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滚啊！休想再让我跟你生娃！》 第195章 要打不打？ 孙猴子如何逃得了如来佛的五指山。 明明一只腿马上就要落到房门外，一条狐尾犹如藤蔓盘旋，在一缠一绕间将小家伙往后拉去，最后连带着门也被关了上，只留下一道缓缓才落入李清明耳中的…… “阿爹，救救……” 声落时人影已无踪，而后又是极其夸张的哭嚎声慢慢传出，李清明张了张嘴唇，终归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呜呜啊啊啊……” 同样听见这洪亮的啼哭声，裴知南微微愣住，偏头看向自己还未落下的手掌，顿了顿道：“我可是打疼你了？” 哭声戛然而止。 裴逐鹿扭过脖子，泪眼迷蒙地抽抽噎噎，“疼，疼……呜呜呜~” 直到她顺着裴知南的目光，瞧见了至今还扬在半空的手掌，表情忽然一垮，眉毛直接成了八字，心中嘀咕着：“糟糕糕，哭早了……” 气氛就此僵持，母女俩也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大眼瞪小眼。 裴逐鹿向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没多久就昂着脑袋问：“阿娘你到底还打不打我屁屁了？半天不打，害得我白哭了这么久。” “哼！” 小家伙嘴巴一嘟，委屈极了，“阿娘，你可真是性格恶劣！” 裴知南的眉心渐渐拧出了一朵花，她究竟是怎么生出这个既让人心疼又有点狗嫌人厌的小东西来的？ 一天一天的，真就快成了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头了。 而见她许久未有动作，裴逐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催促似的开口道：“阿娘，你要打就快点点好不好，不然等下我眼泪珠子都要滴完了！阿爹可是说了，女孩子的眼泪是世上最最最珍贵的宝贝，可不能掉多……” 话音未落，裴知南终于是忍无可忍地落下了巴掌，满心恼怒落到手上又是轻飘飘的力道。 阿爹阿爹阿爹！ 天天嘴巴挂着的都是这两个字！ 啪！ …… …… 小半时辰后，脸上泪痕未干的裴逐鹿用手背胡乱抹了几把，又扬起烨烨生辉的笑容，爬到了李清明的双腿上，“阿爹阿爹，你在干嘛呀？” 正如她平日惯用的替代法，挨打的是刚刚的小老大，跟现在的裴逐鹿有什么关系？ 只要这样，世间就没有什么坏情绪能够影响到她。 “在看造房子的图纸。” “造…房子的兔兔，兔子？” 李清明放下手中的图纸，好让裴逐鹿能够看得清。 “噢，原来是介个。” 裴逐鹿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小脑袋还重重点了点……嗯，看不懂。 “阿爹是要造新新的大房子了吗？” 李清明看向窗外的远山，忍不住神游少许时间，修士有着那般改天换地之能，建造一座城池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但他仍旧难以压抑住内心的兴奋。 在这临安城中，虽说有个家，可裴逐鹿仍旧是不太敢独自上街，纵使在梧桐阁有着不少朋友，李清明这当爹的还是能察觉到她始终保留的那份小心翼翼。 如同当初害怕自己妖化被嫌弃那样，裴逐鹿至今还没能摆脱这种困境。 转头看着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的宝贝女儿，李清明揉揉她的脑袋，“是呀，而且不止是一幢哦，阿爹是要造一座城堡。” “城，城堡？” 裴逐鹿脑中不由浮现那些故事图画上的景象，嘴巴张得圆圆的，“是，是那种给公主住的大城堡吗？” 李清明轻轻点头。 “那……那，”裴逐鹿忽然有些羞涩，眼巴巴地盯着自家阿爹，“阿爹能带我见见公主吗？” 李清明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见到如此状况，裴逐鹿内心忍不住升起淡淡的小失落，就好比看过了什么铠甲勇士什么特摄电视的小男生，连做梦都在想着自己哪天也能成为人间体。 就算实现不了，见一面也好，对她来说同样也是这样。 放到蓝星，那些梦想成为公主的小女孩，若是不小心走上了不归路，一回头说不定还会发现自己实现了幼时的梦想。 但不一样的是，裴逐鹿有个叫李清明的阿爹。 “阿爹是没办法带你去见，可你能自己去见到她的。” “啊？”裴逐鹿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听不太懂，又在那伸手抓耳朵了。 “嗯……”李清明故作思考，“阿爹我其实一早就把她请到家里了。” “真，真哒？！” 李清明点点头，“就在我们房间里呢。” 话音刚落，裴逐鹿腾一下的开始在房间里忙碌起来，移形换影间留下道道残影，不但找遍了每个柜子抽屉，连任何缝隙都要看上几眼，生怕对方就藏在这种地方。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小家伙四处扫了一圈，最后只能朝李清明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清明笑容和煦，抬起手朝着摆立在书柜一侧的落地镜上，“这不是就在那吗？” “哪？” 裴逐鹿转头一看，探头探脑地走到镜子前，绕到背后也没找到什么公主的影子，不由一边挠耳朵一边问：“阿爹，公主在哪的呀，小家伙没看到。” “你再对着镜子看看。” “对着镜子……”裴逐鹿念叨着转身面朝镜子，上看下看也没能瞧见半点公主的裙摆，才想开口问些什么，就听见了自家阿爹的回答。 “我家小老大不正就是公主吗？” 我……公主？ 裴逐鹿愣在原地，诧异的表情渐渐被嘴角的羞笑替代，耳朵都慢慢染上了红晕，整个人都成了白里透红的面团，一下就撞到了李清明怀中，哼哼唧唧地扭来扭去。 她露着半张脸，语气又是忐忑又是憧憬，“阿爹，我真，真的能当小公主吗……” 李清明刮刮她的鼻梁，“不是能不能的问题，你生来就是阿爹的小公主，至于城堡，很快也就要有了。” 这种话对二十岁来说的人太过油腻，而对小家伙来说，刚刚好。 话还未完全落下，裴逐鹿又慌慌张张地藏起了另外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水润大眼以及其中泛着微光的泪花，沉默少许时间，再也没了往日的跳脱，只余下沉甸甸的怯生生。 她问：“那，那小家伙能当阿爹一辈子的小公主吗？” 李清明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其抱在胸膛前，“你想要当多久，就能当多久。” 比起那些日月可鉴的许诺，山海岁月见证的誓言……李清明觉得自己的父爱或许更加永恒。 第196章 人间逐鹿城 孩子的世界没有什么明确的错与对的概念，更多的是高兴与难过的区别。 自打经历小老大后，又有了个‘公主’的名号，裴逐鹿的嘴角连睡觉时都会偶尔上翘，嘻嘻笑个两声，小胳膊小腿还会踢蹬几下。 众所皆知，在太过放松的状态下，往往会有一些糟糕的意外发生。 第二天一早，裴逐鹿在熟悉的闷热湿意中醒来，睁眼便是裴知南那淡漠中带着点不耐烦的情绪。 这会，她都不用再伸手确认，就知道自己不小心在床单上画地图了。 裴逐鹿嘴巴一撅，心中苦恼不已：“怎么好端端的尿床了呢？” 可是…… 堂堂裴逐鹿小公主，又如何会尿床呢！ 于是抬起头，抱着几分侥幸问：“阿娘，是你尿床的时候把我的裤子弄湿的吗？”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扑通一声落进另一边早已蓄满温水的洗浴池中，裴知南虽没法做到像其他母亲那样一边埋怨一边帮孩子擦洗换尿布，却总会默默在其他地方做些自己所能做的事。 裴逐鹿轻车熟路地泡了个澡，挂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裴知南面前，任由她施着清风咒弄干头发。 “阿娘，阿爹呢？” “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安静点。” 接收到来自母亲的淡淡目光，裴逐鹿乖乖闭上嘴，可旋即又记起了什么似的，一板正经道：“阿娘，以后请你注意点，以后对我说话要带请字，而且要喊我小公主！” 裴知南实在不知道她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问道：“比如？” “比如？”裴逐鹿皱皱鼻子，开始了幻想时间： “就比如刚刚你应该要说，请小公主安静。” “吃饭的时候要说，请小公主动筷子叭！” “睡觉的时候要说，请小公主躺中间。” “……” “粽子，以后喊我要带上小公主三个字，知道不？” 裴知南压下嘴角那些隐秘的笑意，“那要是我要动手揍你的时候呢？” “那当然是说，请小公主乖乖趴下啦~”裴逐鹿想也没想地就接下话，怎料一抬头就见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幽幽危险目光，以及扬起的手掌，连掌纹的走向都清清楚楚。 小家伙的眼神瞬间变得聪慧起来——阿娘不会是想找个理由教训我吧？ 可恶，这也太可恶了叭！ 下一秒，直接双脚变动成了幻影，灰溜溜没了影。 画面一转隔壁院内。 裴逐鹿在庭院中栽种的树丛中找到了那道弯着腰的身影，“福爷爷，福爷爷，你知道阿爹在哪吗？” 福伯收起手中的剪子，细数了下日子，“已经是八月初了，想来少爷应该是去那边新城验收了。” “新，新城？” 福伯笑着拍拍手上的尘土碎叶，知晓这个小不点不太清楚这些，“就是咱们的新家，过些日子咱们就要搬到那边去了。” 裴逐鹿微微愣了会，记起李清明昨天的话，旋即兴奋了起来——难道阿爹真的给我建了一座城堡吗？ 但渐渐情绪又变得低落，她转头看着这些花花草草以及其中的蜂蝶，忽而有些失落和不舍，“那这些发发和福蝶到时候想我了怎么办？” 福伯似乎是早有预料，“那就也带过去，届时有什么想要带的统统带过去就好，那边的庭院和这也并无差别。” “一样的？阿娘，阿娘，大大姐姐，福伯也都会去吗？” 福伯笑容慈祥地点点头。 裴逐鹿好奇地眨眨眼，她并不是舍不得这个家，对她来说有阿爹在的地方哪里就都是家，只是天生的对陌生环境感到不适应，此时一听，反而跃跃欲试起来：“福爷爷福爷爷，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等要求，福伯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经过宗门内专门设置的传送阵，小半时辰后就到了九洲宫与紫离国的边界交界处。 也是见到了那座似是泰坦巨兽盘踞在大地之上的城池。 高耸的城墙如山脉般巍峨，表体的砖石黄褐青色交杂，散发着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巨大的城门敞开着，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城内正如它所给人的感觉，街道宽阔笔直，建筑却有些稀奇古怪，有高塔似的房屋，也有风格迥异的宫殿群，以及一座裴逐鹿在画本上见过的城堡……一幕又一幕，宏伟又壮观。 因为这股震撼，她甚至都忘了扑进赶来的李清明怀中，呆呆地抬头遥遥望着，视线渐渐聚焦在城门上的雕刻的牌匾上。 牌匾高悬于城门之上，只刻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体，一笔一划犹如龙凤游走，可并不会让人难以辨认，但对裴逐鹿这样的可爱小人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难题。 这一看就是好一会儿。 “猪，逐……逐鹿！” 仿佛是福至心灵，小家伙忽然就认出了这两个点平时让她抓耳挠腮的字，兴奋地转头朝向李清明，“阿爹，这两个字是这样念的吗？这，这是…是我的名字吗？” 话语到了后半段，语气便成了那种在怀疑与不敢置信中间摇摆的忐忑。 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座这么这么大大大大大的城池……这在童话书里的小公主，也是没有的事。 可她却是认出了那两个字真真切切就是自己的名，而且还是自家阿爹的笔迹。 “当然是了。”李清明抱着怀中的小不点，也是面带憧憬地望着这一座自己从头参与到尾的城池，心中也多了些振奋的情绪。 假若真有什么仙佛神魔所在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或许也抵不过这座人间的逐鹿城。 —— 第197章 夜景 时值盛夏，在夜深时分天边仍旧泛着微微亮的光。 而比起漫天闪烁星光，夜空下的城池却更显明亮，城墙高挂灯笼盏盏，灯火辉煌间街道上人流……又或者说妖流如织，到处都是妖物亦或者是未完全褪去妖族特征的人型物种，行走之间充斥着一股莽荒的野性。 裴逐鹿骑在李清明脖子上，探头探脑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满眼的新奇，看到街道两旁的凡人摊贩的时候，忍不住问： “阿爹，阿爹，他们是不是在害怕啊？” 一些商贩额头冷汗淋漓不说，喊出口的吆喝声以及双手双腿都在发颤，但也在那强颜撑欢笑，尽心招待客人。 李清明眨眨眼，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找来的这些摊贩之所以有点抖如糠筛的模样，都是因为被这些城中这些妖族给吓得吧？这不是又要让自家小家伙伤心了？ “怎么会呢？他们应该是有些紧张，要真是害怕怎么可能还在那笑呢？” 小家伙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就像她闯了祸是真的不敢再阿娘面前笑的，多吓人哟。 李清明若无其事地走向一个卖鸡蛋仔的摊位，“小哥，来份抹茶味的。” “唉……哎~好咧！客官稍等！” 一见到是李清明，年轻的小贩是真的露出真切的笑容来，包括他在内整条街上的摊贩商铺掌柜都能算是自己人，不是临安城的李氏商会的，就是在商会内学了点手艺，来这闯荡的。 换句话说，这座城就是独属于李清明为小家伙建的城——姓李，名逐鹿。 财帛动人心实属人之常情，对这些商贩来说能有十倍的利润就够拼上性命了。 减税，减租金，还能亲自教导生意门路，这换谁来谁不想试一试。 妖族什么的？有比贫穷还要可怕吗？ “这几天生意可还好？”李清明问。 “回东家，好，好的很！”一提这事，年轻小贩人也都亢奋了不少，忍不住讲述起来这几天的见闻，“这边这些客人个个好……热情大方，就按照这几天赚得灵石，扣掉该给商会的分成我存个半年一年的，也够回临安城买间小院子了。” 画得饼再大，也不及手里头馍馍闻着香。 怕是真的有点怕，但兜里的灵石是真的沉啊！ “那这边的……”李清明刻意顿了顿，“客人们不会惹什么事吧？这要是发生冲突，你们总归是会害怕的。” “不会，”小贩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些客人虽然看着不大一样，但也都是规规矩矩，有些看着十分凶悍的，相处起来反而有些憨厚。” 说到这时，修真版·烤饼机发出一响提示音。 小贩用包装装起，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怕一开始是有点怕的，可一阵子相处下来，却觉得他们比临安城里的百姓容易相处的多，人都……挺好的。” 这番话倒不是什么知晓了东家李清明的忧虑说的，反倒是真情实意的，但却跟一直以来的认知有所冲突。 ——妖族不是个个嗜血凶悍吗，不抠抠搜搜砍价就算了，出手还一个比一个大方？看着有点眉清目秀。 “那就好，”李清明接过鸡蛋仔，伸手往上递去，背后忽然感觉一阵毛茸茸的感觉，以及一声甜甜的回应：“谢谢阿爹~” 这是裴逐鹿又控制不住显化出了妖形，自然是因为情绪难以自控。 曾几何时，她还在那各种担忧因为自己的特殊，被阿爹不喜欢，害他被临安城的那些人咒骂嫌弃，如今却能听见看见这与众不同的一幕，心里…心里……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怪怪的。 于是在李清明付钱被拒绝的时候，她跳落在地，掏出一颗珠子大小的高级灵石放到桌上，“大哥哥，哝，我来付钱。” 年轻小贩连忙摇头，苦笑道：“小东家，这太，太多了，我找不起啊。” 这颗灵石，可不单单能是在临安城买栋小别院了，而都是能够在如今寸金寸土的逐鹿城内盘下一座商铺了，这种横财他如何能收。 裴逐鹿抓抓狐耳朵，有些不太明白就这么一小块石头，怎么就找不起了？而且，小钱钱不是越多越好吗？ 李清明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收下就是，拿着钱去找老张买个铺子，好好做生意就是。” 说完，牵着小家伙的手就继续在街上里往里走，走出去没多远，裴逐鹿还转身跟挥了挥手告别。 小贩也伸手挥了挥，停驻在原地良久良久，直至这对父女消失在视野内，他也没收回目光，还是来了个浑身长着浓密毛发的熊人走上来喊醒了他。 这一小块的灵石对他们父女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可却足够改变自己的一生。 另一边，裴逐鹿已经一手糖葫芦一手大肉串吃的不亦乐乎了，李清明跟福伯身上还拿着不少吃食。 一边吃，她还会一边跟路上遇见的一些妖族打招呼：、 “你好呀，大猫猫~” “咦，别的熊熊不是黑的就是棕的，大个子你为什么白白黑黑的，真可爱呀！” “青雀姐姐，你唱歌好好听啊！” “……” 感知到对方身上隐约透露的气势，这些被喊住的妖族个个心里发毛，跟那些摊贩一样开始强颜欢笑，心中也是猜到了这个人身狐尾狐耳小不点的身份。 直至夜深，困意跟饱腹感同时席卷而来，裴逐鹿才靠在李清明怀里囔囔着要回家困觉觉，脸上却还残余着不少兴奋，到处东张西望。 李清明问：“喜欢这儿吗？” “喜欢呀！” 裴逐鹿忙不迭地点头，狐尾也甩了几下，在这处处都能见到跟自己差不多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李清明松了口气，一早还有些担心到时候搬家这小家伙会不适应，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笑着哄道：“那阿爹到时候也让城里的大家都喜欢上你好不好。” “不要！” 可不知怎的，裴逐鹿忽然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李清明胸膛前，“我只要阿爹一个人喜欢我就够了。” 城墙上的灯笼随风摇曳，将这座不夜城装点得如梦如幻。 李清明站在城门前，心都要化了。 第198章 有东西落了 搬家的时间比李清明想的还要早一些。 得益于广大先辈的奇思妙想，前世国人引以为傲的基建速度在修行界彻底实现了质的飞跃，不管是从一开始设计布局以及阵法总总，到逐鹿城建立正式引进商户的阶段，都顺顺利利。 至于什么开城典礼，也延后到不久时日后的九洲宫与紫离国共同举行的祭天大会上，既然决定为万古以来的人妖仇关系破冰，九洲宫自然是要以煌煌堂堂的姿态告知整个修行界，日后也是要为此背书。 几日后的一早，李清明看着在大日暖光下染上金黄似乎正渐渐苏醒的城池，看着那些带着热切笑容的摊贩布满街道，没由来的叹了口气。 “皇后何故叹气？可是近日有所劳累？” 封虹和蛮骨一众是离开莲华天穹最早一批妖族的领队，在这段时间也是尽心尽力地在为这座城市忙前忙后，如今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座逐鹿城，他们这些妖族终于也能是有了一处能叫家的地方。 故而开口说话时，也是带上了少有地轻佻笑意，还刻意加重了‘皇后’二字。 这两个字，在他们口中说出必定是尊尊重重的语气，可对李清明来说，真真正正是让人有点高血压了。 “是有点累。”李清明幽幽一叹：“我这天天要在这边监工，还得花心思搬家，回家逗妻奶娃，哪像你们唉……” 李清明话锋一转，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语气摇头道： “不过当城主是这样的，你跟蛮骨只需要老老实实在那满上忙下就好了，而我这城主要考虑的就多了……” “……” 封虹一滞，虽然早已知晓他们这位‘皇后’的秉性，可仍旧有些难以招架这时不时的惊人之语，从第一天开始，基本所有的工作都是他与九洲宫的一位神匠包揽，李清明这位城主参与是都参与了。 但比较起来，还真不多。 他附和笑着想要就此结果，不然等下不知道还要怎么样被数落，谁料一旁的蛮骨听了，倒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应答：“的确如此，身居高位者自是劳累。” 封虹看着他用那张粗犷憨厚的面庞说出这样的话语，一时间竟真分辨不出蛮骨这真是觉得如此，还在那奉承…… 几人说话间，福伯驱赶的马车也摇摇晃晃到了城门。 蛮骨远远地见到，一个闪身就落到了城门边，单膝下跪，“属下蛮骨恭迎王上与小主。” 封虹原地呆愣了数秒，嘴巴微微张着，心情十分复杂。 这小子，才出来没多久，这就学坏了？ 等等，这臭小子这么快，岂不是显得我不知礼义了？ 下一秒也急急忙忙落到门前，“封虹恭迎主上小主。” 一直朝着小窗外张望的裴逐鹿一听，一脸兴奋地钻了出来，看着的面前有些熟悉的两个人，“呀，你是你是……” 皱着眉头想了小一会，她才隐约记了起来，“你是小红！” 封虹面色未变，非但没有因为这样带有侮辱性的称呼生气，眉梢反而多了些喜意——能被小主赐予如此特殊的称呼，乃是无上荣光，放到以前都是足以载入妖族史册的。 蛮骨一听，也忍不住把头往前探出去了些。 他也要！ 裴逐鹿眨眨眼，这颗牛头她眼熟的呀，“你是……蛮牛！” 哞~ 哞~ 蛮骨面上一喜，仰着生有牛角的硕大脑袋就是几声嚎叫，听得裴逐鹿嘻嘻笑个不停，直到瞧见了李清明过来，便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冲到了他怀中。 “阿爹阿爹！要抱抱！” 李清明应声抱起，没让福伯收起马车，而是引着几人走到城主府内，裴知南这才走下马车，淡淡扫视了几眼与临安城中并无区别的庭院，一声不吭地走入的房间。 对她来说，这趟路途并没有什么值得表现出不同来。 反倒是裴逐鹿，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布置，也都是好奇地逛了个遍。 而没过多久，她就跑到了李清明面前，“阿爹，阿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李清明：“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那边了？到时候我去给你拿就是。” “没有什么落下的。”裴逐鹿转身回头找了一圈，去而复返，困惑地挠挠耳朵，“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再掰下来四根的时候，一拍脑袋。 “阿爹，我们把大大姐姐落下了！” 李清明笑了笑，“这样啊，我们没把她落下呢，她这几天有事在忙呢。” 如果是在平时，小家户或许会点点头，今天却皱着眉头摇头，双手像是小猫似的张开松开： “但似，但似……既然是搬家，那一家人不都得一起的嘛……” “我们怎么能把大大姐姐落了呢？” 第199章 来者不善 既然是一家人，又如何把师尊……落了？ 李清明闻言不由怔住了，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他所说的自然不假，可鱼白薇所言如何是真，不过是借口罢了，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再怎样也是有着自尊心画成的底线。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本能的就暂且相信，好求来那一分的心安理得——既不用担心家中妖女借机闹事，也不会让师尊有什么折损颜面的事。 可这样做……真的对吗？小家伙已经给了答案。 自己，何时成了这样的人？ 李清明蹲下伸手揉揉裴逐鹿的小脑袋，“是阿爹做错了，真是谢谢我们的小老大了。” 裴逐鹿望着自家阿爹的真切目光，反倒觉得困惑：我家阿爹怎么可能会做错事呢？不过阿爹在对我说谢谢耶！ 她点着下巴，又垫着脚拍拍李清明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臭屁：“阿爹不需要客气的噢，这都是小老大该做的！” 找到鱼白薇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看着酒楼包厢中易过容换了装扮的鱼白薇，李清明刚要开口就遭了个白眼。 鱼白薇嘴唇张合，无声道：“别出声！” 李清明略感意外地看向她原先注目的方向，意外的发现两个寻常凡人装扮却浑身透露着一种诡异气息的店小二，正在对面的茶馆内，目光在街道上游离，偶尔还会上前与一些一眼是外来的散修交谈，请来喝上几口茶。 而柜台前的掌柜老头，身上气息更是浓郁。 “这味道……” 李清明不耐地皱起眉头，这两人身上的那种淡淡诡异气息，像极了那群乌鸦尸傀却又有所不同，不由看向鱼白薇，“应该是与斩妖司的人无错。” 鱼白薇点点头，神色有些严肃地再往其他几个方位瞥了一眼，李清明一一探寻过去，竟发现了一道又一道的同源气息，男女老少皆有。 若不是紫云峰的功法特殊，换做其他返虚修为的修士来也不一定能发现，如此臭名昭著的一群人散落在临安城，定然是有着风暴在酝酿。 不需要多加思考，李清明就能确定这些人是奔着逐鹿城来的，只是这些人的气息还透露着些许虚浮，多是筑基结丹境界。 “师尊可将这事上报宗主了？”他问。 鱼白薇摇了摇头，“只是些小鱼小虾，抓了也无益，且先看看后面藏着什么牛鬼蛇神先。” 见桌上的茶杯空了，李清明拎起茶壶填满，然后坐下。 不知为何，一向善于言辞的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言说，犹豫数回，才轻声道：“师尊今早可是吃了？” 闻言，鱼白薇心觉古怪，把桌上只剩着些食物碎渣的碗碟往前推了推。 李清明轻咳两声，选择视而不见，“今早到了那边，才在给小家伙准备吃的，心中就一直念着不知道师尊您今早有没有好好吃些东西。” 话音未落，鱼白薇的身体就以微不可察地幅度微微僵直了瞬息，“为师又不是小孩了，何须你来担心？” 语气听着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却是软乎乎的。 有些人，走得再远，只要你一句话关心，便会义无反顾地掉头朝你奔来。 李清明讲的的确是真话，鱼白薇说的却是违心话，可违心话有些时候却又是最为真切的实话。 气氛有所缓和，鱼白薇若无其事地朝李清明看去，眼中暗藏期待：“你今日不是搬家？为何又回来了？” “有东西落了。”李清明道。 “原来如此，”鱼白薇心中闪过一缕失落，下意识开口问：“落了什么，我去帮你取来。” 李清明顿了顿，觉得有些面烧，“我把师尊落了。” 足足过了三四个呼吸，鱼白薇才呆呆地问出这样一句：“什……什么？” 或许是因为二者之间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借小家伙的话来献佛，李清明只觉得面颊更烫了，却还是开口继续说道：“徒儿将师尊落了。” 乍一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落入鱼白薇耳中，就像是在她心中亮起了一片一片的火树银花，仿佛万点星辰散开，心底淡淡的委屈也成了这番美景的点缀。 师与徒之间的桎梏，让她只能是将自己困在某条界限之内。 纵然偶尔会因为心浪跌宕越线，事后她这没什么胆子的堂堂师尊，又会将自己的脚步往后收一收。 如今，她的喜怒哀乐，都是没法再肆意表露的。 李清明心虚地笑了笑，“总觉得师尊不在，就好像是把你丢在了野外，心中空空的，不太自在。” “修要胡言乱语！”鱼白薇肃了肃表情，脸上却有些红，“为师多大的人了，说什么丢谈什么落下呢！” 稳了！ 李清明叹了口长长的气：“唉，徒儿心中有愧……要是惹师尊生气了，不搭理我如何是好。” 这仍旧是实话，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就是他这徒儿做的不对。 “笨蛋小李子，你担心这些作甚？” 鱼白薇忽然嗔视了她一眼，又觉得面烫而撇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哼了声，转过身子面朝李清明，纤细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戳，“你小子要是哪天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为师丢在哪个荒芜之地，为，为师……” 她稍稍停顿了会，双颊忽然鼓了起来，显然又是在假装的威严和真实的秉性之中摇摆，最后脸一沉，“为师就算是拼着修为尽失，也要找到你这个逆徒，把你的腿打……” 鱼白薇本是想说将他打折了腿，好端茶递水服侍自己，可这种事她又如何舍得去做呢。 就在这时，察觉楼下茶馆的掌柜起身离去，鱼白薇刚好有了借口断了这令自己心中百般踌躇的对话：“哼，居然有欺师灭祖之心，你这小子知不知叫做尊师重道！” 言罢，她便转身走开，只给李清明留下一个后脑勺。 往前走了几步，见李清明愣在原地没跟上来，便开口催促，“事从紧急，还不快些？” “师尊您是知道我的，弟子怎么可能不尊敬您呢，”李清明跟了上去，为自己辩解。 尊师他是尊的，欺师灭祖之心，他有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过却不太一样。 第200章 九洲宫首恶？ “哎，你能不能别往我脖子上吐气？” “师尊，这柜子就这般大小，徒儿也没办法。” “那，那……那也退后点……” “嗯？” “抵，抵到我了……” 狭小的衣柜中，师徒俩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异样，一路跟踪后，他们发现那群气息诡异的修士最后聚集在城外的一处废弃驿站内，便想着找个藏匿处躲着。 找来找去，最后也就剩下这个隔壁屋的旧木衣柜合适。 碍于空间有限，有些摩擦也正常。 至于为什么不用其他术法监听探寻情况，问就是当师尊的鱼白薇觉得这般有趣，只不过此时却有些淡淡的懊悔。 可是……为什么心中有点淡淡的刺激感呢？ 反观李清明，更是人心黄……人心惶惶。 李清明深吸口气，将心间的悸动压下，“师尊，我们还是出去吧，方才那些符箓阵法全都被我更改过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在隔壁的。” “好……” 鱼白薇也是放松了些，这样待着，她总有着自己手臂发酸的错觉，实在是让人心黄……心，心慌。 师徒俩默契地走出衣柜，对视一眼，目光触及的瞬间又各自分离。 恰巧此时，隔壁的一众神秘人终于有了动静。 “恭迎舵主！” 李清明感知一番，不由皱眉，心中有些失望，一群结丹筑基的修士实在没资格被二人放在眼里，一个金丹期的舵主同样也是。 既然鱼不大，那只能暂且听听这群人究竟在谋划什么了。 狂热的恭迎声后，身着黑袍的神秘舵主一开口，就让李清明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声音仿佛两块粗粝的岩石摩擦作响，刺耳不已。 李清明以神识探寻而去，却未能看清这黑袍下的身躯与面容。 “这个月一共招揽了多少新教徒？” 先前那位掌柜上前，“回舵主，今月共招收教徒三千五百一十二，另有九千四百六十七名待发展教徒，比起上月各有七成增长！” “不够，远远不够。”黑袍舵主摇摇头，命令道：“七日后，我要三万教众。” “这……” 方才上前汇报的老者略有迟疑，想了想道：“回舵主，以我们之能怕是难以……” 话音未落，黑袍舵主一挥袖，一只小瓷瓶便悬浮半空，“瓶中有仙蜕丹十颗，权当你们这几个月奔波的奖赏。” 老者颤着双手接住，脸上的狂热使其仿佛像是被火点燃一般，“属下必定竭尽所能为舵主招收齐三万教众，愿为太平教肝脑涂地！” 在场其余之人也是纷纷跪地，喊着各种赴汤蹈火的誓言，双目则是死死盯着老者手中的那只瓷瓶。 等众人离去，李清明心中已经萦绕起了一阵疑云。 不知名的仙教、不知功效的仙蜕丹、不知来路的神秘金丹修士……若说是普通的什么魔教邪教就凭借九洲宫的名头，也丝毫不惧，可一旦联系上那群悍不畏死的斩妖司，李清明下意识地总多了几分警惕。 或许是因为曾给他带来过死亡的阴影，这些曾经的人族铁血英豪，在历经无人知晓的变故后，比那些邪教魔门远要来得让李清明放心不下。 “将他们一一捉了询问？”鱼白薇也感到了几分棘手。 “不合适。”李清明摇头否决，“这太平教闻所未闻，方才所言贪图甚远，若是打草惊蛇，怕是不知何时才能知晓背后究竟是何人操手。” “那要如何做？”鱼白薇理所应当的问出这句话，在李清明身边，她不仅懒得动，甚至脑子都不想转。 李清明忽然哑笑一声，“他们不是急需教众吗，我们走一趟这虎穴便是。” “唉？哎！”鱼白薇愣了下，旋即面上出现了恍若满枝繁花盛开的兴奋。 ——这主意，她喜欢！ 小半刻钟之后，乔装成筑基修为散修的两人特意途经茶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既然对方喜欢外来的散修，那就自己送货上门。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小二瞧见了，立马迎了出来。 “大哥大嫂请留步，我家掌柜见二位一路奔波，特要我来请您喝口热茶。” 李清明故作警惕地后退一步，“多谢小哥好意了，在下并不喜茶。” “老哥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不是喝茶的问题，带着嫂夫人坐下歇歇也是好的。”小二对这番状况见怪不怪，往店里一指，“这么多客人在呢，我们可不是什么黑店，只是掌柜的心善也好客。” 李清明仍旧是一脸犹豫，边上的鱼白薇却双颊腾的一红，本想开口说二人是姐弟关系，但又念着多说多错，也就顺着扯了扯他的袖子，目光略有埋怨。 这点默契，师徒俩也是有的。 半推半就的，李清明跟鱼白薇也就上了二楼的雅间，没多久店小二就端来了一壶茶水，还有一碟子糕点与瓜子。 “二位慢用，若是有什么事按下桌上的铃儿就好了。”店小二笑着后退关上门。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端起茶杯，茶水入口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茶里，加了迷魂一类的药！足以让筑基结丹修士处于一种听人使唤的状态。 默默等待小一会儿，店小二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摇铃。 叮铃叮铃~ “二位有劳跟我去趟后院吧，我家掌柜还准备了些吃食。” 李清明缓缓起身，像是丢了魂似的一步一步走下楼，跟着笑容亲善的小二去到了后院，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心中不由称赞掌柜的可真是个善人，没丢我们临安城的脸。 “好了，二位就在这站着吧，我家掌柜马上就来。” 待到店小二离去，李清明跟鱼白薇这才打量起身处的这间大堂，算上他们二人，里头已经有了十多个散修，均是迷了魂。 吱呀。 大门被推开，那位掌柜挂着一副慈祥笑容走入，在众人面前停下，“诸位道友，尔等可想求得长生？” 渐渐的有人发出梦呓般的回应，“想……” 李清明有样学样，修行之人多少都是有点长生的念想。 “如今，有份成仙机缘摆在你们面前，尔等可要听老朽一言？” 众人回答想。 老者道：“不过在此之前，老朽需要先考验考验诸位的心性，心性不符我神教者，便与此次仙缘无缘。” 还整的挺规范。 李清明心中暗想，也是好奇这太平教的教义是什么，一般邪教魔教总是要有个敬仰的神明以及教义，以此凝聚信徒。 “想来诸位来我临安城，都是能受九洲宫庇护的吧？”老者清清嗓子，自问自答道：“可神圣如九洲宫，也有着肮脏龌龊的一面！正所谓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粥，本教以太平为己任，自然见不得这些事，所以广纳道友，还我们修行界一个朗朗乾坤！还我们众生一个清清尘世！” 李清明不禁感慨，这老东西也是有点见识的，那些世家的确是蛀虫！ 同时，一边的散修们也似乎被这番话语感染，渐渐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有的还握起拳头，口中重复着老者说过的细碎言语，还有些已经发出恶毒的咒骂了。 掌柜环顾一周，很是满意，说是考验，其实就是测试这些散修对九洲宫的归属感，归属感越强，届时的控魂咒越好施展。 “所以……”老者顿了顿，“我们此行，便是要给九洲宫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诛杀宫中首恶！李清明！” 声音刚落，就有不少散修开始攻击起这个名字来。 “不当人子李清明！” “杀他呀的日狗的李清明！” “杀杀杀……”李清明有样学样，同样振臂念念有词，下意识地学起这些迷了魂的散修，可忽然愣了住。 啊？？？ 等等！我？ 九洲宫首恶？？？？ 李清明愣在原地，还未有所反应，就听身边的人儿忽然双眼发亮，大喊：“李清明，你个小王八犊子！” 哼，笨蛋小李子！ 第201章 太平仙丹 好好好，酱紫公报私仇？ 李清明看着鱼白薇那副明明兴奋到都快起跳了，却还要刻意装成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他家这师尊，本就该是这般慵懒跳脱的性子。 若不是自己遭逢的那场意外，她也不必时时刻刻都要维护什么师尊颜面。 想在自己这位徒儿有颜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好教九洲宫，教那些外人知晓他们紫云峰，紫云峰当代传人李清明的背后耳，是有着这样一位女剑仙撑着腰的！ 只有这样，才不会遭受外人的欺负。 早些年可以说自己懒，说自己专心修炼无力搭理这些闲事，说如何如何……鱼白薇曾经找了很多理由，还有更多的理由没用过。 可当见到那年李清明浑身伤势倒在自己面前，鱼白薇以前过的有多么轻松愉快，在那个时候就感受到了千百倍的哀痛。 她是师，李清明是徒。 师尊护不住徒弟，那她鱼白薇又当个什么劳子的师尊！ 成熟，是人生的必选项。 而选择成熟，是对责任的主动担负。 如今李清明破而后立，又，又有些‘家庭美满’的意味，反倒是让鱼白薇又一点一点不自知的恢复了以往的几分俏皮，只不过心底总是藏着那几分的酸涩。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便不受控制地卸下了师尊的担子。 见李清明完全跟不上自己这当师尊的，鱼白薇忍不住传音督促，语气好不严厉。 “发什么呆！” “为师都珠玉在前了，你个当徒儿的怎得还痴痴憨憨的？！” 眼神一副责怪的味道——我们这是在办公事，你怎么能如此懈怠！ 可嘴角分明都压不住了。 这可真是…… 李清明无奈一笑，老老实实张开口，近乎拿出了毕生的演技，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李清明，你个该死的畜生！” 这一嗓子，直接盖过了全场其余人的风头，惹得掌柜也是面露微笑。 年轻散修就是好骗啊。 唯有鱼白薇眉头暗皱，没好气地训斥道：“你为何这样辱骂自己！” 李清明有些错愕，为何？ 不是在配合你演戏吗？ 他还没开口，就又听见了鱼白薇丝毫不掩饰情绪的斥责。 “你个逆徒！难道不知道若是有人这样骂你，为师会心疼的吗！” 传音刚说出口，鱼白薇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逾越了师徒关系，连忙找补：“你是小畜生的话，那养你长大的我不也是个大畜生了？” 李清明心中失笑，也没点破鱼白薇这一向作无用功的伪装，连忙称错。 而在这时，见火候差不多，掌柜双手虚抬压了压，“诸君可知我太平神教有味天下第一仙丹。” “仙，仙丹……” “仙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巨石落浅水滩，水花迸射。 都是修行界底层的散修，法侣财地能沾上一样都已不易，其中最为容易找寻的侣多也是另一种的将就。 自身根骨天赋出身环境无一出彩，久经挫折后他们反而会愈发将希望寄托到那些野史传说的各种机遇，幻想着进入什么无名洞府遗迹，寻到什么仙丹、远古传承、不起眼的神秘宝物……用以逆天改命。 可往往，他们非但寻不到这些，反而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填补那些幸运儿的新命。 这类散修的数量极其恐怖……他们的命也极其的不值钱，不如草芥。 再经由催魂灵控制后，此时内心的欲望瞬间被点燃，眼中如有火焰升腾。 站在高台上的掌柜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小心翼翼的从那瓷瓶中取出一枚通体透明犹如琉璃的丹药，一口吞服而下。 就在丹药入口的一瞬间。 原本五六十岁模样的白发掌柜身上陡然激发出一股强劲生机，祥正平和，没有半点暴烈血腥气息。 只是一瞬，掌柜的满头白发由白变黑，略有佝偻的身姿渐渐挺拔。 晃眼间竟成了个血红满面的中年修士。 修士困于某一境界愈久，身体也会如同凡人那般日渐亏空，气血破败，绝不可逆，破解之法唯有破境，但这又谈何容易？如果是易行之事，那他们便不可能困在原地数十光载。 越老，越是难以跨越那境界之间的鸿沟。 有多少修士在临死前，总会在心中幻想着自己如若能再年轻些，想来定能突破脚下牢笼，以求长生。 而此时此刻，只存在幻想中的一幕竟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一阵的粗重呼吸声。 这些散修眼中的火，已然有了烧山焚海之势。 茶馆掌柜眼中的狂喜与狂热肉眼可见，他亲耳听过亲眼见过仙丹的功效，可当他的这副接近腐败的肉身再次变得血气蓬勃，他仍旧是不敢置信。 世间竟真有这般仙物！ 能有如此仙迹，将其称之为仙丹并不为过。 他做了个深呼吸，面色愈加红润，振臂高呼：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话音一落，台下那些散修便回以滔浪般的呼喊。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李清明和鱼白薇继续佯装，转头对视，均是看见彼此眼中的沉重。 在他们的视野中，这个气血充盈的‘返老还童’中年掌柜，神魂却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灰败模样。 麻烦大了。 第202章 说明（明天替换） 省流：断更原因，新书计划暂放，先专注老书，找找状态。 ———— 下半年坏事不断，又阳了后，开始肺部炎症一直咳嗽，各种跑医院，心脏肺部该做的检查全做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有点熬夜病加一点点肾虚。 中药西药换着吃，房间都是药味，但还是咳，咳得胸口痛，呼吸重一点都会疼，走路也疼，睡觉翻身都会痛醒，九月份多才慢慢缓过来。 冰的，酸的，辣的，甜的，一碰就爆炸，折磨。 中间这本书进了次小黑屋。 一些读者应该也了解，一本书进小黑屋其实就约等于废了。 理由是与外站的另外一本书有少量相似，想想应该是因为同题材，切入有点类似的原因。 换了开头切入点，以及一点自己觉得可能算得上撞梗的地方，马上就出来了。 委屈肯定是有点的。 毕竟在这边，要是真抄袭，我肯定直接人没了的，但又搞不来其他那些人那样的给自己洗地，装无辜。 点子是日常扫榜看来的，从来没否认过。 喷我跟风没啥问题的。 点子来来去去其实就那些，核心其实还是剧情人设这些的。 本站外站说抄袭跟风我的之前的书也有，也有被举报下架封号的。 甚至企鹅那边还有本开头就是照着这本原文修改的，这几个月身心憔悴，也就懒得举报了。 至于这本书的剧情走向，要是真有问题的话，人真的已经没了。 人设什么的……要是关注我早点的老读者，应该会觉得有点熟悉，其实就是我刚写书那时候的一本《入赘魔门，女帝师妹提剑逼我休妻》（隐藏中）里面的角色。 笨蛋白给酒鬼剑仙师尊变成了笨蛋师尊鱼白薇。 狐族女帝病娇萝莉师妹变成了妖女裴知南。 出来后又是陆续一些章节被举报，被搞得有点没脾气，后面来的读者可能觉得有些地方牛头不对马嘴。 两件事搞得整个人身心憔悴。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写，打开码字软件就觉得恶心。 已经是默认放弃这本书了。 也有试着去外站开了本换换心情，成绩其实还OK，但一直都是在没状态的情况下硬写的。 最后还是放弃了。 索性一边调作息一边养身体。 然后发现自己上半年因为手臂酸痛，在一家无良针灸热敷店的消费，实际被坑了，几十上百的成本贴牌药膏卖我一万一千八。 还总共没用过几次。 wdnmd！ 我找商家理论了好几天，商家心虚了愿意退我八千，我不肯要。 我一口一句阿姨喊你，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你，消费了，然后这样坑我？ 说好的本地人不坑本地人呢？？？ 打12315维权，结果不清楚它店铺的各种讯息他们那边没法帮我，推荐我找本地县城的市场监管局。 找了。 结果办事拖拉不说，调查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 从九月份到现在连解决方案都没给我。 普通消费者想要维护自己权益是真得太难了。 关于新书，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本书其实有点弄的面目全非，可能没那么夸张，但是对有点强迫症的阿嘤来说心里总腻歪的很。 现在复更还能有多少收益，完全没法预估，能有之前一半可能都很难。 老书不知道后续情况，又写得烦，所以只能想着开本新书。 昨天看有读者跑到新书问，答应说是想写章更新，结果一边回忆剧情一边写到刚刚才写了一章多点。 白天在那想了很久。 之前没一本书坚持下来，最早是因为自身水平原因。 后面又是因为自身心态原因没法写长，去年的那本按照大纲其实能撑到一百五十万字或者二百万字再完结。 这本妖女差不多是预计一百到一百五十万字收尾。 现在马上就快五十万字了，会先恢复更新，看看收益，够吃饭的话会继续一直往下写的。 如果……情况真得惨烈。 算了，先不乌鸦嘴了，先写再说。 第202章 视死如归裴逐鹿 来到这个世界的起初几年，李清明时常会有种想法。 ——都修仙了，还谈什么科学。 那些化腐朽为神奇，动辄一剑搬山开海的术法剑招，带给人冲击实在过于震撼。 但随着境界的提升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李清明渐渐推翻了固有的观念，将修仙概括成科学并不稳妥，而应该用更正确的字眼来表达。 规则。 如同是一款程序的底层逻辑代码，修行界便是拥有着无数的底层逻辑代码。 而修行，便是修士依靠这些，吸纳、运转、使用灵气，并且强化肉身神魂。 同时，一些规则也是牢不可破桎梏。 妖族化型、人族寿元、特殊之地才能生长的特殊灵药石矿……繁多种种，皆是。 其中，虽说有取巧偏门之路，但也只是治标之法，暂缓之计……寿元、肉体衰败，这两个修行路上的永远存在拦路虎，人族修士或是威逼或是利诱，也仅仅只是能让它们在路旁打个盹。 能让衰败肉体再度焕发青春生机的宝物，有。但无一不是罕见的圣药，少之又少，甚至多数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若能是寻到其一，在九洲宫地位如此殊崇的鱼白薇也不必游历天下数年，为李清明重塑根基事裴知南也不必花费如此之大的代价，甚至还搭进去了万妖塔。 可刚刚，只是一枚所谓的太平仙丹，就让人返老还童。 纵使是以着神魂枯败的代价，也远远超脱了李清明的预估。 不管是在魔教野史还是各种丹药古籍，都没有过类似相似的方法。 或许有人会称其为邪魔歪道，对于那些年老体衰，寿元将尽的底层修士来说……这，就是仙丹！ 以着神魂枯败的代价，换取一次气血充沛冲击境界的机会，已是天底下最为划算的买卖！ 散修亿亿万，引发的动乱绝不可小觑。 将今日见闻告知鱼问雁，李清明非但没在其脸上见到什么凝重，反而窥探到了几分揶揄。 又或者说，鱼问雁压根没遮掩。 “你是说，那什么太平教哄骗教徒的理由，是为了清除你个九洲宫的毒瘤？” 察觉到对方那不断审视的目光，李清明不知怎得心头有些慌乱。 “回宫主，正是如此。”李清明表情无异，“许是因为弟子年轻时候下手不是知分寸，惹了些恶名，那些要人便借此为由。” “那可不一定。”鱼问雁淡淡一瞥，若有所指道：“如今你李清明可不是以前的九洲宫当代少年剑仙魁首，而是一城之主，是人妖共存的枢纽，身份比你师尊可都要高了。” 李清明心中一突。 这语气，这眼神，怎么有点丈母娘看不争气的女婿一样。 他连忙一拜：“宫主折煞弟子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李清明一生一世都会尊我师尊，敬我师尊。” “但愿如此。” 点完这混小子，鱼问雁表情渐肃，她平时便是处理着九洲宫大小事务，稍作思考便为李清明补充了些他未曾想到的细节。 “只是一位筑基的下线，就能给出十颗，丹药的药材价值几何不谈，对他们来说，这太平仙丹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至少，他们给出的这些丹药，绝对不会亏本。” “亏本？” 李清明眉头微皱，脑中忽有雷霆炸响，不可思议道：“宫主您是说……他们有可能是在养人丹？” 人丹，顾名思义，种人以成丹。 是修行界一种明令禁止的左道，人人喊打，可仅凭因其神异的功效，就不可能完全杜绝。 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所谓的太平教众无非只是背后之人的药材库而已。 “四五份可能性吧，”鱼问雁并未着急下定论，“毕竟你我只是心证，可惜大鱼还没露头，不然取来一颗分析倒是能有些头绪。” “不过事已至此，你与白薇小心盯着便是，万事量力，能救便救，救不得之后帮他们报仇就是。” “弟子明白了。” 李清明作势告退，他知晓鱼问雁最后说的话实则是在提醒自己照顾鱼白薇。 比起她这种人生已过百年，见识过无数风浪的大修士来说，自家师尊干净得就和白花一般，容易被一时情绪的左右不说，届时出了什么麻烦事有的后悔。 就跟李清明对待小家伙的态度类似，既想她能多知道些事，多些保护自己的能力，却又不想她遭受太多。 所谓父爱，总是在保护与自由之间反复。 …… …… 回到逐鹿城城主府的时候，李清明才落到庭院中，胸口猛地一闷。 比起早些时候差点将他的胸骨撞裂，现在的小家伙已经懂得如何收力了，但在心情激动时，难免会泄些出来。 一低头，怀里已经多了个小人。 李清明松了口气，还好我家小老大乖，不会玩什么小拳拳捶你胸口的把戏。 “阿爹阿爹，你把大大姐姐找飞来了吗！” 李清明点点头，“有我们小家伙的帮忙，阿爹肯定把她找回来了啊，不过今天我们有事要忙，阿爹等下还得出去找她呢。” “有，有事？” 裴逐鹿本还想追问，小脑袋瓜子叮的一声。 小老大懂了！ 阿爹这是要跟大大姐姐出去幽会了！ 做错事了，得哄哄人。 她伸手拍拍李清明的肩膀，表情认真：“阿爹你快去忙吧！小家伙会替你保密嗒！” 李清明只以为他这宝贝女儿是当自己有要紧事办，不能随便告诉外人，便配合演起戏来，满脸慎重，“那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手，瘦，守……” 裴逐鹿跳到地面，小胖手拍着胸膛，一时没说出个完整的词来，只好把胸膛拍的更响。 “阿爹，包的！”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李清明忍不住又抱起来贴了贴面颊，才转身离去。 如今逐鹿城都能算是半个妖族老巢了，要是不放心把小家伙放在这里，天底下也没什么安全的地了。 早就习惯了自娱自乐，李清明离去后小家伙也没什么失落，反而摇头晃脑得直乐呵，“小老大不愧是小老大，居然能帮到阿爹！” “阿爹不愧是我家阿爹，真是腻害，随便哄哄就能把……” “把什么……” 裴知南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得小家伙惊惊慌失色，缓了一小会才摆好表情。 “哼，我小老大！手，守口，守口如瓶的人！” 裴逐鹿的小脸上未有丝毫的胆怯露出，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仿佛在说你吓不到我的！ 而裴知南只是眉毛一挑，就让后者一颤。 但咱们小老大如何又会屈服？ 只见，她以着绝对的坚定语气，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开口道： “阿娘，你以为我还，还怕你吗！” “我，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我是，是绝对不会告诉你，阿爹找大大姐姐幽会去了的！” P：太久太久没写，实在有点难度，会坚持的，找找状态。 第203章 我爹也干了 “你，再说，一遍？” 裴知南目光淡淡，语气也轻飘飘的，仿佛在问面前的小儿今早都吃了些什么。 裴逐鹿怕了吗？ 并没有，她只是脚有些软。 屈服了吗？ 肯定没有！ 她刚刚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也不重要哇，刚刚的事跟现在的小老大有什么关系吗？ “阿娘，你休想从，从我这里套话！” “我答应了阿爹会手口如瓶的！” 见她直率到如此理直气壮，裴知南差些气笑了，“你确定你守口如瓶了？” “哪，哪里没有了！” 裴逐鹿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整个脑袋上扬，握紧的小拳头握紧放在嘴巴边。 声音闷闷的：“我这不像吗？” 乍一看，还真有点琉璃瓶瓶颈的样子。 谁说把手和嘴巴比成瓶子，就不是手口如瓶了？ 裴知南终是笑出了声，以往只觉这小不点就爱一口胡说八道，像极了该死的李清明，此时换个角度想，能如此颠倒黑白，未尝不是传承到了自己的长处。 头回听见自家阿娘这不带任何讥嘲以及冷意的笑声，裴逐鹿惊讶到呆呆松开手，不敢置信道：“阿，阿娘，刚刚是你在，在笑吗？” 话音落下，裴知南的面容彻底冷冽，以冰冷为面具早就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怎么。”她冷淡问。 “没，没有呀，”裴逐鹿摇摇头，小步小步走到裴知南身边，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裙摆，仰高脑袋：“只是觉得阿娘刚刚好漂酿哦~” 这个年纪的小孩难免控制不住对父母的依恋，发自心扉的话语也是澄澈可见。 若是正常父母，在这个时刻怕是心都要化了，可裴知南是何等性子？ “你的意思，是我往日不好看了？” 一句话，又让裴逐鹿苦恼地抓起了耳朵，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清楚表达，毕竟裴知南的威慑力实在过于可怖。 “不，不是的啊，我的意思是……”她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话来。 毕竟还做不到李清明那般的不要脸皮。 可正当她低头满心焦虑的时候，耳边却听见了一句淡淡的“走吧”。 一抬头，眼前是一只纤长的白嫩手掌。 这裴逐鹿记事起，裴知南第一次朝她伸过来了手。 见她还在发愣，裴知南眉头微皱，稍有不耐，“不去的话，你便自己待在家里。” 这次，裴逐鹿的反应说多快便有多快，平时她筷子夹落食物，换手去拿的速度堪称神速，却难及此时十之一二。 “阿娘，你的小手好香哟……” “阿娘，你的小手好软哟……” “阿娘，你的小手好滑哟……” “阿娘，你的小手怎么这么好看涅……” 裴逐鹿就跟得到什么心心念念新玩具似的，两只小手扒拉着裴知南的手掌，反反复复得观摩来观摩去，连条掌纹都觉得分外新奇。 若不是怕挨揍，她怎么也得舔舔尝尝，瞧瞧自家阿娘的味道，怎么能这样香？ 对于幼童来说，所有接触外界的感官都比不如亲自尝尝味道来的便捷清晰。 裴逐鹿想着想着，肚子里的馋虫终于是渐渐占领了她的小脑袋，偷偷瞥了眼裴知南见她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便眼珠子滴溜一转，把自己脸颊凑向后者手掌，想要在贴脸的时候不小心嘴巴碰了碰。 一边感受面颊上的温软，裴逐鹿一边照着计划加大幅度，慢慢张开自己的小嘴巴。 小家伙眸中的光越加明亮。 马上，就能了！ 可就在即将功成之时，她只觉人一飘，便被抓住后领提在了半空中。 抬眼看过去，是裴知南那冷峻的表情，声音同样如此。 “你，在，做什么？” 裴逐鹿眨眨眼，立马做出一副困惑不已的表情，带着点娇意开口：“我在和阿娘的手贴贴呀？阿娘为什么又要把小家伙提起来啊。” 这副无辜的表情，煞是可爱，却仍旧没法动摇裴知南。 “那你张什么嘴巴？” “啊？我刚刚有张嘴巴了吗？” 裴逐鹿的表情愈加困惑，仿佛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张了嘴巴，现今觉得十分惊讶。 但这点小心思，也就只能骗骗鱼白薇那些，又或是说她们乐的这样当个傻瓜。 在裴知南的眼神攻势下，小家伙的狐耳慢慢拉怂下去，嘟着嘴有些不满：“如果是阿爹，一定就可以了吧？” “你何时见到的！” 裴知南目光一凝，若是李清明在边上，拔剑就是给他来几个窟窿。 “啊……” 这回裴逐鹿是真的懵了。 我阿爹也干了？ 知晓是自己误会，裴知南面不改色，冷笑一声：“你真觉得你家阿爹敢对我做这般事？蠢笨！” 裴逐鹿心中微微叹气，是了，阿爹都做不到的事，我如何能做得到。 见状，裴知南终于是松了口气，想着得找个机会好生教训教训李清明。 如若真叫裴逐鹿看去了怎么是好？ 况且，所谓的堂堂正正李清明，能下得去口的，可不单单是小家伙牵在手里的。 还有…… 稍作思索，裴知南又冷了脸，“你若是再做这种事，莫要怪我……” 只是稍作停顿的功夫，裴逐鹿就先抢答了，“咋滴？” “莫要怪我……”裴知南一时真就想不到好点的威胁的理由，不是没有，而是有太多东西能够把眼前的小人儿威胁到哭，总是要寻个特别的。 最后也只能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刚刚裴逐鹿流露出的亲近孺慕，让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隐隐也有种贪恋的错觉。 时至今日，她仍旧当不了，也不知道如何去当一位好母亲，但却已经能够一小步一小步地尝试往外踏步。 “以后不准许你再牵我的手！”她道。 裴逐鹿小脸一下就苦了，没说话，两只手却把那只大手死死攥着。 …… …… 说到李清明那边，此时正跟那些入教散修聚在一座村庄中帮村民干农活。 既然是太平仙教，那自然是要以天下太平为己任。 帮凡人村民干干活很正常吧？ 经由魂铃的洗脑，一群陌生人反而亲如兄弟姐妹，满腔热血，齐心协力帮助这些村民做事，表面上瞧不出任何什么异样，仿佛他们本应如此亲近，开口闭口也是以兄弟姐妹称呼。 但个个都是心情激荡，满脸亢奋，脑子早就成了太平仙丹的形状。 蛊惑人心总是一时，唯有利益永恒。 “小李，小李，有人寻你来着。” 听见那位性格热情的刘姓管事的声音时，李清明正在一户人家的庭院中挖井，抬头往门边一看，只是一愣神就把地面挖出了个大坑。 刘大姐哪能知道他跟裴知南之间的事，直接将带到李清明跟前。 “小李，这姑娘说是你家人，找你找好了可久，还好遇到你刘姐我，不然还不晓得要找上多久。” 这四五十岁的散修能被那掌柜的暂时定为管事，在为人处世上自然是出挑。 将人带到李清明面前不说，还热情地主动开口问： “对了，她们是你的谁？” 李清明看着易容过的裴知南和小家伙，还未将理由说出口，怀里就多了个小不点。 “阿爹阿爹！” 刘大姐的表情变了变。 听见庭院中的动静，另一边的鱼白薇也走了出来，还没走到几人跟前，忽得停住脚步。 只因裴知南的目光正朝她投来目光。 许是察觉到了两人间的怪异气氛，刘大姐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了变。 而当裴知南缓步走上前，走到李清明身侧，轻轻软软地喊了声“相公”后，刘姐的表情彻底变了样。 连带看向李清明的眼神也天翻地覆。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个负心汉！ 忒！ 李清明自然是能读懂这份眼神的含义，张了张嘴，结果发现无从解释。 他转头看向鱼白薇，届时见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与习惯，要事在身，还是将错就错好了。 只能硬着头皮想先将几人带进里屋好好说话，谁想刘大姐不肯了，一下就拦住了李清明。 “小李，你怎能如此！” 抛开其余的不谈，此时这刘大姐是真就将李清明视为亲弟，将自己摆在了姐姐的身份上。 而且，女人肯定得帮助女人的啊！ 这事还用想？ “弟妹，你放心，你刘姐我今天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还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老母鸡护犊的姿势，拼命给裴知南的使眼色，让她来到自己身后。 “刘姐……” 李清明顿时流冷汗，生怕这刘姐好心给自己办丧事。 而裴知南并未他想象中的不予理会或者直接出手，反而是点点头，一脸的无辜又不舍，一连看了自己好几眼，然后抱走正恼怒思考发生了什么的小家伙，走到这位资质糟糕，只有筑基中期修为的刘姐身后。 擦肩时还故意别过脸，用手指摸了摸眼角。 这一幕，可谓是诉尽了女人的辛酸泪。 也顺道让李清明的眼角直抽搐，他清楚，这妖女，要开始作妖了！ 果不其然，早就脑补出了一处大喜的刘姐气得脸都青了，开口质问：“小李，你说你和小余是南岭那边来的小夫妻，那这孩子和妹子又是怎么回事！” 话刚说出口，刘姐便又后悔不已，连忙开口补救：“小余，姐不是在说你哈，你是什么人姐都清楚，错的肯定是小李！” 李清明：“？？？” “妹子，有姐在你别怕，”训斥完李清明，刘姐又转头看着裴知南，换上了一副和善令人觉得可靠的表情，“小李是男人不？” 裴知南仍旧是那种胆怯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言语。 顺道把怀里的裴逐鹿抱得紧了些，从刚刚发现自己听不见声音后，小家伙就着急的不行。 不是呀，你们说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的啊！ 裴知南自然是不准许自己的表演收到裴逐鹿影响的，她这个当阿娘的还要脸呢。 “好你个小李！真是没良心！” 刘姐又是一瞪，左转看李清明时恨铁不成钢，右转看裴知南后又是一脸温柔，“妹，姐今天一定给你讨个公道！你和小李是明媒正娶不？” 裴知南这时才抬起头，摇了下又立马垂头。 “什，什么！” 刘大姐满脸震惊，“名分呢！你都给他生娃了，他总要给你个名分吧！” 这句话，仿佛是触及到了裴知南心中的伤疤，竟浑身一颤，沉默几个呼吸，然后抬头露出一张普通却哀怨的面孔。 贝齿轻咬红唇。 虽未摇头，但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能将她那颗近乎破碎的心整个剖出，鲜血淋漓。 纵使有着魂铃的影响，刘大姐这个时候还是有了砍人的心！ 让人怀了孩子，不用大轿子抬着娶进门就算了，居然连名分都不给一个？还抛妻弃子？！！ 真是该死啊！！！ 腾的一声，李清明就见到了一双怒火熊熊的眼眸。 “小李，你认吗！” 李清明头都大了，想着自家妖女想玩自己陪着便是，一大一小总都是的要哄的，自己受些气也无碍。 可怎么就忘记了这妖女还是个戏精呢！ 此刻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谁叫裴知南一句谎话都没说呢？ 虽然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分，但明媒正娶什么的，他在这现实里的确没做。 而所谓抛妻弃子，真要硬说，他当年的确也算是。 一码算一码，要是真算起账来，他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心中幽幽叹气，李清明点了点头，认下自己犯得错误。 这副混不吝的姿态，更是让刘大姐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扫帚就要扇李清明，谁想后头传来了娇弱如泣的呼喊。 “姐，姐姐，莫要伤了我家相公！” 嘶～ 李清明头皮都要绷得炸开了，裴知南，你这话说的我心里毛毛的。 反观落到刘大姐耳朵中，直接让她落了几滴泪，又护着裴知南一直安慰，一直训斥李清明。 “真是坏的流脓！” 足足骂了小半钟头，情绪才有所缓解：“妹儿，别怕，姐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转头又朝鱼白薇走去，拍拍她的肩膀，“小余妹子，没事，姐一定也会好好处理的。” 以热心肠著称的刘大姐大包大揽，“混球，这事你得听姐我的！” 李清明闷着脸点头，他在裴知南脸上见到了分明的笑意。 而且随着刘大姐的声音，那抹笑容愈发深刻。 “你小子做了这种狗屁事，对得起两位妹妹吗！真是猪狗不如！” “带把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你要是我孩子……”刘大姐一顿，继续道：“现在你和小余有名有份的，但是人小妹都有了你的孩子……这是人能做的事情？” 裴知南唇角勾起，已经预想到说到休妻时鱼白薇精彩的表情了。 我有孩子去，你有什么？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住了。 “你把小妹也娶了，小余，你心善，认一个妹妹成不？” “小妹，你快喊声姐，以后安心过日子。” 裴知南：？ 第204章 姐妹 做小？ 喊她鱼白薇姐姐？当她妹妹？ 裴知南差些就忍不住给这蝼蚁一般的女人放放血，向来只有她玩弄他人的份，除了偶尔在李清明那吃点小亏，她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冷笑不自知蔓延上了她的嘴角。 刘大姐一回头，却只以为泪眼婆娑的她这是喜极而泣了，凑近安抚。 “妹儿，姐都是过来人，能懂你。” “你能带着娃千里迢迢找来，就说明你心里有这个男人，吃了这一路的苦，怎么个也不能浪费。” “有情绪有不满都是正常，但不管怎么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小李虽然有些混账，但也还算老实，小余更也是好人，往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刘大姐絮絮叨叨了半天，对于这类普通女性来说，迁就早已随着生活深入骨髓 家庭的稳定，子女的前途，远比她自己更重要。 只是生活看着是好起来了，可夜深时分她却越觉日子变得苦楚麻木起来，困惑不解至天明，外头鸡鸣一响，又得下床准备起一家子的早食。 日子一天过一天，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如若换做裴知南来，说不得一早便能见整个村庄血流成河。 此时见这位大娘不但凑了近，还用那双仿佛黄土捏造的手掌试图握住自己的手，裴知南目光泛冷，心中渐生不耐，却又不好发作，可等对方话说到了后头，她却不知怎的停下了动作，任由对方握着。 “妹子，日子苦过一天也是一天，咱们这当娘亲的苦自己苦就苦了，如何又能苦了娃儿？” 刘大姐说着，又忍不住一连看了一样用上遮蔽书的裴逐鹿好几眼，真心夸赞道：“你这娃儿，生得好是水灵~” 小家伙最是喜欢听这些好话了，当即仰起头，给了个灿烂的大笑脸。 你说小老大不乖，小老大不会怪你，只会生气。 但你要是夸小老大我，小老大就会高兴得不得了~ 似是入戏太深，裴知南又是端出一份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谢谢姐姐~” 而见着一大一小都听得进去话，刘大姐也是暗暗松口气，也没忘给鱼白薇留下几个惋惜但肯定的表情。 可等目光落到李清明身上时，那股子嫌弃是真的不加掩饰。 呵，狗男人。 “小李！” “在！” 一声冷哼下，李清明竟也是心一虚，人一颤，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 “事是你自己做的，身为个男人，总该要认吧？” “认，认！” “你说个准，妹儿这个婆娘你认还是不认？” 李清明用眼角余光从裴知南面上掠过，又被那似笑非笑又冷肃无常的神态倒了盆冷水，只好也拿出毕生演技，表情似悔恨心虚，却又有着明显的决然坚定。 “认！” 刘大姐满意点头，本想再拉出那个小不点来波教训，没想只是一晃眼功夫，那小家伙就已经搂着他爹的肩膀躺在他怀中了。 倒也不是个没良心的男的。 刘大姐心中对李清明稍稍改观，一手牵着裴知南径直走到鱼白薇面前，然后再牵起后者的一只手，在二女各异的目光下，硬生生把这两只手盖在了一起。 “姐没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认识几个，只是多活了几个年头，痴长几岁。” “也不希望你们姐姐妹妹真能亲如同胞，只盼你们少些争吵，多体谅体谅彼此……就算真有了气，也该往男人身上撒才是。” 她看向鱼白薇，道：“姐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了，当大妇的心肠宽广些也好，但一定要先疼自己，但也别忘了疼丈夫，疼妹妹。” “一家人，就不能有两家话。” 鱼白薇窘迫又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其对视，心中却颇有种偷腥被苦主抓包的难言酸楚。 我何德何能，能当这妖女的姐姐啊？！ “小余，你心里苦姐也知道，这事错就在小李身上，你们谁是都吃了亏的，也都没一点错！”可见她半天没吱声，刘大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同情的不要不要的。 可一瞥头，又见到了泪眼婆娑的裴知南，另一只眼也跟着流泪。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唉，这事搞的。 裴知南自是目光似剑，眼中却尽是揶揄，隐有得意。 她也知晓鱼白薇是个什么性子，现在这场面无异是把她剥光了衣服游街。 但，不够…… 只是一瞬间，裴知南就仿佛遭受了天大的打击，面如死灰，“姐姐，这事千错万错都妹妹的错，若是把姐姐的身子气坏了，妹妹那才是罪大恶极。” 真有什么坏女人惦记李清明她倒无惧，一剑一个，两剑一串，可如果是鱼白薇，却不是多少剑能解决的事。 可现在…… 这声姐姐，我敢喊，你鱼白薇可敢应？！ 李清明想擦嘴，没想又是被刘大姐给瞪了回去，无奈只能暂且默声。 而正如裴知南所想，这一声声的姐姐，直接把鱼白薇喊得又急又羞，脸红到脖子根去了，恨不得想找个枯井跳了。 这几声呼喊，也是把刘大姐喊得心软如泥，却又觉得自己要是再去劝小余，实在是太过火。 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鱼白薇贝齿轻咬红唇，不知怎的，心中火气也慢慢堆了起来。 想起过往种种，更是觉得委屈极了。 若不是你个妖女，我现在还能在紫云峰上睡睡懒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论辈分，你可也得喊我一声师尊！ 念及至此，鱼白薇顿觉天地清明：你一句师尊未喊，如今喊上几声姐姐我还亏嘞，为何要这般内耗？ 念头通达，浑身舒畅。 鱼白薇再没了刚刚的局促羞恼，反而真摆出了一副大妇姿态，开始带入这个身份。 她先是挤出一滴眼泪，然后深深吸气，语气温柔并舒缓，“妹妹这又是什么话，姐姐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再主动牵住裴知南的双手，轻轻握在手心。 “妹妹，姐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___ 别上香了，别上香了，我还魂了，鱼大白也要开始反攻了。 第205章 脱胎换骨 鱼白薇性子天性懒散，从某种程度来说，从发丝尖尖到脚底板，都充斥着有欲有求但躺平的咸鱼属性。 同时。 也兼并着某种自欺欺人式的阿Q精神。 是自我安慰的大高手。 我平日是怂你裴知南？ 呵。 只是我身为师尊，体谅关爱你这种只知以势压人不知分寸的晚辈罢了！ 真以为我是软弱无能不成？！ 如今有要事在身，我便借此好好教你何为尊师重道！ 一瞬间，鱼白薇脑中闪过许多思绪，嘴角已不自知挂上必胜淡笑，找了个自己是为要事考虑的理由，她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 于是握住裴知南双手的力道也大了些，好似真到了情深处，言语断断续续，双眼泪蒙蒙，“妹妹，一想你在路上吃的哭，我这当姐姐心就像是被刀剐过一片似的，姐，姐姐我……” 接着又是仿佛难以自已，再不能张口出言，几声哭啼后又是展颜一笑，“让妹妹笑话了，我们先进屋，先进屋。” 而本以为只需三言两语又能将其杀的丢盔卸甲的裴知南，因鱼白薇的惊天转变也一时晃了神。 这，这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 只会虚张声势，顽强中干，X大无脑的鱼白薇也能有这样反应？ 也不怪裴知南惊愕，毕竟哭泣，演戏，本就是女人天生的本领，原地悟道的鱼白薇可谓是脱胎换骨。 见场面其乐融融，刘大姐又是长长一叹，狠狠瞪了眼李清明，“小李啊小李，你这小子怎能做出这等……” 而话说到一半，她便见到李清明怀中的小人儿正用着那双无辜稚嫩还有些气恼的目光盯着自己，瞬间心头一软，接连几声长叹，“也不知你哪来的福气，以后可记得要好好日子，晓得没？” “晓得了，晓得了。”李清明乖巧点头，只想把刘大姐送走，好去盯着点，“天色渐暗，刘姐您要不留下吃顿便饭？” 刘大姐抬头一看天色，叮嘱几句，就急匆匆回家去了。 没了外人，小老大才终于完结解放，小脑袋在李清明怀中咕隆几下，轻轻唤着：“阿爹，阿爹~你想小家伙没呀！” 李清明点点头，低头也用额头蹭了蹭裴逐鹿，“可想了。” 裴逐鹿又是嘻嘻笑着，随即一脸懊恼，用小胖手抓了抓腮，“我，我答应阿爹手口如瓶的，可是……可是阿娘太，太狡猾！小家伙对不起阿爹……” “哪能！”李清明连妖女都哄的住，哪能哄不好小家伙，“你看阿娘现在被你大大姐姐治的服服帖帖，这不全靠你的帮忙？如果没你的聪明机智，哪有这样的局面。” “对，对，对噢~” 裴逐鹿越听眼眸的光越盛，这可不就是我小老大的功劳嘛！ 乐呵地都快在她家阿爹怀里扭成了一条蛆。 李清明同样是乐呵得不行，当爹的人，可不就是好这口自家小棉袄的亲昵吗，也格外注重自己的伟岸形象，“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她们不都得听一家之主你阿爹我？” “对的！”裴逐鹿立即奉上了真金不怕火炼的赤诚肯定，“阿爹是，是一家之主，阿娘和大大姐姐都要听你哒！” 李清明微微颔首，抱着小家伙就是往里屋走，心中曼妙滋味无需多言。 自己生的棉袄就是贴身啊~ 可随着脚步迈近，李清明脸上那份淡然自傲却一点点凝固，不由慢下，不知该不该推门而入。 “妹妹，你且好好坐着，姐姐这就去为你倒杯热茶。” “如今没了外人，姐姐何须再哄骗妹妹，妹妹饮尽这杯热茶，自己走了便是。” “妹妹你，你如何能说的出这些刻薄言语……姐姐说了待你如亲姊妹，那便定会说到做到。” “那姐姐用这天石地玉火煮出来的到底是茶水，还是杀人的地火？” “哎，妹妹错怪了，姐姐脑子笨，一时点错了火。” “姐姐又何来此言呢？妹妹只是心疼相公，外人以为是家有贤妻，谁知是米虫一只。” 鱼白薇裴知南一坐一站，乍一听，还以为是姐妹情深，可话语之间却是火焰渐起，刀锋无数。 啪的一声。 茶壶落地，应声而碎。 “妖女，你骂谁米虫呢！” “呵，谁应我骂谁~” “目无尊卑！” “心怀不轨~” “你，你，你……” “我，我，我……怎的，当不了贤惠大妇这便恼羞成怒了？” 交锋起的迅猛，回落得也迅速。 两人似乎别有默契，不知不觉间又带上了姐妹口吻。 “妹妹骂我就是，想怎骂就怎骂，把路上受的委屈通通骂到我一身上就好，若怨也怨我一人，姐姐别的不会，只会心疼家中大小。” 言外之意：你裴知南使劲闹吧，不像我，就只会心疼giegie……错了，错了，不像我这当师尊的，只会心疼宝贝徒儿。 裴知南自然听得明白，目光幽幽，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如泣如诉的哀怨，“姐姐就饶了妹妹这一回吧，妹妹往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姐姐。” 任谁听了，都会以为是这善妒大妇欺辱姨娘呢。 李清明听的头都要大了，你俩搁这演甄嬛传呢！ 还不如打一架算了！ 而似是体会到自家阿爹的难处，裴逐鹿一跃而下，双掌推门。 “你们俩不……” 有力迅猛的话音被裴知南投来的目光夹断，成了柔弱弱的呢喃，“不要再吵啦~天都黑了呢。” 说完再也没抬起头，只是默默转身扒拉住李清明的大腿。 宝宝委屈，一家之主阿爹替我出气。 “你们！咳咳，”李清明虚咳一声，也正准备拿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气势，可话到了嘴边，同样是转了个调，“时候不早了，要不我去做点东西给你们吃吃先？” ———— 统一回复：实在太久没写，写写停停，还得往前翻翻，所以速度有点慢的吓人，让我先找找摸方向盘……咳，键盘键盘的感觉先，如果哪里有错漏，看见会修改，见谅。 关于这回多久上香的问题，都是自己人，我有什么说什么。 事不过三，这回会按节奏写到完本的。 预计年底前后，字数一百到一百五之间，等我的人生第一次完结感言吧！ 这本，或者前年小柳那一本，包括之前的成绩还说过的过去的，要是把几本或者在其中挑一本好好写到完结，不管是收入还是粉丝数其实都是能翻好几倍的，但就…… 说再多也还是我该。 这本收入早就差不多断了，恢复更新的后续收益没法预计，所以开新还是会开的。 前面折腾了小半月的新书一直卡申鹤，烦了几天基本没咋睡，然后直接删了，这几天又处于从零开始天天补觉的状态。 开干就完事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和喜欢，敬礼！ 第206章 你争我斗 一父一女，一大一小，从气势汹汹到语气柔柔，同样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任谁见了，只需一眼，就能知道这两货定是亲生父女。 也不怪裴知南此时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俩还真是好心。” 裴逐鹿哪敢应，挠挠耳朵就躲到李清明腿后，心中念叨着：“还敢凶我，知不知道谁是一家之猪，之主的……小心阿爹教训你。” 于是压力随即给到一家之主李清明，他瞥了眼面带冷意的裴知南，又看看一脸不服输起了倔的自家师尊，不由叹气。 若我世间无敌，哪还能有这样的破事？ 细想一家几口人，他竟然可以算是实力最为低微的一个，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将来定将要你们好看！ 但现在嘛。 “如今在外，要事为重，要事为重。”李清明打着哈哈，“想来明早太平教会有所动作，我这就去收拾晚饭先。” 谁想他刚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站住！” 他回过身，心中实在抓，起身开口的不是裴知南，而是瞧着端庄风韵十足的鱼白薇，双手交叉合拢垂至腹部前，“刘姐说是，小……清明，你是一家之主，哪能做这些事？” 说到这的时候，还特意看向裴知南，“妹妹，你说呢？” 裴知南从不惧怕任何挑衅，自是来者不拒，眼波流转，娇气纵横，“姐姐说得是对，可妹妹十指不沾阳春，怕是得让姐姐多多劳累了……” “……” 鱼白薇呼吸一滞，只是稍有着急，竟又输了一招，目光紧紧对上裴知南的眸子。 可恨的妖女，竟不敢正面与我一决高下？！ 敌人的落败只会让胜者愈发欢愉，裴知南温柔一笑，慢慢悠悠地喝了口没什么味道的白汤，觉得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顺道催促道：“姐姐快些去吧，莫要让这一大一小饿坏了肚子。” 话音刚落，小老大就探出了脑袋，“谢谢阿娘和大大姐姐，小家伙现在肚子饱饱哒，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的！” 机智如她，哪能忘记了上回的悲惨一幕。 阿爹可是说过：童年的阴影可是要用一生治愈的！！！ “阿爹，你饱不饱的呀？”小棉袄自然不会忘亲爹，却没法知道他如今面临的局面有多严峻。 总不能再来一次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雨真的很大吧？ 李清明摇摇头，刚想开口，就被鱼白薇赏了个威胁式的目光，让他别跟上来碍眼。 鱼白薇恼火又委屈，却又没处发作。 既然以姐姐妹妹一家人相称，那她这当姐姐的去收拾饭菜是也理所应当。 鱼白薇姿态端庄地就走到了后屋，起灶生火。 呵，做顿饭很难吗？ 哼！ 我包行！ 后厨内。 鱼白薇扫视一圈有限的腌菜咸肉一等食材，越想越有自信。 先前是修为不比如今，而且一回生二回熟。 今晚我定要让你个妖女心服口服！ 于是半个时辰后…… 鱼白薇：我应该是行吧？ 一锅黑糊糊被端上了桌。 就问你熟没熟吧！ 鱼白薇略有心虚地不敢去看那一大一小，转念一想却又满目笑容地看向裴知南。 “姐姐手艺是一般，妹妹你不会嫌弃吧？” 裴知南也是眼角抽搐，心想自己为何也变得这般智商不全，明明该想到这一茬的！ 自己能让鱼白薇狠狠出一场丑，可对方同样也能借此折磨一回自己。 她暗暗瞥了眼那满满一盆的黑糊糊，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拔剑的冲动，目光也渐渐变得危险，干脆揍你一顿好了。 攻守一转，鱼白薇乘胜追击。 她找了根木勺直接挖了一大窝，递到裴知南嘴边，“妹妹浅浅尝尝先，若是觉得姐姐手艺实在差劲又或者是不合你胃口，姐姐明日再去找刘姐学便是。” 这话落地，裴知南霎时收敛起所有不耐。 她若拿起剑，那么便是输了。 而输给鱼白薇？ 不知怎的，裴知南只觉这事比让她与李清明服软还要膈应。 只许胜，不许败！ “姐姐如此辛苦，就算端上来一盆泥，妹妹也是甘之若饴。”裴知南笑笑，没去张嘴接，而是自己接过过来。 她本想一口闷了，实在是扛不住这黑乎乎的模样，于是看向一边躲得远远的裴逐鹿，“有好吃的，来尝尝。” 小家伙愣住，她都躲到门口了，阿娘你还盯着我做什么！ 还有…… 这能是好吃的？我小老大可聪明好吗！ 裴逐鹿呆呆地看了眼那黑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好吃的，该，该阿娘先吃。” 谁看了不说她一句孝顺。 鱼白薇听了，又羞又乐，虽然被这小家伙嫌弃了，可你裴知南这回如何能赢？ 赢？ 裴知南目光扫过房内其余三人，心知自己这一场半赢半输，不管是找李清明还是裴逐鹿都是怯了战。 心一狠，直接一口含住。 然后面露微笑，“姐姐这厨艺，是还差了些，妹妹倒无所谓，就是怕夫君不喜，姐姐还是要好好学学。” 鱼白薇虽有不服，却也没再多生事端，权当自己赢了。 “小家伙，阿爹带你去隔壁看猪猪好不好。” 裴逐鹿左看看右看看，顿时明白，连忙点头顺便跑过去垫脚抱起那盆黑糊糊，惦记着李清明说的粒粒皆辛苦，转头就朝隔壁院子的猪圈跑去了。 能吃上我大大姐姐亲自下厨做的美食，你们这些胖猪猪可是有福了哦。 两人默契地都没将李清明和裴逐鹿牵扯在内。 但这一战落幕，并不是结束。 裴知南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又演起来了，“姐姐可真是贤惠呐，妹妹要学得还多的很。” 鱼白薇内心一喜，随即又变得十分警惕，抿唇不语。 这妖女，指不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对了，敢问姐姐，外头可有烧水的地方？” “烧水？就在后头烧就是。” 鱼白薇以为她这是想睡前沐浴，心想她还挺爱干净，“你若是想洗浴，自己烧去就是。” “水自然是要妹妹去烧的，”裴知南起身，走近笑笑，“不过要洗的人可不是我。” “几个意思？”鱼白薇下意识问。 “姐姐何故装不明白？”裴知南凑到了鱼白薇耳边，“姐姐不沐浴，又如何……” “侍寝呢？” ———— 这半章章节名：【始于足下】 猪圈旁。 裴逐鹿骑在李清明脖子上，眼巴巴地望着猪圈里哼正哧哼哧加餐的几头大白猪，也不嫌弃周遭还剩淡淡的臭味。 修行界发展如此多年，早就仙凡合一了，人世间种种也多由修士手段改良过。 凡人花费时间精力为修士提供各种物资，修士提供报酬和各种改良技术，也算得上是一种良性互助，便民便国。 像这些家养的野猪也多少混杂着妖兽血脉，性格肉质长势都是极其优良的存在，比起专为修士开设的酒楼饭馆的特供猪肉，也只主要差在灵气蕴含量以及气血这一块。 李清明看得也挺入神，毕竟前世今生都没在农村待过，就和不管多大男人看见路边挖掘机一样，总要停下多看几眼的。 真要说，这也算是个亲子活动。 对如裴逐鹿这样的孩童来说，爸妈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买什么东西，能够待在她们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把下巴垫在李清明头顶，摇头晃脑着，嘴里还哼着很轻快的小调，给猪圈里的猪群取起名字来。 “这只叫红烧。” “这只叫炉烤。” “这只……嗯，就叫腊排骨吧！” 听着这些童言童语，李清明心中徒生几份欢愉，只是几日未见，他却像是觉得隔了数月之久。 幼时虽有鱼白薇以及福伯相伴，亲如家人，可自打知晓有了这样一个小家伙后，心中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对这个生活了二十多载的世界真正有了种双脚落地的归属感。 等解决了太平教这个麻烦，他真得好好偷得一阵空闲，好让父女二人能无所烦忧地逛逛天南地北。 “阿爹，阿爹，为什么小猪仔都有伴，我没有啊。” 小家伙的一句话顿时把他这个伟岸父亲给难住了。 “这个……”李清明稍作思索，正犹豫着该怎么用合适孩童理解的说法解释，便又听见了一句惊世之言。 “知道了，一定是阿娘太笨，不会生蛋！”裴逐鹿满脸苦恼，“阿爹啊阿爹，你以后不要让着阿娘了好不好，她连蛋都不会下。” “这个……” 李清明刚开口，再度被小家伙兴奋话语声打断。 “阿爹，我看大大姐姐应该挺能生蛋，你要不然去让她生个蛋！” 记起鱼白薇平时好吃懒做，爱睡觉又贪吃的样子简直就和现在眼前场面一模一样，裴逐鹿越想越是这个道理，不禁拍起了手。 李清明愣是被这句话说得头皮发麻，伸手捏捏小家伙的脸，“生不生蛋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你要是敢在你阿娘面前提这个，屁股蛋子要被打红的。” 一语生效。 裴逐鹿立马蹦脸噘嘴，都快可怜死了，“阿爹，你到底能不能要不要讨新婆娘嘛~找个大姐姐那样的刚好，你不能说饭不算饭哒。” “好好好。” 女儿撒娇，李清明这当爹的能怎么办？自然只能先应下。 “嘿嘿，阿爹最好了！到时候让阿爹先挑哪边！” 裴逐鹿立马眉开眼笑，幻想着自己左边喝喝，右边喝喝的幸福场面了，傻笑个没停。 等回到隔壁庭院中，直接找到鱼白薇，钻进她的被窝，双手一搂，眼睛一眯，面颊一蹭，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李清明可没法像她一样悠闲，方才出了院子，其实一直分着大半心神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生怕两个人又打得天昏地暗，可偏偏两个又早早设了结阵，他怎么都探不进去。 后头忽的一散，两人打是没打，自家师尊又不知道输了哪一招，早早低头去了隔壁房。 余下裴知南一个人在那慢慢悠悠地烧水。 李清明此时回来，裴知南正好将浴桶倒了大半热水，站在一边笑意盈盈地盯着他。 “有，有话说？”李清明被盯得心中直发毛，他实在太过了解裴知南了，自己今晚不被剥几层皮是不可能了。 怎知裴知南只是摇摇头，声音婉转撩人，“奴家只是烧了热水，准备服侍夫君沐浴，姐姐倒是有些绵绵话语想说，只可惜成了只受惊的猫，只敢喵喵叫着躲起。” “那我这当妹妹的，只能是替姐姐分劳了。” 三言两语间，裴知南那柔嫩似无骨的纤手已然将李清明剥了个干净，将他一把塞进浴桶。 她则是半依在浴桶边，手指轻划水面，沟壑尽显。 水声哗啦一阵，却难以遮掩李清明的慌张。“裴，裴知南，你别……别这样对我动手动脚！” “怎么？”裴知南咯咯轻笑起来，坐在了浴桶边沿，“夫君是觉着我是吃人的妖精不成？还是说夫君胆子小？可胆子小的话，又怎么在外头给奴儿找个姐姐？” “只可惜……姐姐不争气呀……” 她弯下身，离得愈来愈近，似是想要伸手捏住李清明的下巴，整个人快要掉进水中。 又忽然往后一仰，坐正了回去，收回了手。 转而浮在水面的，是赤着的jio。 “李清明，这几日被人喊做夫妻的是不是心里挺畅快的？” “那可是你从小仰慕的敬重的师尊，今朝却成了你的夫人，心痒的不行吧？是不是还有种难言的背德感？” “裴知南，你休要胡言乱语，”李清明想要正襟危坐，却又被一脚踩了回去。 “怎么，还不承认？” “又或者说……现在我们这般，她在隔壁听着，你才有了变态的想法？” 李清明愈发局促，看着那只jio掌浮在水面划过，掀起几片涟漪，却仿佛是在他心尖挠了挠。 “裴知南，你夫君我可是正人君子，怎会如此品行不堪？” “噢？是吗？” “所谓正人君子，难不成说的是上回那样趁我不便，想要吃我豆腐的李清明吗？” “李清明，你真有脸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水声忽然响了不少，像是木块沉入水面，被暗流卷滚。 急促而绵密。 “我，我没有！” 李清明惊呼，又立马压低了声音，臣服在裴知南的浅笑之下。 这招啊，这招名为——御夫之道，始于足下。 第207章 唇枪舌剑 鱼与水，本就是世间相连最为紧密的存在之一。 在文明世界，关于的记载通常应用在两方面，一者是万物之源可用可喻，一者便是男女之间那些委婉或是粗俗直白的形容。 嫩得能掐出一把水来。 真是水做的。 越是钟灵敏秀之女，越是能当的上这种评价，恰恰裴知南是世间难寻的珍馐。 于是裴知南的一只手入了水后，真就成了一只水鱼。 不是说她通体透明，而是她真和流水旋涡气泡融在一起似的，又或者众者皆听她号令。 紧随她双手而动。 扑通扑通。 流水声潺潺又灼灼，好似有烧得通红的粗铁块被铁匠浸入水中，滋滋响个不停。 李清明也是神情更肃，仿佛感受到了比方才还要严峻的危机，回到了被囚困在山洞中的日日夜夜，因而声音也变得有些色厉内荏起来：“妖女，你欲要如何！要刀要剐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动手动脚！” 而耳畔裴知南的低声喃语更是让他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异动。 “夫君何故凶奴？” “可，可是奴儿又错了什么，恶了夫君？” “要不奴儿去唤姐姐来服侍夫君？” “你……”又听她提起这茬，李清明微微一急，才刚蹦出一个字便戛然而止，大抵是授人.以饼。 裴知南的声音幽幽似浅吟，“夫君真的不喜欢吗？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清明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 不喜欢？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是只有超喜欢和更喜欢两个回答。 可你个妖女这样，不就搞得我很没面子吗？知道我在修行界有多少迷弟迷妹吗？我堂堂未来正道巨擘能受的了这份气？ 然而…… 浴桶并不算狭小，就算两个人对坐在内也显得十分宽敞，足够伸直腿脚。 手脚尽用后，裴知南转身一晃，身上的衣物便成了蚕丝一般模样，入了浴桶后更是有了信变化，像是添了层绵绵的薄雾。 忽隐忽现，遮遮掩掩。 直抓人心。 “这样，夫君还不喜欢吗？” 李清明吐气，强行别过目光，“别以为你这样……” 依旧依旧是话未过半。 只见桶中飘着白气的热水再次听令裴知南，随着她弯腰俯身，便是波纹阵阵。 李清明再没了任何怨念，直接举旗投降。（白旗） 这波啊。 这波啊。 这波应该叫做：唇.枪.舌.剑。 裴知南略有得意地抬起头，笑容玩味而轻佻，仿佛在说： 呵，未来正道魁首？正道剑仙？就这？ 李清明，你行不行啊？ 但话真出了口，却成了一句嫣然笑语，“夫君，你这样，姐姐怕是要夜夜失望的。” 言外之意不要太明显。 李清明哪受得了这种挑衅，“世间哪有妻子敢这般与夫君说话的？” “哦？夫君又这是嫌弃奴儿了？” 裴知南抬眸，不屑之意眉间洋溢，偏偏说出口的话语又让人听之心哀，“要是姐姐在这，夫君定然不会说这番话的吧？” 李清明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姐姐，姐姐。 张口闭口就是姐姐妹妹，真和这个过不去了是吧！ “那自然不会，”李清明也是见招拆招，“比起你个妹妹，她是贴心许多。” “贴心？” 裴知南又换了副面孔，面色在冷峻与娇媚来回变转，忽地整个人往李清明怀中靠去。 温软如怀。 人贴人。 她才道：“奴儿这是贴心还是不贴心？” 贴心还能这样贴？ 李清明真是麻了啊，以前裴知南的娇媚妖艳是带着冰碴子的千丈寒风，如今却渐渐多了几分春风化雪的绕指柔。 当然也还掺杂着些许隐匿在后的酷寒。 “夫君，你可知人若不知死活，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李清明熟练应对，“噢，那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落下。 裴知南稍稍起身，死死捏住李清明的两边肩膀，再滑落而下。 态度逼人！ 李清明宁死不降，心想今日真要斩妖除魔一番。 …… …… 天色渐明。 李清明输得一败涂地，身上气息却陡然一变。 元婴中期，成。 第208章 太平仙人 “欸，徒儿，你这又破境啦？” 清早，鱼白薇抱着小家伙，一眼就察觉到了李清明身上破境后的气息波动，心中才升起替他感到欣慰的情绪，下一眼却又成满腔担忧。 “你这修炼可又是出了什么岔子？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旧伤又复发了？” 李清明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无碍，只是昨晚一时操之过急，气息不稳。” 鱼白薇一颗心落下，又忍不住端起了那副为人师长的姿态，“你呀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呵。” 裴知南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顿时引得鱼白薇正色，整个人又端了起来，淡淡一瞥，用目光质问你笑个什么？ 笑什么？ 笑李清明说出的操之过急四字咯。 也笑你鱼白薇真和裴逐鹿没什么区别，蠢不可及。 裴知南越是只笑不做声，鱼白薇越是毛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的脑袋靠着，致使她的胸口又是一阵闷堵。 用俗些的话来说，就是月长乃。 而在这时，隔壁院忽然响起刘大姐的大嗓门，悲壮而愤愤，“天杀的，谁往我家猪圈投毒了！哎呦喂！” 一瞬间。 房内四人都变了脸色。 鱼白薇浑身一颤，记起了昨夜自己进行烹饪的美食……除了厨房内有的食材，她还额外添了不少天材地宝，乃是大补。 可补过头，也是毒。 小家伙更是嘴巴眉眼一拉耷，差点哭出声来，可下一秒又变得满眼欢喜。 可爱的猪猪没了，不就能变成香香的排骨，进入我的小肚肚了吗？ 李清明的表情则是更加晦涩，真要说始作俑者是谁，必是他无疑。再者他堂堂九洲宫李清明，害死了一户平民的猪，这算什么事！ 三人各有心思，全然没注意到裴知南眼眸深处闪过的不自然。 与其说那些头是虚不受补的，倒不如说是被她深夜时的气息给吓死的，不过倒也算走的安详。 都癞李清明！ 胆敢让她品尝那等腥秽之物！ 害得自己一时心绪激荡，泄露出一丝丝血脉之威，别说那群猪了，来几头妖王也要被震晕。 就癞李清明！ 废物！ 真不中用！ 受了裴知南冷冷一瞪，李清明背后顿时发凉，只觉弱小又无助。 好在腰间通讯符微微一震，让他有了充分的转移话题的机会，“师尊，那边联系我们今日午时集合，想来要进行下一步活动了。” 鱼白薇点点头，她是心系九洲宫，但却更在意这所谓太平教到底为什么要以李清明为切入点。 定然不会是无缘无故。 修行多年，鱼白薇只认因果，事出必有因。 “阿爹阿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裴逐鹿一听像是有好玩的，扑通一下落地，在李清明面前举着双手蹦蹦跳跳，生怕他看不见自己似的。 李清明自然不愿，这倒是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可转念一想，有裴知南暗中跟着，反而更为稳妥。 “成，不过小老大要帮阿爹一个忙。” “一百个都行哒！” “阿爹与你师祖在前探查情况，小老大作为阿爹的大帮手，要先和你阿娘在暗中待着，等到关键时刻再英雄登场。” “英雄，登，登场？” “就是大高手总是最后时刻出手，力挽狂澜，救下所有人。” “哇……” 听完，裴逐鹿嘴巴张得浑圆，整个人已经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画面当中，笑个不停。 阿爹姐姐和阿爹被坏人欺负包围，小老大从天而降，一拳一个，一拳一个，打得坏人落，落什么水的！ 然后阿爹抱着我亲啊亲。 我和阿爹一起再喝大大姐姐的奈奈。 这等幸福的mvp结算画面，她梦都梦不到。 “好！小家伙一定会乖乖先和阿娘藏在一边的！”裴逐鹿重重点头，已经顾不上裴知南脸色，顺着腿往上爬，一手搂着她后脖颈，直接在她怀中坐了下来。 如此美梦面前，阿娘再凶俺也不怕！ …… …… 不止是裴逐鹿这个小家伙容易沉浸美梦，连那些修行数十载的散修也是如此。 是人便有欲，权财食色命，总要沾上一样几样。 当初黑袍金丹张口便要那掌柜七日内招齐三万教众，李清明还觉得对方想得有些太过简单，此时到场，细细扫了一圈，发现竟不止三万之数，粗略预估近四万。 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面上皆是激荡狂热神情。 再与上回同样的服丹破境场面后，气氛更是达到了极点，幽暗的地下溶洞仿佛都要被这阵声浪震塌。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入我太平仙教，服我太平仙丹，与我同登仙庭！” 李清明与鱼白薇相对视，见到了远超上次的凝重。 太平仙丹对散修的诱惑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致命……这若是真不管不顾，让其大肆在九洲宫境内发展教众，星星之火一旦燃起，纵使是九洲宫，也要受到严重震荡。 “噤声。” 那位黑袍金丹双手朝下压，场内顿时安静下来，目光灼热地看向高崖上的舵主。 “尔等既然入了我太平仙教，理当拜我太平仙人，三叩九拜！”沙哑的声音在溶洞内来回飘荡，仿佛冷涩的夜风。 “太平仙人？” “这又是哪位上古仙人！”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四处响起，上古仙人赫赫有名的并不多，能流传至今的不是有着教统传承，便是在史书上留下了些浓墨重彩的笔墨。 这位太平仙人，却是众人初次听闻。 包括当初为了更快融入修行界，将九洲宫藏书阁的各种史书野记看了个遍的李清明。 迎着鱼白薇询问的眼神，他只能微微摇头，静候下文。 “吾教太平仙人，乃是上古四方神君之主，与天同寿 ，福泽万物……当属第一仙！” “只可惜参照众仙陷害，以众生为码，逼迫她以死换生……” “数万年，吾等教众蛰伏逃亡，便是要为其正名，教天地众生知晓她之真名。” “入我教，便是吾等同胞，是我教仙民，当见仙人真容。” “太平真人，佑我仙道长生。” 话音落下，幽暗半空忽然出现一道神圣的金色虚影，圣洁无瑕。 而从她身上落下的点点光辉，竞如久旱甘霖，照耀众人身上时，或是让其气血复苏，或是让他去除多年暗伤…… 只需数个呼吸，三万多教众无不为此神迹跪拜，口中跟着金丹执事高呼。 “太平真人，佑我仙民长生！” “太平真人，佑我仙民长生！” “太平真人，佑我仙民长生！” 唯有两道身影默默站在暗中无动于衷。 可在见到仙人面容的一瞬，李清明瞳孔骤然紧缩，面色肃杀而漠然……看得鱼白薇一阵心惊，这么些年，李清明只在当年自己受了委屈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而现今，那股子杀意更为决然。 那模样…… 分明就是长大些的裴逐鹿。 ———— （作息又蹦了，天亮睡，天黑起，坐在电脑面前，对着老书发呆几小时，对着新书抓耳挠腮几小时写几个字，努力调整中，明天八点必定爬起来码字。） 第209章 名与名 “咦~” “唉，唉！” 见到这一幕，搂脖坐怀的裴逐鹿的眼睛也是眨了又眨，然后脑袋歪歪，“阿娘阿娘，这光团团好眼熟哇，真是漂酿呢……” 可她等了好一会，也没能等到裴知南的应声。 扬起脑袋一看，才发现自家阿娘面无表情，眸子幽暗似是凝滞。 小家伙不知道自己哪又犯了错，只敢小心翼翼地喊道：“阿，阿娘？” 一声轻柔又胆怯的呼唤，似是喊醒了裴知南，竟也让她那双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眼闪过一分柔软，连带着说话声也轻了些，“嗯，漂亮。” 见没事发生，裴逐鹿松下心，又用脑袋在裴知南怀里蹭着。 她却不知裴知南的眸光愈发冷漠。 更不知道她家阿爹已是锋锐逼人，杀机汹涌。 然后…… 顺发而至！ 只见高崖上的那位黑袍金丹，正欲开口，脑袋却滚落至地。 台下教众安静了一瞬，而后成了锅上蚂蚁，仓惶一片。 “阿娘，阿娘，怎么了，怎么了。” 视野忽然一黑，却又听外头骚动吵嚷，裴逐鹿实在是好奇极了，小脑袋转来转去的，扑腾个不停。 “天黑了。” “哦。”裴逐鹿绷着小脸，心想自己早就不是曾经的小屁孩了，怎么会被这样的谎话骗到。 明明就是灵石灯灭了。 阿娘可真是个大笨蛋！ 孩童的天真，是每个父母该去维护，裴知南从不曾想过这些，一直以来也不认可。 可在李清明陡然闪动的时刻，她便已经蒙住了裴逐鹿的眼。 她知道，李清明不想让其见到这一幕，再以及见到自家阿爹拔剑杀人的冷酷一面。 是的，李清明杀人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闪身，拔剑，砍头，灭魂……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而场中的慌乱，在一群鬼面黑袍身影簌簌落在场中后，也被快速压下。 “首领。” 为首的依旧是身材魁梧如山的阿熊，控制住局面后他本想开口，可当目光落到李清明面上时，却吞回了所有话语，静候李清明指令。 “这些教众带回，一一审问，让问雁峰人查查那太平仙丹，无做作奸犯科者依照堂令补偿释放。” “还有。” 李清明顿了顿，语气漠然似铁，听去无波无澜，“九洲宫内，但有黑袍太平教人踪迹，尽数就地斩杀。” 说完后，他又甩出一道紫云令牌，“宫内若有异议，全数压下。” 阿熊有刹那的犹豫，最后还是冷声回应，“遵命。” 相识十多载，李清明多是和善可靠中又带着点玩世不恭，就算当初修为尽失，也不曾有过如此表现。 而见他此时姿态，阿熊只觉得胆寒。 这紫云令，乃是紫云峰那些宗门前辈用命填出来的特权。 ——上可令九洲宫宫主。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现今被拿出用以追捕查寻一门忽然冒出的邪教，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要是往后李清明修为够格时，拿出此令振臂一呼，他们定能帮其龙登穹顶。 这九洲宫，也未必不能姓李。 压下这些一瞬冒出的念想，阿熊转身便和执法堂众人开始忙碌，拿出收纳袋，和捉鸡仔似的清场。 这时，一直默默无声的鱼白薇忽然踮起脚，和以前小时一样，将李清明的脑袋揉得乱糟糟。 “小李子，别生气啦，你师尊我一定好好给你出气！” 知道裴知南在暗，鱼白薇一点也不想露出这会让她嘲笑的一面。 可为了自家徒儿高兴，她也顾不上这些。 李清明也是‘乖巧’露出一副笑容，“都听师尊的，咱们先回紫云峰。” 而等几人才落回紫云峰的时候，那位永远木着脸的鱼副宫主已然驻足许久，对李清明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随后闪身去到后山。 鱼白薇刚要开口，就被李清明拦住了，“师尊，我先去和问雁师叔祖说些事。” 她犹豫几下，还是点头顺从。 不该闹的时候，鱼白薇从不闹。 …… …… “紫云峰先辈荣光，你就这样糟蹋？” 李清明还未站稳，就听见了句冷冷的质问，冷静回应：“利我利九洲宫，谈何糟蹋？” 鱼问雁也是知道他的性格，真正在意的也不是那紫云令，而是并不希望在李清明身上见到急躁二字，“如此低谷你也过来了，为何这次如此莽撞？还如此高调？” 李清明沉默了。 莽撞，任谁评价都是这两个字。 当看清这所谓的太平教众胆敢以自家女儿做文章，李清明便没了其余任何想法。 辱他，害他，他无惧亦冷静。 而这一回，他管不上什么大局，也懒得去想会不会打草惊蛇，也不再打算按照一早在暗中调查的计划。 不论真假，不论目的为何，既然扯上我女儿，你这太平仙教，我李清明必要将尔等屠戮一尽。 杀光了，任他阴谋诡计荼毒，一切自然消散于无。 鱼问雁并非不明事理，只是诧异李清明为何能有这样的变化，她修行多年，越想越想不通李清明的所作所为。 明明有更好，更稳妥的解决方式，那为什么要选最为不理智的办法？ “我知晓是因为你家那孩儿，可如此行事，实属不妥。你是我紫云峰唯一真传，如今又是逐鹿城城主，一言一行皆受瞩目。年纪虽轻，却也是举足轻重，万事皆需考虑周全。” “师叔祖，”李清明望着山腰间翻滚云雾，没去回应鱼问雁的这个问题，反而自顾自说起话来，“这些年来，有人喊我是紫云峰真传，有人喊我是九洲宫当代弟子第一人，有人赞我是少年剑仙，正道未来魁首……” “可是啊，在所有身份称呼当中，我唯爱阿爹俩字。” 一语落下，鱼问雁忽而沉默，只剩山间浓云翻涌。 —— 大家伙儿真少熬点夜，多锻炼身体，我也在努力调整作息养身体，今天一婶婶忽然失去意识只剩下眼睛能动，跟着去本地医院呆小一钟头，没法整，又喊救护车送去市医院，情况如何还不清楚，有些病是真的说来就来。 第210章 云中有鬼，遮天闭幕 世人皆知九洲宫曾有位少年剑仙，逍遥自在，最爱行些快意恩仇之事。 而九洲宫内，这些同代弟子最为清楚李清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若真心待他，他是能与你推心置腹，亲若手足……可若你欲图不轨，则能见到他那疯狗一般的睚眦必报面孔。 真以为光凭善名便能在正派宗门当上当代弟子魁首？ 若真能，只能看看这厮身后藏着的是掌门，还是太上长老了。 曾经的李清明身后，只有人丁稀薄的紫云峰，如今东山再起，在宗门地位更进一步，又有莲生妖族做靠，光是一人就足够压得那些世家暂且忍气吞声。 可如此不顾颜面之行，终究是有些不妥。 这也是鱼问雁最为忧愁的一点，九洲宫既不姓姜，也不姓鱼，而是一棵有着百家之姓的苍天大树。 但，百年千年之后。 未必不能是独姓李，紫云峰之李，李清明之李。 不知何时起，鱼问雁心中也泛起了这类念头，明知不妥，可怎么也都压不住。 “你既有了决定，那我便不再多言，只盼你不管做什么事，都惦记着一分你家师尊。”鱼问雁说话的语调依然如吴波古井，甩下一枚似有夕霞流淌的铜质令牌，原地消失。 李清明默默伸手接过，望着令牌上那只隐匿云中的孤雁，感慨微叹。 问雁峰峰主令。 见令如见峰主，可调度峰上一切所有。 他未开口提那太平仙丹与服药修士之事，鱼问雁便将这问雁峰的至高指挥权丢给了自己。 不算雪中送炭，自也不是锦上添花，更像是一种纵容。 “日子终究是过得太过安逸了……” 李清明浅叹，身形虚幻，再显现时已经在了九洲宫一处连世家子提都不想提的禁地秘境。 天无日光，厚重粘稠的云雾翻涌，地有灰幽薄雾飘散，静谧仿佛地狱。 暗处似有森然恶鬼藏匿，静待时机，择人而噬，如若有元婴金丹弟子误入，几个呼吸便会因此心神失守。 李清明却像对此并无察觉，甚至有种鱼归大海的轻松自然，虽是步行，身形却如烟如影，快要与那无处不在的薄雾融为一体。 风随影动。 就在他在一口枯井前显现身形的瞬间，大片薄雾翻滚澎湃，形成一道道旋涡，连带着天上灰云也开始无序变动，成了一锅沸水上的血沫。 紧接着又在瞬间静止。 灰幽云雾散去，高空忽然出现两个窟窿，再看去，才知是一对漆黑却明亮的奇异眸子，不见一丝杂质，仿佛是世间最为纯粹深邃的黑。 澄澈，也意味着无情。 灰云后隐有庞大如山的身影，盘桓其后，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李清明。 随后是一声陡然尖啸。 一股令人窒息的惊天吐息从天往下倾轧而来，李清明面色微变，想要闪躲，却远远来不及，身躯凝滞。 下一瞬，浩瀚吐息落于李清明头顶，整个秘境都似乎都因此震了三震。 然后。 喵~ 李清明脸上被添得一片湿润，无奈将肩头那只浑身漆黑无二色的猫咪捧到眼前，“云鬼，你怎么还是这般爱捉弄人？” 名为云鬼的猫咪没应声，只是伸长着脖子，鼻翼耸动，神态严肃，像是在从外归来的主人身上嗅到了野花的气息。 因而表情有些不善，一晃就又趴到了李清明肩头，自顾自地舔着爪子。 那条长尾半蜷着，左右扫动。 可每一次甩击在李清明背后，都让他面色一白，偏偏又无可奈何。 云鬼，顾名思义，身形双瞳恰似深夜，喜藏匿黑云，好似云中鬼，是这片灰狱秘境的天生灵。 灰狱这片秘境，当初本是九洲宫关押一位大敌的囚牢，后头人亡异变生，诡异灰云灰雾充斥天地，将境内一切生灵吞噬殆尽，已被九洲宫封存千年。 当年李清明意外闯入，机缘巧合下见证了云鬼的诞生，冥冥中便与其有了不可言说的命脉牵连。 万物寂灭，自有轮回时。 自云鬼诞生后，秘境内的不祥灰气戾气渐去，转而成了对体魄有着万般妙用的锻体天材。 九洲宫觊觎者众多，可在秘境内对上脾气变化莫测的云鬼，一爪子下去，半条命都要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清明借此重立执法堂，根基渐深。 灰狱内，云鬼可敌合道。 李清明当初能那般意气风发，云鬼亦是功不可没。 还曾许诺，“待我元婴，必与尔看遍世间风云变幻。” 修为尽失后，他虽未沉沦，来灰狱的次数却也比以往少了许多……后头更是因为身体原因寸步未踏，加上近来事情不断，细算也有半年没来过了。 真要说，咳。 也是有点渣男行径了。 方才别说是开玩笑吓唬自己了，就算云鬼上来给他两爪子，李清明也是有苦不能言。 但是…… 今时不同往日，李清明面色如常在枯井边沿坐下，装作不经意道：“如今我元婴已成……” 话未过半，云鬼那只长尾忽然一顿。 然后重重一甩！ 嘭！ 李清明遭重，直接被砸落至井底。 他拍拍灰起身，看着这枯井下这片熟悉的小天地，眼中闪过几分缅怀。 当初在这，他可是提心吊胆，才化险为夷。 因而纵使伸手不见五指，等云鬼落在肩头，他也步履平稳，一直朝前，绕过一条条崎岖小路，停在一处只有马车大小的浅池前。 上方是一颗颗倒悬的石笋，偶尔会有一些粘稠汁液滴落，二者漆黑如碳，看其色泽，与云鬼身上的毛发色深相近。 滴答，滴答。 李清明站在原地，无声无音，然后将那柄粗粝得和烧火棍似的黑剑丢向池子。 刺啦一声。 像是烧得红火的铁块落入水中，池面霎时翻涌，气泡不断，接着响起数声极其尖锐的鸣啸。 将一池黑水搅得天翻地覆，一股森然剑意慢慢弥漫，无比凝纯，如同寒冬初雪，将脆弱的崖壁划出一道道印子。 可仅是一片雪花，李清明都无法承受。 连连后退，面上也被刮出了几道血痕，眨眼间变得无比狼狈。 喵~ 慵懒的喵叫回荡在李清明耳边，似乎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云鬼轻轻一跃，落至地面，周遭森然气机倏地温顺。 它走到池边，长尾在池内一卷，提出一柄墨块般的长剑，方方正正，长长直直，毫无雕刻痕迹，看着平平奇奇，却给人一种如同黑夜的深邃之感。 再一甩，直接将剑丢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伸手接住，表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九洲宫皆知鱼白薇赠了他一柄奇剑，养为本命仙剑，却极少见过它的模样，知晓它的真名。 更是无人知道李清明居然胆敢在几年前就不顾本命剑损坏对修士的影响，借助孕育出云鬼的天生灵池的诡异之力，从头锤锻自己的本命剑。 望着手中的长剑，李清明压下心间激荡，又看向云鬼。 “云中有鬼，遮天闭幕。” “这剑便叫遮幕吧。” 第211章 出发 高天之上，寒意刺骨。 李清明盘坐于剑身之上，云鬼在肩，闭眼似假寐，呼气吸气时鼻翼隐有烟云流动，高天厚云似也因而翻涌，将二者的踪迹隐匿无形。 一路飘向逐鹿城。 九洲宫在明，就算执法堂手段无数，但又如何能与诸多门派发展数百上千年的情报机构。 只要实力不是天壤之别，所谓战争，其实打的就是信息战。 更别说老银币无数的修行界了，地广人稀又人寿绵延，关系错综复杂，越是身在高处的宗门，底下的情报网越是伏脉千万里。 但真说到此道行家，妖族敢言第二无人敢言第一。 飞天遁地入水，妖本就是天地之灵，既能沟通天地，又能无孔不入。 因而他在九洲宫闹了一出出大动静，除却要向外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存着顺了那太平教或是斩妖司将水搅浑的心思。 水清无鱼，但谁又能说得准，究竟谁才是浑水翻涌后真正显露的鱼？ 李清明才到逐鹿城城主府，便见到一道白衣身影在庭中等候，正是当初虹雀妖族的那位有着‘雀生智囊，心思难测’之名的封虹，身后正站着那位如人熊的蛮骨。 在决定与九洲宫共建一城后，莲华秘境妖族便将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一应派了出来，封虹自是其中智脑，负责处理大小事宜。 李清明因此也能心安理得的当个甩手掌柜。 “见过清明先生。”封虹一拜，拿出一块晶石递过，“您命我打探的消息，都已在其中。我虹雀一族本就是百鸟之首，别的无用，探查世间事还是有几分本领的，只是如今式微，有些慢了。” “无妨，有劳你等了。” 李清明颔首，自那次从莲华秘境回返路途遇见那片乌鸦尸傀，他便让封虹暗中打探消息，如今加上那群太平仙教的妖人，也不知二者究竟有何联系。 不过也无所谓，通通砍杀便是。 李清明握紧晶石，走向城主府内布置的传送大阵，一边消化晶石内的消息，一边思索。 毕竟曾经是这天地宠儿，如今万载过去，妖族留下的痕迹仍处处可见，当年遗留下的各种传送阵也未损坏多少，更多的是被诸多势力加以改造利用。 数月忙碌，封虹一行才是将此处的诸多大阵修复联通，作为届时通商之本。 而城主府内的这处传送阵，则是当初大阵核心，能够不留痕迹地联通绝大多数的妖族遗留传送阵点，换而言之——足够李清明悄咪摸进别人老家。 古话说得好，打枪，要偷偷滴。 “清明先生，”就在传送阵启动前数息，封虹又喊住了李清明，“此行许有不妥，不如再思量一阵，或是带上几位族老？” 封虹依旧是喜欢事前将所有可能列举清晰的行事风格，有勇气赌，但却得风险最小化，晶石里的那些消息都是经由他手整理划分的，自然也知其中可能蕴含的风险。 斩妖司这三个字，离他们这代妖族相去甚远，却又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敌之名。 两族交战，无关对错，只分立场。 既恨，却心有敬意。 毕竟在当初那般情形下，斩妖司最早的那一批人是真的存着死意，穷尽所能捅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窟窿，以命换命最好，但以命换伤也不差，行事还有仁义之风。 妖族先辈哪见过这等阵仗，也想不懂人族这种舍生取义，不顾自己性命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斩妖司之名威震世间，于人族内地位崇高。 可许是仇恨入骨，仅是千年，斩妖司行事却愈发偏激阴郁，嗜杀好虐，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血雨腥风，以幽冥血海铸起了斩妖司的煌煌威名。 血仇在前，多数人族也只会为之振臂叫好。 但之后却不知因为何事，再将妖族驱逐至人族领地，蜷缩大大小小秘境时，斩妖司内部爆发了一场大动乱，便自此消亡，消失于修行界视野。 封虹没能在妖族诸多古书中找到蛛丝马迹，李清明翻遍了九洲宫藏书，也都只见到了寥寥几句语焉不详的猜测。 数万年之后，斩妖司再度显露踪迹，抓只老鼠来它也会说有猫腻，真的有猫腻。 封虹这只虹雀更是能预见其后的团团阴云。 妖族后裔才伸出半只脚，想要重回世间，求取一种平和共存的道路，便出了这等事，时机实在太过巧合。 谁都说不准这数万年以来，斩妖司是不是早就在暗中筹划了什么。 李清明同样知晓，因而决定孤身前去查探。 他家婆娘是妖，他家小老大也是妖，他无论如何都会深陷风暴中心。 但谁叫他是一家之主呢。 “封虹，你担心个什么，”李清明轻笑道，“就算真有老不死苟活到现在，不就还是个怕死的老不死？” 话音落下时，沈山身形消散。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冰封万里，乌云如墨。 第212章 遭敌 寒风如刀，割面生疼。 李清明踏出传送阵的瞬间，靴底便陷入半尺深的积雪中。 放眼望去，天地间唯余茫茫一片惨白，连天接地，仿佛置身于一张被揉皱的素笺之上。 “北境雪原……” 他呼出的白气转瞬凝结成霜，挂在眉梢。这片被修行界遗忘的苦寒之地，连灵气都稀薄得可怜，比万载之前还要酷寒。 那时借由桃花婆婆的入梦造术，他曾回到了万年前的此地，遇见了尚是乞儿的裴知南，与斩妖司上演了一场风雪大逃杀。又在对上那位曾经的妖族之皇时，在此历经生死…… 依据执法堂调查到的线索，再以及封虹搜集的蛛丝马迹，都将太平仙教与曾经的斩妖司联系在了一起，指向北境雪原。 但真要说如今，他还未曾踏足此地。 此时远眺，竟让李清明心生无尽感慨。 肩头的云鬼抖了抖耳朵，黑毛上沾着的雪粒簌簌落下。 它忽然竖起尾巴，朝东北方向轻喵一声。 “有动静？” 李清明眯起眼，遮幕剑无声滑入掌心。剑身漆黑如墨，在雪地里反倒格外显眼。他心念一动，剑锋上流转的幽光顿时收敛，整个人仿佛与雪原融为一体。 踏雪无痕。 云鬼，云鬼，本就是云中鬼，御使天地云雾水气乃天赐之能。 循着云鬼指引的方向行进约莫半个时辰，一座被冰雪半掩的荒城轮廓逐渐清晰。残垣断壁间依稀可见昔日的飞檐斗拱，如今却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凄凉地匍匐在雪原上。 “玄冰城遗址...“ 李清明想起晶石中的记载。这里曾是北境最大的散修交易坊市，三千年前因一场诡异的寒潮突然变成死城。当时有化神修士前来查探，竟发现整座城的活物都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 他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三十丈处的雪地上，赫然印着几串新鲜的足迹。脚印深浅不一，最浅的几乎踏雪无痕，最深的却将积雪踩得瓷实——这绝非同一批人所留。 “至少三个金丹，一个元婴。“ 云鬼的尾巴扫过他脖颈，算是认可这个判断。 李清明轻轻摩挲剑柄，遮幕剑传来细微震颤，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犬。 循着足迹来到城墙缺口处，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随风飘来： “祭坛还差最后三具妖骨……” “那老东西催得紧。” “怕什么？护法大人亲自……” 碎语戛然而止。 李清明瞳孔微缩，身形如烟消散。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道乌光从他方才站立的位置贯穿而过，将雪地炸出丈许深坑。 三个披着灰白斗篷的身影缓缓浮现，皆面戴青铜兽面，露出的双眼浑浊如死鱼。 “反应倒快，哪来的……” 阴恻恻的声音从城墙阴影里传出，却无法辨别从何而来。 话未说完，遮幕剑已刺穿第一人的咽喉。 剑锋搅动的刹那，李清明心头警兆突生，抽身暴退。那被刺穿的“人”竟化作一滩腥臭黑水，落地腐蚀出呲呲白烟。 “尸傀！” 剩余三人同时掀开斗篷，露出布满缝合痕迹的身体。他们胸腔诡异地鼓起，随着“噗“的闷响，数十只乌鸦从裂开的皮肉中钻出，猩红的眼珠死死盯住李清明。 李清明冷笑，“看来斩妖司的看家本事都喂狗了。“ 乌鸦群发出刺耳鸣叫扑来时，他剑锋轻转。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最先接触剑锋的几只乌鸦突然调头，狠狠撞向同类。混乱如瘟疫般蔓延，转眼间鸦群便自相残杀殆尽。 三个尸傀修士见状，竟同时撕开胸前皮肉。 血肉翻涌中，漆黑的骨刺破体而出，眨眼间就将他们变成三只人形刺猬。 “吼——” 伴随着非人的咆哮，骨刺如暴雨倾泻。李清明不避不闪，遮幕剑划出玄妙弧线。所有袭来的骨刺突然凝滞半空，继而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噗噗噗！ 骨刺入肉的闷响接连不断。三个怪物被扎成筛子，却仍踉跄着向前。 李清明皱眉，剑锋突然亮起一点幽光。 “破。“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让三具尸傀如遭雷击。他们体内响起密密麻麻的爆裂声，转眼便炸成满地碎肉。 污血溅在雪地上，隐隐不详。 云鬼突然炸毛。 李清明想也不想纵身跃起，原先立足之处突然刺出数十根白骨，交织成狰狞牢笼。一个佝偻身影从雪下缓缓升起，枯瘦的手指间缠绕着血色丝线。 “能杀我三个尸奴，倒是小瞧你了。” 老妪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棺材板，每说一个字，就有蛆虫从她嘴角掉落。她布满尸斑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与太平教金丹修士相同的青铜铃铛。 李清明目光一凝：“斩妖司的养尸人，什么时候成了太平教的狗？” “牙尖嘴利。”老妪阴笑，手中血线突然绷直，“待老身把你做成尸傀……” 话音未落，她突然惨叫一声。不知何时绕到背后的云鬼一爪子拍在她后心，看似轻飘飘的触碰，却让老妪半个身子瞬间雾化。 “你，你是……”老妪剩下的半张脸露出见鬼般的表情，“灰狱的……” 遮幕剑贯穿她眉心时，李清明敏锐地注意到她脖子上铃铛闪过诡异红光。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剑锋急转，将铃铛挑向高空。 “轰！“ 铃铛当空炸开，冲击波将方圆百丈的积雪清空。待烟尘散去，原地只剩个焦黑大坑，哪还有老妪踪影。 “遁走了？” 云鬼跃回肩头，嫌弃地甩着爪子。李清明却盯着坑底若隐若现的纹路——那是个被炸毁大半的阵法核心，周围散落着几块刻满符文的妖骨。 他拾起半块尚且完好的妖骨，脸色骤变。 骨片上残留的气息，与当年那批斩妖司一众相差无几。 “果然……” 遮幕剑突然发出嗡鸣，李清明猛地抬头。荒城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雪原上的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的雪沫在空中组成四个狰狞大字： 【擅入者死】 李清明冷笑，剑锋直指风暴中心：“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