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侦探》
2. 庄园
海城庄园被一片美丽的自然景观包围。
这栋建筑雄伟壮观,风格也分出两种,一种是日式传统建筑,另一种则是西洋新式建筑。
夏目香音在书信中提过一次,她当时还不怎么在意,直到现在亲眼目睹。
不得不承认,川岛确实很有钱。
而且他现在热衷于政治,成为了贵族院议员,实力相当雄厚,地位更是不可小觑。
因为有显赫的门第和权势,所以夏目香音留下的遗书中,让她不要追究。
这怎么可能?
夏目缇雅安置好姐姐的后事,第二天就去了海城庄园。
然后就赶上了一场盛大的义卖。
据说这次的义卖是川岛真琴亲自操办,晚上还有一个舞台剧表演,不过缇雅一上午的时间都被安排整理礼堂需要的道具,直到下午才有机会在花园里休息。
折腾了半天,她根本没能看见川岛真琴,甚至不能靠近庄园。
倒是有个叫高濑的管家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夫人,这几日出门度假,起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夏目缇雅将发色染了回去,一身粉色的长裙搭配着白色衬衫,确实显出了几分温和的气场。
不过,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神态泰然自若,这不知怎的让高濑有些恼火。
“夫人,只是和自己的妹妹出游吗?”
“难道还会有别人?”缇雅的语气尽量客气了一些,可她确实讨厌这只跟屁虫,无论走到哪,五米之内,肯定能看到他的身影。
这很影响她的调查。
姐姐留下的那张照片,虽然只留下一角,但她还是发现了酒杯上面的倒影,那是川岛家族特有的标志。
一只白鹤在紫荆花缠绕的圆环中振翅高飞。
高濑目光里带着狡黠的神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夫人还在生气,不过那件事,确实是您做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香音教养颇佳、感情内敛,很少会反驳别人,甚是不会大声说话。
想来,肯定是因为被川岛训斥,心情一直很低落。
“是吗?”缇雅一边简短地回应一边穿过走廊,蓦地停下脚步,“你还要跟着?”
高濑面露尴尬,转身退到一旁。
正巧从卫生间出来一位眉清目秀的标致少女,是青木妙子。
她的眼眶发红,眼睫上还沾着了水痕,应该是哭过。
“高濑先生.......夫人。”
缇雅温和地笑了一下,走进卫生间,脱下羊毛披肩挂在衣架上,打开水龙头。
外面的高濑瞬间冷下神色,看了一眼青木妙子,警告她说:“赶紧离开这里。”
“对不起,可......可我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青木妙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几次欲言又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跑开了。
缇雅走出来后,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不解地看着高濑,“她怎么了?”
高濑欠身说道:“秒子上午打扫房间的时候,被真琴小姐责罚了。”
缇雅点了一下头,高濑松了口气,接着缓缓开口道:“夫人,麻纪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调查信息上显示,多田麻纪是川岛的私人秘书,两人关系匪浅。
姐姐也曾在信上提过几次,说川岛每次出差都会让麻纪精选挑选一些物品,带回来给她。
缇雅跟着高濑来到花园。
麻纪站起身,开了一瓶雪利酒,倒了半杯盈盈地看着缇雅靠近。
高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麻纪轻笑了几声,在她耳边低语,“你就不怕川岛知道,你是个表面上忠贞贤淑的妻子,实际上到处勾引男人的□□?”
缇雅眼睛转向她,目光从眼睛缓缓往下移,最终停在她的胸部,难得严肃正经的声音说:“麻纪小姐,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脂肪有一定吸收率,如果双侧不对称,可能是已经机化,我建议最好去医院看看,别落下终身残疾。”
“你!”麻纪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捂住自己胸口,“夏目,你少威胁我,就你和星野在别馆偷情的事,会长早晚会知道!”
缇雅笑了一下,总觉得这女人莫名地惹人嫌,“那他现在不知道,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夏目!”麻纪睁大眼睛看着她,感到十分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会长养的一只金丝雀!”
缇雅站累了,干脆就坐在了长椅上。
麻纪觉得有一阵热浪涌上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扔在茶桌上,“你别得意,会长这次让我来,是想让你把这些文件看了。顺便转告你,等他出差回来,希望你能学到点什么。”
缇雅:“........”
她喝完下午茶,就被人安排着送到了别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高濑和青木妙子。
一举一动都被操控着,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再加上周围还有某些难以言说的物种。
姐姐为何忍受了五年?
汽车到了别馆,佣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将车上的行李搬了下来。
日暮时分,天空残留着一抹淡淡的余晖。
眼前的风景就像是朦胧流动的暮霭。
缇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会长出差了,两个月后才回来,”妙子拎着缇雅的手提包,小心翼翼地窥着她的脸色,“别馆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夫人接下来的时间要一直住在这里了。”
缇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里不错,我很喜欢。”
别馆是三十多年前的建筑,里面的家具陈设都很老旧,就算会长让人翻修了一遍,但仓房和花园还是一言难尽。
这和海城庄园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地下,妙子忽然有点同情她遭遇,“夫人,下次会长回来,还是和认错吧,我们都能看出来,会长真的很喜欢夫人,也很相信夫人,不然,会长也不会......”
高濑瞪了妙子一眼,细小的眼睛露出厉光。
缇雅道:“继续说。”
“其实,那些流言蜚语,会长已经知道了,”秒子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会长没有相信,星野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和姐姐传出绯闻是星野?
缇雅沉浸在思绪之中,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可她转过身,只看见远处一个男孩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朝着她好似虔诚地鞠了一躬。
他像电影里的日系少年,脸型线条流畅自然,没有太过硬朗的棱角,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微微卷曲的头发遮住眼睛和额头,整个人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
要说唯一不符合的,就是他身量太高,将近一米九,和他那张娃娃脸反差极大。
秒子知道缇雅在看星野,忍不住为他辩驳,“星野.......他一直都待在别馆,这件事,会长是知道的,他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那就更怪了,人性是最禁不住考验的,明知道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猫腻,却还将两人安排在一起。
缇雅收回视线,回到房间,秒子将行礼放下,跟着佣人离开,顺便拉上了门扇。
可她无法忍受潮湿的尘埃的气味,直接打开了窗户,然后将披肩挂在屏风式衣架。
室内空间的划分灵活多变,拉门打开时,客厅、卧室、书房都是相通的。
缇雅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书桌上摆着几本关于奇花异草的书。
上面贴一张便签——希望你会喜欢,川岛。
缇雅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拿起书翻看了一下。
然而,里面的内容并无稀奇,但应该是姐姐爱看的书籍。
川岛前妻早就亡故,没有留下子嗣,第二个夫人嫁过来三年,也未生育,于五年前病逝。
姐姐是第三任。
缇雅望着桌上那张婚纱照,姐姐的笑容甜美幸福,姿容艳丽无双,和躺在病床上的脸颊凹陷下去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又或者那张图片的内容?
缇雅眼神里混杂了一丝犹豫和困惑,仔仔细细地把事情想了一遍仍是毫无头绪,最后闭上眼,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势渐大,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吵醒了她。
房间内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凄凉。
缇雅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打开台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十一点四十,正是探索世界的奇妙时间。
昏暗的灯光使气氛又增添了几分阴森,缇雅察看一下窗户周围,拿起在盘子里的裁纸刀,离开房间。
途经一段窄小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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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旁边有一座小楼梯不知通往哪里,而在门廊的尽头处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她选择了左侧,拉开门之后来到一条小径。
“高濑,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秒子坐在桌上,身上压着男人的身躯。
她从脸颊到胸口都微微泛红,觑了一眼门口爬满蜘蛛网的门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驱不散的阴郁。
想到这,她更加用力地抱紧对方。
“不会,”高濑吻着她的发丝,脱掉她的衣服,低声问道,“你从真琴那里拿到钥匙了吗?”
秒子身体倏然抖一下,沉浸于自身的快乐,没有应声。
“秒子,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高濑说得无比深情,手也更加不安分,“秒子,你要相信我。”
两人热情似火,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的。
秒子摇了摇头,主动靠上肢体,“真琴小姐发现我的行为,她打了我,你为什么要找一个酒窖的钥匙?”
“我要找一个人,秒子,秒子,你一定要帮我,你是我活着的希望。”高濑压低嗓音,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
缇雅不经意间窥见了这一幕,已然对高濑口中的酒窖产生了极大兴趣。
不过,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突然转身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拖到了另一间屋子。
“高濑?高濑?”秒子慌乱地穿上衣服,躲在桌子底下,“耕太......”
高濑大步往外走去,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到到门口的灰尘没有脚印的痕迹。
是他听错了?
缇雅被带到一片漆黑的仓房,好在凭借着对方的身形,很快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傍晚看见的少年,星野。
“川岛夫人还有偷听的癖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疑惑不解。
近距离的看,他的皮肤细腻光滑,干净得不见一丝瑕疵,但刘海太长,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异常阴森。
缇雅用指尖点了点星野的小臂。
星野笑了笑,拿开手,而后两人仿佛都隐约听到了门闩的轻微响动,都望向门口,直到脚步声消失。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人很会装腔作势,缇雅眉眼弯了一下,兴趣不禁又滋长了几分。
不过,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这座庄园。
“我想见你一面,”星野歪着脑袋,低头看她,“顺便把东西交给你,香音小姐。”
语调拖长,好像在撒娇。
缇雅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后瞧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钥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只能在晚上和你见面了。”说完,星野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缇雅将钥匙放进口袋,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的纽扣,“别古里古怪的,我们不熟。”
看她不动声色的收起钥匙,星野愉悦地笑出来,好似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夫人,吓我一跳,我以为您不敢回来了。嗯,您要是不回来,牛奶的恩情就还不了。”
他说那句话的语气意味深长,不过这对她纯属无用功。
缇雅在来之前,她已经从佣人那里打听过消息了,星野是香音在野外露营的时候捡回来的,那时候的他浑身是伤,被医生诊断营养不良,记忆缺失,香音出于同情,就安排管家把人留下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他在这个庄园并不起眼,只有在中午的时候露面,他拎着一个装满饲料的篮子,在鸡棚喂鸡。
偶尔会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会主动上前搭讪。
她们说星野只是一个不善言辞,容易害羞的普通少年,再加上体型消瘦,宽大的衣服更是把他衬得楚楚可怜。
可不知为何,缇雅看他愈发不顺眼,“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要搬进别馆啊,这里曾经死了一人,所以闹鬼的谣言,害怕一个人住也很正常,”星野道,“你让我找大门钥匙,不就是为了偷偷离开这里吗?”
缇雅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放到桌上。
而就在这时,房间外面发出了一声尖厉惨叫。
缇雅预感不好,飞快地跑了出去。
手电筒熄灭的刹那,秒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道身影径直从三米高的墙翻了出去。
3. 凶案
星野紧随其后,顺便在左后侧有一条走廊上,打了院子里的灯。
缇雅上前检查情况,星野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秒子胸口被捅了一刀倒在草坪上,面相狰狞,瞪圆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丝憎恨,身体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血迹,场景十分骇人。
然而夏目香音没有一丝惧色.......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别馆的后院,佣人都住在走廊左侧的房间,方才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人出来查看情况,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叫。
星野躲开了那些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缇雅。
片刻之后,高濑匆匆赶到现场,气喘吁吁地说:“发生了什么?”
“人已经死了,马上报警,”缇雅站起身来,草草扫了一眼身后那群人,“什么也不许碰,保留现场原状。”
“谁死了?”高濑的表情显露不安,不管不顾急着上前查看情况,但被星野拦下了。
好在有一位女佣反应过来,立即跑回房间报警。
“青木妙子。”说完,缇雅离开尸体,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走到墙壁前,沿着上面照了一圈。
高濑一脸震惊,手也跟着直哆嗦,“怎么会?我明明将她送回去了.......”
缇雅没说话,站在墙壁前,跟高濑一样,也有些震惊。
两日前这里下过雨,踩过草坪脚底一定会留下泥污或者水渍,就像她一样,可这里的墙将近三米高,用砖块砌成,墙面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个人是怎么翻过去的?
缇雅转身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惊恐,痛哭,怀疑.......
二十分钟后,警方赶到。
佐藤瞅了瞅尸体,转过头注意角落里的缇雅挑了一下眉,“谁先发现的尸体?”
高濑手里拿着小毯子,恭敬地回答:“是川岛夫人,她受到一些惊吓。”
说着,他还在恪守管家的职责,走到缇雅身前,将毯子递给她,“夫人,外面风凉,去屋里吧。”
缇雅靠在樟树下,还在寻找那人方才翻墙而过留下的蛛丝马迹,“这堵墙后面是什么?案发的时候,我看见有人从这里翻过去了。”
高濑愣了一下,正欲开口讲话,佐藤干咳一声,出声提醒道:“川岛夫人,请陈述一下案发经过。”
缇雅看了他一眼:“十二点二十分,我在仓房听见动静,一分钟后赶到现场,发现秒子已经倒在地上。”
佐藤微微颔首以示肯定,问道:“仓房在哪里?”
高濑惊得手一抖,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她,险些把毛毯掉在地上。
他磕磕绊绊地说:“......穿过那边的长廊,在走几步路就到了。”
“所以说你案发之后你就赶到了现场,”佐藤用无比怀念的语气“啊”了一声,随后煞有其事地说,“有其他人作证吗?”
缇雅并未理睬高濑的反应,冷白修长的手指随意指了一下,“星野也在。”
佐藤猛然一个转身,只见那位少年站在长廊,微微点了一下头。
震惊之余,他清了一下嗓子,偷偷瞥一眼正在尸检法医美弥子——那是一个长相惊艳,身材高挑、穿着警服的女子。
他们两个之前就有传闻,现在好像是被抓了个正着?缇雅想到这一点,避开了星野的目光,提醒道:“趁着法医在一旁检验尸体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做一些简单的询问。”
佣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在缇雅和星野之间来回徘徊。
佐藤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叫来两位警员,“去墙的另一边查看一下情况。”
采取了这一保险措施后,佣人已经被带到房间询问。
缇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白色手套,套在手上,检查现场周围的情况。
尤其是墙壁周边的草丛。
美弥子一边准备提取袋,一边问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缇雅没答,“秒子是死亡时间是刚才吗?”
美弥子目光很严肃地盯着她,“是的,关节和肌肉均呈松弛状态,人在死后三十分钟内,尸斑就会浮现出来,你应该可以判断出来。”
“延缓死亡时间的方法有很多种,在尸检这一方面,你更仔细些,”缇雅和她对视了一眼,便看向了别处,“死者名叫青木秒子,十九岁,海城庄园的佣人,性格温和内敛不爱讲话,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这样的人很少会与人结怨,但她和管家高濑耕太有私情,上午也和川岛真琴发生争执。胸口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捅伤,凶器初步推测是一把短刀,伤口平整,一刀毙命,凶手直接持凶器进入现场,预谋杀人,剩下的具体情况还得等法医进一步确认。”
旁边的小警员一边听一边做记录。
三人正说这话,有位年轻的警官走过来汇报消息,“主任,那边是黑漆漆的树林,道路坑坑洼洼,周围都搜查过了,一片泥地并未留下脚印。”
“什么!?”佐藤僵立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扭头看向缇雅,“这太恐怖了,你确定看见有人翻过去了吗?不对,你没戴眼镜,天色这么黑,会不会看错了?”
美弥子疑虑重重,眉头也皱起来了:“去把那个星野叫来。”
缇雅道:“草坪右侧的花丛还有一个通道,那里经常有人走动,我已经看过了,脚印很乱,木屐印随处可见,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佐藤激动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看见有人翻墙过去,但没留下痕迹!”
缇雅:“........”
如果佐藤的父亲不是她的大学老师,她可能就要骂人了。
星野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缇雅那副无动于衷的神色,脱下白手套,扔到一旁的袋子里。
佐藤不停擦拭脑门上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美弥子看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替他接手了工作,“到达案发现场后,你听什么奇怪的声音或着看见了什么?”
星野慢条斯理地开口,“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但我也看见了那道人影。”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佐藤皮肤上泛起一阵凉意,咽了咽口水,“我们去屋里问话如何?”
美弥子无语至极,低声道:“拜托,你好歹是个主任。”
“主任也是人。”佐藤举着手电筒往前走,见缇雅一个人去了另一个方向,追问道,“你去哪?”
缇雅打了一个喷嚏,彻底从冥想状态中恢复过来,“我需要休息。”
“不行......”佐藤闪烁其词地说,“你要协助进行调查,目睹行凶过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不能单独行动。”
缇雅道:“我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了。”
“你不能单独行动,”佐藤当即下了决心,但驴唇不对马嘴,“你喝水连瓶盖都拧不开,需要人贴身保护。”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美弥子叹了口气,走到缇雅面前,“还是我们聊聊吧。”
缇雅的脸颊罩上一片阴影,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也很担心她不是吗?”佐藤朝着美弥子的背影小声嘀咕,见星野站在身边又跟他吐槽,“风一吹就倒的人,就不要到处乱跑。”
星野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用一贯的淡漠眼神注视着他。
那对蓝色的眸子既幽深又纯粹,但完全照不进任何阳光。
不过,这一切都被他的刘海挡住了。
“你别不信,川岛夫人真的是这样,”佐藤感受到一股子寒意,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换了一件要紧事。
他拿出了笔记本,一本正经地发问,“案发前,你一直和川岛香音在一起吗?你和她什么关系?请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星野:“.......”
缇雅回到房间,沐浴过后,在衣柜里挑选半天,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和服式丝绸睡衣。
美弥子没有看她,只是站在窗户前,仰望着星空,“今晚的夜空很美。”
缇雅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一片寂静中,美弥子犹豫片刻,眸光流转之间,谨慎地酝酿措辞,“你姐姐的事......”
“都过去了,”缇雅眼皮缓抬又沉重的闭上,"我来这里只是想找到她自杀的原因,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对政事也完全不感兴趣。"
川岛秀雄与其说是地方上的名士,更应该说是指操控财经界的幕后黑手。
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美弥子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知道她不愿多言,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你好好休息,案情有进展我会告诉你,晚安。”
“晚安。”缇雅端起瓷杯,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个时候,佐藤靠在楼梯处正在看笔录,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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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案情进展,笔记打开合上,来来回回重复了几次。
别馆有二十人,案发时间,院里十四个佣人都在房间睡觉,除了星野和缇雅能够相互证明,那就剩高濑和两个女佣了。
而高濑将秒子送回去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洗澡了,没有不在场证明。
另外两个女佣则是结伴去厕所,案发的时候,她们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
当然,别馆里的二十人,抛去死者青木秒子,警员都进行搜身检查。
死者胸口挨了一刀,拔出凶器,必然喷射出打量鲜血。
但他们身上都没有沾到血迹,就连作案现场,也只是尸体周围有血迹。
短短地一分钟时间,杀人,处理现场,然后逃跑,这可能吗?
他自言自语道:“真怪了,这个别馆居然没有监控。”
美弥子走来的时候,二人四目相对,佐藤的眼神飘忽的了一会儿,低声道:“案件现在还无法下结论,但方才有个女佣说,那个黑影是十五年前上吊自杀的妓女冤魂在作祟,这或许是个调查方向,对了,缇雅怎么样了?”
“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美弥子接过警员递来的单子在上面签了字,用无比和善的口气说,“不过,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在瞒着我们,宁可割掉舌头也不愿多说。”
这明显是太过忧心引起的怨恨,佐藤安慰道:“她一直都这样,不会出事的。”
“最好是这样。”美弥子说。
第二天清晨,缇雅醒来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后院西墙旁边的树林。
命案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但冤魂索命的故事却彻底传开,佣人结伴而行,继续忙碌手里的工作。
缇雅特意避开了那些人,在树林里逛了一圈,仔细观察一番后,随后在距离那堵墙有十米远处的一棵树上发现了折断的树枝。
她仰头望着那根树杈,一时感慨,这个高度,她爬上去有些费劲。
“你在看什么?”星野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拿着镰刀,浑身脏兮兮的出现在她的视野。
少年隐隐透出一股古怪而诡异之感,缇雅上下打量着他,眼里的疑惑稍微加深了一点。
星野轻松地笑了一下,虎牙露出一小部分,“我偶尔会来这个地方挖野菜,用来喂鸡。”
缇雅问他:“会爬树吗?”
星野点头,“能上去。”
“那就麻烦你爬上去,”缇雅说,“查看一下情况。”
星野把手里的菜篮子放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缇雅轻轻一挑眉,一脸神秘地说:“凶手一定会在案发后,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树林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之中,星野身上沾了不少露水,他掸掉衣袖上的小水珠,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了白皙的小臂,像是易碎的白瓷花瓶。
但缇雅显然更加关注他小臂的肌肉,青筋在皮肤下跳动,且行动迅速,借着分散的枝干,很快就爬了上去。
他只是看上去削瘦而已。
“夫人.......”星野说,“树干上面摩擦的痕迹。”
缇雅不怎么在意地说:“绳子?”
星野答道:“应该是,可能有绳子在这里绕了两圈。”
缇雅看了一眼菜篮子里的蘑菇,“下来吧。”
如果昨晚过来一趟,没准就能抓到处理作案工具的凶手。
她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星野退到树干上,距离地面两米多便直接跳了下来,面不改色地问:“夫人,怎么知道是绳子摩擦过的痕迹?”
缇雅道:“昨晚看到的影子就是借助这个机关翻越高墙。”
星野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可那个树干不能承受人的重量吧?”
“我说是人了吗?”缇雅两手插兜,满脸悲戚地望着他。
星野发出含糊的迟疑:“鬼?”
“鬼不应该穿墙而过?”缇雅一脸嫌弃,转身就走,中途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他。
少年站在原地,再次拎起那个蠢死人的菜篮子,模样无辜又委屈。
但这并不会得到她的原谅,“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仅此一次。”
缇雅不悦的目光投过来,星野不清自己心头涌上来的是哪种情绪,但唇边勾起的弧度相当蛊惑人心。
4. 调查
缇雅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回到别馆,来到了后院。
美弥子跟佐藤并肩走在走廊上,看见她打了声招呼,“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们问出了什么?”缇雅转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其他人都因为不安而紧绷着一张脸。
昨夜刑警已经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紧张的盘问。
目睹残忍的杀人现场,再加上,冤魂索命的故事,大家都睡得都不怎么样,包括凶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舒服就该看一下医生。”佐藤摸着下巴,看了一眼记事本,一本正经的说,“川岛夫人,有些情况,还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一下。”
为什么大家都变得婆婆妈妈的?
“是是是,”缇雅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跟着他们来到一间临时收拾的审讯室。
“父亲昨夜打来电话,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说你来这里参加义卖,”佐藤笑了笑,“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扮演川岛秀雄的妻子,而不是在家中苦哈哈的写检讨,估计能气得蹦出两米高。”
缇雅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咖啡,摆出一张好奇的表情,“你能分清我们两人?”
“容貌和身形上确实分不出,但我们不一样,认识这么久,你那个知道一切的傲娇小眼神,我每次看见都想笑。”佐藤露出一个贼笑,两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缇雅:“........”
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人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美弥子叹了口气,无奈岔开了话题,“你去了牧场?”
“没有,三公里的路程,我怎么可能去那里。”缇雅严肃地看了佐藤两秒,便挪开了视线,“倒是佐藤警官还是和之前一样,还是喜欢关键时刻掉链子。”
佐藤像是被人点了笑穴,过了好一会儿,强忍住笑意,发出了困惑,“嗯?”
缇雅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昨晚让你派人盯着那片树林。”
“小甜心,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虽然我们人手有限,没有办法进去搜查,但我还是派人在别馆的大门和树林周围盯了一晚上,并未发现可疑人员靠近,只有早上你和星野去过那里。”佐藤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只有她和星野?缇雅陷入了沉思,没有接话。
美弥子拿出了饭盒里甜点,放在她面前,“青木秒子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中毒迹象,尸体的死亡时间也符合推测,那把短刀刺中了心脏。”
一股浓郁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佐藤伸出手跃跃欲试,然后手背就挨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真的很小气.......你在树林有什么发现?”
“死亡时间......还有一种可能哦,”缇雅慢慢地咀嚼着一片瑞士蛋糕卷,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她可能早在五分钟前就死了,相隔这么短,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根本无法检验出来。”
“五分钟的话,熟人作案完全可以。”两人是大学同学,又是一个宿舍,虽然不及她和泷泽的默契,但提示这么多,美弥子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缇雅点了点头。
“还真是,如果按照你的分析,发出那声惨叫很可能就是凶手,”佐藤激动的站起身,自信地说,“然后,凶手利用某种机关从高墙翻出去!”
“你说的对,”缇雅凑到佐藤的身前,用力握住他的手,神秘一笑,“凶手就在这栋别馆,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凶手藏在某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佐藤咽了咽口水,突然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脊背发凉,“你把我说糊涂了......”
美弥子没眼看,扭头看向窗外,发现星野站在长廊下,望着这边。
日光透过纸拉门落到走廊上,那半张脸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似乎对夏目缇雅很感兴趣。
不过很可惜,缇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她还在继续靠近佐藤,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她躲在别馆的角落里,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她很可能是一头负伤的阴兽——”
“阴兽!”佐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可惜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样子十分狼狈。
缇雅微微点了一下头,对此表示满意。
美弥子关上窗户,很有先见之明地说:“我觉得你的身份瞒不了多久。”
缇雅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女佣那边问出什么?”
别馆的女佣宿舍一个是八人间,一个是七人间,案发时除了有两个人去厕所,其他人就都在宿舍睡觉。
从某种角度上想,这些人都没办法洗清嫌疑。
美弥子坐在桌子旁,打开了笔录,“昨天为了迎接你的到来,别馆大扫除,大家都很累,所以睡得都很沉,只有一位叫阿民说自己睡眠很浅,听到动静就会醒来,而她正好睡在宿舍门口,确定没有人出去。“
缇雅和她们见过一面就把名字和脸对上了。
阿民住在八人间。
佐藤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撇了撇嘴,“我去宿舍看过了,八人间的宿舍灯是坏的。这个案子越想越觉得蹊跷,会不会有共犯?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清理作案工具,或许我应该去隔壁的牧场看看。”
美弥子总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态的最新发展表明,那位叫星野的少年就十分可疑。”
“确实如此,我需要再一趟案发现场。”缇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优雅地站起身,“谢谢款待,美弥子的厨艺又精进了!”
等人走后,佐藤皱了一下眉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为什么对星野这个人只字不提呢?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嫌疑很大!”
美弥子没说话,心里却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佐藤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叹息道:“两日前,警部收到消息,夏目缇雅因为海洋馆军械事件,在黑手党悬赏令已经达到五百万美金,她现在真的已经很危险了,我已经是一头两个大。”
美弥子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畏惧,“没办法,谁能想到那批军火是黑手党的。”
那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缇雅来到凶案现场,看守的警员连忙起身鞠了一躬。
她站在昨天星野的位置上,温和地说:“我就站在这里看看,不会靠近。”
警员考虑到她和佐藤的关系,轻轻点了点头。
两间宿舍位置是相对的,中间隔着一块草坪。
如果选择暗中观察第一目击证人,那么,躲在两侧的草丛是最佳的位置。
毕竟大樟树距离墙壁较近,如果她藏在那里,自己一定会发现。
而星野站在左侧,如果他不是个高度近视,那就完全能够注意到这边草丛里藏了一个人。
这么看,他确实可能是个帮凶。
缇雅正想着,门厅和楼梯上突然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女佣走到她面前,脸色阴沉地说:“夫人,真琴小姐希望您去一趟茶厅。”
其实,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感觉到了,川岛家族的人对她十分不满。
佣人惯会看人脸色,亦是如此。
缇雅迟疑了一会儿,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掀开警戒线,走到了右侧的草丛。
“夫人,不要破坏现场!”警员立即追了过去,上前阻拦。
缇雅蹲在草丛旁,捡起那些被踩断的枝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只过来瞧瞧,这里的蔷薇都被踩断了,真是令人惋惜。”
警员不以为意,一脸严肃道:“夫人,请快离开这里。”
“知道了,”缇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女佣,“回去告诉秀琴小姐,如果她想见我,就来别馆。”
“你敢违背真琴小姐的吩咐?”女佣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但话未说完,缇雅就不见了踪迹。
案子还未侦破,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缇雅来到餐厅,便听见佣人在小声议论。
“你们说秒子的死,会不会是冤魂索命?”
“盘问的时候,警察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可能就是闹鬼了,不然怎么会有奇怪的动静?”
“那些谣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不然也不会流传这么久,而且都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是闹鬼是什么?我现在都考虑换个工作了。”
“我听牧场的老人说过,那个娼妓年轻又漂亮,但为人恶毒,所以她死后住在这个别馆的人,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肯定有猫腻!”
“是不是叫百合子?她们说,百合子会专门惩罚那些没有贞洁的女子。”
“因为自己不贞洁,然后把错怪罪到别人身上,确实够恶毒的!”
高濑大步走进餐厅,厉声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再发现一次说闲话,就不单罚钱这么简单!”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缇雅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给佐藤了发一条消息:再审一次高濑,顺便检查八人宿舍女佣身上是否有刮伤。
发完消息,自己则不紧不慢地来到去了后院的仓房。
仓房很简陋,屋前的院子围着一圈栅栏,栅栏旁边种满了杜鹃花,异色花瓣如同水彩晕染一般,一片寂静中响起轻柔的沙沙声,空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缇雅在高濑身上闻到了两次,都是这个味道。
他来过这里,并且停留了很长时间。
是他修剪了这些花?
缇雅往前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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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眼睛仔细观察周围。
她正想得出神。
忽然,高濑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夫人,午餐时间到了。”
“!!!”
缇雅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内心一阵悸动,不由得暗骂佐藤。
那个笨蛋究竟在干什么?
不是叫他把人带回去审问一下吗!
村上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和佐藤对视了一眼,就把档案袋递给了他,“黑手党的首领黑泽时蓝,底下的人称呼他为暴君,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所以总部没有他的照片,总之是个很危险的人,被他盯上就惨了。”
佐藤点上了烟,缓缓吐了一个烟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盯上缇雅了?”
“应该不会,他挺变态的,喜欢挑一些强劲的目标,”村上顿了顿,尽量用冷静的口吻说,“我来只是想提醒一下,顺便完善一些资料。”
佐藤没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警视厅为什么忽然要查她?”
村上欲言又止,转身继续整理资料,过了好一会儿,把佐藤钓成翘嘴才说:“你还不知道吗?她所在的那个侦探社,另外两个成员都死了。”
说着,他拿出了三人的合照。
图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废弃工厂,落日黄昏,夏目缇雅一身休闲装,坐在摩托车上,被两个男人死死压住了肩膀。
尽管表情看上去很生气,但还是没有反抗,所以内心还是能很喜欢和他们相处的。
他道:“左边的是泷泽七濑,右边是下野弦,这两个人都莫名死了,只有夏目缇雅活了下来。”
佐藤彻底愣住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宿樱侦探社是警视厅唯一认可的侦探社,这三人的实力无需多言,但他们似乎卷入了什么案子,被人暗杀了,具体什么情况,还在调查。”村上推了镜框,“警视厅非常重视这件事,佐藤警官你有必要配合调查。”
佐藤掐灭手里的烟,皱着眉头望过去,已然有些动怒,抬高了声调,“他们调查的案子都是警视厅委托,你们不清楚情况?”
“佐藤淳司请注意你的措辞,”村上也站起身,沉下来脸来,“夏目缇雅有重大嫌疑,这点你应该清楚!”
佐藤死死地盯着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客厅陷入一片静籁,村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拿出夏目缇雅档案,“泷泽七濑和夏目缇雅是否是恋人关系?”
佐藤沉默着没说话,良久,再次点上了烟,靠在椅子上开口道:“假的,这两人天天吵架。”
村上明显有些不信,“他们本人亲口否定过?”
“如果你想被当众说出一个月内干的蠢事,你可以去问问,”佐藤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的,这对他们并非难事。”
夏目缇雅是个天才,但同时也是个感情异常迟钝的傻子。
难怪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些年来,唯一和她产生羁绊的大抵就是这两人。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害死两条人命?
黑手党么?
到了晚间,缇雅离开房间,再次去了后院的仓房。
走廊一片昏暗,而且潮湿。
她拿着手电,在破旧且布满灰尘的仓房门口里照了一圈,发现门是上了锁的。
到处都有一股子霉味,令人作呕。居然还采用了高级坚固的门锁。
这种地方贼都不屑一顾吧。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她。
缇雅摘下头上的发夹,很快就开了锁,随后确认一遍门框有没有机关,这才放心进去。
但这地方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尘螨在蛛网间织的丝线,为了方便检查细节,她又带上了白手套。
仓房三层小楼,一层的房间堆满了旧的家具和一些陈年的粮囤,当然,还有几只老鼠的眼睛在角落里闪烁着幽光。
缇雅将一楼的房间都进去瞧了一遍,从左端一直到最右端,而后又上了楼梯前往二楼。
然而老旧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感觉随时会塌陷。
缇雅走的格外小心,忽然背后传来砰的一声,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
她定了定神,回头看一眼,拿着手电筒晃了晃,发现是楼道的窗户被吹开了。
年久失修,情有可原。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星野站在黑暗中笑了笑,跟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应该是卧房,除了破旧的梳妆台和蔺草编织的榻榻米,还一有张黑漆描金的华贵古琴。
星野绕过竹帘,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猝不及防地,腰间抵住一个冰冷的物件,紧接着就是板机上膛的声音。
他再熟悉不过,甚是能猜到型号。
5. 仓房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跟踪。”缇雅站在星野身后,脸色冷到了极点。
星野喉咙动了动,低眸含笑,好似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看见姐姐一个人进来,有些放心不下。”
“是吗?”缇雅牵起嘴角,露出带有冷意的笑容,抬手摸向了少年的肩膀,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从上到下,肩部、手臂、胸部、腹部、腰部,除了坚硬结实的肌肉,缇雅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身上藏着七把军刀。”
正常人身上会带这么多危险的东西吗?
星野配合着她的动作,看着自己身上的暗器被一件件摸出来,扔到角落里,忍不住低笑出声,“姐姐,我真的很怕痒.......”
她手上的力道很轻,动作又格外缓慢,这两点是真的很折磨人。
缇雅收回手,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来杀我的?”
星野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杀姐姐?”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手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怎么不叫夫人了?”缇雅将手枪收起来,弯腰捡起地上军刀。
“夫人看到尸体会害怕,更不会一个人走夜路,来这种地方。”星野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姐姐是谁?”
缇雅不知静静观察了多久,将刀片扔到了递上。
星野有些惋惜,继续问道:“那夫人现在安全吗?”
“过世了。”缇雅叹了口气,转过身,望着壁龛上的枯萎的插花。
星野看着她愣了一下,“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杀,”缇雅问,“你有察觉到异常吗?”
星野平静地思考了一下,“我来这里不到一年时间,但听庄园里的老人说过,川岛结婚之后,夫妇相敬如宾,甚至没有吵过架,只是老会长和他的两个女儿,对夏目香音很不满意。”
“川岛真琴和川岛良介。”缇雅往前走了几步,被墙壁上落满灰尘的画吸引。
“我能问一下,姐姐的身份吗?”星野很自然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就别问。”缇雅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捂住口鼻,用手拍了拍画框。
灰尘簌簌落下,画像渐渐露出两个人在海边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星野注意到画框上刻画的小字,“为了补赎我的罪愆,我愿把生命献给魔鬼,这些字刻得乱七八糟的。”
“画的也不怎么样。”缇雅移开脚步,去了梳妆台。
“姐姐,我太懂这些,”星野还在盯着这幅画,显然疑惑了不少,露出思索的表情,“这是房间的主人画的?”
缇雅:“怎么了?”
星野:“这幅展现出的画面美好又浪漫,为什么要刻上补赎罪愆这些字眼?这两者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那幅画的主人公是里昂德,传说中,他游泳穿过赫勒思滂海峡去会见他的情人希罗,但是最后惨遭遇灭顶。”缇雅瞥了一眼那幅画,态度十分敷衍,“深情蜜爱的浅薄故事。”
星野“唔”了一声,见她往外走,又立即跟了上去,“我们要去三楼吗?”
“应该是不用了。”缇雅心里默默数着脚步,从楼道的最左端一直走到最有右端,“楼下还有一间密室没有被发现。”
“密室?”星野面无表情地眯着眼,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调皮可爱,“姐姐,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之前来了那么多次都没发现,是智商的问题吗?
“你很好奇?”缇雅漫不经心地下着楼梯。
星野小狗似地点了点头,“姐姐很厉害,是警察吗?”
缇雅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下一刻,陈旧的木板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她的身子一下失去重心,朝着地板栽过去。
好在星野反应迅速,一手抓住楼梯扶手,另一只手则是揽住了缇雅的腰身。
可楼梯扶手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嘎吱一声,扶手也断裂了。
两人都重重地摔在楼梯口,满地地灰尘都飞起来了。
缇雅没有感受到疼痛,猛然起身,咳嗽了几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星野被压在身下。
“姐姐,你没事吧。”星野松开手,内心挣扎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缇雅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得她大腿生疼,愣了一下。
星野在心中倒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缇雅眉心微皱,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直接坐起身,摸出了他裤子口袋藏的水果刀。
星野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擦伤,却毫不在意地站起身,继续上前跟她撒娇,“姐姐,这个地方有些恐怖,我太害怕了.......”
“你多大了?”缇雅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果刀,忽然想到刚才摔下楼梯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星野的眼睛。
近乎剔透的冰蓝瞳孔透着几分冷淡,眼神清明冷静,像深海鱼群游过珊瑚时闪烁的鳞光,任何人看到都能激起一些不一样的心情。
“我是被抛弃的孤儿,具体的日期我不太清楚,”星野凑到她的身边,“不过,院长把我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条项链,算了一下,我今年应该有十八了。”
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多半是在卖惨或者博取同情。缇雅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周身萦绕着难以言喻的朦胧疏离,“没上过学?”
星野摇了摇头,“姐姐,会嫌弃我吗?”
张口闭口姐姐,缇雅没再搭理他,琢磨了一下,走到右边的楼道尽头,用手指敲了敲墙壁。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这堵墙后面有密室。
两人正在摸索密室的机关,星野不知怎么,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低声说,“姐姐,这堵墙后面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哭。”
缇雅:“........”
她抽出了手,皱眉不耐烦地看向他:“你觉得气氛不够恐怖吗?”
尽管带着手套,她亦是不喜欢被人触摸。
尤其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他的存在感和侵略敢极强。
“姐姐也害怕吗?”星野喉咙滚动了一下,隐隐有些笑意。
“我是什么奇怪的人类么?半夜三更,深山老林的破仓房传出人的啼哭,换谁都得吓死吧。”缇雅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了。
可星野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好似怎么说都不会生气,“没有,姐姐很有趣。”
话音刚落,紧接着“咔嚓”一声响,仓房的门口传来动静。
高濑打着手电筒,拎着食盒朝那边走来。
缇雅和星野被迫挤在楼梯下面的垃圾角,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可以闻到星野身上的气味。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距离。
可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缇雅的胸口几经起伏,只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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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分散注意力,拿起地上的镜子碎片,查看楼道那边的情况。
高濑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移开花盆,至于接下来做了什么,缇雅就看不清了。
但她听见高濑挪动了砖块。
人已经进了密室,缇雅回头看了一眼星野,眼神示意他留在原地。
哪知转身看见那个挡住半张脸的刘海,瞬间两眼一黑。
“放心,我不会给姐姐拖后腿的。”星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缇雅在他的刘海上面停留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不说了,悄悄靠近密室的门口。
就如方才星野所言,密室的门一开,女人的哭泣就越来越清晰了。
而且声音似乎离得很近,证明这间密室不大,她一进去可能就会被发现。
缇雅想到某人的耳朵格外好用,就朝着楼梯的大型犬勾了勾手指。
星野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即走到她身边。
两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密室门口,由于密室安装了隔音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结果高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缇雅眼底情绪复杂,收回目光,回到楼梯下面继续躲着。
过了一会儿,人彻底离开,仓房再次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
缇雅站在窗户,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是从密室散发出来的,“你刚才听到里面在说些什么?”
“这里面关着一个女人,”星野想了想,“高濑好像叫她合叶,还问她有没有离开过这间密室,姐姐不进去吗?”
缇雅想到了什么,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既然已经知道里面是谁了,再进去也没什么意义。”
星野“唔”了一声,小声问道:“那姐姐来这里,是为了调查秒子小姐的案子吗?”
“杀害青木秒子的人,我已经找到了。”缇雅再也无法忍受仓房的霉味,大步朝外面走去。
“姐姐已经知道了?!”星野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密室,快步跟上缇雅的脚步,表情显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把门关上。”缇雅稍微松了一口气,摘掉手套,单手拿出手机在手机的通讯录了划了半天,找到佐藤的名字开始发消息。
星野乖乖听话,关上门之后,顺便拿走了她手里的脏手套,“我拿着吧,如果扔到垃圾桶里,管家可能会有所察觉。”
缇雅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不过很快,她就被一阵凉风吹醒,握拳抵在唇角咳了几声,继续闷头打字。
星野下意识移开眼睛。
他能看懂那个眼神,应该是之前也有人一声不响地拿走她手里的白手套。
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缇雅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把手机放回口袋,开口道:“跟我回房间。”
“姐姐........”星野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悬停微僵在半空,但腰板笔直。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香音,我是她的妹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兴趣。”说完,缇雅就转身接了一个电话,完全没有给星野解释的机会。
星野整个人如同遭到晴天霹雳,还有一股莫名情绪从心中升起。
缇雅打电话的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跟上。
星野有些无奈,跟上之后,便听见她说出了“黑泽时蓝”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6. Chapter 6
星野迈开步子,和缇雅并肩而行,好奇地问:“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缇雅挂了电话,点开佐藤发来的邮件,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上面都是黑泽时蓝在国外犯下的案件,大大小小三十多起,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但从案件里的受害人描述,黑泽时蓝杀的更多是佣兵和一些嚣张至极的凶犯,手段极其残忍。
而从死者的伤口判断,这个人不但精通各种军械,在空手道和剑道等领域有一席之地。
综合以上信息,黑泽时蓝应该是个专业的杀人机器。
星野摸了摸下巴,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姐姐对他很感兴趣?”
“我只对死人感兴趣。”缇雅抬眸与他对视几秒,随之将视线转回,继续低头处理消息。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正在偷偷地盯着她看。
短短几日,她已经收到不少的邮件和信息,除去一些委托和问候,便是三十日会的成员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大多都是皮毛,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嗯......”黑泽时蓝凑上前,离得更近了些,“为什么?”
缇雅再次咳了起来,且完全咳得厉害,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山上的昼夜温差很大,她穿了一身浅色的连衣裙,确实很容易着凉。
黑泽时蓝站在一旁,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了两颗红色药片,然后.......嚼了。
他一针见血地说道:“姐姐,你服药都是发作的时候才想起来吗?”
缇雅咳得很厉害,额角的碎发黏着薄汗,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不少。
黑泽时蓝神色稍霁,善解人意地扶住她的手臂,发现她的整只手都在发抖。
这是骨头里渗出来的虚软。
病得不轻,他想。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缇雅抽出手,继续往前走。
如传闻所言,她身上确实有些生人勿进的倨傲。
黑泽时蓝捏了捏手指,指尖残留着一点病态的温热,时间似乎一下子凝滞了。
他又追了上去,停顿稍许,似乎不解,“姐姐,我这样跟你回去,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还真是,”缇雅撩起了碍事的头发,脸上有些不耐烦,“你翻窗吧,避开那些人。”
黑泽时蓝一顿,最终叹了口气:“可是姐姐,我受伤了。”
“所以,如果你想伤口感染,就回你的鸡棚。”缇雅表情依旧平淡,然后就因为没有看路,在长廊拐角处撞到了女佣。
“夫,夫人!”女佣险些跌倒,慌乱地叫出了声。
缇雅也后退几步,一个趔趄狠狠撞向黑泽时蓝的胸口。
今天她是怎么了?
水逆么?
长廊闹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川岛真琴看到这一幕,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毫不顾忌地大声斥责道:“夏目,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男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两人身上。
佐藤也在附近,听到动静就立即赶了过来。
换做以前的夏目缇雅,这个时候,她可能已经开口把人阴阳一番,奈何此时此刻体力不支,站在这里都是一种挑战。
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嘴,“真琴小姐,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在一个小时前和一群男人泡温泉。”
黑泽时蓝:“.........”
佐藤淳司:“.........”
这么刺激的吗?
“你胡说!”众目睽睽之下,被说出这种事,川岛真琴恼羞成怒,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要打人。
及时挡在缇雅的面前,神色冷漠,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真琴小姐,注意你的言行。”
“你是个什么东西?”川岛真琴没了理智,眼下只想找个人发泄火气,“不要碍事,别以为你是个警察,我就不敢动你!”
“咬人的小虫到处都是,不过碾死还是挺容易的。”缇雅整理了一下裙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你现在就可以给你的哥哥打电话,告诉他我欺负了你。”
“夏目香音,我看你是疯了!”川岛真琴那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火气腾地一下子烧起来了,“我哥就是被你这种心机的女人蒙蔽了双眼,平日你装得温良贤惠,实际上你就是个□□!”
缇雅冷笑一声,正要开口,然后就被警员拉到了一旁的茶厅。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和她置气,“自己的身体最重要。”黑泽时蓝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过去。
缇雅挑了一下眉,“要咖啡,加糖加奶。”
“好的。”黑泽时蓝干净利索地转身,翻了几个柜子才找黑糖和牛奶。
最后凭着感觉,在里面往里咖啡里面加料。
良久,端着瓷杯递给她。
缇雅接过之后,闻了一下味道,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
警员见她情绪安定下来,小声说道:“夫人,佐藤警官调查了十五年前自杀的案子,死者名叫百合子,从小父母双亡,八岁的时候从九州的穷乡僻壤被人贩子卖到花街,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被川岛秀雄带到别馆,再也没了消息。”
“百合子,”缇雅放下手里的瓷杯,“杀死秒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警员一脸为难:“嗯.......佐藤警官按照夫人的提示检查了所有女佣身体,确实发现两位被蔷薇刺刮伤的女佣,但她们两个是因为打闹,不小心摔倒在了花丛。”
缇雅叹了一口气,心情此刻真的是难以形容,见佐藤走进来,当时就啧了一声。
佐藤看着黑泽时蓝,讪讪了几秒,坐到缇雅身边,拿出了那两个女佣的照片,“这两人身上伤口是案发后第二天早上,可以说,凶手心理素质极强。”
“任何精妙的计划总会有漏洞存在,”缇雅站起身,嘴角微微牵起嘴角,“树林中的回收道具的人,是个极为细心不留下痕迹的人。但藏身的花丛却踩得不像样子,这明显是两个人,你说心理素质极强,这在我看来,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润一小姐,无论是什么原因,杀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桥润一端着茶水走进来,听到这话,手里托盘直接从手里脱落,茶壶摔得稀碎,“你,你说什么?”
缇雅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在说,杀死青木秒子的人就是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茶厅里的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而黑泽时蓝像个局外人,完全不在意案件的发展和真凶。
他冷淡地看了一眼高桥润一,便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缇雅喝过的瓷杯。
只喝了一小口,根本就不喜欢吧.......
高桥润一张了张嘴,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过了良久,才开口辩解,“你胡说,案发的时候我明明在宿舍睡觉,怎么可能跑出去杀人!”
“这确实是一个巧妙的骗局,但你破绽百出,”缇雅笑了一下,“作案之前,你提前破坏了宿舍的灯,在一片昏暗且混乱的情况下,大家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有谁会注意到住在上铺的你根本不在?而在这个时候,你完全可以从草丛里跑出来融入大家,装作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高桥润一大声喊道:“这都是你的凭空猜测!”
缇雅咳了一声,笑容格外明亮:“那你手臂和腿上的伤如何解释?”
“我说了,这是和早田秋子开玩笑不小心摔的,”对方是在太过镇定,高桥润一激动地说着这些话,情绪十分激动,手舞足蹈,疯了一般,“我和她身上都有这些伤口,你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
缇雅不动声色把视线移到佐藤身上:“佐藤警官,你盘问的时候,透露了凶手身上有伤痕吗?”
这怎么可能?谁会把案情的细节透露给嫌疑人,佐藤忽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手铐都亮出来了。
“这是我猜的,我猜的!”高桥润一露出狰狞的表情,语无伦次的辩解,“我没有杀她,你们没有证据,我没有杀人!”
“案发前,你提前布置好机关,将木偶放在墙角,等成功杀死青木秒子后,将沾满血衣服脱下来藏到木偶身上,然后藏到宿舍旁边的花丛,发出一声尖叫,叫来第一个目击证人,而就在她跑过来这个时候,你拽起绳子让木偶飞过高墙,吸引她的注意力,最后再趁着这个机会,装作宿舍里刚跑出来的样子。”缇雅不带感情的口吻说出案件过程,“鬼魂杀人确实恐怖,你给她们讲了那么多鬼故事,就是为了案发那日做铺垫,可大家从宿舍里跑出来,都很害怕看到外面恐怖的画面,下意识都靠在一起,而你只能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当时,你就是站在最左侧的人,距离花丛最近,至于和你一起摔倒在花丛的早苗小姐,刚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你看错了,我才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我才是!”高桥润一感觉到一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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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骤然爬上脊背,嘴上说得硬气,但却彻底慌了神。
缇雅的语气却一如往常:“稍后,警方可以询问一下其他人。”
“哈.......哈哈哈!”高桥润一跪在地上,莫名大笑起来,“她该死啊,她是个没有贞洁的女子,她居然在没有婚姻的情况下,恬不知耻和男人发生关系,她该死,他不配和高濑先生在一起,她不配!你也不配和会长在一起,你也是个没有贞洁的女子,你们简直罪大恶极,活该下地狱!你们以为这出好戏,到今晚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缇雅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你也会因为自己的不贞,饱受折磨吧.......”高桥润一渐渐止住哭声,眼含热泪地望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却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一般。
佐藤看到情况不对,迅速冲上前,捏住了她的下颌,从她嘴里抠出药囊。
可这药囊已经有些破损,高桥润一的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黑泽时蓝拿过来一盒牛奶,递给了佐藤。
牛奶在一定程度上能对部分毒素起到缓解作用,确实可以作为应急处理手段。
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佐藤也来不及犹豫,当即给高桥润一灌了下去。
大约在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现场。
佐藤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上的牛奶,看到缇雅正在研究那颗药囊,便把东西收起来了,“刚才那些话.......你怎么想的?”
缇雅:“我来这里不正是来查这件事的。”
佐藤叹了口气了,迟疑着说:“我怎么感觉你破这个案子是为了把我支走。”
缇雅笑了笑没说话,一脸淡然的模样,感觉刚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佐藤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茶厅。
黑泽时蓝不知躲在哪里,突然探出头,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姐姐,你是夏目缇雅吗?”
缇雅拿过他手里的报纸,注意到上面二流侦探等字眼,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跟我回房间。”
黑泽时蓝微微一惊。
而后,两人回到房间,缇雅从书架上拿出药箱,然后去卫生间洗手。
窗外下起了阴湿的小雨,黑泽时蓝坐到沙发上,撑着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见她走出来,脸上又有了活人的气息,“姐姐,你还会包扎伤口?”
缇雅从药箱里找出一副透明的手套戴上,随后又拿出了消毒酒精和纱布。
“不会,但我学过尸体解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勾丝似的意味深长。
黑泽时蓝心中一惊,干巴巴道:“姐姐.......我不是尸体。”
“知道。”缇雅面不改色地剪开沾了血衣袖,拿酒精棉球擦拭了一遍伤口,然后就给他打了一针疫苗。
仓房的窗户都被封住了,常年照不进阳光,木质地板潮湿阴暗,除了老鼠在上面狂欢,就是细菌疯狂滋长。
黑泽时蓝看着她的动作,内心斗争了几秒,想着要不要撒娇,最终还是没出声。
然而没等包扎完,手机忽然响了几下,缇雅把纱布扔给他,冷冰冰地说:“自己弄。”
说完,转身丢掉手套,拿起了餐桌上的手机。
“姐姐.......”黑泽时蓝面上带着哀愁,靠在沙发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姐姐,我的伤口很痛,我是不是很可怜?”
缇雅没搭理他,发了一封邮件之后,又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等她回来,黑泽时蓝已经包扎好伤口,且把药箱收拾好了。
“你怎么还在这?”缇雅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坐到另一个沙发上,习惯地翘起二郎腿。
黑泽时蓝挫败地叹了口气,还是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我想和姐姐打个招呼再离开。”
“那你可以走了。”缇雅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报纸。
黑泽时蓝注意到报纸里掉出一张照片,弯腰帮她捡起。
可看到照片里内容,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恐怖,骇人的气场也开始从身上蔓延。
周围忽然出现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缇雅立即有所察觉,合上了报纸,“你在看什么?”
黑泽时蓝听了,抬起头,面色异常平静,但躁戾的杀意在心中翻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也显得格外狰狞。
不知是不是错觉,缇雅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随后拿到那张照片,愣住了。
7. Chapter 7
这张照片的内容毫无疑问属于色情□□物品。
赤裸的身体互相交缠,而图片上的女人,被拍得清清楚楚。
她和夏目缇雅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缇雅一把夺过黑泽时蓝手里的照片,仔细地看了一下正反面。
空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真是吓死了。”黑泽时蓝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带着几分颓慵。
然而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憋屈的伸到沙发与茶几的空隙。
照片中的房间装饰物品的摆放角度相同,可以确认是姐姐房间烧掉的那张。
缇雅努力平复情绪,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他,“你见过这个男人?”
“都被打上马赛克,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烟鬼。”黑泽时蓝摸着下巴,只冷淡地瞥了一眼照片,好似陷入了沉思。
心道:如果见过,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
缇雅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悦。
黑泽时蓝眼皮重重连跳,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坐直了身子,“姐姐,这个人没我高,你不能怀疑我啊!”
缇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送客,“回你的鸡棚去。”
“.......”黑泽时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有人在威胁你。”
气氛沉默片刻,缇雅抱着胳膊,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
黑泽时蓝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识趣地站起身,离开前不忘蛊惑一下人,“姐姐,晚安。”
等人走后,缇雅烧毁了照片,起去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阿民低着头,站在楼梯角,犹豫了好久,之后看到黑泽时蓝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整个人就更加慌乱了。
“星,星野君.......”
黑泽时蓝嗯了一声,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温声道:“阿民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我想见夫人一面,”阿民小脸通红,完全不敢抬起头看他,“我有事要告诉她。”
黑泽时蓝勾起唇角,“阿民,夫人已经休息了,你要上去打扰吗?”
“啊!”阿民脑袋跟被敲了一棍似的,手舞足蹈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告诉夫人。”
黑泽时蓝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阿民能告诉我吗?”
阿民用力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了些理智,“星野君,刚才是和夫人在一起吗?”
耐心地多问了一句果然是有收获的,黑泽时蓝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临下瞧着她,开朗地说:“是啊。”
“那个,星野君,我相信星野君的人品,是那些谣言太过分了,”阿民用力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我来找夫人就是想说百合子的事,之前润一姐姐跟我讲了许多冤魂杀人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其实百合子人很好,她和高濑先生关系,也很好。”
“原来是这样,”黑泽时蓝眯了眯眼睛,“那百合子确定是上吊自杀的吗?”
阿民点了点头。
黑泽时蓝抬脚离开,说了一声:“多谢。”
声音不大,但很好听。
阿民注意到他那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衫沾上了血迹,不由得有些担心:“星野君你受伤了?”
黑泽时蓝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没转身看她,只是毫不在意地说:“小伤,无妨。”
“星野君,”阿民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捧着雨伞递给黑泽时蓝,“这里距离牧场还有一段距离,外面雨大了,这把伞给你。”
黑泽时蓝一副被打扰到了的表情,转过身看她呆呆地跟着自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身上透出极强的压迫感。
对方一直没说话,阿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而就在此时,缇雅裹着一身浴袍下楼了,腰带系得很牢,箍出一把细腰。
黑泽时蓝听见动静,一抬头,瞬间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翻脸如翻书,“姐姐。”
阿民没能看到黑泽时蓝的黑脸,倒是有种表白被人看见的慌乱,“夫,夫人!”
“你怎么还没有走?”缇雅走到一楼的茶厅,掀起眼皮看了他俩一眼。
阿民以为在和她说话,急忙上前去解释,“姐姐,我,夫人,我找你有事.......”
黑泽时蓝的那声姐姐叫的太甜了,一直在脑海里徘徊,搞得她也称呼错了。
缇雅推来拉门,走到厨房,两人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接连翻了几个柜子,又去看了冰箱,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黑泽时蓝走到她身边,讨巧地说:“姐姐是不是饿了?我会做饭。”
星野君受了伤,做饭这种事怎么能让他来?
想到这,阿民也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我,我也会,夫人我经常帮着厨师长打下手,星野君身体不舒服,还是我来吧。”
黑泽时蓝危险地眯起眼睛。
缇雅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生菜和冷冻柜的肉,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最后从保险柜那层拿了瓶鸡尾酒。
走到黑泽时蓝说,“你做。”
到了阿民身边说:“过来。”
阿民脑子里一团乱,愣了一下,缓缓眨了下眼,“夫人?”
拉环的瞬间,缇雅手上沾了水珠,下意识甩了一下,“你不是有事要说?”
阿民乖乖点了点头,紧抿着嘴唇,回头瞧了那人一眼。
黑泽时蓝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结实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性感。
宽大挺拔的骨架,腰身却很窄,腿长而直,这大概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打开冰箱,问道:“姐姐想吃什么?”
缇雅眼皮微微一动,把他从上到下过一遍,最后眼里的一点光渐渐散去,“没忌口,什么都吃。”
上一次这么问的,还是她姐姐。
阿民跟在她身后,缇雅回过神来,示意她坐下。
“夫人,我还是过去帮帮忙。”女孩实在是良心过意不去,偷偷瞥了好几眼,感觉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乐意,别管他。”缇雅在茶厅逛了一圈,发现酒柜里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她看了一眼生产日期,确定没问题,就倒了一杯。
阿民磕磕巴巴地说:“夫人,你之前不喝酒的呀。”
“你说吧,我听着呢。”缇雅端着酒杯,倚靠在窗前,目光毫无焦距地望着外面的雨,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民把刚才和黑泽时蓝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缇雅:“你和警察说过这些事吗?”
阿民犹豫了一下,“没有,因为他们没有问这些。”
一阵强风吹过树梢,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雨水打击在屋顶瓦片上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缇雅身上溅到了雨水,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又坐回茶厅的椅子上,“你是说高濑和百合子之前也有感情?”
“是的,百合子搬到这里后,一直都是高濑负责打理别馆事宜,”阿民深深吸了口气,“我和秒子是好朋友,经常会听她抱怨过真琴小姐,所以一年前,秒子实在无法忍受真琴小姐的脾气,一气之下来到别馆,为此还降了一半的薪水,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和高濑先生的感情有了进一步发展,他们原本打算明年夏天订亲,然后一起离开别馆的......”
说到这,她开始泣不成声。
缇雅:“百合子和谁走的比较近?”
阿民擦拭着眼泪,嗫嚅片刻,一脸为难地说:“除了高濑先生,只,只有会长.......”
要知道,百合子是娼妓,和川岛秀雄走得近,难免会令人起疑心。
金屋藏娇么?倒也不着急下结论,缇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
“夫人之前问过这件事,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肯说,而现在发生人命案,大家为了抓到凶手,已经不敢有所隐瞒,”阿民思忖良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百合子刚到别馆地时候,会长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看望她,而且还请过很多医生.......后来百合子死后,会长也让人把有关她的东西尽数烧毁,只有剩下一些家具搬到了仓房。”
十五年过去了,川岛秀雄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缇雅已经对医生这条线索抱任何期望。
但想到在仓房发现的线索,她再次确认了一下,“百合子会弹钢琴?”
“是,是的,而且很好听。”阿民想了想,“夫人知道?”
仓房里那架古董钢琴上面落满灰尘,但和梳妆台上面的灰尘厚度相差太多。
有人曾使用过那架钢琴。
可仓房的大门是高级锁,窗户也用木板封住,佣人不会误入,除去星野,那就只有高濑和密室里关押的人。
至于川岛秀雄,把人关到密室就是他的主意,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缇雅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过去擦手。
黑泽时蓝从沙发后面探出头,侧脸靠在小臂上,甜甜地说:“姐姐,我把饭做好了。”
刘海遮住半张脸,像极了动漫里的中二少年,但他同时又透着几分吸引人的致命神秘。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缇雅心中这么想,拿起酒杯,起身去了餐桌。
餐盘里的菲力牛排烙着深浅交错的格纹,香味浓郁,还有焦黄的花生碎做点缀,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而且,他还为这道牛排配了一款清爽沙拉。
全熟,辣椒去籽。
缇雅回头看了一眼阿民。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了。”没能帮上青木秒子,阿民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不停用袖子擦着眼泪,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缇雅又转动着眼珠看向黑泽时蓝。
但他一脸懵懂,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缇雅拿着刀叉,十分优雅的切开牛排,然后手机震动了几下。
佐藤淳司:【高桥润一脱离生命危险,但短时间无法恢复意识。】
缇雅:【额。】
佐藤淳司:【还有什么发现?】
缇雅:【川岛秀雄的家族资料。】
佐藤淳司:【高层议员,警部查不了他的个人信息。】
缇雅放下手机,不自然地撩了把长发,继续吃她的夜宵。
黑泽时蓝静静地看着她,勾起一抹笑,“姐姐,好吃吗?”
“还行吧,”缇雅吃得津津有味,“学过?”
黑泽时蓝:“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
缇雅:“不是失忆了?”
“零碎的片段。”黑泽时蓝趴在桌子上,偏着头,“姐姐能不能告诉我,密室里的人是谁?”
缇雅的视线从黑泽时蓝身上打了个转,波澜不惊地收了回来,“合叶就是百合子,她被带到别馆应该还有其他身份。”
黑泽时蓝:“不是川岛秀雄的情人?”
缇雅:“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黑泽时蓝:“那姐姐是怎么猜到?”
“烟灰,仓房二楼有一间屋子有钢琴和油画,这都是她的兴趣爱好,它们可以证明百合子曾经短暂的住过那里,而梳妆台上的烟灰和高濑从密室里出来身上沾到的味道,是同一款价值不菲的香烟。据我观察,高濑根本不喜欢烟味,甚至是厌恶,所以不可能是他在抽烟,”缇雅略一停顿,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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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是川岛秀雄的管家,信任度很高,所以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川岛秀雄把百合子关起来。而且是保护,不是囚禁。”
被囚禁的人抽高档香烟确实不太现实。
黑泽时蓝点了点头,“那真琴小姐的事,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缇雅满脸莫名其妙,语调有些冷,可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就告诉他了,“身上带着十几种廉价的香水味,还有胸口和后颈几个穴位发红,有过按摩痕迹,而且,她这是很明显泡的太久了,手指发皱有的迹象。”
黑泽时蓝慢条斯理地开口:“为什么不是和朋友?”
缇雅想起一段不太好的经历,喝了一口酒:“这款品牌的香水很受牛郎欢迎,我印象深刻。”
“看来姐姐很了解牛郎,”黑泽时蓝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好在能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姐姐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缇雅:“........”
她顿了一下,转过脸掩饰了一下尴尬,缓缓地说:“说实话,这个别馆到处都散发着诡异,我劝你少动歪心思。”
黑泽时蓝没有否认,反而往前凑了凑,“姐姐是说帮凶还没有抓到?”
这岂止是帮凶的问题?缇雅打开手机屏幕,点开一封邮件,把手机交给了黑泽时蓝,“高桥润一的个人信息。”
黑泽时蓝凑近屏幕看了许久,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高桥润一,女,二十岁,复读生,XX女子学院毕业,会计专业,母亲是全职太太,父亲是私人司机,哥哥是饭馆的厨师,家庭收入中等偏下,工资每月上缴,父母有重男轻女的倾向。”
缇雅:“看出什么?”
黑泽时蓝没有很快回答,想了许久:“嗯.......就很普通,看不出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犯罪的想法,但道德底线和良知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一个普通女生想要杀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她首先要打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其次,就算狠下心做决定,握紧刀的那一刻,也很难下手,甚至在谋划过程中遭到反噬,备受折磨,毁了自己,一刀毙命的几率很小,除非受过专业训练,”缇雅抽回手机,头也不回的上楼,“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勇气,随身带着那多军刀。”
“是这样吗?”黑泽时蓝抬头盯着她的背影,冰蓝色的瞳孔含着亮意。
他心想:“那带枪的是个什么情况.......”
缇雅回到房间,刷过牙之后,躺在榻榻米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等天亮,她好像迷迷糊糊地醒了。
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檀木地板里面传来的咀嚼声,又好像是某种活物走路,发出“嗒嗒”的声响。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
它好似带着最残忍的恶意渗透了躯体的每一处。
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一阵虚脱、一阵心悸,已经深深地陷在一种变态的恐怖之中。
奈何身体却因为手腕和脚踝被锁链捆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一张无形的大手缠上脖颈,瘦骨嶙峋,但越收越紧,已然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缇雅猛然开眼。
只见一张没有眼睛的人脸,咫尺之遥。
“请把灵魂献祭给魔鬼,侵入囯王最神圣的领地。”
声音空洞,虚幻,哪怕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脑因为恐惧冷静下来。
她不再挣扎,静静地等着一汪死气沉沉的湖水将她彻底淹没。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
窗户又被吹开了,凉气扑面而来,还有道亮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缇雅坐起身,静静地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足足过了两分钟,她才拿起来查看。
川岛秀雄:【晚上去庄园参加酒会,请装扮得体。】
佐藤淳司:【横滨港口店爆炸案,有黑手党参与】
美弥子:【按时吃药】附加一张病历,上面写着夏目缇雅女士诊断为神经衰弱。
缇雅对这些消息不屑一顾,放下手机,起身将窗帘拉得严实了些,再次回到被窝。
可惜,她的大脑停不下来了。
她发了一条消息给佐藤,问了一下,川岛秀雄第一任妻子死亡时间。
这个别馆,除了川岛秀雄的第一任病故亡妻住过一段时间,还有一个是已经确诊患有精神疾病的第二任。
而疯病确诊时间和百合子的自杀时间前后只差了两天。
高濑喜欢百合子,但同时和青木秒子有订婚的打算.......
高桥润一憎恶没有贞洁的女子,精神状态不佳,但高濑在她的心中地位很高。
这些事和她姐姐自杀有什么关联?
缇雅没由来感到一阵寒意。
紧接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佐藤发来了消息:【2005年12月4日,心脏病发作,怎么了?】
这个时间不正是百合子来到别馆的第二个月。
倘若这两个人的死都和百合子有关联,那究竟是什么关系能让川岛秀雄为她隐瞒。
缇雅起身收拾了一番,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停下了。
夏目香音对颜色素雅的连衣裙情有独钟。
所以整个衣帽间,她翻遍了都没找到休闲风格的裤子。
是了,昨天那套带口袋的连衣裙,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她把衣帽间翻的一团糟。
缇雅意识到这一点,慢慢抬起头,手指捏着裙角,眼神有些游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忽然有泪珠滴落。
所以姐姐真的不在了吗?
8. Chapter 8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牧场到处都是泥。
黑泽时蓝踩在小石子路上,不紧不慢地给篱笆里的鸡槽添水。
牧场的老人过来检查情况,看见年轻人做事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小伙子,添水前要把水槽清理干净。”
“已经清理过了,辛苦您跑一趟。”话落,木制水桶的把手突然“啪”地一声断裂了,黑泽时蓝的鼻子微微耸动,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立即收敛了表情。
显然,他已经对这份工作厌弃了。
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喂鸡?
就算杀了首领,他也不该狼狈至此吧.......
谁能想到首领会那么弱,对练的时候,才接下几招就被砍掉了头。
当时那么多干部都在场,也没有人出手拦住他。
明明都在袖手旁观吧!
嗯,就算他下了杀手,那他也应该成为首领才对。
黑手党一直都有这个传统,杀死自己的干部或首领,就可以取而代之。
他好歹也是个最高层干部职位,为什么他不可以?
明明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居然说他残暴。
还要被那个人追杀。
不过,真奇怪,那些追杀他的人怎么还没找上门?都半年了,居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黑手党已经退化至此了?
若是换成那个死老头,估计会把高层全部派下来追杀他。
“那就好,这些鸡真的很贵的。”老人叼着烟卷走了过来,因为上了年纪,已然步履蹒跚。
越南东涛鸡,原产于越南,肉质鲜美,但养殖难度大,需要较大活动空间,养殖周期也长,所以导致产量很低,几乎只供皇室。
而且一只鸡的价格高昂,是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但对于买下这片山头的川岛家族,养多少只都没问题。
人在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黑泽时蓝礼貌一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
到底要不要杀了百合子呢?
如果杀了她,姐姐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吧。
“星野君!”少女站在牧场门口,朝着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快步走来,“星野君,今天要不要一起上山采蘑菇?”
虽然有个不尽人意的发型,但他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几乎每天都会有女生过来搭讪。
“打算一会儿去。”黑泽时蓝将断裂的把手扔进木桶,决定暂时先放过这群该死的鸡。
“下雨后,山上一定冒出很多蘑菇,我们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少女想象了一下满载而归的喜悦,热情地跟上他的步伐,“对了,星野君这两日都去哪了?我来过好几次,都没看到星野君。”
黑泽时蓝眯起眼睛,思忖半晌,慢悠悠地说:“到别馆送肉,厨师长打电话说别馆的肉没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少女揉了揉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我还以为.......星野君已经有女朋友了。”
“嗯?”黑泽时蓝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表达出几分惊讶,“在牧场养鸡这种工作,应该很难有女朋友吧?”
“不会的,”少女的表情变得格外认真,“星野君本身就很优秀的,有,有很多女生喜欢。”
黑泽时蓝假装不懂,歪过脑袋,“是吗?”
“是的,”少女微笑着点点头,却也表现的一脸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星野君还会担心这种事吗?”
沉闷的天气很影响人的心情。
有个女朋友做宠物,生活应该会变得有趣吧?
黑泽时蓝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话显得比平时沉稳些,努力维持自己平日里忧郁少年的形象。
“因为年纪不小了,会有这些想法也不奇怪吧?”
他的想法极其随心所欲。
但少女并不知晓,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星野君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黑泽时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弯腰走到墙角,拎起了他的菜篮子,满不在乎地冲她一笑,“去采蘑菇了。”
对于他的闭而不答,少女的心情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好。”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牧场,突然有个男人跑过来叫住了他,“星野!你有时间去趟别馆把钥匙送过去吗?”
来了!接近姐姐的机会。
他本来还想晾一晾姐姐,准备今天不去见她。
毕竟书上说了,年幼无知的少女都害怕患得患失,但又对这种感觉上瘾,要是让姐姐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那他有宠物的日子就不远了!
他喜欢捕猎,自然也喜欢细细品尝到手的猎物。
黑泽时蓝精神为之一振,转身把菜篮子交给了少女,“原谅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天恐怕不能和你一起采蘑菇了!”
少女接过篮子,垂着头,似乎在忍耐什么,可对方已经转过身走了。
她只能小声说:“没事,星野君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星野君在珍惜自己喜欢的人。”
这么远的距离,若是换作常人,必然是听不到,但黑泽时蓝是充耳不闻。
“哈哈哈,星野还是这么喜欢助人为乐,”男人拍了拍黑泽时蓝的肩膀,“带上伞吧,看着天气很可能会下雨,要是真赶上大雨,你就和门卫说一声,留宿在那里,反正这几日别馆也没人。”
黑泽时蓝精准捕捉重点:“没人?”
男人一脸“你这不知道的”的样子,说:“庄园有酒会,夫人跟着会长一起去参加酒会,估计这几日都住在庄园了。”
川岛秀雄回来了.......还住在庄园。
黑泽时蓝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冷得有些可怕。
男人浑然不觉,“夫人听到会长回来,就立即去了庄园,做这么多年夫妻,还和热恋的小姑娘似的,估计离着抱孩子也不远了。”
黑泽时蓝脸上显现出一种极度不稳定的平静,“唔”了一声捂住脸。
怎么办?想杀人。
随便找一个目标吧。
缇雅没想到出差的川岛秀雄会回来,更没想到,两人要一起参加酒会。
到了傍晚,礼堂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紫色水晶灯亮了,宾客纷纷入场。
举办酒会的消息通知下来,高濑用了一百多人才将礼堂所有的东西打扫的一尘不染,包括那些西洋的大理石雕塑和古代工艺品。
缇雅一身和服,振袖的袖口泻下是整幅江户时代的浮世绘,搭配着璀璨的宝石耳环和戒指,整个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站在二楼观察着底下宾客的一举一动,等到宾客差不多到齐,就回到了休息室。
这些人都是夏目香音曾到公共场合认识的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都被川岛秀雄以酒会的名义邀请。
人数大约在三十人左右,除去女伴,只有十五人,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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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毕竟她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房间里笼罩着淡淡的黑暗,川岛秀雄只是一身普通的西装,正坐在沙发看电视,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见她走进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缇雅垂眸靠着房门:“只是随便看看。”
川岛秀雄眉宇间微微蹙起,打量那副精致的皮囊,神情冷冰冰的,“我是说案子。”
他口中的案子是指夏目香音的死。
两人有合作,她要找到夏目香音自杀的原因,川岛秀雄提供帮助,但缇雅瞒下了那张照片,所以来让他举办酒会的理由都没告诉他,“没什么思路,也没有线索。”
“是吗?”川岛秀雄不动声色的问,“在别馆也没什么发现?”
缇雅双手抱臂:“川岛先生,您应该查过我的底细,二流侦探永远无法比肩泷泽七濑。”
“泷泽七濑是震惊世界的天才侦探,可惜英年早逝,”他们这些人对一切未知事物的好奇心是常人所不能比的,但好奇心害死猫,川岛秀雄一副惋惜的模样,点上了一根香烟,“你们是恋人?”
缇雅的心境瞬间变得复杂,用力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川岛秀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继续说道:“香音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安危,但你却经常失联?你和她解释过原因吗?”
没有。缇雅一次都没解释过。
她只会说工作忙,学业忙。
又是一阵沉默。
川岛秀雄停顿片刻,掐灭手里的香烟,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在耳边低语,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如果找不到香音的死因,你就下去陪她。”
缇雅一愣,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困惑。
从通知姐姐的死讯,到现在的接触,川岛秀雄都是一脸冷酷的漠然。
没有说过任何话,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
她都要以为,这段婚姻是姐姐的一厢情愿。
是她想错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川岛秀雄越来越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甚至难以名状。
这种悲伤是无法演出来的,也没必要在她面前演。
姐姐在信里写给她的话是真的。
她很幸福。
可是,事情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仓房幽禁的百合子。
她能够让川岛秀雄如何漠视自己的两任妻子被残害,还将其保护起来。
他们之间,除了利益共同体,必然还有什么联系.......
缇雅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没有看到想要的,又熄了屏幕。
也不知道,佐藤去疗养院有什么收获。
川岛秀雄的第二任妻子,或许能提供些信息。
缇雅收回思绪,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往一楼的礼堂。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几乎不怎么参与,但应对这些人还不至于闯祸。
而且川岛秀雄站在她身边,接连陪着她见了几个重要的人物,然后才装作临时有事离开。
临走前,还好似贴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作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缇雅装作一脸羞怯的模样,留意着周围人的目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酒会进行到一半,过来找她搭话的都是贵妇,没有男人。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下酒杯,去趟吸烟区。
结果冷不丁地,背后传来一道问候:“姐姐在看谁呢?”
9. Chapter 9
“姐姐,这杯是葡萄汁,有解酒功效哦。”
黑泽时蓝换上了一身黑色燕尾服外加一条白色领结,人模狗样的站在她面前。
是酒会工作人员的制服,但很明显这件衣服不合身。
衣袖和裤子都短了一截。
缇雅定定看了他几秒钟,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你在搞什么?”
眼神是猜疑和审视,他被成了和夏目香音发生关系的嫌疑人。
黑泽时蓝一脸委屈,黏糊糊地拖长音,“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所以就来了。”
缇雅拿过高脚杯,没再搭理他。
黑泽时蓝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就被一位身着华丽的贵妇挽住了胳膊,“川岛家族的服务生都是这么帅气的,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那是个高个子的褐发女人,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薄绸长裙,长相挺讨人嫌的,但稍带了傻气,所以本人也就没那么讨厌。
缇雅自顾自微笑着,没有搭话。
巴克利夫人用手挑起了黑泽时蓝的下巴,凑到身前,近距离的观察。
“天啊,蓝色的眼睛,真是无时不刻都散发出只可意会且勾人魂魄的魅力。”
她的举动多少显得有些唐突和轻佻。
但黑泽时蓝笑了笑,后退一步不失风度地鞠了一躬,“我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还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做服务员真是可惜了。”巴克利夫人往他口袋里塞进一张房卡,站在两人的中间的位置,“川岛夫人,不介意分享一下吧?”
想来,两人刚才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导致她误会了什么?
缇雅装作不懂的样子,脸上显露出一种超然淡漠的表情,“您说的是什么?”
巴克利夫人有些做作,但语调婉转,“男人。”
缇雅:“巴克利夫人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在我面前还要装傻,真琴小姐早就告诉我了,你和家里的仆人不清不楚。”巴克利夫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分享男人,这在我看来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川岛夫人不用害羞,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生活是很枯燥乏味的,你说对吧?”
缇雅并不想跟她争辩后面这个问题。
她更在意自己现在是否伪装成功:“真琴小姐应该是喝醉酒了。”
“喝醉了.......川岛夫人真的是个老古板吗?你和你的妹妹真的一点也不像,”巴克利夫人上下打量着她,好奇地问道,“夏目缇雅,是这个名字吧?她在三十日会所是VIP客户,你知道三十日会所是什么吗?”
缇雅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只是进去打听消息,怎么会成了VIP客户?
巴克利夫人双手一摊。
她忽然笑了——妩媚的笑容中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那里可是低劣兴趣、情色怪奇的秘密俱乐部,只有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入会条件非常困难,除了要经常混迹一些奇怪的圈子,还要有内部高级员工的介绍信才能进入会所,她居然是VIP,川岛夫人,她的头脑和她的魅力一样突出,所以对待自己的欲望十分坦诚。”
黑泽时蓝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惊奇模样看她。
缇雅不紧不慢地说道:“传言而已。”
“是这样吗?”巴克利夫人打开手提包,将一封信交到了缇雅手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真是奇怪了,我来这里只是参加舞会,为什么会收到这种东西呢?看到这封信,我还以为,我们在一张床上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
缇雅微微蹙眉,打开那封信。
是她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
巴克利夫人研究了半天,“照片的后面写着,请把灵魂献祭给魔鬼,侵入囯王最神圣的领地。上面的人是你吧?”
缇雅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谁给你的?”
巴克利夫人想了想,“我在茶厅喝下午茶的时候发现的,就在这个手提包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不过可以确定是庄园里的人,因为中午用餐后,我去化妆室补妆的时候还没有。”
高濑安排宾客用餐时间实在十二点半,缇雅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情。
“下午茶是三点开始的,当时看见这封信我也没在意,你很困扰吗?”巴克利夫人看着她的神色,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下来,“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吧,你的马甲线很好看的,我几乎每隔两个月就会收到这种照片,但要金钱到位,他们就不会再说什么,当然了,若是贪得无厌,就找黑手党给他们一个教训,断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他们会老实的。”
黑泽时蓝心想:真是刮目相看了。
缇雅:“十二点半到下午三点,中间这段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巴克利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和真琴小姐聊天啊,还有她的一些朋友。”
缇雅收起这封信:“你接触过管家吗?”
巴克利夫人挑了一下眉,坦率地说:“我不喜欢老男人,我喜欢身材高大,有腹肌的少年,他们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人也更加热情,比如你身旁那位。”
后面那句是狡黠地暗示。
“失陪了。”缇雅转身离开,黑泽时蓝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了。
“什么啊?这就走了。”巴克利夫人兴致缺缺坐到椅子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们刚才全程是用英语交流。
虽然有点伦敦腔,但川岛夫人的发音非常流利。
在她的印象里,夏目香音没有留学经历吧?
还有那个少年,美貌令人看得入迷,但眼神的却非常有攻击性。
缇雅走出礼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粘人精居然还在跟着她,“你很闲吗?”
黑泽时蓝快走几步,并肩跟她走在一起,“姐姐,你是失眠吗?”
她的黑眼圈比以前更深了。
要知道,苏格兰威士忌是一种烈酒,她喝了半杯,酒精加持也没办法进入深度睡眠?
缇雅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玛丽·莫斯坦,刚才那位夫人是英国某个古老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她家产无法估量。”
“嗯?”黑泽时蓝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努努嘴,试探着说,“姐姐,你不能把脆弱无助的我丢在一旁。”
缇雅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只觉得荒唐:“你在说什么鬼话。”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黑泽时蓝俯下身,一寸寸缓缓逼近,几乎把缇雅整个人笼罩在了阴影里面,“难道,你不觉得和我遇见有种命定注定的感觉吗?”
哪怕是在作妖,缇雅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但她没动,姿态还是非常平静,“如果你是黑手党,那这段关系完全可以称之为命中注定的孽缘。”
黑泽时蓝坚定地说:“我不是,黑手党身上都会纹身,我没有!”
怎么会不是呢?缇雅横了他一眼,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缇雅点开短信界面,放松的神色蓦地一沉。
佐藤:【高桥润一被杀,喉咙被手术刀刺穿,尸检的时候,发现大腿内侧黑手党纹身。】
高桥润一是黑手党,那这个结果就是被杀人灭口了。
倒是符合黑手党的行事风格。
可她蛰伏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杀高木秒子?
缇雅找到通讯录,给佐藤打了个电话,然后不到三十秒就被挂断了。
她往上翻了翻消息。
发现还是七个小时前,她让佐藤调查川岛秀雄第二任妻子所在的高级疗养院。
那是个私人疗养院,里面的病患都和政府人员沾亲带故。
就算亮出警官证,他们也不会配合调查。
她很忧心这件事。
尤其是佐藤给她的回复:【我办事你放心。】
缇雅嚼了两颗小药片,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皮上的红晕慢慢消退,问他:“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我吗?”黑泽时蓝谨慎地说,“早上在喂鸡,喂完鸡之后,就去别馆送钥匙,然后和警卫大爷闲聊了一会儿,下午,下午我在别馆警卫处休息,醒来之后就来这儿了,怎么了?”
缇雅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拉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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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距离,“高桥润一死了。”
黑泽时蓝眼皮跳了半天,大抵是第一次感到心虚为何物:“姐姐怀疑是我杀的?”
可他那时候确实很生气,想杀人的欲望完全没办法抑制。
缇雅眼中神色变深,冷着脸看他。
可偏偏这个时候,黑泽时蓝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还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有人过来了。”
缇雅第一次被结结实实搂在怀里,脸也贴上了一个温暖而坚硬的地方。
她心脏咚咚敲响警钟,但为了先观察情况,也只能被黑泽时蓝拖到旁边小花园的树后面。
黑泽时蓝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僵,很有眼力见地松开手,低声说:“忘记告诉姐姐了,就是这个人偷偷将信放在巴克利夫人的手提包,我看见了。”
“是吗?”缇雅盯着他看了几秒。
下一刻,就把人从树后面用力推了出去。
显然,这一动静给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带来不小的惊吓,眼珠都跟着发颤,“什么人!?”
黑泽时蓝无奈一笑,也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朝着那人走过去,“先生,您是不是迷路了?”
服务员?
男人死死盯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没有,出来透口气。”
不知为何,他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甚至脱口而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黑泽时蓝满意地嗯了一声,不等他转身,就抓握对方手腕向内旋拧。
男人的手臂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扭曲,整个人因剧痛而瞬间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几乎是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混着男人的惨叫,缇雅似乎还听到了咔嚓一声。
“姐姐,我抓到人了。”黑泽时蓝用帕子堵住那人的嘴,歪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缇雅整理了衣服,不动声色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拽出那条帕子,问他:“照片是哪里来的?”
那人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川岛夫人........我,我,我是怎么了?”
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缇雅伸出手,正准备搜身。
黑泽时蓝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骄傲的意味,“我来吧。”
那人浑身一阵发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经过一番搜查,发现他身上除了鼓鼓囊囊的钱包和过时的名表之外,还有西装上面没有摘掉的标签。
黑泽时蓝感慨道:“啊,这个身上没有一点训练过的痕迹。”
缇雅翻看着他的钱包,顺便看了一下证件:“是谁把信交给你的?”
村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给我的,她给了五百美金,让我把信放在巴利克夫人的手提包里,并且叮嘱我不许看。”
上面盖着羽毛印记的封蜡,拆开是会被发现的。
缇雅拿出钱包里的一沓钱:“五百美金?”
“一千美金,是一千美金,”村井咽了口唾沫,“夫人,我就是个送信的,真没干什么坏事,我都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照片。”
缇雅问:“女人的身高长相体重还记得吗?”
“没,身高,她穿了高跟鞋,跟夫人差不多高,长相不记得,戴口罩和墨镜,当时光线太暗,看不清,是昨天晚上的事,”村井挠了挠头发,神情很崩溃,“对了,她约我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小提琴演奏的音乐会上。”
缇雅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惊疑:“她是怎么找上你的?”
村井垂下头,“就是在初代小酒馆碰见的,她说办事给钱,我在赌场欠了不少钱,所以就答应了.......”
缇雅沉默良久,唇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弧度,离开了后花园。
黑泽时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姐姐,你是发现了什么?”
缇雅:“在这座庄园,和小提琴、初代小酒馆同时有关联的只有一个人。”
黑泽时蓝:“谁呀?”
缇雅:“川岛真琴。”
“嗯,”黑泽时蓝漫不经心的说,“姐姐是怎么想的,要杀了她吗?”
10. Chapter 10
缇雅正要给美弥子拨打电话,带走那个村井,现在听黑泽时蓝这么说。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要不然让警察顺便把你也带走?”
真是冷漠绝情的宠物,黑泽时蓝伤心的说:“姐姐,我开玩笑的,我连杀鸡都不敢。”
缇雅拨通了美弥子的电话,期间用余光轻轻一扫,见黑泽时蓝受尽委屈似的坐在石板上,用手轻轻拨动着水面的樱花。
手指修长白皙,手背青筋微微突出。
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山间的春风,有干净至极的气息。
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双手已经沾满鲜血。
缇雅和美弥子简单地讲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一阵沉默,她淡淡的说:“审讯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不喜欢和这种满嘴谎话的人沟通。”
黑泽时蓝扔掉了手中的鹅卵石,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过。
他抬头看缇雅,“姐姐?”
鼻音浓重,缇雅忽然有种欺负了小学生的负罪感,“你觉得幕后指使的人是川岛真琴?”
“嗯。”黑泽时蓝点了点头。
缇雅欲言又止,气氛沉默了下来。
池边的石灯笼漏出碎金般的光,在水珠坠落时被灯染成琉璃雨,化作细碎的彩虹。
缇雅看了一会儿,摘掉了手上的黑色蕾丝手套,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川岛秀雄的两任夫人都出事了,还有我姐姐,这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而十五年前,川岛真琴还在国外留学,几乎不怎么回家。两人也没什么交流,这一点,佣人都可以证明。”
黑泽时蓝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真琴小姐呢?”
缇雅:“她应该是下一个收到信的人。”
黑泽时蓝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她收到信,应该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虽然照片里的人不是她,但是传播出去,姐姐还是会很困扰吧。
要不要也杀了?
把碍事的都杀了。
“她在享受这个过程,”缇雅回想片刻,“在暗处观察猎物被玩弄至死,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心理变态,而且还和黑手党有关联。”
黑泽时蓝一瞬间怔愣。
缇雅打开手机,点开一条口红的广告推送,盯着看了半天。
她说:“GoldenButterfly,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黑手党活动广泛,涉及赌博、色情、毒品交易等非法领域,而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干预政治,与政府议员和大型企业家勾结,有的甚至涉足演艺圈,饲养着一些顶级明星。
而GoldenButterfly,金蝴蝶,她就是蛰伏在政府的黑手党成员,七大干部之一,除了首领和个别几个干部,其他人根本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更不知道她的代号。
连警方都不知道的东西。
她是怎么知道的?
黑泽时蓝感受到缇雅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姐姐是说这个金色的扑楞子是幕后凶手吗?”
缇雅收回视线,删掉了那则广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美弥子带着两位警员赶过来,“就是这个人?”
缇雅:“聚众赌博。”
“这人是惯犯,之前在初代的酒馆当公关,现在估计是老毛病又犯了。”警员拿出手铐,毫不犹豫将人拷了起来。
美弥子看了一眼缇雅,然后又看了一眼她旁边若无其事的黑泽时蓝,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随后直接把人拽进了警车,“你不是说这个人很危险吗?怎么还和他待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缇雅不想提这茬,跟她交待了一下方才事情的经过和猜测。
根据从事多年法医行业的直觉,美弥子不禁感到一阵不安。
幕后凶手既然逼死了川岛秀雄前两任妻子,那夏目缇雅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她道:“凶手一定会有所行动。”
缇雅:“所以你们要仔细地审一下那个人,最好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证据。”
美弥子向窗外望了望,扭头问她:“证据?”
“他和幕后之人接触的证据,”缇雅扯动干涩的嘴唇,勉强笑了一下,“不说了,时间久了会被那些人察觉了。”
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宾,要是让他们知道警察来过,指不定又传出什么。
美弥子犹豫了一下,本想留在这里查看一下情况,奈何警部的人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个月,她加班直接加了半个月,然后还有一堆事没有解决。
“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没有剥削的人权资本主义上司。”
缇雅笑了笑,临走前,把从巴克利夫人那里得来的照片递给了她。
美弥子接过去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缇雅:“你再仔细看看。”
“啊,对,你心口的位置有纹身,还有手术过后留下的疤痕,”美弥子难得有几分慌乱,“这是你.......姐姐。”
缇雅提示道:“照片后面还有字。”
美弥子将照片翻了一面,皱眉道:“跟你身上的纹身有相同的文字,难道这案子的幕后真凶,和五年前发生的事有关联?”
灵魂献祭给魔鬼。
在五年前的一家伦敦歌剧院,夏目缇雅和同学一起看音乐剧。
去厕所的途中被人迷晕,醒来之后就发现身上纹了这种文字。
报警之后,她本来也没有很在意。
直到半个月后,她身边开始接连发生惨案。
其中一个,还是跟她一起去的看音乐剧的同学。
他是跳楼自杀。
而她,总是被莫名牵扯进这些命案中。
比如她在案发现场,又或者死者跟她存在恩怨,又或者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她的课表会被人更换,外出会被人跟踪,哪怕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她写数据总结也会被人翻看。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崩溃的。
缇雅虽然无法敏锐的察觉到别人的情感,但也看出来了,同学和朋友都在疏离她。
这种陌生而诡异感觉,仿佛像是........像是诱导她犯罪一样。
缇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等去警察局报案,就被两个古怪的人拦住了。
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的,一个是邋里邋遢的中年油腻男人,一个是服装怪异的重度洁癖闷骚男。
但她居然还一头雾水的加入了宿樱侦探社。
好在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那种可疑的情况。
缇雅按了按眉心,之后不等酒会结束,就坐车回别馆,等到了房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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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濑还要处理酒会事宜,所以也没有跟来。
但就算摆脱了他,这次酒会,她没能如愿找到那个男人,也无计可施。
她没找到凶手作案的证据。
缇雅推开窗,外面黑漆漆一片。
这座别馆就是这样,昏暗的电灯,老旧的装修,到处都是秘密,到处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连山间的风吹进来感觉都带着一股子霉味。
“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黑泽时蓝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围裙系在身上。
粉色的布料,草莓和小熊的图案。
居然和他一点都不违和,缇雅深吸一口气,“你还跟来做什么?”
“注意身体健康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热水器已经烧好了,姐姐先去洗澡放松一下吧,等一会儿出来,饭也该熟了。”黑泽时蓝停顿了一下,“我做了咖喱,姐姐还有什么想吃的?”
缇雅:“.......”
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疲惫了,她无力地靠在墙上,连打量他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不喜欢这套围裙?”黑泽时蓝也感觉到了她的脸色很不好。
她在酒会上也没吃东西。
缇雅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说:“你能不能刘海剪了,很碍眼.......”
“可以啊,我也觉得太长了,但一直没时间,”黑泽时蓝撩起额间的头发,露出了一只眼睛,“如果剪短了,姐姐会不会喜欢我一些?”
缇雅第一次发现,如果把那个乱糟糟的鸡窝头整理一下。
人能比之前贵不少。
她道:“你想说什么?”
黑泽时蓝晃了晃那毛茸茸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能不能作我的女朋友?”
缇雅的眼皮剧烈跳动了数下,一言不发抬脚去了浴室。
脱下繁复的和服之后,整个人轻松不少。
半个小时候后从里面出来,牛肉咖喱的香味扑面而来。
晚饭已经盛好摆在桌子上了。
还冒着热气。
而那个方才口出狂言的人趴在茶几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缇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惊奇。
他居然顺手把房间也收拾了。
在她的记忆里,春日太太似乎没有这么勤劳过。
黑泽时蓝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用餐的动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她,眼里浮起了一层浓郁的笑意。
不过因为心虚,又很快把眼睛闭上了。
这个时候回牧场,他肯定会和之前一样喂蚊子。
姐姐人美心善,一定会收留他的!
想到这,黑泽时蓝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到细微的异样。
缇雅抱着胳膊,端详好一会儿,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黑泽时蓝没有感受到杀意,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毕竟,姐姐的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就算她想动手,反杀也不成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是物理上的脊背一凉,让他猛地睁开眼睛,“姐姐,你掀我衣服.......我还没准备好。”
“随便看看,你激动什么?”缇雅没有看到纹身,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
黑泽时蓝坐直了身子,一脸矜持的说:“姐姐,你这样看我,我会害羞的。”
11. Chapter 11
“姐姐,我还是先洗澡,然后再做.......”黑泽时蓝跪在地毯上,仰起头望着她,“可以吗?”
凌乱的黑色衬衫把少年五官更加精致,近乎妖邪。
而且说话也黏黏糊糊,尾音拖得很长。
缇雅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脑子里闪过了一百个念头,如何把人灭口。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可以个大头鬼!”
黑泽时蓝小小讶异了下,贴近了和她说话,“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吗?”
真是叹为观止了,缇雅冷淡地移开目光,皱眉说:“我不喜欢傻子。”
“啊,”黑泽时蓝扶着茶几坐到了沙发上,然后侧身躺下,郁闷的说,“姐姐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缇雅神情复杂,眼睛迟缓眨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泽时蓝认真的说:“因为姐姐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缇雅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黑泽时蓝从容淡定地解释:“姐姐,我从小就喜欢侦探,长大之后也很向往,但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只能去做那些无聊透顶的工作,不过,工作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很赚钱的,养姐姐完全没有问题!”
“你不就是个喂鸡的?”缇雅眯了下眼睛,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梦想可能破碎了,我不是侦探,我是搞化学的。”
她大学学得药物化学。
“我不是喂鸡的,我不是喂鸡的,我不是喂鸡的.......姐姐!”黑泽时蓝备受打击,从激烈的抗议到最后的委曲求全。
只希望她不要再提。
他早就知道夏目缇雅这个人,之前在总部,他就听到那个扑棱蛾子拉她入伙的计划。
想来就是看重了她在药学上天赋,希望能够利用她研制某种药物。
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缇雅好似回想了一下,再次鞭尸,“听说还是越南东涛鸡.......”
“啊姐姐!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黑泽时蓝拿起抱枕,逃避似地把头往下一埋,一动不动,已然有些自闭了。
养殖业一生黑!
缇雅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报纸上的二流侦探,你不是已经看见了?”
黑泽时蓝闷声道:“垃圾小报,多看一眼都是浪费生命。”
“出版社编辑撰写的内容确实低劣不堪,但有件事没写错,”缇雅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沉默了一会儿说,“一年前白鲸号沉没确实和我有关。”
“才不是,我觉得姐姐很厉害,至于,这个沉船事故一看就是个阴谋!”黑泽时蓝翻了个身,又顺便带着他那与生俱来的好奇问道,“姐姐和泷泽先生是什么关系?”
缇雅面无表情地说:“社会的渣滓。”
黑泽时蓝震惊道:“他居然是这种人?”
缇雅忽然警觉地眯起眼,反复打量这张脸孔,确定十分欠打后,指了一下门口,“我说的是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她实在没有精力和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傻子沟通。
而且,她最讨厌说谎的人。
“........”黑泽时蓝坐起身,故作可怜地说:“姐姐,天这么黑,回牧场需要两个多小时。”
缇雅:“那就住在楼下的客房。”
黑泽时蓝低下头,小声嘟囔:“没有收拾........”
缇雅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那你想住在哪里?”
黑泽时蓝见还有余地,又把屁股稳稳地放了回去,“姐姐的沙发,躺在沙发上就足够了。”
缇雅:“那这样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了?”
黑泽时蓝摇了摇头:“不会!”
“你还真会得寸进尺啊,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人扯上半点关系。”缇雅彻底失了耐心一把拽起他的领子。
一边说着,一边拖着人到门口。
而就在这时,她把手搭在门把手的那一刻,门突然响了。
两人双双愣在原地,屋子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
“夫人,请问您睡了吗?”高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敲了两下。
虽然很冒昧,但屋里确实传来不小的动静,人应该是没有睡下。
黑泽时蓝好似无法理解般歪着头思索,“姐姐,这个时间,怎么会还有其他男人找你?”
什么叫其他男人?
为什么这四个字咬的这么重?
缇雅看了看四周,决定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可是这是三楼,会出人命的。
她拽着人站在窗口思索了几秒,最后善心大发把人松开了,“去卧室。”
黑泽时蓝秒变乖巧:“好的!”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缇雅本来以为自己性格阴沉,喜欢挖苦人,已经很让人破防了。
怎么还会有人恬不知耻地靠过来?
“他要是心怀不轨,姐姐就叫我,我会保护姐姐。”黑泽时蓝突然冒出个头。
“........”
究竟是谁心怀不轨?
缇雅心底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打了房门。
高濑看见她,局促地鞠了一躬,“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缇雅挑了一下眉,“进来吧。”
高濑进屋后脱下了鞋子,换上鞋柜里的男士拖鞋,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实在是抱歉,这么晚过来打扰。”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出现在这,怎么说都不合理。
可他实在受不了,秒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明明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真相,也需要知道真相。
“我忙完酒会的收尾工作就赶了过来,想着明天早上再问,可下车的时候,正巧看见二楼卧房亮着灯,所以他就没忍住上来了。”高濑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展开给她,“这样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缇雅小姐吧?您和夫人的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有人发觉。”
缇雅双臂环胸,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那张黑白照片,没有说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关于秒子的事情。”高濑抽了一口细细的长气,“我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所以想请您调查一下。”
缇雅揉了一下指尖,故意耍了个心眼问:“我可以告诉你怎么会是,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高濑的眼圈通红,“什么?”
缇雅:“百合子。”
高濑听了这个名字,面露难色,迟疑着说:“这个人,会长和她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他说得含糊其辞,明显是不想提及。
缇雅却直接开门见山:“川岛合叶,我已经知道了,你只需要补充一些细节。”
高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会长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
缇雅一脸淡然地品着咖啡:“不然呢?”
“抱歉,我只是太震惊了,因为这件事只有会长和我知道,还有一个就是老夫人。”高濑松了口气,“合叶小姐是老会长的第四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国外,后来流落到烟花之地,会长找了整整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
“老夫人在知道这件事后悲痛欲绝,为此还大病一场。”
“那时候,她才十四岁。”
“您应该能想到的,合叶小姐,接过客,都是些名流贵族,认回来,会让川岛家族.......声誉受损,所以就,一直委屈着她,将她藏了起来。”
缇雅:“只是这样?”
他们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在参加姐姐婚礼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川岛家族的人都看不起她们的出身。
在他们眼里,一个连小资家庭都算不上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们家族的领军人物。
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就连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高濑继续说:“合叶小姐回来之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久而久之,可能让小姐产生了错觉,或者说是产生了依赖,这种事我说不清楚,但合叶小姐一直被关着,根本没办法接触其他人,大概因为只有我一个男性,所以才会对一个管家萌生爱恋.......”
缇雅忽然有了提问的欲望:“她对你说明了心意?”
“我拒绝了她,并且也解释过了,我喜欢的人是秒子,我.......”高濑说到后面有些泣不成声。
缇雅问:“她和川岛秀雄的前两任妻子有过的接触吗?”
对方太敏锐了,高濑头脑一片混乱,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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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雅:“你不说,是因为合叶小姐和那两起有案子都有关联。”
“不是的,合叶小姐那时候已经精神错乱,又时常伤害自己,被会长关起来了,”高濑握紧了左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可是,第一任夫人听信了一些谣言,所以对她产生了好奇,然后不久,她就趁着会长出差,去别馆住了一段时间。”
“谁也没想到,夫人才住了几日,就被佣人发现,她晕倒在花园的茶厅。”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心脏衰竭而亡。”
缇雅不禁蹙起眉:“第二任呢?”
高濑和她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也是因为好奇合叶小姐的事情,带着自己请来的私家侦探一起去别馆,然后就一夜之间消失了。”
“佣人们发觉后,就带着人到处寻找,别馆和庄园都找遍了,最后是在树林里发现的。”
“我当时也参与了搜寻,发现夫人的时候,她只穿了一条衣不蔽体的红色长裙,披散着头发,满身抓痕,指甲缝里都是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医生说,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导致这样。”
“无论谁问,她都说不出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别馆就有了闹鬼的传言。”
缇雅:“合叶伪装成上吊自杀是谁的决定?”
“会长,会长可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高濑顿了顿,“那时候,警察也过来调查了,但没什么收获。”
缇雅看了他一眼,“那个侦探呢?”
“他?”高濑摇了摇头,“经历那一夜,也不见了踪迹。”
缇雅:“对他还有印象吗?照片有吗?”
“照片没有,这个人挺神秘的,就和电视里的侦探一样,神出鬼没的,”高濑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我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一米八几的身高,体型偏瘦,和会长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但身上烟味很大,天气特别热的情况下也不会脱外套。”
缇雅若有所思,视线仍旧停在他身上。
高濑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缇雅小姐,秒子的事,我.......”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缇雅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低头回复消息,“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好,缇雅小姐早些休息。”高濑站起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关于高桥润一,我知道一些事情。”
缇雅抬头看他:“说吧。”
高濑想了想,说:“她是七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工作,负责庭院的打扫,工作很认真,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但我从其他佣人口中得知,她一直在暗中打听一个男人,.......合叶小姐也曾问过,庄园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男人,我想她们应该是问得同一个人,合叶小姐似乎认为他是个棘手的麻烦。”
缇雅放下手机,往沙发上一靠:“你每次去密室都会和她讲外面的事?”
高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平复了情绪,“我会和她说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
缇雅低头继续回复消息:“合叶可能是第一次遇见您这么贴心的人。”
高濑一时间没能接上话,迟疑了一会儿,郑重地说:“十分抱歉,我之前对您很失礼,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缇雅缓慢地眨了下眼,好奇道:“你就没怀疑过合叶的为人?”
高濑一愣,“密室内部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会长手里,一把在我手里,她不能出去,而且合叶小姐是个柔弱的女子,她有哮喘,如果剧烈运动会呼吸困难........”
悲惨的童年经历,外加精神疾病和哮喘,听着确实很惨。
缇雅没再多问。
等人走后,去了卧室,怔愣在原地。
房子里静悄悄的,而那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西装外套稍微叠了一下当作枕头,侧躺着,身体还蜷缩起来。
睡过去了?
“.......”
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从柜橱里找了件薄被给他盖上。
结果手机来了一个电话,不知是怎么,她下意识给挂断了。
缇雅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确认没有把人吵醒后,起身离开了屋子。
可脚步声走远后,黑泽时蓝坐起身,愣愣地看着被子,微笑也从脸上消失了。
“姐姐又一个人偷跑出去了.......”
好过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