔出的卫生间。
斯懿坐在只铺了薄薄一层床单的铁床上,翻开日记本,看见清隽的字迹。
“来到庄园后,他们竟然收走了我的手机和电脑,还好我有随身携带记事本的习惯。”
“说实话,我感觉不到J对我的喜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娶我。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感情,让我觉得恐怖。”
“我试着向J讨要手机,他却说婚礼后就会还给我,还再次询问了我那块怀表的来历。可那就是我父母的遗物罢了,为什么不信呢?”
“听说我们订婚那天,C也会回来。天啊,我太害怕他了,比J还可怕,我竟然要和这种人成为一家人?我第一次觉得不想活了。”
“今天我意外地收到了他的消息,还好学习资料的准备没受到影响。”
读到这,斯懿微微蹙起眉头。
J和C显然是詹姆斯和崇嶂的首字母缩写。但是这个没有姓名简写的“他”是谁?
这种时候还牵挂“学习资料”,难道原主热爱学习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斯懿继续翻动日记,之后连续几页都是对霍亨家族的人的吐槽。
譬如他们明明靠贩卖奴隶起家,如今却对名誉万分在意。
譬如佣人嘲笑他竟然把牛排全部吃掉了,富人家的孩子只敢吃到七分饱。
直到最后一页,原主写道:
“他和我说学习资料丢失了一些,J可能是在C的帮助下,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或许这就是他要娶我的原因?”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绝不。”
“还好他给了我帮助,或许我可以阻止这一切,明天订婚仪式前,J会和我共进早餐。”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夜已深了,庄园里夜风呼啸,不远处传来猎犬的吠声。
久违的兴奋感爬上斯懿的后脊。
——原来下毒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斯懿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五六种脱身策略,很快就选定了最好玩的那一种。
作为一名顶级特工,他可不仅学过杀人。
他最喜欢的课程是表演。
3. 手枪
夜已经深了。
佣人们悄无声息地换班,星星点点的灯火环绕面积惊人的霍亨庄园亮起,保安们昏昏欲睡地盯着监控录像。
虽然白日里没能发现端倪,但霍崇嶂的多疑并未消退半分。
他又和警探们一起,把斯懿的衣帽间搜了个底朝天。这一搜,还真在地毯下发现了那块被掀起的木板。
挺有胆量。霍崇嶂对着空荡荡的暗格嗤笑一声。
在此之前,他对斯懿这个“小爸”并无太多印象,他是经济学专业的学生,而斯懿是法学院的。
在去欧罗巴交换前,他曾听同学说,有个特优生经常闯进学院GPA前三名,还总是给其他特优生补课,威胁了他们对奖学金的垄断地位。
他们本就判若云泥,成绩差距相比阶级分化轻如鸿毛,霍崇嶂毫不在意。
至于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霍崇嶂只能确认詹姆斯并非多情好色之徒,不然老狐狸不至于孤身二十年,他这么做必有阴谋。
然而,他暗中把斯懿的背景查了又查,却只能查到他是个普通孤儿,父母都是工人,死于街头枪击案。
太普通了,普通到霍崇嶂不知如何下手。
如今詹姆斯又中毒成了植物人,更是让一切愈发扑朔迷离。
凌晨十二点,霍崇嶂搪塞打发了警探们,他决定要亲自审一审这个未过门的“小爸”。
他独自来到禁闭室门前,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腰间,确认配枪冰冷的触感仍在原位,这才转动钥匙。
屋里漆黑一片,他听见角落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根本想不到他能发现暗格?霍崇嶂嘴角轻挑,直接按下壁灯开关。
他可没耐心绅士地对待斯懿,他想要尽快破案给祖父交代,然后解决这个麻烦。
灯亮了。
斯懿平躺在角落里的单人床上,霍崇嶂刚走进,就被一片莹白晃得眼花。
他仍穿着订婚仪式的白衬衫,领口缀着繁复的花纹刺绣,几颗珍珠光洁润泽,却不及他半掩在蕾丝领饰下的肌肤。
斯懿的肌肤白皙而细腻,让霍崇嶂想起东方人追捧的羊脂美玉,他记得他的母亲也喜欢。
他的目光顺着优美的颈线缓缓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宛若古典雕塑般完美的睡颜。
长而密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鼻梁高挺精致,微启的唇瓣泛着蔷薇色的光泽,黑发披散如绸缎。
霍崇嶂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开始怀疑,詹姆斯不会是真的好色吧?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继续下移,斯懿的白色西裤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此刻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腿光洁如雪。
更要命的是,那对黑色衬衫夹依然紧扣在大腿根部。
弹力带陷在肌肤里,显得两条腿不仅修长笔直,还勾勒出引人遐想的肉感。
霍崇嶂无法思考斯懿为什么穿成这样睡觉,他索性掏出手枪,漆黑的枪口抵住那颗精美如人偶的脑袋。
另一只手轻拍斯懿的脸颊,嗓音低沉道:“醒醒。”
斯懿睡得很沉,左边脸颊都被他拍得泛红,才悠悠醒转。
一双半阖着的漂亮眸子,乌润的瞳孔里倦意淡淡。
刹那间,这双眸子的主人仿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如触电般猛地一颤,四肢本能地在床头蜷起,像只被惊醒的猫。
霍崇嶂对斯懿的反应很满意,他难得产生逗弄猎物的满足感,顽劣地故意把手枪在斯懿眼前晃过。
确认对方看清这是什么后,他才欺身压下,枪口紧贴着斯懿的右脸。
“詹姆斯成了植物人,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霍崇嶂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语调却过于冰冷,让人听来很不舒服。
斯懿目光惊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虽是乌发棕瞳,但面部轮廓却深邃锋利。
高耸的眉骨在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衬得双眼愈发阴郁,过分挺拔的鼻梁透出疏离和刻薄。
斯懿的表情变化很有层次感。
他先是惊恐,然后迷茫,最后是悲痛,泪珠顺着瓷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他轻软的声音有些颤抖,十指无措地攀上霍崇嶂的衣袖,对抵在脸上的枪管视若无睹:
“詹姆斯他,他怎么会变成植物人......我们明明是一起晕倒的,这不可能!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
霍崇嶂短暂地惊愕。按照坊间传闻,他无良的养父在舞会上看中斯懿,非要将他据为己有。
合着强扭的瓜这么甜?
斯懿十分入戏,泣不成声地握住枪口:“我们曾经约定,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
纵然霍崇嶂今晚到访是为了刑讯逼供,但此刻看见那张美丽的脸竟为了老狐狸如此悲痛,他蓦地感到不值。
詹姆斯最擅长巧言令色,斯懿大概率是被骗了。
有一瞬间,霍崇嶂甚至想劝告他,为了一个大你二十岁的老东西,犯得着寻死觅活?
他的嘴角抽搐两下,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二十年来游走于霍亨家族与所谓的上流社会,早已让他将那张面具铸成了第二层皮肤。
壁灯昏黄的光线下,霍崇嶂棕褐色的眼眸愈发阴郁:“你想和他一起去死,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他没给斯懿开口的机会,顺着对方十指的拉扯,把枪口抵上了他的唇。
斯懿饱满红润的唇瓣被迫张开,枪管便顺势侵入。那枪口径不小,他的双唇被迫绷紧。
霍崇嶂感受着枪管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故意又往里推进几分。
斯懿的双眼写满惊惧,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堪称为了爱情视死如归。
霍崇嶂倍感烦躁。
他恨死詹姆斯了。他坚信詹姆斯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还鸠占鹊巢得到了霍亨这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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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的姓氏。
他从懂事起就发誓要从詹姆斯手中抢回一切......斯懿,算是詹姆斯的所有物吗?
霍崇嶂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不动声色地压抑下来,满怀恶意地用枪口从口腔内顶起斯懿的脸颊:
“你房间里地板下的暗格,之前藏了什么?”
斯懿双眼含泪,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霍崇嶂慢条斯理地抽出枪管,带出一道难以忽视的、银亮的细丝:“你也不想被当做凶手处理吧。”
斯懿脸上闪过犹疑的神色,连瞳孔都颤抖了一下,像只受惊的猫。
霍崇嶂看得心满意足,用枪管轻轻拍打斯懿的脸颊。
斯懿极不情愿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块怀表,表盖上一道弹痕醒目。
霍崇嶂打量了一眼,直观地看出这块表不值钱:“这玩意有什么好藏的?”
斯懿眸光闪动,欲言又止。
霍崇嶂当着他的面,向下拨动手枪的保险:“三。”
斯懿想把怀表放回西装内袋,却被霍崇嶂粗暴地抢了过来:“二。”
在对方数出“一”前,斯懿崩溃道:“这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他们告诉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把这块表留在身边,会有人因为它找到我。”
霍崇嶂将怀表塞进西裤口袋:“詹姆斯见过这块表吗?”
斯懿摇头。
这就是詹姆斯想要的东西?
霍崇嶂心中刚泛起一丝得意,旋即又被多疑笼罩,枪口依旧对准斯懿的脑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斯懿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垂下:“......我希望詹姆斯是真的爱我,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蠢。”霍崇嶂的鼻腔里溢出讥诮的冷哼,他手腕一翻,又将手枪插回腰间。
恋爱脑的笨蛋美人,不太可能是谋害亲夫的凶手。
霍崇嶂对斯懿的怀疑被一点点磨碎,但与此同时,强烈的烦躁取代了忌惮,像条喷火的毒蛇盘踞在他胸口。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瞥了斯懿一眼:“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杀了你。”
斯懿蜷缩在窄床一角,整个人看起来如瓷器易碎:“崇嶂,我要见詹姆斯。”
呼唤他的名字时,斯懿语气轻柔,霍崇嶂心头泛起细微的麻痹感。
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斯懿的请求。刹那间,蛰伏在胸腔的毒蛇猛然昂首,喷吐出滚烫的毒焰,将他残存的伪装焚烧殆尽。
霍崇嶂猛地俯身,五指狠狠钳住斯懿的脸颊,咬牙切齿:
“他就是个植物人,和死了没区别。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什么事情,只有我才能帮你,懂么?”
男人炽热的鼻息扑在他的唇畔,斯懿缓缓掀起眼帘,微挑的眼尾为圆润的杏眼平添几分媚意。
“可是有些事情,终究只能让丈夫来做。”斯懿轻声道。
“艹。”霍崇嶂忍无可忍爆了一句粗口。
4. 老婆
深夜,长廊尽头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颀长的黑影疾步而出,锃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绕过重重回廊,最终停在病房前。
护士正靠在小床上打瞌睡,被霍崇嶂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直接半跪在地上。
虽然少爷待人还算客气,但每当被那双阴郁的褐眼凝视,他会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抱,抱歉少爷,我刚才睡着了......”护士的舌头都打结了。
霍崇嶂懒得计较,冲着门外扬了扬下巴,护士立刻识趣地滚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他和詹姆斯。
霍崇嶂径直走向病床,右手扶在腰间的手枪上,垂眼觑着床上双眸紧闭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道平和的弧度,气质沉静优雅,仿佛只是陷入浅眠。
“都变成植物人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霍崇嶂皱起眉头,声线低哑难掩厌恶。
他想起十岁那年,这个男人来到庄园,为他带来父母离世的消息。
无论他如何反对,祖父欣赏男人处事沉稳、滴水不漏,将他视如己出。
庄园里每个人都喜欢男人,亲切地喊他“霍亨先生”,他窃取了家族的姓氏,窃取了他父母的人生。
而如今,斯懿又是这幅非他不可的模样。
想起斯懿,霍崇嶂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双被勒出绯色痕迹的莹润大腿,精致如瓷器的脸蛋,以及那双暗藏风情的眼睛。
“你这条老狐狸,凭什么好运永远眷顾你?祖父爱你,斯懿爱你,所有人都爱你,但你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凶手!卑劣的伪君子!”
皮鞋狠狠踹向病床,金属床震颤了两下,监控屏幕的蓝光跳动在扭曲的脸上。
“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到底是谁,带着你的算计下地狱去吧!”
霍崇嶂的唇角难以自抑地抽动,右手缓缓从枪袋上移开,触到那枚破旧怀表时,指节突然收紧。
他如获至宝。
他即将赶在詹姆斯之前,窥探斯懿的秘密。
......
第二天一早,布克还没来得及敲门,禁闭室的大门便打开一条缝。
以斯懿的听力之敏锐,五米外走过一只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是个大男人。
门缝后斯懿黑发披散,只穿了件白衬衫。
“嗯?”斯懿抬起头,看向一米九几的纯洁大处男,慵懒地哼了一声。
虽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临出发前还去了趟祈祷室,但布克的心跳还是和目光一起混乱起来。
为了避免昨天的尴尬,他自觉地不去看斯懿的脸,把目光牢牢钉在大理石地面。
然后,他发现斯懿不仅没穿裤子,也没穿鞋袜。
斯懿的十趾圆润,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像一排小巧的贝壳。顺着纤巧的足背,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骨节线条,最终收束在脚踝精致的骨突。
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踝。
布克又起立了。
他再次手舞足蹈徒劳地遮掩了一番,真是立立皆辛苦。
斯懿脸上泛起嘲弄的笑意:“什么事?”
客观来说,布克算得上英俊,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显出和身材匹配的强烈雄性气息。
但此时这张脸上却浮现出少年的赧然。
他局促地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你床上的垫褥太薄,我怕你睡得不舒服,把我的床垫给你拿来了。”
他弯腰提起一卷叠得方正的床垫,上面码着几件宽大的衬衫和T恤。
“少爷禁止别人进你的房间,我只能给你拿我的衣服。”布克略显笨拙地解释道,“你放心,我都洗干净了。”
对于出乎意料的善意,斯懿十分领情,慷慨地拉开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虽然按理来说,铁门钥匙应该由布克看管才对。
“昨天少爷来了吗?你还好吗?”布克把视线移到无人的角落,欲盖弥彰般开口。
斯懿没回答他的问题,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指了指角落里的单人床:“把床铺好。”
“好的。”布克不假思索地应声,麻利地解开了床垫。
斯懿慵懒地打量了布克一眼,虽然他的智商和身高不太匹配,但或许是自幼陪太子读书的缘故,干活相当妥帖麻利。
布克很快把床垫换上,又帮斯懿把床单重新铺好,四角都掖得齐整。
他还没直起身,斯懿又道:“把地扫了。”
“我去找吸尘器和拖把。”布克快速向门边走去,余光避无可避地扫过斯懿交叠的大腿和悬空的脚踝。
他把衬衫衣摆又往下拽了拽。
半小时后,布克在斯懿的命令下把禁闭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汗水浸湿衬衫透出贲张的背肌,从隆起的肩胛延展到脊椎凹陷处的沟壑。
斯懿突然想到,他还从没骑过橄榄球运动员。
昨晚被霍崇嶂的枪管play撩拨,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性格,斯懿确实有点想骑男人。
“谢谢。”斯懿蓦地抬起腿,脚尖狠狠碾在布克大腿的伤口上。
布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某个隐秘之处却比裂开的伤口更疼,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冷静下来,这是霍亨夫人,这是少爷的小爸,霍亨先生的老婆......这是霍亨先生的老婆......这是老婆......老婆。”
布克的思维乱成浆糊,心跳如擂鼓震耳,他试着通过强调斯懿的身份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却更加混乱。
“老婆”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斯懿的脚踝。
触感细腻,泛着微凉,就像是少爷收藏的昂贵瓷器,但却更柔软。
布克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手掌顺着斯懿的小腿上移。
他知道以斯懿的性格,有可能下一秒就要把他勒死,但他实在无法抵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超越性别和种族。
斯懿感受着对方手掌的粗粝,恰到好处地嘲笑道:“打扫个屋子而已,你想要的奖励也太多。”
布克羞愤难耐,匆忙地握住五指,古铜色的皮肤像是被烫伤般的红。
斯懿心情愉悦道:“在床边跪下。”
......
巨大的屈辱感和满足感在布克心里升腾,西裤都要被撑破了。
“不准吐。”斯懿半阖着的杏眼里写着餍足,折腾两次之后,他觉得身心都平静了不少。
布克觉得自己要疯了,毕竟前天他还是个以处男之身为傲的直男。但看着斯懿白瓷似的脸蛋,双手握着莹润的大腿,布克又突然品出一点甜。
斯懿倚着床头,神色慵懒:“你可以滚了,顺便问问霍崇嶂,让他把我的电脑手机还给我。”
布克咳嗽了两声,无奈道:“庄园里到处都是警探,你的电子设备都被送去检测了,我的也是。”
斯懿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把我课本拿来,我想看书。”
一向驯服的布克,此时动作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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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迟疑:这么重要的时刻,斯懿除了电脑和课本,就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他磕磕巴巴道:“......刚才,是我第一次,我之前都以为我喜欢女生,我......”
斯懿不耐烦地抽出马鞭:“滚。我不负责。”
布克捂着嘴和□□滚了出去。
他离开后,斯懿百无聊赖地等了两个小时。期间只有女仆送来早餐,是些干巴面包和黄油。
斯懿记得这位女仆,她在穿书之初指使布克用马鞭抽醒自己,也就是布克的亲妈。
女仆被他一盯,浑身都不自在,声音尖利道:“你看什么看,现在警探们还在调查,要是霍亨先生真是被你害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斯懿顿时流露出无辜的表情,杏眼睁得溜圆,双唇抿紧,好像被她的斥责吓到了。
女仆也愣了,她本以为斯懿年纪轻轻就搞定霍亨先生,一定很有手段,能把庄园闹个底朝天。
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清纯,跟小白花一样。
片刻沉默之后,斯懿才用轻软的声音开口:“布克和我说,您的工作非常辛苦,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好吧,没事,呃......”女人突然变得笨嘴拙舌。
她只是普通女仆,因为布克和少爷一起长大而地位略高,却距离成为女仆长还有距离。
庄园里的客人身份尊贵,她从未得到如此真挚的感谢。
看着斯懿瓷器般的小脸,她突然感到一丝愧疚,或许自己不该指示布克那样对待他,他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他们都是寄居在庄园里的可怜人。身不由己。
在女仆逐渐柔和的注视里,斯懿微微蜷缩起双腿,不经意间,白衬衫的衣角滑落,恰好暴露白皙大腿上的红痕。
那是一对清晰可见的掌痕,手掌宽大,十指都曾陷进斯懿腿侧的软肉中。
见惯了豪门丑事,女仆敏锐的直觉让她立刻避开视线。
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现这双手看起来特别熟悉。
除了他的傻儿子,这个庄园里还有谁的个子这么大?
她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从懂事以来人们就告诉她多子多福,她一直把能抱上孙子视为人生的最大成就。
但现在......这个傻子不仅成了基佬,还挖了霍亨先生的墙角!
斯懿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女仆的脸变红变绿变黑:“不好意思,您怎么了?”
“我去杀个人,你先吃早餐。”女仆颤抖着声线冲了出去。
斯懿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这才起身享用早餐。
他很喜欢报复人,哪怕只是一点点没有实现的恶意,也要恰如其分还回去。
他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黄油,铁门又一次被推开。
男人静立在门外,剪裁考究的衬衫贴合挺拔的身形。黑发向后梳拢,露出高耸的眉骨和阴沉的棕眸。
斯懿恰到好处露出几分惊讶,向下拽了拽衬衫衣摆。
霍崇嶂长腿跨入禁闭室,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刺目的雪白。他将一叠衣物随意抛向床头,破旧开线的书包被扔在床边地上。
斯懿信手拿起一件丝绸质地的衬衫,发现来自某个以价格惊人闻名的高定品牌。
霍崇嶂神色淡漠,轮廓立体的侧脸和阴影融为一体:“注意着装,别影响霍亨家族的形象。”
斯懿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为:我想看你穿我挑的衣服。
于是他真挚地回应道:“谢谢你,我真想穿着它去看望詹姆斯。”
霍崇嶂的身影摇晃了一下。
5. F4
在霍崇嶂的坚持下,斯懿换上水蓝色丝绸质地的衬衫,亚麻材质的深色西裤。
房间里没有镜子,斯懿明知故问:“崇嶂,我好看吗?”
霍崇嶂走近两步,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他微敞的领口,丝绸流转的光泽衬得肤色如雪,凌厉的锁骨线条自颈窝延伸而出。
“把衣服穿好,难道詹姆斯没教过你吗?”
他强压住语气中的不满,抬手把斯懿的衬衫纽扣一颗颗系紧,直到最顶端那颗抵住喉结。
颀长的身影笼罩下来,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斯懿的眉心。
要不是刚在布克那发泄过,斯懿还真担心自己顶不住勾引,一不小心把霍崇嶂睡了。
好在他现在对俗事提不起兴趣,面对便宜好大儿,目光略显慈祥。
斯懿的平静无异于挑衅,霍崇嶂微不可见地皱眉。他今天精心打扮,至少应该比詹姆斯那老东西好看。
好不容易平息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斯懿佯装不懂他的拧巴:“衣服换好了,可以告诉我詹姆斯的情况了么?”
霍崇嶂眉头皱得更紧:“初步判断是药物导致的神经功能损伤,现在嫌疑人已经缩小到个位数范畴,应该很快能有结论。”
斯懿仰起头,杏眼睁得圆润,壁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包括我?”
霍崇嶂喉结微动:“等到调查结束,我会给你换一间更宽敞的房间,你可以在庄园里四处走走。这有全州最大的植物园和猎场,环境还不错。”
他没说把斯懿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隔壁。
斯懿并不领情:“还有两周就要开学了,希望调查能快些结束。”
霍崇嶂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床边的书包:“课本都给你拿来了,学校里你有喜欢的教授吗?可以请他们来讲课。”
原主和F4就读的德瓦尔学院,有“合众国的摇篮”之美誉,是联邦境内最为显赫的文理学院,无数政坛领袖、商界大佬和科学巨擘曾在此学习。
德瓦尔学院的教授们不仅社会地位极高,待遇也颇为优渥,动辄几十万联邦币的出场费也不一定能请动本尊。
但到了霍崇嶂嘴里,却变得像点菜一般容易,金钱和权力催人折腰。
斯懿却依旧不领情,索性戳破了糖衣炮弹:“你要把我囚禁在庄园里。”
霍崇嶂抿了抿薄唇,想起祖父的说辞:“你和詹姆斯的事风波不小,为了霍亨家族的名誉,可能暂避风头更好......”
“崇嶂,”斯懿打断他的狡辩,乌黑的眼瞳直勾勾看向他,“难道你想把我据为己有吗?”
霍崇嶂顿住了。
反正都是做霍亨夫人,和那个冒牌货不同,他才是真正的霍亨家族的血脉......霍崇嶂当然不会直说。
“我以为你对詹姆斯至死不渝。”于是他把问题抛回给斯懿。
斯懿的笑意浅淡而残忍:“我是想告诉你,我永远都是詹姆斯的人,别痴心妄想。”
“是么?”霍崇嶂高耸的眉骨和鼻梁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斯懿知道,他要嫉妒死了。
如果昨晚只是撩动幕布的序章,从此刻开始,战争正式开始。
霍崇嶂又朝斯懿迈出一步,几乎将他抵在床边。两人气息交融,他眼中本能的暴烈和虚伪的冷漠纠缠在一起,如有实质。
咚咚咚——
铁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陌生的男仆喊道:“少爷,莱恩先生来了,已经在会客厅等您。”
明灭的光线中,霍崇嶂垂眸盯着斯懿饱满的唇瓣,随意应付道:“我马上到。”
男仆尚未离开,斯懿就听见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听起来是个一米八五上下的成年男人,身材偏瘦。
“在小黑屋里干什么呢,让我等了这么久。”
玩世不恭的语调和霍崇嶂对比鲜明:“崇嶂,他可是你的小爸啊!你要把持住自己!”
......
戴蒙·莱恩,贵族学院小说的F4。
原作形容他:“来自位于内陆山区的科州,家族靠垄断农业专利发家。最初被其他F3成员轻视,但凭着挥金如土的做派和玩得开的性格,渐渐打入了核心圈子。”
斯懿坐在霍崇嶂身侧,不动声色审视着长桌对面的男人。
相比霍崇嶂的拧巴和阴郁,戴蒙并不掩饰他的纨绔形象。
灰蓝色的眼珠笑意轻抚,淡金色的卷发凌乱,左手拇指戴着枚红宝石扳指,在桌上敲出脆响,令人越听越烦。
“别敲了,也别盯着他看。”霍崇嶂语气略显不悦,“为什么提前回来?”
戴蒙绕过霍崇嶂,冲斯懿挑了挑眉:“我教你一个和崇嶂愉快相处的秘诀,那就是反着理解他说的每句话。”
“譬如现在,我就要继续敲桌子,”他更加卖力地用扳指敲击桌面,丝毫不在意那块昂贵石头的死活,“我还要好好欣赏你的漂亮脸蛋。”
“你比上学期更好看了。我们一起参加读书会时,你让我觉得有点苍白,但现在,就像是沐浴过春雨的玫瑰。”
戴蒙观察片刻,认真点评道。
斯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谢谢你对我和詹姆斯爱情的赞美。”
落在霍崇嶂耳朵里又是火上浇油。
戴蒙没有收敛的意思:“也不止是爱情,东方不是有句古话,要想俏一身孝......”
“够了,再说今晚拿你喂狗。”
霍崇嶂额头迸出几条青筋,右手握住金属餐刀。
戴蒙叹了口气:“好吧,我听说你爸出事了,所以来关心一下我的好兄弟。”
霍崇嶂的神色恢复阴郁,用餐刀在咖啡杯里搅了几圈,这才开口:“第一,他不是我爸。”
“第二,詹姆斯倒下了,难道不是对你们更有利?我听说你叔叔要竞选州长,真是目标远大。”
霍崇嶂把餐刀随手甩在桌上,刀尖直指对方。
戴蒙毫不介意:“我和叔叔的关系,就像你和詹姆斯的关系。兄弟,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至于总统选举,那太遥远了......”
霍崇嶂目光掠过斯懿的侧脸,打断道:“你送我的马就在庄园里,要去看看它么?”
戴蒙嗤笑一声,模仿佣人的语气道:“少爷,您什么时候能学会有话直说?”
霍崇嶂不理会他,侧身凑到斯懿耳边:“你先回去休息,我......”
“你们先忙,我去陪詹姆斯。”斯懿掀起眼帘,长睫如鸦羽。
霍崇嶂抿了抿唇:“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你想骑马吗?我们一起去马场,让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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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教你骑,我有话和戴蒙说。”
“少爷,布克他可能来不了。”男仆刚一开口,别墅外恰好传来女人的惊叫。
透过会客厅的窗户,能看见一道古铜色的高大身影宛如闪电般冲了出去,身后是健壮的女人挥舞着菜刀,速度丝毫不差。
“布克,你这个兔崽子,看我今天能不能剁了你!!!”
霍崇嶂默默擦汗。
戴蒙唯恐天下不乱地大笑起来:“斯懿宝贝,看来少爷的护卫今天不能为你服务了。”
他起身走到斯懿身边,上半身向前倾,十分绅士地伸出右手:“今天我能有幸教你骑马吗?”
斯懿嘴角挂上疏离的笑意:“谢谢你,但我会骑马。”
霍崇嶂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张嘴说的却是:“戴蒙从小在牧场长大,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教教你。”
斯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这句话翻译为“永远别让这傻逼教你。”
心不在焉地喝完咖啡,三人离开别墅前往马场。
霍亨庄园占地一万平米有余,是波州最大的私家宅邸,从主别墅前往马场甚至要坐车出行。
高尔夫车上,霍崇嶂聊起在欧罗巴的见闻,戴蒙则热情分享过去一年学院里的趣事,两人倒真像友情甚笃的富家公子。
关于红酒和雪茄的话题太无聊,斯懿微微偏过头,余光扫见两拨保镖如石像般僵持着。
西装裤下,手枪和匕首的轮廓若隐若现。
霍崇嶂抬起右手,轻轻扶正斯懿的下巴,低声道:“不用管他们。”
斯懿忍住想笑的冲动,用带着几分惊慌的目光和霍崇嶂对视,余光瞥见对方紧绷的下颌线。
戴蒙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崇嶂,你干爹还没咽气呢,收敛点儿。”
霍崇嶂收回指尖,看向戴蒙的眼神藏着一丝不悦:“好兄弟,以我们的关系,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保镖?一年不见,你可有点疏远我。”
戴蒙哈哈大笑起来:“都怪我叔叔那个老不死,不然我就穿裤衩来见你了!”
霍崇嶂没有接话,看向车窗外铺满金色阳光的辽阔草场。
沉默中,斯懿回忆起小说剧情。
合众国宪法赋予联邦统摄外交、国防、税收等事务的权力,除此之外的州内事务,则由各州自行立法管理。
在联邦制的基础上,合众国有两大主要派系,进步派和宪章派。
前者主张扩大联邦权力解决社会问题,后者则强调州权和地方自治,反对联邦过度干预。
霍亨家族所在的波州,是进步派的大本营,而詹姆斯·霍亨作为波州议员,堪称进步派在联邦政坛的明星,是有潜力参与下一届总统竞选的人物。
与之相对,经济文化发展相对落后的科州,则是宪章派的地盘。
戴蒙的叔叔要竞选州长,无疑是为了四年后与进步派在总统竞选中一较高下。
换言之,霍亨家族和莱恩家族属于政敌关系。
然而两位未来的总统竞选人的后辈,却不谋而合地“哄堂大孝”,称兄道弟如此亲密,实在是有趣。
斯懿眼睫轻抬,目光掠过戴蒙过于舒展的长腿和腰背,发现对方也正看向自己,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戴蒙轻佻地眨了眨左眼。
6. 马术
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马场。
保镖们黑压压缀在身后,霍崇嶂抬了抬下巴,仆人们会意打开马厩,门后是一匹颇为高大英武的汗血马。
这匹马身高接近两米,棕红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一脚就能踢碎人的胸骨。
据说这是东方某国的国宝,戴蒙花了上百万联邦币才买下它,作为见面礼送给霍崇嶂,这才得到接触F123的机会。
但霍崇嶂显然对国宝没上心。
他刚一走近,它的前蹄就开始刨地,嘴唇后卷露出牙龈,满脸不耐烦。
驯马师往马嘴里扔了块糖,慌忙地解释道:“最近天气太热了,它也有点躁动,少爷见谅。”
戴蒙幸灾乐祸地凑了过来:“看来霍亨家族也不是无所不能,它还是更喜欢我嘛。”
霍崇嶂眸色阴郁:“你试试。”
戴蒙娴熟地抚摸汗血马的额鬃和耳朵,它竟真停下了刨地的前蹄,乖顺地蹭了蹭戴蒙。
霍崇嶂低笑一声:“这方面还是你更有魅力。”
戴蒙假装听不懂话外之音,顺水推舟道:“我在其他方面也很有魅力。”
他回身看向马厩外的斯懿,乌黑的长发似绸缎垂落,阳光穿透瓷白的肌肤,几乎能窥见淡青血管。
戴蒙冲他吹口哨:“斯懿,敢不敢和我赛马?”
霍崇嶂皱眉:“他身体不好,不要胡闹。”
戴蒙煞有介事地对斯懿道:“你听见了吧,崇嶂特别希望我们俩赛马。”
霍崇嶂眉头皱起,但又很快平息,没再继续反驳。
他也侧眼看向斯懿,翘首等待对方做出选择,是乖乖听他的话,还是跟戴蒙胡闹。
霍崇嶂颇有自信,斯懿出身贫苦,而马术终究是贵族运动。他可不认为斯懿能有胆量赛马,能骑马走两步已经很不错了。
两位少爷的注视下,斯懿径直走入马厩,秀丽双目掠过霍崇嶂的脸,最终却落在戴蒙身上。
斯懿淡淡道:“可以,我们比一比。”
戴蒙炫耀似的朝霍崇嶂挑了下眉,霍崇嶂的额头蓦地冒出几根青筋。
他咬牙道:“那我让驯马师给你挑匹温驯些的。”
斯懿抬起头看向汗血马:“不用,我就骑它。”
汗血马似乎听懂了斯懿的话,前蹄刨地的动作更加用力,双耳平贴在后颈上,尾巴大幅度扫动。
驯马师提醒道:“它现在非常愤怒,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建议您换一匹马。”
“是吗?”斯懿有点兴奋,他就喜欢难驯的畜生。
苦于此时还要扮演白月光,他辛苦地压抑住嘴角,越过驯马师和霍崇嶂,双眼直盯住汗血马的左眼。
他曾在基地接受过驯兽训练,马是一种单眼视觉动物,而对视是马群内部建立权威的方式。
斯懿回忆起往日岁月,杀意和血腥味从遥远的时空纷杳而来,最终汇聚在和汗血马对视的目光中。
斯懿用目光告诉它:畜生,今天就宰了你。
戴蒙惊呼道:“你疯了吗?对视超过三秒,马就会以为你在威胁它,要给未婚夫殉情也不用这样吧。”
他从驯马师手中夺过马鞭,正要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戏。
然而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远胜于人类,原本耀武扬威的汗血马突然弯下颈部,夹着尾巴后退两步,牙齿做出咀嚼的动作。
这是马匹典型的臣服行为。
高举马鞭的戴蒙和怂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写着五个字:兄弟你玩我?
斯懿收回轻蔑的视线,睫毛轻轻一颤,再抬眼时又变回清纯中带着疏离的神色:“崇嶂,它好像喜欢我。”
霍崇嶂的喉结突兀地滚动了一下:“畜生哪里懂这些。”
斯懿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驯马师们迅速地给赛马套上鞍具蹄铁,半小时后,斯懿和戴蒙各乘一马,相隔五米立在起跑线后。
“美人儿,要不要让你三十秒?”戴蒙对斯懿喊道。
斯懿抬手束起长发,露出耳下的一小截皮肤,白皙似玉:“不用,谢谢。”
霍崇嶂叮嘱道:“既然非要赛马,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斯懿将这句话翻译为:宝贝我可太担心你受伤了,千万要小心啊!
砰——
驯马师充当裁判,一声鸣枪过后,斯懿和戴蒙骑着马直冲出去。
两人在沉默中策马狂奔,转眼霍崇嶂和保镖们就从视野中消失,只余下层叠无垠的草场和树林,午后阳光如洒金。
“没看出来,你演技这么好。”戴蒙拽住身下白马的缰绳,突然对斯懿开口。
斯懿轻抬了下眉毛,他之所以答应赛马,就是猜测戴蒙有话要对自己说。准确而言,是对原主帕斯利说。
“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斯懿缰绳一拽,驱马冲进不远处的山毛榉树林。
高大繁茂的山毛榉投下厚重的阴影,浅灰色的苍劲树干如奇幻故事中树精的躯体,让人即使在盛夏也感觉到凉意。
两人放缓速度并肩而行,保持着一米距离。
“你老公命很硬嘛,东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而不死是为贼。”戴蒙还是欠揍的纨绔调调,灰蓝色的眼睛笑意轻浮。
斯懿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戴蒙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要不是你下不去手,我用得着派‘钉子’出马?你才和霍崇嶂鬼混几天,该不会以为有了新靠山吧。”
斯懿纤长的睫毛低垂,瓷白的脸蛋像昂贵的玩偶,让人看不出表情。
他想起原主的日记里,有一位没有代号的“他”。这位神秘的“他”会时不时联系原主,沟通关于“学习资料”的消息。
在订婚的前夜,“他”还找到了原主,疑似提供了作案工具。
所以这位贵族学院的F4,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竟然是暗中帮助原主的“他”?
斯懿维持着平静的语调:“詹姆斯必须死么?”
戴蒙露出惊讶的表情:“亲爱的,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他可差点捅破我们的大计划。要是某天他真的苏醒过来,你能承担后果吗?”
斯懿乌润的眸子低垂着,不发一言。
“也对,你差点就是霍亨夫人了,哪里还在乎从前的战友们呢。”
戴蒙捏着嗓子,故意用恶心的语调道:“无知的特优生,都被开除吧!都去死吧!”
从他浮夸的表演中,斯懿拼凑出一些真相。
原主和其他特优生计划搞事,估计是什么弹劾校长、揭露霸凌之类的活动。戴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主动背叛贵族阶级,参与了活动的准备和策划。
对于一群毫无依仗的特优生,校园F4能带来的帮助和资源难以估量,所以原主和小伙伴们接纳了二五仔。
詹姆斯在结婚前发现了此事,原主担心事情败露牵扯同伴,而戴蒙适时伸出援手,要帮助他永除后患。
钩直饵咸,但原主偏偏一钓就中计。
很符合斯懿对大学生勇敢无畏、清澈愚蠢的刻板印象。
斯懿睫毛一颤,脸上立刻露出惊恐懊悔的表情:“戴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不会背叛其他特优生。”
戴蒙松了一口气:“斯懿,这才是真正的你。这才是我想要帮助的人。”
斯懿配合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庄园里到处都是警探和医生,我很难靠近他。”
戴蒙早有准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小球,弹指扔给斯懿。
“里面有个注射器,你找机会扎到他身上就行,别的都不用管。”
斯懿观察着掌中的小球,认出这是二战时期的常用暗器。
球上有两个针尖大小的小孔,原本用蜡封着。金属球刺入人体后,体温将小孔熔化,毒素就能从球里流出。
戴蒙继续吹嘘:“为了这个,我花了几十万联邦币,你可不要再临阵脱逃。”
斯懿将小球捏在指尖,倾身紧握缰绳,双腿钳住马匹两肋。
破碎的小说情节在脑海中串联:原主在戴蒙的鼓动下,试图再次暗杀詹姆斯。
但凭借被淘汰了几十年的落后手段,原主的暗杀行动必将暴露无遗。既然抓到了凶手,戴蒙留在霍亨家的“钉子”也很有可能逃过一劫。
事后霍亨家族将原主彻底囚禁,直到他“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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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主苦难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视人命如草芥,把特优生当枪使的F4。
他的祖辈早已用一纸纸专利证书,从平民餐盘里的每一粒米中榨取财富,如今还要用他们的孩子作为权力争斗中的弃子。
斯懿在成为特工前,也曾是贫苦的人家的孩子,他的父母分别死于过劳和维权路上的“安全事故”。
“喂,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戴蒙抬起右手,在斯懿面前晃了晃。
瓷做的东方美人,黑色无机质般的瞳仁里情绪稀薄,看起来捏一下就会碎。
然而下一秒,斯懿掌中缰绳绞紧,汗血马听从臣服对象的指令,后蹄在泥土中犁出两道深沟,骤然发力横撞!
白马甚至来不及嘶鸣,钢铁般的马肩重重砸在它肋部。
天旋地转间,戴蒙像个破布口袋般被抛了出去,重重砸在铺满枯枝腐叶的林地上。
“斯懿,你特么疯了吗!”戴蒙猛地咳出一口血,金发上沾满泥浆和碎叶,灰蓝色的眼里写满惊恐。
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斯懿端坐在马背,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为什么要杀詹姆斯?”
“不要冲动,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担心你们被牵连,我们可是战友,要为了特优生平权而努力......”
戴蒙强行找回镇定,语气真挚中带着祈求,右手却缓缓摸向腰间。
斯懿眸色一黯,指尖的金属小球挟卷着风声,撞飞了戴蒙手中的枪柄。
只要偏移一厘米,球刺就会扎进他的拇指。
“你,你不可能是斯懿,你到底是谁?!”
在戴蒙的印象中,斯懿苍白、驯服、软弱、愚蠢,只要画个关于“平等”的大饼,他就会趋之若鹜。
“听不懂人话?”斯懿姿态优雅地握住缰绳,驱使汗血马踢断了戴蒙的左腿。
戴蒙的尖叫惊起林间椋鸟,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他甚至看见斯懿漂亮脑袋上长出了山羊角。
斯懿准备踢断他的另一条腿。
“是为了我叔叔的总统竞选!”戴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德瓦尔学院是进步派的大本营,如果能从内给他们制造些麻烦,说不定会影响波州的选票!”
“至于你未婚夫,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搞在一起!我只是顺水推舟......”
林外传来犬吠声,霍崇嶂大概已经发现两人偏离了比赛路线,救援队伍正在赶来。
斯懿勾起嘴角:“你觉得我应该杀你吗?”
汗血马不耐烦地跺了跺前蹄。
戴蒙灰蓝色的眸子因为疼痛而失焦,他又在地上蠕动两下,确定自己无法逃生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他能想出用原主借刀杀人的剧本,自然不完全是头脑空空的纨绔。
“如果我死了,整个德瓦尔学院、甚至整个波州都是霍亨家族的地盘,你没有和他们周旋的资本。”
“只要我还在,就代表宪章派的势力还在,他们就不敢太过嚣张,谁也不想让死对头抓到把柄。”
戴蒙回想起谈判桌上的技巧,挤出一丝痛苦的笑意:
“美人儿,你不会觉得霍崇嶂比我善良吧?他现在对你感兴趣,不过是出于和他爸抢东西的恶趣味。”
斯懿不置可否:“继续。”
戴蒙摁住断掉的肋骨,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等我平安离开后,会给你两百万联邦币,足够你度过富足的一生。以你的身手,只需要想办法逃出去。”
斯懿:“你的命原来只值两百万?那我再折一条腿,应该也无所谓。”
恐惧让戴蒙颤抖,他意识到斯懿连一张底牌也不想他留下:“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一个要求,只要你觉得和我的生命对等。”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高承诺。
斯懿猛地将缰绳在掌中绞紧,汗血马顿时昂首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戴蒙长叹一口气,难得感到后悔。
正当他准备迎接死神的怀抱,却看见斯懿陡然松开缰绳,整个人径直摔了下去。
在斯懿坠地前,漫长的几秒钟里,戴蒙看见他对自己眨了下左眼。
像是握手。也像是调情。
7. 小三
“他还是醒不过来,您确定不需要其他治疗吗?”
“少爷,X光、核磁共振、心电图、超声心动图、血液检验全部都做过了,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患者只是受惊导致的昏厥,您不必担心。”
“您确定仪器没问题?”
“您确定不用去医院重新检测一遍吗?”
“您确定你对检验结果的解读是正确的吗,请问您的医学博士学位是在哪个学校拿的......”
“少爷,这边建议您可以去楼下看望一下霍亨先生,他的情况比较严重。”
“他不是还在喘气吗?”
斯懿双目紧闭,尽职尽责地扮演纯洁易碎的睡美人。
他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孝。
和戴蒙达成合意后,他伪装出两匹赛马相撞的假象,然后一路被霍崇嶂抱回了别墅。
此时,戴蒙在隔壁鬼哭狼嚎,说霍亨庄园风水不好,他快要玉殒香消。
和戴蒙相比,斯懿其实只是摔青了大腿。但他想逗霍崇嶂玩,所以一直没醒。
逗狗,好玩。
斯懿又玩了两个小时,霍崇嶂喋喋不休把医生问到头皮发麻,直到房间内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霍亨老爷来了。
依旧是苍老枯槁的声音:“崇嶂,你是怎么回事?”
霍崇嶂立刻恢复沉稳持重的形象:“抱歉,祖父。是我看管不周,明知斯懿骑术不精,还放任他和戴蒙比赛。”
“你别装傻。”霍亨老爷咳嗽两声,“你明知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俩的死活,我只是担心这种事传出去......”
“詹姆斯一倒,合众国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两派人马都蠢蠢欲动,不能留下把柄。”
霍崇嶂声线愈发低沉:“我下周就去办退学,之后不会让他轻易和外人接触。”
霍亨老爷又咳了一声:“这周就办。”
斯懿的睫毛颤了一下,心里骂了句老登。
根据小说剧情,霍亨老爷年轻时是花花公子,内室外室加起来能打两桌桥牌。
或许是风流债欠下太多,他的夫人们大多难以生育,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们也都纷纷因意外离世,包括霍崇嶂的亲爹。
到了孙子辈,唯一成器的也只剩下霍崇嶂。他早早被委以大权重任,才养成了如此阴郁拧巴的性格。
无论如何,老头是好色的,孙子是善妒的。
“以后霍亨家族的财产、权力和人脉,终究是要交到你的手里。你不能总是心软,行事要以大局为重......”
霍亨老爷又教育了霍崇嶂几句,就要让佣人把自己推回房间休息。
“崇嶂......”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睡美人终于醒了。
霍崇嶂强忍住冲到床边的冲动:“斯懿好像醒了,您要向他交代两句吗?”
霍亨老爷摇头,对此却没有丝毫兴趣。
一个月前,詹姆斯突然宣布婚讯时,他确实对斯懿有过好奇。
詹姆斯和他不同,是个对男人女人都没有兴趣,一直独善其身的家伙。
他本以为,能让詹姆斯铁树开花的人,肯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以至于见到斯懿本人时,他非常失望。
作为有长达六十年美人鉴赏经验的专家,他认为斯懿虽然五官精致,但过于自卑胆怯,缺少灵魂。
美人是一种摄人心魄的气质,而不仅仅是皮相。
他隐隐察觉詹姆斯的婚事另有所图,但他已经太老了,无心插手争斗。
“我先回去休息,你记得给他办退学......”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一口气就堵在嗓子眼。
霍崇嶂顺着祖父的目光望去,只见斯懿缓缓起身,睡衣不知何时已松散开来,衣襟半掩间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
监测贴片如同某种装饰,错落缀在他的胸口与颈间,锁骨凹陷处浮着淡粉。
凌乱的发丝掩映着湿漉漉的杏眼,显得迷离易碎。
霍崇嶂的喉结一滚,哑声道:“怎么总是学不会好好穿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斯懿看清面前的一老一少,苍白的脸颊瞬间漫上血色。他慌乱地揪紧衣襟,唇瓣轻颤着张合了几次:“老爷,您怎么也来了,都是我的错......”
霍崇嶂骨头都酥了,开口却是指责:“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斯懿还没开口,霍亨老爷猛咳两声,语气陡然严厉:“霍崇嶂,你温柔一点,不要吓到人家。”
霍崇嶂:QAQ?
不顾孙子的茫然,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慈祥的笑意:“小懿,这些天在庄园住得还习惯吗?别太担心詹姆斯,医生说他有好转的可能......”
提到未婚夫,斯懿圆润透亮的杏眼骤然笼上水雾:“我真的很想念詹姆斯,能让我见见他吗?”
纯洁。妩媚。易碎。坚韧。诱惑。抗拒。
詹姆斯确实会选。
霍亨老爷突然想起,古时东方曾有一位帝王,非常喜欢别人的妻子。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慰斯懿,身下的轮椅却突然高速运转起来。
霍崇嶂推开佣人,两手握住轮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掉头,然后把祖父从斯懿的病房推了出去。
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佣人大惊失色:
“少爷,您推得太快了!老爷的血压顶不住了!”
......
霍亨老爷的情况似乎不佳,霍崇嶂直到深夜也还没回来。
戴蒙已经被自家直升机接回科州。临走时,斯懿怀着真挚的同学情谊去送别,但戴蒙吓得面如土灰,婉拒了他的关怀。
戴蒙离开后,斯懿百无聊赖,靠在床头自学原主的课本。
这本《刑法学》足有二十厘米厚,可以用来防身,一刀捅下去只能捅到“从犯”。
卧室环境比禁闭室好得多,水晶灯的暖光让斯懿犯困。
他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后继续读书。
如果说斯懿和原主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就是在成为特工前,斯懿本人也是T大法学院的年级第一。
考第二这种事,他完全忍不了。
半小时后,斯懿读完第一个佶屈聱牙的案例,门外传来霍崇嶂的脚步声。
他佯装未闻,抬手将黑发拢到脑后,用圆珠笔盘了个髻。鸦睫低垂着,视线仍落在书页上。
他听见房门被推开,门后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门又被轻轻合拢,脚步声远去了。
斯懿嗤笑一声,关上台灯,开始享受久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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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软的大床。
这张床挺适合骑男人。斯懿脑海中蓦然闪出这个想法。
如同心电感应一般,窗外立刻传来咚咚声,有人在敲他的窗户。
斯懿慵懒地支起身子,赤足踩在羊绒地毯上,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趴着一道黑影,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手臂死死扣住窗棂。
“宝贝,这可是三楼。”斯懿推开窗户,借着月光看清布克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嘴角的一点淤青。
布克喘着粗气:“换班后佣人不能进入别墅,我只能爬上来。”
斯懿扬起下巴,布克会意拉上窗帘。
台灯打开,布克穿着件健身T恤,橄榄球运动员肌肉线条优越,宽肩窄腰六块腹肌。
斯懿抿了抿唇,真诚点评道:“胸肌还可以练练。”
布克的脸立刻红了,他低垂着脑袋,但视线还是不住往斯懿脸上飘:“我有话和你说。”
斯懿嗯了一声,催促他有话快说。
“我妈警告我,不能强迫你,不能让你受委屈,也不能给你添麻烦,不然她就打死我......”
布克叹了口气,明明是斯懿轻松就能拧断他的脖子,他真是他妈亲生的吗?
斯懿有些不耐烦:“说完了吗?说完就把衣服脱了。”
“她还让我把这个给你。”布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串亮闪闪的东西,万般珍重地放进斯懿掌心。
斯懿摊开掌心,这是一条项链,碧绿的翡翠坠子被碎钻包围,熠熠生辉。
布克笨口拙舌地解释道:“在少爷的生母去世前,我妈是她的贴身女仆,这是夫人在我妈怀孕那年送给她的。”
“她一直很珍惜这条项链,想作为传家宝送给未来的儿媳,现在让我拿来送给你。”
斯懿把项链放在床头柜上:“谢谢,但是我不会嫁给你。”
布克在床边半跪下来,将项链重新捧入斯懿掌心,有些不好意思道:“她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给你当小三。”
斯懿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
“我肯定是配不上你的。能在霍亨先生醒来前给你当小三,已经很好了。”布克仰视着斯懿,神色虔诚得像条大型犬。
斯懿被他这幅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他笑时眼尾上挑,整张脸瞬间由清纯变为艳丽:“小三是你相当就能当的?”
布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斯懿的双腿就已经缠了上来。
......
一夜过去,斯懿惊异地发现,原来润肤乳在某些情况下也能产生大量泡沫。
橄榄球确实是一项伟大的运动,能显著增强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尤其是腰部和大腿的力量。
棕色人种同样有其优势,长的不仅是身高,大的不仅是体格。
等到斯懿脚步浮乱地走出浴室,卧室已经被布克收拾干净,斯懿撕坏的床单不知所踪。
“宝贝,你真是个称职的好小三。”
斯懿在布克唇角留下一个吻,然后指挥他从窗户爬了出去。
现在是清晨六点,连佣人们都没到换班的时候。但布克刚离开不久,卧室的门就被敲响。
“你醒了吗?”门外传来霍崇嶂的声音,依旧低沉压抑。
斯懿嫌弃道:“没有。”
8. 孝子
霍崇嶂还是走进了卧室。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斯懿床头,对方黑发凌乱,脸颊泛红,惺忪的眼仿佛能滴出水。
好在睡衣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霍崇嶂深感欣慰。
他搬了张椅子守在斯懿床边:“我等你睡醒再说。”
斯懿佯装没听懂话外之音,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睡觉。
霍崇嶂盯着斯懿的背影,心里莫名憋屈。
霍亨家族掌握合众国的金融命脉,自詹姆斯一辈起又涉足政坛,他从出生就被众星捧月,从来没人敢这么晾着他。
霍崇嶂仔细一想,发现斯懿对他的怠慢早就有迹可循。
他不让斯懿和戴蒙赛马,斯懿非要去;他不让斯懿上学,斯懿非要上;他不让斯懿想詹姆斯,斯懿非要想......
不就是个特优生吗?不就是他小爸吗?不就是个大美人吗?
凭什么啊。
霍崇嶂越想越气。
他略作斟酌,还是不吐不快:“昨晚祖父的情况不太好,平稳下来已经凌晨三点了,所以今天一早就来找你。”
斯懿不耐烦道:“那你也再睡一会吧,晚点再说。”
根据自己的语言习惯,霍崇嶂将这句话解码为斯懿邀请他一起睡。
他的心跳乱了半拍,纠结片刻之后,还是脱下了西装外套。
——如果詹姆斯没有出事,斯懿现在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他听从斯懿的要求也不算错事,而且这张床还特别大。
斯懿睡眠很浅,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床垫的下陷。
霍崇嶂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混杂皮革的味道,闻起来沉郁又昂贵,在斯懿鼻尖撩动。
除了气味,他的体温也略高,此刻正透过单薄的睡衣游走在斯懿的后脊。
霍崇嶂低声道:“别乱想,快睡吧。”
斯懿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完全没有其他想法,毕竟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他睡得很香。身体放松舒展,呼吸均匀悠长。
霍崇嶂心里更郁闷了,这已经是斯懿第二次用行动否认他的魅力。
名为自卑的种子,此生第一次在他心里发芽,他不会真的比不上詹姆斯吧?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再难以压制下来,霍崇嶂心里的躁动一浪强过一浪。
他迫切地想向斯懿证明,他比詹姆斯强得多,在各种方面。
压抑的注视中,斯懿随意翻了个身,黑发滑落下来,露出光洁白皙的耳垂和脖颈。
霍崇嶂的呼吸变得急促,体温似乎也升高了一点。
虽然才二十岁,但他欲望并不强,相比男欢女爱的戏码,他更向往绝对的财富和权力。
已经拥有了很多,但永不满足。
然而,自从在逼仄阴暗的禁闭室见到斯懿,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次反应尤为强烈。
霍崇嶂彻底睡不着了。
他想要摇醒熟睡的斯懿,问问他有什么“丈夫能做的事”是他不能做的。
指尖刚碰上那截洁白,霍崇嶂又触电般收回。
他索性坐起身来,一把抓住斯懿换下的水蓝色衬衫,快步走向浴室。
一个小时后,霍崇嶂走出浴室时,自认为情绪非常平静。
斯懿正好也睡醒了,在床头抱着双腿发呆,两道平静得六亲不认的目光撞在一起。
霍崇嶂轻咳了声:“言归正传,我是想来告诉你,给詹姆斯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
斯懿顿了一下,整个人迅速进入状态。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连嘴唇都颤抖起来:“谁,是谁干的......”
霍崇嶂五指紧攥,语气却依然平静:“是个厨房工作的佣人,他在早餐里做了手脚。”
斯懿纤长的脖颈上青筋隐现:“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詹姆斯......他在哪?我要去问问他!”
霍崇嶂:“刚在他宿舍搜出剩下的毒药,他就试图撞墙自尽,幸好被拦住了。现在正在警署接受讯问。”
他又带着安抚的意味补充了句:“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回禁闭室了,可以住在这里。”
他故意隐去了关于进步派和宪章派的冲突,并不希望斯懿参与这些纷争。
出乎意料的是,斯懿的语气却相当坚定:“他没有理由拼上性命谋害詹姆斯,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霍崇嶂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斯懿现学现卖:“应该是宪章派的人,他们在为下届总统选举布局,我们应该重点怀疑宪章派可能的候选人。”
霍崇嶂怔了怔,转念又想起斯懿是法学院的学生。
德瓦尔法学院为合众国贡献了5位总统和多达12位最高院大法官,斯懿关注这些也很正常。
他意识到,他一直把斯懿放在金丝雀的位置,忘了他同样品学兼优,有所抱负。
如果没被詹姆斯那老鬼缠上,斯懿会有怎样的人生呢?
霍崇嶂心里除了愤怒,又无端泛起一丝愧疚。
目无下尘的大少爷初次产生这种情绪,只能不知所措地遮掩。
霍崇嶂抬手拨乱头发:“无论如何,这里是波州,一定会水落石出。以后庄园也会增强安保措施,所有佣人都会再次背调。”
斯懿圆睁的杏眼里情绪复杂,在漫长的沉默后化作一句“好吧。”
“对了,还有上学的事。”
霍崇嶂主动捅破无法回避的尴尬话题:“我的想法是,你不用退学,但需要休学一学年。等风波平息一些,我会帮你求情。”
“崇嶂,我想回去上学。”
“休学一年,我帮你查清那块怀表的来历,你也想知道父母为什么把它留给你吧。”
“上学能让我走向未来,而不是沉湎在过去。”
“好吧,如果你答应休学,以后每天都能探望詹姆斯。”霍崇嶂抛出最后的筹码,自以为做出了极大让步。
短暂犹豫后,斯懿摇了摇头:“探望詹姆斯本来就是我的权利。”
霍崇嶂被哽住了。
斯懿继续道:“虽然我很爱詹姆斯,但我同样需要学习,需要了解并且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但你同样要为了霍亨家族考虑。”霍崇嶂终于找到论据,连忙反驳:
“詹姆斯的事尚未定论,你回到学院后,其他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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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待你?又会怎么看待我们?”
斯懿不甘示弱:“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担心别人的看法?崇嶂,我也是受害者!”
霍崇嶂忍无可忍:“祖父和戴蒙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这样我不放心你回学校。”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斯懿也愣在原地,似乎没跟上他的思路转变。
斯懿脸上泪痕未干,看着就像樽不堪一握的精美瓷器,但霍崇嶂却见识到了他坚硬而锋利的一面。
“你再考虑一下,不要冲动。”霍崇嶂拎起床头的西装外套,匆忙逃离了斯懿的卧室。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斯懿脸上痛苦、茫然、愤怒、失落的情绪立刻消失。
他随手擦去泪痕,带着几分嘲弄扬起嘴角。
......
接下来的三天,霍崇嶂依旧会在清晨敲响斯懿的房门,然后在得到许可前闯入其中。
每天他都会带来新的论据,譬如斯懿需要修养身体,学院的选课名额紧张,以及祖父身体不好等等。
斯懿见招拆招,坚决不肯休学。
这不仅是原主的人设,也是斯懿的坚持。他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并不想虚度在霍崇嶂的被窝里。
无论是根据原书还是亲历,斯懿都看出这是个贫富差距巨大,权贵们带着不同面具表演,而平民百姓沦为燃料和祭品的荒诞世界。
和斯懿穿书前的世界很像。
上一世,他周旋在豪强权贵之间,要他们因他神魂颠倒,为他大打出手,最终让他割下一颗颗自命不凡的头颅。
这一世依旧可以玩一玩。
而走入那座校训是“平等为基,真理为友”,学生却依旧自觉分为贵族和特优生的德瓦尔学院,是他踏入新的斗争的第一步。
今天的战况尤其激烈,两人你来我往吵了三十分钟,斯懿瓷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一层淡红。
结局是霍崇嶂依旧被辩得哑口无言,只能压抑住愤怒和躁动,向斯懿发出最后通牒:
“后天就是周五,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去帮你申请休学。”
没等斯懿再次慷慨陈词,他又推开门落荒而逃。
霍崇嶂的顽固也在斯懿的预料之中,他特意嘱咐布克这几天别来服务,就是为了给最后的表演铺垫感情。
斯懿翻找出订婚那天穿过的衬衫。
高定衬衫已经洗净,熨烫过后就像新的一样。
说来惭愧,他从穿书第一晚就想着探望“老公”,直到今天也还没见上面。
前些天霍崇嶂要处理詹姆斯中毒后遗留的琐事,大部分时间不在庄园,斯懿没有表演机会,索性在卧室里读书。
《刑法学》都看完了三厘米。
斯懿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衣领上的珍珠簇拥着红润的面颊,黑发如绸缎披在肩上。
视线向下,会看见修长笔直的腿,和衬衫夹勒出的淡淡红痕。
他眨了眨眼,又露出无辜中带着妩媚,易碎中夹杂坚韧的神情。
还不错。
斯懿推开卧室的门,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
这次是真的去见老公。
9. 表演
“你是说过去三天,他都去探望了詹姆斯?”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霍崇嶂眼眸低垂,高耸的眉骨投下浓重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阴郁难测。
布克站在办公桌另一端,后脊无端窜上一股凉意。
他自幼就陪伴在少爷左右,每当对方露出这种神情,往往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就在此时,布克脑海中闪过斯懿冶艳的脸,想起他曾形容霍崇嶂“像斗牛犬一样哀怨”。
布克有点想笑,心中对少爷的敬畏莫名少了两分。
他回忆起斯懿的教导,一字不差道:
“他下午两点到五点会去看望先生,但每次都要求护士们离开,所以不知道具体做了什么。”
霍崇嶂神色更加凝重:“三个小时?他和一个植物人呆三个小时做什么,浇水吗?”
布克识趣地闭上了嘴。
霍崇嶂挥了挥左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布克离开后,霍崇嶂眉心倏地蹙起,那股被强行压抑的不悦,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虽然生性多疑,但相当信任布克。
整个霍亨庄园有上百名佣人,其中大概有二十人算是霍崇嶂的心腹。他们从前服务霍崇嶂的亲生父母,如今继续为霍崇嶂卖命。
布克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而布克朴实善良的性格更是深得霍崇嶂青睐。
更重要的是,根据科学研究,从事橄榄球这种需要高爆发的竞技体育的运动员,99%都是直男。
就连照顾和监视斯懿这种事,他也放心交付与布克。
既然布克说斯懿每天去看望詹姆斯,那么事实必然如此。
霍崇嶂左手猛地攥紧,狠狠砸在红木桌面上。
他实在不能理解,老东西究竟给斯懿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对自己屡屡视而不见?
他都送到床上了,斯懿竟然真能睡着!
他可是联邦金融命脉掌控者的后代,霍亨家族的继承人,抽到基因彩票的混血王子,德瓦尔经济系最优秀的学生......
合众国四亿公民,人人都知道他的含金量。
斯懿,你怎么敢的!
霍崇嶂怒不可遏,双目死盯着昂贵的腕表,等待时针指到下午两点。
......
下午一点四十五,霍崇嶂已经守在养父的病房门口。
他身穿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整个人宽肩长腿窄腰,分外挺拔。
梳得考究的背头下,一绺黑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额前,贵气中带着一丝不羁。
霍崇嶂真的用心打扮了。
他笔直地站在病房前,等待着斯懿的身影翩然出现。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斯懿还是没来。
霍崇嶂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看来斯懿对詹姆斯也没有那么上心。
他随手推开病房门,打算顺道嘲笑一下老东西。
病房内,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把病床和床上的人影拉得很长。
霍崇嶂僵立在原地,床上赫然有两个人。
斯懿像只灵活而柔软的小猫,蜷缩在男人的臂弯。他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唇瓣拂过男人的额头和脸颊。
日光给斯懿的侧脸镀上琥珀色的光晕,线条完美如大师的画作。
霍崇嶂产生了不忍心打破这一幕的诡异错觉。
病床上的斯懿愈吻愈动情,连呼吸声都变得炽热强烈。
他情难自禁地支起上身,双腿分开跪跨在男人腰间。
霍崇嶂这才注意到,他又换上了订婚仪式的衬衫,衣摆微微掀起,露出被黑色衬衫夹紧紧勒住的大腿根部。
两条修长的腿白得晃眼,紧绷的肌肉线条优美,细带深深陷入肌肤,留下一道红痕。
眼见斯懿就要咬上男人的下唇,霍崇嶂屈起手指,用力地敲在病房门上。
声响惊动了病床上的小猫。
斯懿立刻直起身来,一双杏眼带着惶恐而迷乱的神色,看向病房外的霍崇嶂。
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头发微微凌乱,神色阴郁难辨。
霍崇嶂:“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斯懿顺水推舟:“没关系,能麻烦你关一下门么?”
霍崇嶂咬牙:“难道你就不考虑别人的看法吗?他现在是个植物人,你这么做恐怕不太体面。”
斯懿扬起嘴角,原本清纯的脸带上艳.色:“詹姆斯是我的未婚夫,我为什么不能吻他?”
霍崇嶂感到血流直冲后脑,他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一瞬。
“但是他现在没有意识,你怎么知道他想要你吻他?万一这样会影响他恢复呢?你有征求过医生的意见吗,你这样怎么能算是爱他。”
他开始胡言乱语。
斯懿依旧横跨在男人胯间,耐心听着霍崇嶂诡辩。
等到对方的薄唇抿成直线,斯懿才悠悠开口:
“霍崇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脸上笑意更盛,轻蔑而艳丽,像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圣洁、妖冶、不祥,又难以抗拒。
霍崇嶂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冲向后脑的血流开始在体内奔腾,杂乱无章地碰撞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喉结重重地下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斯懿轻抵着男人胸膛缓缓直起身,姿态慵懒地侧身坐在床沿。
两条笔直的长腿在身前交叠,黑色的细带在根部勒出更深的凹痕。
“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斯懿耐心地引导着他。
霍崇嶂的双腿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像是中了魔咒一般,一步一步向斯懿靠近。
他走得不快,每迈出一步,心里都有纷乱的声音在争吵。
他想要抢走詹姆斯的一切。他想要占有斯懿。他不能做这种有损家族名誉的事情。他想要斯懿吻他。他想要斯懿接纳他。他不能这么做......
斯懿勾了勾手指。
霍崇嶂心里反对的声音消失了。
霍崇嶂猛地欺身上前,五指扣住斯懿劲瘦的腰身,将对方狠狠掼向墙边的窄床,那是护士用来休息的地方。
紧接着高大的身躯压上,两人的重量让窄床发出一声哀鸣。
“你不能这么做,你会后悔的。”霍崇嶂的唇贴在斯懿耳边,嗓音低哑。
啪——
斯懿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霍崇嶂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热意,整个人怔住了。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还需要说第三次吗?”
霍崇嶂积压在胸腔的愤怒彻底爆发,他仿佛看见自己或矜贵或冷漠的面具正被斯懿踩在脚下,满怀恶意地碾压着。
紧绷的傲慢和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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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彻底崩塌,霍崇嶂炽热的鼻息喷薄在斯懿耳侧,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
“詹姆斯是怎么弄你的?用什么姿势?要先接吻吗?”
不待斯懿回答,霍崇嶂捏住他微翘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咬住他的唇瓣。
霍崇嶂不会接吻,两人的牙齿碰撞在一起,然后又碾得本就饱满的唇瓣更加鲜红和肿。
“他也是这么亲你吗?”他逼问道。
斯懿撬开他的齿关,以此作为回应。
这是一个凌乱的、狂暴的、漫长的吻。
混乱又炽热的气息交叠在一起,两人的舌互不相让,如同掠夺般较量着。
斯懿的指尖顺着霍崇嶂的脊柱下滑,最终落在他的腰间。
霍崇嶂抬手去抓他的头发,想要借此宣泄不能宣之于口的冲动。
他的五指刚嵌入其中,某个冰冷又坚硬的东西却抵住了他的下巴。
是他的手枪。
斯懿模仿着初见的那一夜,霍崇嶂在逼仄的禁闭室里的姿势,把手枪抵在了他的下颌。
他似乎没用过抢,握住枪柄的手有些抖动。
斯懿深吸了一口气,瓷白的脸因为缺氧而泛红,唇瓣肿得像要滴血。
“崇嶂,我要上学。”他的声音很轻。
霍崇嶂的脑海里还充斥着交叠的人影,甚至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斯懿模仿他的样子拨动保险:“三。”
霍崇嶂终于听懂了,但不知如何回答。
斯懿:“二。”
霍崇嶂打赌他不会数到一,因为他舍不得。
斯懿:“一。”
他决绝地扣下扳机。
手枪里没有子弹。
霍崇嶂松了一口气,但心脏却莫名地下坠,坠进幽暗无边的深渊里。
斯懿并不爱他。虽然和他拥抱,和他唇齿相接,却不爱他。
他的视线又一次模糊起来。
斯懿将手枪扔在床头:“霍崇嶂,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也不会爱你的。”
他推开身上的男人,能感受到对方难以遏制的颤抖。
......
傍晚时分,布克推开斯懿的房门。
斯懿正端坐在书桌前,《刑法学》似乎又薄了半厘米。
布克的目光诚实地黏在斯懿身上,浅棕色的眼睛既专注又虔诚。
相比几天前,他的肩膀更加外扩,整个人显得自信了不少,茂盛的雄性激素如有实质,像一头荒原上的狼王。
自从那夜过后,他确信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都有了新的归属。
以前是为了忠诚,现在是为了爱情。
斯懿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什么事?”
布克这才反应过来:“少爷让我把你的电脑和手机还给你,还有学院的学生卡。”
斯懿明白,霍崇嶂服软了,他可以去上学了。
他从布克手中接过原主的各种物品,打开了过时的手机,各种信息和邮件顿时塞满屏幕。
布克以为斯懿今晚还是不需要他,于是垂着头向门边走去。
“等等。”斯懿声音撩人。
布克回过头,看见斯懿的黑发又披散开来,眼里湿漉漉的。
“你这样抓住我的头发,从正面来。”
斯懿用略显粗暴的手法抓住自己的头发。
10. 论坛
【请注意:距离开学还有七天。】
斯懿解锁原主的手机后,一条日程提示跳了出来。
他和布克彻夜未眠,忙于对人类起源和人体力学的深入探讨。
布克进步很快,已经能一下就找到痛点。
他遵循斯懿的要求拽住黑发,凝视着那张纯洁又艳丽的脸蛋,探讨愈发暴烈。
在两次的间隙,布克向他透露,霍崇嶂从下午开始便情绪糟糕。
他让佣人们送来各种名酒,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布克隐隐觉得此事和斯懿脱不了关系,只能试探道:“我上次看见少爷哭,可能是十年前他父母罹难的时候。”
斯懿捏住他的两颊,循循善诱道:“宝贝,我建议你先操心怎么把我弄哭。”
斯懿的命令有神奇的魔力,布克很快将少爷抛诸脑后,继续卖力干活。
斯懿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布克贴心地帮他清理干净,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这也是斯懿穿书后第一次睡到自然醒,霍崇嶂终于没在六点烦他。
估计还在躲着哭呢。
斯懿没有丝毫同情,甚至还有点想笑。
男人很善于自作多情,明明脑袋里想着见不得人的事,嘴上非要包装成爱情,然后给自己的那点付出赋魅。
斯懿演这出戏,就是为了从霍亨庄园脱困而已。
无论是詹姆斯还是霍崇嶂,都属于道具。
当然,如果霍崇嶂表现足够好,道具也可以成为玩具。
此时距离开学还有一周时间,斯懿的心思终于可以放到学院上。
根据原书的描写,德瓦尔学院堪称黑暗森林。
表面上人人都是站在高等教育之巅的天之骄子,张口必谈“平等”“自由”,实际上社会达尔文主义被奉为圭臬。
最好的学校,能培养出最好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斯懿可以预料,回到德瓦尔学院后的生活,恐怕比在霍亨庄园里更为艰险。
他再次解锁原主的手机,点开了一款叫“绿藤”的app。
绿藤是德瓦尔学院的官方app,涵盖了从选课、提交作业到匿名论坛和聊天软件等等功能。
学院里学生的一切活动,都以绿藤为媒介开展。
在小说里,绿藤每次出现,都是为了以论坛体突出原书受的阳光善良、坚强不屈,以及F4明里暗里对他的关怀和争夺。
这个暑假,原书受还没有入学。
斯懿点开匿名学生论坛,想要看看正常状态下的论坛内容。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帖子:【李涛,金丝雀为什么还没有办理退学?】
【1L:主包负责□□维护工作,偶然翻了下后台,发现某金丝雀的信息竟然还没有被删除。】
【2L:你真当老钱们都是傻子,娶他一个特优生已经是世界八大奇迹,财产和社会资源想都不要想,他哪里敢退学?】
【3L:某家族竟然这么开放?我还以为未过门的妃子都要埋进皇陵陪葬。】
【4L:可能是为了开学后喊少爷一声“儿砸”。】
【5L:大胆,怎敢妄议少爷,这边建议直接退学。】
【6L:冷知识,根据联邦宪法第一修正案,合众国公民享有言论自由。论坛的用户数据都是最高等级加密,这是历届校长换届都要强调的哈。】
【7L:顶了,舔狗们收收味。】
【8L:有本事你把四位少爷的全名打出来^_^】
【9L:霍崇嶂(卡梅伦·霍亨)。白省言。卢西恩·德·蒙特克。戴蒙·莱恩。】
熟悉的名字刚一出现,整个页面立刻卡住。
斯懿再次刷新,页面显示:
【当前帖子已被删除,发布敏感词者禁言三个月,请文明发言。】
弹性的言论自由,非常有趣。
斯懿的指尖继续下滑,入目的热帖标题分别是:
【金猪订婚夜变植物人,某特优生该如何自处?】
【真心求问,在哪里能偶遇其他少爷的爹?不想努力了】
【sy这种人的出现,简直让德瓦尔全体学生蒙羞!联名要求学校处分!】
【发现一个即将入学的漂亮学弟~】
【校花评选】
【分享我如何通过暑假弯道超车拿下满绩点】
斯懿眸光沉沉,点开了最后一个帖子。
论坛里对原主的冷嘲热讽,他并不感到意外。
小说里原主的存在,就是为了强调白月光依附豪门后的悲惨结局。从而作为对照组,突显原书受的独立和坚韧。
白月光烂成蚊子血,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却俘获了所有天之骄子的心。
这什么垃圾小说。
斯懿嗤笑一声,开始认真学习如何用暑假弯道超车。
白月光会欺骗你,小白花会欺骗你,少爷们会欺骗你,但是期末考试题不会。
因为不会就是不会。
......
一旦开始学习,时间流速就会变慢。
斯懿读完半厘米《刑法学》,脑内一片混乱,才勉强到午餐时间。
霍亨家族没有聚餐的习惯,三餐都是佣人送到房间。
自从得知斯懿和布克的关系,布克的母亲对斯懿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虽然斯懿让她再也抱不上孙子,但每次看见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听见斯懿轻软的感谢,她就会由衷感慨布克不配。
于是,她把斯懿的每一餐饭,都安排得比老爷和少爷还要丰盛。
她也监督其他佣人,别因为霍亨先生成了植物人就怠慢他。
“这也太丰盛了,真是非常感谢您。”斯懿优雅地展开餐巾,向女人颔首致谢。
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握住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
女人倍感赏心悦目,连尖锐的声音都柔和几分:
“你愿意让布克照顾你,是我们该感谢你才对。他说能跟你在一块特别幸福,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
斯懿嘴角勾起矜持的笑意,邀请女人和他一起用餐。
时针指向两点,斯懿准时去看望他的重要表演道具——亲亲老公。
虽然霍崇嶂暂时松口,但霍亨家族是德瓦尔学院的主要股东之一,霍崇嶂在校内堪称一手遮天。
为了确保顺利返校,斯懿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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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做足。
他推开病房门,日光穿透窗棂,将坐在病床前的男人身影拉得很长。
霍崇嶂难得没穿西装套装,只套了件松垮的棉T,凌乱的黑发肆意支棱着。
他侧过脸来,眼底布满血丝,苍白的脸颊与干裂的薄唇透着一股酒气。
一夜之间就从贵公子变成流浪汉。
斯懿魅力非凡,对此习以为常。
霍崇嶂抿了抿唇,良久才开口道:“昨晚睡得好吗?”
斯懿走进病房,柔和而关切的眼神先扫过詹姆斯沉睡的侧颜,然后才回答霍崇嶂:“谢谢你,很香甜。”
“......你确定要这么对我?”霍崇嶂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斯懿佯装未懂:“我一直把你当同学对待。”
“手机已经还给你了,可以登录绿藤看看。”
霍崇嶂神色颓唐,语气却依旧强硬:“德瓦尔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我的庇护,你会过得比以前还要艰难。”
你不就是弱肉强食的罪魁祸首么?
斯懿眼睫低垂,握住病床上男人的左手,仔细地帮他活动手指关节,并不理会霍崇嶂。
霍崇嶂不耐烦地咳了一声。
斯懿这才看向对方,圆润的杏眼里恰到好处闪过一丝惊慌,迷茫而易碎。
霍崇嶂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听说特优生宿舍是霸凌的高发区域,我在学校附近有栋别墅,你搬出来和我一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崇嶂,我可是詹姆斯的未婚夫。”斯懿语气很轻,像被路过的小猫用尾巴不经意地扫过。
霍崇嶂耳畔发痒,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天凶恶又放肆的吻。
斯懿的双唇触感饱满柔软,接吻时像在撕咬一朵云。但舌头却蛮横固执,非要和他角力拉扯。
他用了一整晚,不知多少酒精麻醉,才勉强忘记那个失态的瞬间。
忘记斯懿扣动扳机时,眼神的决绝。
但是对方只需要轻轻一句提醒,难言的欲望和躁动便再次冲撞他的理智。
“......当时你知道我的枪里没有子弹吗?”霍崇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斯懿内心十分鄙夷,对于常规型号的手枪,他掂量一下甚至能算出放了几颗子弹。
他随口搪塞道:“庄园里安保很充分,所以我猜枪里没有子弹。”
非常拙劣的理由,但是霍崇嶂立刻深信不疑。
他就知道,斯懿不会忍心杀死他,开枪不过是和小小情..趣,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甚至连对詹姆斯的痴情,说不定都是一种勾引。
斯懿一定是爱他的,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承认。
霍崇嶂当然不会亲口宽慰斯懿,但他有耐心等待。等斯懿意识到离开他举步维艰,自然会乖乖匍匐在他脚边。
反正都是当霍亨夫人,哪个霍亨重要吗?
霍崇嶂身上的颓丧之气顿时淡了不少,目光阴郁中暗藏炽热:“如果你后悔,可以随时来找我。”
斯懿点了点头:“少爷别为难我就好。”
霍崇嶂冷笑一声:“我很忙的。”
在德瓦尔学院,他什么都不用做,丛林法则会替他做好一切。
11. 返校
傍晚,布克熟练地翻进斯懿的房间。
窗户没有上锁,屋里光线黯淡,斯懿似乎不在房间里。
布克掏出手机,打算给斯懿发消息。
在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颈侧骤然掠过一道凌厉的风,对于危险的生物直觉让他皮肤上寒毛直立。
布克反应极快,利落的侧滚翻躲过杀招。
手刀堪堪掠过他的头顶,只要再慢半秒,这一击怕是能让他昏死过去。
“宝贝,稍微有点慢了。”
斯懿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依旧轻软悦耳,让人难以想象手刀出自他手。
布克匍匐在地,面露迷茫:“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你可以告诉我,我立刻改。不要轻易家庭暴力啊......”
话还没说完,斯懿就抬腿踹上他的后背,力道之大让他顿觉天旋地转,砰地猛砸在地板上。
他身高一米九二,体重九十公斤,斯懿踹他竟然像踹沙包一样轻松。
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你就缩在地上挨打么?”
斯懿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布克顾不得疼痛,咬牙往反方向翻滚,踉跄着撑起身子。
布克之所以能在德瓦尔学院上学,就是为了充当霍崇嶂的保镖和打手。有些场合带着正式保镖显得疏远,带上同学则刚刚好。
因此在橄榄球训练之余,布克也接受过一些拳击训练,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挥拳颇有杀伤力。
但此刻对上斯懿,他才明白自己有多菜。
斯懿的身材虽然看来瘦削,但实际上肌肉含量不低,加上他精通近身搏击技巧,能在实战中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不到五分钟,布克就再次被斯懿揍得满地打滚。
“站起来,攻击我。”斯懿隐匿在黑暗中,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布克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我妈跟我说好男人不能打老婆。”
“你敢不听我的话?”斯懿的耳光扇得精准决绝。
“抱,抱歉。”布克感到右脸肿了起来,咬牙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拳。
什么也没有打到。
卧室面积颇大,窗外月光幽暗,他只能屏息静气,凭借细微的声音定位斯懿。
就像是故意逗弄他一般,斯懿在他身后轻笑了两声。
布克猛地转身,出拳既快且猛。
拳头带着风声袭来,斯懿却像只黑猫般从容避让。
紧接着,他一手扣住布克的手肘,另一手锁住肩胛,借着对方的冲劲利落旋身,将布克狠狠掼在地上。
布克被摔得头昏眼花,连连惨叫求饶。
斯懿从他身上潇洒站起,打开台灯,姿态优雅地坐在床沿,欣赏布克的脸被他揍得惨不忍睹。
他好像有点特殊癖好。
布克抬手擦掉鼻血,声音颤抖道:“是我昨晚表现不够好吗?”
他记得斯懿明明爽得流泪来着。
斯懿轻踹了他一脚:“你这种水平,怎么给霍崇嶂当保镖?”
布克愣了愣:“学院里可没人敢对少爷动手,我只要跟在身后做做样子就好。”
斯懿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怪不得你只能当肉盾。
按照小说记载,本学期开学仪式之前,几个流浪汉冲进德瓦尔校园,举枪向无辜的学生们扫射,以此宣泄对日益加大的贫富差距的不满。
难得拨冗出席的霍大少爷,不幸成了凶手们围攻的目标。
增援的保镖尚未赶到,霍崇嶂却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而布克挺身而出英勇救主,甘当肉盾护送霍崇嶂离开。
然后他就被乱枪扫成了筛子。
作者安排这段情节,当然不是为了彰显布克的忠诚。霍崇嶂在牺牲布克躲进某间教室之后,第一次偶遇了原书受。
原书受被枪声吓得瑟瑟发抖,宛如被暴雨摧折的小白花。
而霍崇嶂抛下布克热血未凉的身体,对原书受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这就是两人孽缘的开始。
斯懿从来恩仇必报,当然不会放任他的宝贝小三被乱枪扫成筛子,也不准备给霍崇嶂装逼的机会。
既然开学后的日子不会太平,让布克提高战斗力必定不是坏事。
斯懿决定给他贴身速成教学。
考虑到布克的大脑容量,斯懿懒得解释太多,只是抛了个媚眼道:
“宝贝,以后在学院里万一有人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出手呀。”
布克抖了一下:“他还能活到我出手?”
斯懿忍住再给他一拳的冲动,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是霍亨夫人,出手打人并不优雅。”
布克无奈点头,莫名想起两周前,斯懿还说他作为霍亨夫人要自重来着。
“想要揍人,首先要站稳,重心放低。”
斯懿抬起左腿,浴袍顺着白皙的小腿肌肤滑落。他的足尖勾住布克的膝盖,指导他摆出了标准的弓步。
......
四天时间如水般流过,这也是斯懿穿书后难得平静的日子。
每天上午,他效法绿藤中的经验贴认真预习课本,《刑法学》终于只剩下十厘米了。
等到午后时分,在霍崇嶂怨怼又渴求的眼神中,他继续扮演纯情未亡人。
老daddy病情稳定,无论他和霍崇嶂怎么暗送秋波,依旧表情安详昏迷不醒,天生就是电影里沉睡的丈夫。
傍晚,斯懿摘下白月光的面具,和布克从床下打到床上。
黑皮体育生如今已经能在斯懿手下捱过五招,坚持时间也有望突破五十分钟,堪称进步可喜。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斯懿的平静生活被清晨六点的敲门声打破。
“你醒了吗?今天该返校了。”门外是霍崇嶂低沉压抑的声音。
没等斯懿回复,他已然推门而入。锃亮的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叩响。
联邦对平民推广“快乐教育”,鼓励公众让孩子轻松愉快地成长,不要过多追求学业成就。
但在真正的上流社会,老钱们对子女的严格要求并不逊于神秘的东方大国。不能睡懒觉、不能发胖,更不能暴露一点走向平庸的迹象。
斯懿猜想,或许就是精英教育把霍崇嶂调成了一座闹钟。
此时他仍慵懒地陷在床榻间,睡衣随着翻身的动作掀起一角,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腰身。
虽然视觉效果纤瘦,但能透过白皙的皮肤看见紧致的肌肉线条。
“你睡相怎么这么差?”霍崇嶂口是心非地问了一句。
斯懿半阖的眼里汪着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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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然后继续睡回笼觉。
霍崇嶂的喉结不受控地一沉,他蓦地想起那个病房里的午后,他就是两手掐住这截窄腰,把斯懿钉在吱嘎作响的小床。
想到这里,霍崇嶂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
那个不算愉快的吻已经化作梦魇、成了诅咒,总在不经意间缭绕在他的心头,勾起酸涩的痒意。
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斯懿清纯的外表下,时不时又会泄出几分勾人的艳.色。
等他被这种矛盾感吸引着靠近,却又被他的冷漠所刺伤。
他甚至还特意询问戴蒙:【斯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戴蒙秒回:【是的,他就是这样带刺的玫瑰。】
霍崇嶂:【我似乎没说过他的具体情况,原来你们很熟?】
戴蒙隔了半小时才回复:【亲爱的崇嶂少爷,我腿断了,打不了字,拜拜。】
自从斯懿出现,一切都变得奇怪。
而罪魁祸首本人,竟然早上七点还在安然酣眠,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霍崇嶂突然改了主意,带着几分报复意味道:“今天下午返校,司机们凑巧都有安排,可能要麻烦你坐公交。”
虽然霍亨庄园和德瓦尔学院同处波州首府,但庄园位于郊区,和学校相距三小时车程,而且方圆十公里内没有任何公交车站。
霍崇嶂脑海中幻想出这样的画面:斯懿拖着行李箱在烈日下踉跄前行,汗水浸透衬衫,白皙的后颈被晒得通红。
等那双漂亮的杏眼泛起泪光时,自己再慷慨地降下车窗,允许他用一个漫长而柔软的吻支付路费。
三百年前,霍亨家族靠贩卖奴隶起家。等到联邦立法废除奴隶制,他们又给获得自由的奴隶提供高息贷款,从此稳坐金融巨鳄的宝座。
霍崇嶂下定决心要让斯懿还本付息。
然而斯懿淡定地翻了个身:“好的,我自己走。”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给我发消息。”
再次吃瘪后,霍崇嶂的太阳穴跳了两下,起身离开他的卧室。
一个小时后,斯懿悠悠醒转。
他躺在床上下载了约车app,支付五百联邦币,约了辆保时捷把自己送到距离学院一站路的公交车站。
霍亨家族虽然富有,但做派实在吝啬,原主嫁过来至今一分零花钱都没收到。
但没关系,远在科州的莱恩家族会为他支付车费的。
虽然斯懿踹断了他的一条腿和三根肋骨,戴蒙承诺的两百万联邦币还是如约打到他的卡上。
打款附言:【自愿赠予斯懿大美人么么哒。】
霍崇嶂不想给的钱,有的是人抢着给。
起床后,斯懿优雅地享用了丰盛的早餐,并和布克的母亲真挚道别。
他收好原主洗得变形的校服套装,整理好课本和杂物,拖着行李箱前往詹姆斯的病房。
病床上的老daddy依旧沉睡不醒。
平心而论,斯懿觉得詹姆斯在外表上比霍崇嶂更胜一筹,他的轮廓分明却不刻薄,岁月沉淀下的气质优雅矜贵。
霍爹半老,风韵犹存。
“老公,我会替你照顾好儿子的,你就放心去吧。”
斯懿朝他抛了个飞吻,潇洒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12. 霸凌
【1L:主包在大学城广场偶遇金丝雀,只见其蓬头垢面、憔悴苍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踽踽独行。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同学们要努力学习,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2L:[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3L:点进来被扣了50M流量,楼主你哪个系的咱们聊聊^_^】
【4L:u1s1,能嫁入豪门还是和普通人有壁哈,之前某些言论有点酸了。】
【5L:sy真不是整容了吗,感觉以前没这么好看。】
【6L:填空题:___风水养人,定不会让你____。】
【7L:真是冷酷无情,这么热的天舍得让人家自己赶车,明明家里司机能组五局桥牌。】
【8L:少爷品味很高,从来没听说过谁能入眼。这种小白花,也就中年老男人喜欢,怀念青春嘛。】
【9L:七楼圣父收收味,要是你同学摇身一变成了你小爸,辈分比你高还要分你家产,你还能笑得出来?】
【10L:我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小爸,我爹还成了植物人,我......】
【11L:我不做人了!】
【12L:我不做人了!】
...
【66L:我不做人了!】
司机遵从斯懿的要求,在距离学院两公里外的大学城广场停车。
斯懿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下车,独自拖着行李箱往公交车站步行。
不过两百米距离,他发现一共有13个人偷拍。
斯懿找好镜头和角度,特意摆出了包括体力不支、疲惫虚弱、中暑擦汗等等姿势,恰到好处地咬唇和蹙眉。
出片效果应该很好。
二十分钟后,斯懿走下公交车,绿藤论坛上新增80+讨论帖,20+用户因触发霍亨、崇嶂、乱*等关键词被禁言。
无论如何,这些帖子传递出同一个信息:霍崇嶂似乎并没有庇护斯懿的意思。
被豪门弃养的金丝雀,扇动着脆弱的翅膀,回到了沼泽上方。
捕食者们蠢蠢欲动。
德瓦尔学院四周围墙高耸,隐约可见尖顶拱窗的哥特式建筑群,疯长的松树与红枫投下浓密的阴影,即使盛夏也让人感到凉意。
斯懿掏出原主的学生卡,高大的白人保安反复核对。
虽然五官相似,但斯懿浑身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原主在对比之下显得苍白胆怯,叫人难以相信是同一个人。
保安核对的间隙,斯懿仰头看向华丽石雕堆砌而成的校门。
校训“平等为基,真理为友”用花体镌刻在校徽下方。如果能忽视不远处的采血车的话,倒也确实像那么回事。
通过安检后,斯懿径直前往特优生宿舍。
特优生宿舍是幢五层小楼,坐落于校园西北角。灰褐色的砖墙终年浸润在阴湿之中,爬山虎以狰狞的姿态攀附而上。
路过楼前的灌木丛时,斯懿的目光向树底轻轻一扫。
下一秒,他倔强地抿紧双唇,抬手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搬起行李箱爬上石阶时,瘦削的身影摇摇欲坠。
特优生宿舍没有电梯,原主的房间在五楼。
斯懿踉跄着爬上三楼,发现墙角放着一把扫帚。善良的他立刻对保洁阿姨产生了同情,想要顺手帮阿姨清扫灰尘。
奈何他实在太虚弱了,扫把一下子从手里飞了出去,砸向拐角暗处紧闭的宿舍门。
奇怪的是,暗处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就像是那扇门有了血肉。
斯懿有些害怕,连忙搬起行李箱往楼上跑。
狂奔上了四楼,他笨重的行李箱一不小心撞上窗台的花盆。花盆自由落体,恰好砸在那片灌木丛中。
啪的一声,楼下传来痛苦的呼救声。
整栋寝室楼像是活了过来,诡异的细节如影随形。
譬如,斯懿不小心碰洒了公厕里的洗涤剂,怎料他刚走进隔间,隔壁就传来重物狠狠摔在地面的声音。
等他从隔间出来,公厕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重物被拖动的水渍。
斯懿吓坏了,只能从行李箱里抽出《刑法学》防身。
“这特么是死神来了吗?!”
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男人捧着手机,暗骂了一声。
十分钟前,他接到蹲守在一楼花坛的同伙的消息,可恶的特优生斯懿终于出现了。
五分钟后,尾随斯懿的同伙被一把横空出世的扫帚捅断了肋骨。
八分钟后,蹲守一楼花坛的同伙被高空抛物砸得头破血流。
就在刚刚,计划把斯懿锁在厕所隔间的同伙,莫名其妙摔断了腿,现在正向着医务室蠕动。
男人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连忙把手机揣回兜里。
现在,轮到他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晦气玩意,怪不得把未婚夫都克成植物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像是为自己壮胆,男人又看了眼自己砂锅大的拳头,以斯懿的细胳膊细腿,怕是捱不过两拳。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了。
不待看清来人是谁,男人抡圆胳膊,直接上勾拳挥了出去。
面前黑色的人影一晃,竟然贴着他的拳风擦肩而过。
下一秒,坚硬而沉重的神秘巨物砸上他的脑袋,咣的一声,男人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那群傻逼怎么没告诉我他拿了块砖头?
这是男人晕倒前最后的想法。
即使是盛夏时节,特优生宿舍依然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冷湿气,经年累月的水渍在砖墙蜿蜒,有人将之形容为“特优生未干的泪痕。”
一般情况下,贵族学生们不屑于靠近这栋建筑。
但此刻,无数窥视的目光从暗处汇聚而来,静待第一个捕食者露出獠牙。
他们窥伺着,想看看重返泥沼的金丝雀还能扑腾多久。那位蛰伏在阴影中、伫立在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真的能坐视不管吗?
五楼忽然传来两声尖叫,原本轻柔的音色被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
徘徊在特优生宿舍楼下的人们,面无表情地交换了眼神,然后各怀心事地离开。
他们已经亲眼确认,霍崇嶂不准备庇护斯懿。
两声刺耳的尖叫将卡尔惊醒,他认出这是斯懿的声音。恍惚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做了噩梦。
原来他们已经成功了么?背叛者斯懿已经臣服在他的铁拳之下,刚才接二连三的噩耗都只是幻觉而已?
可是为什么头还是这么疼,四肢似乎也无法动弹......
“同学,醒醒。”耳边传来轻柔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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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卡尔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这怎么也是斯懿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瓷白的脸蛋,含着笑意的眉眼漆黑如墨,眼尾微微上挑。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张木椅上,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同学,你怎么晕倒了?是天气太热中暑了吗?”斯懿的语调温柔,双眼写满无辜和关切。
“你到底......”卡尔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桶冰水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液体疯狂涌入双眼和鼻腔,他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水珠滴落在青白色的瓷砖上,他看见生锈的地漏和淋浴喷头。
这里是特优生宿舍的公共浴室。
即使在最在乎自尊和隐私的年纪,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们也被迫坦诚相见。
卡尔的头发被人粗暴地拽住,他被迫仰起头来,再次对上那双写满无辜的漂亮眼睛。
明明纯洁得像是林间小鹿,却让他浑身汗毛直竖。
“同学,你还头晕吗,要不要再喝点水?”斯懿温柔地询问。
他纤长的手指握住淋浴头,将水压调到最大,温度调到最凉。
“我不渴!我也没中暑!”卡尔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惜斯懿在这方面技术非常精湛,系在他身上的绳结纹丝不动。
斯懿俯身掏出他的手机,打开绿藤:“卡尔·伍德,社会学系的大二学生,特优生身份入校。”
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怪不得这么了解特优生宿舍,我差点没发现有人藏在花坛里。”
“你,你发现他们了,你是故意的......”卡尔打了个冷颤。
“抱歉,哥哥目前不想和你谈心。”斯懿用喷头拍了拍他的脸,“为什么要攻击我?”
卡尔犹豫道:“呃,因为霍崇嶂不愿意庇护你,我们想要找个乐子。”
“哦,好的。”
斯懿抬手钳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拧开了喷头。
五秒钟后,卡尔面色惨白如纸,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乖,别让我问第三次。”斯懿的语气依然温柔。
卡尔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口不择言道:“因为,咳咳,因为你是特优生的叛徒!”
他本以为这句斥责会招致更残酷的报复,可斯懿只是微微挑起眉峰,甚至向前倾了倾身子:
“宝贝,再多骂两句。”
卡尔声线颤抖:“你为了自己能嫁入豪门,出卖了我们的秘密,所有特优生都应该以你为耻!”
斯懿一只手扶住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
卡尔更加确信斯懿就是个变/态,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崩溃后,爆发出无所顾忌的勇气:
“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把校长赶下台,野草社已经可以和兄弟会平起平坐!”
“长得好看很了不起吗?!”
“你出卖自己的身体还不够,还要出卖和你一样出身贫苦的同僚......”
斯懿耐心地等他发泄完毕,才悠然开口:“是谁说我出卖了你们?”
原主为了保护这些傻子的秘密,差点铤而走险给詹姆斯下毒。
如果小说剧情正常发展下去,他甚至会在戴蒙的挑唆下,为了他们献出年轻的生命。
怎么到了某些人嘴里,就成了叛徒?
斯懿可受不了这委屈。
13. 吃醋
下午三点,霍崇嶂开完股东会,匆匆赶回庄园。
管家接过他手中的西装外套,毕恭毕敬问道:“少爷,请问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返校吗?”
霍崇嶂掏出手机,整整半天过去,斯懿竟然还没给他发消息。
他强行压抑住不悦:“斯懿后悔了吗?”
“斯懿......他已经走了啊。”
霍崇嶂立刻急了:“他什么走了?!”
管家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不是少爷您让他自己返校吗?他中午就提着行李出发了啊,这会估计都到了。”
霍崇嶂的太阳穴猛跳两下,沉着脸走进书房,在书桌后盯着手机发呆。
又过了半个小时,管家再次催促他启程,斯懿却依旧没有消息。
霍崇嶂罕见地登录了绿藤论坛。
作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他对于猫猫狗狗们的喜怒哀乐不甚在意,反正连提到他的名字都会被禁言。
【错误的婚姻是一生不幸的起点,男默女泪,速看。】
【1L:[视频]】
霍崇嶂点开视频,画面中是一幢他从未见过的低矮建筑。
只有五层楼,建筑外墙由廉价的瓷砖铺就,布满经年不散的水渍和狰狞的爬山虎。
直到画面里出现熟悉的身影,他才意识到这是特优生宿舍,还是霍亨家族出钱修建的。
那道背影虽然瘦削,但肩背都挺得笔直,黑发在脑后随意挽成一个髻。
即使穿着件平平无奇的白T恤,也显得清新好看。
霍崇嶂皱起眉头,他发现斯懿没穿他送的衣服。
视频继续播放,斯懿抬起行李箱时,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霍崇嶂勾起嘴角。
接下来的十分钟,视频仿佛陷入静止,只有各色路人来来往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顶楼。
霍崇嶂百无聊赖,正想关闭视频,突然听见两声饱含恐惧的尖叫。
那是斯懿的声音。
“我们立刻出发。”书房门被猛地拉开,霍崇嶂阔步走出,不满地催促道,“怎么都这么慢,布克人呢?”
管家翻了个白眼,一路小跑去摇人。
十分钟后,加长劳斯莱斯里,霍崇嶂神色阴郁,侧眼看向坐在前排的布克:“你今晚去看看斯懿怎么样了。”
“好的,少爷。”布克老实地点了点头。
霍崇嶂叹了口气,他明白要想让斯懿彻底臣服,就必须让他吃点苦头,意识到离开自己后举步维艰。
但是像布克这样的老实直男太少。
他担心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会对斯懿另有所图,所以不得不严加防范。
斯懿只能属于霍亨家族。
当然如果詹姆斯·霍亨没了就更好了。
霍崇嶂收敛思绪,又对布克道:“再去查一下今天是谁欺负他,查清楚每个人做了什么,不要让旁人发现。”
“好的,少爷。”布克再次点头,语调低沉。
霍崇嶂满意地阖上双眼,布克果然是他最忠实的仆从。
在他视野的盲区,身形魁梧的男人微微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
傍晚时分,斯懿帮卡尔做完补水,友好地把他送回寝室。
经过一下午的亲切交流,斯懿大致了解了原主所在的“野草社”。
二十年前,这是一个由特优生创立的学生社团,主要活动是调研波州的草本植物生长情况。
后来,随着社团里特优生数量越来越多,众人意识到他们即使在联邦最著名的高校,学生之间的贫富差距依旧如同天堑。
贵族学生们能够肆意派对宴饮,畅快地享受间隔年和交换学期,似乎永远不用担心交错人生的答卷。
而他们,虽然被破例招入学校,却依旧要背负巨额贷款,毕业后至少要花十年时间偿付。
他们必须时刻拼命,战战兢兢唯恐落后于人,才能勉强跟上贵族学生的进度。
没办法,贵族学生们都毕业于最顶级的私立高中,大学课程早就学过了。
在漫长而宏大的人生差距面前,连时常发生的校园霸凌,都显得微不足道。
难道他们生来就是燃料吗?
难道占据99%人口的平民,只能任由1%的权贵们剥削和嘲笑吗?
他们身似鸿毛,命如野草。(注一)
从此开始,“野草社”的名字有了新的含义。
他们致力于推动校内平权,让特优生至少在求学方面免受歧视,保护最后的象牙塔。
根据卡尔交代,斯懿已经被社内公投认定为“叛徒”。
为了避免斯懿泄露社内机密,他们将竭尽所能打击斯懿,直到斯懿诚挚地向全体特优生忏悔并退学。
卡尔他们只是先锋部队。
斯懿被逗笑了,赏了卡尔两耳光,并建议他帮忙转交给社长。
但野草社的现任社长却是个神秘人物。
他从不公开出席任何活动,卡尔并没有亲眼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只是收到过署名“狄更斯”的邮件。
斯懿记下这些信息,他将会找到狄更斯,问问他顶着这么个名字却只能写出栽赃原主的二流故事,是否觉得脸上无光。
化解了入学后第一起霸凌事件,斯懿回到寝室,准备继续预习《刑法学》。
毕竟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武器。
刷开寝室大门,入目是逼仄的单间。两张狭窄的单人床相对而立,中间以书桌分隔。
虽然是双人寝室,但面积和霍亨庄园的禁闭室差不多,甚至还没有独立卫浴。
如此简陋的宿舍,仅仅因为地处德瓦尔学院校内,一年的住宿费高达四万联邦币,是普通中产家庭半年的收入。
斯懿走进寝室,注意到一张床上已经铺好床单。
书中没有关于原主室友的描述,但他似乎相当热心,已经帮斯懿把床铺打扫得一尘不染。
此时已是傍晚七点,室友还没有回来,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布克先敲了两下门,得到应允后,他并未立即推门而入,而是将门推开一掌宽的缝隙,身体保持着随时后撤的姿势。
果不其然,下一秒斯懿的掌风便席卷而来。好在他早有准备,当即仰身后撤,堪堪避开这一拳。
斯懿挑了下眉,赞许道:“进步很大。”
“都是你教得好。”布克依旧笨嘴拙舌,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斯懿身上。
今天他没穿华贵繁复的衣物,只套了件洗到变形的宽大白T,黑发如缎披散在肩头。
整个人看起来倔强纤瘦,眉眼清丽。
下午面对霍崇嶂没能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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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涌上布克心头。
从他目睹霍崇嶂为了斯懿借酒浇愁开始,这些话就梗在胸口。他向来心思简单,没想到如今也体会到了酸涩的滋味。
斯懿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帮我把床铺了。”
布克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立刻蹲下身,打开斯懿的行李箱。
他一面整理着杂物,一面艰难开口:“少爷也很关心你的情况,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还让我调查一下是谁霸凌了你......”
斯懿忽然轻笑出声,眼眉明艳之中带着一丝嘲弄。
布克局促地抿唇:“你笑什么。”
斯懿抬起左手,带着安抚意味揉了揉对方的卷发:“宝贝别担心,你的比他大。”
布克整个人都呆住了。
斯懿既不催促也不宽慰,任由他呆在原地,转过身继续看书。
男人是一种自信得超乎想象的生物,每个被他睡过的男人,都会产生自己是唯一的错觉,甚至想强迫斯懿为他们守贞。
但这怎么可能呢?
像他这样的大美人,慷慨地挥洒爱意是种美德。
两人沉默地僵持了二十分钟,房间里只余书页翻动的声音。
最终还是布克先认输,有些哽咽道:“......你有了少爷之后,还会需要我吗?我还能继续给你当小三吗?”
无论家世、长相还是谈吐,布克都自知难以和霍崇嶂相提并论。
在遇到斯懿之前,他就是霍崇嶂身边忠实的狗,只需要一声令下,就甘愿奉献生命。
但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珍宝。
他的珍宝是一朵长满毒刺的娇艳的花,他爱他的清纯,也爱他的妖冶,甚至爱他的恶劣。
在布克恳切的注视中,斯懿慢条斯理地合上课本:
“不要说你想要什么,要说你能做什么。你好好想想,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你做的事情,和霍崇嶂的差异化在哪里?”
这些话来自前世被他暗杀的科技巨鳄,没想到还挺好用。
布克思考片刻,似乎有所领悟。他突然欺身上前,双臂抄过斯懿的膝窝,猛地将他腾空抱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料,双方急促的心跳清晰可闻,布克滚烫的吐息喷洒在斯懿颈间,将人死死抵在墙上。
昨夜徜徉过的花园小径尚未闭合,橄榄球运动员拿出冲传的架势,俨然是要一步到胃。
“我和霍崇嶂谁更厉害?”布克的犬齿轻轻碾过斯懿的耳垂。
他突破的不仅是斯懿的防线,似乎还有对霍崇嶂、对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的敬畏。
斯懿轻哼一声:“你当小三,他只配当小四。”
真的一步到胃了。
......
布克深夜十点才离开,而斯懿的室友的始终没有出现。
趁着贤者时间,斯懿理清了开学前要完成的两件事,第一是调查狄更斯的身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第二则是为即将到来的枪击案做好准备。
小说没有写明枪击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所有笔墨都落在了F1和原书受的初遇,这意味着他只能在开学当天保持警惕,见招拆招。
宿舍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斯懿微微皱眉,他的模范室友似乎身体有些虚弱,脚步声软绵绵地拖沓着,时不时停顿一下。
14.反串
黑夜降临之后,走廊里亮起惨白的灯。
斯懿斜倚在门框边,静看着不远处踉跄走来的人影。那人身高一米七出头,瘦得像是具骨架。
看见斯懿的瞬间,枯槁的脸上焕发生机:“朋友,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真像一场噩梦。”
斯懿回以微笑:“是啊,人生无常。”
室友叫做安森,头发枯黄、皮肤惨白,仿佛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
他枯瘦的手臂搭上斯懿肩头,满眼关切:“我看了论坛上的视频,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你还好吗?”
“他们运气不太好,都因为意外挂了彩,所以我没事。”斯懿的语气温柔平静,和安森记忆中的室友并无不同。
“那就好,我还特意去了趟药店,想着你或许需要这些。”
安森在破旧的背包里掏了掏,找出一管跌打损伤药膏,以及一盒创可贴。
斯懿十分领情,但还是把药品推了回去:“这些东西应该不在医保范围之内。”
售价二十联邦币,足够安森三四天的伙食费了。
安森局促地笑了两声:“没关系,我最近手头还算宽裕。”
斯懿眸光沉沉,握住他的手臂轻轻向外一翻,安森却吃痛皱起眉头。
“你在卖血?”斯懿看向他手肘处的针孔,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暗红色的孔洞触目惊心。
安森尴尬地收回手臂:“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光是咱们这栋楼,就至少有二三十人。”
或许是怕被斯懿嫌弃,他又解释道:“我祖母最近情况不太好,好在白氏医疗给了我学生价,每100毫升能多卖10联邦币!”
“你还差多少钱?我最近攒了一些。”斯懿不擅长安慰人,但好在戴蒙给的钱足够多。
安森挤出一点笑意,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斯懿,我祖母治病需要一万联邦币,偿还学生贷款需要三十万联邦币,度过衣食无忧的一生可能需要一百万联邦币。”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想办法面对我的人生,所以你不用担心。”
他不愿再讨论卖血的话题,快步走回寝室,把药膏和创可贴摆在公用的杂物柜上。
猫在尴尬的时候会做出各种小动作,假装自己很忙,人同样如此。
斯懿看着安森把本就干净的地板又拖了一遍。
他无奈开口道:“你是野草社的成员吗?”
安森愣了愣:“当然没有,野草社每年要收二十联邦币会费,我可舍不得。”
斯懿沉默地点头,把布克带来的晚餐分给安森。
或许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布克对投喂斯懿同样很感兴趣,今晚不仅交了公粮,还带了口粮。
“谢谢你,特别感谢。”安森犹豫片刻,抓起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出于对斯懿的感激,他善意提示道:“我知道你是野草社的成员,但是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再考虑考虑。”
斯懿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为什么?”
“你能为我保密吗?”安森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斯懿点头:“当然。”
安森压低声线道:“野草社虽然号称要为特优生的权益而战,但我觉得他们同样不是好人。”
“叛徒”斯懿对此并不意外,用眼神鼓励安森继续。
见斯懿并不反对,安森的话夹子彻底打开:
“你知道的,上学期我明明拿到了勤工俭学的名额,在食堂帮忙打饭,每周能挣100联邦币。”
“野草社负责考核我们的工作质量,但是一个学期过去,所有非社员都被开除了!”
“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譬如我们站得不够直,打饭时没有面带笑容,甚至GPA不够高......这就是党同伐异!”
安森继续叨叨着野草社的黑暗,斯懿的思绪却蔓延开来。
潜伏在野草社的F4成员,被恶意排挤的特优生,以及停在校门口的采血车......
种种线索在斯懿脑海中串联,他决定要再去见戴蒙一面。
吃完夜宵后,安森很快睡下。
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斯懿用薄被盖住上半身,躲在里面玩手机。
他在绿藤找到了戴蒙的联系方式。
斯懿:【在吗?】
无人回复。
斯懿:【戴蒙,在吗?^_^】
无人回复。
斯懿:【你让我问第三次试试。】
戴蒙:【懿哥,我在,腿断了,打字慢。】
斯懿:【明天见一面?】
戴蒙:【你们东方有一句古话,朋友妻不可欺。我戴蒙一向堂堂正正,怎么能和好兄弟的小爸私会?再者说,有什么事霍崇嶂不能解决?】
斯懿:【宝贝,腿不疼了是吗。】
戴蒙:【同学你好,我是戴蒙的主治医师,他受惊过度精神失常了,刚才的回复是家里养的猫打的。等过两年他康复了你们再联系哈。】
戴蒙不再回复,看来是铁了心不见斯懿。
但这可由不得他。
在小说里,由于家世原因,戴蒙处于F4鄙视链的最底端。
为了能得到其他三位少爷的信任,戴蒙和小弟们为虎作伥,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破事。
譬如威胁得罪了F1的特优生退学,帮F2诬陷某位教授的论文涉嫌抄袭,给F3偷来原书受的内裤等等。
脏活累活都做了,F123却依旧在背后嘲笑戴蒙“乡下人”。
戴蒙和小弟们积怨在心,最终把原书受抢来轮流嗯嗯啊啊了一番。
小说剧情很烂,但给了斯懿启发。
他登录绿藤论坛,发了条帖子:【F4就是你们认知的天花板吗?】
【1L:这些天嘲sy的帖子看得人心烦,人家就算暂时没嫁入豪门,眼界和见识也是论坛里99%的人都比不上的。
恕我直言,落难金丝雀也强过鸡哈。】
帖子发出去的瞬间,原主的旧手机就卡住了。
斯懿直接关机睡觉。
第二天清晨,他再次登录绿藤论坛。昨夜发出的帖子高居榜首,回复数量多达500条。
【2L:傻逼太纯,就有点像反串了。】
【3L:楼主和sy什么仇?人家下午刚被霸凌,晚上你又出来跳,是不想让他活了是吗?】
【4L:这就是美强惨么,有点怜爱我老婆了。】
...
【366L:但是这和F4有什么关系?大家的嘲点本来就是他心术不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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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懿单独挑出这一条,回复:
【友情提示,目前敢去招惹他的只有特优生,就连F4里的某些臭鱼烂虾怕是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又加了个捂脸笑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欠揍。
楼主时隔八小时的回复,再次一石激起千层浪。
【502L:听说了,昨天似乎就是某社的人。】
【560L:本以为楼主是反串,没想到好像有点东西。】
【562L:最烦装逼的人,楼主难道不该自证一下身份?你是躲在某少爷床底下偷听的吗。】
斯懿回复:【不好意思,没有自证的义务。】
【580L:楼主好拽,感觉有点真了。】
【588L:所以sy是勾搭上了更牛逼的大佬,只是还没有官宣?贵族圈子里面互通有无,才会没人敢动他?什么人能比F1他干爹还牛逼......】
【589L:或许是谁的亲爹?】
【605L:恨死这个看脸的世界了。】
回完帖子,斯懿听见熟悉的敲门声。
打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罐牛奶、一个三明治,外加几片烤得焦黄流油的培根装在餐盘里,摆在门边的地板上。
安森闻着味就醒了。
他对着门外丰盛的早餐揉了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我是饿出幻觉了么。”
斯懿淡定地把三明治掰成两半,递给安森:“追求者送来的。”
“可是......你不是那个......”尴尬的泪水从安森嘴里流了出来。
斯懿眨了眨眼:“他也吃了不少我的。”
安森似懂非懂,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多问。
于是他沉默地接过三明治,边吃边刷绿藤论坛。
刷着刷着,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斯懿,你赶紧看论坛,有人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斯懿似乎早有所闻,叹了口气:“寡夫门前是非多。”
......
尽管安森真诚劝阻,斯懿还是离开了宿舍。
波州地处联邦东北部,大部分日子都是阴天。
铅色的浓云缀在不远处的天边,道路两旁的古老树木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哥特式的教学楼忽明忽暗。
宿舍和法学院图书馆相距一公里。
在路过的长椅上,在身侧的灌木丛中,在不远处教学楼的顶楼。
无数道窥视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蛛网,一层层将斯懿缚紧。他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快门按动的细微声响。
斯懿兴奋极了。
他抬手裹紧外套,任由单薄的布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黑发在颈侧凌乱飞舞,掩映着被风吹得泛红的眼尾。
如同一只被弃养的娇贵雀鸟,似乎谁都能掰断他的翅膀,啜饮他的血。
就这么走到了图书馆门口。
带着厚重眼镜的男生迎面和斯懿撞上,在斯懿耳边轻声道:“同学,快跑。”
斯懿还没道谢,男生就抱着课本小跑离开了。
下一秒,两个身材高大、衣着浮夸的贵族学生走下石阶,目光轻浮地扫过斯懿的脸颊和脖颈,笑道:
“小美人儿,听说我们这些臭鱼烂虾都不敢多看你一眼?”
15.仙人跳
作为联邦的最高学府,德瓦尔学院附近的街区原则上不允许修建民宅。
有原则,就意味着有例外。
在顶级研究所建筑群中,一幢后现代风格的别墅鹤立鸡群,这是霍崇嶂的行宫。
站在顶楼的巨大落地窗后,能将整个学院收入眼底,人来人往宛如蝼蚁。
铅灰色的乌云映在阴郁的棕瞳,俯瞰一切的男人眉目英挺冷淡。
霍崇嶂都看腻了。
距离斯懿返校已经过去了36小时,他依旧没收到一条消息。
布克汇报说斯懿并无大碍,霸凌他的是几个特优生,但他们运气不佳,刚欲行不轨就以各种离谱方式挂彩。
霍崇嶂听得想笑,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东方神棍能根据出生年月看出一个人的命格,而有人是天煞孤星。
果然只有他能镇住斯懿这颗天煞孤星。
可是天煞孤星就是不搭理他。
霍崇嶂把手机反复解锁了许多遍,最后索性登录绿藤论坛。
自从斯懿返校,论坛几乎被和他相关的消息屠了版。
霍崇嶂随手一划,就看见几十张斯懿的新照片。
有人说他衣品差,有人说他故作可怜,有人说他假装努力......但最后总会附上五六张角度各异的照片。
照片中的斯懿眼尾缀着薄红,乌黑通透的眸子蒙着层水雾,黑发飞扬如鸦羽。
看着看着,霍崇嶂的思绪开始飞驰。他想用指腹狠狠碾过斯懿瓷白的肌肤,看看是否真能揉出水来。
他退回到卧室,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解开了皮带的卡扣。
离开庄园时,他把斯懿睡过的床单、被套和枕套都打包带了过来。丝质的床上用品触感细腻,和斯懿皮肤有些相似。
上面有他的味道和体温。
霍崇嶂左手五指收拢,握住斯懿睡过的枕套,对着照片上下滑动。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从那天弄脏斯懿的水蓝色衬衫开始,几乎每天都要做。
从一开始的羞耻,到现在沉迷其中。
斯懿被詹姆斯弄过吗?被弄的时候眼尾会渗出泪水吗?那么瘦的腰真的不会被撞断吗?
半小时后,斯懿的枕套黏糊成了一团,被霍崇嶂随手扔在床头。
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异常平静,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迷恋斯懿。
他正准备退出绿藤,眼角余光突然瞟到:【F4就是你们认知的天花板吗?】
不然呢?
完事后霍崇嶂心情不错,点开帖子与民同乐。
被楼主回复过的帖子会自动置顶。
霍崇嶂的心里咯噔一声。
斯懿勾搭上了比詹姆斯更有权势的人?
霍崇嶂思绪如电,几秒内把联盟所有有头有脸的男人都过了一遍。
排除F4的家族成员后,目前未婚的可能不超过十个,均和斯懿没有交集。
等等,为什么要排除F4的家族成员?
霍崇嶂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和戴蒙同样的金发碧眼,脸上总挂着虚伪的笑容,有很多情妇但至今未婚......
戴蒙的叔叔,科州的新任州长。
他一直怀疑戴蒙突然造访庄园的目的,现在终于恍然大悟——戴蒙想要借赛马之名警告斯懿,让他不要妄想改嫁莱恩家族!
霍崇嶂强行压抑住情绪,给司机打电话:“麻烦送我到M酒店,现在。”
......
M酒店顶层,戴蒙正躺在无边泳池里发呆,私人医生说水疗有助于断腿恢复。
自从受伤后,他的情绪就很低迷。
身体上的疼痛暂且不说,他好不容易在霍亨家布下的钉子被拔除,在野草社的布置也毁于一旦。
现在,连绿藤论坛都敢公然骂他是“F4里的臭鱼烂虾”了!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被名为“斯懿“的恶魔”缠上了。
自从离开霍亨庄园,他每晚都会梦见那张笑容艳丽的漂亮脸蛋,然后对方突然长出獠牙和尖角,用利爪剖出了他的心脏。
在昨天收到斯懿的消息后,噩梦都变得更加真实,他差点被吓尿。
戴蒙正郁闷,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弟打来的视频电话。
虽然在F4里地位垫底,但他无论何时都是嬉皮笑脸,出手又十分阔绰,在贵族子弟中人缘颇佳。
许多出身小富人家的纨绔子弟都愿意听他差遣。
几个小弟看他这些天太过苦闷,主动去学校里帮他找找乐子。
看来是找到了。
戴蒙满怀期待地接通视频。
画面里是小弟一号骄傲的表情:“老大,我们抓到个长得很漂亮的特优生,要不送来给你揉肩捶腿?”
“也行吧,反正我呆着无聊。”
戴蒙撇了撇嘴,反正再漂亮也不会有斯懿漂亮,只能凑合找找乐子。
小弟二号抢戏道:“而且他还是论坛里的名人呢,小样高傲得很!但听到你的大名之后,立刻老实得屁都不敢放。”
戴蒙突然觉得泳池的水温有点低,浑身都不太舒服。
小弟一号抢回手机:“老大,先给你看一眼,你喜欢我们再送过去。”
戴蒙刚想婉拒,小弟已经把镜头对准“漂亮的特优生”。
斯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镜头,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戴蒙同学,看在同学一场的情分,求你不要伤害我!”
戴蒙心脏骤停了。
小弟一号欣喜道:“好久没看见老大这么激动了,霍崇嶂他爸果然会选!”
小弟二号:“让老大再多看两眼,不是说咱们不配看吗?等会送给老大扒光了看!”
在晕倒之前,戴蒙颤声道:“......傻孩子们,快跑啊。”
两眼一黑。
噩梦里,恶魔又一次挖出了他的心脏,戴蒙正对着血肉淋漓发呆,突然听见恶魔说:
“宝贝,我长得好看吗?想不想扒光了看?”
然后恶魔直接把他的眼珠子挖了。
戴蒙猛地惊醒,后背都是黏糊糊的冷汗。刚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斯懿的漂亮脸蛋。
他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捞上岸,放在了总统套房的king size大床上。
而斯懿正跨坐在他腰间,黑发散乱,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平直深刻的锁骨,透着淡粉。
“宝贝,我长得好看吗?想不想扒光了看?”斯懿俯下身来,贴在他耳边询问。
戴蒙血压上涨、心率飙升,最后礼貌一硬。
“懿哥,这我没办法控制,是个男的都会这样,我对你没想法啊。”戴蒙的求生欲很强。
斯懿准确找到他左腿断骨的接口,轻轻抚摸起来:“无论如何,你的小弟很会挑人。”
戴蒙先是自叹倒霉,随即恍然大悟:“论坛那条帖子,是你为了见我自己发的?”
斯懿并不回答,只是眸光流转,嘴角带上一点笑意。
眼前人虽然美极艳极,但戴蒙不敢有一点旖旎心思,只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是想要用掉我上次给你的条件?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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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做什么。”
斯懿在他的伤口上狠狠一捏,戴蒙顿时疼得发出鸡叫。
“宝贝,被我骑是要支付报酬的。”
戴蒙疼得脸色惨白,哆嗦道:“谢谢你,你不骑霍崇嶂特意来骑我真是对我莫大的肯定,我生当衔环死当结草......”
斯懿开门见山:“我想知道野草社社长的真名。”
戴蒙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我在社里只有你一个联系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问,他不说。你一问,他惊讶。
斯懿的指尖从戴蒙的左腿游走到泳裤里,和主人的虚与委蛇不同,它诚实地向斯懿致敬。
斯懿轻轻捏住,上下滑动:“听说这条腿断了就接不上了。”
尾椎骨传来一阵战栗,戴蒙颤声道:“野草社有那么多人,我不是特优生也进不了核心圈子,为什么要来问我?”
斯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真有要连根拔起的意思:
“野草社垄断了勤工俭学岗位,特优生走投无路只能去卖血,白氏医疗恰好提高了学生的血液收购价格。”
“联邦的海外代理人战争打得火热,人血很值钱吧?德瓦尔的学生都在卖血,整个波州有多少人不得不卖?”
戴蒙喘着粗气,强压住恐惧的情绪,自嘲道:
“我们科州乡巴佬只知道种地,卖血虽然赚钱,但是我们没这个业务。美人儿,你弄错了。”
“撒谎的小狗会被主人讨厌的。”
斯懿不知从哪掏出一柄剪刀,刃口寒光映照在他瓷白的颊上,显得美丽又可怖。
他用剪刀在戴蒙胯间比划一番:
“白氏医疗是白省言家的产业,作为他的好兄弟,莱恩家族能从血液生意分成多少?狄更斯又能分多少?”
真是个美丽又恶劣的疯子。
感受着迫近的寒意,戴蒙自认倒霉,叹息道:“没人说过特优生社团的社长必须是特优生吧。”
斯懿用刀尖戳了戳戴蒙:“继续说,他不是特优生,为什么要当社长?”
“你小心点!”戴蒙吓得一个激灵,“德瓦尔是联邦最高学府,每个学生出现在这里,都有远超自身的象征意义。特优生背后是占据人口99%的平民,也是,嗯,你懂得。”
是血包、是选票、是斗争中用之即弃的卒子。
斯懿眸光沉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从姓氏出发,找到这个狄更斯。”
戴蒙苦笑:“你随便找,到时候血别溅到我身上就行。我和老白只是顺便挣点钱,除了给你亲爱的老公下毒,我良心大大地好。”
斯懿垂下眼睫,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
只是被他捏了几下,小戴蒙就吐出不少晶莹的透明液体,简直就像和大脑中断了连接。
斯懿晃了晃剪刀:“要不还是割以永治吧?”
刃口对准蓬勃遒劲的青筋。
“美人儿,做人还是要有底线,我也不会一直保持绅士!”
被羞辱到极点,戴蒙对斯懿的恶劣行径忍无可忍,他猛地发力坐起,一把扣住斯懿的手腕,试图把剪刀抢过来。
哪知他刚一发力,斯懿就像个棉花娃娃般被掀翻在床。
剪刀怦然坠地,双眼写满委屈、无助和恐惧。
艹,仙人跳。
戴蒙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总统套房的大门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一道人影伫立在逆光的阴影中,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凌厉的肩线。
头顶黑发难得凌乱,狼狈地垂落在锋利的眉骨上。
16.人多
酒店外似乎在下雨,霍崇嶂走进房间时,皮鞋底还沾着水汽。
他的发梢也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汗液,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沉。
而他的好兄弟,此时正压在他的小爸身上。
霍崇嶂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戴蒙脸色惨白:“崇嶂,不是你想得那样,这件事非常复杂。总而言之,我们在讨论阶级差距和联邦政治。”
霍崇嶂音色低哑:“你先从他身上起来。”
戴蒙艰难地撑起上身,以迅雷之速把泳裤拽了上来,强颜欢笑道:“误会误会。”
霍崇嶂又走近两步,斯懿还深陷在大床上。凌乱的衬衫领口大敞,露出大片如新雪般莹润的肌肤,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像件被粗暴拆开的珍贵礼物。
“崇嶂,我好怕......”
斯懿扬起泪痕斑驳的脸,睫毛不堪重负地轻颤着。唇瓣开合,却只能发出气音般的呜咽。
“不是,我说,兄弟,你这,”无论他多么伶牙俐齿,此时都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你怎么总是这么蠢?”霍崇嶂低垂着眼,高挺的眉骨投下浓厚的阴影。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盖在斯懿身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
戴蒙万万没想法霍崇嶂这么信任他,当场热泪盈眶:“崇嶂,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被骗......”
话还没说完,拳头就抡到了脸上。
砰的一声,戴蒙重重栽倒在地,鼻腔里蓦地涌出暖流。
“霍崇嶂,你特么疯了吗?他是你爸的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蒙痛苦地捂住鼻子,不再小心维系这段塑料兄弟情,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
霍崇嶂缓缓屈膝,高定西裤折痕锋利。
“再说最后一次,詹姆斯不是我爸。”
又是一拳。
戴蒙被锤得眼冒金星,一颗惨白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去。
“霍崇嶂你也是个疯子,你们俩都是疯子......”戴蒙含混不清地咒骂,挣扎着按下了床头的报警键。
霍崇嶂恍若未闻,他站起身来,拦腰抱起床上泣不成声的斯懿,转身走出了套房。
车窗外铅云低垂,雨滴接连不断地撞击着玻璃。水痕纵横交错,将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斯懿转过头,正对上霍崇嶂压抑的目光。
两人的唇翕动几下,没有说话。
加长劳斯莱斯径直开向霍崇嶂的别墅,司机在车库刚一停稳,霍崇嶂便伸臂揽住斯懿的腰身,把人抱了出去。
“崇嶂,我可以自己走的。”
斯懿回忆起韩剧女主的表演,明明双手环在霍崇嶂的颈侧,却还要轻声在他耳边表达抗拒。
霍崇嶂的喉结重重一坠,沉默地把人抱进了顶层的卧室。
“让我回学校吧,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对我们都不好。”斯懿的唇瓣几乎贴上霍崇嶂的耳廓。
霍崇嶂粗暴地把他扔在床上,音色低沉:
“所以,詹姆斯能睡你,戴蒙的叔叔能睡你,现在戴蒙也能睡你,是吗?”
斯懿发自内心地愣了:这和戴蒙他叔有什么关系?
霍崇嶂看见他这副纯洁无辜的样子就来气,一把捏住斯懿的两颊,泄愤似地咬上他的唇。
还是和上次一样柔软的触感。
斯懿实在被他咬得太疼,挣扎着把人推开,本就饱满的下唇直接肿胀起来,显得更加莹润勾人。
“我不认识戴蒙的叔叔,你是不是弄错了?”斯懿难得说了句实话。
霍崇嶂扯开领口的纽扣,阴郁的棕瞳里暗火翻涌,连拧巴都顾不上了:“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整个联邦有几个男人比詹姆斯更有权势?”
斯懿恍然大悟,他钓鱼戴蒙的帖子,霍崇嶂也上钩了。
他本来挥舞剪刀只是想吓戴蒙玩玩,没想到门外响起了霍崇嶂的脚步声,才顺势演了出戏。
原来霍崇嶂通过精妙的脑补,以为他又搭上了戴蒙的叔叔。
霍崇嶂好笨啊。
斯懿压抑住嘲讽的冲动,满脸委屈道:“那个帖子是他们乱发的,就是为了激怒戴蒙。崇嶂,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詹姆斯!”
不解释还好,斯懿一解释,霍崇嶂反而更上火了。
詹姆斯这个阴魂不散的鬼东西!
他粗暴地抓住斯懿的长发,不容抗拒地再次咬上他的双唇,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单薄的衬衫,握住斯懿的窄腰。
这是他上次在詹姆斯的病床前就想做的。
“我今天就要弄死你,替你的詹姆斯弄死你。”
霍崇嶂咬牙骂了一句,指尖顺着斯懿优美的腰线下滑,拽开了他的皮带扣。
斯懿很喜欢这种强迫的戏码,非常配合地反抗了两下,在戴蒙那没流完的眼泪对着霍崇嶂继续流。
斯懿的反馈让霍崇嶂更兴奋了。
什么家族名誉、道德规范都被他抛诸脑后,他直接欺身而上,把衣衫不整的斯懿压在身下。
“我要你看着我弄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
霍崇嶂虽然话说得挺狠,但显然没有任何经验,一只手胡乱摸索,斯懿疼得皱起眉头。
又来无油生抽......
他该不该教教霍崇嶂呢?斯懿在思考。
正当他准备让霍崇嶂把润肤露拿来,门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布克来了。
他敲了两下门:“少爷,有人找您。”
霍崇嶂不得已停下粗暴的啃咬,满脸不悦道:“我在忙。”
斯懿恰到好处地啜泣一声:“崇嶂,真的不可以这样。”
隔着一扇不算厚重的实木门,这几个单词完整地落进布克的耳朵。
布克只觉得脑内嗡的一声,险些克制不住破门而入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斯懿已经将霍崇嶂列为“小四”,或许这只是他们的情..趣?
以斯懿的恶劣程度,这是完全可能的。
布克的拳头握紧,又放开,又随着斯懿不加掩饰的喘息声再次握紧。
他像是电影里捉奸却被捆在门外观赏的丈夫。
漫长的煎熬后,布克决定采取折中手段,他再次敲响卧室的门,语气焦急:
“少爷,警官们都在楼下,可能还是要麻烦您出面。”
霍崇嶂不再回答。
门后雨声潺潺,春意阑珊。
嫉妒如海浪淹没了他的理智,布克索性在门外高声道:“少爷,戴蒙说您再不现身,他就吊死在别墅门口!”
门后的雨终于停了。
十分钟后,紫檀木门打开一条缝。霍崇嶂神色阴沉,手臂上几道鲜红的抓痕,目光如利刃剐向布克:
“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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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可以应付这些事情,毕竟跟在我身边这么久。”
根据霍崇嶂的语言习惯,布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他佯装出愧疚的神色:“抱歉少爷,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警官上门。”
霍崇嶂抿了抿薄唇,没再继续苛责。
他冲着电梯扬起下巴:“你先下去,和他们说我随后就到。”
布克有些不甘地张望了一眼,但霍崇嶂防备心极强,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前,愣是没让他窥见一点春光。
布克离开后,霍崇嶂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观赏他的战利品。
斯懿仍陷在凌乱的床褥中,衬衫被揉皱扔在床下,从唇瓣到锁骨遍布狰狞咬痕,脚踝还维持着微微抬起的姿态。
他好不容易才破解到第二根手指。
戴蒙这个贱人。
“等我回来继续。”霍崇嶂换了件衬衫,宝石袖章将袖口束到最紧,将那些暧昧的挠痕尽数遮掩。
他离开卧室时,直接将房门上锁。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斯懿脸上惶恐抗拒的表情瞬间消失,甚至还有点不爽。
他原本的设想,是布克忍无可忍撞门而入,然后他悠闲地观赏狗咬狗的戏码,说不定还能吃上夹心饼干。
万万没想法,在爱情的滋润以及他的言传身教下,布克都学会智取了。
斯懿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发呆。
他余光一扫,发现床头那团皱皱巴巴的东西十分眼熟。淡紫色绸缎上绣着鸢尾花,是霍亨庄园里他用过的枕套的花色。
指尖轻轻勾起,他看见某些熟悉的淡黄色的痕迹黏在上边,已经干透了。
斯懿心里泛起隐秘的嫌弃和快慰。
联邦最显赫的霍亨家族的大少爷,也不过是条难以餍足的狗而已。
斯懿把那团东西甩开,躺在床上玩手机。
霍崇嶂回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虽然戴蒙带来了半个警署的警官,但根本没人敢和他大声说话。
按理来说,警署归联邦管理,而本届总统是宪章派成员,他们理应偏向戴蒙。
无奈霍亨家族在波州只手遮天,警署总长是霍崇嶂的小姨的情夫。
根据调查,M酒店的中央监控系统今天正好在检修,并没有证据表明戴蒙的伤口是霍崇嶂所为。
警官们倾向于认为戴蒙坠马导致的脑震荡引起了幻觉。
戴蒙说要吊死在霍崇嶂的别墅门口。
警官表示这可能涉嫌非法入侵罪。
最终霍崇嶂大手一挥,签署了莱恩家族的农业科研项目的投资协议,同时慷慨地承诺赞助首府警署的翻修工程。
此事就此告终,皆大欢喜。
警官们离去后,戴蒙就像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在原地。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霍崇嶂:
“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份上,我想给你提个醒。”
霍崇嶂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戴蒙的鼻子被他打断了,原本俊朗的脸现在看着像个小丑,但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
“斯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高端的猎人才最擅长伪装猎物。我劝你在覆水难收之前,及时脱身。”
霍崇嶂没有回应戴蒙,而是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他已经十分钟没见到斯懿了。
“天色不早了。”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17.交易
霍崇嶂推开卧室门时,斯懿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
斜阳给他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辉,恍然间如同被供奉在教堂彩窗下的圣像画。
霍崇嶂的心跳蓦地乱了一拍。
斯懿转过头来,乌黑如墨的眼瞳中又泛起雾气,惶恐又疏离,像一头受伤的鹿。
“又哭什么,我有那么吓人么?”
霍崇嶂走到窗边,捏住他的下巴:“为你又花出去一个亿联邦币,哭几颗珍珠出来赔我。”
斯懿眼中的雾气很快凝结成泪珠,滴答滴答地砸在霍崇嶂掌心,哽咽道:“还给你。”
霍崇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禽兽。
斯懿刚从戴蒙的魔爪下逃脱,他应该表达安慰和支持,而不是强迫他。
要不然和戴蒙有什么区别?
霍崇嶂松开他的下巴,抿了抿唇:“等你休息好再说吧,今天辛苦了。”
斯懿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丝茫然。他只是在助兴而已,霍崇嶂怎么又认怂了。
霍崇嶂不会是不行吧?
他可是花市文主角攻之一啊,他不能不行!
斯懿倍感后悔,他是不是演得过于纯洁易碎了?难道他应该直接把霍崇嶂推了?
不对,ooc了。
他的表演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霍崇嶂。
但凡霍崇嶂别这么拧巴,像布克一样学会摇尾乞怜,斯懿早就骑他二十次了。
斯懿轻声叹气,带着报复的意味道:“崇嶂,今天谢谢你,但我还是想等詹姆斯醒过来。”
霍崇嶂的瞳色立刻阴郁了些,仿佛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他看出“詹姆斯”已经成了斯懿拿捏他的手段,但还是无法遏制内心的不悦和躁动,于是不甘示弱道:
“戴蒙是个疯子,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今晚我们一起睡。”
......
一起睡就一起睡。
因为签署了向政敌莱恩家族投资的协议,霍崇嶂今晚连开五个小时视频会议,向各位股东和高管阐述这笔投资的必要性。
无论霍亨家族多么显赫,涉及到真金白银,就算霍崇嶂也得被扒一层皮。
他故意没让斯懿回避,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为他付出了太多。
别天天想着詹姆斯那条老狐狸。
斯懿欣然接受霍崇嶂的安排,他正好能借着股东会的交流,窥见更多这个世界的现实。
根据视频会议,斯懿对联邦内部的党派之争又有了新的理解。
以霍亨家族所在的进步派为例,就至少存在三个主要分支:
主张维持现状的温和型,主张加大改革力度的激进型,以及认为应当减轻联邦管控力度的建制型。
令斯懿感到惊讶的是,他素未谋面的老公詹姆斯竟然是激进派的代表人物。
一个被冠以联邦最显赫家族姓氏的人,竟然力主推行全民医保,提高最低工资,以及加大对富豪阶层征税的力度。
“各位,请允许我重申一遍,我和詹姆斯的主张并不一致。我不认为联邦目前的政策需要大范围革新......让我们的讨论回到投资上,好吗?”
距离詹姆斯中毒已经过去三周,众人却依旧张口闭口不离他的名字。
作为家族毫无疑问的下一代掌权人,霍崇嶂神色愈发阴沉,只能强行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会议的间隙,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斯懿一眼,大美人儿有些无聊地撑着下巴,冲他打了个呵欠。
霍崇嶂抬手去挽他的腰,却被一把甩开。
即使如此,霍崇嶂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视频会议结束后,霍崇嶂瘫倒在老板椅上,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向斯懿抱怨:
“银行的股东们还算好应付,毕竟我从小就跟着处理这些事。之后我还要替詹姆斯处理众议员的事务,政客们可各个都不是好鸟。”
没想到的是,斯懿难得善解人意:“以后能让我也参加进步派的内部会议么?或许可以替你分担一些。”
霍崇嶂闻言眸色骤黯,想起了戴蒙的告诫。
无论他现在多么喜欢斯懿,喜欢到想把人拆吞入腹,多疑依旧是他性格的底色。
斯懿对霍亨家族的政坛地位有所企图?这是他嫁给詹姆斯的原因?
可他只不过是个贫苦的孤儿,德瓦尔学院就能把他剥下一层皮,更何况连霍崇嶂都觉得难以应付的政坛呢?
霍崇嶂满腹狐疑,并没有急着回复斯懿,而是掏出手机,催促了私家侦探的调查进度。
返校之前,他就把那块遍布弹痕的怀表交给侦探,委托他们查清来历。
等待侦探回复的空隙,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卧室里的空气陷入凝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直到霍崇嶂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侦探回复目前没有进展,这似乎就是块普通的廉价怀表。
霍崇嶂放下手机,看向斯懿的目光晦暗不明:“为什么想参加?”
斯懿早就想好说辞,此时满脸理直气壮:“我是德瓦尔法学院的学生,我们学院为合众国培养了5位总统,我为什么不能对政治感兴趣?”
霍崇嶂鼻腔里溢出一声嗤笑:“真实的政坛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比教科书上写得脏多了。”
爹的,最烦装逼的人。
斯懿在心里暗骂一声,但双眼依旧亮得惊人,写满近乎天真的热忱:“我之所以学法律,就是想要改变社会底层民众的处境。詹姆斯也这么想,所以他才是我的爱人和战友。”
霍崇嶂一时无言。
詹姆斯算是贵族中的异类,热衷于在各类聚会上宣扬他的改革思想。
虽然霍崇嶂明白他在为总统竞选铺路,但依旧觉得他在背叛家族和阶级
——让平民都富有起来,就相当于让贵族变穷;让穷人的孩子能轻松负担高等教育,就是在剥夺富人们统治思想的权力。
贫穷和富有不像高矮胖瘦,并非生而有之的属性。正是因为有人贫穷、低微、无知,他们才富有、高贵、优雅。
难道想要俘获斯懿的芳心,就必须像詹姆斯一样表演么?
霍崇嶂有些纠结。
霍崇嶂尚在迟疑,斯懿却已然起身,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膀。
斯懿乌润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绷紧的下颌。几缕散落的发丝随着动作扫过他的鼻梁,撩起细微的痒意。
“崇嶂,我想去看看詹姆斯曾经战斗的地方。”
霍崇嶂的呼吸愈发粗重,大脑中对社会的思考瞬间被对斯懿的渴望取代。
“多听少说,别给我惹麻烦,好吗?开学后你可以和詹姆斯的秘书聊聊,但是别妄想做蠢事。”
霍崇嶂认输般长叹一口气,深挺的眉眼下压,露出沉浮的纠结。
斯懿的指尖拂过他的下颌、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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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滑动向下:“宝贝,你帮我,我就会帮你的。”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霍崇嶂凶狠地咬住他的双唇,不让他再蛊惑自己。
而霍崇嶂看不见的是,斯懿无声中勾起的嘴角。
一旦得到霍亨家族的背书,他就相当于拿到了参与联邦政坛的入场券。
无论这个位置多么边缘,坐上牌桌才有得玩。
至于霍崇嶂今夜的表现,斯懿非常满意,决定给他奖励。
他的指尖继续下滑,将两人的隐秘之处紧密相贴,掌心滑动起来。
主角攻就是主角攻,一只手甚至包裹不住。
霍崇嶂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半小时后,斯懿的五指被粘合在一起,难以屈伸。
量很大。
......
霍崇嶂食髓知味,一晚上握住斯懿的手来了三次。他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一次结束时,窗外晨光熹微。
斯懿嫌恶地甩了甩左手,透过层叠干涸的淡黄色痕迹,虎口处隐约可见磨破的红痕。
他刚想下床清洗,却又被霍崇嶂拦腰抱住:“以后每天都和我睡。”
男人高挺的鼻梁蹭在他的颈窝,像一条撒娇的大狗。
斯懿不耐烦地推开他:“不过是让我旁听会议而已,你的这次人情我已经还清了吧。”
霍崇嶂立刻惊醒:“什么叫还清人情?”
斯懿活动了下手指,向他展示了虎口上的红痕:“你引荐我旁听进步派的会议,我帮你纾解,这不是两清吗?”
霍崇嶂脸色难看:“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当做交易?”
斯懿翻身下床,径直走向浴室,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霍崇嶂呆坐在原地,满脸被斯懿吃干抹净后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哀怨。
他是银行家的后代,从出生起就满脑子本金利息投资回报率,但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像斯懿这么决绝无情。
刚才不是还在床上喊“宝贝快出来”吗?
斯懿只是摩红了手,他可是失去了作为处男的贞洁啊!
霍崇嶂听着浴室里的潺潺水声,在极度的愤怒之下,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既然斯懿想玩欠债还钱这一套,他完全可以给斯懿更多更多,让他永远偿还不清。
十分钟后,斯懿从浴室走出。
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肩颈肌肤莹润如玉,缀满深浅不一的绯色咬痕。锁骨处指痕未消,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你需要钱吗?”霍崇嶂蓦地开口,“多少钱我都能给,不要利息。”
斯懿摇头:“谢谢,不需要。”
霍崇嶂又道:“我把这栋别墅送你吧?”
斯懿再次摇头。
霍崇嶂眉头紧锁,好像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银行股份你要吗?”
你是把脑子给蛇出来了?
斯懿对霍崇嶂突然的孔雀开屏感到迷茫。
霍崇嶂神色不悦:“你到底想要点什么,直接列出来给我。”
斯懿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但也不介意顺手牵羊,于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昨晚你答应给我詹姆斯秘书的联系方式,这个我很感兴趣。”
霍崇嶂颔首:“答应你的不会反悔,还想要点别的什么?”
斯懿略作思索:“那我想见见白省言。”
“艹。”霍崇嶂忍无可忍骂了一句,“你还要祸害我多少兄弟?”
18.恐同
白省言,贵族学院小说里的F2,是联邦最大的医疗服务及保险集团的少东家。
根据小说描述,此人“遵守规则到了刻板的程度,而且对同性恋群体存在严重排斥。”
斯懿就喜欢恐同的。
根据经验,他们会经历巨大的心理挣扎,在痛苦中撕碎自以为是的面具,彻底沦为欲...望的奴仆,然后像条狗般向斯懿摇尾乞怜。
恐同恐同,恐怕特别同。
“我都没见过白省言,你何必胡思乱想。”斯懿随口安抚炸毛的霍崇嶂。
霍崇嶂犹豫两秒:“为什么见他?”
斯懿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想查查是谁在造谣我,他不是信息中心的负责人么?”
小说里,F4的家族都是德瓦尔的主要赞助人,学校象征性地给四人安排了重要的学生工作岗位。
虽然什么实际工作也不用做,但也算展示“领导力”的工具,对于日后为商从政都有帮助,学校也算做个人情。
霍崇嶂并不领情,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学生会的名誉主席,只是抬了下眉毛:
“哦,是吗,那老白好牛啊,这么有闲心。”
斯懿想扇他,但还是堪堪忍住,以后有的是机会扇。
“你想见他也行,但是必须和我一起见。”
既然斯懿要和他亲夫妻明算账,霍崇嶂也不再遮掩:“......而且你要再和我睡三天。”
斯懿眼里恰到好处闪过惶恐和无助,嘴唇翕动两下,说不出话。
霍崇嶂爽了,原来强取豪夺是这种感觉。
上一秒他还在埋怨斯懿冷酷,这一秒又觉得这是不错的play。
——好啊,交换啊,他霍崇嶂什么拿不出来?轻轻松松睡你一辈子。
两人又讨价还价一番,最终敲定睡两晚。
霍崇嶂还算爽快,当即给白省言发消息,约好双方在今天下午两点见面。
他刚把手机放下,斯懿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谁啊?”霍崇嶂神色阴郁。
神经吧,斯懿无奈道:“室友。”
“斯懿,你没事吧!怎么整晚都没回来!”
安森把手机怼得离脸太近,苍白的皮肤和高耸的颧骨挤满了整个屏幕。
斯懿笑了笑:“我没事,昨晚有些事情耽误,就直接住在校外了。”
霍崇嶂心里警铃大作,斯懿和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温柔?
他坐在老板椅上,悄悄向斯懿身后滑去。
安森的嘴唇抖了两下:“那就好,呃,我想说要不你先不要回寝室?如果你能在校外住的话......”
斯懿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发生什么了?”
安森支吾道:“没事,没事。”
“安森,你把手机镜头拿远一些,”斯懿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要看看你和寝室。”
安森犹豫片刻,叹息道:“好吧,希望不要吓到你,那些人真的太过分了。我本来想打扫干净之后再和你说,但实在是有些麻烦。”
他用瘦得像麻杆的手臂举起手机,斯懿看见他肩膀上巨大的淤青。
镜头翻转,斯懿看见自己的床铺上边鲜红淋漓,猛地看来有些吓人。
偷窥中的霍崇嶂都“嘶”了一声。
斯懿本想说“不过是油漆而已”,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吓得尖叫一声,把手机直接扔了出去。
霍崇嶂看准时机,把他抱进怀里:“看起来不像是血,别害怕。”
他坚持健身,胸肌练得还行,斯懿索性埋了一下。
“既然寝室住不了,那不如先住在我这边?”霍崇嶂顺水推舟。
要是放在平时,斯懿并不介意和他同居,但是唯独今晚不行。
今天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开学典礼。
如果小说剧情照旧,明天就会发生枪击案,而布克会因此死掉。
斯懿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的狗,只有他能打。
因此他必须提前返回校园,为明天的事态的各种发展可能做好准备。
在霍崇嶂看来,斯懿似乎被吓坏了,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来。
虽然眼睛里写满恐惧,但依旧是倔强又清纯的神色:
“崇嶂,今晚就要恢复查寝了,如果夜不归宿会被记过,就会影响奖学金和毕业,所以我还是要回去。”
霍崇嶂被逗笑了:“你想要多少奖学金,我给你发。”
斯懿又推脱道:“奖学金不只是钱,更多是荣誉,我可是年级第一,我必须拿到。”
霍崇嶂从地板上捡起斯懿的手机,面色冷峻地看向仿佛见了鬼的安森:“先挂了,再见。”
挂断视频后,他打开绿藤:“我帮你提交转寝申请,你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德瓦尔学院为了确保教学质量,凌晨十二点准时查寝,无论贵族学生还是特优生,没有按时返回寝室都会被处分。
如果选择搬出来住,就要么承担极其高昂的费用,要么每天赶火车上学。
只有霍亨家族这样的老牌权贵,才能让顶级研究所都纷纷为其让路。
不待斯懿表态,霍崇嶂就提交了申请。
转出地址是他的别墅,德瓦尔校内人尽皆知,他自认没人敢有异议。
斯懿露出几分仓皇的神色:“我毕竟是你养父的未婚夫,你现在不担心家族名誉了么?”
霍崇嶂抬了下眉,大义凛然道:
“联邦建国只有几百年,发展却领先于世界其他诸国,就是因为最早确立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在我看来私人财产最重要的属性,就是可以继承。”
“詹姆斯留下的产业我要替他管理,进步派的烂摊子我要替他顶上,那......”
霍崇嶂的话戛然而止,斯懿却听明白了:
——脏活累活都替他干了,老婆就不能替他干吗?
大大的孝子啊。
斯懿看破不说破,作出进退两难的模样:“崇嶂,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终究是詹姆斯的人......我们的关系还是对外保密吧。”
霍崇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很想问问斯懿,和他在一起很丢人吗?
再说一次,他可是联邦金融命脉掌控者的后代,霍亨家族的继承人,抽到基因彩票的混血王子,德瓦尔经济系最优秀的学生......
话到嘴边,霍崇嶂又拧巴了。
他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正好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毕竟门不当户不对。”
斯懿嘴角噙着笑意:“下次在床上也别喊老婆,挺尴尬的。”
霍崇嶂:“......是因为你先喊我宝贝。”
两人明枪暗箭地阴阳了十分钟,还没争论出是谁先开始浪的,斯懿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转寝申请被驳回了。”斯懿心情大好,把绿藤界面在霍崇嶂面前晃了晃。
霍崇嶂拿过手机,皱着眉翻动页面,硕大的“驳回”下方竟然连具体原因都没写,估计是不懂事的实习生所为。
为了在斯懿眼前找回面子,他屈尊拨通审核中心的电话,直接开了免提。
刚一接通,就低声道了句:“我是霍崇嶂。”
对面沉默。
霍崇嶂浅笑:“你不用害怕,我只是问一下驳回申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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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传来清亮温和的男声,语调不卑不亢:
“崇嶂,我是白省言,今天正好在中心视察,斯懿的申请是我亲手批的。至于驳回的理由,下午见面再说。”
放下手机,霍崇嶂的眉头越皱越深。
......
为了避免纷扰,三人选在近郊的一家高档会所见面。
会所门口的大理石雕恢弘华丽,斯懿认出雕塑的主题是普罗米修斯盗火。
祂用一根茴香杆盗走天火,然后受宙斯之罚,在高加索山脉的荒原上受罚。
“在看什么?”霍崇嶂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在学怎么偷东西,你先进去吧,避嫌。”斯懿腰身一闪,避开了霍崇嶂探来的臂弯。
霍崇嶂无奈地收回视线,阔步往会所内走去。
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将两人引向窗边的隔间,气息陈旧的橡木门后,有人坐得笔直。
“老白,来得挺早。”霍崇嶂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白省言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金丝眼镜端正地架在鼻梁上,看起来斯文俊秀。
眼见霍崇嶂来了,他客气地起身迎客:“崇嶂少爷大驾光临,我应该去楼下跪迎才对。”
霍崇嶂嗤笑:“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花言巧语?”
白省言扶了扶眼镜:“戴蒙说话那么好听,不也逃不过少爷的铁拳,我很惶恐。”
霍崇嶂也不惊讶,这个圈子里很难有真正的秘密。而且他是从魔爪之下救出了他养父的未婚夫,于情于理都很得体。
“你别动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动你。”霍崇嶂面无表情地往门外看了眼,斯懿还没上楼。
普罗米修斯有什么好看的?他莫名不爽。
白省言也不废话,掏出手机递给他:“这是我拒绝转寝申请的理由。”
霍崇嶂接过手机,认出是绿藤论坛的后台审核页面。
帖子的内容只有一张偷拍照片,是他抱着斯懿从戴蒙的总统套房离开时的背影。
照片里的斯懿依偎在他怀里,只露出小半张脸,一双乌黑润泽的漂亮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
“明白了吧,有什么想说的么?”白省言把手机抽出,塞回了休闲裤的口袋。
霍崇嶂:“他长得真好看。”
“......”白省言顿时语塞,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和霍崇嶂拉开距离。
霍崇嶂略作思考,又道:“他是霍亨家族的一员,我去营救他也没有伤天害理,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样会被人误以为是同性恋的。”白省言真挚地表达了担忧。
霍崇嶂:?好独特的视角。
他这才想起来,白省言这人非常奇怪古板。明明白家已经在联邦生活了两百多年,他还是将东方的某些文化糟粕奉为圭臬。
譬如,歧视同性恋。
大一那年,有不长眼的男学生向白省言表白,结果第二天人就退学失踪,据说如今家族企业也濒临破产。
史称“白省言冷傲退基佬”。
霍崇嶂虽然不怕白家,但还是需要照顾老友的情绪。
“同性恋这个问题,你要辩证地看,有时候我们喜欢的不是某个特定性别,而是某个恰好是同性的人。”霍崇嶂斟酌着开口。
他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脚步声,斯懿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包间门口。
关于同性恋的讨论暂时告终。
斯懿朝霍崇嶂颔首致意,然后微笑着朝白省言伸出左手:“你好,我叫斯懿,是法学院大三学生。”
隔着不算薄的镜片,白省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确实很漂亮。
19.偷心
“医学院,大三。”白省言的手汗涔涔的。
指尖轻轻擦过斯懿的掌心,然后触电般缩了回来,斯文俊秀的脸扭曲了一瞬。
斯懿对他的异状并不意外,毕竟按照原著剧情,由于恐同,他一直扮演着主角受的soulmate。
无论主角受在深夜颤抖着钻进他的被窝,还是衣不裹体地出现在他家浴室,他都冷静自持、毫不越界。
直到大结局前夜,他才用手完成了爱的升华,被评论区封为“养胃哥”。
今日一见,斯懿才发现他的恐同症状如此严重,不仅仅是心理抗拒,已经发展出躯体化了。
医者难自医,斯懿准备帮他治一治。
和白省言打过招呼后,斯懿走进会所包厢。
室内装潢依旧是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窗边摆放着鎏金包边的纯白大理石圆几,三把复古的天鹅绒扶手椅环绕其周。
斯懿今天穿了霍崇嶂买的白色雪纺衬衫,落座时姿态优雅,肩背自然挺直,脖颈修长舒展,被繁复花饰衬托得宛如天鹅。
霍崇嶂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悄悄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
细腻柔软的触感,让霍崇嶂想起昨夜捏住其他部位的感觉,呼吸快了一拍。
斯懿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吃瘪之后,霍崇嶂又变回那副阴郁难测的样子,言归正传:
“老白,最近学校论坛里实在不太平,对斯懿的影响不小。我们想借这次见面问问你,论坛真的是完全匿名的么?”
隔着金丝眼镜,白省言的丹凤眼神色笃定:“很遗憾,确实是完全匿名的。”
深谙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斯懿配合追问:“即使是特别恶劣的情况,譬如危害人身安全,也不能透露发帖人的信息吗?”
“两位,根据宪法第一修正案,每位联邦公民都享有言论自由。落实到绿藤论坛的管理规则,我们采用的是最先进的加密技术......”
白省言一板一眼地给两人解释,看起来就像资深医生在解读患者病历,语气和缓但却不容置疑。
斯懿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眼中难以遏制的不屑。
——张口闭口就是“法律”“规则”的上位者,依然在啜饮特优生,以及更多贫苦之人的鲜血。
霍崇嶂对于论坛兴趣不大,但看在斯懿的面子上,还是发问道:“言论自由也是有边界的,极端情况下也没有例外么?”
“我们会通过审核和封禁的方式防止侵权行为,具体而言,呃啊......”
白省言有条不紊的发言突然中断,脸上先是闪过震惊的神色,然后是深深的纠结,最后胸膛剧烈起伏,整张脸开始发绿。
斯懿正在桌下踩他。
先是被鞋尖勾了下脚踝,白省言还以为斯懿是无意之举,于是绅士地向后挪了挪。
哪知道斯懿并没有放过他,硬挺的鞋尖先是碾过他的小腿肚,然后又撞上他的膝弯,最后踩在某个隐秘之处。
非常直白、十分恶劣地踩了下去,然后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打转。
白省言震惊地看向斯懿,却只见他满脸无辜。乌黑润泽的杏眼清澈通透,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仿佛专注地倾听着他的发言。
他的身体已经养成条件反射,在接触到同性恋相关的人或事物时,会自动感到烦躁、反胃、焦虑和痛苦。
白省言的心跳骤然加快,胸腔里翻江倒海,视野开始模糊,冷汗浸透脊背。
他快要难受死了,斯懿却不依不饶,轻柔的声音缭绕在他耳边:“白少,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鞋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白省言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踝。
裸露的踝骨在他掌中显得纤巧,他的拇指无意识触上凸起的骨节,只觉得温凉细腻。
他想要大声喝止斯懿的行为,但不得不顾忌霍崇嶂在场。
按照戴蒙的说法,霍崇嶂现在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在美色面前浑然不顾兄弟情义和家族往来。
如果霍崇嶂发现他正在桌下握着斯懿的脚踝,怕是也要打断他的鼻子。
而且不同于莱恩家族,白家和霍亨家族的利益捆绑更深,医疗保险的开展要依托他们的支持。
他根本不敢和霍崇嶂撕破脸。
怎么办?白省言强忍住生理性的反胃和震颤,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斯懿的声音再次传来,在他的脑海中搅动:“白少,如果反胃的话还是先去盥洗室吧,别勉强自己。”
白省言立刻松开握住脚踝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霍崇嶂也察觉不对,他知道白省言反感同性恋,却未曾想过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和斯懿又没当着他的面亲嘴,就眉来眼去几下,他就被虐成这样了?
霍崇嶂皱眉:“你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不考虑让你家的名医们做个会诊?”
白省言面色惨淡:“抱歉,我先去盥洗室。”
他步履踉跄地经过斯懿身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拍了他的屁股。
靠,这是要让他死吗?
然而白省言此时已无暇相顾,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盥洗室。
霍崇嶂叹了口气,赔罪似地往斯懿杯里倒了些牛奶:“别介意,老白不是对你有意见,他有些......隐疾。”
斯懿十分通情达理:“男大学生是这样的。”
霍崇嶂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
半小时后,白省言才踉跄地回到包间,面色惨白如纸,额前散落的发丝被冷汗黏在太阳穴上。
见他这副模样,霍崇嶂也不便再讨要论坛的用户信息,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会面。
斯懿坚持今晚要回到德瓦尔学院,霍崇嶂自知拗不过他,只能让司机把他送回学校。
加长劳斯莱斯一路风驰电掣,阳光将窗外的新哥特式建筑镀成金色,河面碎银般的波光耀眼。
斯懿的前额轻抵着车窗,阳光透过镀膜,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晕。
睫毛变成透明的金棕色,随着车身的轻微颠簸,投下细碎的阴影。
霍崇嶂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他。
他甚至想和司机说,我们不去德瓦尔,一直向南方开,横跨整个联邦去有阳光和大海的地方。
然而半小时的车程过得很快,司机按照斯懿的要求在大学城广场停车,还是之前那个僻静的角落。
“就不能让我把你送到寝室吗?”霍崇嶂拧巴了一下,还是恋恋不舍地开口了。
斯懿打开车门,利落下车:“不是说好要在人前保持距离么?”
霍崇嶂英挺的眉骨投下浓郁的阴影,整个人有些颓然。
在车门即将闭合的刹那,斯懿突然伸手抵住门缝:“等等。”
在霍崇嶂难掩惊喜的注视中,他倾身凑近:“崇嶂,明天能给你的枪装好子弹吗?”
霍崇嶂不知道斯懿为什么突然提起枪,于是无法控制地想歪了。
“我今天就有子弹。”他颇有自信。
斯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说真正的枪。”
没等霍崇嶂回答,他便砰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阔步走向公交站。
五分钟后,绿藤论坛就爆出了新热帖:【少爷的车正好经过,却对小爸视而不见】
【1L:[图片][图片][图片]......】
【2L:又被扣了50M流量,楼主我们也太有缘了嗷^_^】
【3L:本以为图片会是少爷的劳斯莱斯,没想到加载出来都是我的亲亲老婆。】
【4L:好丑的衬衫啊,一看就是特优生穿的便宜货,还没某人的皮肤白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卖?】
【5L:u1s1这个好像是Dior来着...不过确实有种衣服配不上人的感觉。】
【6L:特优生穿得起Dior?我看他是骑上某少爷的Dio了吧。】
【7L:楼上好猥琐,拉黑了,这种事我只在晋江写。】
【8L:某人用膝盖抵住少爷腿间,隔着西装裤感受逐渐失控的口口,少爷的口口掐住他的口口,口口都被舔烂舔肿了。】
【9L: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这么搞不觉得恶心吗?作为联邦顶级大学的学生,你们的素质在哪里?良知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链接又在哪里?】
【10L:话说,少爷连车都不让某人坐,怎么会给他买这么贵的衣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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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我要是长成某人这样,我就给自己找7个金猪,让他们每周轮流侍寝+上供。】
【12L:这就不得不说,你们知道F4前几天被打住院了吗?】
【当前帖子已被删除,参与者禁言三个月。】
斯懿的每次现身,都像一颗石子投入德瓦尔看似平静的湖面。暗流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酝酿,无声地涌动,然后席卷所有人。
在神色各异的注视之下,他尽职地扮演着一只刚飞离囚笼的金丝雀。
脆弱、彷徨、孤独,却又和那些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们暧昧不明。
让人们揣测、嫉妒、觊觎,想要品尝豪门禁脔的滋味。
安森缩在寝室的小床上,手机屏幕又增加了一道裂纹,刺眼的蓝光加上油漆的臭味让他头疼。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看完了所有和斯懿相关的帖子,然后把过分言论逐一举报。
无论旁人怎么评价,他始终相信斯懿正直善良。
斯懿不会像其他特优生那样,因为他丑陋的外表而疏远他;也不会因为认识了霍崇嶂那样的人物而瞧不起他,反而还会主动和他分享食物。
斯懿美丽温柔而且慷慨,真是天使啊!
安森的祈祷从未这么灵验过,他刚想到天使,天使就降临了。
寝室门被人猛然拉开,门后是道修瘦的身影,长发如鸦羽被风吹得飞扬。
“斯懿,你怎么还是回来了?你赶紧出去躲几天......”
安森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昨天他为了制止几个特优生破坏斯懿的床铺,挨了顿狠揍,浑身都像散架一样疼。
下一秒,宛如神话中的巨人般高大的身影出现斯懿身旁,手里还提了几只鸡。
等到巨人走近些,安森才看清,那不是鸡,而是揍过他的特优生。
“宝贝,真感谢你替我教训他们,不然我一个寡夫,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斯懿抱住巨人的胳膊,瓷白的脸上带着薄红,双眼湿漉漉的,仿佛就要落下泪珠。
巨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知道我们是野草社的人吗?劝你识相就不要乱掺和,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的,十亿人里随随便便就能出一个!”
巨人手里的“鸡”也开始乱叫。
安森气愤地帮腔道:“大家都是特优生,你们怎么能仗着野草社的偏袒就残害同胞!真以你们为耻!”
巨人并不回应,只是双臂发力,把三只鸡重重砸在斯懿的床铺前。
三人被摔得头晕眼花,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张美极艳极的脸。
斯懿半蹲在他们身前,轻薄的雪纺衬衫掩映着精致的锁骨,一双杏眼潋滟多情。
三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各位尊贵的野草社社员,”斯懿的语调轻柔,听来像是情人的絮语,但内容却十分可怖:
“请你们在两小时内把油漆舔、干、净,不然我就让他打断你们的腿哦。”
嘶哈,嘶哈,嘶哈......
斯懿斜倚书桌,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居高临下地睨着三人,时不时温柔地催促两句。
布克也十分殷勤,主动帮他揉肩捶背。
虽然心里不太舒坦,但他也知道,斯懿和少爷在床上折腾那么久,一定是很累的。
他作为小三,就是要有小三的样子,和小四不一样。
安森依旧蜷缩在床上,被这一幕惊呆了。
昨天他刚在视频里听见霍亨家族的继承人、德瓦尔最显赫的贵族学生之一,霍崇嶂轻声细语地请求和斯懿同居。
今天,就又有巨人般高大的男人来帮斯懿教训霸凌者。他明明武力超群,却对斯懿毕恭毕敬。
等到明天,该不会德瓦尔的F4会一起出现在寝室里......
安森正在发懵,却见斯懿已经转过身来,对他笑意温柔:“能把你的手机充电器借我一下吗?我没有这个型号的插口。”
斯懿手中握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浅灰色的保护套显得分外冷淡,安森从未见他用过。
可能是谁送的吧。
安森想也没想,呆呆地把充电器递给斯懿。
20.疑窦
擦漆就像擦边,擦小了没用,擦大了又容易翻车。
三人实在没办法在两小时内擦完,又担心布克真揍他们,只能又摇来几个社员帮忙。
其中一个,就是斯懿的老朋友卡尔。
卡尔在见到斯懿的瞬间,从胸腔到腹腔翻江倒海,最后“嗝”地一声吐了个泡泡。
众社员满脸鄙夷:“你不要用恶心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啊!”
斯懿笑意温柔:“学弟,上次的水好喝吗?”
众社员瞠目结舌:“你特么还能喝到他的水???”
卡尔苦笑:“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嗝。”
众社员略作犹豫,还是大义凛然道:“为了野草社的发展,这也未尝不可。”
随即被布克一人一拳锤翻在地。
直到日落西斜,众人才含泪将斯懿的床铺整理一新,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更有甚者边跑边骂:“狄更斯你这个孙子,把兄弟们当霍崇嶂他爹整!!!”
安森战战兢兢地关门,局促地向布克打招呼:“你好,我叫安森,是斯懿的室友......”
“我叫布克。”巨人俯身握手,肌肉发达的手臂看起来比安森的大腿都壮,棱角分明的帅脸宛如动作片明星。
安森冷汗直流,对方一拳怕是能把他锤晕。
斯懿正在鼓弄新手机,闻言轻笑道:“别紧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三。”
安森:?
布克:^_^
斯懿无辜地冲安森眨眨眼:“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寡夫,终究需要有人依靠。如果没有布克,真不知道多少人会欺负我。”
安森双唇抿紧又松开,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还是不要提起霍崇嶂。
他用复杂的、饱含同情的目光看了布克一眼。
——额头上明明蹭上的是红漆,此时却越看越绿。
斯懿挽住布克的手臂,语气甜蜜到腻人:“宝贝,我们出去转转吧,听说你昨天又练腿了。”
安森好希望自己听不懂。
......
今夜银月如刃,冷光自墨色天幕流泻而下,照亮枯瘦的松枝和哥特式教学楼的尖顶。
斯懿和布克并肩走在校园里,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僻静的小道,躲开无处不在的窥探视线和快门声。
“我们去大礼堂看看。”斯懿的声音轻柔空灵,听起来像是夜莺的低吟,“明天霍崇嶂也要参加典礼吧?”
布克伸出食指,悄无声息地勾了下斯懿的掌心:“是的,明天少爷要作为高年级学生代表致辞。”
“你会跟在他身边吗,还是去体育部的坐席?”
作为联邦教育皇冠上最耀眼的明珠,德瓦尔学院在每年开学典礼当天取消门禁,广邀社会各界共同见证它崭新篇章的开启。
为了更好地维护秩序,学生们被要求按照学院和年级落座。
见斯懿没有反对,布克索性在浓荫掩映下握住他的手,手背触感细腻微凉,掌心却有些薄茧。
布克莫名想起母亲掌心也有不少茧子,她总会以此抱怨劳动的辛劳,以及自己的不争气。
虽然他没有参与过斯懿的过往,但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想什么呢?”斯懿掐了下他的掌心。
布克很快回过神:“我会跟在少爷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斯懿略作沉吟:“那我建议你带上一把枪。”
原则上学校会对入场人员进行安检,但斯懿知道,霍崇嶂永远是例外。
布克心中疑惑,但他已经养成永不违逆斯懿的习惯,还是顺从地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穿过半个校园,抵达大礼堂。
大礼堂伫立在德瓦尔校园东南方,作为德瓦尔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之一,采用文艺复兴风格的穹隆主体,即使在夜幕之下,也显得庄重而雄伟。
大礼堂前已经布置好讲台和坐席,保安们在警戒线附近巡逻。偶尔有学生靠近,就会立刻被驱赶。
布克跟随着斯懿,沉默地绕行到大礼堂后方。
昏黄路灯掩映之下,斯懿微微仰首,黑发沿着修长的颈线滑落,像一只黑猫柔软的皮毛。
“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助跑两步蹬上凸出的砖缝,左手抓住生锈的消防梯底端,右手扣住二楼窗台边缘。
在布克震惊的注视中,斯懿的身体贴着墙面一荡,用膝盖顶开松动的气窗。
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黑猫,轻盈而优雅地翻入大礼堂二层。
半点声响也没发出。
十分钟后,斯懿的身影在二楼窗台边缘一闪,布克颇有觉悟地张开双臂。
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两人相拥着在草坪上滚了几圈。
斯懿翻身骑在布克腰间,沾染草屑与夜露的发丝垂落,在月光下缠住对方的呼吸。
布克的胸腔剧烈起伏:“在这儿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斯懿嘴角和右手一齐扬起,耳光毫不犹豫地落在布克脸上:“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认真记住,好吗?”
布克捂住滚烫的左脸,似乎还能感受到斯懿的体温,驯服地点头。
“如果明天发生任何异常,你就和霍崇嶂躲到大礼堂二楼。在接到我的消息之前不要离开。”
“另外,开枪的时候不要瞄准头,瞄准躯干或者大腿,用手腕把枪口向下压。”
“最后,你就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
月光落在斯懿眼中凝成雾霭,布克莫名读出几分冷寂和决绝。
他轻拍两下布克的脸,利落地站起身来:“就这些,起来吧。”
布克并不知道斯懿今夜为什么要来到大礼堂,也难理解他这席话背后的含义。
但强烈的不安,甚至悲伤,依旧涌上他的心头。他看着斯懿被镀上银辉的侧脸,恍然生出几分诀别的哀痛。
“怎么还不起来,别耽误我时间。”斯懿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你会离开我吗?”他笨口拙舌,没办法像少爷那样把话说得漂亮。
斯懿眼底的雾霭泛起一丝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如果你足够听话,至少目前不会。”
他略作思考,又俯下身来,和布克交换了绵长又激烈的吻。
一吻结束,斯懿径直返回宿舍。
他已经记下大礼堂附近的所有建筑和通道,大概推测出流浪汉们可能闯入的方位,同时做好了几种情况的预案。
最好的方案当然他能拥有一把狙..击..枪,但联邦对于购□□支的人员进行严格登记,还强制要求接受长达两个月的培训。
他没有时间走完流程,也还没能建立起黑市渠道。
所以只能见招拆招。
寝室里,安森一如既往地早睡,斯懿把头埋在被单下,解锁了白省言的手机。
作为基地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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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特工,他系统学习过密码学和电脑编程,并不是只会打架和玩男人。
普通人在选择密码时,往往有一定规律可循,更不必说白省言这种墨守成规的性格。
斯懿在下午等待清理油漆的时间里,就已经破解了手机密码。
他对论坛发帖者的身份毫无兴趣,这不过是用来应付霍崇嶂的托词。真正想要的,是调取德瓦尔全校学生的身份数据库。
幽蓝的屏幕光映照下,斯懿运指如飞。他先用手机密码解锁白省言预存的数据库秘钥,然后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后台搜索系统。
根据戴蒙的交代,狄更斯很可能出身贵族家庭,斯懿分别检索了“霍亨”、“白”、“蒙特克”、“莱恩”。
莱恩家族是宪章派的坚定支持者,德瓦尔目前只有戴蒙一名学生;
蒙特克则是欧罗巴大陆的贵族姓氏,在校的也仅有斯懿素未谋面的F3。
至于霍亨家族和白氏,情况则更复杂。
德瓦尔目前共有五名白氏学生在读,其中一人是重名的留学生,另外四人是白省言和他的表兄弟。
斯懿记下这些人的姓名,准备开学后逐个调查。
霍亨老爷年轻时颇为风流,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生下不少女儿。她们以霍亨家族的血脉为傲,不随父姓,后代都沿袭霍亨的姓氏。
人丁兴旺的霍亨家族从金融业起步,逐步渗透医药、教育、军工等关键行业,编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这也是霍亨家族能成为联邦首屈一指的名门的主要原因。
德瓦尔共有二十八个霍亨。
真是个晦气老头。
斯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逐个点开霍亨家族学生的资料。
两小时之后,斯懿的目光落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罗文·霍亨。
他脑中思绪电转,似乎曾在某张书页上见过这个名字,而当时他心不在焉。
斯懿闭上双眼,指尖揉搓着太阳穴,努力回忆起书中的情节。
特优生宿舍的隔音效果不佳,窗外疾风掠过树梢,夜莺的啼鸣穿透夜色,在寂静众荡出回音。
突然,他睁开双眼——
根据小说情节,枪击案在联邦社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对于受害者心怀怜悯,但公众并没有指责始作俑者。
相反,他们认为是联邦日益加大的贫富差距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甚至有知名律师主动为凶手辩护,主张他们应当无罪释放。
民众的不满情绪愈演愈烈,将以霍亨为首的几大家族指责为“社会的蛀虫”。
就在这时,名叫罗文·霍亨的德瓦尔学生走入公众视野。
他自称虽姓霍亨,却因祖母出身卑微,不过是家族中最没落的支系。
自出生以来,他从未享受过奢靡的物质生活,却要时常经受其他家族成员的打压和霸凌。
他坦言以自己的姓氏为耻,呼吁底层民众团结起来反抗剥削,让联邦“平等”“自由”的立国精神真正实现,让合众国再次伟大。
罗文因此被底层民众视为偶像,创立了许多非盈利组织。
毕业后,他加入与霍亨家族针锋相对的宪章派,成为民...粹的代言人。
小说里对这些内容描写不多,也远远没有肉香四溢的部分精彩,导致斯懿过目即忘,此刻才回想起来。
罗文,会是“狄更斯”么?
枪击案,真的只是碰巧发生么?
21.义子
【黑皮体育生怒闯特优宿舍,豪门未亡人乐享翘屁猛男】
【1L:昨天主包正在寝室补作业,某知名寡夫携一神秘猛男闯入宿舍,痛打主包室友后将其拖走,室友至今下落不明。】
【2L:[图片][图片][图片]】
【3L:体型差好萌,嗑了。】
【4L:我还以为漫画是瞎编的,但老婆腰这么细,被顶一下怕是真能从肚子看出形状。】
【5L:预言本楼活不过五分钟。】
【6L:某人前夫虽然年纪大,但真心长得很有韵味,这位看背影就像个猩猩。啧啧啧,品味下降这么多。】
【7L:楼上恋老癖收收味,大乃体育生的快乐你不懂。】
【8L:奶奶你嗑的小妈文学be了,泪。】
【9L:看起来一周就会怀上。】
啪嗒——
镜中的男人轮廓深挺,眉骨在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翳,让深陷的棕褐色眼眸更显晦暗难明。
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下压,泄露出几分不豫之色,将手中的手机随意一掷。
造型师吓得噤若寒蝉,手中的剪刀怦然落地:“少爷对发型不满意吗?我可以重做的。”
霍崇嶂侧过脸,目光森冷地看向守在身后的布克,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昨天你有见到斯懿吗?”
布克深谙他的脾性,没有隐瞒:“有的,少爷。”
霍崇嶂言语中带上讥诮的笑意:“你们现在关系不错。”
要是放在从前,布克的反应恐怕和造型师一样,要被喜怒无常话里有话的霍崇嶂吓个好歹。
但如今,斯懿的爱宛如神奇的养料,抚慰的不仅是躁动的身体,更多是自卑的灵魂。
布克意识到,无论佣人还是保镖都只是职业而已,他和霍崇嶂拥有平等的生命和灵魂。
毕竟他是小三,霍崇嶂只能算小四。
“我担心少夫人被人欺负,所以帮他教训了几个特优生。如果少爷觉得不妥,我以后不管就好。”
“少夫人”三个字落在霍崇嶂耳朵里,滋味比早餐桌上的蜂蜜都甜,原本阴郁的神情莫名昂扬了些。
今天他要作为高年级学生代表发言,演讲题目是关于联邦的货币和金融政策,斯懿一定会在台下用崇拜的眼光看他吧。
霍崇嶂强压住嘴角:“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还是听我指示再行动。”
布克恭顺地答应下来。
虽然怀疑未被彻底打消,但霍崇嶂心情还算不错。他再次捡起手机,在绿藤论坛里寻找斯懿的身影。
如同命运拙劣的安排,一条热帖适时压住了关于斯懿的八卦:
【见到了今年的最美新生,论坛难得没有骗我】。
霍崇嶂目光微微停顿,然后毫不犹豫地翻页,并没有点开的兴趣。
反正也没有斯懿好看。
......
逼仄的双人寝室里,斯懿换上校服套装。
或许因为一年大半时光都浸润在阴雨之中,德瓦尔学院的校服并不区分冬夏。
斯懿系紧深藏青色的双排扣西装,精良的剪裁衬出平直挺拔的肩线,收腰设计勾勒出优雅的线条。
“斯懿,你看起来就像只天鹅!”
安森囫囵吞下斯懿分享的面包,真挚地竖起大拇指。
斯懿觉得自己仿佛养了只桌宠,只要每天定时投喂,就会随机生成赞美。
也还不错。
斯懿向安森道了句谢,然后再次检查背包中的物品,一本厚实如转的《刑法学》赫然在列。
“你都检查三遍了,法学院今天就开始上课吗?”安森随口问道。
斯懿拉好拉链,朝安森温柔一笑:“今天是一门重要课程的考核。”
“还有课程在开学考核?好可怕。”
斯懿没有理会安森的追问,只是随意地将书包甩上肩头,转身大步离开。
为了确保秩序,各院系先在系馆集合,再按照校方安排的顺序入场。
作为德瓦尔最具代表性的学院之一,法学院坐落在大礼堂东侧,庭院中榆树繁茂,掩映着红砖砌就的古旧建筑。
恢弘的穹顶之下,回荡起窃窃私语。
“发生这种事,真是有辱咱们学院的名声。”
“要我说,霍亨先生中毒说不定是好事。你们都学过继承法吧,要是真结婚了,他可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那可是上千亿联邦币!”
“我看你才没有学好继承法,那么多法律顾问是白养的吗?肯定已经签好婚前协议了。”
“别聊什么继承不继承了!你们快告诉我,这学期怎么和他相处合适?”
“少爷根本不管他,看来已经被家族彻底扫地出门,当然是连特优生都不如。”
“我听说他勾搭上的那个体育生,只是佣人的儿子......”
大堂一角突然爆发出低沉的笑声,几个贵族学生幸灾乐祸地讨论着斯懿的悲惨处境。
他们的前胸都别着家徽,耀眼的红绿宝石华丽非凡,以此将自己与同样穿着校服的特优生们区别开来。
“你们不觉得在背后议论同学很low吗?!”
刚入学的特优生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冲他们破口大叫,随即被高年级特优生用力摁住:“别给自己惹麻烦,他们可是......”
新生对这些显赫的姓氏毫不畏惧,挣扎道:“德瓦尔的校训难道不是平等吗?我也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
几个贵族学生侧目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大笑着讨论八卦。
满怀轻蔑的无视,远比充满怒气的回击,更能刺伤人的自尊。
新生被气得满脸通红,他也是被整个街区寄予厚望的学子,如今却只配得上贵族学生们轻飘飘的鄙夷,残酷的开学第一课来得比想象更快。
“我和你们拼了!”
贵族学生们又大笑起来,新生奋力挣开学长学姐的压制,握紧拳头大步流星朝他们冲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挥拳的前一刻,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臂。
“谢谢但请不要拉我,有处分我愿意承担!”新生头也没回。
他使出十二分力道挥动手臂,但对方的钳制极为牢固,他竟丝毫无法动弹。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几个嚣张的贵族学生脸上也闪过震惊的神色,合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学弟,你学过波州刑法吗?”身后传来轻柔悦耳的声音。
新生木讷地转过头,蓦然撞进一双漆黑莹润的杏眸,肌肤白得毫无瑕疵,浓墨般的眉与发宛如泼墨。
是一种超越性别、种族和文化鸿沟的美。
“还,还没学过。”新生的满腔怒火顿时消弭,他甚至忘了思考这么修瘦的人如何能爆发出惊人的臂力。
斯懿勾起嘴角,耐心解释道:“如果你打断他的鼻子,按照波州法律可能构成殴打罪,你会被处以三到六个月的监禁。而按照德瓦尔校规,所有触犯形式法律的学生都会被开除。”
新生立刻放下拳头,吓出冷汗:“我,我不能被开除,我还背着二十年学生贷款。”
斯懿没有安慰他,只是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新生的心跳骤然加速,整张脸从嘴角红到耳根:“我叫丹尼·伍德,今年大一。”
斯懿收回目光,纤长的眼睫轻颤:“好的,我记住了。”
“某些人不会真以为自己嫁入豪门了吧,让你记住又有什么用?你能让霍亨家族聘他当法律顾问吗?”
沙发上的贵族学生们已经缓过劲来,虽然斯懿看起来和暑假前有些微妙的变化,但终究只是个胆怯自卑的特优生。
可能只是在霍亨家族见了些世面,就真以为自己跻身上流。
他们拿捏着斯懿的软肋,翘首以待他低下美丽的头颅。
丹尼也投来震惊的目光,德瓦尔舆论中心的风云人物,被嘲以“豪门弃养的金丝雀”之名的斯懿,原来既不软弱也不谄媚。
相反,他充满力量。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斯懿非但不恼,反而云淡风轻道:
“根据毕业生去向调查,德瓦尔法学院的年级第一,成为知名律所合伙人或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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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和是否是特优生无关,而我正好是其中一员。”
“换言之,不依靠任何人,我也会有不错的前程。诸位难道对德瓦尔的毕业生质量有疑虑?”
贵族学生们被哽得哑口无言,总不能为了贬低斯懿打自己的脸。
斯懿优雅地微微颔首,阔步走向庭院。
......
法学院的坐席正对演讲台,斯懿有意坐在更边缘的位置,以便能在突发情况下最快速度转移。
他挺直腰背,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除了身着华服的达官贵人和知名校友,也有不少穿着简朴的市民在好奇张望。
这是执行保镖任务难度最大的场景,也是最适合暗杀的情形。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掀起议论:
“那个就是霍少吗?比我想象中帅。”
“我听说他平时根本不来学校,这回竟然请到他做学生代表!我们好幸运啊!”
“集美你说霍少是直男吗......”
斯懿的视线回到演讲台上,作为学生代表,霍崇嶂坐在校领导身后,此时不知为何站起身来。
他穿着藏青色双排扣校服,显得肩宽腰窄,身型挺拔颀长,霍亨家族的金色家徽在胸前光芒流转。
黑发一丝不苟地后梳,露出线条分明的额头,更显五官立体深邃。沉静的眼眸淡淡扫过台下,引起阵阵议论
斯懿懂了,这是在开屏。
他静待片刻,果然台上那道目光很快便聚焦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就连坐在身边的丹尼都凑了过来:“学长,他好像在看你。”
斯懿这才扬起下巴,朝台上的霍崇嶂眨了下左眼。
霍崇嶂肉眼可见地下颌紧绷,薄唇抿成直线,然后重新坐下了。
丹尼满脸懵逼:“学长他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斯懿叹息道:“实不相瞒,这是鄙人的义子,不太争气。”
丹尼联想起校内关于斯懿的传闻,顿时不敢吭声。
等到各院系学生落座完毕,交响乐队开始演奏德瓦尔校歌,激昂的旋律震荡起伏,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斯懿附身拉开书包,两指一挑将马鞭滑入西装袖口,从杂货店买来的弹弓紧握掌中。
校歌演奏到最为澎湃的篇章,斯懿屏住呼吸,灵敏的听觉试图捕捉到隐藏在音符之下的不和谐——
突然,他抬手扯下校服西装的纽扣,攥紧了弹弓的弹力绳。
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现身演讲台下,步履踉跄,似乎只是宿醉尚未清醒。
高大的黑人保安立刻包围过来,流浪汉摇晃了两下,口齿模糊地怒吼着“有钱人都去死!”
枪声爆发的瞬间,交响乐团的小号骤然走音,尖锐的嘶鸣刺破德瓦尔平静的表象,会场在尖叫和踩踏中混乱起来。
一枪打空,流浪汉被扑倒在地,就当所有保安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演讲台的另一侧,又出现了五六个同样装束的流浪汉。
枪口对准演讲台上贵气非凡的年轻男人。
扳机扣动。
砰的一声枪响,流浪汉的右手突然喷薄出鲜红的血花,一枚金色纽扣破风而来,尖锐的边沿划破腕间动脉。
巨大的冲击之下,这枪再次射偏,击穿了铺设暗红色天鹅绒的演讲台。
混乱之中,布克谨记斯懿的告诫,冲上演讲台:“少爷,我们去大礼堂二楼!”
霍崇嶂却将他推开:“我先去找斯懿!”
十余个流浪汉从阴影中暴起,刺耳的尖叫与哀嚎与枪响声交织,布克拽着霍崇嶂纵身跃下演讲台,藏身在落地式音响之后。
霍崇嶂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那道清瘦的身影格外醒目。
单薄的肩膀正微微发颤,如瀑的黑发凌乱披散,像只误入暴风雨的金丝雀,无主地飘摇在海上。
“斯——”霍崇嶂话音未落,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真不懂事,别给他添乱!”
布克遵循斯懿的教导,一记掌刀将霍崇嶂打晕,随即撑起他的肩膀,向大礼堂狂奔而去。
22.失控
“趴下,大家快趴下!”
混乱之中,一名女教师挥舞双臂,提醒学生们立刻原地伏倒,避□□弹杀伤和踩踏事故。
流窜的学生和观众这才找回半分理智,双手抱头下蹲。
事实上枪击案在联邦不算罕见。
四十年前总统竞选时,进步派候选人委托专家撰写名为《枪支越多,犯罪越少》的专著,系统论证了只要每个公民在发生冲突时都能出示枪□□么冲突就不会发生。
该名候选人对于建设自由社会的热情打动了无数民众,最终顺利当选总统。
自此,联邦平均每两周就会爆发一次校园枪击案,遇难者多为贫困地区的中小学学生,以及学费较为低廉的公立大学学生。
但对于德瓦尔这样的顶级私立学府,枪击案或许是百年来头一次,以至于众人缺少应对经验。
斯懿将书包斜挎在肩上,跟随其他学生原地蹲下。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上帝保佑,圣母玛利亚保佑。”
“我对不起我妈妈呜呜......”
哭嚎和祈祷声此起彼伏,贵族学生和特优生相拥颤抖。在冰冷的枪口面前,人们终于平等了。
斯懿缓缓调整角度,乌沉的双眸冷淡平静。
流浪汉们虽然在尽力表演反.社.会分子,但斯懿依旧能够看出,他们握枪的手势标准,开枪时会下意识抵消后坐力的冲击,在同伴被制服时会果断割舍。
他们是职业杀手,他们在找人。
时不时爆发的枪声,以及故作踉跄的步调,都只是为了将这次谋杀包装成意外。
更有趣了。
斯懿看准时机趁乱出手,将抱头鼠窜的贵族学生们的家徽逐一摘下。不过五分钟,就薅了满满一把铂金、真钻和宝石材质的勋章。
就在此时,高大健硕的身影从演讲台后方暴起。宛如在橄榄球比赛中持球冲刺般,箍着另一个男人的肩膀撞进了大礼堂。
流浪汉们迅速交换眼神,五六人同时向礼堂进发。
斯懿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基本符合他的猜测,但又略有些差池。
如果罗文真是枪击案的始作俑者,他最痛恨的必定是同为霍亨姓氏,却拥有他遥不可及一切的霍崇嶂。
那么剩下的杀手们是在找谁呢?
斯懿眸光微动,心底隐约有了计较。他徐徐抬首,正对上两百米外一道几近狂乱的视线。
杀手剃着莫西干头。双臂至面颊布满狰狞刺青,稍作迟疑后,便攥紧手枪快步向斯懿逼近,惊得附近的学生痛哭流涕。
斯懿知道自己猜对了。
此时罗文或许尚未想到利用民意为自己牟利,只想趁乱给霍亨家族一个教训。
霍崇嶂众星拱月,时刻有保镖随行,而斯懿这个勉强踏入霍亨家族却又备受冷落的金丝雀,显然是更易拿捏的软柿子。
杀了斯懿,给霍亨家族一个下马威。
纹身杀手阔步朝斯懿走来,相距五十米时猝然举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斯懿早有预料,在扳机未响之际骤然侧身翻滚,随即疾速奔向最近的教学楼。
刹那间,场内再度爆发出刺耳的惊叫。
指挥学生们卧倒的女教师突然起身,死死箍住纹身杀手的大腿,却被他用枪托生生砸晕,暗红色的血液将草场染成红色。
杀手踹开女教师,继续向教学楼追击。
枪声为号,剩下的十个流浪汉也踉跄着向教学楼走去。
这是为全校公选课而修建的教学楼,足有六层高,共有上百间教室。倘若斯懿运气足够好,是有可能拖延到警方赶到的。
“小美人儿,快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遭罪。”纹身杀手狞笑着推开第一间教室的大门。
空无一人。
杀手接连踹开教室门,金属门框在巨力撞击下发出刺耳的震颤声。随着搜查不断落空,他的动作越发暴戾,脚步也愈发焦躁。
终于,走廊尽头只剩最后一处尚未搜查。
他信心满满地走进男厕,故意用枪口敲击隔间的小门,像在逗.弄濒临绝境的猎物:
“你这么淘气,别怪我打你屁股哦。”
最后一扇隔间的门被推开。
杀手尚未看清门后的景象,便被金色寒光晃得眼花,然后视野内只剩下猩红一片,剧痛从左眼眶中传来。
“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和我独处,是很危险的。”
斯懿右腿如鞭甩出,凌厉的侧踢正中杀手下颌。骨骼碎裂的脆响炸开,杀手的后背重重撞上瓷砖墙面。
潺潺鲜血从眼眶流出,将不知名家徽上的红宝石洗得更加鲜艳。斯懿素白的脸如鬼魅般逼近,杀手忍住剧痛举枪。
咔——
斯懿一脚踹断他的掌骨,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鲜血喷溅而出,染红手背上纹着的圣母画像。
“叽里咕咕咕。”
杀手濒临绝境,试图用已经脱臼的下颌进行谈判。
斯懿置若罔闻,不慌不忙地打开背包,翻找出一双黑色皮质手套,这是上次赛马时从马场顺手牵羊的产物。
黑色皮革在修长的十指上绷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杀手破碎的下颌虽然已无法吞咽,却仍不自觉地喉结滚动。
真带劲儿。
这是他被斯懿用枪托砸破头前最后的想法。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斯懿握住手枪,后脊紧贴墙面,屏住呼吸。
“老兄,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是独占了小美人......”
脚步声逼近至门前,斯懿突然抬手隔门盲射。两声枪响后,杀手的双腿溅起血花,满脸骇然地跪倒在地。
还剩八个。斯懿抬腿踩上流浪汉的脑袋,在心中默默倒数。
紧接着,他的身形一晃,闪入走廊尽头的首间教室。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抬手连开三枪,第一枪击碎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紧接着两声枪响同时炸开,对面三四楼的杀手应声而倒。
正当此时,教室后方传来窸窣声,斯懿反应极快,将手中的空枪砸了过去。
“啊啊啊别杀我!”
后排的课桌被砸穿,空洞背后是张苍白的脸,脸型很圆、眼睛也很圆,双唇哆哆嗦嗦:“我不是坏人!”
斯懿眯起双眼,在唇边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课桌后的男生立刻噤声,目不转睛盯着斯懿。
只见斯懿脚踩讲桌轻身一跃,像只黑猫般轻盈地落在门板之上。乌润的眼中杀意兴奋,颊上一抹斜飞的血迹衬得整张脸艳丽又危险。
虽然差点被送走,但男生还是对斯懿产生了强烈兴趣。甚至顾不上恐惧,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桌面。
下一秒,身高接近两米的彪形大汉闯入教室,虽然身着破衣烂衫,依旧难掩剽悍的肌肉。
男生刚要惊叫,斯懿已从袖中甩出马鞭。他纵身从门板上飞扑而下,膝盖狠狠顶在壮汉后背,同时将马鞭死死抵住对方咽喉。
那杀手反应迅速,一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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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将斯懿狠狠压倒在地。
坚实背肌的冲击下,斯懿嘴角渗出鲜血,手中力道却依旧不减。
杀手整张脸涨得发紫,双手抓住鞭体拼命撕扯。咔嚓一声,玻璃钢的马鞭竟被硬生生扯断!
他浑身虬结的肌肉绷紧,正准备再次背摔斯懿,却在发力的刹那骤然僵住。
太阳穴传来熟悉的金属触感。
躲在角落里胆怯男生,趁两人打斗之际捡起斯懿砸来的空枪,颤抖着举起双手道:“别,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这可是宝贝送我的定情信物,就这么被你弄坏了。”
斯懿反应迅速,双手握住断裂的马鞭,毫不犹豫地向男人的锁骨之下捅去。
杀手吃痛大吼,斯懿趁机抡起书包,《刑法学》课本锋利、坚硬、沉重、冷冽,两下便把人砸晕。
壮硕如肉山般的杀手轰然倒地,斯懿从容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肩上的灰尘,这才将视线投向瑟缩在角落的圆脸男生。
男生的脸时白时红,手中空枪砰然坠地。
斯懿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磕磕巴巴道:“我叫阮圆,是大一新生......”
斯懿眸光微转,这是主角受的名字。
原本属于霍崇嶂和他的初遇剧情,如今阴差阳错,角色竟然换成了自己。
小说里的阮圆在遇上霍崇嶂之后吃了不少苦头。
霍崇嶂觉得他的外表和性格还算有趣,于是故意给他优待,譬如请他去高档餐厅吃饭,但又不给他切实的庇护,导致他遭受了不少嫉妒者的霸凌。
每当阮圆被折磨得崩溃,霍崇嶂再欣欣然扮演救世主,享受他崇拜和感恩。
久而久之,阮圆对霍崇嶂愈发依赖,成了他用来发泄和炫耀的附属物。
F234见状,也纷纷效仿。
阮圆不仅身体被他们控制,精神上也沦为傀儡,日复一日沉沦于虚幻的奢靡和爱情,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勇气。
面对枪击案后社会公众对贫富差距的不满,F4一拍即合,将阮圆包装成出身底层却通过个人努力改变命运的典范。
他们让他以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给他安排了非常体面的工作,还把他亲切地称为“挚友”。
他们对社会大众说,你们之所以没能改变命运,就是因为不够努力。
你们看,阮圆就非常努力,不仅考上了德瓦尔学院,每周坚持勤工俭学二十小时,还积极向上社交,和F4成为朋友。
不少出身贫寒的年轻人信以为然。
总而言之,小说作者品味很差,F4不是东西,阮圆也怯懦无助,斯懿读书时总想抽所有人两耳光。
没想到的是,现在竟是他先遇上阮圆。
男生像只兔子般蜷缩在墙角,望向斯懿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写满崇拜和信任。
斯懿在杀手身上搜寻一番,果然在裤脚搜到了一把匕.首。
寒光凌冽,带着放血槽的匕.首。
斯懿阔步走向墙角,俯身把匕.首塞进阮圆手里:“他们还剩至少五个人,你保护好自己。”
阮圆已经在举枪的瞬间耗尽所有勇气,此刻双手止不住发抖:“我,我不会打架,这个还是你留着有用。”
斯懿却难得有耐心,轻轻掰着他的手指,让他握紧刀柄。
“无论如何,要把武器握在自己手里,”斯懿语气温柔,神色却决绝,“不管对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