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第1章 倒霉蛋得到了一颗蛋 一道道惊雷从天劈下,催命符似的一道比一道急,乌云密布的黑夜被划开的天光大亮,要不是伴随着浇死人不偿命的瓢泼大雨,那怪异莫名五光十色的雷电倒有几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味道。 夏雨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哆哆嗦嗦地闪身进最近的小破道观避雨,匆忙间被年久失修粗糙的木门扎破了食指,须臾间冒出来豆大的血珠。她不以为意的甩了甩,血珠溅在她白皙手腕挂着的褪了色的檀木手串上,又蜿蜒地落在了**的大殿石板地上,缓缓晕染开来。 她懊恼的倚在半朽的门框边,想不通一时兴起参加了隔壁大学考古学系举办的秋游,怎么就沦落至此了呢? 夏雨澜其人,今年芳龄二十五,自打出生以来一直是有点子倒霉在身上的。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被同住了三十六周的双胞胎弟弟勒住脖颈,导致未足月便双双强制退房。等好不容易脱离来自胎里的霸凌,却又不得不面对营养可能都被胞弟吸走大半的事实,一直到一岁头发都还没长齐,整个人比弟弟小了整整两圈,而且夜夜惊啼,惹的全家鸡犬不宁。母亲实在是没办法,最终托了关系找到了久不出山的远房亲戚求助。那名与他们血缘稀薄的道士只瞥了气定神闲的男娃娃一眼便不再有兴趣,把女娃娃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又要来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 “这俩娃娃虽然前后脚就差几分钟,出生的时辰却不同,这命数自然也是大不相同。”虽然尊称一声道士,面容十分清俊,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白t恤跟磨得泛白的牛仔裤,一点也看不出世外高人的影子。他继续摇头晃脑的说道,“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小姑娘却是做不了官的,但官也分什么官。。。”他忽然打住,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话不太合适,又或是想起了什么。一把白玉扇柄挑起了她圆呼呼的下颚,一串粘稠的口水顺着扇面滴落,给上面一幅大好河山的水墨画平添了一股浓重的雾。 夏雨澜的娘亲—夏晴明没好意思吐槽他从有些紧窄的裤子里艰难拔出扇子的滑稽举动,默默的把顶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略带焦躁的搓了搓手指。 半晌,道士又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东西还在吗?最早的那一个,如果能找到的话或许能压一压,如果真是她的话,这么折腾也不为过,毕竟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兴许能稳一稳她的心神。” 道士轻轻拂过女娃娃紧紧皱着的眉心,低声念了某道诀,她的眉心轻轻的浮现一道金色的莲花,随后悄无声息的融进了身体里。夏雨澜凝在眼角豆大的泪珠果然没再往下坠落,神色也归于宁静。 夏晴明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她绞紧手指,不安的抠着手心,喃喃自语道,“东西·。。。在是在的,但我觉得,你想说的事情不太可能,”她似乎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努力的反驳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上一个见过。。。她的人,早已经不在了,而且我妈也说了,可能说不定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封建糟粕,无稽之谈。”她徒劳的解释,冷汗却不自觉的往下坠落,再次惊扰了女娃娃的梦境,冰凉的水滴刺激了她,转眼大有要暴风哭泣的趋势。 道士接过眼看着又要闹起来的夏雨澜,再次伸出两指点住她的眉间,眉头蹙了起来。“她身上少了点东西,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吗?”夏雨晴闻言一愣,摇摇头,道士继续说道,“她看不见。她没有视觉,所以一直在用天眼看东西,”他指指眉间,“所以她才老哭,换作是我也吓死了。天眼能看到的东西也太多太杂了,她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只是哭闹不休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稳重了。。。”他叹道,“回头赶紧把东西找出来给她带上,管她是不是呢,你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不关起来,怕是以后压不住。现在太早了,她承受不住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先把门给堵上,拖延时间。”他白玉折扇一收,也收起了刚刚略微玩世不恭的态度。 “再说了,你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呢?”道士的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夏雨晴瞬间变白的脸色,“如果是十年前说的姑且还可一信,要是近几年嘛。。。”他慢条斯理的掏出手绢给娃娃擦干眼泪,“那就是疯言疯语了。”语气是不容置喙的一锤定音。 “母亲两年前已经过世了。“夏雨晴平静地说道。 ”节哀顺变,“道士叹息,”你今年多大了来着,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太住。“ “今年二十五,您别担心,我还有大好年华等着呢。”夏雨晴勉强一笑,犹豫道,“谢谢。。。谢谢表哥出手相助,一会儿我请你吃顿饭,好吗?“ 被尊称一声表哥的道士—子期英,微微一笑,收住了脚步,绅士的摆出了一个请回的姿态,“我族早已离开本家数百年,万万不敢忝居。”他顿了顿,迈出的长腿又跨了回来,从牛仔裤里窸窸窣窣地又掏出了颗蛋。 夏晴明愣楞的伸手接过,那确实是一颗。。。蛋,比鹌鹑蛋稍微大一点,莹白的蛋壳里似乎有血红的脉动,摸上去玉一般的质感。“哥。。。我能喊你哥吗,”她局促道,“这是给她吃的?煎还是水煮啊,能做成蛋羹不?吃了就能好起来?” 子期英右侧太阳穴突突地跳起了青筋,“吃吃吃,你从小满脑子就是吃,按耐住想把便宜妹妹按着一顿打的冲动,耐心道,”好好的带回去养着,回头在孩子房里找个能晒着太阳的地儿给他搁水盆里,自然能孵育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的蛋啊?看着好高级啊,表。。。额期英哥你说这会是个凤凰嘛?”夏晴明一改刚刚的阴霾,兴奋的喋喋不休,“不对啊我看人家都说这凤凰应该是浴火重生,如果是个凤凰是不是还得给他扔火里烤烤。。。唔唔唔!” ”那就先这样吧,后会有期。“子期英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决定在被气的理智全无前赶紧闪人。 夏晴明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玉石般温润的蛋,看着一双襁褓中的儿女,心里既甜蜜又充满了牵挂。那颗蛋一直被养在房里阳光最好的角落,连最需要日晒的仙人球也只能让他三分地。然而随着双胞胎的长大,那颗蛋却依然毫无动静。 夏雨澜知道这颗蛋理论上算是她的,但她把它当盆景给养了十七年,每天浇水偶尔换水,时不时还恶劣的丢点鱼饲料下去看他会不会冒出来吃掉,但那颗蛋却纹丝不动。 直到龙凤胎满十八岁那天。 南方本来就雨水多,但那天的暴雨惊雷不比寻常,新闻报导异常强烈的秋季台风逼近,海上暴起的低气压漩涡夹带水汽汹涌而来。家家户户遮掩门窗,钉牢门户,也掩不住骤起的狂风与侵门踏户的暴涨雨水。 夏家三口人忙碌的囤粮防洪,没有人注意到那颗已经沦为摆设似的白玉小蛋悄悄的随着刮风的频率微微的共鸣。 夜里的风实在太大了,门框呼呼的响,架不住夏雨澜一睡着就宛如昏迷,愣是毫无半点知觉。晶莹的雨水沿着窗棂的缝隙滴入了装着蛋的盆里,那颗蛋仿佛获得了极大的感召,疯狂震动,蛋壳一寸寸的开始碎裂,在这不安宁的夜晚里悄悄的渡上了自己的劫。 雨水渗的更多了,小盆里的水却没有溢出来,都被那颗海绵般的蛋贪婪地吸收殆尽。 夏雨澜是被咬醒的。 ”起来了,别睡了,你是属猪的吗。“冷冷淡淡的嗓音在她耳边不轻不重的响起。 夏雨澜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把挥开那不知轻重啮咬自己的活物,嘴里嘟囔着,“夏雨清你已经不是三岁了哈,再咬我我让妈揍死你,而且我属猪你也是猪,我们全家都是猪。“她哼哼唧唧地又翻了个身,大有继续睡到日上三竿的趋势。 就在她即将回到舒服的美梦中时,一抹红色的蓬松尾巴轻柔的扫过她的脸颊,她倏然睁眼,还来不及清醒过来,就被那条尾巴毫不留情的啪啪啪甩了几下手心。 她翻身坐起,眼睛瞪的像铜铃,看着坐姿无比端正,正在她床头柜慢条斯理甩着狐尾的。。。火红小狐狸。 小狐狸全身毛发蓬松,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泽,紫金色的眼瞳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魅惑好看,要是眼里不要带着那么明显的不屑就好了,夏雨澜心想。 不对,这东西哪里来的?而且它刚刚是不是说话了?是台风天从动物园里冲出来的吗?不对啊就算是动物园里的也不会说话才对啊? 她正要大吼大叫把妈妈跟弟弟都喊来,就被小狐狸一尾巴先捂住了嘴。 ”闭嘴,真的是吵死了。“ 新人作者,请多多指教,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倒霉蛋得到了一颗蛋 第2章 蛋蛋太凶怎么办 夏雨澜看着狐狸漂亮的眼睛跟尾巴,终是断了大叫的念头。 她转头看向窗外,昨夜的狂风骤雨早已停歇,现下是一片祥和,高悬的太阳明艳炽热,衬得小狐狸皮毛更加火红鲜艳。 夏雨澜起身把窗户的锁打开,却发现那颗养不活也养不死的仙人球旁边,那颗她瞎养了十七年的蛋,不翼而飞。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的蛋呢!!!!卧槽不会是被风吹走了吧,不对啊窗户锁的这么死紧那颗蛋能飞了不成?” 夏雨澜手忙脚乱的四处翻找,把干涸的小盆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把狐疑的目光投向那个仙人球,怀疑是被他拿去吸收了养分。 小狐狸看着她瞎忙活了一阵,才轻巧的跳上窗台,用硕大的狐尾抽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强迫她冷静下来。 “张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就是那颗蛋孵出来的,别找了。” “。” “虽然我不是个天才,但我也去过动物园,上过生物课,我知道狐狸不是卵生动物谢谢。” 夏雨澜一边说,一边继续翻着抽屉桌底找着那颗已然失去踪迹的蛋,内心悲鸣想着要是找不到这次真的要被妈打死了…妈说那颗蛋是我的护身符来着的…可不能丢了啊… 狐狸耐心告罄,纡尊降贵的用尾巴扫出屁股底下藏着的蛋壳,亮明证据。 夏雨澜果然停下了动作。 “你把里面的鸟吃了?你可真坏!!!我可是不眠不休的…养了它十七年!”最后一句吼出来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作为饲主说实话的确谈不上多上心。 狐狸不说话了。周身萦绕出散发淡淡光芒的紫色符文,那些玉质蛋壳像是受到他的感召后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块刻着夏字的羊脂白玉佩。 “不眠不休是吧,”狐狸淡淡道,我记得五年前我记忆一片混沌的时候,有人往我头上撒了一把鱼饲料。” “啊哈哈…那不是给你投喂嘛…怕你饿死长不大嘛…”夏雨澜擦汗。 狐狸看着幼小,但倨傲的眼神像是比十八岁的夏雨澜大了不少,轻巧的跳到她睡的凌乱的床铺上,尖尖的犬齿叼起了她左腕挂着大颗檀木的古朴手串。 狐狸湿漉漉的鼻仔细的嗅闻,每一颗珠子都不放过,露出既依恋又怀念的表情。 夏雨澜安静了许久,终于开口,“这手串里有包着其他颗蛋嘛?你的兄弟姐妹在里头吗?”她怜悯道,“需要我把他们都放出来吗?有几只啊。养太多了我妈会打死我的…” “……” 狐狸狭长的眼睛瞬间眯起,狠狠磨了磨牙,怒道,“你怎么就能这么二???真难相信你是夏仙君转世…虽然她脾气臭不学好,但至少没想你这么…这么…” 小狐狸似乎词汇库有限,咬牙切齿的试图找出最能攻击夏雨澜的字眼。 “你是想说脱线?中二?还是什么?”虽然被骂但仍然热心助人的欢脱少女积极补充。 小狐狸端详夏雨澜良久,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毛,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东西太久远,想不起来,好像也有人刻意封印了我的记忆。”狐狸耸耸肩,看上去倒也是无所谓的样子。 夏雨澜就更无所谓了,她只在乎自己好像是天降宠物,太好了终于可以养狗(?)了!!!! 脱线少女很尊重会说话的狐狸,问道,“你想叫什么,小红?红红?还是…” 话音未落,小狐狸呲牙,“别乱给我取些乌七八糟的名字!我有名有姓的!我叫苏紫鸣!以前…以前你都叫我阿紫。” 小狐狸不安的甩甩尾巴,“我知道不该把你跟夏仙君混为一谈,”他顿了顿,试探道,“你对我…还有任何印象吗?” 夏雨澜想了想,没心没肺道,“完全没有,要是我有一只这么漂亮的狐狸,我早抓起来强撸灰飞烟灭了。” 说罢伸手就去轻捏牠的颈子,苏紫鸣倒也没抗拒,轻轻的蹭了蹭夏雨澜的手心。 夏雨澜一边漫不经心的摩挲苏紫鸣柔软的脖颈,一边询问,“不对啊阿紫,你说我是夏仙君转世,首先肯定不是,我什么都不会,那些符咒啊符水啊还是魔杖啥的我都不会使,噢串台了魔杖好像是哈利波特…” 苏紫鸣实在听不下去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说,“我也不是很记得,我只知道要找到你,阴历十月十五出生的夏姓双生子,而且你说话有毒。” “哎你咋血口喷人呢!”夏雨澜不乐意了,“我说话怎么就有毒了,虽然吧说话是不咋好听也不会奉承别人,但也不至于用有毒来形容我吧!” 少女捂胸口,表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苏紫鸣的尾巴不安的动了动,“难道你没发现吗,你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有些东西会成真,尤其是那些…特别不好的话,诅咒的话语。”他最后几个字特别慎重,夏雨澜一愣。 “你仔细回想看看,每次你生气愤怒的时候,有没有一些糟糕的念头?没说出来倒也无妨,但你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不是有些真的发生了?” 十二年前。 夏雨澜跟双胞胎弟弟夏雨清为了一个玩具争吵,两个娃娃大哭大闹,夏雨澜口不择言的说,要是你现在滚出去的话这些就都是我的了!我才不要你这个弟弟! 当晚双胞胎的生父登门,意欲带走夏雨清抚养,被脸色苍白的母亲夏晴明严词拒绝,明确告知俩孩子不得分开,必须一起长大,这是他们很久以前就谈好的抚养权条件,甚至登门造访也违反了约定。 夏晴明其实心里也没底,虽然两人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领证,却也没有撕破脸,两个孩子一直是由她一手抚养的。 生父临走前摸了摸两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们抗拒的小脸,有些伤心,却也没有过多纠缠就离开了。 当天生父离开后晚饭桌上无话,夏雨澜绷不住秘密,哭着向母亲说自己下午发脾气希望弟弟消失,是不是因为这样爸爸才要来把弟弟带走。 夏晴明闻言,碗筷掉在了地上也没来得及收拾,嘴里喃喃念着,“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是她回来了…”语毕,苍白着一张脸便回房里去打了好久的电话,两个小毛头挤在门缝听了半天,隐约听到一些“表哥…手串…沉默是金…” 夏晴明一出来就看到两个小娃娃抱在一起眼泪涟涟,哭着说不要分开。本来还神色凝重的她顿时哭笑不得。 她蹲下身,抱紧了两个孩子,郑重的说道,“妈妈不会让你们分开的,你们要一起长大,互相守护。” 她温柔地吻了吻两个孩子玫瑰般的面庞,微微叹了口气。她转身对着夏雨澜,斟酌用词道,“有些话不能乱说,说出口的话要经过三思,就是你脑子里要想三遍,不然容易…容易出问题。古人说,沉默是金,多说话容易说错,咱们以后…嗯…稍微少说点…” 话说出口夏雨晴也很绝望,她深知夏雨澜简直就是乌鸦精转世,五分钟不说话都能要她命,被老师罚安静就对这个空气聊天的类型,让她安安静静的简直比登天还难。 夏雨澜天真的说,“但是没办法呀,我每天都要说好多好多话呢!而且小清话也好多呀,怎么就光说我一个。”她委屈道。 夏雨晴叹气,跟一个六岁孩子解释一个连她自己原本都不怎么相信的家族…诅咒?实在是有点困难。 更何况关于这个所谓的诅咒实在是众说纷纭,也有说是祝福的,但不管怎么样,传言曾经给他们带来很大的灾难,也导致了夏家人丁稀薄。 但唯一不变的说法是一旦夏家在阴历十月十五诞下双胞胎,夏仙君便会归来,而伴随仙君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诅咒与苦难。 原本夏雨晴还乐观的想,也许这些都是无稽之言,古老的传言罢了,双生子被视为不祥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何况她生下来的龙凤胎白白胖胖,一点也不像有不祥的影子。 也许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然而这天的插曲就像阴影被撕开一条口子,黑气逐渐沿着裂缝喷薄而出。 一开始只是涂了奶油的那面吐司掉到地上。可以用墨菲定律去解释,后来夏雨澜无心的口无遮拦逐渐一一应验。 虽然都是些小事情,但子期英道士警告,夏雨澜这些随口一说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要她每时每刻都得好好带着那串对孩子而言过于沉重的檀木手串,同时紧盯那枚玉蛋的情况,虽然玉蛋始终如一的躺在水里,宛如一颗美丽而无用的装饰物。 直到今天。 夏雨澜从几年前的记忆回过神来,呆呆地想着这颗蛋终于变化了,却变成了漂亮的会说话的小狐狸,而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就是夏仙君的转世,还说自己说话有毒。 “所以这位夏仙君…究竟是谁?”夏雨澜小心翼翼的问话,她正下定决心好好改改自己胡乱跑火车的毛病,夏雨清不识时务的推门进来了。 夏雨清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问道,“懒猪起床,妈问你早餐吃什么,包子还是饭团…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小狐狸还来不及呲牙,夏雨澜贼兮兮的笑道,“对夏仙君我放尊重一点,这是我的狗狗阿紫,汪一声来听听。” 小狐狸悲愤不已地汪了一声,夏雨澜大笑,夏雨清懵逼。 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在夏雨澜承认自己就是夏仙君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符咒闪着光芒,从小狐狸身旁那块刻着“夏”字的羊脂玉佩,缓缓的贴到夏雨澜戴着手串的手背上,完全地沉入其中。 第3章 蛋蛋认主 夏雨清与夏雨澜一脉相承,加入了调戏蛋蛋君-不,阿紫小狐狸的行动中。 阿紫小狐狸气得东躲西藏,“我要说正事!让我说点正事行不行!” 又过了五分钟,在他全身皮毛都被搓遍快要起球后,这对邪恶姐弟才终于松开魔爪,大发慈悲放过小狐狸。 “你说吧,”夏雨澜转了转那串檀木珠,皱了皱眉,感觉左手背微微发热,却看到上面有个认不出的金色印记。 夏雨清捉起自己姐姐的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小狐狸轻嗤,“你自然是看不到的,你姐那么小就开了…嗯,虽然被人强行关闭压制住了,但其实还露了半只,是不是?”他眯起眼。 “所以你的代价是哪只眼睛,左眼还是右眼?” “左眼弱视,这你都知道。”夏雨澜不以为意的笑笑,“但也没什么好处啊,这只弱视的眼睛也没能变出什么特异功能,医生做了好多检查,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指标一切正常。” 夏雨澜盖住右眼在那里东戳西戳地比划,努力眯细了左眼,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恢复一点视力,当然是徒劳无功。 “只是还没开始显山露水罢了…也好,也好。”小狐狸云淡风轻地说,大尾巴却略显不安地甩了甩。 夏雨澜没继续追问,举起左手背,换了个话题, “所以呢?这个符有什么用?龙飞凤舞挺好看的,就是没看出是哪国的文字,嗯,看着倒有点像龟背上的那些甲骨文,歪七扭八的。” “这是夏仙君亲手写上的,”小狐狸的声音变得很轻,“意思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你再次的…拥有了我的全部。”他郑重的说。 “再一次?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吗?“夏雨澜敏锐的捕捉到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夏仙君是干什么的,是职位嘛还是,我当夏仙君会有法力吗?”夏雨澜自己也很迷惑,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除了刚刚提到的…乌鸦嘴神功,身上好像没有半点神仙的影子。 阿紫眉间一点紫金色的毛拢了起来-人类称之为皱眉-说道,“仙君的法力是需要契机一点点唤醒的,你现在能够叫醒的只有我。” “小狐狸,你究竟是怎么醒来的?把你泡在水里十七年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 夏雨澜还欲打破砂锅问到底,门铃响了,还响得急促。 双胞胎对视一眼,默契地抓起小狐狸塞进被窝。 小狐狸倒也乖巧,他甫从这个对自己而言全新又陌生的世界苏醒,眼下能依靠的只有这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但确实又是夏仙君转世的主人,除了暂时服从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轻手轻脚的贴在门上,听到夏晴明去应门的声音。 来者是母亲的旧识-期英叔叔。 这么多年过去了,期英叔叔仿佛不会老似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还是特别英俊,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对姐弟俩也特别的好,好几次不懂事的双胞胎都想对着他偷偷喊爹,被妈妈一人赏了一颗爆栗才作罢。 期英叔叔熟门熟路的进了家门,先是不着边际的寒暄了一下,便单刀直入的要找两个小辈出来说话。 双胞胎硬着头皮开了门,“期英叔叔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边说边不着痕迹的想把门带上,被期英叔叔一指四两拨千斤的弹开了门把。 期英叔叔笑眯眯的看着两个明显局促不安又强作镇定的娃,“雨澜,雨清,早上好呀,吃过早饭了吗,叔叔给你们带了点好吃的,出来吃点?”语毕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示意一起出来用餐。 眼下进退两难,双胞胎又不放心小狐狸一个人呆着,一时半刻又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期英叔叔才慢悠悠的开口,“带他也出来吃点吧,睡了那么长时间,也该饿了。” “……” “……” “您这是,怎么知道的?”夏雨澜艰难的找回了声音,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期英叔叔浅浅的笑了一下,露出嘴边一个小小的梨涡,说道,“我们俩也算是旧识,虽然他现在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略过了问题,只解释了一人一狐之间的关系。 夏雨澜伸手进被窝里想把狐狸捞出来,却看到狐狸已经把自己蜷缩在蓬松的尾巴里睡熟了,呼吸绵长。 期英叔叔呆了呆,露出十分怀念的眼神,半伸出去的手克制的收回,低声道,“好久不见了,小紫。” 阿紫虽然没醒,却似有所感的动了动耳朵,把头埋在了夏雨澜的枕头里,睡的香甜。 “破壳而出也是很累狐的,我们让他休息休息吧,出来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把门带上。 “您两位是什么样的旧识?都跟夏仙君认识吗?”夏雨澜皱着眉头问。 期英叔叔一愣,笑了,“是,我们都认识夏仙君,算上来我们都还得尊称夏仙君一声师尊。” “弟子期英,恭迎师尊归来。”子期英正式的单脚下跪、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 “。” “。” 这下换夏雨澜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是你的师傅?????” 夏雨清跟夏晴明已经僵成了两座石像,徒留抓狂的夏雨澜一个人抓心挠肺。 子期英颔首,“不错,以前的你确实是我的师尊,不过鉴于你现在记忆跟法力暂时全都被封住了,我们照着以前那样相处就可。” 看着夏雨澜快要精神分裂的样子,补充道,“如果这样你会比较自在的话。” “请您千万按照以前相处就好,求求你了。”夏雨澜麻木地说道。 “都轻松点,没什么事。“子期英轻松道,“对了,昨天可是你俩的生日呢,我还没给你们成人礼。昨天风雨太大了不好过来,今天就给你们补上。来,雨澜,伸出左手。” 子期英在夏雨澜那串乌的发紫的檀木手串上挂了个小指甲大小的精巧金铃,“辟邪的,而且是个难得的宝物,能有感知你要说出口的话语是否合适,还是担心你又没仔细思考脱口而出一些…” 子期英似乎在斟酌怎么样的话语比较不伤人,终于脱离僵尸状态的夏晴明大梦初醒道,“期英哥怕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你把关着呢,还不赶紧收了说谢谢。” 夏雨澜仔细的看了看那枚做工精致的小金铃,铃声清脆好听。女孩子总是爱美的,那串沉重的紫檀木珠说不上时尚,有了这抹金色的点缀属实顺眼了很多。 夏雨清欢欢喜喜的去迎接他的大红包,跟两位长辈嬉闹一阵。 夏雨澜转身走进了房门,看着里头睡得不知何年何月的小狐狸,轻轻搔了搔他的下颔。 她自言自语道,“外面来了我的叔叔,他说你们两个曾经都是我的…弟子,”她不自然道,显然是还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事实,“虽然我好像没有传承到任何记忆,但我莫名觉得他应该是你的师兄。” 说着说着,她托着腮继续道,“他喊师尊呢,对我可恭敬了!把我吓得要死,他可是我喊了十八年叔叔的长辈…嘶不对啊,那你怎么一醒来就让我闭嘴,还拿尾巴抽抽我,给我抽的疼死了。” 一边抱怨一边继续玩弄漂亮的狐尾,最尖端那点紫金色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你可真是个小狐狸精,”夏雨澜忍不住笑出声,“等你醒来,我必然要让你叫声师尊给我听听,嘿嘿。” “还是你也跟我一样,有些记忆跟法力被锁起来了吗?我是无所谓当不当这个仙君啦,当了十八年凡人,要是突然会一些魔法或是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能把我吓死。” “不过阿紫你看起来很拽很嚣张啊,不像是能够接受自己有能力却被束手束脚的类型,所以你肯定也都是忘光了,不然怎么会一醒来就认我这个啥都不会的憨憨做主,肯定是被骗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够倒霉。” 夏雨澜自己乐不可支的脑补完了一场优秀的精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沦落为失忆牛马供人驱使的大戏,终于安静了下来。 夏雨澜沉默了一阵,突然伸出手揉揉小狐狸的脑袋,“我会好吃好喝养着你的,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你想起来了,可以慢慢一件件事告诉我,毕竟我可是你的师尊,嘿嘿。” 今天一天接受的资讯量实在太大了,她得花点时间捋一捋。夏雨澜往床上一倒,脸埋在狐狸温热的身躯里,感叹道,“有猫的人生真是幸福啊…” 冬阳日照短,带来的那点热意很快消弭,但小狐狸身上源源不绝的热度可以一直存在。 夏雨澜睡意朦胧,迷朦之间搂紧了小狐狸,把脸埋在他的身躯里蹭了蹭,鼻尖萦绕一股好闻的淡香,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温馨又安心。 睡过去前呢喃道,“阿紫,跟了师尊,师尊对你好…吃不完的大闸蟹,蟹黄都是你的…师尊有的…都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小狐狸忽然醒了,一双紫金色的眼眸紧盯着眼前睡的香甜的夏雨澜,内心五味杂陈。 第4章 蛋蛋需要绝育吗 夏家三口围着在冬日暖阳下晒的美滋滋的漂亮小狐,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大家夏晴明首先开口,“出于人道主义,我觉得我们家并不适合养狐狸。你看我们这个小破楼房,哪里来的地儿给他撒腿奔跑,狐狸性子又野,肯定要憋坏的,不成。”她摇摇头。 夏雨清翻了个白眼,“妈我们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你就是怕他掉一屋子的毛不好收拾!但我看他也不像普通的小狐狸,而且我上网查过了按时梳毛、喂鱼油,那可养的是一个油水光滑…” “那也不行,你想过没,还得带去绝育呢,要是再大点发情了怀孕了…呃,你们有人检查过小狐狸是公是母吗?也不晓得多大年纪,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品种,不晓得宠物医院给不给做手术…哎哎,阿紫!阿紫不见啦!”夏晴明嚷了起来。 “听到绝育的时候阿紫气死了,瞪了你们一眼就跳窗出去了。”夏雨澜手里一刻不停的拨着砂糖橘,嘴里塞的鼓鼓的。 “也不要去追了,他可聪明了,会说话的小狐狸精,我们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她摇摇手指,“何况,我可是他师尊,实在太晚,我再给他叫回来就是了。”语气里满是厚脸皮的有恃无恐。 原本耐着性子听众人编排他未来命运的苏紫鸣,在发现自己可能要被绝育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纵身跃出了窗台。 他轻巧的跃下三层楼高的窗台,火红色的身影一闪,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面前。 年久失修的道观经历了一夜风雨摧残显得更加破败,淅淅沥沥的雨水沿着屋檐向下坠落,小狐狸没有避开,感受冰凉的水珠一滴滴坠下,竟是奇妙的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师尊,我回来了。”他轻轻地说道。 小狐狸跳上供桌,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庞柔和的塑像,便凝望着那只插了几根檀香的小香炉,深深地嗅闻,像是要把余气一口气吸光了似的。 在烟雾缭绕中,小狐狸的身型慢慢地拉长,紫烟顷刻间勾勒出一名清瘦颀长男子的身型。 苏紫鸣皱皱眉,看着自己身上一袭民国时期的青衫,有些懊恼自己忘了先找点现代的衣服,一会就这么走出去怕是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或是夏雨清经常浏览的cosplay爱好者。 “你在找这个吗?”夏雨澜点声音从背后响起,阿紫回头,月色下的夏雨澜笑眼弯弯,给他递了一身夏雨清的家居服,自觉的背过身去等他换好。 “你怎么就知道给我带夏雨清的衣服了?出门前你们明明还在猜我的性别要给我绝育…”苏紫鸣一边套上衣服,语气中也不免带了点埋怨,一双狭长点紫眸瞪过去,看起来好不可怜。 夏雨澜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什么,我下午不是抱着那句睡觉嘛,我睡觉的时候手稍微有点不老实,好像摸到了,嗯,铃铛。” 夜晚的破道观本就寂静,加上苏紫鸣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什么是夏雨澜口中所谓的“铃铛”,顿时涨红了脸。 夏雨澜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对上了阿紫看上去想把自己埋了的眼神,突然一愣。 “阿紫,你长得是真好看啊。” 夏雨澜凑近了细细端详,形状优美的瑞凤眼里头紫金色的烟波流转不说,鼻子也十分挺翘,薄薄得嘴唇经常性的紧紧抿着,有一股倔强小白花的味道。 “啧啧,虽然我自认是方圆百里最漂亮的小美女,但阿紫你可是一点也不输我啊。”夏雨澜十分不要脸的自卖自夸。 夏雨澜这话倒也不假。她身高虽然不高但比例极佳,一双长腿又白又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机灵,五官端正嘴又甜,个性活泼大方,街坊邻居无人不爱,去买早饭老板都要多送两根火腿肠。 苏紫鸣静静地听着,“你一直知道我长什么样的,你只是忘了。”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还没待她琢磨出他话里可能的意思,他又补刀,“你也一直没变过,所以我才能第一眼就认出是你,”“再加上嘴臭脾气差,而且非常难伺候。” “我不是你师尊嘛,为什么你不像期英叔叔那样,好像反而跟我像平辈一样,”她倒是不介怀,就是好奇同门师兄弟之间怎么有办法差异如此之大。 苏紫鸣蹲下身,对着鞋带不知所措。 夏雨澜走过去,带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穿鞋带跟打结,握着他的双手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同样的场景似乎发生在很久远以前,也许是某座山清水秀的山头上,她好像曾经也这么握着谁的手,一笔一画带着他用毛笔画下了什么,好像她说了些什么又欺负了他,看着她身旁一身青衣的男孩耳根通红,她抚掌大笑。 青衣男孩的面目有些模糊,赌气的在纸上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些什么。她低头一看,落款是她教他的,龙飞凤舞的“紫”字。 她松开她的手,认真的问他,“阿紫这个名字,难道是我给你取的吗?” “我本来姓苏,没名没字,父母早亡,是…是师尊看我年纪小,给我领回师门,给了我一口饭吃,于我有大恩。”他略微迟疑道,他记忆有损,很多事情也并不确定,只有模糊的印象。 夏雨澜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苏紫鸣是在回忆以前那个抚养他长大的师尊,跟她本人没太大干系,但还是静静地听着。 就在她以为她要往下讲别的时候,苏紫鸣突然的说,“师尊,我要去你的学校上学。” “???” 夏雨澜懵逼。 她打量了一下苏紫鸣,嚎了出来,“长这么帅,也没人强迫你上进,你知道现在自媒体有多火爆吗!实在不行你就做个小金书博主接接广告也行啊!怎么就想不开要去上学呢!为师…为师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她第一次拿出做师傅的气焰压压他,教的却都是一些感觉大逆不道的歪理。 苏紫鸣认真的看着夏雨澜,说道。“距离我上一次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接近百年,好多东西我并不了解…而且师尊,”他特别加重了这俩字的咬字,“我才不要跟你一样不学无术。”他轻哼。 夏雨澜爆炸。 “你说谁不学无术了哈!老娘好歹也是双一流大学的哎!虽然…虽然总是吊车尾,那是因为人家不喜欢嘛…” 乱选专业一时爽,选完变成火葬场。 苏紫鸣气定神闲地说,“所以我说我跟你一起上大学,你有什么好拒绝的?你的作业我还能给你帮上忙呢?换我是你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看着自己前师尊脸上一点也藏不住事情,知道这件事十拿九稳了。 夏雨澜在权衡之下,果断的选择了让前弟子来做牛做马。 “不过这都已经开始上学了,你要怎么注册,考试或是各种各样的招生都已经来不及了…” 苏紫鸣笑了,朝她眨了眨眼,她晃了好一会的神,他在她鼻尖轻轻刮蹭了一下,夏雨澜才回过神来。 这是苏紫鸣第一次露出笑容,那抹清浅的笑容令人着迷,“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就用你那张骗人的脸皮去搞定招生办的那帮饭桶,啧啧,真不愧是狐狸精,要是我也有这张迷惑人心的魅术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她嘟囔着。 苏紫鸣哑然失笑,随即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方才自己根本没有对夏雨澜施展真正的摄魂妖术,但他那少根筋的师尊却总是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就是在做些欺师灭祖的事情,老拿着白玉折扇敲敲他,让他老实点,别拿蛊惑人心的那套欺负自己的师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臭脾气跟搞不清楚事情的态度一点也没变。不想学的符咒就丢给他写,自己仗着天赋被尊称一声师尊,天天啃着橘子睡大觉,偏偏是这么一个人把他捡了回来,让他吃饱穿暖,让他有了个家,让他…心甘情愿的做所有的事情。 包括亲手封印他们的记忆。 他不记得缘由了,那天风景秀丽的山上被人用特别带来的业火焚烧,灵泉干涸,整座水灵灵的山上被烧的水份全部蒸发。 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他的心中只剩下无论如何要保住师尊,保住师尊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用师尊的能力当刀使。 所以他亲手封印了很多东西,也付出了严重的代价,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消逝,没想到自己变成了一颗蛋,在不知道多久的长眠以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师尊。 一样吵闹一样没心没肺,但是他的师尊没有错。 所以他说什么都要留下来。 夏雨澜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凑近了怜悯地盯着他,“小伙子,你知道我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苏紫鸣不解到,“你不是要当大夫嘛?我觉得挺好的,既悬壶济世还可以强身健体。” 夏雨澜无声的笑了笑,叹口气,“阿紫,小紫紫,时代变了你知道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轰隆隆!轰隆隆! 此时道观非常应景的打了几个闷雷,闪电穿透了云层照亮了整片雾蒙蒙的夜空,仿佛又是哪个大仙在渡劫。 “你看,我没骗你吧,”夏雨澜摊手,表示事情就是这样,老天爷也表示非常之同意。 “不行,我就要跟你学一样的。”苏紫鸣固执道。师尊上辈子身体底子差,才会在最后那一役中无法集中精神。这一世每天看她往嘴里塞的也不像什么好东西,他决定自己也做大夫好好管控一下师尊。 夏雨澜看了他半天,举起双手投降道,“想学便学吧,我总是拗不过你。”语毕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旋。 “走吧,一起回家吃饭,妈等我们好久了。”夏雨澜无比自然的勾起了苏紫鸣的手,他僵了下,她仿佛浑然未觉,苏紫鸣才缓慢的放松肌肉,任由师尊一路将他勾了回家。 第5章 不要再叫我师尊了 为了上大学作准备,苏紫鸣稍稍易容了一下,把他变成人形时暗紫的发色改成了低调的黑色,又把那妖异的紫金色眼眸暂时性地替换成了深棕色。 热爱提出时尚意见的夏雨澜毫不犹豫的给苏紫鸣置办了一身时尚男大的的衣服,潮流帽T、印花卫衣、水磨牛仔裤、粗框大墨镜等等,搭上他清瘦薄肌与偏高的身材,一件件套上去跟t台男模似的,看得夏雨澜满意的不得了。 苏紫鸣摇摇头,无视夏雨澜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件件脱下来,表示自己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转头就找了几件质感上乘的棉质衬衫与冬天的藏青色毛衣,表示这些就足够了。 夏雨澜深表可惜,虽然白衬衫穿上去书卷气息也好好看,尤其是袖口卷上去的小臂,微微露出的青筋。迷死多少小姑娘了。 但如果他能穿这些她精挑细选的潮牌!那就会成为土包子医学院里最靓的仔!! 苏紫鸣在夏雨澜跟导购心痛的眼神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如苏紫鸣所说,他自信的进入了招生办,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搞定了一堆领导,顺利成为了夏雨澜专业里的插班生。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好奇他进来的门路,也有许多好事的人想向他打听,但有两件事阻碍了他们的八卦之魂,其一是他生人勿近的气质令人望之却步,其二是… “师尊,这是上周的高数练习题,我给你写好了。”夏雨澜身后苏紫鸣冷淡的嗓音响起,正欲向前搭讪的一群同学瞬间冻成冰块,然后集体后退二十步。 “……”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不晓得你们是…这样的关系…我们再也不敢了!!!”静默了许久,为首的班长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夏雨澜扶额,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阿紫,说了多少次了,在学校里不要叫我师尊!!!我们两个都会被当成变态的!!!人家会以为我们在搞些什么…呃…”她不想污染这个弟子纯洁的心灵,“反正别喊了,跟大家一样喊我雨澜就好。” “雨澜。”苏紫鸣从善如流地喊道,嘴角微微勾起。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些人烦不胜烦,他也不能总是使用**术,所以决定一招干脆利落的解决掉这些烦人精,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喊师尊,一箭双雕,他心里很满意的。 苏紫鸣在校园里像是夏雨澜的小尾巴,影子似地尾随其后,却也不干扰她花蝴蝶般地社交。久而久之大家便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有了他之后方便了许多—课间笔记有人整理,毕竟有谁能拒绝学霸整理的超级笔记呢! 而且夏雨澜的朋友圈奉行work hard,play harder,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大概就是疯玩二十天然后剩下五天临时抱佛脚的程度,于是学霸苏紫鸣的笔记拯救大家于水火后,在圈子里的地位再次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跟随着夏雨澜的这些天,苏紫鸣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夏雨澜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既倒霉又乌鸦嘴。他皱眉,他跟师尊双双失忆,但有些本能深刻的记忆他还是有的,就算是法力未解封的师尊,也不该是这样的光景。 在他隐约的记忆里,师尊逗他们玩儿骰子、乃至于后来的打麻将,都是手气极好,骰盅里不是两个鲜红扎眼的六点,就是进字自摸清一色。 总是不是现在这样做啥啥倒霉的样子。 师尊有些东西被压制住了。思想这东西是一体两面的,人不可能永远只想着那些坏事成真,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想。 那些破碎的记忆他努力的在回想,也许是时候跟师兄聊聊了,也许师兄记得的比他多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子期英,他心里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矛盾感觉。 夏雨澜跟那群狐朋狗友唱k去了,今天他自己一个人先一步回到了家,刚开门进屋,就看到夏雨清在泡脚,他的母亲夏晴明在他身后给他浇水。 夏晴明在给夏雨清浇水。 他呆滞了几秒钟,视线下移,那盆泡脚水不是水,而是实实在在的泥土,而夏雨清的下半身也不是人腿,而是两条带着许多根须的…白萝卜? “所以你是萝卜精吗?”苏紫鸣讷讷的询问。 夏雨清暴怒,“你才是萝卜精,你全家都是萝卜精!!!!!!你老子我,是修炼千年的人参精!吸收日月精华成长的!是太久没吃到营养的土了!缺乏微量元素!所以才需要补充!!你懂个屁!!!” 连珠炮似的吼完,夏晴明忙按住夏雨清的肩,向苏紫鸣赔罪道,“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萝卜是这孩子的死穴,谁点谁炸,不是针对你呀阿紫…夏小雨快给人家道个歉!”她用花洒戳了戳他的脖子。 “哪有千年人参精输给狐狸精的道理!老子可比你多活了一千年呢!“夏雨清不服道。 “五千年,”狐狸精苏紫鸣淡淡道,“我存在了五千年。” “。” 夏雨清显然觉得他在扯淡,准备组织语言再次上诉,夏晴明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轻快的开口,“小紫刚来我们家呢,这阵子特别忙,又给你姐姐做牛做马,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小紫呢。我们家小清…嗯,其实是人参精投胎,应该是。” “妈,千年人参精,你别忘了是千年的。”夏雨清认真补充道。 夏晴明没有理他,接着往下说,“夏家只要诞生双胞胎,必有胎梦。梦里夏雨清白白胖胖的一根,就见底下两个分叉跑的老快了,我过世的母亲压都压不住他,最后在梦里用红绳给他捆地严严实实的交到我手上,告诉我这小子就是个叛逆的人参精,天天犯事,观音给讲课,百兽听学他都坐不住,让我将来只能得多费费心照顾了。”夏晴明苦笑。 苏紫鸣蹙眉问道,“那雨澜的胎梦里呈现的是什么呢?” “没有,雨澜她没有胎梦,一个托梦的迹象都没有,这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情。”夏晴明回忆道,同时眼神闪过一抹晦暗,“雨澜是夏家多年以来唯一没有胎梦的双生子。” 夏雨清感觉到屋里的低气压,打圆场道,“可能就是我太不靠谱了,外婆才需要提醒妈你管管我嘛…也许姐姐也在那个梦里,只是你的注意力都不被疯狂奔跑的我给吸走了也说不定。” 夏雨晴没有回话,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浇头的水也停了下来,眼看就要全洒在地上了。 夏雨清眼疾手快的拦截下那个花洒,三下五除二把里头的水喝了,转头跟苏紫鸣解释道,“观音堂前的甘露呢,好东西,可难弄来了,紫哥喝点不?”说罢那花洒已经怼到了苏紫鸣鼻子前。 “不用了谢谢。”苏紫鸣木然推开塑料花洒。一秒内退开五步距离,转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临时的客房,倒也是整整齐齐。他盘腿坐在地上,皱眉思考着胎梦的事情。 夏雨澜最近心神都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都有管好自己的嘴,这他倒是不太担心,但关于胎梦这件事…他有点印象。 夏夫人有一句话说错了。 这么多年来,并不只是夏雨澜没有胎梦,再更早的数千年以前,也有一位双生子诞生前他的母亲迟迟没有得到胎梦的预示。 胎梦于夏家可能更像是预言般的存在,也是夏家的老本行。那位千年前没有胎梦的双生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苏紫鸣闭上眼,呈打坐姿势入定,试图在千年洪流破碎的记忆里挖掘出一些有用的咨询。 他想了又想,而且入定耗费了太多心神,他目前的法力还不足以让他维持人的型态太久,于是变回了小狐狸,还维持着入定姿态思索,丝毫没注意到喝了点酒微醺的夏雨澜推门而入。 有点醉的夏雨澜一把抱起小狐狸,调戏道,“小宝贝儿,在想什么呢,想得都化为原型了,真可爱。你是不是可爱的小妲己,专门勾引本大王,让我天天不早朝,嘿嘿。就不要上早八!不要上早八!”醉鬼胡闹。然而一股酒气埋入狐狸皮毛里,那两句话听的苏紫鸣的头皮仿佛要炸开。 妲己。大王。浓烈的酒精味道。我姓苏。我是什么时候真正有意识诞生的。为什么我会知道还有一名没有胎梦的双生子。 醉鬼夏雨澜开始玩弄他身上挂着那块写着夏字的羊脂白玉佩,他脑海里有些事情一点点的链接了起来,变成一个他很可能并不想面对的事实。 如果没有胎梦的双生子会造成亡国,那放在现在会导致什么?是战争吗? 不对,没有胎梦不是亡国的原因,而是取决于那名没有胎梦却拥有可怕力量的人,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而他…或是他的苏姓亲戚…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师尊知道吗… 看着在自己身上醉死过去的夏雨澜,苏紫鸣心里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第6章 师尊她人人喊打 胡思乱想的苏紫鸣一夜未眠。 凭着本能收拾好了夏雨澜的书包跟她数据线乱绕的笔记本,游魂般的敲响了她的房门,喊她出来吃早饭。 夏雨澜一如即往的把自己在羽绒被里裹的像颗蚕蛹,被敲门声吵得蛄蛹着,就是不肯起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昨夜胡话,“本大王养了小妲己,从此君王不早朝不知道嘛?再啰嗦看我把你们全...... 唔唔唔做什么呢!” 苏紫鸣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口无遮拦,连人带被窝地把夏雨澜卷起来站好,夏雨澜被迫直立行走,迷迷瞪瞪的一看,感觉自己像一块竖起来的鸡蛋灌饼-夹了根烤肠的那种。 她迷惑的看着苏紫鸣,不晓得眼前看起来没几斤腱子肉的秀气少年是怎么行云流水的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羽绒被被强制拉开之后冷风灌入,也顾不得想一些有的没的,赶紧套上厚重的冬装,悲愤的出门上早八。 她没精打采的坐在苏紫鸣稳稳驾驶的小电驴上,一路上一直断续睡着,敲到他的坚实的后背才清醒了一会,问道,“今天是老张的课?嘶--早八的人体解剖学,得一路上到十二点,真够狠的。” 夏雨澜叹了口气,在苏紫鸣给她理好的包里东翻西找着,看到里头并排的保温杯,大喜,“太棒了,没有什么是一杯冰咖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杯!一会不愁睡死被老张锤了!” 夏雨澜还没来得及乐完,就听见苏紫鸣不带感情的说道,“热的。两杯咖啡都是热的,而且有一杯是我的。这么冷的天喝冰的对身体不好,昨天晚上你在暖气房里手都还是凉的。”语气里满满的不甚赞同。 夏雨澜一下肉眼可见的蔫了,昨晚玩的有些晚了,现在没力气暴起,有气无力的说,“热咖啡跟中药有什么区别?喝了都提神那倒是真的... 唔,不过你咋知道我昨天晚上手凉?”她疑惑道。 苏紫鸣握着电瓶车把手的手一顿,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总怕师尊想起一些连自己都还没理清楚的回忆,而且他直觉破碎的记忆里潜藏的真相远远不止那些。 幸好迷迷糊糊的夏雨澜自言自语的说道,“哎,肯定是我昨晚喝多了以后拿手去冰你肚子了,你别说,你狐狸形态的肚子可真软真热,我可喜欢了!你啥时候能多变变呀?” “不过,我记得期英叔叔说,你只有在太累的时候变成无法维持人形,果然还是学医太累了吗?”她担心地从后面探头。 “别勉强自己,师尊还是养得起你的,多一口饭的事情,别太...” “没有。”他淡淡道,油门提了点速,成功的用惊呼让多话的师尊安静了一小会。 他侧脸看着师尊边犯困边抄笔记,一边不着痕迹的把那杯快被推下桌的咖啡挪到自己这边来。 苏紫鸣实在看不下去,“你别抄了,专心听课,笔记有我呢。”然后对上师尊大大的笑脸,很快的看她盯着荧幕上的东西念念有词。 师尊一直很懒,但学东西很快,很是有些小聪明。就算是被强行封住了记忆,也不该是现在这么记忆力也显得又些缺损的状态。 尤其是人体解剖学,对于师尊来说,更应该是师尊刻在骨子里记忆。 以前的师尊只消扫一眼,任何人身体里的肌肉脉络、神经、气运流转都无所遁形。他见过师尊一边念念有词,纤细的双手虚虚的拂过那些**凡胎,就此改变了那些人的...命数? 等等?师尊做了什么?她能改变别人的命数?这听起来似乎是大逆不道的,不合天道的..... 一想到为天地所不容,他周身血液发冷,无法自制的打了个寒颤。 所以现在这是......这是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这听起来可敬又可畏的能力,同时是祝福与诅咒。那师尊同时背负着这样的重担,是否一直过的提心吊胆呢? 再后来么...想也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苏紫鸣心事重重的结束完早上的课,下午师尊回家呼呼大睡。 断续的记忆在脑里烦的他生疼,苏紫鸣只身前去拜访子期英。 虽然地貌与市容有了极大的变化,但幸好玉京山仍然屹立不摇。 苏紫英化为一道紫金色的烟雾,裹狭着一阵清风,迅速的往山顶奔去。 他先是在曾经无比熟悉的凉亭里坐了一小会,便看到子期英带着烹好的茶走了进来。 “期英师兄。”苏紫鸣微微作揖。 子期英像是算好了他的登门拜访,刚沏好的新茶入口温度正合适,两人一时无话。 还是师兄先开了口,温声道,“小紫,咱们这一别也有近百年了。你想问的事情,但说无妨,师兄必定知无不言。” 苏紫鸣单刀直入的先问了最困扰他的问题,“百年前那一役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尊的嘴怎么就剩下毒了?也不是这么说的...总之...总之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他懊恼低头,感觉被某个多嘴的新晋乌鸦精传染了话痨的毛病。 “师尊的事情,想来你也是忘的**不离十了,”子期英叹道,“就算是凡人也不过百年呢,就算没意外谁也不能记住那么久远前的事情了。” “师尊是夏家的传人,传说中带着诅咒降生的双生子,天选的预言家。”子期英轻声说道。 “预言家?”苏紫鸣一愣,这倒是跟他刚刚一闪而逝的回忆不大一样... “预言家。”子期英肯定道,“你也可以称之为先知,引路者,反正师尊能够未卜先知。” 子期英继续道, “未卜先知也就罢了,师尊....师尊她还金口玉言,经过她全心凝神说出来的话必然会成真。” “我瞧着不太可能,”苏紫鸣拧眉,“您看咱们师尊平时满嘴...胡言乱语,她说出来的话语要能都成真,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他不置可否,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子期英轻轻放下白玉杯盏,低声道,“所以天下...确实是乱了套。师尊不能说是罪魁祸首,但是怀璧其罪,被下了套,大家都在说师尊...必须消失,还世界一个太平。” 苏紫鸣默然,同时心中浮现巨大的痛苦。他知道师尊肯定是遭罪了,但又是那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态度,他可以想像师尊肯定是守住了他们,满不在乎的要他们快走,所有的责任自己来担,所有的罪孽,冲着她一人去便是。 苏紫鸣艰难开口问道,“是谁给师尊下了套,让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子期英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随口一猜倒是**不离十,真得了几分师尊真传,”他轻笑。“在这之前,我先给你讲点夏家的往事,在师傅捎上咱们隐居玉京山前,咱们也是有过有趣的日子的。” 子期英开始给他讲起往事,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似乎是觉得接下来讲的话他可能需要这东西压压惊。 “师尊的家族自有记载以来,生下来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点预言的能力,某一代脑筋转的可快,就这么混入了钦天监,偶尔讲点不痛不痒的预言骗骗皇上。” 苏紫鸣表示十分无语。 子期英淡然一笑,“师尊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这都是跟家里学的,她们家有几个前辈顽皮,随口胡扯诓骗人的能力一流,幸好还算真有点本事,不然那可真就是江湖骗子了。” “那阵子师尊的前辈们混皇粮吃高兴的紧,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肥差中的肥差。她们压根看不懂星宿,有的甚至连方位也认得不全,每次皇上一问她们就随口胡诌,来来回回扯那什么北斗七星、紫薇星的,再来点青龙朱雀白虎什么的。” “......" “皇帝问的无非就也就是那几样,祭祖祭天啊、皇陵位置啊、选太子啊、降水粮食什么的,对她们家族里能力最低微的人来说也都易如反掌,也就是洒洒水的功夫。她们也很机灵,重要的事情从不出错,一些普通的小事偶有差池倒也不会被怪罪。就这么半真半假的做了下去。“ ”确实聪敏。但还是太危险了,这种能力还是不露锋芒的好..."苏紫英蹙眉。 子期英没有接话,继续说下去,”反正嘛虽然关于星宿方面全都是乱说的,但预言却都是准确的,所以皇帝非但从来没有起过疑心,还觉得或许真正的高人就是这样地有个性.......所以夏家过了一阵非常好的日子,十分受到重用,钦天监正史这个官职也就在他们家一代代传下来,跟顶铁帽子也差不多了。” “直到某一次传到我们伟大的师尊手上。她那天翘班去瓦子里听说书人讲关于星宿的本子,听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还觉得自己在为工作研习,然而听到一半就被皇帝叫回去问东问西,她内心急着回去赶上话本的结尾呢,随口就说了个刚没听明白的荧惑守心,还洋洋得意的觉得自己又新明白了个听起来很厉害的星宿。” 苏紫鸣扶额,简直要气笑了,“荧惑守心...她是真敢说啊。” 子期英抿嘴一笑,“这一开口不得了,皇上当场龙颜震怒,差点以为要亡国了,把你师尊关进天牢一个月,差点去了小半条命。还是师尊平时交友广阔人脉众多,几个肱骨大臣拼死在大朝会上说尽了好话,让皇上想想师尊以前的尽心尽力,事情保不定还有转机,甚至是唯一的希望等等,总算是保下了师尊的性命。” 苏紫鸣虽然知道师尊肯定是活了下来,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最后还是夏家族长出面收拾烂摊子,沉痛的在皇上面前三跪九叩的表示,荧惑守心的确为真,但事情并非没有转机,因为还有这个星那个星的能通过某个方法躲过此劫,小女着急并未完整禀报,惊扰了皇上,实在该罚。又正值南方水灾,正是需要钦天监计算降水帮助的时候,皇上便看在夏长老的面子上将饿瘦了一圈的师尊放出来干活,说是让她戴罪立功,这事情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子期英讲完这么一大串,口干舌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苏紫鸣消化完师尊的八卦,没有忘却正事,静静地问,“师兄,为什么我跟师尊都失去了记忆,我变成了颗蛋,师尊没了记忆跟法力,那场最后的讨伐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去哪里了?” 第7章 师尊天天上朝骗皇帝 子期英像是料到他必有这么一问,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掏出了一把温润的白玉折扇,引来一股带着幽香的清风,又轻抿了一口茶。 看着一口酒都没动,固执的盯着他看的小师弟,子期英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护着师尊,”他轻笑,“也是,师尊最心疼最宠爱的就是你了。我跟师尊把被雷烤得外焦里嫩的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可狼狈了,把师尊心疼坏了,亲自照料了你好久。” 苏紫鸣静静地听着,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子期英自顾自的说下去,“师尊被奸人暗算,她天赋异禀,很早就算到了此劫,因为该来的东西迟早会来,没有人能违逆天命。“ ”夏家的人是最清醒的。她们深刻的知道什么逆天改命都是无用功。尤其是龙凤胎的女孩子,其中能力越强的,越能看得清每个人身上所背负的命运、负载的苦难,但是她们不能出手...“ 苏紫鸣忍不住出声打断,“这不可能,师尊路见不平都得拔个菜刀的个性,怎么可能容忍看到他人命运而不做任何干涉......” 子期英静默半晌,“那你知道夏家的家规吗?”他问道。 苏紫鸣摇摇头。 “听天由命。就这么四个字,没了。” “但是师尊家也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叛逆啊,有这种本事怎么可能都一直低调......”苏紫鸣反驳道。 "所以每次夏家一旦诞下双生子,全族都绷紧了皮,双生子里的女孩力量尤其强大,也才有所谓的金口玉言,凝神开口便是心想事成,是真能带来好运,也能造成悲剧。" “钦天监时期的夏家长老过的特别舒心,那时夏家已经百年以来都是单传,每个孩子都有些微的预知能力,刚好足够稳定的继承工作,日子简直不要过的太美。” “直到师尊的诞生。她的母亲从大夫诊脉出双生子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待每晚入夜,祈求满天神佛能得到一个平稳的胎梦。但一直到双生子临产那天也没能等到,便知道师尊的未来必然是重重迷雾。” “师尊母亲生产那晚风云变色,一道道惊雷不要钱似得轮番打下,电闪雷鸣间还烧焦了夏宅里年轮最深树干最粗的千年老木。“ ”老天保佑,那颗参天古木只是烧焦了一部分,但并没有完全死去,要不然夏家族长能去掉半条命。” “夏家长老知道,好日子到头了。双生子里的女孩诞生时没有哭泣,安静地睁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就这么过了一晚上,只有在弟弟嗷嗷大哭的时候伸出小手安慰般地摸了摸他的脸。” “夏家长老不敢有一丝松懈,整理了一个安静的院落亲自抚养双生子。长老格外注意师尊说的每一句话,发现牙牙学语的师尊并不可怕,说出来的话语也没有威慑力。师尊童言童语十分可爱,于是长老渐渐放下了戒慎恐惧的态度,开始真心的疼爱这个重孙女。“ “师尊是在家族的宠爱里长大的,虽然长老还是记着,从小便教导她控制心神,学习的都是平心静气的道法,看着自己的血脉是如此的鲜活有力量,实在不忍心对她多加圈禁看管。” “除了时刻提醒静心外,便还是任她自由生长,嘱咐众人注意她的话语,关注是否出现力量的变化。” “当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阴历十月十五,在师尊满十八岁的那天,同她出生的那天一般天雷滚滚,瓢泼大雨。” 苏紫鸣忍不住,“师尊与水的缘分也未免太深了些,莫不是哪里来的水神转世?” 子期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拳头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继续说道,“那之后,她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会成真。” “她是历代双生子里面能力最强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天晚上,她在那个小院里,摸摸那颗焦黑的古树,可惜地说,再过阵子就是爷爷生辰了,原本想把百年结出一次的仙果送给爷爷做生辰贺礼。” “结果那棵树...”苏紫鸣迟疑道。 “是的,隔天小院里早起的帮佣便喊了起来,发现那颗树一夜之间水灵灵的活了起来,并且枝桠繁茂更盛,并且时辰未至未满便结了满树的仙果。” “但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心想事成,这就是她言语的第一个能力。” “夏长老感叹,幸好是在家里发生的,因为再隔几天就是她进宫述职的日子,她该准备接替他母亲钦天监的职位了。” “进宫前夏长老紧张地千交代万交代,让师尊可千万闭紧自己的嘴,也别胡思乱想,皇帝问什么答什么,把夏家糊弄皇帝那套老老实实的记着了,一句多余的话也别说,免得节外生枝。” 苏紫鸣了然道,“师尊根本做不到,必然是到处捅娄子了。” 子期英抿嘴笑了笑,“那倒也不是,咱们师尊还是乖巧了一阵子。” 苏紫鸣不以为然道,“十天?” 子期英忍笑,“五天。五天后她放松了警惕,觉得皇宫里也没啥危险的,下朝后便跟着皇贵妃闲逛到御花园,不小心开口弄死了工部尚书献给皇帝的锦绣银龙鱼。” “......???”总不可能是直接张口咬住了吧.....苏紫鸣默默腹诽。 “因为她觉得那条鱼看起来很肥美好吃,随口跟皇贵妃调侃了一句,皇贵妃前脚刚走,那条鱼便翻了肚,还散发出红烧的气味......师尊左右看了看没有侍卫在侧,便把那条鱼悄悄收入宽袖,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算是没有被逮到。” “师尊晚上回去默不作声地给端上了桌,还给夏长老夹了几筷子,夏长老直夸好吃。直到吃到一片没刮干净的银龙鱼鳞,夏长老脸都给吓白了。那条千金难买的锦绣银龙鱼可是江南培育的新品种,工部尚书当时在重臣们跟前大肆炫耀过一番,还得了皇上的重赏赐,被皇帝小心地养在御花园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没人不认得。” “长老都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师尊还来了句,吃得这么好,怪不得这么肥美,鱼肚子还有点腻。” 师兄弟对望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苏紫鸣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消失,突地发问,“那夏家之前的双生子呢?你说她们看的清每个人身上背负的命运,却不能宣之于口,也不能随便改变他人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也能理解。但难道她们的心态也都跟师尊一般好吗?掌握着这样说什么是什么的能力,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为力......” 子期英冷笑一声,“拥有宛如点石成金的能力,你觉得……她们还有这个运气日复一日的悲悯苍生?你想多了。幸运一点的人设法隔绝了一切感官,也有人酗酒逃避现实。但更多的,是被有心人抓去折磨,变成对付敌人的利器。” 想到被捉住的人质的可能遭受到的,苏紫鸣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已经是很多个朝代以前的事情了,只知道对方血洗夏家,力求斩草除根。具体的事情师尊也没有告诉我,估计连夏长老也记不清了。” “被捉走的那位族长机关算尽,却仍然逃不过命运之神指定好的道路。所幸这株连九族般的屠杀没有完全成功,在族长被捉走前,被管家刻意隐瞒并安排远嫁的姑娘存活了下来,夏家的血脉总算是延续了下去。” 子期英收起了要扇不扇的白玉扇子,苏紫鸣觉得那扇子看着特别眼熟,又盯着那光秃秃的扇柄看了一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待他想明白,子期英又开口了,接续了最开始的问题。 “师尊被奸人所害,开口让我护着你走,要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他沉声道。 “师尊说完这句话嘴就被贼人的手下封了起来。而且师尊金口玉言的本领你也是知道的,我当时根本无法违逆,只能将受了重伤的你扛上了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玉京山,追兵一**的冲上来,我只能往反方向玩命似的奔跑了一天一夜。” “重伤?我当时受了重伤吗?”苏紫鸣完全想不起来,偶尔闪回的记忆片段却总没让他看到想看的画面。他...没有保护好师尊吗?师尊一点武功也不会,着急起来跑个步都会同手同脚。连他都受了重伤,那师尊...师尊当时的状态他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的他只记得对自己有恩的师尊,印象有些模糊的师兄,还有仿佛一直在召唤他的玉京山。 “然后呢?”苏紫鸣焦急地问,“师尊怎么了,我...” 子期英拿出那把白玉折扇,又伸手解下苏紫鸣腰间配带的那只刻画着夏字的羊脂白玉佩,郑重的交给了他。 他倏地住了嘴。野火焚烧的玉京山仿佛就在眼前,他看着记忆里的自己亲手在师尊双眼紧闭、满是血迹的躯体里注入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绝望之际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前面,好像问他...要不要做一笔交易。 山头的野火烧的越来越旺,大有要吞噬一切的**。 他不记得那个人影要求他付出的代价,那人的嘴一张一合,说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一个字。 却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能换回师尊的生命。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看着师尊布娃娃般绵软的身体在紫金色的光芒里渐渐消失,自己瞬间失去了意识。 新人作者,打滚卖萌求收藏!力求日更不卡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师尊天天上朝骗皇帝 第8章 外焦里嫩 半熟狐狸 两人对坐着静默不语。 苏紫鸣想起了一些过往,细细抚过那柄坠着羊脂白玉佩的折扇,最终还是伸手摘下了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上的夏字,此时仿佛因为他恢复了一些的记忆,带着鼓励意味般流光溢彩的闪烁着光芒。 时间已经到傍晚,师尊该起床吃晚饭了,苏紫鸣心想。 子期英像是能看穿他想法似地,起身送客。 送到了门口,苏紫鸣问道,“师兄,那把折扇是师尊的东西吗?我能……带回去给师尊吗,也许也能唤醒师尊的一些记忆。” 子期英颔首,“本来就是师尊的物品,自然是应当物归原主。” 晚饭桌上苏紫鸣吃的很安静,他的心思飘的很遥远,回想起了自己和师尊初遇的时候。 曾贵为太子的他,经历了战争失利、父母双双**而亡。他曾坐拥人间繁华,也曾坠至冰窟。五千年来,他一直孤身一人修行。算算时间,正好又到了他该要渡天劫的日子了,便找了个洞天福地开始心无旁骛地闭眼静坐。 殊不知才第二天,便听到一道娇俏的女声,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上朝真是真是累死个人了,你说人为什么要当值做官呢?我还以为咱们在钦天监就是随便混混,按时点个卯发个呆就可以下朝回家睡觉了。“她叹气道,手上似乎拿了柄折扇,因为主人心烦气躁的缘故被折腾地啪啪作响。 “唔,这里有桃子诶,来来来坐下来咱们吃点,我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呢!今天差那么点儿就迟到了,迟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所以说当官是真没什么好。”她啧啧道。 洞天福地旁的仙桃到了季节,又大又甜,苏紫鸣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摘桃声,又听见有两人席地而坐的声音。 “真不知道娘亲是怎么忍受钦天监手底下那帮老东西的,我才述职第二天!第二天!”苏紫鸣听着她满嘴桃子含糊地说着,“他们就联合起来向皇上参了我好几本!说我口说无凭!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才疏学浅!尸位素餐!说钦天监容不下我这种狗官,让皇帝明鉴,不是我走就是他们走。” 苏紫鸣听到一名男子的嗓音好脾气地道,“但是师尊,他们说的好像也是事实......毕竟就单论钦天监的东西,您确实,嗯,会的不太多。” “那又怎么了!”女声炸毛,“皇上这几天问我的东西我有哪个没说对?不就是没用他们的日晷漏刻浑天仪什么的东西嘛,怎么就那么古板,非要我用那些东西全给验证一遍!” 苏紫鸣听着那位初入职场的官员又叨叨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中气十足的把那几个参她的钦天监前辈们骂了个遍,一时半刻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紧皱眉心,想着是不是该把结界的强度再往上翻一番。那道喋喋不休的嗓音,实在是影响他静心。 “不过钦天监正史哎,正五品官员,我活到十八岁!!!终于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了!哎你说领月银的日子是哪一天来着?我感觉我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肯定就有继续当值的动力了,想想那些钱,能去听多少次话本、打多少次麻将、买多少爷爷不让买的漂亮小玩意儿......人还是得赚钱啊,能给我银子使,感觉每天被他们骂一骂也没什么关系......” 苏紫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外面这位所谓新晋钦天监正史,听起来确实如那些人所言,不仅不务正业,还爱财如命。眼睛用力闭了闭,他往结界上方又丢了两道静音符,却发现完全不起作用,女子清脆的声音仿佛仍在他耳边萦绕不去,虽然他感觉更像是魔音穿脑。 难道是遇上特别大的劫之前,灵力会比较低微吗?一直以来都是他独自修炼,第一次渡天劫的时候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路过好心的小妖帮扶了他一把。后来他才慢慢有了概念,小妖告诉他可以拜师学艺,修炼上更能事半功倍,却被他果断的拒绝了。国破家亡后,他不再愿意与旁人建立过于亲近的关系,摒于是弃一切多余的来往独自生活了许多年,只求不悲不喜,日子能过的安稳平静。 苏紫鸣又尝试了几种符咒,依然都没有作用,他本想起身收拾东西换个地方静坐,却又顿住了动作。天劫就在这几日了,而这块桃树旁的仙地是他这个月找寻以来见过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走。 苏紫鸣有些犹豫,终于睁开了双眼,想看看他们究竟几时能离去。结界外的女子一身靛青色朝服,随意的盘腿而坐。稍微有些大了的乌纱帽衬得她素白的脸更加幼小,虽然已年满十八岁,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光景。她身旁两三步距离,一名面容清俊的男子正襟危坐着,与被他称之为师尊的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紫鸣忍不住打量了起这对有些奇怪的师徒组合,内心认为二人角色似乎反过来比较合理。不是他有性别歧视,实在是那位师尊看上去就跟听上去的一样不靠谱。 她一手转着比她脸大的仙桃,一手挥着折扇,抬头看了一眼天,随即漫不经心道,“今天天气看起来不怎么好啊,感觉随时会落几个大雷烤熟几个倒霉的小动物,要是遇上正在渡劫的就更惨咯。” 男子不赞同道,“长老交代了,让您这种话都少说一些罢,别无端引来一些祸事。” 苏紫鸣正听着呢,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同时符合“小动物”、“正在渡劫”、以及显然遇上这名女子算得上“倒霉”的他,转眼就被天降三道巨雷劈的外焦里嫩。 电闪雷鸣与被劈坏了的结界惊动了外面的一男一女,女子大步跨上前,惊呼一声,伸手捞起了里面被炸得打回狐狸原型的苏紫鸣。 “烫烫烫烫烫烫---嘶,不会是熟了吧?”饶是女子这么喊着,也丝毫没有松开握紧他躯体的手,他甚至还感觉到她握得更紧了些,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苏紫鸣脑子一片混沌,这三道雷所蕴含的能量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贯穿天灵盖一般的电击让他神智出现短暂的空白,仿佛全身道行被清空了似的,无法维持住人形,所剩余的力气让他只能堪堪维持在幼狐形态。 “这雷要是再更猛一些,我怕是要变成一缕轻烟飘走了。”苏紫鸣有气无力地想着,感叹自己实在是过于倒霉,随即失去了意识。 “师尊!你的手!”男子惊呼,看着师尊手上迅速出现的几个鲜红的大水泡,欲伸手接过瘫软的幼狐,师尊却把小狐狸又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没了刚刚不着调的态度,说道,“不碍事的,期英,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冷泉,他烫的这么厉害,咱们当务之急先给他降降温、冲洗干净。” 夏雨澜跟子期英就把这么把经过冷泉浸泡的苏紫鸣带回了夏家。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夏长老已经等在门口,大有一副要拿着拐杖爆锤一顿不干好事的重孙女了。 夏雨澜一看这阵仗,心里暗叫不好,小心翼翼的搓着手,极尽谄媚的靠近爷爷,双手奉上刚刚顺手塞兜里但其实已经被压烂一边的大仙桃,说道,“嘿嘿,爷爷别气别气,您看看我特意绕路去摘的大仙桃,延年益寿的,您赶紧趁新鲜尝尝?”。 夏长老丝毫不买帐,“别扯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拐杖熟门熟路地拦住重孙女的逃跑路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第二天?就第二天皇上那儿就收到了好几个参你的本子,张李二位先生与我们在钦天监都是世交,与你的母亲也算交好,就算你实在不会那些东西,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参你,你说说你究竟是干了些什么?” 夏雨澜无辜望天,“也没什么,就是他们教我的时候我睡着了嘛,然后醒来之后趁他们不在,玩了一下他们桌上的模型小玩具,不小心掉地上,碎了。” 夏长老安静不语。“模型小玩具?不小心掉到地上?碎了?”最后两个字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 “期英,你来说吧,夏雨澜嘴里就没几句实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子期英看看自己的师尊,又看看夏长老,一秒决定背叛师尊,“师尊其实说的也并没有错,只不过那模型是张李二位先生所研发的新工具,说是终于复刻出了失传已久的风运仪象台......然后师尊,嗯,失手打碎了。” 他到底还是没敢完全说实话。夏雨澜早上睡觉挨了顿训,心里有气。张李二位先生离开工作台后,他亲眼在旁边瞧着夏雨澜眯细了平常又大又圆的眼睛,然后经过台子时装作不经意的把那东西用宽袖给扫了下去。 夏长老大怒,来不及教训夏雨澜,着急着张罗给二位先生赔罪的事宜。 夏雨澜正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房间,却又被夏长老一棍棒拦住。 “慢着,你怀里揣着的,是什么东西?“夏长老沉声道。 邪恶猫猫师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外焦里嫩 半熟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