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城》 第1章 第一章 第零日。 席卷全球的大雨已经持续了七日，在连绵数日的阴雨后，澄原市竟忙里偷闲似的放了会儿晴，正值傍晚，暮色西沉的时候，夕阳在天际洒下小片久违的淡金。 余歌站在窗边，黑沉的双眸平望向远方天际。 天空笼着阴云，呈现出一片死气沉沉的冷白，那抹淡金的阳光冲不散阴暗，反倒被包围着点点吞噬，余晖将熄，夕阳在地平线跳跃，仿佛尚有斗志却孤木难支，只烙印下压抑的孤独。 “唰！” 余歌收回远眺的目光，拉上窗帘，踩着双米白色的猫猫头拖鞋走回屋中。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步调优雅，身形清瘦挺拔，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这一切糅合起来，变成一种特殊的、矜贵却疏离的淡漠气质。 走了几步，他的步伐顿住，低头看向脚边。 余歌刚洗过澡，换了身舒适的睡衣，但他身形偏瘦，腰围刚好的睡裤长度却短了一寸，露出截带着水汽的细白脚踝，此刻，一团蓬松柔软的毛茸茸就在他脚踝边轻轻地蹭，带起一点仿佛能蔓延到心底的痒。 余歌凝眸看了几秒，他的头发还没干，半长的发丝上挂着透明的水珠，在这几秒间坠向那团毛茸茸，打湿了对方纯白的毛发。 毛茸茸肉眼可见地不喜欢这感觉，抖了抖身子将水珠甩飞，抬头，警惕地看了眼余歌的头发，却仍坚持着没有退开，蓝眼睛里露出亲昵而粘人的神色。 余歌被这种神色击中了，他无奈般的叹了口气，方才的疏离气场便突然消散，变成春风般的温和亲近，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轻笑着开口：“风故，都说布偶猫粘人，但粘人到你这种程度的也算少见了。” 话虽然是这么调侃的，但显而易见，余歌很吃这一套。 余歌今年二十一岁，即将大学毕业，除学生外，他另一个身份是脚下这家猫咖的老板，如今猫咖开业在即，别的猫咪都还没有上岗就职，唯有风故一只布偶猫粘人的紧，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 风故听见余歌的话，目光向下，从余歌的脸移到胸前，蓝眼睛中在亲昵之余又多了份渴望，发生一声满是向往的叫：“咪呜。” 余歌叹口气，故意叹重了些，好让风故能听出自己语调里的无奈，然后他妥协似的弯下腰，把粘人的布偶猫抱进怀里，风故熟练地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两个月前也是这样。 那天余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了流浪街头一身伤的风故，那时候风故满身毛都是脏的，一半是土一半染着血，根本看不出一点布偶的名贵样子。 余歌见不得猫咪受这种罪，几步上前，双手支着膝盖俯身，和声细气地商量：“我带你去治疗好不好？” 他当然没觉得风故能听懂他的话，只是先释放善意，免得受伤的警觉猫咪直接跑路，但余歌没想到，风故一双蓝眼睛再看到他时突然变得熠熠生辉，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于是那一天，余歌报废了一件上衣，换来了一只漂亮得世所罕见，同时粘人到寸步不离的布偶猫，可谓羡煞全天下铲屎官。 余歌在回忆间绕过一地猫咪玩具，靠坐在床头打开了电视。 屏幕亮起，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顿时响起在房间里，余歌和风故，一人一猫两双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目光专注。 余歌却一心二用地挠了挠风故的下巴，以慢悠悠的语调轻声问：“你是不是能看懂上面的字？” 问话的时候，挠下巴的动作也没停，正仰头享受的风故却僵了一下，转而一脸懵地看向余歌，满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 余歌收回手，撸了把风故头顶的毛，然后修长手指捏向风故后颈，在猫咪一动不动的僵硬中开口：“毕竟你是能给自己取名的猫嘛。” 风故，全名殷风故，这有名有姓的大名不是余歌给起的，而完全是他自己自由发挥。 在取名的那天，风故难得没有缩在余歌的怀抱里，而是灵敏地窜到电脑旁边，然后在键盘上面又蹦又跳。 在他敲打出几个拼音时，余歌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猫踩键盘。 但紧接着，风故开始狂踩下一个按键。 余歌担忧了一瞬他是不是抽筋了，却见风故神色专注，以一种猫咪不应拥有的严谨，准确地选出了殷风故这三个字。 余歌放下准备抢救键盘的手，他很难再说服自己这是乱踩的，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才会让这名字取的有名有姓，甚至比余歌自己的名字都长都正式。 捡到了一只识文认字的小猫咪，余歌自然是好奇的，但他没深究，殷风故再神秘，在余歌眼里依旧只是只神秘的猫咪，而他对猫咪特有的喜爱与宽和，冲散了心底想刨根问底的好奇。 从这个角度讲，余歌和殷风故倒是很般配。 但方才余歌看到外面的天色后，心底却生出种难自控的压抑感，推动他想将一切问个清楚，但他毕竟是爱护猫咪的好主人，掐了把后脖颈吓了吓殷风故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殷风故一扭身，踩在他腿上亲昵地舔了舔他手指，表现得和普通猫咪别无二致。 不合作啊，余歌有些苦恼。 他刚要想办法，电视机中的言语却勾动了他的注意：“这场席卷全球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据气象图显示，目前受大雨影响的地区，已占地球总面积的百分之百。” 余歌眼底划过诧异的神色，抬眼看向屏幕，殷风故的秘密被他暂时抛到脑后，只余一个词在他脑中回响。 百分之百…… 这意味着在之前七天里，地球上所有地方都曾经历过一场雨雪，这是前所未有而怪异的情形，让他心底泛起阵冷意，直觉般地感知到有什么失控的状况发生了。 同一时刻，这条新闻已经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带着担忧发起讨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慌得厉害，这场雨不会再持续吧，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修建诺亚方舟了？ 评论区有人嘻嘻哈哈地回复，说这不过是见证历史的气象奇迹，没必要杞人忧天。 近几年蓝星极端气象频发，显然拉高了不少人的接受度。 也有人认真回应，混在各种评论中，有条评论孤零零的，没有几个人看见：如果只是洪水，不足以摧垮现在的人类社会，不需要方舟，而如果要发生比洪水更严重的情况，方舟也没有用。 不知道他想表达的观点究竟是洪水不可怕，还是方舟无用。 猫咖中，余歌不知道网络上的热闹讨论，他只是突然感到困，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甚至没来得及从靠坐变为平躺，就断电般失去了意识。 这一刻，天和大厦人声鼎沸，华灯初上，灯光照亮了万余人的欢乐。 殷风故感觉到余歌的动静，跳到床头的靠背上，舔了舔余歌因突然降临的高烧而滚烫沁着汗的脸，蓝眼睛里带着担忧。 也是这一刻，夕阳沉入地平线下，天际最后一点金芒也被吞没，只余下漫天的冷白。 这时还没有人知道，这是人类旧世界，最后的落日。 —— “呲啦！” “呲啦！” 余歌是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的，像是有人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只是比那更狂暴，仿佛那人同时用十根手指刮过黑板，哪怕指尖摩擦得鲜血淋漓都不肯停歇。 这声音诡异至极也狂乱至极，听得人心底发毛，余歌顿时清醒，侧耳仔细听去。 然后他的面色就一点点沉下去，他听到，在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下，还有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声几乎要撕碎声带的嘶吼。 最关键的是，这些声音离他不远，是从猫咖的大门处传来的。 余歌的思维卡了一下壳，他明明只是突然困了昏睡过去，醒来却像被丢进了疯子乐园。 他在无所适从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先巡视卧室确定了身旁没有危险，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墙面的挂钟上，不由地微微一怔。 这是十月六日的下午三点，他足足沉睡了二十小时。 全身没有丝毫酸困不适，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轻盈畅快，余歌在警觉中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入眼的景象让他的瞳孔微缩。 天空仍是一片冷白，看不到太阳，死气沉沉的天色下，他熟悉的澄原市陷入一片混乱。 一眼望去，至少有几十间房屋冒着浓烟，平日里干净的街道被血染的斑驳，残肢断臂如废弃的垃圾般散乱一地，被血液汇成的溪流冲刷而过，余歌站在三十七层的高处，依然能听到隐约的嘶吼与惨叫。 这一切勾勒成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仿佛澄原市一夜之间从人间滑落，坠入地狱之中。 余歌的视力极好，他看到不远处街道上，正有许多面色青白身躯僵硬的人在吞吃着另一些人的血肉，被折磨的人竟还没有死，厉声惨叫着，身躯时不时痉挛抖动。 几秒过后，青白色泽爬上他面庞，睁开的眼眸中是两汪血一样的猩红，围着他吞吃的人顿时索然四散，向下一位受害者围去，而他以提线木偶般的僵硬动作支起自己血肉模糊的肢体，跟随着猎食的大军移动。 余歌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丧尸。 明明昨天夜里他还在规划猫咖的开业，现在却看到末世降临在眼前，余歌的心情有些憋闷，又有些烦躁。 但他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慌乱和恐惧。 余光看到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爬上高处，然后一蹬腿向自己扑来，余歌一惊，第一反应却不是避开，而是张开双臂接了个满怀。 殷风故安安稳稳被他抱紧臂弯里，却不似往日安分，乱扭乱蹭，逼得余歌不得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低头探究他究竟是怎么了。 但就在他转移视线的同一时刻，殷风故也不再折腾，安分又享受地在他怀里躺好。 余歌怔了一下，低声问道：“你不想让我看外面的景象？” 殷风故目光游离，脸上写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猫咪。 分明心情压抑又紧绷，余歌还是生出些好笑的情绪，摸了摸布偶猫的脑袋，心说没白疼你，虽然神神秘秘的，但倒是会心疼人。 重新把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后，余歌坐在床沿，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步，搞清楚这场灾难是只降临在澄原，还是已经席卷了世界。 想到这里，余歌就要拿遥控器开电视，指尖快触及遥控时他又想起什么，手在半空转了个弯，转而先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时值假期，澄大的学生散落在天南海北，通过他们获取信息会更快，还能避免大量无效信息的干扰。 打开班级群，余歌先看见串报数，他往上翻看，发现大家正通过报数确定幸存者的数量，只是他们班分明有四十四人，此刻报的数却刚到第十八号。 余歌的心沉了沉，他是个习惯于独来独往的人，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但毕竟是几十条熟悉的人的生命，让他仍不由地感到低落。 余歌仔细看了看聊天记录，看到几个出国旅游的同学同样遇到了丧尸潮的降临。 所以，这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 他的手指落在输入框，先报数：“十九。” 新数字的出现让一片死寂的班级群又泛起些波澜，哪怕发言的是向来孤僻的余歌。 一条语音跳出来，说话的同学带着颤抖与哭腔：“世界怎么他妈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余歌想了想，回复：“是暴雨。” “这场席卷世界的暴雨带来的不是洪水，而是无处不在的丧尸污染潮。” 问话的人本来只想宣泄情绪，没想到竟得到了解答，像是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回复，却有更多同学随之加入这场交流。 余歌看了眼突然爆炸的群消息，其中提及最多的问题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恐慌像潮水，随着网络涌来，直到一篇名为末世自救指南的文章被分享到群聊里。 整个群突然安静下来，显然大家都忙着看文章，余歌也点开文章，入眼第一条，是不要轻易打开家门。 后面则有很详细的物资囤积指南、面对丧尸时的逃跑自救方案，甚至有在污染中长期生活的规划。 余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专业，虽然内容也有悬浮的部分，比如在提到同伴被感染怎么办时，文章建议杀死同伴，并将其埋葬在距地面最少三米深处。 余歌低头看向地板，这建议等同于让他把同伴抛尸到三十六层的麻将馆。 余老板是文明人，哪怕在末世，也做不出抛尸这种事，他摇了摇头，收藏文章，视线又一次落在了第一条—— 不要轻易打开家门。 良久，余歌轻叹了声，站起身。 他也不想轻易打开家门，但猫咖大门似乎挡不住热情的丧尸，指甲刮门板的音调都在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像是门板都被丧尸刮薄了几分，一下下的撞击更是让门锁摇摇欲坠。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动静实在太吵了。 下一篇开《重生星际后我依然是万人迷》，求小天使们收藏，文案： 黎白衣曾是末法时代的救世之主，以一肩之力撑起风雨飘摇的人境无数年。 长眠千万年后，再次睁开眼睛，黎白衣发现自己重生到了星际时代。 他理智地审视自己的处境—— 星际时代科技发达机甲强悍，但他没有精神力，根本开不了机甲。 星际时代万法归寂灵力衰竭，而他灵力只剩一星半点，亮个火球都累得气喘。 他还是个身份不明的黑户。 黎白衣：我好惨。 几天后，银河直播平台上，刚建成的直播间开始了第一次直播。 白衣青年如同谪仙，俊美得不似凡人，抬起修长手指压在淡色薄唇上。 微笑道：“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在他身后，焰火吻过天际，星辰落入他手掌，直播间人数迅速暴涨到惊人的数字，亿万双眼眸投向神秘的青年，然后—— 心甘情愿地为他沉沦。 黎白衣：我装的。 他曾是时代之子，注定将再一次坐掌风云。 —— 爱慕者为了黎白衣的关注你争我斗，茶味与心机齐飞，病娇共狼狗一色。 然而帝国元帅力压群雄，氪成榜一大佬，还亲自追到人面前。 直到那一日，元帅单膝跪地，以战士的最高礼仪将黎白衣捧进自己机甲的心房，奉上自己的心脏与信仰。 后来有人问元帅：“请问在你心里，黎白衣是怎样的人？” 顾殊英俊的眉眼间尽是柔和，良久，他珍之重之地答道：“星球玫瑰，银河之眼。” —— 食用指南： 十项全能元帅攻×美强苏万人迷受，顾殊×黎白衣，烈日骄阳×长夜余火。 受是真万人迷，全星际人类都爱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余歌从后厨找到刀和磨刀棒，一左一右拿在手中，迈步向动静嘈杂的猫咖大门走去。 殷风故跟在他脚边，看见他的动静忍不住叫了一声，“喵呜”的声音有些焦急和紧张。 余歌很和气地开口：“回去，乖。” 但他的眼神却微冷，音调的和气是给殷风故的，眼底的冷意则送给即将破门的闯入者。 殷风故看见他的面色，眼神突然一亮，听话地后撤几步，步伐中竟带着兴奋，似乎很乐于见到余歌的神色变化。 余歌看了眼腕表，然后走到门前，那令人牙酸的刮门声顿时更清晰，门上并没有设置猫眼，他看不见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只好先挂上条门链，才小心地解开了反锁的大门。 门顿时被冲撞着推开，四五只挤在门外的丧尸扑过来，限制大门打开角度的门链崩得死紧，然后嘭的一声，挂着墙皮直飞出去！ 余歌偏了下头，避开崩飞的门链碎片，动作间带着种异于常人的敏捷。 然而与此同时，几只丧尸已经踏平大门，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向余歌扑来，为首的丧尸高抬双臂，双手做爪状抓向余歌的面门。 余歌看着他的手，眸光沉了沉，那双肤色青白的手掌此时鲜血淋漓，手指短了一截，指尖挂着碎肉，外翻的皮肉之下，甚至能隐约看到森森的白骨。 他就是那只挠门的丧尸，对进食的渴望让他将自己的手指磨烂而不自知。 余歌的面色绷紧，奇异的情绪充斥在他脑海，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紧张或恐惧，反倒有些悲悯，又有些愤怒。 余歌无暇细想自己的情绪由何而来，丧尸鲜血淋漓的指爪已经近在眼前，他原地后仰，身躯折成道漂亮的曲线，躲过了直扑面门的攻击，而后手拿磨刀棒支在地面，借力抬脚，狠狠踹在了丧尸腰间。 同瘦削到近乎单薄的体型相反，余歌这一脚力道极大，即使不能对丧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让扑进门的丧尸滚成一团，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退出猫咖外。 与此同时，余歌却直起身向前冲去，切点心的小巧银刀出现在他手中，被他直直地刺向丧尸的眼眶。 丧尸的唯一弱点就是大脑，唯有大脑受创才会死亡，这点余歌早就知道。 刀没入皮肉的触感很诡异，余歌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眼睛，同时闪身避开了流出的血液。 余歌做了个短却深的呼吸，没有试图拔出嵌在丧尸眼眶里的银刀，直接松手，丧尸的尸体倒地，而余歌此时已经拔出把新的刀具。 猫咖没什么尖锐利器，但这种切蛋糕的钝头银刀管够，足够他应付眼前几只丧尸，他如法炮制了之前的策略，闪身避开丧尸们的攻击，然后将银质小刀嵌入丧尸眼眶。 身边很快就堆积了几具尸体，只余最后一个敌人时，余歌却放慢动作，神色有些凝重。 这只丧尸和别的似乎不一样，他的速度更敏捷，几度躲开了余歌攻向他的动作，竟和余歌陷入了僵持之势。 紧张的对峙中，余歌抬手却不再进攻，而是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随即他下了决心般神色一定，突然向着走廊边缘的栏杆奔去。 猫咖所在的大楼比起商贸城，反而更像商业化的公寓楼，整幢楼足有四十八层之高，每层的十二间商铺围成回字形，一条走廊连通商铺门前，而回字的中间则是一片天井。 通过这片天井，仰头可以看到天空，俯视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厅，由此带来的高空坠落的风险，使得大楼拥有者为求稳妥，将栏杆修到足有一米五高。 而余歌此时就向栏杆奔来。 他一步踏在最下方那根栏杆上，借力飞身而起，整个人就如同要越过栏杆投向地面！ 这一刻余歌反而冷静至极，他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不远处别的商铺中幸存者的惊呼，和身后丧尸扑来时喉间的嘶吼。 某一瞬，他近乎滞于半空，向他追来的丧尸已经紧贴栏杆站在走廊边缘，只要他落地，就会给他致命一击。 可余歌却一脚踏向丧尸的头颅！ 他以整个人的重量令丧尸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栽去，翻过栏杆，自三十八层的高处直坠地面，发出声沉闷而令人胆颤的撞击声响。 在如此强烈的冲击下，甚至不必再针对大脑，丧尸的骨骼已经寸寸俱断。 与此同时，余歌自己却借力做了个灵巧的空翻，止住自身向栏杆外冲去的势头，身形稳稳地落回走廊上。 余歌又一次看向腕表，从开门到几只丧尸被他团灭，一共耗时一分半。 余歌低头看向脚边的一地尸体，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叹了口气。 总不能把这些尸体留在自己门前，余歌索性将他们也一并扔了出去，几具尸体在楼底堆成一座小山，猫咖门前只余斑驳的血色。 直到此刻，被理智压制的情绪才彻底回笼，余歌被血腥气刺激得有些反胃，扶着被撞歪的猫咖大门重新关合，低着头走到猫爬架旁边，又叹了口气。 余歌的自语有些低落：“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猫咖老板啊，怎么就要和丧尸搏命了呢。” 若是让对面围观全程的私人小影院的老板听到他的话，必然要怒斥他凡尔赛，他这哪里是和丧尸在搏命，分明是在收割丧尸的命啊！ 但强大归强大，第一次手染鲜血，难受仍是在所难免，余歌尽快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殷风故正围着余歌绕圈。 尽管已经在尽力闪避，余歌身上还是沾上了不少血迹，殷风故嗅着血腥味皱了皱鼻子，蓝眼睛中突然浮现出忧虑的情绪。 他很快收起这过度人化的神情，几步爬到猫爬架最高处，飞扑而出，落向余歌身前。 余歌一惊，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将毛发雪白的布偶猫抱进怀里，同时十分谨慎地用手背托着殷风故，免得血迹沾染他的毛发。 殷风故仰头看着余歌，伸出爪子勾住余歌的上衣，向上用力。 余歌同他对视：“你想再往上点？” 殷风故蓝眼睛定定的，顾不上自己还要伪装成普通小猫咪，对余歌点头。 余歌将殷风故向上抱了抱，就感到布偶猫的脚掌踩着自己手臂，向自己探过来，那张猫中绝色的脸和他已经近在咫尺。 余歌有些奇怪殷风故要做什么。 下一瞬，他猛地愣住了，他感知到湿润而略显粗粝的触感，是猫咪舌头舔过皮肤的触感。 而触感传来的地方，是嘴唇。 换而言之，他被殷风故舔了一下，在唇上。 余歌的思维一瞬间过载。 殷风故已经缩回身子，一如往常般安逸地团在他怀里。 余歌唇上的触感却还没消散，猫咪舌头上带着小倒勾，刺得他嘴唇微麻微痛，于是死机状态的余歌遵循本能，抿着嘴唇轻轻舔了舔，缓解这种麻痛。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余歌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他将殷风故放在一旁猫爬架上，以一种逃避的语气道：“我去洗澡。” 殷风故很乖巧地待在猫爬架上，让他放心般地回应了一声：“喵呜。” 余歌：…… 还不如不回应。 被布偶猫咪舔过，和被能与人交流的猫形生物舔过，带给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 余歌逃也似地进入浴室，殷风故老神在在地看着他的背影，蓝眼睛中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眸光微亮，带着不做遮掩的欢喜。 余歌关上浴室大门，看着梳妆镜中自己的倒影平复着心情，然后再一次看向腕表。 距离他打开猫咖大门迎战丧尸，已经过去了十二分钟，这十二分钟里，他用两分钟解决丧尸，然后用剩下十分钟收拾尸体，并被自家布偶猫舔了一口。 余歌方才死机的理智已经恢复，他眼底浮现出探究，手臂轻挥，一道蓝光自指尖闪过。 蓝光笼罩他全身，他指尖轻动，仿佛在拨动无形的指针，同时自身的状态也在变化。 染血的衣衫重新变得整洁，双手的血迹凭空消散，因方才全力搏杀而酸痛的身体，也重新变得轻盈有力。 他整个人都回到了十五分钟前，还没有开门迎战丧尸时的状态。 余歌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致。 余歌在醒来时就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他练了整整十年散打，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因此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轻盈舒适。 他的力量与敏捷都没有变化，但对身体的掌控力却变得更强。 随即，余歌发现自己的视线同样有变化，朦胧的蓝光出现在他视野中，随着他的思绪渐渐清醒，蓝光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终于，在余歌浏览末世自救指南时，蓝光凝成一道虚拟屏，还挂着名字：行道系统。 行道，替天行道？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出现，余歌向虚拟屏看去。 虚拟屏上内容不多，或者说，现在能看到的内容不多，大片区域还都笼着淡蓝的雾，屏幕最上方写着规则：每攻克楼内一个店面，宿主就可以获得一种异能。 余歌的思维一顿，这幢大楼共四十八层，每层有十二间店面，哪怕没全开业，那也足有五百多家店面可以攻克。 这意味着…… 理论上，他能拥有五百多个异能？ 余歌心底一惊，却抿着唇维持了冷静，目光落向下面一行：第一间店面，进度（0/1）。 余歌点进任务详情，发现第一间店面竟就是自己这家还没开业的猫咖，他要完成的任务是清理门外的丧尸。 而任务完成后奖励的异能，是他可以将自身的所有物、包括自己本人退回十五分钟前的状态，或定格所有物的状态二十四小时。 余歌第一反应是这异能挺复杂，不是他以为的金木水火土系，反倒有着近乎严格的范围和时间限定。 但这不意味着鸡肋。 余歌很快想到，能定格所有物的状态二十四小时，最直接的应用就是当人型冰箱，只要获得了这个能力，他就再也不需要担心食物腐烂问题。 而让所有物和自身状态退回十五分钟前，余歌垂落纤长的眼睫，遮住眸中的震撼，这近乎于一道免死金牌，哪怕他濒死或被丧尸病毒污染，也可以通过这能力让自己恢复健康状态。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歌的目光再次落在任务要求上，很快下定了决心。 他不会缩在房间里等死，所以他必须完成任务得到异能，而只要他将时间控制好，在十五分钟内完成任务，那么哪怕他不慎被丧尸划伤，依然可以回到无恙的状态。 这才是余歌敢直接打开房门迎战丧尸，在走廊飞身跃起的原因，这才是余歌频繁看向腕表的原因，他不是战力强悍的莽夫，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事先的计划之中。 唯一脱离计划的只有殷风故，只有布偶猫出人意料的一舔。 余歌回想起殷风故绕着自己转圈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突然觉得思维有些明朗。 他再次挥手，在蓝光中收回对自己施加的能力，检查了一遍全身，确定自己在当前时间线中没有受伤。 然后他阖眸静立，放慢进度，一点点改变自己的状态，仿佛时光正在他身上倒退。 某一瞬，他忽然感到轻微的刺痛。 余歌看向刺痛的部位，一道不深却狭长的伤口浮现在他脚踝，看上去不像是丧尸造成的，应该是他无意间被某只丧尸衣物上的尖锐物体划伤了。 但这毕竟是一道见血的伤口，只要接触到污染，依旧会变成催命符。 事实上，这道伤口恐怕真的遭到了污染，边缘泛着不详的青白，在余歌细白如瓷胎的皮肤上显得突兀而丑陋。 一切终于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当前时间线的余歌没有受伤，几分钟前他脚踝有伤，而两个状态间唯一的异常，就是殷风故舔了舔他的嘴唇。 所以殷风故奇怪的举动是为了给他治疗，他不知道余歌可以恢复自身的状态，于是冒着暴露自身异常的风险，为余歌治疗了伤势和污染。 殷风故的举动无疑冒了巨大的风险，在这个丧尸病毒肆虐的世界，一个能治疗病毒感染的生物，足以让所有人想占为己有。 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治疗了余歌。 殷风故，真是神秘又狡黠，偏又粘人又护短的一只矛盾的猫咪。 幸而，他治疗的那个人是余歌。 余歌再次取消自己的能力，看着脚踝的伤口渐渐消失，眼睫微弯，一双黑得发沉的眼眸中泛起几分温和而亲近的笑意。 他没有因殷风故的神秘而恐惧，也没有因殷风故的神奇产生占有欲。 他只是轻笑着想，多有趣又可爱的一只猫咪。 预收《今天我也在拯救末世》求收藏，文案： 洪水滔天的末世，病毒肆虐的中世纪，辐射污染的废土，罪恶横行的城邦，在文明的进程中，无数次级世界在某个节点拐上了一条错误的绝路。 然后深陷其中，再难自拔。 他们求救无门，绝望等死，却有人一身白衣从天而降，带来了救世的新转机。 黎萧将次级世界构架成为游戏，无数主世界玩家进入这里。 于是洪水滔天处建造出了方舟，病毒横行处研发了疫苗，玩家与原住民合力闯进财阀高塔，将他们审判为罪民。 起初有人说，这根本不算游戏，肆意玩弄次级世界，黎萧分明就是最大的刽子手。 但后来，次级世界蒸蒸日上，主世界也在玩家们推动下拨乱反正。 无数人臣服于黎萧，长跪在他脚下，山呼海啸地尊称他为—— 二次创世的神明。 黎萧站于高台之巅，垂眸俯瞰，唇角微勾便是风华绝代，却又矜贵得让人不敢亵渎。 可他却说：神明，分明是你们自己。 —— 主次世界通道被破坏那天，黎萧见到了闻野，功名赫赫的少将分明接到带回黎萧的任务，却为他稳定通道，同他对抗了高塔。 他如子夜神秘，心却似青空般广阔，他和黎萧志同道合。 于是后来人们都说，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 两位理想主义者的梦想践行册，黎萧天下第一美强苏，闻野马甲遍地真巨佬，一起成为无数文明的救世主。 可以认为是末日救世流或建城流爽文，爽度爆炸那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余歌最终没有回溯自身的时间，而让自己停留在曾受过伤，又被殷风故治愈的状态。 那是殷风故的一番好意，他怎么能拒绝呢。 但他没忘了恢复染血的衣物，毕竟末世之后物资紧缺，能穿的衣服脏一件就少一件。 余歌在得知殷风故异常表现的真相，和节约成功的双重愉悦感中打开花洒，让热水淋下。 如今末世刚刚降临，水电还都没有停，但随着时间流逝，必然会出现管道破损无法修复的情况，那时候全城大概都会停水断电。 所以余歌要抓紧时间，最后享受一下。 洗完热水澡，余歌顶着头半湿的头发走出浴室，就看到殷风故还趴在猫爬架顶层，他在愉悦的心情支配下，没等殷风故往自己怀里扑，先一手把布偶猫捞过来抱住。 然后，一人一猫开始盘点物资。 余歌的记忆力极好，之前那篇末世自救指南他看过一遍，已经记得**不离十，他按照清单列出自己的所有物资。 食品：猫咖早有备货，米面油齐全，甚至还有不少蛋糕粉供他自由烘焙，余歌计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够自己吃一个月的分量。 饮水：洗完澡余歌就开始接净水，把猫咖所有能储水的容器接满后，也足够喝一个月。 猫粮：管够且高档，毕竟余歌是个爱护猫咪的好猫咖老板，而且由于余歌是按猫咖开业后，常驻七八只猫咪的情况进行的储备，现在堆积的库存足够殷风故吃半年。 盘点完最重要的食物后，余歌又按照清单找出各种有用的工具。 药品：猫咖中备有两个简易急救箱，但不足以应付什么大场面。 杂物：蜡烛若干，手电筒两只，内含铁锤的工具箱一个。 武器：银制刀叉若干，铁制磨刀棒一把。 余歌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武器，发现他们的杀伤力没一个比得上铁锤。 他沉默地放下手中小刀和磨刀棒，迟疑地看了眼铁锤。 有用是有用，但实在是…… 余歌想象了一下自己抡铁锤的画面，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随身携带，而是把它放到门口最顺手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后，余歌凝神，让行道系统的虚拟屏再度出现在眼前。 系统面板上没有新消息，也没发布下一个任务，余歌思索着，这是新任务还没触发，还是系统让他开始自行探索大楼？ 他一时琢磨不出答案，却感觉到裤腿被轻轻扯了扯。 余歌低头看向叼着自己裤脚的殷风故，顺着布偶猫的力量迈步。 然后就走到一个空荡荡的，印着猫猫头的小碗面前。 余歌恍然，歉然道：“你饿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小碗装满，殷风故却眯着一双蓝眼睛看着他，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余歌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一双猫眼睛里看到了霸道总裁般的压迫感，然后他才迟迟地反应过来：“你想让我也一起先吃饭？” 殷风故自知早就在余歌面前暴露，也放弃了再装成听不懂人话的小猫咪，骄矜地点头。 余歌心道，他倒是冤枉殷风故了，原来方才的压迫感不像霸道总裁，而像是面对不听话的病人的精英医生。 余歌已经近一天水米未进，之前一直精神紧绷，忽略了饥饿感，此时被殷风故提醒，饥肠辘辘的感觉顿时冲击向大脑。 于是余歌开始…… 烘焙。 猫咖里有大量的面粉和蛋糕粉，他要趁现在水电没停，把它们变成可食用的糕点，然后发挥刚获得的异能，让这些糕点一直保鲜。 余歌的动作熟练，很快，一排排小蛋糕被送进烤箱，整个猫咖飘着点心的香甜，仿佛时间都被拉回到末世之前。 等待蛋糕出炉的时候，余歌一手拿了之前做好的小蛋糕吃，另一手拿出了手机。 他先是浏览了班级群的新消息，在最初恐慌中的噤若寒蝉后，所有人都开始发言，像是要将一切情绪借此尽数宣泄出来。 但有用的消息不多，余歌拧眉正要退出，却看到一张图片弹了出来，图中是一双人类的手，手心却有团拳头大的火焰。 一条语音紧跟着弹出：“我变异了！我有异能了！我现在可以操纵这个火球！！！” 说话的同学声音激动得近乎沙哑，群聊短暂地安静一瞬，然后再次爆炸。 余歌被消息闪得眼花，放下手机，思索片刻后退出群聊，打开了信息量更大的平台。 正有无数人在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经历，余歌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他先是查找了今天早些时候的消息，得知丧尸潮发生在上午十点，据统计，占人口总数三成的人在几乎同一时间变成了丧尸，并在之后的混乱中，夺走了另外三成人的生命。 换而言之，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地球的总人口就减少了大半。 这是几十亿人命的消亡，余歌不由地心底一沉，背后发寒。 但好消息在于，自两小时前起，幸存者们陆陆续续开始觉醒异能，根据粗略统计，目前已经有约十分之一的幸存者觉醒。 余歌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如自己般，绑定一个行道系统。 幸存者们觉醒的异能五花八门，余歌边浏览边总结，理清些头绪时，突然听到机械提示音响起在耳边：“恭喜宿主达成主线任务要求：初识世界，行道系统开启第二阶段，异能树查看功能开启，新任务已发布。” 余歌眼神微动，系统竟还有隐藏任务，只有当他对丧尸和异能有一定了解，才会开启到下一阶段，发布新任务。 余歌先看向系统说的异能树。 异能树就是棵大树的模样，主干分出六个枝杈，上面写着自然系、法则系、精神系、强化系、变异系和特殊系这几个名称。 余歌对照自己之前看到的信息，理解起这六系的含义。 自然系：能操纵金木水火土等自然之力。 法则系：可以影响重力磁力等物理法则。 精神系：以强大的精神力进行攻击防御。 强化系：能强化自身的各种能力。 变异系，通过变异或融合得到全新的能力。 而不属于上述五类的复杂能力，则全都被算进特殊系。 当然，这并非异能树的官方解释，仅是余歌通过有限信息做的初步总结。 余歌再次看向异能树，大枝杈后又分为许多小枝杈，代表对六系异能更详细的划分，再之后则是无数树叶，每片树叶都代表了一种异能，每种异能后还标示着等级。 余歌每获得一种异能，就会点亮一片对应的树叶，而现在，枝繁叶茂的异能树只亮起了一片：法则系枝杈代表时间操纵的叶片，后面还跟着小小的两个字：一级。 小小的叶片孤零零地亮着，看上去孤单又可怜。 余歌轻叹一声：“长路漫漫啊。” 余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怎样的野心。 绝大多数异能者一生只会点亮一片叶片，哪怕他们绑定了行道系统，衡量的第一件事也是自己的安全，而余歌此刻，却已经将攻克每一间店面，并点亮异能树当做理所当然。 他从不是“很多异能者”中一员。 烤箱“叮”的一声响，第一批小蛋糕出炉，一个个热气腾腾又松软可口。 余歌将它们码成整整齐齐的小蛋糕方阵，把新一批蛋糕坯送进烤箱，然后他修长的右手轻挥，带着奇异能量波动的蓝光随之涌现。 余歌使用了异能，蓝光笼罩小蛋糕军团，会让它们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都保持此刻松软而热腾腾的状态。 看着余歌的动作，不远处刚吃完猫粮的殷风故歪了歪头，神色若有所思。 他灵巧一跃跳上桌台，挑了蛋糕方阵边角的一个叼住，退后几步，俯身开始细细地品尝。 余歌烘焙的手艺很好，批量制作的蛋糕依旧美味，表皮微酥，热乎乎的内心松软香甜，殷风故的眼神猛地亮起来，把蛋糕撕成小片，很快就吞吃下去。 像是馋得连探究那阵蓝光都忘了。 余歌看着他饿猫扑食的样子，再看一眼只空了小半的猫粮盆，由衷地替猫粮感到不值。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余歌还思索过，或许过不了几天，楼里不少人会饿到想抢殷风故的食，想不到殷风故本猫却毫无危机感，甚至对自己的猫粮不屑一顾。 但是，猫咪是不可以大量吃蛋糕的呀。 余歌作为好主人，要对猫咪的健康负责，于是他抬手，让蓝光笼罩了殷风故的胃部。 下一秒，刚被吞吃的小蛋糕重新出现在桌面上，补全了蛋糕方阵缺失的一角。 殷风故看了眼小蛋糕，又看了眼自己半空的胃部，将震惊又疑惑的目光投向余歌。 余歌将蛋糕恢复到十五分钟前，还没被食用时的状态。 他抬手，修长手指抚上殷风故蓬松柔软的毛发，平和地开口：“我来和你交换秘密。” 殷风故暴露了他能治疗丧尸污染的能力，而余歌则回报他，向他展示了自己刚获得的能力，这是一种公平，也是种允许对方进入自己领地的亲昵。 余歌和殷风故都很享受这种亲昵。 殷风故似乎玩上瘾了，他一次次把小蛋糕撕开吃掉，再一次次让余歌恢复蛋糕状态，收获了连吃一小时却不会撑的快乐。 与此同时，余歌烘焙完最后一批小蛋糕，将店里的面粉消耗一空。 殷风故踩着猫步走到余歌面前，蓝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余歌，很期望余歌能再来一次。 余歌严词拒绝：“不行。” 蓝眼睛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余歌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他亲眼看到殷风故从神秘的大佬猫退化成玩毛线球水平的小猫崽，决心不能让他再这么堕落下去。 殷风故见余歌无动于衷，也不再演成那副可怜模样，抖了抖毛恢复了平日的神秘莫测。 只是眼光还是忍不住往小蛋糕的方向瞟了瞟。 余歌给自己安排了很紧凑的时间表，现在是末世初期，分秒必争的时候，所以他哪怕在烘焙时依旧拿着手机，没忘了收集资料。 按照时间安排，现在到了思考第二个任务的时候。 只是余歌还未开始思索，手机突然振动，竟是某位同学给他发来了私聊。 霍铭：“余歌，你还在澄原吗？” 预收《走开啊这些该死的经验》求预收 路元渺绑定了一个npc系统。 系统要求他进入快穿小世界，做一个勤勤恳恳的npc，给男主送经验、造奇遇，必要时亲自当踏板，只要帮男主成为天道之子稳定世界，就算任务完成，可以获得丰厚奖励。 系统：我是新手入门级系统，很简单哒。 路元渺信了他的邪。 结果等进入小世界后…… 师尊讲道，男主似有所得，大师兄路元渺已经顿悟突破。男主脸青了。 门派比武，男主艰难取胜，首席弟子路元渺顿悟绝世剑法暴揍敌手。男主脸绿了。 仙魔大战，男主喋血不止，正派魁首路元渺一剑光寒神州。男主脸紫了。 再后来， 路元渺望月抒怀，顿悟。 路元渺斟酒自酌，顿悟。 路元渺吃了一颗糖葫芦，还是顿悟。 男主的脸如打翻的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 系统：警告！警告！检测到超过小世界容纳上限的能量！小世界即将崩溃，任务失败！ 路元渺：…… 这就好比他玩了款网游，结果不小心把经验条直接撑爆。 路元渺双手合十，诚心请求：走开啊，这些该死的经验！ —— 为了完成任务，系统找来个补救措施，让对方和路元渺一起行动。 对方：我是沈淮。 路元渺看着沈淮高大俊美的容貌，再看看沈淮温和无辜的眼神：你很强？ 想必是强到能压制自己，才会被拖来救场。 然而沈淮剧烈摇头：我好弱，我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选我。 路元渺别无他法，只好带着沈花瓶淮一起快穿，为了在世界被自己撑爆前完成任务，从此以后做任务都像是开八倍速。 直到某日，龙傲天流男主桀骜不驯，誓死不听从路元渺的安排，世界崩溃进入倒计时。 沈淮蹙眉提剑。 寒芒一闪，男主扑街。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而一道地裂自男主脚下蔓延至天际，几乎割裂整个小世界，击碎又重塑了小世界的本源规则。 不再被规则排斥的路元渺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见沈淮语气惊讶道：男主他竟然比我还弱！ —— 【食用指南】 总以为自己很弱的超强攻×吃饭喝水都升级的超强受，沈淮×路元渺，天生一对的神仙爱情。 本质是攻受一起穿的小甜文，苏爽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余歌回忆了一下，他习惯了远离人群，用了几秒才想起霍铭是体育委员，一个文化课绩点常年班级前三，体育成绩却徘徊在及格线上下，最后痛定思痛索性当了体育委员，希望借此改变现状的男人。 之前传到群里的那条末世自救指南，就是他不知从哪里看到后分享的。 余歌觉得他人还不错，礼貌地回复道：“在。” 霍铭顿时激动道：“太好了！” “我和几个也在澄原的同学决定组队行动，已经集合了，你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余歌想了想，回道：“恐怕不太方便，并非我不想组队，而是……” “我在天和大厦。” “……” 良久的沉默后，霍铭惊恐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和大厦，澄原无人不知的人口密集区，在一幢公寓楼的占地面积里，是日均高达几万的人流量，时值假期，哪怕丧尸潮爆发在上午，当时大楼里也起码有一万余人。 霍铭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余歌一身白衣，佛挡杀佛魔挡弑魔的情形。 余歌打断了霍铭的畅想：“我在这里有一家店面，没那么危险，只是也不好离开。” 他隐瞒了自己已经杀了几只丧尸的事，末世刚降临不久，余歌的思维还留着和平年代的惯性，这种手染血腥的事，本能地不想让不太熟悉的人知晓。 霍铭没想太多，忙道：“那就好。” 他惊讶的心情平复了些，只是想到余歌此时的处境，仍感同身受般觉得崩溃，并且由衷地感觉到，自己的队伍被几只丧尸包围这种事完全不值一提。 霍铭脑中浮现出余歌的模样，他和余歌并不熟悉，其实余歌和任何同学都不熟，因此在他们一行五人被丧尸包围的现在，他也是问过几乎所有同学后，才最后找到了余歌。 却没想到余歌的处境比他们还要危险百倍。 霍铭想起不久前的校园时光，余歌虽然永远独来独往，但他收获的关注从来都不低，因为他生得实在太好看，一张比明星都引人注目的脸，带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仿佛被神明雕琢过的完美和精致。 霍铭也是曾在课堂上，看着余歌的侧脸不自觉地发过呆的。 于是此刻他忍不住地心生关切，将自己带入余歌的处境思考了一下。 然后不禁叹息：“以天和大厦的危险性，可能跳窗逃出来，都比留在楼里更安全。” 余歌看着刚弹出来的消息，不由地抬眼，看了看猫咖位于三十七层高处的窗户。 这建议倒是颇有……创造性。 其实霍铭的建议并非不可行，很多异能都能帮人跳窗逃出生天，但余歌不会那么做。 余歌回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计划是从大楼内部突围出去。” 他话语礼貌，态度却坚定而疏离，私聊另一端，霍铭看着屏幕神色愣怔。 他突然觉得，余歌和在学校里时不同了。 还是一样的待人平和认真，却总让人感到些许疏离，不同的是，现在的余歌似乎更加…… 崭露锋芒。 猫咖中，余歌收起沉寂下来的手机，开始思索第二间店面可能遇到什么。 余歌翻遍了回忆，也没想起关于第二个任务的头绪，那是家土特产店面，可两个月来店主都早出晚归，余歌甚至没同对方见过面。 资料不足啊，余歌在心底叹了一声，却还是起身走到猫咖大门前。 这扇门曾被丧尸撞得歪斜，又被余歌以异能修复，余歌拉开门，活动着身体，再次踏上一地斑驳血迹的走廊。 十几公里外，霍铭盯着手机屏，指尖落在输入框，却迟迟没有敲下。 他和余歌本就不算熟悉，如今的余歌又不再被和平时期的温和态度束缚，变得更加果决，当他决定走哪条路时，便再没有人能改变他的选择。 霍铭退出聊天界面，将手机锁屏，看着黑色屏幕倒映出自己的脸，听到周围一阵阵丧尸嘶吼，他不自觉地垂眼，苦笑了一下。 是羡慕的吧，末世中，谁不想拥有这样的果决，和与之相匹的实力呢。 天河大厦中，余歌走出猫咖，脚步却一顿。 微弱的眩晕感击中他的脑海，自从在昏睡中醒来后，余歌便常感觉到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升腾，那情绪仿佛不属于他，而像是另一个意识逸散来的呓语。 余歌原本没太在意，毕竟这样的状态他并不完全陌生。 但余歌没有想到，这次的影响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甚至开始影响他自己的思绪。 余歌思索了一下，顺应那份影响变换了前进方向，走到走廊栏杆边，沐浴在从天井洒下的冷白的天光中。 他俯瞰向整座大楼。 末世降临那刻，天和大厦中有万余人，灾难降临时，数千人瞬间变成了毫无理智只知道吞吃人命的丧尸，数千人在几分钟内被屠戮而亡，此时此刻，仅余的几千幸存者躲避在一间间店铺，艰难求存着。 到处都是鲜血、残肢，耳边充斥着嘶吼与哭声，余歌看着这一切，眼神暗了暗，心里另一份思绪的影响却陡然愈发强烈。 黯淡的眼神在某一瞬变得漠然，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余歌脑海： 这一切，是错的。 余歌的眸色变深，终于成为两弯不见底的深潭，他的心跳声一点点加重，迸发出过量的血液在胸腔流淌，他恍惚甚至能听到耳畔血管中，血液冲过的声响。 眩晕感在加重，余歌第一次完全陷入了那份陌生的情绪中。 苍白的火焰纹路浮现在他侧脸，余歌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增强，他抬手，手中仿佛空无一物，但慑人的危险气场以他为中心爆发。 这是末世降临的第一天，即使是异能者也没人开启了精神视界，因此没有人看到，此刻澄原市所属的精神视界上空，一柄审判锤在此刻凭空浮现。 审判锤干净得近乎圣洁，却也漠然而毫无柔性，它存在，只为带来绝对公理。 下一瞬，审判锤上空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就在不久前还曾摆弄过烘焙面粉，那是余歌的手。 放大千万倍后，余歌的手依旧漂亮得像是艺术品，可此时，手掌却正向审判锤伸去。 现实之中，余歌的脸色已经和侧颊浮现的火焰纹路一样苍白。 “咪呜！” 拔高的猫咪叫声突然响起，余歌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周身的危险气息散去许多，精神视界中的审判锤画面轻轻一颤，如烟般消散。 余歌扭头看向刚刚发声的殷风故，他神情中的漠然在淡去，一双眼眸却依旧深邃如同深渊，他审视陌生人般看向殷风故。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你……很熟悉。” 殷风故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却没有回应的意思，他一跃而起，落在余歌肩膀上，近距离看着那双黑沉的双眸。 随后他开口，嗓音化作冲击直接灌进余歌脑海中，那是声声呼喊：“余歌！” 与作为喵咪时粘人的音调不同，呼唤余歌名字时，殷风故的嗓音如空谷中的飞瀑，带着令人心安的低沉，又蕴藏超脱人性的空灵。 余歌被他的呼唤声冲击，很疲惫般地阖了阖眸，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了之前异常的漠然与居高临下。 余歌抬手揉了揉额角，回忆中发现自己有半分钟左右的思维断层。 又进入那种状态了？ 余歌推测着轻轻一叹，但在探究原委前，他竟抓紧时间，如排练过千百次般，熟练地抓住了前一瞬的思维惯性。 余歌的气息突然又变得危险起来，但是这一次却受他自己操纵。 双眸落向行道系统中的异能树，余歌带着慑人的气势露出轻笑，眼底却是不容拒绝的威严，异能树在他的视线中轻轻晃动，一树叶片漱漱作响，像是在发抖，却还坚持着想要挣扎，可最终却还是迫于威压屈服了。 异能树离开天道系统，扎根于天和大厦。 这才对嘛，余歌的笑容顿时变得愉悦，那身复刻而来的气势也消散一空。 殷风故站在余歌肩头看到这番操作，一双蓝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末世降临后，余歌会受到那不可言说的思维影响，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但他着实没想到不可言说沉寂后，余歌竟然主动借力留下了异能树。 这对余歌可以说有着无限的好处，借助于行道系统，余歌攻克一家店面就能获得一种异能，但行道系统背后仍有所有者，对方对行道系统的任何操纵，将来都可能后患无穷。 但如今余歌转移了异能树，那不管将来行道系统是否有变故，异能树解锁的能力，却都会忠实地帮余歌排忧解难。 余歌恐怕也是想到这点，才会放手一搏。 余歌此时终于缓过了这阵精神力消耗一空的疲惫，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看向蓝眼睛中若有所思的殷风故，他忘了那意识降临时发生了什么，但一件事却烙印般地铭刻心底。 余歌笑吟吟地开口：“风故。” 殷风故从思索中回神，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生出些危机感。 余歌笑问：“我听到你说话了？” 殷风故脚下一滑。 布偶猫咪忙勾着主人的衣服站稳，心中感叹余歌刚才醒来的速度倒是比他以为的快。 在装傻被拆穿的尴尬心情中，殷风故这次没再遮掩，坦然承认：“是我。” 余歌没有追问一只猫为什么能说话，这是对殷风故秘密的尊重，也是对世界变幻莫测的习以为常，不提这场末世，哪怕末世前，余歌也见过同样奇诡的情况。 所以比起盘根问底，他反而好奇：“你之前为什么都没有开口过？” 殷风故：…… 殷风故：“喵喵喵。” 余歌：……？ 殷风故心说，如果不是之前装傻，怎么可能每天有抱抱，还找到机会在你身上盖戳啊！ 但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殷风故的猫咪脑袋飞速运转，想找个合适的借口。 借口还没想到，他却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咦？你那个同学刚才受影响了？” 余歌一怔：“同学……霍铭？怎么了？” 殷风故眯了一下眼睛：“还好，不算坏事，震荡的精神力向他蔓延，让他诞生了异能。” 此时此刻，数十公里外，霍铭一身冷汗，仿佛刚淋过场大雨。 他方才正拿着手机伤怀，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幻象，他看到审判之锤横贯澄原天空，然后一只苍白的手向审判锤伸去。 这一幕如此宏大而圣洁，却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仿佛直视了太神秘的存在，精神力如融化的奶酪般，难以自控地一点点融化。 霍铭绝望地感知到，自己马上会死。 然后一切画面却骤然消失，他在劫后余生的晕眩感间，看到幻象中的画面有了变化，纯白的长阶一路延伸向天际，而在长阶的第一级，站着余歌瘦削却挺拔的身影，肩膀上甚至还蹲着只猫。 霍铭完全不知道这画面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瞬，无穷的精神力涌来，他被淹没在难以言说的信息海中，精神力飞速异化，让他向丧尸转变，却又被涌来的精神力海所保护。 他的身体失去意识般痉挛，口中低低呢喃重复着自己也不懂的话：“那是登神长阶……” 和霍铭同处一室的幸存者远远避开他，交流着：“他这是疯了？还是要变异了？” 然而此刻，所有人却听到宛如锁链碎裂的声响，霍铭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挥手，手中拇指粗的钢筋便随他意念扭曲成各种模样。 其他幸存者震撼道：“卧槽！异能！” 天和大厦中，确定霍铭只是觉醒异能，身体没有受到损伤后，殷风故和余歌松了口气。 然后一人一猫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殷风故先前为什么装傻不说话呢？ 殷风故想得尾巴都要掉毛了，终于想到了借口：“之前也说了，只是当时你听不到，现在我的话在旁人听来也只是喵喵叫。” 余歌狐疑地看了殷风故一眼，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心说这么看来，异能者的强化其实分异能和对精神力强化两部分，之前进入那种状态，大概就强化了自己的精神力，所以他如今才能听到殷风故的话语。 殷风故看着余歌终于点头，劫后余生般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悄悄磨起爪子。 先是余歌受到影响，后是艰难想借口蒙混过关，这一天属实称得上猫生艰辛。 所以等会儿抓几只倒霉丧尸泄愤吧。 余歌仿佛心有灵犀般，也正迈步走向第二个任务的店面，站在土特产销售的牌子下，他不紧不慢地敲门道：“有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天色渐沉，余歌抬腕看了眼表，时间已经来到七点，人类迎来了末世后的第一个日暮。 走廊里的光线也黯淡下来，黑暗带来更多不确定的危险，丧尸似乎也更加蠢蠢欲动。 余歌听到此起彼伏的嘶吼和惨叫，天和大厦中毕竟有万余人，此刻至少有七八千人变成丧尸，对剩余幸存者开始了一场狩猎，在隐隐绰绰的光线中，大楼便如人间地狱。 而余歌抬手，再次敲了敲门。 这声音不响，但在无数失序的尖叫和混乱之中，却格外突兀，当周围所有人都陷入杀戮与混乱时，余歌这礼貌的动作，反而变成格格不入的怪异存在。 这一次，门依旧没有开，余歌却听到门内有摩擦地面的声响。 余歌思索着，门里究竟是小心警惕的幸存者，还是等待他自投罗网的丧尸？ 似乎两种情况都不对劲。 这间土特产店的大门反锁着，说明起码在末世降临时，屋子里是有幸存者存在的，可幸存者听到敲门声为何不回应？ 又或者，幸存者已经互相感染，但一群丧尸也能做到压制声响，面对敲门的猎物只轻轻移动，而不发出兴奋的嘶吼吗？ 余歌思索着种种可能，意识到验证困惑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进去看看。 于是，他拎起了铁锤。 “砰！” 沉重的撞击声突然炸响，甚至压过了附近三层楼的嘶吼尖叫，周围游荡的丧尸都突然停步，扭过那张面色青白瞳孔猩红的脸，循声向余歌的方向看来。 余歌也不由地感到压力，这一层共有十二家店面，猫咖门口的丧尸是最少的，毕竟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几只吵醒余歌的丧尸，也都是从别的店面游荡而来的。 而如今余歌在走廊当众砸门，惊扰的是整条走廊足有五六十只丧尸。 他们从各个方向扭头看向余歌，猩红而浑浊的眼底满是食欲，然后近乎同一瞬间，所有的丧尸都嘶吼着向余歌扑来！ 余歌眸光沉了沉，压力让他额角泛汗，却没有退让，他在砸门前就观察过这家土特产店的大门，老式的门锁并不结实，以他的力气三下之内足以砸开。 “砰！” 在数十只丧尸扑来的同时，余歌第二次砸向门锁，撞击声勾起丧尸们眼底的火热，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来，在彼此的拥挤间挤掉本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肢体，仍不肯停步。 就在最前方的丧尸离余歌只余一米，一个飞扑便能抓到他时，余歌突然后退了半步。 他的动作简直像是将自己送进了包围圈！ 这一刻的三十七层，数十双透过门窗观察情况的眼睛都盯紧余歌，许多人已经宣判了他必死的命运，甚至有人不禁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这个漂亮的年轻人的死亡。 可余歌却灵巧跃起，一脚踹在冲向自己的丧尸身上，借力飞身向前撞去。 被铁锤砸了两次的门锁已经摇摇欲坠，在他的撞击下直接损毁，余歌竟在丧尸包围中，撞开土特产店的大门闯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漆黑，大门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之口，将余歌和他肩头的殷风故吞噬。 余歌的身形还未落地，先唤了声：“风故！” 牢牢占据余歌肩头位置的殷风故闻声跃起，不需要多说就明白了余歌的意思，布偶猫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幽光，瞬间找到了电灯开关的位置。 “啪。” 殷风故跃到墙面，猫爪正正拍在了开关上。 灯光亮起，照亮了特产店中的景象，十几只丧尸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余歌！ 这一刻，余歌近乎处在绝境，身后是几十只追来的丧尸大军，前方同样是丧尸围堵的死胡同，他像饼干心一样被夹在正中，甚至落地的位置都已经有丧尸在等待。 可余歌眼中却毫无惊慌神色，他反重力地在空中一拧身，如鸟雀般轻盈，避开了前方等待他自投罗网的丧尸，同时他右手铁锤抡起，以巨大的力道砸扁了那只丧尸的头颅。 余歌一个错步避开喷溅而出的粘稠血液，目光转向土特产店大门，他抬起没拿铁锤的那只手，一道蓝光自他指尖涌向大门。 “砰！” 大门被余歌恢复到了几分钟前的状态，几乎是贴着冲在最前方的丧尸的指尖重重关合。 那种指尖刮黑板似的声音再度响起，丧尸重重撞击在门上，因到手的猎物失去踪影而狂怒，门内，余歌指尖又闪过一道蓝光。 他以异能保持这扇门连同门锁的状态，这不能让它们完全免疫丧尸刮擦或撞击的伤害，却让它们能在攻击下坚持得更久，让余歌只需时不时回溯一次状态，而不必时时担心门被丧尸撞破。 做完这一切，余歌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这一系列动作，其实都发生在短短三秒之内，在此期间他不能犯任何错误，否则就会陷入无数丧尸的围攻。 哪怕余歌可以回溯自己的状态，但他也不想体验被几十只丧尸包围住啃食的感觉，更何况在那种时候，余歌不一定还有余裕施展自己的异能。 幸好，他和殷风故都完美地执行了计划。 余歌向大门的方向退去，和门内已经对他成合围之势的丧尸拉开距离，殷风故再度跳上他肩头。 然后布偶猫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计划的？” 余歌的计划虽然执行起来要求严格，却设计得恰到好处，若不这么做，想在走廊几十只丧尸的眼皮底下迈进土特产店大门，恐怕情况要再复杂十倍。 但计划的基础却在于，余歌能够通过异能恢复并锁定大门的状态，而殷风故记得余歌说过，他的异能只能对自身的所有物使用。 为了解决上述矛盾，余歌想出个办法：在离开猫咖时他不止带了铁锤，还随身携带了一支书写流畅的碳素笔。 而在方才敲门没有响应后，余歌用碳素笔在门上写下了几个字： 余歌所有。 当时殷风故近乎摸不着头脑，直到现在一切都结束后，他才明白余歌究竟在做什么。 余歌一个闪身，避开一只丧尸伸向自己的利爪，回手回敬了一记重重的铁锤，这只丧尸似乎是被咬后才转化的，面庞本就青白而血肉模糊，被这一锤又打得口歪眼斜，像团整容失败的废弃物般倒在地上。 余歌从他这个缺口滑出包围圈，才有空回答殷风故的问题：“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啊。” 余歌很奇怪地想，既然异能只能对自己的所有物使用，那他就要先把别人家的大门变成自己的所有物，这不是很正常的思维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应当，让殷风故一时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与世隔绝了太久，思维都已经僵硬退化，还是余歌确实想法清奇。 殷风故有些烦闷地喵喵叫了几声。 余歌一怔：“是我精神力下降，又听不到你说话了，还是你真的在单纯地喵喵叫？” 殷风故的心情突然诡异地变好了一些，他反问道：“什么叫？” 余歌：“喵……” 他的话顿了一下，将注意力先放在面前的丧尸身上，躲过对方戳向眼睛的一击。 可他已经被三只丧尸包围在墙角，眼看突出包围的希望不大，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向墙面跑去，借着墙面飞踏了两步，从几只丧尸头顶直接跃了过去！ 三只丧尸的视线呆呆地跟着他移动，看着他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破围，甚至有一只丧尸头扬得太高，直接向后栽倒在地面上。 余歌顿时压力大减，抽了三分精力放回和殷风故的交谈上：“喵喵叫啊。” 他奇怪道：“你刚才是叫了吧。” 殷风故听着余歌嘴里出现的喵喵声，心情突然变得十分舒畅，坦然承认：“是。” “毕竟我就是一只小猫咪，会喵喵叫又有什么稀奇呢。” 相比之下，你的这几声喵喵叫，才是值得我珍藏进记忆中的啊，殷风故翘起了嘴角。 又有丧尸向余歌扑来，这一次竟是足足有七八只丧尸合围，让人无处可避，余歌快速扫了一圈后眉头不由皱起。 他对殷风故道：“这些丧尸状态不对劲。” 在进入这间店面前余歌就觉得不对劲，这间屋子里分明全是丧尸，可他们却只是安静行走，哪怕听到余歌的敲门声都没有嘶吼，直到余歌闯入进来时才露出獠牙。 他们仿佛保留了一定程度的思维，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却让他们的行为变得不好预测，比只由食欲支配的同类难对付得多。 余歌有些好奇，他们这分超出本能的思维因何而来。 余歌甚至隐约感觉到这些丧尸在愤怒，因他在重围之中却依然游刃有余，甚至有余力同殷风故交流而愤怒，他们仿佛被这种轻蔑激怒了，为此甚至聚拢成一个包围圈。 十几只指爪从四面八方伸来，即使敏捷如余歌也有些难以应付，他毕竟还没有强化过体能，只凭十年散打打下的功底，很难在这般乱象中毫发无损。 幸好他还有异能。 余歌眸光微沉，抬腕看了眼时间，做好以受伤为代价突围的打算。 房间里共有十五六只丧尸，在方才和殷风故交流间，余歌已经解决掉了六七只，如今只余下不到十只的数量。 若像一门之隔那样数十只丧尸包围过来，余歌还真不敢赌，他担心来不及用异能就已经丧尸化，可门内的状况让他敢放手一搏。 他有把握能解决掉所有丧尸，并在自己被污染前回溯状态，唯一的问题只是受伤时会有些疼，但这问题对余歌而言微不足道。 余歌眼睫半垂，眸光一定，就要向着一只丧尸冲去。 殷风故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余歌会受重伤这种事对殷风故而言，绝不是微不足道。 于是布偶猫留下一句：“我来。” 随即他飞身扑起，身形诡异地停滞于半空之中，时空的观感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扭曲。 磅礴的精神力量突然涌现在屋中，合围的丧尸神色迷茫了一瞬，举动突然没了章法。 余歌一直觉得，这间屋子里的丧尸仿佛仍留有一丝的思维能力，可现在他们却陷入混乱，与所有同伴一样只由食欲支配。 之后发生的一切让余歌的双眸也微微睁大。 在很短暂的一瞬后，这些丧尸眼底猩红的光芒更浑浊，他们将满是食欲的视线落向彼此。 然后，开始厮杀！ 殷风故的身躯缓缓落回余歌肩头，看上去像是只伸了个懒腰般随意，可周围的丧尸却以不死不休的狠厉，眨眼间便同归于尽。 余歌惊讶道：“你做了什么？” 殷风故顺着余歌的肩膀向下滑，方才余歌正在战斗，不方便抱着他，现在战斗结束，他自然很想回到那片熟悉又舒适的臂弯。 殷风故被余歌抱了个满怀，回答：“可以说是我污染了他们。” 余歌沉默片刻，这个人人惧怕丧尸病毒污染的时候，殷风故不止可以治愈丧尸污染，甚至能反过来污染丧尸。 余歌忍不住在心底惊叹了一声，然后他意识到，这是殷风故向自己泄露的第二个秘密。 礼尚往来，余歌也回以自己的另一个秘密道：“我又获得了一个异能，冰系异能一级。” 行道系统对第二个任务的要求是攻克这家店面，如今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余歌也成功点亮了异能树第二片叶片。 这次的异能倒是简单粗暴，用起来也很方便，并且完美解决了后期可能面临的净水不足的问题，余歌还是十分满意的。 殷风故听见余歌的话却有些闷闷的，他之前就已经因余歌什么都不问险些把自己憋成内伤，方才对几只普通丧尸下那样的狠手，未尝没有想发泄情绪的意思。 结果刚发泄完情绪，余歌就又一次和他划分起界限，这让他忍不住又有点烦躁。 殷风故忍不住道：“你可以不必这么严格遵守等价交换，界限太分明，就显得太疏离了。” 余歌低头看了殷风故一眼：“是你先隐瞒的，我以为现在的信息对等交换，应该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殷风故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蔫下来，他索性像只普通小猫咪一样，往余歌怀里一趴，小声喵喵，余歌还隐约听见了“可现在确实不能说啊”的字眼。 余歌看着他沮丧的样子，手指安慰似地给他梳理着毛发，在殷风故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却带了一点点笑意。 殷风故突然回过神来：“所以你还是因为我的隐瞒在生气，才会故意表现得这么疏远？” 余歌顿时掩住眼中笑意道：“怎么会呢。” 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家猫咪秘密太多，心情烦躁，就让殷风故也体验一下自己的感觉呢。 殷风故却突然明白过来，恐怕事实真相正是如此。 他扭身，轻轻叼着余歌的手指舔了舔，只觉得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承诺道：“我有很多秘密，但我并非不信任你或是有什么别的谋划，只是还没到能说那些事的时候，但我会陆续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殷风故的嗓音有些发闷：“所以别疏远我，从被你捡回家的那天起，我就只在乎你了。” 余歌将自己手指抽出来，看着殷风故误解了他的动作，以为这是他无声的拒绝，因而备受打击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好。” 然后他举着自己湿乎乎的手道：“但也别舔我手指了，我们毕竟还在别人家里呢。” 蔫成一团的殷风故顿时又重新支棱了起来。 这次，余歌和殷风故达成的终于不再是之前那样无言却有些别扭的默契，而是真的共识，一人一猫的心情都不由地愉悦了几分。 就连门外丧尸的吼声听着都没那么刺耳了。 等等…… 余歌突然有些警觉，门外丧尸的嘶吼他可以置之不理，但他分明听到，还有一声低低的吼叫是从前方传来的。 余歌安静下来，身体微微绷紧，直觉般意识到前方的丧尸并不寻常。 殷风故也在这时回神，他刚解决了笼罩在心底的阴云，喵喵叫的声音都带了些嚣张。 而这些叫声听在余歌耳中，便成为了嗓音低沉却带着笑意的话语：“对了，险些忘了说，刚才我发现这家店面里还有一只丧尸，这只有点特殊，她拥有精神系异能。” 异能？ 余歌的眼神变得认真，他虽然上网收集了不少异能者的资料，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别的异能者……或者说异能丧尸。 之前那只速度稍快的丧尸似乎有觉醒异能的潜质，只是他运气不好，先遇到了余歌。 而这次余歌遇到的是完整的异能丧尸，他的思维飞转，突然明白过来，之前那些丧尸看上去像还有些理智，甚至能对他合围，恐怕正是受到屋里这只精神系丧尸的影响。 精神系丧尸自身的攻击力并不强，受其影响的丧尸又都尽数死亡，这么看来，这只丧尸已经被拔去了爪牙，但余歌还是心生警惕。 他小心地上前，推开柜台后的一扇门，看到一间和自己在猫咖的卧室布局类似的房间。 随即，他神色微怔。 他看到一只头发花白，却尽力打理整齐的丧尸，被紧紧捆绑在一张麻将桌旁的座椅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房间里的景象实在是出人意料，余歌眼底不由地闪过一抹疑惑。 他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只做困兽之斗的异能丧尸，没想到对方竟被限制了自由，他的目光不由地向身后扫去，难道是外面那些人束缚了这只丧尸？ 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余歌又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却只能有些惋惜的叹口气，根据他收集的资料，一旦变成丧尸就失去了思维能力，自然也不能再与人交流，他的疑惑恐怕永远无法解开了。 余歌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这只丧尸，思索该以怎样的方式处理对方。 这只丧尸确实很特殊，她就像个穿着考究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却仍梳理得整齐，一点淡妆遮住了她青白的面色，甚至面对余歌这个食物的靠近，都没有露出狰狞的神色，不似别的丧尸般流着涎水尖牙外翻。 若忽略眼底那丧尸特有的猩红浑浊，她看上去竟与常人没有太大差异，精心打扮的样子甚至像是下一秒就能去出席一场宴会。 余歌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余歌不是一个喜欢手染鲜血的人，哪怕是对待丧尸，除非任务要求，他基本都贯彻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从这个角度看，这只有些特殊的丧尸被捆绑着，又被拔去了爪牙，似乎已经失去了再伤人的能力，余歌没有再清理掉对方的必要。 但余歌也记得，这只丧尸能影响别的丧尸的行动，之前他被丧尸合围陷入险境，殷风故出手，很大程度上正是拜这只丧尸所赐。 如果不清理，岂不是在猫咖边留下了隐患。 余歌终于还是拎起铁锤，刚要迈步，却看到丧尸的神色微变。 “嗬！嗬！” 丧尸在束缚中小幅挣扎摇晃着，喉咙发出不同于其他丧尸的声响，竟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的声带早已撕裂溶解，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含糊叫声。 余歌看着丧尸突然人化地出现焦急乃至绝望的神色，然后，竟有两行泪自她眼中缓缓滑落。 余歌握紧铁锤的手又松了松。 他竟然看到了丧尸的眼泪，那两行泪带着猩红的血色，在丧尸双颊留下两道血痕。 丧尸即使是流泪时，依旧是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可在这恐怖的景象之下，余歌却感受到了悲伤，甚至恳求。 这并非他自己的情绪，而是那只丧尸的精神力逸散出来，影响到了周围的其他人。 余歌有些震惊道：“这只丧尸还有思维能力和情绪波动？” 殷风故的蓝眼睛微微眯起，审视道：“以一级精神系异能的精神力保持理智，虽然只保持了一点，但也称得上是很少见的情况。” 余歌敏锐地提取了他话中的信息：“所以只要精神力够强，丧尸也是可以恢复理智的？” 殷风故没有否认，只是摇头轻叹：“很难。”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道：“丧尸病毒本质上其实是种污染，如果被污染的人自身能力高于病毒，那么他就可以抑制病毒并保持理智。” 他举例道：“简单来说，如果二阶异能者被普通丧尸咬伤划伤，那他是不会丧尸化的。” 余歌道：“因为污染的级别太低？” 殷风故很认真地点头，只是这动作神态出现在一只布偶猫身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殷风故对此全然不知，继续道：“同理，已经丧尸化的人的精神力量级比病毒高时，他就会恢复理智。” 殷风故叹了一声，道：“但这堪称精神系异能丧尸的特权，其他的丧尸能达成这一要求的，恐怕凤毛麟角，而我惊奇的是，这只丧尸的能力其实还很弱。” 像是为了要印证殷风故的话，猫咪叫声的余音还未落，丧尸的面色突然剧烈变化。 她眼底有猩红的血色跃动，对进食的渴望压制住微弱的理智，让她张开血盆大口，向余歌挣扎着扑来，喉间发出和别的丧尸别无二致的嘶吼。 殷风故平静地看着丧尸的突变，并不意外道：“她之前能保持一丝理智，不止是因为能力，也因为……执念。” 是有执念压制了进食的本能，让她于绝望中对余歌发出了恳求。 但那执念终究过于微弱，让她只坚持了短暂的一瞬，便恢复了丧尸本性。 余歌明白了殷风故的意思，他看着丧尸在束缚下剧烈地挣扎，目眦俱裂仍向自己扑来的丑陋样子，眉头微微地蹙起，摇了摇头。 余歌低低地开口，像是在对殷风故说话，又像自语：“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余歌的五指收拢，握紧铁锤，另一手却拿出了碳素笔，他从地上找到条散乱的麻绳，用笔在上面有些费力地书写起来。 殷风故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不需要余歌回答，他很快明白了余歌要做什么，麻绳上写下了熟悉的字： 余歌所有。 然后麻绳被打了个环，甩飞出去套在了丧尸脖子上，余歌的指尖轻轻收拢，麻绳就在丧尸脖颈缓缓收紧，余歌所有四个字卡在她喉咙正中，看上去倒像个材质特殊的项圈。 殷风故语调震撼：“你想用这种方式让这只丧尸成为你的所有物，好对她使用异能？” 可所有物，起码该是物品吧，眼前这只丧尸能蹦能跳还喊得这么欢，哪里有一点物品该有的样子？ 余歌长睫半垂，遮住了眼底一瞬划过的悲悯神色：“我想试一试。” 余歌不喜欢这只丧尸现在的样子，因为这般癫狂的模样，让他只能一锤将她送去转生。 杀死这只丧尸并非难事，但余歌直觉般不想动手，他不想杀人，也不想杀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人化的丧尸。 这不只是因为善良或心慈手软，更多的是因为担忧。 余歌能感觉到，这种杀戮会悄然带走他的一些东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失去什么，只知道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他很可能会渐渐失控，甚至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余歌讨厌失控。 所以余歌决定试一试，不止是为了眼前这只丧尸，也为了消除心底的忧虑。 “风故，”他唤了殷风故一声，道：“你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 殷风故被他一打岔，歪了下头。 “薛定谔的猫，一只存在于物理学思想实验中的，处于活着与死亡叠加状态的猫。” 殷风故的眼神有些迷茫：“活着和死亡叠加状态的……猫？” 听他的语气，显然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却很跑题地把关注重点放在了为什么实验对象是只猫上面，又因余歌对他提起这个实验，而感到背后有一点点发凉。 余歌不由地笑了笑：“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不觉得眼前的丧尸也处在叠加状态吗。” “一具尸体无疑是物，而一只丧尸，虽然他依旧能够活动，但他本质上已经是具尸体。” “所以丧尸该属于特殊物品的一种，但眼前的丧尸却又不同，比其他丧尸强大的精神力和执念，让她偶尔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正是这种叠加状态，给余歌打下了执行计划的基础。 余歌深阖双眸，整个人猛然沉静下来，他不用双眼，而是以精神力观察这只丧尸。 他在等待丧尸能被定义为物，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好让自己能使用异能的时刻。 那一刻可能稍纵即逝，因此余歌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他的精神力都因此更强大也更凝结，最后以黑云压城之势向丧尸压近。 丧尸的动作突然变缓，出现茫然的神色，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于世界上，这样的神情，倒是与之前被殷风故以能力压制时，那些合围的丧尸们有几分相仿。 殷风故忍不住惊讶地看了眼余歌。 他之前使用的能力不属于任何异能，单纯是对自身精神力的一种灵活应用，而余歌分明毫无基础且只看过一次，竟就能模仿他用出这个能力。 虽然余歌的精神力还很弱，掌控的熟练度也不够高，但他现在也不需要精准到能让丧尸自相残杀的操纵能力。 他只需要能压制眼前丧尸的精神力一瞬，便已经足够。 就在丧尸精神力衰弱，被行道系统判定为所有物的同一瞬间，余歌的眉峰微微拢起，指尖有一道蓝光疾速飞出。 蓝光笼罩了丧尸，让她的时间缓缓回溯，扭曲的神情也渐渐恢复了平和。 余歌将她恢复到了几分钟前，流着泪传递悲伤情绪时的状态，然后又一道蓝光闪过，令此刻的状态足以维持二十四小时。 做完这一切，余歌发现自己无法再对丧尸用异能，因为丧尸理智和思维的回归，系统已经不再把她判定为物。 幸好，这已经足够了。 丧尸的神色微微发怔，但不同于刚才被余歌压制时，满脸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空茫，而是种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迷惑。 就连殷风故都眼含震惊，没想到余歌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问道：“那你现在打算……？” 余歌将手中铁锤放在自己和丧尸之间的麻将桌上，两手抱起殷风故，直视布偶猫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他轻笑道：“比丧尸高一级可以避免自己被感染，那高几级才能舔一下就治愈他人？” 殷风故的表情僵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亏他还以为自己借着小猫咪的身份伪装得很好，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殷风故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余歌之前主动将自己抱进臂弯里，和因自己的隐瞒而生闷气，或许其实都是因为这一次隐瞒。 余歌狭着眼睛：“我好奇的是，这件事应该不在现在不能说的范畴里。” 余歌黑沉的眼眸中，发出所以你为什么要隐瞒我的疑问。 殷风故视线游离了一下：“当时哪怕我解释了你也听不到啊。” 那时候余歌的精神力还不够，哪怕殷风故解释了，他确实也只能听见喵喵叫，但这绝不是真正的原因，余歌对此很确定。 于是他的眼睛又眯了眯。 殷风故终于变得坦诚，只是声音有些底气不足道：“毕竟是舔了下嘴唇……” 装作小猫咪误打误撞的一舔，和承认自己就是为了舔一下，这哪里能当成一样呢。 哪怕是为了治愈伤口，他也会难为情，最重要的是，会担心余歌怎么看自己的嘛…… 余歌感觉到掌心下，布偶猫的体温正因不好意思而一点点升高，眼底闪过丝难掩的笑意。 殷风故看出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心底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最初的问题：余歌询问了他的能量等级。 殷风故沉吟了一下，像在思考这个问题能否解答，最后只是含糊道：“我等级……很高。” 余歌目露讶异，经过之前的交流，他已经知道很多问题其实并非殷风故有意隐瞒，而是现在还不能细说。 但他没想到，这个问题竟都在现在知道答案会不安全的范围里。 余歌是个知道分寸的人，虽然惊讶，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抱着殷风故转了一圈，让他正对向满脸茫然的丧尸。 布偶猫冰蓝色的眼睛和丧尸猩红的双眸相对。 余歌认真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殷风故：“……” 他长长的、长长地叹了口气，以一只布偶猫的形态，叹出一种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沧桑。 他作为等级高到不可言说的存在，余歌想让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 ……丧尸语翻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虽然心底充斥着怀才不遇的委屈，但为了避免余歌以为自己连翻译都做不到，殷风故还是收敛住郁闷，好声好气道：“可以。” 余歌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把殷风故也放在麻将桌上，手指轻轻挠着猫咪下巴。 于是殷风故心底的烦闷也消散了。 很显然，余歌深谙给自家猫咪的顺毛之道。 殷风故在麻将桌上站起来，抖了抖毛，作为一只热衷于吃小蛋糕，还足有一半时间都窝在主人怀里的猫咪，他的身形和姿态却带着严重不符合这种饮食作息的修长与优雅。 他的双眸盯着丧尸，蓝眼睛里的温度稍微低了些，向对面丧尸的方向迈了一步。 被束缚的丧尸又一次挣扎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拼命向后，仿佛本能地感到畏惧，想远离殷风故。 但很快，她的退后动作也变得缓慢，不知从何而来的晕眩感击中她，让她的意识轻飘飘的仿佛升到云端。 与此同时，余歌也有些晕眩，他阖眸想要缓过这微妙的感觉，再睁眼时却看到了幻象。 幻象中仍是眼前熟悉的景象，只是光线更明亮些，似乎是在上午。 余歌的心绪一转，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看到了对面丧尸的记忆，可以借此得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风故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把你们的思维拉进了意识层面，你们可以在这里直接进行交流。” 余歌沉默了一下。 他本来设想的场景，是他向对面丧尸提几个问题，主要是问这里发生过什么，以及这只丧尸是否愿意离开。 然后殷风故在中间喵喵喵地翻译一遍，让丧尸能听懂并回复后，殷风故再告知他对方的回答。 没想到殷风故直接给他播放出了全息投影。 余歌不由地生出一点感慨，自己现在似乎正在……用牛刀杀鸡。 但他很快又想起，自己现在只有一把牛刀可以用，大材小用也总比弃之不用要好些。 然后他暗中决定，如果今晚殷风故又要循环吃小蛋糕，就不再制止了。 毕竟自家猫咪辛辛苦苦，刚出了不少力。 在余歌放飞思绪的同时，他看到幻象变得越来越真实，然后十几个人影在其中出现，正是不久前围攻余歌的丧尸们，只是幻象中的他们还没丧尸化，是精神紧绷的人类模样。 十几个人正围着位老人大声争吵，看上去像是分成了两派。 余歌隐约听到人数多的那一派说：“她这明显就是丧尸化的症状，还不把她丢出去等什么！” 另一派人少些，怯怯地纠结道：“可老板只是发烧了，并没有像新闻里说的有其他症状啊。” 两伙人吵得更大声了，前者在喊后者迂腐至极活不过三天，后者则说前者铁石心肠过度冷血，然后在两队人之间，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颤地开口：“你们可以赶我出去。” 整间店安静了一瞬，闯入者们沉默地看着这家店面真正的老板说，他们可以把她赶出去。 老妇人有些费力地咳了两声，继续道：“但能不能最后帮我一个忙。” 一室死寂。 老妇人有些慌忙地补充道：“是有偿的，我可以给你们库房的钥匙。” 有人的眼神闪动起来。 这是家土特产店，店里不缺吃的，可他们足有十几个人，这些食物总归还是太少了。 事实上，他们嘴上说着店主马上就要丧尸化，为了安全必须驱逐，心里却知道，要丧尸化的人不会只有发烧一个症状，也不会烧得筋疲力尽，却还能保持神志清醒。 店长很可能，真的只是发烧。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实，绝大多数人却都佯作不知，只有几个人感到于心不忍。 毕竟在丧尸潮爆发时，是店长主动拉开门让他们进来的啊。 这些尚存一丝良知的人还不知道，不只是店长，接下来被计划逼走的，还有他们自己。 而那些计划着一切的人，甚至为自己找好了心理安慰：没办法，毕竟食物确实太少了。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更多食物的消息，眼底却燃着写满丑陋渴望的火，有人甚至忘了装出保持距离的模样，踏前一步道：“有库房？” 老妇人吃力地点头：“有库房，库存比这里多得多，只要你们满足我最后的愿望……” 她的话被人突兀地打断了，之前一直喊着要赶走她的高大男人此时却恨不得贴上来，他一巴掌重重扇在老妇人面庞，自己的脸颊肌肉因兴奋近乎痉挛。 他粗着嗓子骂道：“老不死的东西，明明有库房不肯说，想看我们被饿死？” 他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亏老子还纠结要不要把你扔出去等死，还是老子太善良了，你这种没个实话的老东西就该赶快死。” 幻象外，余歌不由地蹙眉，眼底带着淡却不容忽视的反感。 幻象中，也有别人忍不住道：“你放屁呢！之前就你喊要把老板赶出去喊得最欢！” 高大男人扭头，对着开口的年轻人阴恻恻一笑，命令：“别让他再有力气说话。” 店里有几个人是一起来的，高大男人正是他们的领头，这群人此刻闻声而动，年轻人尚未回神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重拳捶击在他胃部，让他干呕着跪地，再难开口。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 高大男人自己则找了麻绳，他揪起老妇人一把丢到张椅子上，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然后一巴掌扇在老妇人脸上：“库房在哪儿？” 又是一巴掌重重扇下：“钥匙在哪儿？老不死的东西，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妇人穿着得很考究，脸上化着淡妆，此刻在重击下妆容却有些花了，灰白的发也散乱着。 但她只是沉默。 幻象之外，余歌也渐渐的沉默下来，看向高大男人的眼光变得阴沉。 他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明明是老妇人最初救了他，给了他们一个混乱中的避难所，明明是老妇人主动分享了食物，甚至提出可以给他们全部库存，而条件只是希望能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可这个男人却连愿望是什么都没有听，就这样刑讯逼供起来。 余歌不理解，他只觉得厌恶。 余歌想起，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化作的丧尸又被自己亲手锤杀。 然后他的睫毛垂落，遮住黑沉双眸中涌出的惋惜。 不是惋惜他的死亡，而是惋惜……没机会再杀他一次。 幻象中，局势一片混乱，高大男人的残暴行径让其他人胆颤，却也吓得他们不敢反抗。 可在男人迟迟问不出线索，随手抓了什么人到麻将桌前，面容扭曲地抬手挥刀，直接将那人的五指斩断之后，一切彻底陷入了混乱。 男人在高吼：“老不死的东西，以为老子不敢玩真格？看见没有，再不说老子就砍你！” 受伤的人在惨叫，嗓音凄厉得让人胆寒，他声嘶力竭道：“他留着我们就是为了当炮灰！别傻了，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炮灰！” 那些胆怯之人终于站了起来，他们之前不反抗，是因为自己毕竟还没遭受威胁，可此刻他们才猛然醒悟，没有威胁，是因为他们只是随手拿来试路的炮灰，甚至没有让男人开口威胁的价值。 只要这个高大男人还在，他们的处境就远比老妇人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拿来当炮灰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于是乱战彻底爆发，双方嘶喊着打在一起，高大男人用刀背敲击着麻将桌，砰砰砰地想将混乱镇压下去，却没有收到理想的成效。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屋里其他人就像重压下的弹簧，以要崩断的力度开始反抗。 男人爆喝一声：“秃子！动刀！” 被喊做秃子的人背对着男人，脚步一顿，然后却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动作，身体没动的同时头扭了一百八十度，脖颈处发出骨节断裂的声响。 男人胆寒地退了半步：“秃子？” 这场乱仗中，没有人发现秃子的面颊泛起了红云，仿佛在经历反常的高温，他眼底渐渐染上比面颊更猩红的血色，皮肤却像是在高烧中烧没了精神，只余下死气沉沉的青白。 在他人类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男人的命令，扭头看去，但当他看到男人的时候，眼中却只剩对猎物与进食的渴望。 此刻，他维持着头颅反扭的姿势，用猩红的眼眸看着高大男人，刹那间突然疾冲了过去！ 他张开满是涎水犬齿尖利的血盆大口，飞扑过去，将男人肌肉虬结的手臂直接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啊——！” 伴随着凄厉至极的惨叫，这家土特产中发生的一切，终于进入收尾阶段。 所有人都打昏了头陷入乱战之中，因此当他们觉察不对时，已经有半数人被感染成了丧尸，剩余幸存者忙涌向大门，却看到一个男人背对大门面朝他们站立，像在等待着他们。 那男人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浑身颤抖得像是站不稳，却对着人群轻轻咧起了嘴角。 有人惊慌骂道：“笑什么，跑啊！” 男人举起自己的左手，那只手却是鲜血淋漓、五指俱断，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咧开的嘴角笑意近乎畅快，苍白的面庞上神色疯狂。 他笑着开口：“我活不了的。” 逃命的人竟都被他疯子般的模样惊住，不自在地劝道：“还有希望的……” 他却笑得愈发开怀，甚至咧起的嘴角都裂开流出了血痕，他如疯魔般狂笑着开口： “既然我活不了，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抬起一直低垂的右手，手中赫然是原本属于高大男人的刀。 后有丧尸，前有疯子，几位幸存者陷入了绝望，他们红着眼睛想要拼死一搏，却依旧没能搏出一丝希望。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一室游荡的丧尸，而麻将桌旁，老妇人手臂被撕咬下一块血肉，她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在猩红的血色攀上眼底的那一刻，她深垂着头，闷闷地开口： “我还有个……愿望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所有人都活着时，土特产店的店主，那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是最势弱的。 可在大家都丧尸化后，她却是唯一拥有异能的，甚至异能还刚好是精神系，她就像是这些丧尸中的大脑，能影响他们为自己服务。 就像是一场讽刺的宿命。 余歌发现，店主进入丧尸化状态后，幻象中的画面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当她短暂的拥有一丝神智时，她影响着其他丧尸为自己梳理白发，让她从被人掌掴的狼狈中恢复优雅，可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在更长的、她也失去理智的时刻，十几只丧尸就在店面中游荡，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 他们从晌午等到日暮，终于等到了余歌的到来，但这个瘦削又好看的青年不是猎物。 他和那只漂亮猫咪清理了所有丧尸，还店面安宁，而恰在此刻，这只丧尸又一次醒来。 她看着余歌，于心底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她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实现那个愿望。 所以她挣扎着，哪怕手脚骨骼都要断裂也要挣扎着，祈求余歌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言语，她的声带已经撕裂，只能发出怪物般的“嗬！嗬！”声音。 所以，她才会淌出两行带血的泪。 幻象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最后只余一片纯白的光雾，余歌发现自己的身形浮现其中，对面的雾气也翻滚着，变成老妇人白发整齐身形优雅的身影。 余歌很快明白，这就是殷风故说的，可以无障碍进行交流的意识层面。 他对老妇人开口道：“你好。” 等他确定神色有些懵然的老妇人听清自己的话后，才和缓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进入幻象前，余歌想问她两个问题：这家土特产店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她是否愿意离开这家店面，以换取不被余歌清理？ 但现在余歌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后，他却改变了第二个问题。 他更想知道，这个让老妇人拼尽一切也希望能达成的愿望是什么，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帮她如愿。 现实中，殷风故眼底有复杂的神色闪过。 余歌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他是平和的，待人接物永远彬彬有礼做到了极致，但心底却永远疏离，只有面对毛茸茸时才会有一丝放松，可在那分疏离之下，却又是一颗怀着善意的悲悯的心。 所以他不意外余歌会提出这问题。 老妇人却没料到余歌会这么说，她一怔，于意识中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有泪花闪动。 “我想……” 意识层面，丧尸也是能交流的，但老妇人只说出了两个字，却突然神色暗淡地顿住。 良久，她苦笑着，小心翼翼又带了一点期冀的神色道：“我想打个视频电话。” 余歌能看出她改变了原本想说的话，似乎是觉得最初的愿望不切实际，于是迟疑片刻没有说出口，只说了这个最平凡的期许，却依旧说得小心翼翼的。 余歌有些沉默，心底涌起微酸微涩的感觉，向她应允：“当然。” 老妇人的眼睛亮起来，却很快再次灰暗下去，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只有在意识层面才能说出话来的喉咙。 柔和的白光突然出现在一人一丧尸中间，光芒散去时，蓝眸的布偶猫缓步走出来。 即使在意识层面，殷风故都没忘了要钻进余歌臂弯，他熟门熟路地一躺，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过余歌掌心，这不止是他想享受，也是想用这般动作平复余歌的心情。 感受到余歌的手自发地抚过自己的毛发，微凉的指尖也有了温度，他松了口气。 然后抬头对老妇人道：“我可以暂时治愈你的声带。” 老妇人骤然抬眼，神色又惊又喜，余歌也眼含诧异地向殷风故看去。 余歌惊讶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殷风故眯着眼睛“咪呜”了一声，在余歌怀里很舒服地滚了一圈。 余歌以为的没有错，他确实不在乎这些人或丧尸，但他知道余歌是在乎的，余歌想满足那些人的愿望，而他想满足余歌的愿望。 所以，他是乐意出力的。 殷风故没有多做解释，仰头凝望着余歌，沉声道：“做自己想做的吧，要相信自己成长的速度，哪怕遇到超出你现在能力的场面，也不需要担心。” 布偶猫的蓝眼睛中，浮现出些许让人心安的笑意：“毕竟，还有我在。” —— 脱离意识空间后，余歌解开了捆着老妇人的绳索，殷风故则跳到老妇人肩头，猫爪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老妇人止不住地咳了几声，再次开口时竟真的不再只有无意义的喉音。 她手指发颤，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待接听的音乐声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又仿佛叩击在人心头。 不知响了多久，就在老妇人忍不住咬住了嘴唇，不安爬上她面庞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两下，屏幕随之亮起。 一个高瘦的，甚至称得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那人看上去约五六十岁，一脸憔悴的病态，正急急地开口：“冬秀，你没有出事吧冬秀。” 老妇人，或者说冬秀骤然动容，她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像是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用妆容遮盖住的青白肤色，一双眼睛紧盯着视频里的男人，轻笑：“一切都好着呢。” 她的嗓音因哽咽微哑，问道：“你在医院里怎么样，有事吗？” 男人笑起来，虽然瘦的几乎脱了形，眉眼间却能看到往日的豪迈：“你男人聪明着呢，一出事就把病房门锁上了，我这又是个单人间，一点事没有！” 冬秀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后她突然释然地也跟着笑起来：“其实现在也挺好的，我之前总想，怎么病就找上你了呢，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过呢。” “现在世界成了这个鬼样子，那不如我们干脆一起死。” 她的嘴唇轻轻发着颤：“你等我去找你，我们之前都物色好墓地了，等找到你，我们就一起死，合葬在那块墓里好不好。” 男人的眉头突然紧紧皱起来：“不许说这些傻话，你要活着，我要看你长命呢！” 冬秀突然抬手遮住了镜头，她又一次流出了泪，两行血色的泪痕挂在泛青的面颊上，她不想让男人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青竹啊……” 在男人以为出了事的焦急呼喊中，她喊了对方的名字：“这么多年了，我们是不是都没有说过……” “……我是真的很爱你，爱到生命的尽头。” 电话另一边渐渐安静下来，青竹旷达地沉声笑着，回应：“我也爱你，直到生命尽头。” 视频挂断了。 冬秀拿着手机，血泪如注，她像是想要笑一下，却比哭还要难看：“对不起啊，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她对余歌致歉，眼底一滴一滴在桌面上砸出血花，她哽咽般道：“但是我忍不住……真是……真是两个傻子啊。” “一个明明变得不人不鬼，却还装模作样地化着妆说自己没事。” “另一个分明是癌症晚期，寿命只剩下最后几天，早就要一小时就要打一针止痛……” “他说他早就把门锁了，那他这么久没有打止痛针，该有多疼啊，他竟然也说自己没事。” 她近乎肆意地流着泪，良久，才勉强收拾好情绪看向余歌：“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余歌就站在一旁，对眼前这种汹涌又悲伤的情绪波动，他是陌生而近乎无措的，但对旁人的请求他却很熟悉，他道：“请说吧。” “我能感觉到我的大脑里有一个晶体，如果你能够离开大楼，如果你有空闲，我能不能请你带着晶体去中心医院，青竹他就在肿瘤科的住院部里。” 随着讲述，冬秀的面色渐渐的平静下来，眼底竟带了一点光，她微微笑着道：“我想和他葬在一起。” 余歌默然片刻，道：“好。” 十分钟后，余歌走出了土特产店的里屋，他的掌心握着枚冰蓝的晶体，和一把冬秀店长作为报酬提前交给他的库房钥匙。 在关合里屋门前，余歌最后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中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身材高大而强壮，笑容爽朗，女人更是像才满四十，带着幸福的笑向镜头挥手。 照片下写着：拍摄于2021年7月。 那是短短的三个月前，那时候青竹还没有确诊癌症，冬秀还没有操劳得一夜白头，也没有一场末世，让他们连死同穴都成为了奢求。 “啪。” 大门关合，余歌收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抱着殷风故，余歌踱步在土特产店里，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找了桌椅先坐下。 他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双眸深阖，彷如陷入沉思之中。 殷风故原本趴在他腿上，见他这般动作便站起身，灵巧地一扭身跳到了桌面上，蹲坐着微微偏了下头，看向余歌。 平日里，余歌是个情绪很淡的人，又习惯于表现得礼貌一些，即使有负面情绪也很少展露，可此刻余歌的眉峰微拢，形状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 余歌睁开眼睛同殷风故对视，面色恢复了平静，黑沉的双眸中却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他在愤怒。 余歌厌恶失控和意外，更厌恶导致秩序崩塌意外发生的人性阴暗面，可刚才的幻象中，他却看到大量自私自利的丑恶人性。 他原本正惋惜那些人，尤其是为首的高大男人已经死去，还死得那么轻松，没有受害者对他进行公理的审判。 但余歌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丧尸死亡后，他的精神力会处于怎样的状态？” 殷风故答道：“和丧尸化状态时一样，会缓缓地消散。” 他解释道：“正常死亡和丧尸化本质上是相同的，都会让人失去思维、精神力消散，只有极少数通过异能再次获得精神力的丧尸是例外，可以反向重新获得思维能力。” “但对绝大多数丧尸而言，丧尸化和彻底死亡没什么区别，精神力在以同样的速度消散。” 余歌眼神微动，又问道：“这种消散多久才会完成？” 殷风故回忆了一下：“毫无能力的普通丧尸大概是一周，之后他的精神力就会回归天地。” “现在只过了不到十小时……” 余歌呢喃自语着，眼底划过抹满意，唇角微微扬起。 他分明在笑，眼底却无笑意，黑沉的眼眸如同深渊，之前翻滚的怒意变成了冰冷。 余歌轻声道：“那他的精神力还在身体里，我还来得及……再杀他一次。” 在余歌问出第一个问题时，殷风故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但他当然不会制止，碾碎一个人渣的精神力来宣泄怒火，在他看来是很健康的心态调节方式。 于是他和余歌就像两个恶人，一个管杀一个管埋，不对，是一个管教一个管学。 在殷风故的教学下，余歌扯出那个高大男人的精神力，一团浑浊的色彩勾勒成人形，随后人形骤然睁开了眼睛。 由精神力凝成的高大男人满脸惶恐，情绪还停留在丧尸扑来时的那一刻，他做出剧烈喘息的动作，过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存在呼吸，而变成了一团虚影。 他紧张地咬着牙，虚张声势地左右望，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余歌。 他高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对余歌叩头，带着一身草莽气，声音直接在意识层面响起：“你一定就是救我的恩人！不知恩人为什么救了我，但我感激不尽！” 头叩到地面时，他眼珠动了动，带着藏不住的阴猾：“您困在这楼里，一定也需要粮食，这家店的店长那个老不……老人手中有仓库的钥匙，可以给您大量的粮食。” 他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请恩人看在这消息的份上救人救到底，帮小弟恢复真身！” 事实上，这男人既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而发生，但从底层混出头的审时度势，让他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的青年，因此直接抛出了全部的筹码。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抬眼，忐忑地看向余歌。 然后就看到余歌脸上有些怪异的笑容，那笑容就像走在路上看到一团垃圾，却不想表现得失态，因此强忍着恶心扯起了嘴角。 男人心头一凉，生出不详的预感，但没等他有反应，恐怖的力量突然笼罩支配了他。 然后，便是如入骨髓的剧痛。 他觉得自己每一根骨骼都被敲碎，剧烈的痛感让他恨不得昏厥，可精神体根本没有昏厥的能力，他只能无声地惨叫着，感受身体寸寸成灰的痛苦和绝望。 几分钟后，余歌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大男人的精神体湮灭成灰，抬起刚粉碎对方精神力的手，像是要除去脏污般轻轻拍了拍。 然后他眼底翻滚的怒意终于平复下来，宣泄过后他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双手将殷风故抱起，脸埋在这团毛茸茸里蹭了蹭。 殷风故放任他吸猫，毕竟在余歌吸猫时，殊不知猫咪其实也在吸主人呢。 殷风故问道：“不生气了？” 余歌评估着自己此刻的状态：“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悲哀。” 他在为末世中的无数悲剧悲哀，他知道自己刚从幻象中看到的，只是几十亿人的生离死别中，微不足道的小小一角。 余歌顿了一下，忍不住道：“我生起气来还挺可怕的。” 殷风故安慰他：“不怪你，谁生气的时候都可怕，你只是能力更强，能把怒火宣泄出来而已。” 余歌想了想，觉得很有理，他知道自己负面情绪重时会很吓人，所以平日都尽力克制着脾气，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惹到他，那被他揍一顿难道不是对方的咎由自取吗。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问题，从某种意义讲，他还是进行了杀戮，同他最初唤醒丧尸店长的初衷相悖，不知道这是否会带来负面影响。 余歌静静等待着，却没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反倒因疏解了心中怒气而神清气爽。 然后他听见了行道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开启支线任务：店主的心愿。” “宿主成功让店主和青竹见到最后一面，任务进展达百分之三十，宿主成功惩治伤人的恶徒，任务进展达百分之四十。” 余歌有些意外，他分明在等待失去什么，却得到了意外收获，一来一回间感觉倒像是赚了两次。 没想到系统还没有说完：“恭喜宿主成功开启子系统：心愿系统。” “子系统首次开启的特殊奖励：赠送抽奖机会一次，后续每完成十个特殊心愿，还可以获得抽奖机会一次，宿主可通过抽奖获得精神力层面的特殊稀有异能。” 行道系统一直都很神秘，面板上只有一小块显露真容，其他地方都被雾气笼罩，现在其中一块的雾气散开了，露出个抽奖转盘，转盘下写着：可抽奖一次。 余歌有些新奇，他好奇精神力层面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便直接点了抽奖。 转盘转动，最终停止在某一栏，系统道：“恭喜宿主获得能力：梦境行者。能力描述：穿行在深层梦境中，你就是最神秘的行者。” “宿主可以进入其他人的梦境，同梦境主人交流，随着精神力等级的提高，还将开启通过梦境传递现实物品，甚至降神的能力。” 进入他人的梦境？ 听上去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具体会是怎样的景象。 对天和大厦之外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余歌还是想要了解的，他眉峰微挑，眼底浮现出些许探究，决定今晚就试一试这个能力。 系统提示音终于结束，耳边恢复安静，余歌也开始思索接下来要做什么。 首先还是要整理任务所得。 除行道系统奖励的异能外，余歌又获得了不少物资，作为一家土特产零售店，这家店里有几货架的食物，小饼干小蛋糕一类的零食成框堆放，还有上百包真空包装的肉类，算算总量足够让余歌吃大半年。 余歌还收获了个惊喜。 青竹和冬秀这对夫妻不缺钱，他们开店原本只是为了消遣，真正赖以为生是靠郊区的庄园，庄园里种了十几种果树，各种粮食也都种植着一些，还养了大量的走地鸡鸭。 而这些蔬菜水果和鸡鸭的肉蛋，他们同样拿了些到这家店面来卖。 这些可谓是天和大厦中最稀缺的东西，余歌将这些来之不易，并且在离开大楼前只会越来越稀有的新鲜肉蛋果蔬收拢，用异能保持了它们的新鲜度。 有了这些食物，再加上冰系异能可以提供的净水，余歌便解决了最重要的物资问题。 哦对了，余歌有些愉悦地想起，他还有一整个仓库没有盘点。 说起这个仓库倒也有个问题，天和大厦楼层太高店面太多，因此足有三层是仓库，分别是地下室、十六层和三十三层。 地下室存放大件货物和一到十五层店面的物资，十六层库房存放十七到三十二层的物资，三十三层库房存放更高楼层店面的物资。 余歌此刻位于三十七层，想到拿到三十三层库房的物资，需要横穿数个楼层，在天和大厦，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余歌将去库房的事列入脑海中的待办事项目录，又想起另一件事，他还想要去广播室。 通过店主的幻象余歌已经知道，末世之后社会秩序崩塌，曾在和平年受夸赞的善良和被奉为公理的规则，已经开始被不择手段求生的人践踏。 余歌不喜欢这样。 别的地方余歌或许无权管理，但这是天和大厦，余歌觉得，自己有义务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下去，所以他要去广播室，告诉大家维护秩序的重要性。 至于万一大家不听他的怎么办…… 说服别人，本来就不止凭口才一种手段。 余歌相信，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不会太多，起码在他收拾了刺头们之后，还敢再继续顽固不化下去的愣头青肯定不会太多。 但有个问题就是，广播室在第四十层，和库房方向相反。 除了库房和广播室，余歌还要继续做行道系统的任务，还要试验梦境行者能力。 余歌把待办事项全列出来后，神色有点呆，感觉时间完全不够用了！ 余歌不由地叹气，他明明只想做个清闲的猫咖老板，怎么突然就要九九六，不对，是九九六的进阶零零七了呢。 他郁闷得眉尾微垂，唇角下压，抱紧布偶猫，把脸埋进毛茸茸里又狠吸了一大口。 这一刻，余歌很清楚地意识到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但幸好，他还有些可以发泄情绪的沙包。 进入土特产店时，余歌几乎引来了三十七层走廊的全部丧尸，但过去了这么久，多数丧尸都又游荡到了别的店面门前，还留在门口的只余下十五六只。 而对于已经掌握两个异能的余歌而言，这个数量的丧尸便和沙包无异了。 “砰！” 紧闭的大门豁然洞开，门前拥挤的丧尸一股脑涌进来，咆哮着便向余歌扑来。 余歌双手空荡，连武器都没拿，在丧尸的包围下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可当他挥手时，却有冰刃凝结于半空，手指长的冰刃线条流畅透明无瑕，折射着灯光，乍一看如同艺术品，可余歌弹指一挥间，冰刃便极速飞出，刺入丧尸眼眶。 几只丧尸眨眼间便倒地，余歌倒退几步避开其他丧尸的攻击，再度召出冰刃，如此循环了几次，很快十几只丧尸就被尽数清理。 对于非辅助类的异能者而言，普通丧尸已经很难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余歌看着一地丧尸的尸体有点发愁，虽然十月的天气已经变凉，但还没到能冻住血腥味的地步，血液腥气和隐约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难闻得让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还是要把尸体处理掉啊，余歌感慨着，到走廊向下看了一眼。 然后他有些愣，不久前一楼分明还只有一座小山，是从猫咖丢出去的尸体堆成的，现在却遍地都是尸体，在他被困在土特产店的这段时间里，幸存者们似乎也成果斐然。 就在他感慨之时，一声暴喝突然响彻整座大楼：“楼上的你们欺人太甚！” 余歌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一楼是说谁，却自觉有点理亏地停下抛尸动作。 一楼继续道：“楼下不是你们的垃圾场！一股血味还让不让我睡觉！” 余歌再度看了眼楼下，有些尴尬地把丧尸抬回了土特产店。 既然这边不能扔，那只能……丢到大楼外去了。 余歌：不丢垃圾是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砰！” “砰！” “砰！” 这一夜，天和大厦旁的无数幸存者，都听到了极具规律性的重物落地声，他们拉开窗帘小心观察，发现大厦三十多层有扇窗户被敲碎，一具具尸体被从中丢了出来。 幸存者们不由地心怀敬畏，缩了缩脑袋。 这是末世的第一天，绝大多数人在撑过最初的混乱后，都躲起来不敢再外出，后半天时间自然也过得相对安稳。 “砰！” 又一声尸体落地的闷响，外面的幸存者胆战心惊地想，在他们安稳地躲在家中时，也不知大厦里的幸存者是如何刀尖舔血的。 过了一会儿，动静平息下来，脑补了许多的幸存者再度探头观察，却发现整幢大楼外形完整，没有任何一扇窗户是破碎的。 他们忍不住揉揉眼睛，出幻觉了？ 但很快，更多玻璃破碎声叠着重物落地声响起，整幢大厦几乎遍地开花，到处都在往外面丢丧尸的尸体。 外面的幸存者们只能瑟瑟发抖地惊叹，天和大厦竟恐怖如斯。 大厦第三十七层，余歌将砸碎的玻璃恢复原状，全然不知自己开了个好头，也为澄原市创造了新的都市传说。 余歌将一身衣物也恢复状态，方才染上的脏污消失，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抬腕看了眼时间。 快九点了。 余歌今天已经攻克了两个店面，一下午都神经紧绷，此时免不了疲惫。 但他思忖片刻，决定先不休息，眼下多数丧尸还没有觉醒出异能，对他不构成威胁，他想趁此机会再多完成几个任务。 余歌的目光落向行道系统，捞起殷风故抱在怀中，向下一个任务要攻克的店面走去。 忙碌了两个小时后，余歌没什么波折地攻克了三个店面，这次他运气不太好，既没有见到幸存者也没找到物资。 但三个异能还是稳稳收入囊中。 变异系异能：羽翼，余歌可以化出无形的羽翼，进行十五分钟以内的短时飞行。 余歌想起了下午霍铭说的话，如果他想逃离天和大厦，现在就能通过这个异能离开，但余歌是准备通关整座大楼的，因此他没有特别的喜意，只觉得这能力倒是挺好用，毕竟飞翔永远都是人类的梦想。 强化系异能：视力强化，余歌的视力变得更好，同时隐约可以看到精神力的色彩。 余歌发现，普通幸存者、异能者、丧尸和异能丧尸的精神力色彩是不同的，他能看到并分辨这些色彩，就能更好地审视局势，从而避开很多危险，是个很有用的辅助类异能。 强化系异能：体能强化，对体能的全方位强化，但提升自然不如针对性的强化大。 余歌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竟找到种开盲盒般的快乐，每次完成任务等待新任务时，心跳都忍不住微微加快，期待下一个任务会奖励怎样的异能。 但体力不允许他继续开盲盒，攻克第三个店面后，余歌疲惫得连腿都不想抬起来，原地找了把椅子休息了十分钟后，他才在体能强化带来的快速恢复中找回走路的力气。 于是他决定鸣金收兵。 看他累成这个样子，连殷风故都不好意思再团在他怀里，而是矜持地落地，优雅地迈着真猫步贴在他脚边同行。 快回到猫咖时，余歌却眸光微凝。 不同于一般商场的灯火通明，天和大厦原本就光线昏暗，如今又因为担心光线会引来丧尸，所有人都有默契地不敢开走廊的灯。 以至于整幢楼置身在黑暗中，如同暗夜里一只沉默的凶兽。 余歌却发现，前方的黑暗中有个人影，正站在猫咖不远处的地方。 余歌蹙眉，步伐已经带上了警惕。 “啪！” 伴随着开关弹动的一声轻响，灯光亮起，不是走廊的挂灯，而是手电筒的冷白光芒。 竟是前方那人主动打开手电，向余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余歌证明自己并没有恶意。 余歌却忍不住退了半步。 一片黑暗中，手电筒照出一张苍白的脸，这画面未免有些恐怖了。 “呃……” 对面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将手电筒的灯光扭转了方向，白光自墙壁漫射到这片空间，柔柔地照亮了走廊的两个人，画风终于不再像恐怖片。 余歌这才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不远处这人穿着身红白配色的短裙，裙边缀着精致的蕾丝，余歌觉得这装扮有些眼熟，回忆半晌后终于想起，这不是楼上女仆咖啡厅的制服吗！ 不过，这位女仆够高的啊…… 余歌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女仆，发现对方穿着便于行动的休闲鞋，身高却还比自己高一点，那岂不是足有一米八以上？ 余歌的目光带了点震惊。 “您好。”对方压低声音地问候道。 余歌的震惊却变成了迷惑，对方声音低沉而微哑，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声。 对方微微躬身：“我是三十八层女装咖啡厅的何唳，想向您请求帮助。” 余歌沉默片刻，终于想起，楼上不只有女仆咖啡厅，是还有一家女装大佬咖啡厅的。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再看，余歌就发现何唳不止个子高，身形其实也精悍有力，他看上去大约十**岁的年纪，尚未脱离少年人的青涩修长，眼底却带着沉稳的担当。 余歌回道：“我是余歌。” 远处走廊上隐约传来些声响，余歌知道是丧尸听到这边的动静，正在向这里移动。 之前攻克那三家店面时，余歌顺手清理了不少走廊里拦路的丧尸，这才给了何唳和他交流的时机，但走廊毕竟不是安全之地。 余歌拉开门走进猫咖道：“先进来再说。” 大门关合，明亮的灯光冲散黑暗，跟在余歌后的何唳看到了猫咖的全貌。 首先撞入眼帘的，就是料理台的小蛋糕军团，甜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何唳不由地暗暗吞咽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只是肚子却不受控地发出一声响。 余歌拿了个小蛋糕丢给他，他稳稳接住却没吃，小心地包在掌心。 余歌问道：“需要什么帮助？” 何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想和您借一些物资。” “什么物资？”余歌自己吃完一个小蛋糕，感受到带着暖意的甜香舒缓了疲惫，语调平和地又问了一句。 “食物，净水，如果有伤药的话更好。”何唳低着头开口，面上带着怕被认为狮子大开口的局促，视线不敢和余歌相对。 余歌对他轻轻一笑：“好啊。” 何唳惊了一下，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向余歌，像是想不到一切能如此轻易，随即强烈的喜意涌上他眼底，让他的双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余歌问道：“需要多少物资？” 何唳这才猛然回神，欢喜的眼神一僵，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还有……几个朋友，所以我们需要的物资量比较大。” 余歌抬手，修长而莹白的指尖落向一个方向，问道：“那边等待的就是你的朋友们？” 何唳意外道：“您怎么知道？” 余歌的双眸微微眯起，强化过的视力让他能看到，那边正亮着幸存者的精神力之光。 余歌思绪转了一圈，很快明白何唳等人为什么这么安排，眼前的青年看着青涩，但从他精神力的色彩来看，他已经觉醒了异能，而那边的朋友们却大多是普通人。 这些人恐怕也是走投无路，再不找到物资和落脚点很难度过今晚，才决定向余歌求助，但他们不确定余歌是怎样的人，于是派实力最强的何唳探路，其他人则在一旁接应。 这样如果余歌待人和善自然最好，若余歌不是好人，他们也来得及接上何唳一起跑。 倒是把末世之中，普通人该有的审时度势用到了极致。 余歌没有回答何唳的问题，而是道：“让他们也过来吧，楼梯间毕竟不安全。” 何唳神色大喜：“您愿意帮我们？” 余歌颔首，理所应当道：“当然。” 何唳对余歌深鞠一躬，欢喜的感觉从他身上洋溢出来：“余歌，你以后就是我亲余哥。” 然后青年转身拉开猫咖大门，对楼梯间的方向压低声音道：“都过来吧。” 余歌看着他喜怒形于色的模样，眼底带出一点笑意。 真正让余歌决定帮助这群人的，是他们明知自己身处困境，也清楚猫咖里没有人，却还是等到主人回归后再求助，而没有像很多人一样，悄悄撬开屋门进行偷盗和掠夺。 经过土特产店的任务后，余歌已经意识到，末世后的幸存者分为两种。 一种虽然仍活着却抛弃了人性，在余歌看来，这样的人本质上与丧尸都没了区别，而另一种仍秉持着为人的准则，对于这样的幸存者，余歌是很乐意去施以援手的。 在何唳出声呼唤后，很快便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然后猫咖中就站了…… 足有二十多人。 余歌忍不住看向何唳，心道你刚才说还有几个朋友，原来这里面的几个竟是虚指。 之前余歌也只看到团幸存者的精神力发出的光，一级的视力强化让他看不清人数，自然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 何唳尴尬地避开了余歌的视线，眼底浮现出紧张，似是担忧余歌看到这么多人会后悔，事实上不止是他，走进来的人中大多数都神情不安，像是在害怕再被赶出去。 但余歌看着这些鲜活而小心翼翼的、明明有着很大的人数优势，却还是等待余歌的回答，没有生出一丝掠夺心态的人时，心底却浮现出愉悦的暖意。 这就是末世，生与死的抉择撕开了伪装，显露出所有人最本真的模样。 有像之前高大男人般令人厌恶的恶，也有如今这些人的纯良。 真好啊。 余歌和丧尸打了一整天交道，突然看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不由地微微弯起了嘴角。 人群中走出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眼前这些人大多十几二十岁，看上去都还带着学生的稚嫩，看向青年时眼底满是依赖。 余歌明白，这位青年大概就是这些人的领头。 青年容貌清俊，身形瘦削，干练与斯文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让他颇有领袖气场，只是他的面色苍白，走过来时的步伐似乎都有些发晃。 他礼貌地没有靠得太近，带着歉意对余歌颔首：“很抱歉深夜打扰，我是冯桥，感谢您愿意施以援手。” 余歌摆了下手，免去没必要的客气，呢喃自语道：“给你们什么食物呢……” 不少幸存者的眼睛都亮起来，所有人包括余歌的目光都落向小蛋糕。 料理台上，正叼着个小蛋糕吃的殷风故愣了下，一双蓝眼睛瞪圆，尾巴毛都炸起来。 自从何唳出现后，殷风故就装成普通小猫咪的模样，也没粘着余歌不放，他不关心别的幸存者的处境，便自己叼了小蛋糕吃，没想到却突然间成为视线的焦点。 具体的说，现在少数人在看殷风故，大半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蛋糕。 殷风故忍不住叫道：“喵呜。” 这是很纯粹的一声猫咪叫，但从余歌到旁人都听出了他的抗拒。 殷风故睁着漂亮的蓝眼睛想，如果真让这些人分享，那在二十张嘴面前，余歌牌小蛋糕恐怕都不够吃两顿的。 殷风故从不否认自己是只本性冷漠的猫，也从不遮掩自己对余歌牌物品的占有欲。 因此在看到有人想分享他的蛋糕时，他毫不遮掩地表达出了拒绝。 但他也不会看着幸存者就这么饿着，于是布偶猫的蓝眼睛一转，看向自己的猫粮小碗。 幸存者们的目光跟着移过去。 不少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情绪在自尊受损和饥饿所迫间摇摆。 然后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为他们盘点：“里面有奶粉、冻干、鸡胸肉、生菜、蛋黄、还有鸡汤……” 所有人：“……” 这一刻，至少有十几个幸存者不由自主地对着猫粮咽起了口水，并发出源自心底的悲愤呐喊： 人不如猫！ 看着这些幸存者情绪渐渐活泛，没有了之前的谨小慎微，余歌一笑，他抬手挠了挠殷风故的下巴作为安抚，同时对眼前的人群道：“和我来。” 他带着这些人进入了土特产店，琳琅满目的食物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余歌道：“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他视线扫过房间里的食物，在脑中计算了一下：“这些够你们吃十天的。” 何唳惊讶道：“余哥，您愿意把这些物资都借给我们？” 余歌摇头，却不是否认这个问题，而是纠正道：“不是我把这些物资借给你们。” 他的目光有些深远，陷入回忆，余歌想起了冬秀，在末世降临的时候，那位老妇人依旧愿意开门，接纳仓皇逃命的幸存者们。 如果她能知道自己没独享这些物资，而是分享给了更多人，也会高兴吧。 余歌眼底浮现出感怀：“是这家店的主人冬秀，将这些物资借给你们。” 余歌听到一片道谢声与冬秀的名字连起来，很轻地笑了笑。 希望这些感谢可以冲散这间屋子中曾经的罪恶，也能让冬秀尚未彻底消散的精神力感知到。 余歌将手伸入兜中，触及那枚小心保管的晶体，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枚晶体似乎真的…… 正微微发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将这些人安顿好后，余歌刚准备回猫咖，却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冯桥！” 余歌听见何唳惊慌失措的低呼，混杂着别人的抽气声响起，他察觉不对循声看过去，随即眉峰便不由地拢起，神色肃然。 冯桥正失去意识地倒在地上。 何唳怕地板的凉意伤到他，将他上半身护在自己怀里，然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双眼睛中满是惶然无助。 直到看到去而复返的余歌，何唳才有所依靠般镇定了一些，只是说话时语气仍是飘忽的，他无助道：“余哥，冯桥哥突然昏迷了。” 余歌点头，随即双眸狭起，紧盯着冯桥，被异能强化过的视力让他能够看到，昏迷中的青年的精神力光彩暗淡，如果放任他继续衰弱下去，恐怕很快就会死亡。 怎么回事？ 余歌想起方才初见冯桥，青年就面色苍白站立不稳，很虚弱的模样。 他突然明白过来，冯桥恐怕早就受了伤，只是之前这些年轻人前途未卜，他必须帮他们寻找出路，才强撑着没有让自己昏迷。 如今他们找到了落脚点也有了物资，冯桥心弦一松，便再难支撑。 余歌蹲身为冯桥做了个快速体检，在被他的手触及腹部时，昏迷中的冯桥突然全身肉眼可见地痉挛了一下，战栗不停。 余歌一把撩开了他的衬衣。 入目的景象让余歌的双瞳微缩，围在这里的青年们也都倒吸一口气。 冯桥的腹部仿佛被火灼烧过，苍白的皮肤上有片手掌大的伤口，已经红肿甚至溃烂，没人知道带着这样恐怖的伤势，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才倒下的。 何唳的眼睛瞬间发赤，他显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那群混蛋下的手。”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年轻人都明白过来，眼底半是恼怒半是恐惧。 何唳懊恼道：“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当时他们就很生气，把冯桥哥单独叫出去了。” 顿时有别人想起来：“对！冯桥哥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咱们问怎么了他却说没事。” 何唳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我真是个蠢材！那群人怎么可能让冯桥哥安然回来，肯定那时候就打伤了冯桥哥，只是冯桥哥不想让我们担心，才对我们隐瞒了伤势。” 一道因激动而尖利得刺耳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何唳的话：“那件事那件事！从一开始你就讳莫如深，到现在冯桥哥都昏迷不醒了，你还不愿意说到底是什么事？” 何唳抬眼看那女生，面色压抑地低吼：“我和冯桥哥不说是为你们好！” “谁需要你自作主张地为我们好？”那女生却针锋相对地拔高嗓音。 何唳咬着牙，颌线紧绷得如同钢铁：“那我就告诉你，他们让我们交出几个人，去陪床！” 所有人的呼吸都突然一窒。 陪床…… 这个词对这些年轻学生太遥远，让他们一时竟只觉得荒诞。 “陪……陪……，他们以为这是什么时候？”有人结结巴巴地反驳道。 何唳冷硬地回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这是末世，不要拿自己的道德准则衡量别人。”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低落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冯桥哥替我们挡了多少阴暗的事，又因此遭了什么罪，甚至……就连我都不知道。” “谁要他这么做！” 方才和他对呛的女生却再度开口，语调中竟是满满的怨念。 何唳红着眼睛盯着她，嗓音嘶哑，一字一顿地开口：“墨羽，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墨羽却像是情绪突然崩溃一般，她生得极漂亮，又化着精致的妆容，此刻却抱膝蹲下，像只被抛弃的淋了雨的狼狈小狗，大滴的泪晕花了她的妆容。 她崩溃般道：“谁要他自作主张地这么做啊！我父母都死了，我已经不想活了，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把我送给他们算了！就让我发挥点最后的价值，不比他受重伤好吗！” 何唳突然怔住了，他方才已经恼怒至极，此刻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墨羽不是没有良心，而是恨不得以命换命的悲怆和无力。 “都安静。” 一道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嗓音如山涧清泉，刺得情绪激动的众人一个激灵，发热的大脑突然冷静了许多。 只有墨羽依旧蹲着，整个人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带着浓浓的负面情绪，满身抵触。 她头都没抬地骂道：“你让冷静就冷静，你又算什么人啊？” 何唳低声劝道：“墨羽，是余哥！” 墨羽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不知听没听到，低头哭着道：“是余歌又能怎样？” 余歌看着女孩哭得凄凄惨惨的模样，眉头蹙起，加重语气缓缓道：“冯桥还有机会治疗，你现在执意捣乱，是觉得自己宣泄情绪比治疗更重要，还是有意想要耽误治疗？” 余歌很少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同人交流。 其实他并不太生气，只是疑惑，情绪崩溃这种事离他太远，他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崩溃，而放任事情滑向更糟的方向。 但余歌看过很多书，知道这时候温言劝导用处不大，倒不如直接下一剂猛药，让墨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至于这样会不会伤到人的自尊，余歌已经无暇再多管。 毕竟冯桥已经虚弱得快要死亡。 墨羽像是被余歌质问懵了，一时间连泪都忘了落，呆呆地蹲在原地也不再开口。 余歌提起手中的医疗箱：“我这里有药，谁懂得包扎，先为冯桥处理伤口。” 一屋子年轻人面面相觑，他们生长在和平年代，平日里连创可贴都没怎么用过，哪里会知道烧伤该怎么处理。 一片寂静中，墨羽重重地抹了下眼睛，她没管自己的妆晕成什么模样，带着浓重的鼻音接过药箱，咬牙开口：“我学过，我来。” 余歌看着她有些意外，虽然崩溃时的样子很耽误事，但振作精神后倒是改变了许多。 余歌看着她熟门熟路地拿出药粉上药，放心地收回目光，但他知道对这种程度的烧伤而言，上药只能先应付一时，没有后续治疗，伤口的感染依旧会要了冯桥的命。 余歌看向何唳：“到底怎么回事？” 他方才回猫咖拿药箱时，隐约听到了何唳说的话，但对前因后果还是不甚了解。 何唳看着冯桥的伤口被处理，情绪稍平复了些，只是眼睛依旧红着，半是怒半是哀。 他道：“末世来时，冯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带领三十八三十九层的幸存者联合起来，一起对抗丧尸，当时我们的损失其实还不大。” “没想到几个小时后，不断有人觉醒了异能，但觉醒后，他们却突然变了，口中宣称自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要求冯桥分配更多的物资，而冯桥为了保护更多人，拒绝了。” “那些异能者勃然大怒，最后竟然联合起来，要求接管幸存者联盟，他们的实力更强，很多幸存者主动或无奈地都选择了跟随他们，于是我们这二十个人反而被孤立了。” “冯桥哥为了我们和他们周旋，但他们的要求越来越过分，直到竟然提出要人……陪床。” “冯桥哥拒绝了，但交涉回来时面色很难看，他和我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而我们也早就不想再看那些异能者作威作福，于是趁夜色悄悄逃了出来。” “但那些异能者把物资全收在自己屋里，我们不敢去取，才只能来和您借。” 听何唳几句话将所有情况交代清楚，余歌的目光落在冯桥腰部，在青年肤色苍白的腰部皮肤上，那片恐怖的烧伤是手掌形状的。 原来是有人故意用异能打伤了他。 余歌得出这个结论，目光渐渐冷下来，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黑沉眼眸中燃起两点幽幽的火光，然后他很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有人在这座大楼里作威作福，甚至用异能伤人，简直把自己当做土皇帝般的快活。 这如何能轻易原谅呢。 这是对道德和秩序的践踏，一脚踩进了余歌的雷区。 怒意让他的面色冰冷，眼底甚至带上肃然的杀意。 蹲在他脚边的殷风故突然警觉地抬头，蓝眼睛中闪过忧虑，随即立起身，抬着前爪扒拉余歌裤腿，像是想要攀进他怀里去。 余歌被他的动静一扰，情绪中断一瞬，回过神时，那种压抑的怒火淡了不少，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心说最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刚才那怒意来得太强烈，恐怕是又被影响了。 他一手捞起作势要扒拉他裤子，其实却怕挠到他，连爪子都没亮的殷风故抱进怀里，掌心那毛茸茸的触感将最后一丝受什么影响而生的愤怒冲散，只余下他自身的情绪。 余歌不知道，方才他的精神力一瞬间扩至整间屋子，让这些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畏惧，甚至压抑到不敢呼吸。 等余歌收起精神力时，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才散去，而一些逸散的精神力碎片融入这些人的精神力之中，让他们突然神清气爽，甚至连冯桥苍白的面色都变得好了一些。 余歌对这些毫不知情，他只是在找回理智后想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要惩治什么人，而是先治疗冯桥的伤势。 他沉思着，如果想让冯桥彻底无碍，还是要借助异能的力量。 于是他的目光看向何唳：“认识有治疗能力的异能者吗？” 何唳眼神一亮，显然才意识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但很快神色重新暗淡下来：“没有。” 余歌面色微凝，自然系的木系异能和特殊系的治疗异能都有疗伤能力，但想要刚好遇到有这两种异能的人，几率还是太小了。 甚至还没有余歌自己解锁异能的几率大。 但他现在只有完成前一个任务，才能知晓下个任务奖励的异能，难道要这么碰运气，直到碰到奖励了想要的治疗异能为止？ 余歌眸光一沉，开到这种盲盒的概率太低了。 何唳此时对自己已经近乎绝望，他看着余歌若有所思的模样，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余歌身上。 他眼底含泪道：“余歌，求你救救冯桥哥。”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恭喜宿主开启支线任务：何唳的心愿。” “恭喜宿主触发何唳对应店面任务：攻克女装咖啡厅！” 余歌一怔，触发心愿任务，会连带触发对应的主线店面攻克任务？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幸存者们，沉郁的双眸亮起了微光，如果一个个店面挨个攻克是开盲盒，不知何时才能开到想要的异能，那一次性触发十几个心愿任务…… 岂不就是十连抽？ 而十连抽，总该有个保底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土特产店中的幸存者们都向余歌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十几道有些青涩的嗓音叠着，求他救救冯桥的声音回荡在屋中。 系统的机械音接连响起，余歌足足触发了二十个心愿任务。 余歌对眼前这些人的印象又好了些，冯桥一定是个很受尊重的领队，这些年轻人也尽是知恩图报之人，才会每个人话中的心意，都诚挚到符合激活心愿任务的要求。 虽然有些幸存者是来天和大厦游玩的顾客，没有对应的主线任务可解锁，余歌还是足足凑出一个十连。 他凝眸向行道系统的虚拟屏看去，挨个查看任务奖励，看到某一条时神色骤然放松。 “主线任务：攻克婚纱拍摄体验店，完成任务奖励：木系异能。” 就是他了！ 木系异能可以催生或控制植物，同时有一定的疗愈能力，虽然没有治疗异能效果好，但疗愈冯桥的这片烧伤已经足够。 余歌将虚拟屏隐去，目光落向何唳：“我要去楼上一趟。” 何唳眼神猛地亮起，带着期待小心翼翼道：“余哥，您想到办法了吗？” 余歌点头，没说太多细节，而是问道：“告诉我楼上的布局和婚纱体验店的位置。” 余歌没有说太多，与行道系统有关的事，都是他不会说与外人知的秘密，现在能分享这些秘密的，只有一只蓝眼睛的漂亮布偶猫。 何唳显然也极有眼色，没有追问余歌明明现在要救冯桥，问这些问题是要做什么。 他言简意赅道：“婚纱体验店就在隔壁店面正上方，楼上布局复杂，我可以带你过去！” 余歌看着何唳，有些犹豫，眸光中带着审视的态度。 余歌的战斗力强，又能恢复自身状态，独行才是最适合他的行动方式，既不必担心泄露拥有多重异能的秘密，也无需顾虑同行的人是否会受伤。 但何唳说的确实有理，楼上毕竟有足足近百位幸存者，哪怕是余歌也还不能以一敌百，所以一切行动都要在暗中进行，但如果没有熟悉楼上情况的人引路，余歌很可能会被发现。 那样就是一场大乱，哪怕能安然脱身，攻克店面的计划也必然受影响。 何唳看出余歌的犹疑，咬着牙，神色坚毅地开口：“我是金系异能者！不会拖后腿的！” 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也想去，我觉得我能帮上忙。” 余歌和何唳都看向说话的人，何唳的目光随即一喜：“余哥，徐无衣真的能帮忙！” 余歌看着叫徐无衣的少女，她看上去极为普通，从容貌到气质，都像个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路人，存在感弱到让余歌常常注意不到。 徐无衣像是也不习惯被人注视，面带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我融合了变色龙的能力，带着你们一起走，可以避免被人看到，我觉得我能帮忙。” 说话的同时，徐无衣全身色彩都在变化，与周边环境仿佛融为一体，除非有人紧盯着她看，否则根本注意不到那里还站着个人。 余歌眼中浮现出惊奇的神色。 这是变异系异能中的融合分支，异能者会融合其他人或动物的能力，这一类的异能者人数很少，余歌之前在网上收集资料时，在海量的异能者里也只见到几个。 此刻一个融合异能者出现在眼前，余歌不得不承认，这能力很奇怪，但同时很有用。 他许可了何唳和徐无衣的同行，徐无衣几步走过来，羞赧地低着头拉住另两人衣角，三个人的身形顿时变色，直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余歌明白过来，之前这些人能从楼上逃下来，徐无衣必然有很大功劳。 眼看三个人的色彩都完成变化，只有殷风故维持原状，视觉上倒像是一只猫悬浮在半空，殷风故剔透的蓝眸眨了眨，在余歌怀中起身，新奇地看了看自己此刻的状况。 徐无衣有些无措道：“我的能力，好像对猫咪是无效的。” 其实她也形容不出自己在此刻的感觉，之前带幸存者们逃离楼上时，她发现自己一次能带大约十个人，再多时能力就会无效。 可此刻她分明只带了何唳和余歌，却已经有力有未逮的感觉，而能力蔓延到布偶猫身上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般，全无反应。 她隐约觉得这其实与实力有关，因为余歌的实力太强，所以只带了两个人她就已经力竭。 可这只猫咪总不会比余歌还强吧？ 这个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就被徐无衣认为不可能，她转而认为应该是能力对猫咪无效。 这一刻，二十双眼睛都看向余歌怀中没有随之变色的殷风故。 他们之前就觉得，余歌和这只布偶猫亲昵得形影不离，似乎有些超过了，方才看到余歌去楼上时仍不忘带猫，不少人心底都有些奇怪。 这一人一猫有这么片刻不忍相离，以至于进行潜入时都要带着吗？ 难道余歌就不怕猫咪在紧要关头喵呜一声，把计划破坏了吗？ 这样的问题浮现在不少人心头。 直到此刻看到殷风故没有变色，在余歌臂弯中显得如此突兀后，不少人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余歌应该不会再带着猫行动了吧。 但就在他们视线的焦点中，殷风故的色彩正一点点发生变化，直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徐无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道：“不是我的能力在起作用！” 幸存者们看向殷风故的眼神中顿时都满是震撼——他们正在看一只猫咪使用异能。 而当他们看到布偶猫蓝眼睛中那抹带着自得的笑意后，顿时觉得自己在各方面都被鄙视了。 之前担心猫咪叫一声会破坏任务显然是白操心，他们突然发觉…… 这只猫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强。 “走吧。”余歌一声令下。 方才因殷风故放松了些的气氛重新变得紧绷，何唳打头带路，余歌紧随其后，徐无衣跟在一旁为他们维持变色状态，三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别人视线中。 一路走上三十八层，走廊应该被幸存者们清理过，并没有丧尸在其中游荡，回字形结构的四角亮着昏暗的小灯，三人行走在光照不亮的阴影中，如同三道影子般悄然潜入。 何唳带着他们时走时停，到某扇门前时步伐一顿，向屋内投去十足厌恶的眼神。 欢闹的动静透过门缝传出来，何唳借了这声音的掩饰，低声道：“里面就是异能者们。” 余歌的目光落向大门。 那些把冯桥打伤的，在这两层作威作福的异能者就在里面？ 在末世后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眼前厚实的大门却都拦不住里面的欢声笑语，听上去竟有些夜夜笙歌的味道，余歌心中生出了厌烦感。 但这毕竟不是这次的目标，反而是要重点避开的地方，余歌抬头看了眼这家店面—— 水床宾馆。 记住此处店面的名字和位置后，余歌随何唳在黑暗中再度前行。 两分钟后，何唳脚步停下：“婚纱体验店就在这里。” 站在婚纱体验店门前，余歌呼吸放缓，静静地听着店面内传来的声响。 他听到了丧尸的低吼，不是一两声，而是十几只丧尸此起彼伏的嘶吼。 显然，这两层楼的幸存者没有清理这里，才会留下这么混乱的局面，但对余歌而言这样却刚刚好，屋里是丧尸他清理起来很方便，若是幸存者那才是真的麻烦。 余歌神色一振，目光落在门锁上。 现在的问题变成了，他要怎么在不惊扰别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进去。 何唳迈前一步，低声道：“我来。” 他的手抚过金属制成的门锁，异能的冷光自他掌心闪过，门锁便似水流般淌进他手中，又被他扭曲着化作锋刃。 一切在悄然的静默中完成，几秒后，原本是门锁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婚纱体验店的大门敞开一条缝。 余歌心中不由地轻叹，虽然别的异能者比起自己太过脆弱，很容易受伤甚至被丧尸病毒感染，但有了何唳和徐无衣的配合，整个计划确实比他自己来要轻松的多。 或许，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但现在，在与丧尸的大战面前，他不想再把两位年轻人带进去，毕竟接下来是真实的死战，他不希望这两个人意外受伤。 余歌低声道：“你们回去吧。” 何唳像是想说什么，但很快抑制住开口的冲动，听话地点头：“余哥，您一切小心。” 看着何唳和徐无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余歌面色一沉，眉眼微凛，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家婚纱体验店里大约有十二三人，其中两位是对正拍照的新婚夫妻，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领结板正，新娘一身婚纱身形窈窕。 乍一看，是很幸福的景象。 只是男人青白的面庞上，悬着块要掉不掉的肉，新娘本该无瑕的婚纱则被血染红。 然后在感知到余歌的气息后，这对已经变成丧尸的新婚夫妇，携手并肩地冲了过来。 世事无常啊。 余歌心底浮现出这样的叹息，修眉半敛，纤长睫毛垂落，遮住眼底闪过的悲悯神色。 他抬手放出几道锋利的冰刃，频繁使用异能让余歌的操纵极为精准，冰刃自太阳穴没入大脑，让这对丧尸化的新婚夫妇倒地。 余歌心底唏嘘一声，避开另几只扛摄像机举打光板的丧尸，途径这对夫妇的尸体时，步伐一顿，他很快速地俯身，调整了两具尸体倒地后的姿势，让他们如同紧紧相拥。 他们依然面色青白，依然一身血腥，但洁白的婚纱盖在两人身上，看上去竟不失神圣。 余歌听见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开启并完成支线任务：新人的心愿。” 余歌神色微动，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四周，他看不到新郎与新娘的精神力，但知道他们尚未消散的精神力看到了这一幕。 余歌心下释然。 他一拧身，避过因方才的停步而已经快刺到眼前的尖牙利爪，从丧尸的包围圈中抽身，同时挥手又是几道冰刃飞出，让这些丧尸也步入永恒的安宁。 眼看房间中只剩最后四五只丧尸，余歌心弦微松，却在这一瞬脚下一滑！ 余歌惊讶地睁大眼睛，这种平地摔级别的失误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现。 他目光落向地面，这才看到满地散乱的杂物中间，有一件裙摆散开的婚纱，他就是踩在纱摆上才会站立不稳。 余歌有些懊恼的想，自己的状态还是有些勉强了，之前连续攻克五家店面，已经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精力，现在又只稍作休息就来到这家店面，注意力不自觉地就有些发散。 但余歌毕竟是余歌，反应速度极快，没等摔倒就一把抓住身旁的落地衣架稳住了身形。 但这一插曲发生在乱战之中，在余歌勉强站稳的同时，丧尸猩红的血口已经近在眼前！ 余歌闻到腥臭的腐朽气息，眉峰紧蹙，抓着衣架向后仰去，他细瘦的腰折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以毫厘之差堪堪避开丧尸的攻击，却又有另一只丧尸向他扑来！ “喵呜！” 殷风故看着余歌处于险境，突然发出狠戾的一声叫，他自余歌肩头跃起，落到衣架上，不再给余歌摇摇欲坠的平衡增添负担。 随即他转身看向几只丧尸，蓝眼睛如冰雪般凛冽，瞳孔微缩。 那几只丧尸突然似错乱一般倒退了几步，给余歌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然后抬手抱头厉声尖啸，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就在同一时间颓然倒地。 整间店面在一瞬间被清理，余歌听到系统提示说攻克任务完成，不由地松了口气。 然后身形又是一晃。 余歌眼睛都瞪圆了，心说难道刚才自己中了特殊诅咒，只要放松下来就必定摔倒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个落地衣架，衣架看上去又黑又沉立得很稳当，其实根本就是塑料制成的，被余歌拉了一下，顶端又蹲了只布偶猫，便重心不稳地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向地面倾倒。 衣架这一倒，连带着尚没站稳的余歌，和蹲在架子上的殷风故都要摔倒。 “咪呜。”殷风故失去平衡掉下架子，眼中大佬般的戾气变为了惊讶。 而这分惊讶在余歌眼中，又被放大成无助小猫咪的慌张，他一把将殷风故捞过来抱在怀里，转身背对快坠倒的衣架，心说既然衣架算不上多沉，大不了就硬抗住这下撞击。 反正有异能，哪怕受伤了他也能恢复状态。 殷风故被他护在怀中，方才的惊讶眼神转瞬即逝，他意识到了余歌的保护姿态，眼底是混杂着痛苦与思念的复杂。 殷风故突然唤了声：“余歌。” 他的声音低沉空远，如一汪大海，平静的语气下是无数更复杂的情绪。 然后，殷风故以精神力撑住了坠落的衣架。 精神力，顾名思义就是生灵的精神，没人知道强悍到什么程度的精神，才能凝实到足以影响现实，扶住即将倒下的一个衣架。 若殷风故以这样的精神力做出攻击，那他可以在一瞬之内，抹杀大楼中所有人的意识。 但他没兴趣这么做。 这一刻，余歌终于跌坐在地，他抬手护着殷风故等待最后的撞击。 这一刻，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手扶住衣架，又轻轻抚过余歌的侧脸。 殷风故没兴趣去做那些事，因为他只想保护余歌。 纯黑的高大衣架晃了一圈，很反重力地又重新立住，却有几团衣服从上面掉了下来。 余歌被团布料轻轻砸中，正迷惑地想情况似乎不太对，就听见怀中殷风故气急的叫声。 “我爪子被缠住了！”殷风故以焦急的喵喵声对余歌道。 余歌定睛看去，才发现衣架上落下的竟是几件婚纱，此刻殷风故就被纱裙缠着，因为急于挣脱，他连爪子都亮出来了，却还是把自己缠得越来越紧。 想不到堂堂的大佬猫咪殷风故，竟会被条纱裙搞得这么狼狈。 余歌忍不住带着笑意勾起嘴角：“别动，爪子收回去，我帮你解开。” 殷风故气呼呼地收起爪子，抬头看余歌，然后他突然不动了，不止爪子不动，整只猫都像中了石化咒般一动不动，只用那双蓝眼睛定定地看着余歌。 他的瞳孔微缩，有光芒在其中亮起，是看到猎物般的模样。 余歌被他看得背后一凉，还以为自己身后有人突袭，扭头却只看到了一片空荡。 余歌奇怪道：“在看什么？” 殷风故却突然收敛了目光，他收着爪子对余歌翻肚皮，一副粘人又无害的小猫咪模样。 余歌愈发奇怪，但他们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层的幸存者随时可能来，他无暇再关注殷风故的异常表现。 “该走了。”余歌把殷风故解救出来，捏了捏布偶猫淡粉的肉爪道。 起身时，他却感觉自己被什么轻轻扯住，余歌后知后觉地伸手探去，才发现方才那几团衣服中，有一小团飘落在他头上，此时正和别的衣服勾连着，形成起身时微小的阻力。 余歌扯下了那片布料，丢弃之前很随意地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面色突然僵住了。 他修长五指间拿着的是片头纱，一片本该与新娘婚纱裙搭配穿着的、轻薄的精致的洁白而纤尘不染的…… ……头纱。 而他方才就一直戴着头纱，为殷风故解开猫爪上的束缚。 腾！ 余歌连耳根都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余歌面色一定，知道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不顾面颊的烫意扔下头纱便要离开。 婚纱体验店外，幸存者联盟的人已经包围过来，方才他们正玩到兴头上，却听见丧尸的嘶吼与坠地声响，他们毕竟还记得这是在末世，哪怕是异能者依然危机重重，于是推开被叫去陪玩的人就围过来。 此刻，十几个人围在婚纱店门前，确保门内任何人都逃不掉。 然后为首的寸头青年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推出去，命道：“开门！” 瘦弱的青年面色煞白，带着恳求的热泪颤抖开口：“皮哥！我没异能啊！” 皮哥嘴角一压，吊梢眼中满是不耐烦道：“知道你没异能，探路难道还要异能者探？” 瘦弱青年整个人都开始抖，皮哥这话说得轻松，好像探路只是无关紧要的件小事，不值得麻烦异能者出手，才让他来。 但他们都清楚，其实处境最危险的就是探路者，如果丧尸在开门的一瞬间扑出来，那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一命。 皮哥根本是因为不想让异能者冒险，才让他去当这个炮灰。 瘦弱青年像是还想说什么，皮哥却吊着眼睛伸出手，炽热的火焰出现在他掌心，他向瘦弱青年威胁似地挥手：“去！” 青年被眼泪糊了眼，却不敢再反抗，战战兢兢地伸手，颤抖的指尖刚碰到门板，还没等他做好开门的准备，大门却轻飘飘地敞开。 青年全身都软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半晌才劫后余生般剧烈地喘息。 他迷茫道：“皮哥，没人啊？” 不必他说，那些异能者们也看到了门内的景象，十几只丧尸倒了一地，却没看到人。 皮哥皱着眉头走进屋，用鞋碾过那些丧尸的尸体，确实他们都彻底死亡后，面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妈的，丧尸们内讧死的？” 瘦弱青年看着一地尸体有些反胃，却强撑着忍住，讨好笑道：“可能是有人来清理丧尸，结果被感染，在丧尸化前自杀了，所以才只有丧尸的尸体，没见幸存者。” 皮哥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也是，你刚才表现得不错，回去领……” 皮哥顿了顿，思索了一下：“领瓶水吧，毕竟没什么真正的危险，多领也难服众。” 瘦弱青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皮哥等异能者赶走冯桥后，就改变了幸存者的食物分配，异能者们可以尽情享用，普通人一天却只让吃一顿饭，还连这一顿的量都减半。 如今他被丢出来当炮灰，能活下来完全是侥幸，若像皮哥说的遇到真正的危险，他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这样赌命的行为却完全没有相应的报酬。 皮哥看见他藏不住的愤懑，冷笑：“怎么，我看你好像不服？” 瘦弱青年胸膛起伏着，看着皮哥，过了良久还是弯下腰，恭恭敬敬道：“没有，我怎么敢呢。” 天和大厦外，余歌将一切收入眼底。 他正悬空飞行于百米高空，藏身在大厦外昏暗的夜色里。 异能羽翼，可以让余歌飞行十五分钟，这是余歌下午获得的异能之一，也是他早就想好的撤离方式。 余歌方才听到脚步声逼近，砸碎窗户就一跃而出，却没急着走。 他知道自己与楼上这些人终有一战，眼下正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然后他就看到十几个人围过来，强化过的视力让他能看到，这些人大多都是异能者，唯一的例外被推到最前方探路。 余歌有些厌恶地蹙眉，他知道皮哥应该就是打伤冯桥的人，仔细记住了对方的脸。 对楼上这些人的实力有所了解后，余歌也不敢再耽搁，抱紧殷风故降低了飞行高度，他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落回地面。 余歌有意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因天和大厦的环境太复杂，末世后，他被困在猫咖所在的那几层，连大楼别的楼层发生过什么都不了解。 只是这种念头刚出现，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时，余歌便听到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离开天和大厦，请宿主在十分钟内返回，若未返回，则未激活的攻克任务全部作废。” 余歌顿觉郁郁。 十分钟根本不足以让他收集资料，而他是要通关所有攻克任务的，那就只能放下探听消息的念头，抓紧时间先回到大厦。 倒像是被任务困在了大楼里，余歌在心底轻叹一声，看来只能在楼内慢慢了解信息了。 飞到猫咖窗户前，余歌一手护住殷风故，另一手拿出了出镜率极高的铁锤。 明明他一直不想携带这种一看就凶气毕露的武器，偏偏还总是不得不带上，余歌无奈似地敛眉轻轻一叹，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铁锤高举。 伴随着哗啦一声响，余歌穿过玻璃碎洞重新回到猫咖，系统的倒计时这才停下。 从猫咖重新来到土特产店，就看到何唳和徐无衣守在门口，见到余歌后两人的眼中亮起光，眼底半是期待半是放松。 余歌正要告诉他们冯桥有救了，何唳却率先开口：“余哥，你没事就好！” 余歌怔了一下，对殷风故轻声道：“他们是在担心我？” 他还以为何唳和徐无衣等在这里，是为了得到和冯桥有关的消息。 殷风故喵呜一声：“你给了他们物资，为救冯桥以身犯险，他们难道不该担心你？” 余歌有些茫然：“我一直没什么朋友，而且距离我认识他们只过去几小时。” 太快了，余歌有些不适应，他之前认识的人几年都成不了朋友，如今只是几个小时，竟就收获了不少幸存者的友谊。 殷风故的喵喵声中带了些笑意：“现在可是末世，善恶爱恨本来就会变得更加直接。” 余歌这才恍然地颔首，最后笑道：“风故，你明明是只猫，怎么这么懂末世和人性？” 殷风故僵了一下，开始胡乱喵喵。 余歌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又是不可言说，迈步走向何唳：“我没事，多谢关心。” 殷风故这时才解除了混乱状态，却出乎余歌预料地开口，发出声撒娇的粘人叫声：“我懂人性，是因为我是只小猫咪，只有了解人性才能懂得养我的人啊。” 不止回答了问题，而且这还是余歌第一次听到殷风故提起养他的人。 他当然知道殷风故说的不是自己，毕竟他和殷风故才刚认识，而殷风故对人性的洞察却来之已久，余歌好奇道：“你的前主人？” 布偶猫突然陷入了沉默。 然后，他以之前从未展现过的极佳平衡性从余歌怀里站起身，顺着手臂攀到青年有些单薄的肩膀，在余歌肩胛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力道很轻，余歌没有感觉到疼，却敏锐地察觉出殷风故有点生气。 怎么回事？ 余歌垂眸，不解地看着殷风故，心说难道前主人这话题是不能提的雷区？ 殷风故松开口，闷闷地道：“没有前主人。” 余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殷风故用这么失落的语气发言，心中一惊，心想那位前主人伤殷风故伤得够深的，竟然直接宣布断绝关系了。 他抬手，顺了顺蹭在自己颈间的猫猫头，语调放得柔和了些：“不管怎么样，现在有我呢。” 殷风故沉默片刻，像是生出了太多的感怀，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晃着头蹭了蹭余歌的下颌，却又不满足般，借着余歌的手臂再度向上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余歌肩头。 布偶猫毛茸茸的脸蹭上余歌侧颊，殷风故蓝眼睛里出现快乐的情绪。 他对余歌道：“情况很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但你说得对。” 殷风故蹭了一会儿，也没再得寸进尺，而是突然松开爪子身体向前栽去，很自由地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余歌忙伸手把他抱回怀里。 殷风故在余歌怀抱中缩成舒服的一团，心情很好地道：“现在我有你呢。” 解决了自家猫咪突然的情绪波动问题，余歌放心地抬眼。 然后就看到了何唳和徐无衣奇怪的眼神。 余歌这才先想起来，方才他就站在距离两人几步远处，和殷风故旁若无人地对话。 余歌：…… 可以想象这一幕在这两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他们的精神力还太低，听不见殷风故的话，所以他们看到的就是寂静的夜色中，漆黑的走廊上，清俊的青年抱着只漂亮的布偶猫，一句话一声喵的和谐问答。 怎么想，都是很诡异的画面。 余歌深吸一口气，放弃和他们解释，主要是这情况太复杂他解释不清。 他决定抛出一个更有力的话题，化解这一幕给两人带来的震撼。 于是余歌微笑道：“我有办法救冯桥了。” 何唳和徐无衣眼中迷茫而震撼的神色顿时被剧烈的喜意遮盖。 他们同余歌几步走进土特产店，等候在店里的年轻人们也都起身，期待地看着余歌。 余歌站在冯桥身边，手掌轻轻挥过，生机勃勃的淡绿光芒自他掌心出现，光芒落在冯桥受伤的腹部，昏迷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些，不再那么虚弱苍白。 何唳小心翼翼地伸手撩开冯桥的衬衣，看到那片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愈合了大半。 他眼底顿时浮现出星辰般的光芒，而且不止是他，所有人脸上都迸发出炽热的欢喜。 他们对余歌道谢，热热闹闹的氛围捂热了余歌的疏离，让他眼底也浮现出些许笑意，很多年来，余歌第一次感觉到，置身于人群中原来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陌生的…… 温暖的感觉。 一个妆容乱七八糟，却看得出底子很漂亮的女生走来，满脸不好意思地对余歌鞠躬。 余歌认出来这是墨羽，那个之前一度情绪崩溃，却又强撑着给冯桥上药的女生。 墨羽小声道：“谢谢你之前骂醒我，刚才照顾冯桥时我才意识到，其实我还不想死的。” 她不想死，只是太过绝望，把寻死当做宣泄负面情绪的途径，甚至会希望自己能壮烈地死亡，只要能让别人记住自己的牺牲就好。 可刚才照顾冯桥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用的，被需要的感觉冲散了满心的绝望，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想活下去的。 原来她崩溃时的每一滴泪，都是发自心底的求救。 墨羽看着周围欢喜的同伴们，再看看气息平稳下来的冯桥，后怕与感谢出现在她眼中。 她曾站在悬崖边，只差一步就滑落，却有人泼下一盆冷水让她清醒过来，又点亮一盏灯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认真道：“对不起，谢谢你。” 余歌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余歌平日里的神色向来是极淡的，带着礼貌的疏离，让他的眉眼如同被冰雪淬过般，带着种矜贵而冷淡的漂亮。 可此刻，余歌的双眸微微弯起，发自心底的愉悦冲淡了漠然，让他似落入凡尘的谪仙般，沾染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竟比之前更生动也更好看了几分。 墨羽不自觉地有些看愣了。 余歌轻声道：“让大家早些休息。” 他穿过热闹的人群，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局外人，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土特产店。 大门关合，余歌眸光微凝，对殷风故道：“人类其实是很有韧性的。” 殷风故歪着头，疑问道：“喵？” 余歌笑道：“不止墨羽，其实屋子里的人大多都失去了亲朋好友，都遭受了不公。” “但他们还是怀着一颗向上的心，为绝境中的一点希望而欢喜，这就是人类的坚韧啊。” 余歌又一次走到走廊边，看着整座大楼，缓缓道：“这样的人能再多一些，哪怕是末世，他们也能够战胜吧。” 殷风故道：“但这样心怀希望坚持原则的人想生存，却也比别人更难。” 余歌双眸微微弯起，轻笑着开口：“但还有我在嘛。” 他的语调轻而柔和，细细听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是一种，决意成为这些人的后盾，支撑他们对抗那些自私自利者的霸道。 余歌找到了自己的路。 从这一刻开始，他将成为天和大厦这座末日孤城中一些人的后盾，也将成为另一些人最终也最绝望的噩梦。 余歌抬头，目光穿过天井，看向了天空。 甚至，这座城会成为一个火种，在他终于攻克整座城的那一刻，火种也将呈燎原之势烧向世界。 这一刻，余歌的精神力突然飞涨，他因些微的眩晕而双眸微狭，隐约看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延伸，周围的空气都因此而战栗。 殷风故告诉他：“你的精神力等级提升了。” 余歌一怔：“这么快？” 之前余歌就获悉，异能水平和精神力等级是两回事，精神力决定人的上限。 对只觉醒一个异能的异能者而言，他的异能水平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入一次瓶颈期，但其实他的异能水平一直在增长，只是精神力级别没有同步提高，让他无法发挥出来。 只有精神力等级提高到下一级时，异能才能冲破限制，这时他的能力将获得一次飞跃。 余歌将其简单理解为，异能水平原本随时间线性增长，只是在精神力的限制下，才会呈现出间断函数的模样。 比起这样的普通异能者，余歌绑定了行道系统，又解锁了异能树，情况要特殊些，他可以通过攻克店面升级异能。 但如果精神力太低，高级异能依然无法发挥全部力量。 余歌原本并不担心这个问题，毕竟他现在只获得了几个异能，异能树上还有大量叶片没点亮，按概率很难会拥有二级异能。 没想到方才的一点感慨，却让这个问题直接阶段性地解决了。 余歌怀中，殷风故却不似他般神色轻松。 布偶猫的蓝眼睛紧盯余歌身周，看到余歌的精神力向四周蔓延，带来了无形的扰动，而在蔓延到虚空中的某一处时，另一种精神力像是被这种扰动惊醒般突然出现。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原本在沉睡，此刻却被余歌惊醒，它的精神力如触须般缠上余歌的精神力，向余歌的方向探索过来。 余歌仿佛察觉了什么，眼底笑意散去，拧眉面色一沉。 然而没等他做出反应，布偶猫冰蓝的眼眸中便杀意涌动，更强烈的精神力霸道地震碎触须，直接抹杀了对方在这片区域的存在。 同一时刻，另外几个地方，属于殷风故的极具压迫感的精神力突然间出现，以刀锋般的锐利和暴虐斩向四周，重创了虚空中无处不在的精神力。 直到这一切都完成后，殷风故才放心，他眼中带着报复成功的狡黠和喜悦，在余歌怀里蹭了蹭。 余歌伸手去挠他下巴：“你刚刚做了什么？” 殷风故眯着眼睛，享受地喵喵叫道：“已经没事了。” 余歌点头，没再追问，抱着布偶猫回到了猫咖，这一天他实在是过得筋疲力竭，几乎是刚一进门就打了个哈欠。 然后突然听到殷风故叫自己，语调十足的认真：“余歌。” 余歌收拢一点已经开始发散的精神，懒洋洋地回了声：“嗯？” 殷风故认真道：“我想了想，觉得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说。” 余歌实在是困极，余老板是个体面人，即使再累也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展露，这就导致他一回到自己的领地，疲惫感就加倍袭来。 他眯着眼睛，眼底笼了层水雾，眼尾也因疲惫和困顿而泛起嫣红。 他把布偶猫抱起来，双眸就这么直视殷风故冰蓝的眼眸：“什么事？” 殷风故因入眼的景色顿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不由地庆幸没人能看出猫咪是否脸红。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继续开口道：“你刚才为何唳和徐无衣关心你而愉悦，又说你之前没有朋友。” 余歌偏了下头，回忆道：“后面那句话我说出口了？” 他本来不想说出来，显露出自己的孤独的。 “我看出来了。”殷风故解答完，继续道：“但是我想说……” “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你。” “并且我觉得，我们间的关系，为任何朋友所不能比拟。” 第14章 第十四章 余歌看着殷风故，神色微怔若有所思：“你在关心我，同时还在吃那些新朋友的醋？” 殷风故正色道：“我只是在关心你。” 余歌黑沉的双眸被笑意点亮，比屋内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都漂亮，他不揭穿殷风故，顺着布偶猫的话道：“嗯，只有关心。” 话语中却满是我明白的调侃意味。 殷风故放弃挣扎，承认道：“好吧，我确实会吃醋你这么重视他们。” 余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殷风故想，余歌一定是困迷糊了，甚至可能自己都困迷糊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看到余歌双眸弯起，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轻笑道：“但我最重视你。” 余歌本就生了副绝好的样貌，只是平时毕竟冷淡了些，双眸也黑沉得让人不敢对视，此刻，在猫咖暖色的灯光下，他纤长的睫毛投下片秀气的阴影，却都遮不住眼底的光。 他眸中因困意泛起的水雾未散，眼尾的嫣红更勾人心魄，在瓷胎般莹白的皮肤上，便似雪中红梅般平添了三分旖旎。 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殷风故得了自己最想听的一句话，还附赠一个困得漂亮而坦荡的余歌，感觉心脏都在加速跳动，泵出的血液让他全身发热，有一瞬仿佛整只猫都飘在云端。 他心满意足道：“快休息吧。” 余歌本就困得厉害，之前精神力的升级又消耗大量精力，一放松下来就疲得厉害，连反应速度都慢了好几拍。 最后他是被殷风故叼着裤腿带到浴室，洗完澡后又接过殷风故背在背上直接送到门口的浴巾，擦去一身水汽。 躺在床上时，余歌却不愿意关小夜灯：“感觉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殷风故向来粘人，从被余歌抱回去起，就不存在一只猫睡猫窝的情况，每天都是和余歌分享那张大床入睡。 他看着余歌迷迷糊糊还睁着眼思考，起身离余歌更近了些，最后停在肩头的位置，尾巴一甩，轻轻盖在余歌眼睛上，为他遮住了小夜灯发出的柔光。 毛茸茸的猫咪尾巴盖在眼睛上面，殷风故很好地控制了力量，余歌只感觉到熟悉而舒适的触感，和一片令人心安的黑暗。 他终于熟睡。 殷风故看着余歌安静又好看的睡颜，无声跃起关闭了小夜灯，在他身旁也进入了睡眠。 —— 余歌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仿佛并不能感知到身体，所以睁开眼睛也并非真的动作，而仅是象征他意识清醒了的状态。 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困得头脑昏沉，精神力的升级消耗了他大量精力，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懒洋洋，甚至是在殷风故的引导下行动。 但此刻，他的精神却无比饱满，比睡二十小时刚醒来时都更充沛。 他在对自身状况的好奇中打量着周围，很快发现自己并不在猫咖，甚至并不在现实世界中，他的意识漂浮在一座岛屿上，岛屿边是无垠的海平面，一座座岛矗立在海水中。 看着这陌生又壮阔的景象，余歌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激活店主的心愿任务后，他抽奖得到了梦境行者能力，当时他就准备晚上试试，只是方才太疲惫竟一时忘记了。 但看上去，梦境行者能力更像种被动，哪怕余歌没有主动使用也会生效。 余歌结合系统的介绍观察眼前的景象，他此刻置身的被白雾笼罩的岛屿，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梦岛，没有觉醒梦境行者能力时，他在梦中看到的就是白雾中的幻影。 此刻他清醒地进入梦岛，才能看清岛屿的全貌，余歌的目光又投向岛屿外的海洋，这就是集体意识海洋，那些被人遗忘的记忆和潜意识，都化作了海洋中的水滴。 海洋中的别的岛屿便是其他人的梦境，余歌作为梦境行者，现在可以行走于意识海洋之上，穿梭于不同人的梦境之中。 得到这个结论后，余歌下意识地抱臂，想和人交流，却在开口前想起殷风故不在这里。 他有些不习惯地抿着唇，视线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心想一只布偶猫会有梦岛吗，如果有，又是否会在自己能找到的地方？ 就在他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余歌发现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自己的梦岛，变成自高空向下俯瞰，他感知到某片梦岛对自己的牵引，仿佛那里的主人和他有某些关联。 余歌眸光一定，是殷风故吗？ 他顺着牵引力量向那座梦岛降落，落到半空时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别人的梦岛大多形状常规，就和现实中的岛屿相仿，可牵引他的那座梦岛却不同，余歌从高空俯瞰全局，发现那竟然…… 是一只猫猫头的模样。 快降落到岛上时，余歌的目光无意间投向殷风故梦岛中的白雾，此刻白雾中呈现的，应该就是殷风故现在正经历的梦境。 他还是很好奇殷风故梦到什么的。 入眼的景象却有些眼熟，他看到一片凌乱的白色纱摆，其中小片正胡乱缠绕在殷风故爪子上。 余歌有些好笑地想，看来今天这事要成为某些猫咪的心理阴影了，殷风故作为堂堂的大佬猫咪，竟然对一条婚纱裙毫无办法。 但很快，白雾中的景象发生变化，殷风故在梦中很麻利地破开了束缚，比现实中的慌乱失措要帅得多。 余歌不由地轻笑，他感慨着，看来殷风故确实很在意这件事，才会在梦里缩短这段尴尬的时间。 下一瞬，梦的视角移动，仿佛梦中的殷风故抬起头转为仰望。 余歌微扬的嘴角突然僵住。 他在殷风故梦中看到了自己。 穿戴着纯白头纱的、因为尴尬脸红到耳根的自己。 突然之间，猫猫头梦岛上的白雾剧烈翻滚起来，最后彻底消失，同时一只布偶猫出现在梦岛中央。 殷风故刚一落地就抬头看向余歌，发出一声亲昵又粘人的叫声，但余歌总觉得他的音调有些心虚。 余歌看着殷风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刚才的梦……” 殷风故一脸诚恳地打断他的话：“一定是你看错了，我还没有做梦呢。” 他的眼神是如此无辜，满脸写着真诚，很努力地表达着一个意思： 我怎么会做奇奇怪怪的梦呢，毕竟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余歌和殷风故对视，布偶猫的蓝眼睛中闪过丝慌乱和懊恼，像是在懊恼怎么被余歌发现了，却还强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 最后余歌主动移开视线，毕竟他也不想知道自家猫咪梦里为什么会有戴头纱的自己。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意识降落在猫猫头梦岛上，殷风故在他一步外纠结了一下，见他没表现得太尴尬，放心下来，踩着猫步靠近，熟门熟路地把自己团进余歌怀里。 一人一猫默契地对方才的事揭过不提，殷风故道：“既然来到梦境，就四处去看看吧。” 余歌已经发现殷风故有时候可以媲美百科全书，问道：“怎么四处看看？” 殷风故果然接过介绍的任务：“集中你的精神力，就可以看到集体意识海洋的全貌。” 余歌依他的话阖眸，淡色的薄唇微抿，精神力高度集中，很快发现自己脑中浮现出一片星河。 星河辉煌璀璨，每颗闪烁的星星都是一个人的梦岛，无数光点汇聚起来，就如银河落入他的脑海。 这场景美得惊人，如梦似幻。 殷风故看他已经进入状态，继续道：“想进入谁的梦岛，就集中精神想那个人。” 面对无数光点汇成的星河，余歌却有些茫然地开口：“想进入谁的梦岛就想谁？” 那若他没有想进入的梦岛怎么办？ 余歌没有将问题说出口，但殷风故知道了他的意思，道：“你没有想了解他情况的人？” 余歌沉默，他想了解很多人的情况，来丰富自己对这场末日的认知，但他很清楚殷风故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正常人所该有的，对末日中亲朋好友情况的挂念。 余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常人进入梦境海后的第一时间，一定会先查看亲友的状况，看看那些与自己分隔异地的朋友是否仍一切安好，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 余歌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他是不存在这样的需求的。 余歌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点在太阳穴，他在轻微的抽痛中陷入回忆。 余歌道：“我没有亲人。” 殷风故第一次听余歌提起自己的身世，耳朵悄悄竖起来，问道：“什么？” 余歌解释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唯一称得上亲人的老院长，几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殷风故陷入沉默，余歌揉了揉突突地跳疼的太阳穴：“这些年我也没什么朋友。” 殷风故没再开口，像是怕提问会触碰余歌痛处，布偶猫轻轻在余歌手背舔了舔。 余歌失笑道：“不必安慰我，已经习惯了。” 殷风故咪呜一声，调子亲昵又粘人：“不是安慰，是告诉你现在有我呢。” 余歌怔了一下，他感受着手背的触感，仿佛太阳穴的疼痛也淡了许多，就像是在昏昏沉沉的盛夏午后，手中被塞进一块冰般的熨帖。 他轻叹了一口气。 余歌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有些问题，在他年幼时，他还不擅长控制情绪，每每激动时就会陷入特殊状态，生出种高高在上睥睨世间的漠然，当初吓到了不少孤儿院的小伙伴。 他从小就喜欢猫咪，小时候孤儿院里有只流浪猫，他常省出自己的口粮去喂它。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找不到猫咪了，他在孤儿院的后院绕了一圈，才在一窝杂草旁找到小猫，可猫咪的后腿已经骨折，断骨从嶙峋的皮肉间刺出来，血淋淋的吓人得很。 那时候，余歌就陷入那种状态中，五六岁的孩子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余歌记不太清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看出了是谁动手，一言不发地找到了虐猫的孩子。 当时那个孩子正在玩滑梯，他是孤儿院年龄最大身材最壮的孩子，正开怀地大笑着。 而余歌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最后站在那孩子面前，轻声问：“是你打折了猫咪的腿？” 大孩子笑得张扬：“是啊，那又怎么了？” 余歌于是也轻轻笑起来：“没事。” 然后在大孩子刺耳的嘲笑声中，他抬手，将对方从滑梯上推了下去。 张狂的大笑变成刺耳的尖叫，大孩子哭得涕泪横流，他腿骨折了。 若事情只是如此，或许还只是场孩子间的纠纷，是余歌为小猫咪报复了虐猫者，但在满地孩子被吓到的尖叫中，余歌冰冷不耐烦地斥了一句：“安静。” 然后，就如同有无形的力席卷一切，那些尖叫哭泣的孩子同时陷入昏迷。 只剩下余歌对骨折的大孩子道：“同样位置，同样的骨折，这很公平。” 大孩子如同看魔鬼般看着余歌，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说自己和猫同样地骨折了，惊惧和疼痛让他一哽，也晕了过去。 后院发生的异常很快被孤儿院的老师发现。 老院长脸色铁青地叫了救护车，询问唯一清醒的余歌发生了什么。 余歌以截然不同于往日的漠然道：“他犯了错误，遭受了惩戒。” 老院长崩溃道：“那别的孩子怎么昏迷的？” 余歌侧过头，奇怪地看着老院长：“他们才几岁大，难道要让他们看到这样的画面？” 老院长的视线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眸，不自觉地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 过了片刻，移开视线的老院长突然回神：“所以是你让大家昏迷的？” 回答他的，是余歌突然失去意识的身影。 那次事件最后被定义为意外，昏倒的孩子们醒来后，全都将发生过什么尽数遗忘，那场事故没给他们任何人留下心理阴影。 虐猫的孩子因骨折静养了三个月，作为孤儿院中最强壮的那个，他平时堪称小霸王，不止虐猫，对其他小孩也没少欺负。 但那次事件后，他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之后再也没敢欺凌过弱小。 而余歌整整昏迷了三天，除昏迷外，他没有任何的其他症状，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事榨干了精力，只能陷入昏迷来修复精神。 余歌醒来时看到了老院长。 他对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几乎一无所知，记忆最后停留在决定去找虐猫的大孩子的那一瞬，院长告诉了他通过监控看到的所有事。 余歌愕然地睁大眼，流露出些微符合年龄的紧张无措。 后来余歌被带去做了检查，不止是常规的心理生理检查，孤儿院的异常情况被上报，余歌甚至被带去做了些特殊检查。 余歌没被查出任何异常，无论是生理心理还是特殊检查，都显示他一切都很正常，只有老院长和他自己知道，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意识，沉睡在这具仍是孩童的身体中。 一旦余歌的情绪剧烈波动，那道意识就会短暂苏醒，做出自己认为合理的审判。 后来老院长和余歌约定，院长不会将他的异常说出去，但余歌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于是余歌守着这个秘密疏远了人群，无数人察觉到他待人时的疏离，其实那也是余歌有意而为之，他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平稳，于是一切社交都被加上了一层隔阂。 即使如此，余歌依旧会受到另一个意识影响，但好在后来他自控力变得更强，没有再失去意识地伤人。 余歌认为这是值得的，用没有牵挂的孤独，换自己没有再失控的风险。 但在今天，面对星海般的集体意识，余歌却不由地感到些微茫然。 他没有亲人、没有挚友，面对无数梦岛，他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将意识降落在哪一座。 尽管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但如今骤然直面这一现实，余歌依然不由地陷入了沉默。 “余歌，余歌。” 余歌听到低沉而柔和的嗓音，是殷风故在向他开口，语调中带着安抚人的温和。 他又一次道：“你现在有我呢。” 余歌放下压在隐隐作痛的额角的手，那只手白皙而修长，指尖带着抹淡淡的粉色，漂亮得如同艺术品，他指尖曲起，不自觉地落在了布偶猫的下巴上。 余歌轻轻舒了口气。 他还有殷风故，一只神秘的、将梦岛改造成猫猫头形状的布偶猫，却也是一个和他的联系亲密到，让他心随意动能来到这里的存在。 余歌心底的情绪散去，他又想起，不止是殷风故，他今天还又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都是些很妙的年轻人，随着时间流逝，他相信他和何唳冯桥他们也能成为挚友。 余歌的心情恢复，对殷风故道：“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选择要去的梦岛？” 既然做不出主观选择，那总还有其他梦境漫游的方式。 殷风故看他面色如常，松口气道：“抛弃所有杂念，让精神力替你做出选择。” 余歌闻言，放空了自己的思想，让意识如一叶小舟在梦境星河中漂流，然后他看到有几颗星闪烁亮起，仿佛在欢迎他的前往。 余歌的意识落在第一颗星上，感到意识微微模糊，他升上半空，离开殷风故的猫猫头梦岛，在眨眼千年的错觉中来到了另一处。 还没降落，余歌的第一反应是臂弯一空，本来亲亲蜜蜜缩在他怀里的殷风故不见了。 余歌的视线巡视一周，嘴唇紧抿。 他意识到，自己的意识随着同这座梦岛的联系而来，但殷风故拥有独立的意识，并不会随着他意识的转移同行。 余歌蹙起眉，感到些许烦躁，习惯了有只布偶猫在怀中的感觉后，突然回归了孤身独行，余歌难掩心底的一瞬失落。 另一边。 殷风故看着余歌突然消失，并不意外，他对梦境和集体意识海洋的了解很深，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蓝眼睛中并没有慌乱。 相反，他老神在在地落地，然后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左右探头看了看。 确定没有别人的意识关注自己后，殷风故唤出梦岛上的白雾，雾气翻滚着浮现出画面，正是之前余歌刚降落梦岛时，看到的自己头戴白纱的场景。 殷风故看着这画面，眼神亮了亮，面色却是猫咪所不该有的一言难尽，他心情很复杂地喵了一声。 今天的事情太多，让他也忘了余歌已经开启了梦境行者能力，开开心心地进入梦乡，没想到刚梦到余歌，就察觉到余歌的意识进入自己梦岛。 虽然连忙掩饰了一番，但也来不及了，还是让余歌看到了他正梦到什么。 犯花痴的时候被正主看到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不对，不能这么说。 殷风故的猫咪面庞上突然浮现出坚定，他开始自我洗脑，只要不承认，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他没有不由自主地回想余歌戴头纱的模样，甚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结束自我洗脑后，殷风故理不直气也壮，他悄悄把白雾中的画面删掉，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一空。 确保自己不会再翻车后，殷风故才露出放松的眼神，猫咪脸上浮现一点笑意，他在原地伸着懒腰抖了抖毛，随即身形凭空消失。 余歌的意识降落在脚下这座新的梦岛上，刚才他意识放空，几颗代表梦岛的星星闪烁光芒，按殷风故的说法，这说明这些梦岛和他有某种缘分。 而脚下这座梦岛是光芒最亮的，和他的缘分强到可以对他的意识形成牵引，余歌好奇地打量起来。 不同于殷风故很快察觉到余歌到来，意识出现在猫猫头岛上，这次余歌已经降落许久，梦岛的主人依旧沉浸在梦中，白雾翻滚过许多杂乱的画面。 余歌目光落向白雾，突然又一怔。 真巧，连着来到两座梦岛，两片白雾上竟然出现了同一个主人公。 余歌看着白雾上宛如被加上柔光特效的自己，陷入沉默。 “咻——” 伴随着物体坠落般的一声响，余歌看到殷风故也来到这座梦岛，如果他早两分钟来，余歌一定会因他亲近又粘人地一路追来而愉悦，将布偶猫捞进怀里抱住。 但现在…… 余歌看一眼殷风故，再看眼面前白雾上布灵布灵闪光的自己，面色有些复杂。 他不由地感慨道：“我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喜欢梦到我。” 殷风故：…… 这是谁啊！他才刚销毁证据，是谁又在提醒余歌这件事情啊！ “喵嗷！” 殷风故炸毛了。 这几天经历了一些人的离去，虽然并非很亲近的人，但难免感叹世事无常。 祝大家每一天都开心健康，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梦岛白雾中画面的改变，吸引了余歌和炸毛猫咪的注意。 余歌的视线重新落向白雾，与此同时他将意识一沉，得到了这座梦岛主人的信息。 “是霍铭。”余歌有些惊讶。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算意外，若说在外界还有谁和他有些关系，确实也只有霍铭了，这位同学在不久前还曾联系过他。 除霍铭外，余歌的信息栏干净如纸。 余歌只以为自己来到这座梦岛，是因为霍铭是外界他最熟悉的人，一旁的殷风故却眸光微沉，收起方才炸毛的样子，面露思索。 他比余歌更了解梦岛，清楚当余歌放空意识时，来到的不会是普通朋友的梦岛，那种牵引余歌来此的机缘，其实代表着霍铭与余歌的命运轨迹将来可能有所交错。 而殷风故需要知道，这种交错是好是坏。 如果是好，他不介意暗中再推动一把，但如果会伤害余歌…… 殷风故眸光微冷，以他的能力，足以斩断不好的机缘。 在余歌的好奇和殷风故的警惕中，梦岛白雾上，开柔光特效的余歌被另一副画面取代。 入眼是一片灰蒙蒙的旷野，仿佛天地重归混沌，寂静空茫，而一道纯白的长阶矗立在无边的空旷中，一路延伸向高远的天际。 这一幕是如此壮阔，以至于余歌心跳都停顿一瞬，他感受到旷野的辽阔孤独，也感受到登天长阶散发的威严。 最重要的是，余歌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霍铭怎么会梦到这样的画面？ 这个问题刚在脑中浮现，霍铭的梦境突然又出现变化，仿佛无形中的镜头一路拉进，最后正对着台阶底部，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站在几级台阶之上。 那身影穿着白衣，清瘦却利落，一只布偶猫蹲在他肩头。 余歌的双瞳微颤，他认出来，那是带着殷风故的自己。 莫名的熟悉感冲刷着他的意识，余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力道越来越重，将无数陌生的情绪传递到脑海中。 “砰！” 心脏又一次跳动，余歌面色发白，发觉脚下梦岛在震动，他低头看去。 “砰！” 不止是霍铭的梦岛，余歌目光所及处，所有梦岛都随着他的心跳共振，集体意识海洋掀起海啸般的巨浪，一副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此刻，无数睡梦中的人突然蹙眉，陷入了不安稳的梦境之中。 “砰！” 整片空间都在震动，在梦岛与集体意识海洋之下，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巨物，他感知到上方的异常，撞击着想冲出来一探究竟。 余歌的面色惨白，心口绞痛，精神力似流水般四散，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 “喵嗷！”猫咪的叫声却突然响起。 殷风故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整个梦境空间突然稳定下来，下方的撞击不复存在，集体意识海洋重回风平浪静，所有梦岛都稳稳矗立在其中，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现实中，刚陷入噩梦的人们翻个身，重新回到了祥和安稳的梦乡。 殷风故一跃而起跳进余歌怀中，蓝眸中有光芒闪过，他挥爪震散余歌外溢的精神力，随即淡粉的肉掌拍在余歌的肩头。 强大却柔和的精神力填补了余歌方才精神力的损失，让他苍白的面色恢复了许多，眼底的迷蒙散去，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只是方才的奇异状态耗费了太多精力，余歌的身形微晃，有些站立不稳。 殷风故顺势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余歌向后一跌，恰好落入殷风故刚凝成的座椅中。 最后，布偶猫的尾巴尖勾住余歌手腕，毛茸茸的触感带来些微痒意，余歌的目光顺着这份触感看去，看到一片白雾升腾而起，很快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后，殷风故才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余歌看着白雾：“这是什么？” 紧急状态结束后，殷风故回归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在余歌怀里缩成一团，眯着眼睛，像是想在梦境中再睡一觉。 他答道：“刚才的异状引起了梦境中一些存在的注意，白雾可以隔绝他们的窥视。” 殷风故的回答依旧是一贯的风格，只说现在能说的，简练却不够清晰。 ……梦境中的一些存在？ 许多信息浮现在余歌脑海，持续七天的全球暴雨，时常陷入那种状态的自己，和梦境中造成地震的某种存在。 他突然抓住一点头绪，意识到，在人类之上，蓝星恐怕还有另一种更超然的存在，他们可能就存在于集体意识海洋下，而这场末世，乃至于他的异常都与这些存在有关。 可那些存在究竟是什么？末世为什么会突然降临？自己身上又究竟有什么秘密？ 许多问题充斥在余歌脑海，让他不由地揉了揉额头，轻叹一声。 但有一点余歌很清楚，如果不是殷风故在身旁，方才的情况会变得彻底失控。 余歌将所有问题梳理清楚，不再强迫自己急于找出答案，而是坐在座椅中抬起手臂，目光落向懒洋洋打哈欠的布偶猫。 “谢谢。”余歌认真道。 殷风故收了哈欠，和余歌对视，眼中全然没有大佬猫咪该有的傲然，反而亲昵得有些讨好，在余歌掌心轻轻地蹭了蹭。 他目光有些闪烁：“其实我也有私心的。” 殷风故有些紧张地喵喵起来，他似乎隔绝了余歌的精神力，让余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忘了自己刚为余歌恢复过精神力，没有隔绝那份与自己同源的精神力。 于是隐约几个词还是落入余歌耳中：“影响计划……别怪我……就好。” 余歌心底一动，佯装不知地问道：“险些惹出大麻烦，现在该怎么做？” 殷风故回神，自信保证：“麻烦已经都解决了，白雾也可以屏蔽潜在的危险，你可以随心所欲。” 他抬起只爪子，像是想掰着指头列计划，却因猫爪不够灵活而作罢，只好甩着尾巴勾住余歌的手腕，尾巴尖在余歌修长的五指上扫过，一副颇眼馋这双人类手掌的模样。 殷风故道：“你可以将霍铭的意识拉进来，和他交谈，询问情况。” 余歌确实很想问问霍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同学会梦到与自己有关的那般画面，又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的梦境后，竟险些造成集体意识海洋的失控。 把霍铭的意识拉进来……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余歌脑海，他就感知到无形的响应，随即一道人影自高空坠落。 “咻——啪！” 余歌心惊地看着瘫在地上的霍铭，小声问殷风故：“不会出事吧？” 余歌第一次试着拉人的意识进梦境，力道没控制好，免费赠送蹦极体验。 殷风故抬爪拍在他胸前，帮他顺气：“没事，梦境中不会受自然伤害，也没有痛感，最多觉得有点刺激。” 余歌放下心来，看着霍铭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呢喃自语道：“好爽！” 余歌：…… 原来是位蹦极爱好者，真是失敬。 霍铭这时也回过神，意识到眼前的梦境和以往不同，他竟保持了意识的清醒。 他的目光快速扫视一遍梦岛，很快看到一旁的两片白雾，大的那片此刻安静空白，小的那片却正不断翻滚着，隐藏住其内的存在。 霍铭正迷茫间，听见小片白雾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霍铭怔了一下：“余歌？” 他突然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非同凡响！余歌，今天白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歌心中轻轻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正准备询问霍铭情况，怎么霍铭反而率先提出了问题。 余歌沉吟道：“白天？” 霍铭重重点头：“白天我刚结束和你的沟通，突然意识像被拉进了另个一维度，恍惚间看到一只遮天蔽日，仿佛能支配一切的手，还有……” 霍铭脸上浮现出迷茫神色：“还有什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霍铭顿了顿，面色重新恢复如常，似乎在这短短的一瞬，他连自己忘了什么事这件事也忘记，所有迷茫与探究欲也随之消失。 余歌忍不住看了殷风故一眼，布偶猫的蓝眼睛却瞄向另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余歌只好在心中摇头，现在不能说的事未免有些太多了。 霍铭神色如常地继续道：“然后我看到你登上了纯白的长阶，心底竟难以自控地萌生出敬仰，然后，一种磅礴的力量涌进我脑海。”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觉醒了金系异能。” 余歌不由地咋舌，按照霍铭所说的时间进行回忆，想起那时自己正陷入那种状态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铭也满脸求知欲地问道：“所以余歌，白天是怎么回事？” 余歌：…… 明明他叫霍铭来，是想咨询对方梦岛白雾中那个画面的问题，没想到按霍铭所说，一切却是由他而起。 可余歌怎么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他叹口气，不装模作样地坦白道：“我也不清楚，本想询问你情况的。” 霍铭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答案，可随即他看向余歌所在的白雾，眼神闪动，也不知在这一刻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然后他突然满脸认真地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太唐突了。” 余歌：……？ 很想问问他，你这是知道什么了。 霍铭却没等他问就继续道：“你有能力让我拥有异能，还有能力拉我进入梦境中，说明你本就非同凡人。” 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般道：“更别提因下午的幻觉和精神力冲击，我现在看到你都满心敬仰，带着如同信徒对待信仰般的虔诚。” 霍铭抬眼看了余歌一眼，眼底果然如自己所说，带着虔诚而热烈的情绪。 殷风故忍不住喵了一声，语调因霍铭的眼神而有些不爽。 霍铭愣了一下：“有猫咪在叫？” 余歌抬手抚过激活独占欲的醋坛子猫咪，同时道：“没事，你继续说。” 只是音调怎么听都有些无力。 他正看着霍铭的思维一路快马加鞭地欢脱跑偏，偏偏还合情合理自成逻辑，让他想澄清都像是在掩饰。 霍铭果然如自己所说，对余歌如今满是信服之情，不多深究猫叫，听话地继续开口。 “你本就这么特殊，现在又笼罩在白雾中，看上去神秘莫测。” 霍铭顿了一下，目光几次看向余歌此刻所处的白雾，表现得像是在老师面前担心自己犯了错被责罚的乖学生，小心翼翼道：“因此在看到你的瞬间就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很合理吧？” “……合理。”余歌站在霍铭的角度思考，发现这真是太合理了。 如果他不是那个被合理地询问，却其实一无所知的对象，那就更好了。 霍铭长舒口气：“那就好，你不怪我就好。” 余歌茫然：“怪你？” 面对余歌的迷茫，霍铭露出个热情而不失谨慎的笑容，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大字：我懂。 此刻的霍铭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了情况，余歌现在已经成为末世后的大腿，但是大腿想要低调行事，不希望行事太张扬暴露自己，霍铭作为想抱大腿的人，当然要配合。 想到这里，霍铭看向余歌的表情更真诚，力求表现出自己会帮忙保密的决心。 余歌看着霍铭的挤眉弄眼，面无表情。 他发现霍铭此人极度擅长脑补，思路完全不是他能理解的。 既然无法理解，那就不强求了，余歌放弃思考自己如今在霍铭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双手搭在一起，思索道：“有需要帮助的吗？” 不管霍铭脑补了些什么，他梦岛中的画面都是线索，余歌自然要礼尚往来。 而他的动作在霍铭看来，却是白雾翻涌，余歌在雾中淡然开口，满是神秘威严，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些许关切意味。 霍铭眼睛都亮了。 他本就因接触过余歌逸散的精神力，而如被打上思维烙印般地敬仰余歌，又存了想要抱大腿的心思，此刻又感到得偿所愿，又觉得自己有救了激动莫名，做了个深呼吸才调节好情绪。 霍铭道：“这个还真有。” 他叹气道：“我和咱们班几个同学组好队后，不知该去何处，只能一路往学校撤。” “下午联系你时，我们正被丧尸包围着，幸好我觉醒了异能才能逃脱，但现在我们被困在一幢写字楼的二层，已经没有水了。” 余歌敏锐地抓住重点：“已经开始停水了？” 霍铭道：“据说水库中发现大量尸体，人喝水后大概率会丧尸化，于是只好先切断供应。” 余歌想象了一下水库的画面，不知多少具尸体浸泡在水中肿胀，只觉得头皮发麻。 霍铭请求道：“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附近哪里有水，我们天亮后去拿。” 余歌陷入沉思，他和霍铭相距几十公里，自然看不到对方周围的情况，但他想起之前获得梦境行者能力时，系统曾说随着精神力的提高，他甚至可以通过梦境传递物品。 那他现在可以做到哪一步？ 想到这里，余歌低头，目光落向怀中的布偶猫，余歌发现系统一贯语焉不详，很多详情都要靠他自行探索，而殷风故却像个**百科全书，除了那些不可言说之物，其他问题都可以通过他得到答案。 “风故？”余歌语带询问。 殷风故咪呜一声，声音出现在余歌脑海：“梦境行者能力，精神力一级时可以漫游于集体意识海洋中，二级可以将别人的意识拉进梦境，还可以对联系紧密者使用异能。” 余歌狭眸，意外道：“使用异能？” “以此刻的状况为例，梦境可以在你和霍铭间形成联系，通过这种联系，你就可以跨越空间，在霍铭所在的位置使用异能，但异能强度受你和霍铭精神力的限制。” 余歌心中一动，他先按捺住，又问道：“精神力级别更高时又会怎样？” 殷风故对此显然极熟悉：“三级时可以通过梦境传递现实物品，在限制内实现降神。” 降神。 这是余歌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系统提及梦境行者能力时，也说到了后续可以降神。 但他有些不理解：“什么是降神？” 殷风故道：“达到三级时，通过与梦境另一端的联系，你可以将精神力投射到外界。” 余歌抬眼，面含惊讶，这么说来精神力达到三级，他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外界，异能和现实物体也都可以往来于大厦和外界之间。 设想一个由精神力投射出的无形存在，却可以使用异能，影响现实，确实如神迹降临。 殷风故又道：“四级会进一步解除限制，不过这个说起来要复杂些。” 余歌摇头，示意不必说了，时间有限，既然复杂又距离他尚远，那也不必急于现在就都了解清楚。 他压低声音，随口问道：“有五级吗？” 这次，殷风故沉默许久才道：“关于五级的一切，都是不可言说。” 这倒是不意外，余歌收回思绪看向霍铭，却发现青年的双眸闪闪发亮，落在身旁的双手紧攥着，正因努力克制情绪而微微颤抖。 他的神色不像是恐惧或害怕，反倒像因什么事情正激动不已。 余歌：……？ 余歌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又脑补了什么？ 而霍铭此时完全忍不住心底的兴奋，他之前听到白雾中传来猫叫，就感到莫名的熟稔，刚才听余歌和猫咪一问一答对话，才猛然回想起来。 在他看到的那片幻象中，余歌站在登神长阶的起点上，肩头就蹲着只漂亮猫咪。 霍铭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余歌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这是他已经确认的事实。 下午他带着同学们逃亡时，他无数次意识到，如果没有异能他活不下去，而他的异能不是自己觉醒的，而是余歌在远处一份无意的馈赠。 赠者无意，霍铭却将恩情牢记在心底，若不是他记得余歌习惯平和带人，不会喜欢他表现得太过尊敬，他只怕在看到余歌时，就会先来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之前他勉强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却在意识到殷风故的存在时再难自控。 感激，兴奋，连带着发现神秘存在真颜的激动与刺激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复杂情绪的外在表现，便是他如同听到八卦的狗仔般双瞳闪亮。 让余歌和殷风故，堂堂一位未来大佬与一只大佬猫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余歌只好转移话题：“我能解决你的困境。” 霍铭骤然回神，欣喜道：“水在哪儿？” 余歌却摇头：“不需要你自己去找，醒来自然就有净水。” 在方才听到殷风故的介绍时，余歌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霍铭满脸不解，但余歌越是高深莫测让他不解，他越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毕竟在他眼中，余歌是一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是他的救命恩人，本就该有他不知道的手段，若一切都像他所想反而显得怪异。 于是很快，霍铭的不解变成了激动。 殷风故看着霍铭激动又信任的模样，不由地对余歌感慨：“他自我攻略得好彻底。” 如果霍铭有信任度条，那恐怕在余歌还没有做任何事的情况下，他自己就已经能将信任度直接拉满。 说完话，殷风故把自己更紧密地团进余歌怀里，一副但你最信任的只能是我的模样。 余歌垂眸失笑，纤长如羽翼的睫毛下，他纯黑的眼底半是无奈半是纵容。 余歌抚过殷风故地毛发，看向霍铭道：“该离开了。” 霍铭的意识离开梦岛后，余歌抱起殷风故，无奈又好笑地开口：“你怎么是这么只醋坛子猫咪？” 殷风故看着他睁大了眼睛，生动诠释什么叫无辜猫猫头。 余歌忍不住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调侃完殷风故便到了做正事的时间，余歌双眸深阖，精神力顺着同霍铭的联系追去，定位了对方的位置。 然后他抬手，异能的光芒在指尖闪过。 霍铭是被砸醒的。 他刚离开梦境，迷迷糊糊陷入无梦的睡眠，却感知到什么东西砸在身上。 末世后所有人都很机警，他的意识飞速恢复了清醒，听见守夜的同学道：“下冰雹了！” 霍铭撇了下嘴，开什么玩笑，什么冰雹能下到写字楼的二层？ 一块冰顺着领口滑进衣服里，刺激得他一个激灵，霍铭瞪大眼睛仰头看去，随即瞠目结舌：屋子里竟然真的下冰雹了！ 仿佛一道光自脑中闪过，霍铭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喊道：“容器！拿容器！这是净水！” 霍铭想起自己提出困境时，余歌平静告知醒来后就有净水，而现在果真如此，只觉得对余歌的敬仰再深了几分。 他嘴角高高扬起，末世降临后，他第一次产生了惊喜的情绪，霍铭快乐地想，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如果再回到梦境中，五体投地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激动。 起码要猛虎跪地式地磕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行走在集体意识海洋上，余歌的精神力突然泛起轻微的波动。 他奇怪道：“我的精神力又恢复了一些。” 之前的意外几乎耗空了余歌的精神力，幸好有殷风故为他恢复状态，后续余歌的精神力却开始快速回复，甚至快得有些不正常。 殷风故闻言双眸眯起，目光幽远，视线穿透眼前景象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很快找到了答案：“霍铭在为你……” 话说到一半，殷风故却顿了一下，一副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余歌指尖在殷风故下巴蹭了蹭，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嗯？” 殷风故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他在为你发展新信徒。” 梦境行者险些从梦岛上空摔了下去，余歌稳住身形，神色莫名：“信徒？” 他作为一个正常的二十三岁人类青年，为什么会存在信徒？ 一天内第不知道多少次，余歌发现自己无法理解霍铭的脑回路。 余歌不想说话，他觉得有时间一定要和霍铭聊聊，明确下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定位。 殷风故却笑道：“这是好事，知不知道提高精神力的方法有哪些？” 余歌自然摇头，末世刚降临没多久，异能和精神力的概念也只是刚出现，人类还很缺少对它们的认识，余歌自然不可能通过稀少的资料，分析出精神力要如何提高。 殷风故解答道：“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自然提高，精神力会随异能者能力等级的提高而自然增长。” “第二种，自我突破，精神系异能者和少数精神力强大的异能者都可以自我突破，从而获得超越时间线的增长。” 布偶猫在余歌怀里拧身，向余歌投来一个眼神道：“你之前升级就是因为自我突破。” 殷风故低笑了一下：“除此之外还有最后一种，精神力会随着旁人的信仰之力提高。” “信仰之力？” 余歌将信仰之力和霍铭的行为联系起来，该不会信仰之力就是要……发展信徒？ 想到这里余歌自觉尴尬，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若真如此他宁愿放弃这条路。 余歌毫无将自己塑造成神明的意向，甚至在想到这种可能性时，潜意识中感觉到抵触。 殷风故看出他在纠结什么，解释道：“信仰之力是个很复杂的概念。” “有人愿意奉你为神明，是信仰之力的一种，但有人相信你，把你当做领袖，认为你有能力带他们走出困境，也是种信仰之力。” 听他这么说，余歌顿时觉得这条路变得靠谱许多，他沉吟着开口：“所以，如果我能在天和大厦救更多人，将他们平安带出大厦，我也可以获得他们的信仰之力。” “不止如此。”殷风故提醒：“别忘了你是如何获得霍铭的信仰之力的。” 余歌想起来了，虽然霍铭的脑回路颇有几分清奇，但最初他开始信奉自己，是因为精神力和梦境间的联结。 余歌的目光看向脚下的集体意识海洋，如同在看一个巨大的宝藏，通过行走于旁人的梦境中，余歌可以帮助数量远超大厦内的人，收获其他人无法想象的信仰之力。 余歌嘴角轻勾，露出个浅淡却漂亮笑容。 作为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他开始准备进入下一座梦岛，将自己的意识再一次放空。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北固市。 偌大的市体育场上挤满了人，一眼望去足有万人不止，人群沐浴在清晨的微弱天光中，有人在庆幸自己活过第一天，也有人木然地坐在地上，眼中时不时地涌出热泪来。 这是幅复杂而直白的众生相。 而在人群的边缘处，几张桌子被拼成长条形状，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青年坐在桌边，正在开他们的第一次会议。 戴银框眼镜的青年最先开口：“据统计数据，一共一万两千八百六十人，我们的人有一百七十五人，异能者共三千六百九十人，我们的人中有异能者五十七人。” 穿着干练的女人问道：“异能可以提高战斗能力的有多少人？” 眼镜青年搜索片刻，颔首：“共两千零五十人。” 长桌边的人都松了口气，自昨日起，不断有人觉醒异能，现在已经有近三成幸存者拥有异能，有了抵抗的能力后，丧尸的威胁无疑变得小了许多，不再让人惊慌无措。 另一位圆脸的和气青年开口，低沉道：“我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他抬手遥遥一指，众人的目光顺着他指尖落去，先看到被灰绿毡布盖住的几堆东西。 毡布盖得不是很严实，透过缝隙能看到下面物体的颜色，所有人都能轻易认出，被盖住的是几堆半人高的现金。 这些现金加起来总额绝对过亿，平日里需要大量荷枪实弹的押送员押运。 可此刻，这些钱就这么随意地堆放着，没有任何幸存者还在意它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略过这几堆，看向了后方的押送车。 那些车里，有支撑幸存者们活下去的物资。 他们一行人一百多人本就是押运员，末世降临时，听从队长的命令将车里的货币卸到体育场，之后就一边接纳逃来的幸存者，边开着车搜集了不少物资。 圆脸的和气青年忧虑道：“所有物资都盘点过了，搜集的物资都在车里，幸存者们自行携带的物资也都上交，全在器材室里。” “但两边物资加起来，总量也只够这么多幸存者吃一天半的。” 人数太多，很多幸存者又逃命得匆忙，什么物资都没带，能有够吃一天半的存量，都多亏了他们前一日的疯狂搜集。 留着利落寸头的青年问道：“饮水情况呢？” 圆脸青年稍松了口气：“这个情况要稍好些，按老大昨天的吩咐，已经把冰系和水系异能者筛选出来，正不停用异能造水，虽然不算充裕，但勉强够饮用的。” 银框眼镜的青年叹道：“这么看来，最严峻的还是食物问题。” 他扭头向主位的男人看去：“老大，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被他问起的男人懒散地坐着，单手支额，面部线条英俊得凌厉，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有回答眼镜青年的话，看上去仿佛陷入了沉思，青年等了他半分钟后推推眼镜，银色边框反射着光芒，为他添了分带着书卷气的冷静。 青年又一次问道：“老大？” 依旧是一片沉默，青年眼中现出诧异神色，轻轻推了下男人的手臂。 男人顺着他的力向桌面倒去。 青年眼底的冷静不复存在，化作了慌乱，就在所有人心情紧绷时，男人却恍然回神般止住栽倒的动作，眯着双写满困顿的眼睛，巡视一圈。 见他没事，在场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汇聚起来形成一首叹息之歌。 然后他们看向男人的目光带了些怨念，这是他们主心骨般的存在，方才以为他出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他竟然是公然睡着了。 男人顶着他们的目光莫名其妙：“干嘛都盯着我，继续说情况啊。” 银框眼镜的青年又推了下眼镜，将掌心的汗抹去道：“已经说完了。” “结论呢？”男人全然没有睡觉被抓个正着的尴尬，理直气壮地问道。 圆脸青年低声道：“物资不够。” 男人点头，话却不客气：“说点我不知道的。” 圆脸青年：…… 他又移过视线问道：“去探路寻找物资点的小队回来了没有？” 寸头青年答道：“还没有。” 男人应了一声，嗓音带着未消的困意，双臂支在桌上将头埋进臂弯，含糊道：“那就都赶紧睡吧，早就说了没必要大早晨地开会，除了影响休息外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呼吸声就变得悠长。 所有与会的人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着，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圆脸青年看着银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满眼茫然，又怕扰人睡眠，压低声音求解：“林笙，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林笙站在原地，愣愣地想了想，最后一拍额头道：“现在没有情报，咱们什么都做不了，根本没必要开会，老大说得没错，不如趁现在休息，等探路的小队回来再说。” 一众人再次交换着目光，发现林笙说的没错，只是他们之前过于心慌意乱，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起。 于是所有人统一姿势，埋头开睡。 林笙给老大顾雪征披了件衣服，也趴到了桌上，入睡前他还思索着，怎么才能拥有老大这样的淡然，面对什么情况都保持理智呢。 而此刻，淡然的永远理智的顾雪征，正在梦岛中看着团白雾发愣。 余歌看着几步之外，那个英俊得锋芒毕露的男人，对方看起来大概三十左右，身高腿长，留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眼眸是极具压迫感的淡灰色，看上去就像是匹孤狼。 但此刻，这个孤狼正懒洋洋地坐在地上，全身没有一点板正样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雪征自语着分析道：“我本来在做梦，但意识被你拉进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包裹着余歌的白雾，露出个近乎无辜的表情：“你是谁，你在绑架我吗？” 余歌：……绑架？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末世后人类的脑回路了。 余歌简短道：“我是余歌，我可以帮你。” 顾雪征双眸一眯露出笑容，神色如工地抬钢筋的一样快乐：“帮我？但我一切都挺好，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余歌不答，只是凝视着顾雪征。 顾雪征渐渐意识到什么，面上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消失，淡灰的双眸第一次认真起来。 他拧眉问道：“你可以帮我解决物资问题？” 余歌抬手，白雾向前延伸，将一张地图送到了顾雪征面前：“这是你附近的物资点。” 顾雪征眼中闪过抹精光，但很快放松，懒洋洋地抬头笑道：“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需要你相信我，同时，我需要你留出一部分物资，过一段时间我会用到。”余歌道。 顾雪征有些意外地抬眼，以和缓的语调轻声道：“我其实做好了你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那样的话我会回复你，谢谢帮助，但很抱歉，我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坦然承认自己原本的心思，又道：“但没想到你所图的这么少。” 顾雪征噙着笑意微微摇头，语调轻而和缓地开口：“在这种情况下，我再赖掉你的条件就太不要脸了，所以我答应你。”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嗓音带笑，还带着种特殊却勾人的韵律感：“我挺喜欢你的。” 余歌：…… 殷风故：…… 顾雪征直接被殷风故踢出了梦境。 布偶猫气得磨牙，从余歌怀里跳到地面，证明所有权般绕着余歌转了十几圈，最后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一头撞在余歌小腿上。 余歌把气晕头的布偶猫捞起来，方才他自己也一阵尴尬，但现在看着殷风故生闷气，些许笑意冲散了顾雪征带来的窘迫。 余歌双眸微弯道：“你生什么气？” 殷风故闷闷不乐：“他耍流氓！以后再也不要帮这个人任何忙！” 余歌看着炸毛猫猫头，忍不住笑：“放心，我又不喜欢他。” 殷风故还是生气：“那也不行。” 余歌好奇道：“怎么还不行？” 殷风故一把抱住余歌的手臂：“我都没和你说过喜欢，他凭什么抢先！” 余歌看着这只醋溜猫咪，再也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殷风故觉得余歌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但他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猫爪，最后却郁郁地叹了口气，放弃挣扎般把脸埋在余歌臂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现实世界，北固市体育馆。 顾雪征在仿佛从高空坠落的眩晕感中猛然惊醒，他抬起头揉了揉脸，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子。 趴桌沉睡的十几个人很快惊醒，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入睡只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林笙茫然地看着顾雪征：“老大？” 顾雪征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走了，跟我出去溜一圈。” 林笙却被他笑得背后发凉，跟了顾雪征这么多年，他很清楚顾雪征的笑容越和善时，心里的弯弯绕反而越多。 林笙忍不住道：“您别笑了。” 顾雪征收起笑容，投给他个懒散而疑惑的眼神，让他解释何出此言。 林笙小声道：“狼外婆一样。” 顾雪征笑得更和善了，将身上披的衣服还给他道：“林笙啊，你可真招我喜欢。” 林笙更小声吐槽：“您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梦境空间中，殷风故突然抬起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沮丧和失落。 余歌看着他：“你看到什么了？” 看殷风故的表情就知道，布偶猫刚才肯定用能力窥探了现实，并且看到了让自己乐见的画面，才会情绪突然发生了变化。 殷风故的尾巴晃啊晃，对着余歌声明：“那个顾雪征是个渣，看见谁都说喜欢。” 余歌无奈：“你还在关心这个？” 殷风故理直气壮：“我当然关心，既然他见谁爱谁，那刚才他那句话就不能当真。” 他顿了顿，郑重开口：“所以我才是第一个和你说喜欢的人……猫咪！” “嗯，你是第一个。”余歌配合地点头，这才把小醋坛子的酸意哄得消了。 余歌带着殷风故再度漫游在集体意识海的上空，没过多久又感知到熟悉的感觉，他的精神力又一次恢复了。 余歌问道：“他们找到物资了？” 殷风故道：“顾雪征虽然渣，但倒是挺信守诺言，他找到物资，并且留出了一部分。” 余歌顿觉放心。 就在短短的几小时前，余歌还觉得自己的物资管够，足以吃到他离开天和大厦。 但很快，他多了二十张嗷嗷待哺的嘴，土特产店老板留下的物资虽多，但在二十人面前也不够吃的，更别提未来余歌还会救更多的人，整个大厦的资源都不够他们分享。 所以余歌在听到梦境行者异能介绍时，就想到了要从外界拿物资回大厦。 现在物资已经有了，就看什么时候精神力升上三级，能用异能将其带进大厦中，就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余歌的意识退出了梦境。 他在现实中睁开眼睛，第一眼先看向墙上的挂钟。 竟然又到下午两点了。 余歌维持了二十多年的良好作息在末世后摇摇欲坠，他有些无奈地活动着筋骨，虽然和殷风故在梦境漫游了整夜，但他并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昨晚休息得很不错。 余歌在殷风故头顶摸了一把，将赖床的猫咪叫醒：“吃小蛋糕了。” 结束了洗漱，余歌和殷风故各叼了个小蛋糕，就听见一阵激越的敲门声。 门拉开，何唳兴奋的脸跃入眼帘：“余哥！冯桥哥刚刚醒了！” 余歌的目光越过何唳看向他身后，冯桥显然是刚醒，面色仍有些苍白，却已经能自如行走，余歌看到他的精神力色彩发生了变化。 余歌问道：“觉醒异能了？” 看到冯桥点头，余歌不由地扬起嘴角，露出笑意，他以很平淡的语调道：“今天先休整，把这一层都清理出来，明天就是时候让楼上那些敢伤人的异能者付出些代价了。” 三八三九两层共有幸存者近百人，觉醒异能的都有快二十位，而余歌这边总人数才仅有二十人，异能者更是连上冯桥刚有四个。 但余歌开口时，语调平静得却像在宣判必然的结果，他这份泰然的平静甚至影响到了身旁的所有人，没人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他们彼此间对视了一眼，最后自冯桥开始，每个人都目露坚定地点头。 余歌看向冯桥，问道：“觉醒了什么异能？” 第18章 第十八章 冯桥清俊的面颊微红，眼神有些尴尬，沉吟着选择措辞道：“……毒奶。” 余歌茫然：“什么？” 何唳见冯桥羞于细说，余歌又不明所以，主动解释道：“简单说，就是逆言灵。” 何唳又解释了一番，余歌结合异能树的分类终于明白，冯桥的异能是法则系中特殊的一种，但他影响的不是物理法则，而是每个人无形的机缘和命数。 而影响方法，是当他说什么话时，现实中却总会出现相反的情况。 余歌第一次听闻这样的异能，不禁叹道：“听上去倒是有趣。” 因为冯桥伤势痊愈还觉醒异能，何唳今天喜气洋洋，此时忍不住又看着冯桥，嘴角勾起符合年龄的青涩的笑。 他两眼一弯，笑眯眯地调侃：“岂止有趣。” 余歌闻言，细细打量着面前二人，注意到他们的衣襟其实有些凌乱，像是不久前刚陷入过什么突发状况。 对这些刚认识的朋友，余歌颇有耐心，拿了小蛋糕给二人，配合地问道：“怎么了？” 何唳啃着小蛋糕开始讲述，冯桥倍感尴尬地扶额，但他知道要让余歌理解这能力，这些讲解是必不可少的，没做阻拦。 不久之前，是何唳第一个发现冯桥醒来。 他面色骤喜，笑容跟着明朗，绕过一地轮流休息的同学走过去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冯桥刚从昏迷中恢复意识，有些迷茫地本能答道：“挺好的。” 话音刚落，他却感觉到不对劲，有特殊的能量随他的话发散出去，随即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感压在心头，让他心底一紧。 冯桥是个颇机敏的人，但他毕竟刚醒来，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在他茫然时，在何唳的目光下，土特产店唯一的那张病号独享的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何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冯桥有所预料却也来不及反应，他无措地抬眼，目光刚同何唳相接，整个人就陷入混乱的颠簸之中。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休息了一夜的幸存者们被吵醒，就看到何唳站在冯桥不远处，而冯桥…… 冯桥正躺在一地床板碎片上。 众人目瞪口呆，向何唳投去谴责的目光，看护病人竟然能把床看塌，这是何等的能力！ 何唳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面色一僵，快步向冯桥走过去，冯桥看到他脚下有块床板碎片，提醒道：“小心。” 他不提醒还好，刚开口提醒，何唳要绕开的脚就自信地踩上木板，随即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飞扑，结结实实地摔进一地碎片里。 所有人：……？？？ 冯桥终于反应过来，一切的发生都和自己说的话有关。 他看着趴在碎木板里咳嗽的何唳，试探性地开口道：“你出事了。” 何唳惊得连咳嗽都停了，抬眼无辜又委屈地看冯桥，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为什么这么说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方才那一下他摔得结实又狼狈，可在冯桥的话出口后，全身却再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何唳眨了眨眼睛，面露迷茫。 冯桥的目光落回自己身上，他重伤初愈，又遭这么一摔，全身泛起不容忽视的疼痛。 冯桥凝神道：“我受伤了。” 听到这话何唳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拉他出来，同时紧张道：“哪儿伤了？” 冯桥顺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发现浑身的疼痛都消失，自己健康得能绕楼跑三圈。 这下他彻底确定，他觉醒了异能，并且这个异能生效的方式颇为清奇。 何唳正扒拉着他来回检查，冯桥拍了拍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句我没事刚要出口，却又顿住，他现在确实没事，但话说出来恐怕很快就会变得有事。 冯桥为自己这薛定谔的没事状态思考了几秒钟，才小心地开口：“听说过毒奶吗？” 何唳茫然地张嘴：“啊？” 他回头看向幸存者同伴，却见大家都是同样的迷茫，嘴巴张得比他还大。 冯桥一脸尴尬，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只能自暴自弃道：“毒奶，因果律武器，逆言灵。” 然后他抬手指着自己：“我！” 结束了对之前情况的讲述，何唳一脸忍不住的笑意：“然后我们才懂是怎么回事。” 余歌也听得有趣，他看向冯桥：“现在能力可控制了吗？” 普通人的异能觉醒时，会存在短暂的不受控状态，对多数人而言这不会构成问题，但冯桥偏偏是这么奇怪的异能，才在那几分钟的失控中，造成这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冯桥点头，语调仍是小心的：“可控了。” 话音落下，他等待片刻，确定异能没因为这句话再度失控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余歌沉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抓紧今天的时间，边清理这层楼边磨合异能。” 冯桥点头，他来找余歌就有这个意思，随后问道：“怎么分组？” “分组？”余歌疑惑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道：“你们三个一组。” 冯桥面带担忧，何唳眉峰微蹙，他们身旁一直和环境色彩融为一体，以至于存在感薄弱的徐无衣也现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余歌能看出来他们在担心自己，暖意漾在心头，他神色柔和了些，却无意改变想法。 余歌回头，对猫咖餐台的方向打个响指，招手唤道：“风故。” 正在餐台上吃小蛋糕的殷风故偏头，意识到他在喊自己，一口叼住蛋糕，哒哒哒地轻快跑来，熟门熟路地被捞进怀里躺好。 余歌道：“我和风故组队。” 组队？ 殷风故之前没听几人的对话，此时听见这个词却立即明白过来，眯着双蓝眼睛虎视眈眈地看向三人，一副谁敢阻拦这么分队，他就要挥爪子让对方好看的模样。 何唳和徐无衣想起前夜殷风故显现出的惊人实力，对视一眼后达成共识，拖着仍不清楚情况的冯桥离开道：“那就那么分组。” 冯桥也不急于现在就问清情况，很快跟上两人的步伐，进土特产店前却又回过头，犹豫地看了余歌一眼。 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你接下来的行动一定很不顺利。” 余歌：……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使用能力，让接下来的行动更加顺利，但…… 确实还是会有一瞬的不爽。 周日入v，这两天修前文＋写存稿，更新稍少些，小天使们原谅我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天和大厦，三十七层。 冯桥、何唳和徐无衣正组队行动，冯桥和徐无衣辅助，何唳主攻。 三个异能者一齐出手，战况却比想象中的焦灼，一夜过去，丧尸开始大量觉醒异能，稀奇古怪的异能从各处袭来，简直防不胜防。 “小心！”冯桥闪身躲过力量强化丧尸的一记重拳，余光却看到一道烈焰扑向何唳，他慌忙提醒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发挥了异能再度开口，说的却是：“何唳，别小心！” 这话听得让人别扭，可何唳却像突然被注入了针镇定剂，眼底的慌乱消失，他凝眸看向觉醒火系异能的丧尸，以最不浪费体力的动作躲避开攻击。 何唳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眼瞳中跃动着光芒，抬手轻挥，店面内的所有金属都悬空，随着他指尖一弹向丧尸飞去！ 锋利的碎片初速度便极高，刺入人的大脑如切豆腐般轻松，伴随着噗呲几声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屋内丧尸倒地了大半。 冯桥这才放下悬起的心，他手握钢筋防守在身前，目光看向面前的力量异能丧尸，神色在冷静之下燃起几分跃跃欲试的兴致。 冯桥凝神开口，略带笑意道：“站得真稳。” 丧尸听不懂他的话，挥舞着指爪扑来，却被不知哪个杂物一绊，笨拙地砸向地面。 “轰！”丧尸倒地，荡起一片灰尘。 丧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恨恨锤地，瓷砖在他的重拳下龟裂开一地裂纹。 冯桥心惊地压了下嘴角，这样的重击如果落在他身上，等余歌来治疗伤势的时候，见到的大概会是个纸片人—— 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纸片人。 放飞的思绪没影响他的动作，冯桥高举起钢筋，低语道：“我很虚弱！我刺不中！” 话音未落，钢筋已经狠狠刺下，自太阳穴深深没入丧尸的大脑。 力量异能的丧尸低吼一声，嘶声不甘，却只能目眦具裂地死亡。 第一次解决异能丧尸，冯桥心底一松，之前一直因自己太过弱小而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松开。 他再度看向何唳，青年正调动更多金属为自己所用，铸造成为一个金属牢笼，五六只丧尸被囚禁在笼中，无能狂怒地高声嘶吼。 突然，有丧尸冲撞到牢笼薄弱处，撞碎了束缚从身侧向何唳冲来，而青年却头都没偏，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即将袭来的威胁！ “噗呲！” 又是一声金属没入血肉的声响，冲向何唳的丧尸步伐一顿，血液自脑侧喷溅得很高，几乎飞上天花板，丧尸猩红的眼眸中浮现茫然的神色，然后在向前的惯性中，颓然倒地。 何唳看似空荡的身侧浮现出一个人影，徐无衣手握钢筋，将其从丧尸脑中抽了出来。 徐无衣是变异系异能者，融合了变色龙的能力，但她的能力远非只有变色，她的敏捷和力量都大幅强化过，藏身于阴影之中，一击必杀，她就是最可怕的杀手。 冯桥和何唳、徐无衣对视一眼，三人联手，将最后的小丧尸三两只尽数解决。 另一边，余歌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告知他又完成了一个店面的攻克。 余歌嘴角不由地翘起个弧度，刚分组清理店面时他就发现，系统对完成主线任务的判定很有趣，当认可余歌领头地位的人攻克店面时，余歌同样会被判定为完成任务。 而自昨晚起，余歌的言行举止让冯桥等人信服，他们心中已经认可了余歌的地位。 于是今天余歌自己攻克店面的同时，时不时还会听到另一种播报：冯桥三人成功攻克某间店面，余歌又解锁一项新的异能。 余歌将这种情况称为——躺赢。 在自己攻克了四间店铺，又凭躺赢获得了三个异能后，三十七层终于彻底清理出来。 冯桥三人这才知道余歌的实力有多强，他们三人联手，才刚清理三间店面，余歌一个人抱着只漂亮小猫咪，成果比他们还喜人。 他们又找到了十几位幸存者，有异能的也有三位，但这层的幸存者大多早早躲起来，没见过太多血腥，还贪恋着安逸，并没有加入余歌他们的意思。 余歌也不强求，和冯桥等人将四个楼梯间也清理出来。 经过一整天的磨合，冯桥三人的配合已经很熟练，余歌也薅完了所有方便的羊毛，整个三十七层尽数被他攻克，他们为次日的大战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四人终于鸣金收兵。 入夜时分，猫咖和土特产店里亮起温暖的小夜灯。 土特产店中的幸存者们都很安静，时不时投出忧虑的目光，墨羽道：“明天真的要……” 话说到一半，她却自觉顿住，怕自己扰乱军心，但很多双眼睛已经望向了冯桥。 冯桥拿起袋饼干，边吃边道：“我们离楼上太近了，又和他们是两路人，迟早会有这一战，而他们人数基数大，越拖下去，觉醒异能的人越多，和我们的实力差距也就越大。” 何唳道：“尽快动手，趁他们耽于享乐还不熟练异能就解决他们，是最好的方案。” 墨羽对何唳翻个白眼：“冯桥哥说的话你就没有不认可的。” 她没理何唳瞪着眼睛要理论的模样，对冯桥认真道：“都要平安回来啊。” 冯桥拍去指尖的饼干渣，动作洒脱，他本就是随性之人，之前背负了重担，不得不负重而行，但此刻最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也就恢复了几分疏朗清风般的本质。 他随性一笑，却让人感到很可靠：“放心。” 安抚好那些幸存者后，冯桥三人聚在一处安静角落，讨论着明天的行动细节，对于行动计划相关的问题，余歌只留下四个字： 见机行事。 冯桥知道他实力强，和他们三个配合不到一起，于是自觉担负起军师的责任，为三人的配合罗列出种种计划。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冯桥打了个哈欠，掌心突然被塞进个散发着甜香的东西，何唳笑道：“来点宵夜？” 冯桥看着掌心还有余温的小蛋糕，惊奇：“余歌牌小蛋糕？你怎么抢到殷风故口粮的？” 何唳侧过脸避而不答，这小蛋糕还是初次拜访余歌时，余歌给他的，当时他担心要不到物资，不舍得独享，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幸而后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何唳看向冯桥，他依旧穿着女仆装，眼瞳黑亮。 冯桥将蛋糕还他：“自己吃吧。” 他好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和刚成年的小孩抢口粮。 两人一阵谦让，就听见对面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他们恍然回神般看去，看到徐无衣盘坐的身影在片“空地”上浮现出来。 何唳有些被看了笑话的尴尬，挠了挠下巴：“无衣，一直用异能你不觉得累吗？” 徐无衣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融合了变色龙能力后，我的习性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所以用异能和环境融为一体时，她非但不觉得累，反而很舒服。 冯桥歉然地轻笑：“看不到你，总下意识忘了你的存在，真是抱歉。” 徐无衣眨眨眼睛，满脸乖巧道：“不用道歉，能看到你们这么……”她选择着词汇，“打情骂俏，比让你们注意到我更有意思。” 何唳：…… 冯桥：…… 他们仔细看去，发现徐无衣那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上，浮现出几分藏得很深的狡黠。 几秒钟后，徐无衣接过满眼震撼的何唳递过来的余歌牌小蛋糕，身形再度消失。 此时，隔壁猫咖。 余歌又在烘焙，不过他的蛋糕粉已经存量不多，这次做的，也不再是除了好吃外没什么特色的平平无奇小蛋糕。 余歌在做猫猫包。 这称得上是心血来潮，余歌喜欢在大事件发生的前夜，找些舒缓精神的事情来做。 几团面在他手中被捏成猫咪形状，放进了烤箱，殷风故就蹲在烤箱外静静等候着，等到叮声一响，他直接用猫爪拉开了烤箱。 余歌拉出烤盘，将猫猫包专门找了个地方摆放好，扭头就看到殷风故闪亮的双眼。 最前面的猫猫包是翻肚皮的白猫形状，殷风故蓝眼睛放光，竟主动从余歌的怀抱中跳了出去，在猫猫包旁边对着余歌翻肚皮。 看上去简直和猫猫包一模一样。 余歌乐得撸猫，梳理着殷风故的毛发又计划了一遍明天的行动后，余歌洗漱一番，沉进了梦乡。 —— 夜色渐沉，集体意识海洋之下，无尽深渊。 浓稠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睁开一双巨大的澄黄眼眸，蛇类般的竖瞳中是漠然冰冷的神性，眼眸锁定了黑暗中的一处。 黑暗中传出深沉的呓语，在深渊中回响：“有人来了……” 那呓语混乱而疯狂，带着能让人大脑爆裂的磅礴能量：“我感知到了，人类的气息……” “弱小、无助、又美味的人类，是谁选定的代行者率先来到神国的战场？” …… 短暂的沉默后，一双接一双，足足十八双澄黄而冰冷的眼眸亮起，它们收回看向黑暗中那位呓语者的目光，向上空仰望。 每双眼眸中都浮现出疯狂的愉悦，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嘶声道： “那就让我来为他……送上一份厚礼！” 殷风故：哦？厚礼？ 下一章入v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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