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暂停的夏天》 第1章 学姐，要一起上维修课吗？ 苏珺的小本子第三十七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关于路鑫易的一切。 "周一，晴。路鑫易穿了深蓝色卫衣，早餐吃了肉松面包，课间操时被教导主任点名批评没穿校服外套。" "周二，阴。路鑫易数学课睡着了，口水流到练习本上，下课时慌慌张张用袖子擦。" "周三，小雨。维修社活动日，路鑫易修好了三台电风扇，右手食指被划伤，贴了创可贴。" ...... 合上这本封面印着梵高《星月夜》的笔记本，苏珺将它小心地藏进书包最里层的暗袋。窗外蝉鸣阵阵，六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间隙，在她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珺！"陈淑突然从后面扑过来，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发什么呆呢？物理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作业。" 苏珺松了口气，把书包拉链拉好："知道了。" "对了，"陈淑神秘兮兮地凑近，"你那个高一的小学弟，今天在图书馆哦。" 苏珺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谁、谁啊？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装，继续装。"陈淑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喜欢路鑫易，就你自己以为藏得很好。" 苏珺抓起物理书挡住脸，声音闷闷地从书后传出："我没有..." "得了吧，"陈淑一把扯下她的"盾牌"，"你每次见到人家，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说话结巴得像卡带的录音机。赶紧的，趁现在图书馆人少，去制造个''偶遇''。" 被推出教室时，苏珺的心脏已经跳得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校服领子，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富乐高中的图书馆是栋红砖老建筑，穹顶高阔，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形成梦幻的光斑。苏珺轻车熟路地来到工程技术区——这是路鑫易最常待的地方。 果然，在最后一排书架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书籍。阳光给他蓬松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苏珺的呼吸一滞，下意识转身就想逃，却撞上了身后的移动梯，"哐当"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图书馆格外刺耳。 "学姐？"路鑫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没事吧？" 苏珺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她慢动作般转身，视线只敢落在对方胸前的校徽上："没、没事..." "好巧啊，"路鑫易笑起来左眉上的疤痕会微微上扬，"你也对电子电路感兴趣？" 苏珺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电子电路入门》——正是她上周借过的那本。书页间还夹着她忘记取出的星月夜书签。 "那个..."她指了指书，声音细如蚊呐，"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路鑫易将书递过来，两人的指尖在书脊处不经意相触。 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苏珺的手抖了一下，书"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正好是她上次看不懂而折角标记的复杂电路图。 "啊，抱歉！"她慌忙蹲下去捡，却和同时弯腰的路鑫易撞了个正着。 "嘶——"两人同时捂住额头。 "学姐的头真硬。"路鑫易揉着额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苏珺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听见对方接着说："这个电路图确实很难，我研究了三天才搞明白。要不要一起讨论？" 她猛地抬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路鑫易已经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节点："问题出在这里，这个三极管的工作状态..." 阳光透过书架间隙洒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苏珺鬼使神差地跟着坐下，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学姐上周来维修社修收音机时，我就想说了，"路鑫易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她，"你接错的那个电容，其实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 苏珺的大脑"嗡"的一声——原来他记得！三个月前，她故意弄坏陈淑的收音机，就为了能去他在的维修社。那天她在社团里手忙脚乱，把电容正负极接反，导致整个电路板冒烟... "我、我其实..."苏珺绞着手指，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笨拙。 "其实很厉害，"路鑫易接过话头，"敢动手尝试就很棒了。周三社团活动，要再来吗？我可以教你认元器件。" 苏珺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只能用力点头，生怕一开口，心脏就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就说定了。"路鑫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把书塞进她手里，"这本你先看，有问题随时问我。" 他转身走向借阅台，背影挺拔如校园里的白杨。苏珺捧着留有他体温的书，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 "对了，学姐，"路鑫易突然回头，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苏珺！"她脱口而出，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高二...高二(15)班..." "苏珺，"路鑫易念着她的名字，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美。"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苏珺才回过神来。她缓缓蹲下，把滚烫的脸埋进膝盖间，手中的书本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刻的心跳。 笔记本第三十八页，苏珺用颤抖的手写下："周三，晴。路鑫易说我的名字很美，约我去维修社。他记得我接错的电容..." 一滴泪水晕开了墨迹，那是喜悦的痕迹。 ---------- 晚上回到家，苏珺关上家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脆。她踢掉帆布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这才想起父母又各自加班去了。餐桌上留着外卖单和两张百元钞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径直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书包随手扔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那本《电子电路入门》在书桌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浴室镜子前，苏珺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发烫的指尖。抬头时，镜中的少女脸颊绯红，刘海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眼睛里闪烁着她自己都陌生的光彩。 "路鑫易..."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三个音节像跳跳糖一样在口腔里噼啪作响。 镜中的自己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凑近镜子，挑剔地审视着：内双的眼皮是不是太肿了？鼻梁变边的痘痘是不是太明显了？她用手指卷了卷发尾——昨天刚洗的头发，现在闻起来还有洗发水的椰子香吗？ "周三见，学姐。"她压低嗓音模仿宋路鑫易的语气，又立刻被自己拙劣的表演逗笑了。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洗手台上，像一个个小小的惊叹号。 回到房间，苏珺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褪色的玩偶熊。这是她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如今绒毛已经斑驳，但仍是她的秘密听众。 "小熊，"她把玩偶放在书桌前，双手捧着脸，"他今天说我的名字很美。"玩偶黑纽扣做的眼睛在台灯下闪闪发亮。 "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她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对话练习"三个字，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选项一：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她对着玩偶说，随即摇头，"太做作了。" "选项二：乱、乱讲什么啊..."她捂住脸，声音闷在掌心里，"这样会显得很蠢。" "选项三：微笑不说话。"她尝试勾起嘴角，镜中的笑容却僵硬得像戴了面具。 窗外传来邻居家电视的声音，晚间新闻的主播正在播报明日天气。苏珺拉开窗帘，发现对面楼的窗户里，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在书桌前写作业。这偶然的一幕突然给了她灵感。 她抓起圆珠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写下： "自然一点，就像对陈淑那样。可以说：''你平时都看什么书？''或者''维修社最近在做什么项目？''" 笔尖突然顿住。她想起今天路鑫易指着电路图时，食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 "应该先问他的手怎么样了..."她喃喃自语，随即又推翻这个想法，"不行，这样显得我太关注他了。" 台灯的光晕里，尘埃在缓慢漂浮。苏珺打开手机，点开和路鑫易空白的聊天界面——上周维修社活动后，她鼓起勇气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却至今没敢发一条消息。 她小心翼翼地输入："今天那本书..."又逐字删掉。改成："电路图中的三极管..."还是不满意。最后只发了一个简单的："谢谢今天的讲解。"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到床上，整个人扑进被子里，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手机震动的声音让她触电般弹起来。 "不客气，学姐。周三见～～～" 简单的一行字，末尾的波浪符号让苏珺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反复读着这条信息，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 镜子里的少女眼睛亮得惊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苏珺突然意识到，这是父母开始冷战以来，她第一次因为某件事如此雀跃。 她重新拿起玩偶熊，轻轻捏了捏它柔软的爪子："他说周三见。"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小熊，我该穿哪件衣服去呢？" 衣柜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苏珺把衣服一件件摊在床上：校服太普通，连衣裙太刻意，T恤牛仔裤又太随意... 最后她选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和米色休闲裤——上周陈淑说她穿这身"看起来很清爽"。她把搭配好的衣服挂在衣柜门上，退后两步端详，又调整了衬衫袖口的卷边。 书桌上的闹钟指向十一点，父母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苏珺洗漱完毕，关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天花板上偶尔闪过的车灯光斑像流星般转瞬即逝。 她打开手机相册，划到最底部——那里藏着一张模糊的偷拍照：午后的图书馆，阳光透过彩窗在少年身上投下五彩光斑。这是三个月前她第一次注意到路鑫易时偷偷拍下的。 "你喜欢他什么？"陈淑曾经这样问过。 苏珺的手指轻轻抚过手机屏幕。也许是那次看到他蹲在雨中给流浪猫撑伞，也许是他在篮球赛后默默收拾全场垃圾的样子，又或许只是某个平凡的午后，他靠在梧桐树下看书时，风恰好吹乱他头发的瞬间。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车灯的光束扫过天花板。苏珺迅速锁上手机，假装睡着。楼下传来父母压低声音的交谈，接着是冰箱门开关的声响，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画出模糊的格子。明天是周二，距离周三还有24小时。苏珺数着时间，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可闻。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她几乎是扑过去查看，却发现只是话费余额提醒。失望之余，她又点开宋予安那条信息看了一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笑脸符号。 凌晨五点十三分，苏珺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天空还泛着蟹壳青，早起的麻雀在空调外机上蹦跳。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一个翻身坐起，光着脚跑到衣柜前，把昨晚挂好的衣服又取了下来。 "会不会太刻意了..."她对着全身镜比划着浅蓝色衬衫，下摆被她紧张的手指揉出了褶皱。镜中的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 苏珺打开手机天气软件：周三，晴，28℃。她咬着下唇思考片刻，突然灵光一现，从衣柜最底层抽出一个印着星空图案的纸袋——里面是她去年生日时姑姑送的，一直没舍得穿的某小众设计师品牌短袖。 淡紫色的棉麻面料上缀着若隐若现的星云暗纹，领口处有一枚小小的月亮刺绣。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贴在身前比划，转了个圈，裙摆漾开好看的弧度。 "会不会太显眼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淑发来的消息：「今天维修社活动别忘了！PS：穿那件星空T恤！！！」 苏珺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她红着脸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在挑衣服？」对方秒回：「你每次见小学弟前不都这样？附赠情报：他喜欢紫色。」 这一行字让苏珺的耳根烧了起来。她翻出和路鑫易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往上滑动——他的头像确实是一片淡紫色的晚霞，朋友圈背景也是薰衣草田。 决定好上衣后，下半身又成了难题。牛仔裤太普通，短裙又太刻意。苏珺把每条裤子都在床上排开，像将军布阵一样认真。最终选了一条米色九分休闲裤，裤脚有一圈细细的银河刺绣，和上衣的星空主题呼应。 浴室里，苏珺把洗脸水的温度调到微凉。她记得某本杂志上说，冷水洗脸能减轻浮肿。镜子里的少女眼睛还有些惺忪，她轻轻拍打脸颊，直到泛起淡淡的血色。 护肤步骤比平时多花了三倍时间。水乳要完全吸收才能进行下一步，防晒霜要顺着毛孔方向涂抹。她甚至翻出了妈妈去年送的生日礼物——那盒一直没拆封的樱花味身体乳。 梳头发时更是小心翼翼。她放弃了平日的马尾辫，改用陈淑教她的"伪素颜"半扎发。额前的刘海要用卷发筒做出自然的弧度，后脑勺的碎发要保留恰到好处的蓬松感。 "要不要涂唇膏呢..."苏珺咬着嘴唇纠结。最终选了支无色的润唇膏，薄薄地涂了一层。对着镜子抿了抿，又觉得太亮，用纸巾轻轻按掉一些。 回到房间，她打开那个很少使用的首饰盒。银质的小星星耳钉是去年买的，一直没机会戴。穿耳洞时的疼痛感她还记得很清楚，当时陈淑说"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耳针穿过耳垂时有些钝痛，苏珺对着镜子调整角度，确保两个小星星都能恰好露在碎发外面。她歪着头左右看了看，又觉得太刻意，差点取下来，最后还是留下了。 收拾书包时，苏珺的动作格外轻柔。她把《电子电路入门》用星空图案的书皮包好，又检查了三遍折角的那几页——都是她提前标注好问题的部分。 笔记本换成了新的，封面是深蓝色的星空图。她特意练习了三天，才把电路图画得足够工整。最后一页还夹着从图书馆打印的《常见电子元件图解》，边角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书包侧袋里，她塞了一包草莓味纸巾（路鑫易上周体育课用过同款）、独立包装的创可贴（他经常受伤）、还有一小瓶免洗洗手液（维修社活动后可以用）。 最隐秘的夹层里，放着那本记录宋予安日常的笔记本。苏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取出来锁进了抽屉。今天她要创造新的记忆，而不是复习旧的。 厨房里，苏珺破天荒地做了份正经早餐。平时都是随便抓个面包就跑，今天却煎了心形鸡蛋，还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吐司切去硬边，夹着新鲜生菜和火腿片。 吃到一半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查"肉松面包的做法"——那是路鑫易最常吃的早餐。搜索结果里跳出一大堆食谱，她匆匆截图保存，打算周末尝试。 洗碗时，苏珺注意到水槽里堆着昨天的餐具。父母显然又各自吃了外卖，连收拾的力气都没有。她默默地把碗盘洗干净，擦干水渍放回原处。晨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水池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出门前，苏珺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做了最后检查： - 衣服平整无皱褶 ?? - 耳钉位置端正 ?? - 头发蓬松自然 ?? - 书包拉链完全闭合 ?? - 呼吸平稳心跳正常 ?（最后一项永远做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扩散，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紧绷感。手机锁屏上是昨晚设置的倒计时：距离维修社活动还有4小时23分钟。 苏珺轻轻拍了拍脸颊，对着空气练习微笑："今天天气真好。"声音比预想的要自然一些。 推开家门时，初夏的风裹挟着梧桐叶的清香扑面而来。她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迈出的第一步差点同手同脚，第二步就恢复了正常。 清晨六点二十分的街道上，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特意提前了四十分钟出门，就为了能慢慢走到学校，调整好呼吸和心跳。书包比平时轻了许多——她昨晚把不必要的课本都取出来了，只留下电路书和那本崭新的笔记本。 路过便利店时，她停下脚步。玻璃门上贴着的促销海报在晨风中轻轻颤动，上面印着新出的草莓牛奶。苏珺记得上周路鑫易课间喝的就是这个牌子。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冷气混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 "请给我一瓶草莓牛奶。"说完又觉得太刻意，急忙补充，"再要一个肉松面包。" 收银员是个扎着马尾辫的阿姨，笑眯眯地问："今天怎么买两份早餐啊？" 苏珺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给、给同学带的..." 走出便利店，她把肉松面包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草莓牛奶则握在手里。塑料瓶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凉丝丝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瓶牛奶该怎么给出去才不显得突兀？ "就说便利店促销买一送一？"她小声嘀咕着，随即摇头，"太假了。" "或者说我买多了喝不完..."这个借口似乎稍微自然些。 七点整的校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苏珺站在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假装在看手机，实际上眼睛一直瞄着公交站的方向——路鑫易每天都会坐7:15的那班车。 她把手里的草莓牛奶转了一圈又一圈，塑料包装发出细碎的声响。为了这次"偶遇"，她上周偷偷跟踪了路鑫易三天（当然保持着安全距离），摸清了他的到校时间、常走的路线，甚至发现他总会在校门口的石墩子上系一次鞋带。 7:12分，那辆熟悉的蓝色公交车出现在街角。苏珺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迅速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假装在整理刘海，实际上是通过屏幕观察身后的情况。 车门打开，路鑫易穿着深蓝色校服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阳光正好落在他蓬松的发梢上，像撒了一把金粉。苏珺立刻转过身，装作刚发现他的样子，同时悄悄把草莓牛奶从左手换到右手。 "学、学姐？"路鑫易先开口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今天来得好早。" 苏珺的舌头突然打了结。她准备好的所有台词——关于天气、关于电路图、甚至那个"买一送一"的借口——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她只是机械地举起手中的牛奶："要喝吗？买多了..." 路鑫易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左眉上的疤痕跟着上扬："谢谢学姐。"他接过牛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苏珺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 "我、我先去教室了！"苏珺落荒而逃，甚至忘了书包里还有个肉松面包。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苏珺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本。陈淑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别装了，知道你急着去看小学弟做操。" 操场上的阳光很烈，各班按顺序排好队形。苏珺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一排，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高一(1)班的末尾——路鑫易总是站在那里的倒数第二个位置。 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所有人都开始机械地摆动四肢。只有苏珺知道，路鑫易做体转运动时总会慢半拍，跳跃运动时头发会跟着一跳一跳的，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短袖，后背很快被汗水洇湿一小片。苏珺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上贴了新的创可贴——可能是昨天修东西时又受伤了。她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创可贴，想象着自己走过去递给他的场景。 "苏珺！专心点！"体育老师的吼声把她拉回现实。她慌忙跟上节奏，却发现自己的体转方向完全反了，差点撞到旁边的同学。 解散时，人群像退潮般涌向教学楼。苏珺故意放慢脚步，看着路鑫易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他说话时总喜欢用手比划，讲到兴奋处会不自觉地提高音量，然后突然意识到又压低声音，那模样让苏珺忍不住微笑。 食堂永远是制造偶遇的最佳场所。苏珺端着餐盘在人群中穿行，眼睛不断扫视着各个角落。陈淑跟在她身后，无奈地叹气："他在靠窗的第六张桌子，和维修社的人一起。" 苏珺差点把汤洒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找..." "全宇宙都知道了。"陈淑翻了个白眼，"去吧，我帮你占位子。" 排队打菜时，苏珺特意多要了一份糖醋排骨——上周她注意到路鑫阳餐盘里总有这道菜。端着沉甸甸的餐盘，她深吸一口气，朝窗边走去。 "学姐！这里有空位！"还没等她走近，路鑫易就挥着手招呼她。他身边的男生们立刻发出起哄的声音，有人迅速挪出一个位置。 苏珺的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她低着头走过去，餐盘里的糖醋排骨突然显得无比刻意。 "学姐也喜欢吃这个啊？"路鑫易指着那盘排骨，眼睛亮晶晶的。 "嗯...突然想尝尝。"苏珺小声回答。 "那我的也给你吧。"路鑫易把自己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排骨拨到她碗里，"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维修社的男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人故意咳嗽了几声。苏珺盯着碗里多出来的排骨，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却完全尝不出味道。 "对了学姐，"路鑫易突然凑近，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下午维修社活动，别忘了带电路书。" 苏珺点点头，发现自己的筷尖正在微微发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宋予安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看得入了神。 下午的课苏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笔记本上画满了无意义的线条和星星，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的电磁感应完全进不了她的大脑。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时，她几乎是跳起来的。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像一阵骤雨。苏珺却放慢动作，仔细检查每一样东西：电路书、笔记本、铅笔盒，还有书包侧袋里的创可贴和湿巾。 女厕所的镜子前，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仪表：刘海有没有乱？衣服有没有沾上墨水？耳钉还端正吗？她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试图让不自然的红晕褪去一些。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把整个楼道染成金色。苏珺深吸一口气，朝位于旧教学楼的维修社活动室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她突然听到路鑫易的声音从活动室里传出来： "...真的很可爱啊，她脸红的样子。" 苏珺的脚步猛地顿住。 "就是太害羞了，说话都不敢看我眼睛。"路鑫易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的心跳停止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只有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震耳欲聋。原来她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精心设计的偶遇、所有藏在心底的悸动，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害羞的学姐"而已。 活动室的门突然打开，路鑫易抱着一箱工具走出来，正好撞见站在走廊中央的苏珺。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学、学姐..." 苏珺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转身就跑，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书包拍打后背的闷响。 "学姐！等一下！"路鑫易的喊声从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珺跑得更快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的相遇，最终却以这样狼狈的方式收场。转角处，她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人，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对不起，我..."她蹲下去捡，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双手——骨节分明，食指上贴着创可贴。 "你误会了。"路鑫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喘，"我刚才是在和陈学长说...说上周在图书馆遇到的小奶猫。" 苏珺抬起头，泪水让视线一片模糊。路鑫宇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焦急。 "真的，"他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那只小猫特别怕生，一见人就跑，但是会偷偷躲在书架后面看你...就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苏珺愣在原地，手里还抓着一本《电子电路入门》。夕阳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两人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 路鑫易慢慢蹲下来，帮她捡起散落的文具。当他拿起那本星空封面的笔记本时，一张纸条从里面飘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路鑫易"三个字，还有无数个画到一半又涂掉的小爱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苏珺想伸手去抢，却动弹不得。她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路鑫易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阳光灿烂的笑，而是一个小小的、带着点害羞的微笑。 "学姐，"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抖，"下午的社团活动...我们可以一起修那台老收音机吗？" 苏珺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点点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和路鑫易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已经同步了。 第2章 什么鬼？我不是在广场吗！ 下午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窗外的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苏珺抱着一本厚重的《电子电路基础》，低头快步走着，心里默默复习着今天维修课可能要用的知识点。 她习惯性地走得很轻，几乎不发出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午后的宁静。然而，就在她转过拐角时—— “嘿！学姐！”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肩膀一颤，差点把书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正对上路鑫易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连帽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头发似乎刚洗过，还带着一点湿气，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你……你怎么在这儿？”苏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书脊。 路鑫易歪了歪头，笑容不减：“不是约好下午一起去维修课吗？我在等你啊。” 苏珺一愣，这才想起昨天在图书馆门口，他们确实随口提过一句“明天一起去上课”。但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记得，还特意等她。 “哦……嗯。”她低声应了一句，目光不自然地移向窗外。 路鑫易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局促，反而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他问。 “提前准备一下。”苏珺简短地回答。 “哇，不愧是学霸。”路鑫易笑着调侃，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苏珺抿了抿唇，没接话。 两人沿着走廊向前走，周围的脚步声、说话声、远处操场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却唯独他们之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苏珺偷偷瞥了路鑫易一眼，发现他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是在回消息。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好像总是这样，轻松、随意，仿佛世界上没什么值得他烦恼的事情。 苏珺收回目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对了，学姐。”路鑫易突然开口，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看向她，“上次那台收音机，你后来修好了吗？” 苏珺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嗯，修好了。”她点头，“是中周变压器的问题，我重新调整了一下。” “厉害啊！”路鑫易眼睛一亮，“我就说嘛，肯定不是电容的问题。” 苏珺忍不住反驳：“但你当时带电操作，差点出事。” 路鑫易挠了挠头，笑容有点讪讪的：“啊……那个嘛，我以后会注意的。” 苏珺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个做事冲动的人，认错倒是挺快的。 两人走到维修教室门口，发现门还没开，其他同学也还没到。 “看来我们来太早了。”路鑫易耸耸肩，直接往墙上一靠，双手插兜，一副悠闲的样子。 苏珺则站在一旁，低头翻着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无所事事。 沉默再次蔓延。 “你很喜欢电子维修？”路鑫易突然问。 苏珺抬头，对上他好奇的目光。 “嗯。”她轻声回答，“挺有意思的。” “我也是。”路鑫易笑了，“虽然我经常搞砸，但修好一个东西的感觉真的超棒。” 苏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愣。 “你……为什么会选这门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路鑫易眨了眨眼：“因为好玩啊。”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他笑着反问，“难道非得有什么深刻的理由？” 苏珺哑然。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把很多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维修教室的门终于被老师打开，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 “走吧。”路鑫易直起身，朝她伸出手，像是要帮她拿书。 苏珺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行。” 路鑫易也不在意，收回手，笑着跟在她身后走进了教室。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珺忽然觉得，今天的维修课，或许会有点不一样。 ---------------- “苏珺，路鑫易一组。” 苏珺侧过头，他正歪着头对她笑，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 "嘿，大学霸，"路鑫易已经跳到了工作台前，手里转着一把螺丝刀，"看来我们要一起创造奇迹了。" 苏珺笑了笑，把自己的工具包放在桌上，动作轻柔而精确。她的每件工具都整齐地排列在专用的位置，与路鑫易随意丢在桌上的杂乱工具形成鲜明对比。 "今天我们要修理这些老式收音机，"老师指着推车上的一堆旧设备说，"每组一台，下课前我要看到它们能正常工作。" 路鑫易立刻举手："老师，我能选那台索尼的吗？看起来最酷！" "不行，"老师干脆地拒绝，"每组随机分配。苏珺，你们组是这台松下的。" 苏珺点点头，小心地接过那台灰扑扑的老式收音机。塑料外壳已经泛黄，旋钮也有些松动，但整体结构还算完整。她轻轻把它放在工作台上，开始检查外观损伤。 "哇，这古董比我爸年纪都大，"路鑫易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苏珺的耳际，"你觉得还能修好吗？" 苏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只要按步骤来，应该没问题。"她冷静地回答，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 路鑫易看着她严谨的动作，挑了挑眉，但没有再说什么。他抓起螺丝刀，三下五除二就把收音机背面的螺丝全卸了下来。 "等等！"苏珺急忙阻止，"我们应该先记录每个螺丝的位置，它们长度可能不一样——" "放松点，学姐，"路鑫易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分开摆放的螺丝，"我都记在这儿呢，短的左边，长的右边。" 苏珺惊讶地发现他确实有系统地在分类，只是方式比她随意得多。她抿了抿嘴，没再反对，转而开始检查被打开的机箱内部。 "电容看起来鼓包了，"她指着电源部分的一个黑色元件，"这应该是导致无法开机的主要原因。" 路鑫易吹了声口哨："好眼力！我这儿刚好有替换件。"他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电容，摊在掌心，"你要哪个？10μF还是22μF？" 苏珺瞪大眼睛："你随身带电容？" "当然，"路鑫易得意地眨眨眼，"我房间里有个''医院''，专门''救治''各种电子设备。" 这个出乎意料的共同点让苏珺的表情柔和了些。她仔细检查了电路板："原装的是16μF，但用22μF也可以，只要耐压值足够。" "那就这个了。"路鑫易选出一个电容，动作娴熟地用焊枪取下旧的，又迅速焊上新的。他的焊接技术出奇地好，焊点圆润光滑，让苏珺不禁多看了两眼。 "试试看？"路鑫易挑眉问道。 苏珺点点头，小心地接上电源。收音机发出轻微的嗡鸣，指示灯亮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频率有点飘，"苏珺调节着调谐旋钮，"可能是中周变压器需要微调。" "让我来。"路鑫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螺丝刀，轻轻插入变压器上的调节孔。苏珺正准备提醒他要小心操作，却听到收音机突然传出了清晰的广播声。 "...现在是午间新闻时间..." "成功了！"路鑫易欢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和苏珺击掌。苏珺愣了一下，还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掌。 "你们已经完成了？"老师惊讶地走过来，看了看正常工作的收音机，"这才过了二十分钟。" 周围的同学都投来惊讶的目光。其他组大多还在拆卸阶段，有的甚至还在争论分工。 "学姐超厉害的，"路鑫易毫不吝啬地夸奖，"她一眼就看出是电容的问题。" 苏珺的脸微微发热："路鑫易的焊接技术很好。"她小声补充道。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们完成得这么快，这里还有台更复杂的音响设备，有兴趣挑战吗？" 路鑫易看向苏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苏珺轻轻点头，两人异口同声："当然！" 新设备是一台带CD播放功能的立体声收音机，故障现象是完全无声。这次，两人的配合更加默契。 "先检查电源部分。"苏珺说。 "已经在测输出电压了。"路鑫易接话，手中的万用表探头已经点在了电源模块上。 "电压正常，那可能是功放部分的问题。" “我看看...这个IC有点发烫，可能烧了。" "需要查一下替换件的型号..." 他们的对话越来越简洁，几乎不需要完整句子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苏珺负责查阅电路图和元件参数，路鑫易则负责具体操作，两人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高效运转。 中途休息时，路鑫易从包里掏出两罐可乐，递给苏珺一罐："补充点能量，学姐。" 苏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她小口啜饮着甜腻的饮料，看着路鑫易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罐，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你平时都这么..."苏珺斟酌着用词，"精力充沛吗？" 路鑫易擦了擦嘴角，笑道："只有对喜欢的事情才这样。电子维修超有意思的，对吧？看着坏掉的东西在自己手里重新工作，那种感觉..." "像给了它们新的生命。"苏珺轻声接上他的话。 路鑫易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个感觉！"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差点打翻可乐罐。 苏珺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路鑫易对电子维修的热情是如此纯粹，与他平时上课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下半节课，他们继续攻克那台音响设备。更换功放IC后，设备恢复了基本功能，但CD播放仍有问题。 "可能是激光头脏了，"苏珺翻着维修手册说，"需要清洁。" "我这儿有清洁套装。"路鑫易又从他那个像哆啦A梦口袋般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苏珺惊讶地看着他："你到底随身带了多少东西？" 路鑫易神秘地眨眨眼："足够应付大多数电子急救情况。" 清洁激光头后，CD功能也恢复正常。当悠扬的钢琴曲从音响中流淌出来时，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成就感的喜悦。 "太完美了！"路鑫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这是我们修好的第二台设备了。" 苏珺点点头，嘴角挂着罕见的轻松笑容。她发现和路鑫易一起工作竟然如此愉快——他的随性洒脱恰好弥补了她过度谨慎的缺点，而她的系统知识则引导着他天马行空的创意。 下课铃响起时，其他组大多刚刚完成第一台收音机的修理。老师特别表扬了苏珺和路鑫易的出色表现，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收拾工具时，路鑫易突然问道："学姐，周末有空吗？我知道有家电子市场新进了一批二手设备，有些很有趣的故障案例..." 苏珺惊讶地抬头，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她本该拒绝的——周末是她固定的自习时间。但此刻，她听见自己说："好啊，几点？" 路鑫易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突然照进教室："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嗯。"苏珺点头，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期待。 走出教室时，路鑫易哼着刚才音响里播放的曲子，苏珺安静地走在他身旁。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在工作台上的工具那样，看似不同，却意外地和谐。 ----------------- "再这样下去你要迟到了。"陈淑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不是说好先去图书馆帮我查资料吗？" 苏珺咬了咬下唇："我知道，只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图案刺绣——这是她昨天特意缝上去的。 陈淑翻了个白眼："只是这是你第一次和路鑫易单独约会，紧张得要命，对吧？" "不是约会！"苏珺耳尖瞬间变红，"只是去电子市场...研究维修零件..." "然后共进午餐，再一起去他家看他的''电子医院''。"陈淑模仿着苏珺昨晚兴奋的语气，坏笑着躲过好友扔来的抱枕，"好啦，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你总不想第一次''非约会''就迟到吧？" 苏珺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抓起背包："走吧。" 校园在周末显得格外宁静。她们穿过中央广场时，苏珺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那座古老的钟楼——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铜制的指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显示9:15。 "说起来，"陈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和路鑫易就是在钟楼下面的维修教室认识的吧？" 苏珺点点头，嘴角浮现一抹微笑："那天我简直烦死他了。他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转螺丝刀，还叫我''学霸小姐''..." "现在却迫不及待要去见他。"陈淑揶揄道。 苏珺正要反驳，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钟楼方向传来。两人同时转头，惊愕地发现钟楼的指针正在——逆向旋转。 "什么情况？维修故障？"陈淑皱眉。 但接下来的景象让两人彻底僵在原地——随着指针逆时针飞速转动，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树木的阴影如液体般流动，远处走动的学生身影拉长变形，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苏珺...这不对劲..."陈淑的声音在扭曲的空气中变得怪异。 苏珺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钟楼顶部的钟面爆发出来，吞没了她们的视野。 世界天旋地转。 当苏珺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正坐在图书馆的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高级电子工程学》。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角度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什么...发生什么了..."她茫然四顾，发现陈淑就坐在对面，同样一脸震惊。 "你也...记得？"陈淑压低声音，手指紧紧抓着桌沿。 "记得什么？我们不是在广场上..." "时间倒流了。"陈淑打断她，指向墙上挂着的电子钟，"看日期。" 苏珺倒吸一口冷气——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9月15日，星期三。那是...开学第三周，她和路鑫易初次相遇的前一天。 "这不可能..."苏珺猛地站起来，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几个学生不满地看过来，她急忙道歉，弯腰捡书时手指都在发抖。 陈淑迅速收拾好两人的东西，拉着她走出图书馆。"冷静点，别引人注目。"她低声说，"我们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景象更加证实了她们的猜测——校园里到处都是迎新横幅，远处操场上有新生在进行军训，一切都与两个月前一模一样。 "钟楼..."苏珺望向广场中央，那座老钟楼正安静地矗立着，指针正常运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淑掏出手机查看日历，脸色越来越白："不是幻觉，我们真的回到了两个月前。所有短信、照片...都回到了那时候的状态。" 苏珺突然想到什么，心脏狂跳起来："那明天...明天就是..." "维修课，你和路鑫易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陈淑替她说完，表情复杂，"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苏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裙摆——那里空空如也，还没有那个电子元件刺绣。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既令人恐惧又令人兴奋的可能性："我们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不行！"陈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谁知道改变过去会引发什么后果？时间悖论、平行宇宙...我们根本不懂这些规则！" "但如果我们只是重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这次回溯还有什么意义？"苏珺反驳，脑海中闪过这两个月来与路鑫易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互相嫌弃到后来的默契配合，再到昨天他邀请她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陈淑深吸一口气："听着，我理解你对路鑫易的感觉，但现在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为什么会回到过去，以及如何回去。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做出任何可能改变重大事件的行为。" 苏珺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吧...我们先按原来的轨迹行动。但至少我们可以提前准备，弄清楚钟楼发生了什么。"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陈淑去校史馆查阅钟楼的资料，苏珺则回宿舍整理这两个月的重要事件笔记，以防记忆出现偏差。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苏珺的心跳仍然不稳。路过维修教学楼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明天这个时候，她就会在那个教室里遇见路鑫易，那个现在对她而言已经如此重要，却"尚未"认识她的人。 一种奇异的疼痛在她胸口蔓延。 当晚，苏珺辗转难眠。手机相册里那些与路鑫易的合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月前的无聊自拍。她反复回忆着明天会发生的一切细节——老师会如何分组，路鑫易会穿那件印着闪电图案的黑T恤，他会用哪种方式惹恼她... 第二天清晨，苏珺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她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选择上次穿的灰色卫衣，而是挑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就是昨天穿越时穿的那件，只是这次没有那个刺绣。 "至少这点小改变不会影响什么吧。"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试图忽略内心的忐忑。 陈淑在宿舍楼下等她，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查到了些奇怪的东西，"她压低声音，"校史上记载那座钟楼在1952年曾经发生过一次类似事件，几个学生在钟楼附近突然声称''回到了三十年代''，但当时被当作集体癔症处理了。" 苏珺握紧了背包带："所以这是...周期性现象？" "不清楚。更奇怪的是，那几名学生后来都从校史记录中消失了，就像被..."陈淑做了个抹除的动作。 一股寒意顺着苏珺的脊背爬上来。她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记住，按原计划行动。"陈淑严肃地叮嘱，"下课后老地方见。" 维修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苏珺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她的目光立刻扫向后排——果然，路鑫易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笔。那件闪电黑T恤，那头总是乱糟糟的短发，还有左耳上那个小小的银色耳钉...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苏珺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前排惯常的位置坐下。 "安静！"老师拍手示意，"今天我们要学习基础电路维修，两人一组，每组一台老式收音机。" 苏珺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按照记忆，老师会将她和路鑫易分到一组，然后... "苏珺和陈淑一组，路鑫易和张明一组..." 什么？苏珺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记忆完全不符！她下意识转向陈淑的方向，后者也一脸震惊。 "...现在各组来领设备。"老师继续说道，似乎没注意到异常。 苏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历史被改变了，但不是因为她的选择——仅仅因为她们提前知道了未来，事情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苏珺？"陈淑在她眼前挥手，"我们得去拿收音机了。" "这不对..."苏珺低声说，"上次不是这样的..." "也许我们记错了分组细节？"陈淑不确定地说，"先按现在的状况行动吧。" 苏珺机械地跟着陈淑领了收音机，回到工作台。她的目光不断瞟向教室另一侧——路鑫易正和他的新搭档说笑，那个叫张明的男生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嘿，专心点。"陈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我们需要检查电源部分。" 苏珺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台收音机的问题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电源电容损坏。上次她和路鑫易二十分钟就修好了，但现在... "电容鼓包了。"她机械地指出问题所在。 "哇，好眼力！"陈淑惊讶地说，"我都还没看到呢。" 苏珺勉强笑了笑。上次路鑫易也是这样夸她的，只是语气更加夸张活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那个总是惹她生气的男孩。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一声惊呼从路鑫易那组传来。 "哎呀！烫！"路鑫易甩着手跳了起来，显然是被烙铁烫到了。 苏珺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差点就要冲过去——上次他也这样莽撞，结果她不得不教他正确的焊接姿势...但她现在有什么立场这么做呢？对路鑫易而言，她只是个陌生的同班同学。 "坐下，"陈淑拽了拽她的衣角，"别引人注目。" 苏珺慢慢坐回去，胸口发紧。她看着老师走过去指导路鑫易，看着他笨拙地模仿正确姿势，看着他与张明有说有笑...这一切都错了。 "我们修好了！"陈淑突然宣布，打断了她的思绪。苏珺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完成了收音机的维修——比上次慢了不少，因为没有路鑫易娴熟的焊接技术。 老师走过来检查："不错，这么快就找到问题了。"他看了看表，"既然你们完成了，这里还有台更复杂的设备想挑战吗？" 苏珺的心跳加速了——这是与上次相同的转折点！但当她正要点头时，陈淑抢先回答："谢谢老师，但我们还有些理论部分想再研究一下。" 老师离开后，苏珺转向陈淑，眼中带着质问。 "我们不能完全复制上次的选择，"陈淑低声解释，"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我们需要时间去思考对策。" 苏珺望向路鑫易的方向。他正专注地低头焊接，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想要走过去，重新认识他，重新开始那段已经变得如此重要的关系... 下课铃响了。苏珺慢吞吞地收拾工具，故意拖延时间，希望能有机会和路鑫易说上话。但张明一直在他身边说个不停，两人很快一起离开了教室。 "走吧，"陈淑拉起她的手，"我们得去钟楼看看。" 阳光下的钟楼安静如常，指针规律地走着，看不出任何异常迹象。苏珺仰头望着那个巨大的钟面，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时间已经改变了..."她轻声说，"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陈淑没有立即回答。她绕着钟楼基座走了一圈，突然蹲下身："苏珺，过来看这个。" 在钟楼石基的背面，刻着一行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小字："时间如流水，逆流者需付出代价。" 苏珺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描摹那些字迹："这是什么意思？" "警告？或者..."陈淑的声音突然变了，"苏珺，你的手！" 苏珺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变得半透明！她猛地抽回手，透明化立刻停止了。 "代价..."陈淑脸色惨白，"我们正在消失。" 苏珺的大脑飞速运转："也许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历史...或者没有正确重复关键事件..." "但我们不是故意改变的！"陈淑争辩道，"分组就不是我们的选择！" 苏珺突然站起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需要把历史拉回原来的轨道。" "什么意思？" "我和路鑫易必须成为搭档。"苏珺坚定地说，眼中闪烁着决心的光芒，"这是关键节点。" 陈淑抓住她的手臂："太危险了，谁知道强行改变已经改变的历史会有什么后果？" "但什么都不做我们就会消失！"苏珺指向自己仍然有些透明的手指，"而且...我不想失去那段回忆。"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想失去他。"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最终陈淑叹了口气："好吧。但我们要有计划，不能贸然行动。" 苏珺点点头，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下周一还有维修课，那是她的机会。但首先... "我们需要找到张明，"她说，"弄清楚为什么这次他会和路鑫易一组。" 经过一番打听，她们在篮球场找到了张明。他正独自练习投篮，看到两个女生走过来时明显有些惊讶。 "嗨，"苏珺尽量自然地打招呼，"今天的维修课你和路鑫易配合得不错啊。" 张明擦了擦汗："还行吧，虽然那家伙有点莽撞。"他笑了笑，"其实我们上周就约好一组了，因为都喜欢电子游戏。" "上周？"苏珺和陈淑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之前就认识？" "新生营就认识了。"张明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苏珺勉强笑了笑，拉着陈淑离开。 走远后，陈淑低声说："明白了，上次新生营后你没立刻和路鑫易熟起来，所以他自然找了其他朋友组队。这次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未来，行为上的一些微小变化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苏珺咬着下唇："所以我们需要创造机会，让我和路鑫易自然地成为搭档。" "怎么做？" 苏珺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下周一的课是实践考核，老师会让我们自由组队完成挑战任务。" "但如果路鑫易已经决定和张明一组呢？" "那就需要一些...干预。"苏珺露出这两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比如让张明那天突然请假。" 陈淑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也许是和路鑫易相处久了。"苏珺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一边密切关注钟楼和自身的变化（透明化现象时有时无），一边为周一的计划做准备。苏珺偷偷观察到路鑫易的习惯路线，确保自己能"偶遇"他；陈淑则负责委婉地向张明透露周一有个热门游戏限时活动。 周日晚上，苏珺再次检查了自己的笔记——周一实践考核的内容是组装一台简易无线电收发器，这正是她和路鑫易当初建立默契的关键任务。她必须确保历史回到正轨。 "准备好了吗？"陈淑问，看着苏珺把工具一件件放进包里。 苏珺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那条还没绣上电子元件的蓝色连衣裙："明天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希望如此。不仅为了回去，更为了重新找回那段意外变得珍贵的友谊——或者，也许不止是友谊。 第3章 那一次，我触动了自己的情感 周一清晨，苏珺比平时早两小时醒来。窗外，校园还笼罩在淡蓝色的晨雾中，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陈淑。 书桌上，她昨晚准备的工具整齐地排列着——烙铁、万用表、几卷不同规格的焊锡丝，还有一小盒常用电子元件。这些都是按照她和路鑫易第一次合作时的记忆准备的。苏珺拿起一个16μF的电容，在指间转动着，回想起那天路鑫易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元件的得意表情。 "这次换我来准备零件。"她轻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镜子里，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深蓝色格子衬衫——不是上次那件，但同样专业而不失亲和力。她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又放下，最后决定让黑发自然垂在肩上。这个造型介于她平时的严谨和路鑫易喜欢的随意之间。 "完美。"她对着镜子点点头，然后被自己的认真程度吓了一跳。这只是一个计划中的偶遇，只是为了修复时间线...不是吗？ "你确定这能行吗？"陈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苏珺差点摔了手中的电容。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珺转身，发现陈淑已经坐起身，正揉着惺忪的睡眼。 "从你第五次换发型开始。"陈淑打了个哈欠，"说真的，你太紧张了。按照张明昨天发的动态，他今天肯定会去参加那个游戏活动，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苏珺把电容放回盒子，手指微微发抖："但如果路鑫易不想和我一组呢？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陈淑掀开被子走过来，双手按住苏珺的肩膀："听着，上次他能喜欢上你，这次为什么不会？你还是那个聪明优秀的苏珺啊。" "但上次我们是因为被迫一组才..."苏珺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次你只是创造一个自然的机会。"陈淑递给她一个小瓶子，"薄荷糖，保持口气清新。现在深呼吸，我们按计划行动。" 晨光中的校园宁静而美好。苏珺按照记忆中路鑫易的路线，在7:30准时出现在食堂通往维修教学楼的林荫道上。她假装专注地看一本《电子电路设计》，实则余光不断扫视周围。 7:42，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乱糟糟的短发，松松垮垮的黑色卫衣，左耳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路鑫易一边走一边低头摆弄手中的设备，时不时皱眉。 苏珺的心跳加速了。就是现在。她计算着步伐，在路鑫易即将经过时"恰好"抬起头，然后装作惊讶地打招呼："嗨，你也这么早？" 路鑫易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设备移到苏珺脸上。他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苏珺记忆中那种随性的、带着笑意的目光，而是一种复杂的、近乎审视的眼神。 "嗯，早。"他简短地回应，脚步甚至没有放慢。 苏珺愣住了，急忙跟上："那是...Arduino开发板吗？你在做什么项目？" 路鑫易终于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个小实验。"他的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你怎么知道这是Arduino？" "我...我猜的。"苏珺结巴了，这完全不是她预想的反应，"今天有维修实践课，我正准备去..." "哦。"路鑫易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祝你好运。" 苏珺站在原地，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这不对，完全不对。记忆中的路鑫易对电子项目总是滔滔不绝，尤其当有人表现出兴趣时。他应该眼睛发亮地解释他的想法，甚至可能邀请她一起参与... "怎么样？"陈淑从一棵树后冒出来，看到苏珺的表情后立刻明白了，"呃...不太顺利？" "他就像变了个人。"苏珺低声说，胸口发紧，"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陈淑皱眉："理论上他确实不认识你...等等，你是说他连基本的友好都没有？" 苏珺摇摇头，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就像对待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比那更糟，像是...防备着什么。" 两人沉默地走向教学楼。苏珺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仅仅因为分组不同，路鑫易对她的整个态度就彻底改变了吗？ 维修教室里已经来了几个学生。苏珺的目光立刻锁定在角落里的路鑫易身上——他正专注地调试一块电路板，动作娴熟得令人惊讶。这与苏珺记忆中那个上课睡觉、作业靠抄的"问题学生"形象相去甚远。 "同学们安静！"老师走进教室，"今天我们将进行实践考核，自由组队，每组两人。任务是组装一台简易无线电收发器，下课前我要看到它能正常工作。" 苏珺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的机会。她环顾四周——正如计划的那样，张明没有出现。她正准备向路鑫易走去，却见他已经站起身，径直走向了教室另一侧的林涛——一个电子工程社团的骨干成员。 "什么..."苏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熟络地击掌，开始讨论分工。 "这说不通啊，"陈淑在她耳边低语，"上次你说路鑫易和林涛根本不熟。" "他们不熟。"苏珺机械地回答，感觉世界在脚下倾斜，"路鑫易说林涛太死板，只会照本宣科..." "看来历史改变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多。"陈淑担忧地看着她，"现在怎么办？" 苏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组。我和你一组吧。" 陈淑点点头，但眼中满是忧虑。两人领了零件和工具，开始组装收发器。苏珺的手指自动执行着记忆中的步骤，但她的注意力全在教室另一侧的路鑫易身上。 "看，"陈淑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肘，"路鑫易好像在指导林涛？" 苏珺抬头，惊讶地看到路鑫易正在纠正林涛的焊接手法——他的动作专业而精准，完全不像苏珺记忆中那个莽撞的新手。更奇怪的是，林涛居然虚心接受了建议，丝毫没有不服气的样子。 "这不可能..."苏珺喃喃自语，"上次是我教路鑫易焊接的..." 她的声音可能太大了，因为路鑫易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一瞬间，苏珺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惊讶？担忧？甚至是...愧疚？但转瞬间，他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表情，转回去继续工作。 "苏珺，你的焊点..."陈淑小声提醒。 苏珺低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两个焊点连在了一起。她急忙用吸锡器修正，心跳如鼓。这个路鑫易是谁？为什么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判若两人？ 课程过半时，老师宣布了一个附加挑战："最先完成基础任务的组可以尝试改装电路，增加频率稳定性。我桌上有些高级元件可供选用。" 路鑫易那组立刻举手表示要尝试。苏珺看着他和林涛走向老师的讲台，熟练地挑选元件。他拿起一个晶振时，袖子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一道细长疤痕。 苏珺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这道疤。在原来的时间线里，路鑫易的手腕干干净净。 "怎么了？"陈淑问。 "他手腕上有道疤..."苏珺低声说，"以前没有的。" "也许是我们改变时间后新增的？蝴蝶效应之类的？" 苏珺摇摇头，一种奇怪的直觉在心头升起："不，我觉得...这道疤已经存在很久了。看那颜色，至少是几个月前的伤了。" 下课后，苏珺决定直接找路鑫易问清楚。她和陈淑守在教室外，等他单独出来时拦住了他。 "路鑫易，能谈谈吗？"苏珺直接问道。 路鑫易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关于什么？" "关于..."苏珺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关于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擅长电子维修？上周你还连基本焊接都不会。" 路鑫易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迅速恢复平静："你记错了。我一直对电子感兴趣。"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抱歉，我有约了。" "那这道疤呢？"苏珺抓住他的手腕，"上次...我从未见过这个。" 路鑫易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三个月前实验事故留下的。现在请让开。" 三个月前？那是在暑假期间...但苏珺清楚地记得，在原时间线里，路鑫易曾说过他整个暑假都在海边打工，根本没碰电子设备。 路鑫易已经快步走开，但突然又转身，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离钟楼远点。为了你们好。" 苏珺僵在原地，直到陈淑拉她离开。 "他什么意思？他知道钟楼的事？"一走到安全距离，陈淑立刻问道。 "不止如此..."苏珺的声音发抖，"我觉得...他可能记得原来的时间线。" "这不可能！如果他也记得，为什么对你的态度这么差？上次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苏珺摇摇头，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成形："除非...我记忆中的路鑫易，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 接下来的几天，苏珺和陈淑秘密调查着路鑫易的行踪和钟楼的秘密。他们发现路鑫易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电子工程社，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回家；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复杂电路设计，字迹工整得不像同一个人；他甚至被选为了下周校际电子竞赛的队长。 最令人不安的是，每当苏珺试图接近他，路鑫易都会迅速找借口离开，但总会投来那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目光。 周四下午，苏珺在图书馆偶然发现了路鑫易落下的笔记本。在道德与迫切需要的挣扎中，她翻开了它。 前几页是正常的课堂笔记，但翻到中间时，苏珺的手突然僵住了——那里用红笔画着一个精细的钟楼结构图，标注着"时间场"、"回溯点"等术语。更惊人的是旁边一页的记录： "第7次循环确认：苏珺和陈淑再次被卷入。必须阻止她们接近钟楼，否则透明化会加剧。历史修正进度：68%。上次失败点：情感干扰。" 苏珺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陈淑凑过来看后也倒吸一口冷气："他在记录时间循环...而且不止一次！" 继续翻页，她们发现了更多令人震惊的内容——详细记录了至少六次不同的时间循环，每次苏珺和路鑫易的关系发展都有微妙差异。在最早的记录中，路鑫易形容苏珺是"过于严谨的学霸"；到第三次循环，变成了"意外的技术天才"；而最近一次，也就是苏珺记忆中的那次，他写道："情感介入导致关键节点偏离。必须重置。" "重置..."苏珺的声音哽咽，"所以对我而言的初次相遇，对他而言可能已经是...第七次了？" 最令人心碎的发现是在笔记本最后一页——一张苏珺的侧脸素描，下面写着："变量X：情感因素。解决方案：保持距离。" "他一直在...避免喜欢上我？"苏珺感觉世界在旋转，"所有那些默契，那些笑容，甚至他邀请我去电子市场...都只是某种''历史修正''的一部分？" 陈淑紧紧抱住颤抖的好友："我们还不清楚全部真相。也许他有苦衷..." 就在这时，笔记本中飘落一张纸条，上面是匆忙写下的字迹："今晚8点，钟楼背面。单独来。不要告诉陈淑。——L" 苏珺和陈淑对视一眼，后者坚决摇头："太危险了！这可能是陷阱。" 想把自己活成一束光，让靠近我的人都温暖。 "但我必须知道真相。"苏珺擦掉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无论是怎样的真相。" 当晚7:50，苏珺独自站在钟楼背面的阴影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右手已经变得半透明，像渐渐消失的幽灵。无论今晚发生什么，时间都不多了。 8点整，脚步声响起。路鑫易从黑暗中走出，眼中带着苏珺从未见过的沉重和决然。 "你来了。"他说，声音低沉而疲惫，"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钟楼的阴影下，月光将路鑫易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在黑色卫衣的口袋里，眼神是苏珺从未见过的复杂——像是疲惫、愧疚和某种决然混合在一起。 "你看了我的笔记本。"这不是疑问句。 苏珺点点头，右手不自觉地藏到身后——那里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手腕。夜风吹乱她的头发，几缕发丝黏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那么你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路鑫易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与课堂上那个活力四射的男孩判若两人，"事实上，这是第七次循环。" 苏珺的喉咙发紧："七次...什么意思？" 路鑫易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旧的怀表。当月光照在表盘上时，苏珺惊讶地发现那上面有七根指针，各自以不同的速度转动着。 "我是时间调谐者，"他说，手指轻抚表盘，"更准确地说，是见习的。我的家族世代守护这座钟楼——它不是一个普通建筑，而是一个时间节点装置。" 苏珺的嘴唇微微发抖："所以那些指针逆转...那道白光..." "是钟楼被意外激活的表现。"路鑫易走近一步，怀表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通常只有调谐者能启动它，但那天...你和陈淑站在了一个精确的能量节点上，加上你手中那本《量子电子学》的书——" "金属书脊形成了导体。"苏珺突然明白过来，回忆起那天陈淑确实拿着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籍。 路鑫易微微睁大眼睛，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你还是这么敏锐。在第三次循环里，也是这个发现让你..."他突然停住，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第三次循环...那是什么时候？我们...我是说，我和你..."苏珺的声音越来越小。 怀表的指针突然加速转动，路鑫易皱眉看了一眼："时间不多了。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钟楼的基座，在刻着"时间如流水，逆流者需付出代价"的石碑旁停下，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苏珺惊讶地看着他将钥匙插入石碑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锁孔，轻轻转动。 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钟楼基座的一部分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 "这..."苏珺后退半步。 路鑫易回头看她，月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要了解真相，就跟我来。或者你可以转身离开，午夜过后，你会忘记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 苏珺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右手，又看向那条幽深的阶梯："陈淑呢？她也...会忘记吗？" "所有被卷入者都会。"路鑫易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这是最仁慈的解决方案。" "但你会记得。"苏珺突然意识到，"每一次循环，你都记得。" 路鑫易的表情微微动摇："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诅咒。"他转身踏上阶梯，"五分钟内不做决定，选择权就消失了。" 苏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阶梯的黑暗中，心跳如雷。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离开，回到安全、熟悉的日常生活。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如果就这样离开，她将永远不知道那个邀请她去电子市场的路鑫易是否真实存在过。 她迈出了第一步。 螺旋阶梯似乎没有尽头，墙壁上镶嵌的荧光石提供微弱的光亮。苏珺小心地扶着潮湿的石壁，感受着地下越来越冷的空气。不知下了多久，阶梯终于通向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装置——像是某种天文仪器的微缩模型，无数齿轮和轨道交错运转，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路鑫易站在装置旁，手中怀表的指针正疯狂转动。 "这是钟楼的心脏，"他说，声音在石室中回荡，"''时序调节器''，建于158年前。" 苏珺走近那个装置，惊讶地发现它的核心部分悬浮着一个小小的校园模型，包括钟楼和周围建筑，全都由某种发光材料制成。当她凑近看时，甚至能看到微缩版的学生在模型中移动。 "这是...实时影像？" "更准确地说，是时间场的可视化表现。"路鑫易调整了装置上的几个齿轮，模型上方立刻浮现出几道交错的光线，"看这里——这是主时间线。" 他指向最明亮的那道光，然后又指向几条较暗的分支："而这些是可能产生的分支时间线。你们的意外激活造成了这里——"他指向一个打结的光点，"一个时间环，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循环状态。" 苏珺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到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小臂。 "这是什么？"她举起手臂，声音发抖。 "时间排斥反应。"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凝重，"你的存在与当前时间线产生了矛盾。每次循环都会加剧这种现象，直到..." "直到我完全消失？" 路鑫易沉默地点点头。 苏珺环顾石室，突然注意到墙上刻满了名字和日期。最近的几行中，她看到了"路鑫易"和日期——那是去年的某一天。 "这些是..." "历任调谐者的名字和他们的服务期限。"路鑫易轻声解释，"我的曾祖父建造了这个装置，祖父完善了它，父亲...在十年前的一次调节任务中失踪了。" 苏珺突然明白了路鑫易眼中那种沉重从何而来："所以你继承了这份责任...从什么时候开始？" "十四岁生日那天。"路鑫易苦笑一下，"很棒的成人礼，对吧？" 苏珺想说些什么，但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模型上方的光线开始剧烈抖动，其中一条几乎要断裂。 "糟了，陈淑在找你了。"路鑫易快速操作着几个控制杆，"她去了钟楼，触动了监测系统。" "她会怎么样？" "如果她进入警戒范围，系统会自动重置。"路鑫易的声音变得急促，"那意味着我们又要从头开始一次循环，而你们的透明化会进一步加剧。" 珺立刻掏出手机——没有信号，但时间显示22:47。"我必须去阻止她！" 路鑫易抓住她的手腕——那只还未透明化的左手："等等，你还没听完所有真相。"他指向墙上一个隐蔽的凹槽，里面放着一本厚重的皮面书，"这是我的操作日志，记录了所有七次循环。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苏珺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翻开日志，路鑫易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页面。最近的记录写着： "第七次循环启动。苏珺和陈淑再次被卷入。历史修正进度：68%。关键差异点：情感介入程度。解决方案：保持距离，确保张明与林涛组队。" 往前翻，第六次循环的记录更为详细： "苏珺主动邀请我去电子市场。情感变量达到危险阈值。必须重置。教训：避免单独相处。" 苏珺的手指颤抖着翻到第三次循环的记录，那里贴着一张照片——她和路鑫易在维修教室的合影，两人肩并肩笑着，手里举着一台刚修好的收音机。照片旁的笔记写道： "意外发现苏珺对电子维修的天赋。共同完成FM发射器改装。危险倾向：开始期待与她的相处。需警惕。" 最令人心碎的是最后一行小字："她笑起来时左脸有个小酒窝，课本上没有记载这个特征。" 苏珺抬起头，发现路鑫易正凝视着她，眼中是毫无掩饰的脆弱。 "你...删除了那些循环里我的记忆？" "不是我，是钟楼的自洁制。"路鑫易轻声说，"每次重置，非调谐者的记忆都会被修正。但这次...出了差错。你和陈淑保留了部分记忆。" "因为我们在能量节点上。" 路鑫易点点头："就像在胶片上反复曝光同一格，影像会越来越深。你们的''记忆''开始叠加了。" 苏珺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现在的你，是七次循环的集合？" "某种程度上，是的。"路鑫易的手指轻轻抚过日志，"我记得每一次。第一次你对我很冷淡，第二次我们成了普通朋友，第三次..."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第三次我差点违背了调谐者守则。" 苏珺的心跳加速了："守则是什么？" "第一条：不可改变重大历史节点。第二条：不可对时间修正对象产生情感依恋。"路鑫易苦笑一下，"我父亲就是因为违反了第一条而消失的。" 装置再次发出警报，这次更加急促。模型上的光线开始闪烁红光。 "没时间了，"路鑫易急切地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个时间线，午夜后你会忘记一切，透明化会停止，你可以继续正常生活。二是尝试修复时间线，但风险极高——如果失败，你和陈淑可能会成为''时间之外的幽灵''，永远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苏珺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臂："修复时间线...具体要怎么做？" "找到最初触发钟楼的那个精确时刻，在能量节点上逆转激活过程。理论上可以解开时间环。"路鑫易犹豫了一下，"但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在节点上，一个在控制室。" "所以需要我和你。" 路鑫易的眼神变得复杂："是的。但风险在于...如果失败，调谐者也会受到影响。我的记忆，我的身份...可能会全部消失。" 苏珺倒吸一口冷气："你会变成...普通人？" "或者更糟，成为另一个''时间幽灵''。"路鑫易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前几次循环里，我选择重置而不是修复。"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尘土从天花板簌簌落下。模型上的一道光束啪地断裂了。 "陈淑触发了警戒系统！"路鑫易冲向控制台，"苏珺，现在必须决定！" 在震动的石室中，苏珺的思绪却异常清晰。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孩——他记得七次不同的相遇，七次不同的相处，而她只记得其中一次。那些被删除的记忆里，他们曾有过怎样的对话？怎样的笑容？ "我选第三种方案。"她突然说。 路鑫易愣住了："什么？" "我们一起找出既不失去记忆又能修复时间线的方法。"苏珺走近控制台，透明化的右手悬在模型上方，"你是调谐者，我是电子工程系学生。这座钟楼本质上是一个精密仪器，对吧？总有手册之外的操作方法。" 路鑫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某种近乎钦佩的光芒："你...在第五次循环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当时管用吗？" "我没敢尝试。"路鑫易坦承，"守则警告过不能——" "路鑫易，"苏珺直视他的睛，"在所有这些循环里，有没有哪一次你真正快乐过？"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深锁的东西。路鑫易的表情软化了，他伸手轻轻触碰苏珺还未透明化的左脸颊："第三次循环，我们在天文台修好了那台老望远镜。你告诉我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那一刻，我差点忘记了守则。" 震动越来越剧烈，一块碎石从上方掉落，砸在装置边缘。路鑫易迅速护住苏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碎片。 "没时间了，"他在她耳边说，呼吸温热，"系统即将自动重置。如果真要尝试你的方法，必须在下次循环开始时立刻行动。" "告诉我该怎么做。" 路鑫易快速指向模型上的几个点："下次钟楼激活时，能量节点会出现在这三个位置的其中之一。你必须站在节点上，手持一个金属导体——" "就像陈淑那本书的书脊。" "对。而我需要在这个控制室同步操作。"路鑫易的表情变得严峻，"但苏珺，这极其危险。如果我们的时机有丝毫偏差..." "会比变成时间幽灵更糟吗？" 路鑫易沉默了一瞬："理论上，时间环可能彻底崩溃，把我们抛向任意一个可能的时间点——过去，未来，或者根本不存在的时间分支。" 苏珺深吸一口气："值得一试。" 一阵更剧烈的震动袭来，整个石室开始扭曲变形。路鑫易紧紧抓住苏珺的手："要重置了！记住，下次循环开始后立刻去钟楼！不要相信任何——" 他的声音被一阵刺目的白光吞没。苏珺感到自己像是被拉入一个无尽的漩涡，身体每一部分都在被撕扯、重组。最后的意识中，她紧紧握住路鑫易的手，仿佛这是唯一真实的锚点。 然后，世界重新开始。 苏珺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校园中央广场上。阳光明媚，学生们匆匆走过。远处的钟楼静静矗立，指针正常转动，显示8:15——上课前十五分钟。 她的右手完好如初，没有任何透明化的迹象。 "苏珺！发什么呆呢？"陈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不走要迟到了！" 苏珺转身，看到陈淑抱着一摞书朝她跑来——最上面那本，《量子电子学》，金属书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八次循环，开始了。 第4章 学姐，你是我七次循环都爱上的人 钟声敲响第八下时，苏珺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阳光刺得眼睛发疼。周围的学生匆匆走过，一切都那么正常——除了她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的碎片。 路鑫易在维修教室对她微笑的样子；路鑫易笨拙地学习焊接时鼻尖沾上的焊锡灰；路鑫易在月光下的石室里说"你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时温柔的眼神... "苏珺！"陈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发什么呆？要迟到了！" 苏珺转头，看到陈淑抱着一摞书站在她身边，最上面那本《量子电子学》的金属书脊闪着冷光。这一幕如此熟悉——在上一次循环开始时，陈淑也是这样叫住她的。 "陈淑，"苏珺抓住好友的手臂，声音发紧，"你还记得钟楼的事吗？时间循环？路鑫易是时间调谐者？" 陈淑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昨晚又熬夜看科幻小说了？"她的表情只有纯粹的困惑，没有任何隐藏的认知。 苏珺的心沉了下去。第八次循环开始了，而陈淑的记忆被完全重置了。但奇怪的是，她自己却保留了记忆碎片——虽然不完整，但足够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苏珺勉强笑了笑，"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跟着陈淑走向教学楼，大脑飞速运转。路鑫易说过，每次循环重置，非调谐者的记忆都会被修正。那为什么她还记得？是因为她站在能量节点上的时间最长？还是因为... 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来，苏珺的呼吸瞬间停滞——路鑫易。他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卫衣，左耳上的银色耳钉闪闪发亮，正低头摆弄手中的电子元件。与记忆中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异常专注，眉头微蹙，完全没有以往那种随性的笑容。 当他们擦肩而过时，苏珺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期待他能认出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路鑫易头也不抬地走了过去，仿佛她只是另一个陌生同学。 苏珺僵在原地，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装作完全不认识她？在分享了那么多秘密，那么多亲密时刻后？ "那不是喜欢的的小学弟吗？"陈淑回头看了一眼，"听说他电子技术超厉害，上学期拿了全国大学生电子设计大赛一等奖。" "什么？"苏珺猛地转头，"他不是...不是经常翘课吗？" 陈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的？路鑫易可是电子工程系有名的学霸，就是人有点冷淡。" 这个描述与苏珺记忆中的路鑫易截然不同。在她的记忆碎片里，路鑫易是个活泼过头、讨厌理论课的实践派，而不是什么学霸。 除非...这次循环中的路鑫易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上课时，苏珺坐在教室前排，目光却不断飘向对面教学楼的路鑫易。教学楼离的很近，可以很轻易的看见，他坐得笔直，认真记着笔记，偶尔推一下滑落的眼镜——眼镜？路鑫易从不戴眼镜。而且他的发型也不同，稍短一些，没有那么乱糟糟的。 但当他抬手翻书时，苏珺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腕内侧的那道细长疤痕。就是这道疤！在上次循环中，他说这是"三个月前实验事故"造成的。疤痕的存在证明他确实经历过时间循环，只是选择假装不认识她。 为什么？是因为调谐者守则吗？还是因为... "苏珺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苏珺慌乱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没听到问题是什么。 "额……1/R总=1/R1 1/R2 ..."苏珺机械地回答，心跳如雷。 教授点点头让她坐下。当苏珺再次偷瞄对面时，路鑫易在埋首于笔记中。 下课铃响起，苏珺决定主动出击。她迅速收拾好书包，赶在路鑫易离开前拦住了他。 "等等！"苏珺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正是有疤痕的那只，"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路鑫易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化学实验意外。请不要再随便碰我。" 他快步走开，留下苏珺站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抓住他的姿势。那个瞬间，当她的皮肤接触到他手腕上的疤痕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闪入她的脑海—— 昏暗的石室里，年轻版的路鑫易跪在地上，一个模糊的长者身影将怀表递给他："记住，调谐者必须保持情感距离。任何依恋都会导致时间线偏离..." 这段记忆不属于任何苏珺经历过的循环。这是...路鑫易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苏珺像影子一样跟随着路鑫易，试图找出他假装陌生的证据。她发现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钟楼，停留约十分钟；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复杂的电路图，但没有任何关于时间调谐的内容；他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总是独来独往。 这与前几次循环中那个活泼开朗的路鑫易判若两人。 更奇怪的是，每当苏珺试图接近钟楼，路鑫易总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并阻止她。一次是她刚要踏上钟楼台阶时，他突然从旁边冲出，假装不小心撞到她；另一次是她站在钟楼前查看《量子电子学》的书脊时，钟楼突然响起刺耳的报时声，吓得她书都掉了，而路鑫易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那个古旧怀表。 他在监视她。更准确地说，他在阻止她接近能量节点。 周五下午，苏珺决定改变策略。她没有直接去钟楼，而是去了图书馆的古籍区。如果路鑫易是时间调谐者，那么或许会有相关记载。 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搜寻两小时后，她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皮面书，书脊上用烫金字母写着《时间节点守护者编年史》。翻开第一页，一段文字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调谐者若过度介入时间线修正，将逐渐与节点装置同化，情感与记忆将被系统逐步覆盖，最终成为纯粹的调谐工具..." 苏珺的手指颤抖起来。这解释了路鑫易的变化！他不是在假装陌生，而是真的在失去那些记忆和情感——被钟楼系统"覆盖"了。 她急切地继续阅读，在最后一章找到了更关键的记载： "唯一逆转同化的方法是让调谐者重新体验强烈的情感波动，通常需要借助与关键人物的深度互动。警告：此过程极其危险，可能导致时间节点不稳定。" 关键人物...是指她吗？苏珺的心跳加速。如果她能唤起路鑫易的情感记忆，或许就能让他恢复真正的自我，然后一起修复时间线。 但如何做到这点？现在的路鑫易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如果你读到这里，来天文台。午夜。——L" L...路鑫易？他预见到她会找到这本书？还是这是从前某个循环留下的信息？ 当晚11:30，苏珺悄悄溜出宿舍。夜空无云，满月的光辉足以照亮小路。她小心地避开巡逻的保安，来到位于校园西侧的老天文台——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圆顶建筑，平时很少开放。 门没锁。 苏珺推开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圆顶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古老的天文仪器在月光下投下怪异的阴影。中央摆放着一台巨大的折射望远镜，指向夜空的某处。 "你来了。" 声音从上方传来，苏珺抬头看见路鑫易站在环形走廊上，月光透过圆顶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没戴眼镜，眼神比白天时柔和许多。 "你记得我？"苏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路鑫易缓步走下螺旋楼梯："不全记得。只有...碎片，像梦一样。"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每次看到你，那些画面就会浮现，但我不知道它们是真的记忆，还是我的想象。" 苏珺鼓起勇气走近他："什么画面？" "你...在维修教室教我焊接，"路鑫易的眼神变得恍惚，"在电子市场对着一盒电阻微笑，在月光下..."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但这些不可能发生过。调谐者守则禁止与修正对象建立联系。" "它们发生过，"苏珺轻声说，"在之前的循环里。你告诉过我，这是第七次了。" 路鑫易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腕的疤痕："第七次...不，这是我的第一次任务。" 苏珺突然明白了："对你来说是第一次，但对整个系统来说是第八次循环。你的记忆被重置了，但身体还记得。"她指向他的疤痕，"你说过这是实验事故造成的，但实际上是钟楼同化过程的标记，对吗？" 路鑫易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读了《时间节点守护者编年史》。还有..."苏珺深吸一口气，"我保留了之前循环的记忆碎片。当你碰到我时，我甚至能看到一些你的记忆。" 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混合着惊讶、怀疑和一丝希望。他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触碰苏珺的脸颊。 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苏珺的视野被一系列快速闪过的画面淹没—— 路鑫易第一次在钟楼地下室接受怀表；路鑫易独自练习操控时间装置直到精疲力竭；路鑫易在某个循环中偷偷拍下苏珺的侧脸；路鑫易在日志上写下"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时胸口那种温暖的疼痛... 此时，一阵狂风吹来，可又马上消散。 当路鑫易抽回手时，他的眼中噙着泪水："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认识你。不止认识..." "你想起来了？"苏珺的声音发抖。 "不完全是。"路鑫易摇头，"更像是...读了一本关于别人的传记。我知道那些事发生了，但感觉不像我的亲身经历。"他痛苦地闭上眼，"系统正在覆盖我。每次循环，我都会失去更多自我，变得更像''完美的调谐者''。" 苏珺突然抓住他的双手："那我们得赶快行动！书上说强烈的情感波动可以逆转同化过程。如果我们能——" "太危险了。"路鑫易抽回手，"如果我在任务中失去客观性，可能导致整个时间线崩溃。已经有调谐者因此消失了，包括我的父亲。" "所以你宁愿变成一具空壳？"苏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个会为了修好一台老收音机兴奋半天的路鑫易去哪了？那个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的路鑫易呢？" 路鑫易怔住了："我...说过那句话？" "在第三次循环里，在天文台。"苏珺指向那台巨大的望远镜，"就在那里，你教我认猎户座。" 路鑫易转向望远镜，眼神恍惚。突然，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大步走过去，开始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如果...如果我能看到某个特定的星空排列，也许能触发更深层的记忆..." 苏珺跟过去，心跳加速。路鑫易弯下腰凑近目镜，仔细调整焦距。月光透过圆顶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那个她认识的路鑫易正在一点点回来。 "看到了吗？"她轻声问。 路鑫易没有立即回答。当他终于直起身时，脸色苍白得可怕："不只是记忆...我看到了整个时间结构。我们的时间环只是其中一个小漩涡，而它正在..."他突然转向苏珺，"你的右手！" 苏珺低头，惊恐地发现右手再次变得透明，而且这次透明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时间排斥反应又开始了，"路鑫易的声音紧绷，"这次更快...系统检测到了异常，正在加速修正。" "那我们怎么办？" 路鑫易的眼神变得坚定，几乎是苏珺记忆中的那种神情："我们按你计划的做。明天正午，钟楼前会形成一个能量节点。你站在节点上，手持金属导体，我会在控制室同步操作，尝试解开时间环。" "但你不是说这很危险吗？" "比起失去所有记忆和情感，值得冒险。"路鑫易轻轻握住她还未透明化的左手，"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情况失控，你必须立刻离开节点。宁愿让我一个人承担后果。" 苏珺想反对，但路鑫易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她缓缓点头："好。但答应我，这次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再重置我的记忆了。" 路鑫易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完全出乎苏珺意料的动作——他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短暂得像一个幻觉："我答应你。现在回去吧，明天正午见。" 当苏珺走出天文台时，她的右手在奔去夏天这趟列车上，没有女孩迟到但有人超重已经恢复了实体。但这不是好兆头——根据上次循环的经验，这意味着系统正准备进行更大的"修正"。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文台的圆顶，路鑫易的身影隐约可见，仍站在望远镜旁。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她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看到某个再也回不来的时刻。 明天正午，一切将见分晓——要么他们成功修复时间线，要么面临比遗忘更可怕的命运。 -----------------------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钟楼顶部的钟面上，铜制指针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苏珺站在钟楼正前方的特定位置，右手紧握着《量子电子学》的书脊，左手不自觉地抚过额头上那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吻痕——路鑫易昨晚在天文台留下的。 "准备好了吗？"路鑫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站在三步之外，手中握着那个古旧怀表。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像她记忆中的样子——头发稍微乱了些，眼中少了那份调谐者的冷漠，多了几分人气。他甚至换上了那件印有闪电图案的黑T恤，而不是前几天的素色衬衫。 "准备好了。"苏珺点点头，声音比她预想的更稳，"具体要怎么做？" 路鑫易走近一步，怀表的七根指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钟楼会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节点。你需要站在那个精确位置，"他指了指苏珺脚下的一块略微凸起的石板，"把金属书脊贴在上面那个凹槽里。" 苏珺低头，这才注意到石板上有一个细长的凹痕，大小正好匹配书本的金属脊。 "然后呢？" "然后我会在控制室同步操作时序调节器。"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凝重，"理论上，这会解开时间环，修复被扭曲的时间线。但..." "但什么？" "但过程中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东西。时间的本质，过去与未来的碎片，甚至是其他可能性的分支。"路鑫易犹豫了一下，"不要被它们吸引，也不要试图触碰。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否则你的意识可能会迷失在时间流中。" 苏珺咽了口唾沫："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警告。" 路鑫易难得地笑了笑："比那更糟。电影里总有主角光环。"他看了看怀表，"还有三分钟。最后确认一次——如果情况失控，立刻离开节点，不要管我。" 苏珺想反驳，但钟楼的大钟突然发出预告的嗡鸣，打断了她的思绪。路鑫易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向钟楼基座，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隐蔽的入口，消失在螺旋阶梯的黑暗中。 周围的学生似乎对即将发生的异常毫无察觉，依然匆匆走过广场。苏珺深吸一口气，将书本翻转，金属书脊对准石板上的凹槽。怀表的滴答声在她耳中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尽管路鑫易已经带着它去了地下。 第一声钟响震撼了空气。 苏珺感到脚下的石板微微震动。第二声钟响时，金属书脊与凹槽接触的地方开始发出淡蓝色的光。第三声、第四声...光芒越来越强，形成一道细小的电弧在她手指周围跳跃。 第八声钟响时，异变突生。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钟面爆发出来，却不是射向天空，而是如液体般沿着钟楼外墙流下，汇聚到苏珺脚下的节点。她的视野瞬间被染成纯白，耳边充斥着奇怪的嗡鸣，像是千百个声音同时低语。 然后，她看到了。 时间在她眼前展开，像一幅无限延伸的画卷。她看到自己和路鑫易在维修教室的七次不同相遇；看到陈淑站在钟楼前犹豫要不要进去；看到天文台夜晚的星空下，路鑫易教她辨认星座...但这些画面都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晕中，像是被某种污染侵蚀了。 "时间环..."苏珺恍然大悟。这些就是被扭曲的时间线分支，需要被修复的部分。 第九声钟响。白光变得更加剧烈，苏珺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仿佛要把她扯入那个时间画卷中。她死死抓住书本，指节发白。 突然，画卷深处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一个中年男子被困在某种透明立方体中，面容憔悴却坚毅，不断拍打着无形的墙壁。他的嘴在动，像是在呼喊什么，但没有声音传出。最惊人的是，他的眉眼与路鑫易有七分相似。 "路鑫易的父亲？"苏珺下意识地想靠近那个画面，差点松开了书本。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股稳定的力量从地下传来，通过书本金属脊传导到她手中。这感觉像是路鑫易在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回到任务。苏珺猛地清醒过来，重新专注于节点。 第十声钟响。时间画卷开始卷曲、重组，那些淡红色的光晕逐渐褪去，画面变得清晰连贯。被困男子的影像再次闪现，这次更加清晰——苏珺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个与路鑫易相似的怀表，但表盘已经破裂。 第十一声钟响。苏珺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仿佛要融入白光中。她咬紧牙关坚持着，目光锁定在逐渐恢复正常的时间线上。 第十二声钟响。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后，白光突然收缩成一个点，然后彻底消失。苏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周围恢复了正常——学生们依然来来往往，钟楼指针正常走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苏珺知道成功了。她的记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连贯。七次循环的经历现在完整地串联在一起，不再只是碎片。更奇妙的是，她右手手腕内侧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印记——一个微型钟楼的轮廓，与路鑫易的怀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珺！" 路鑫易的声音从钟楼方向传来。他跑向她，脸色苍白但眼睛发亮，手中怀表的指针全部停止了转动。 "成功了！时间环解开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兴奋得几乎要抱起她转圈，但突然停住了，"你...看到了什么？最后时刻你的能量信号很不稳定。" 苏珺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一个人被困在什么地方。一个很像你的中年男人。" 路鑫易的手猛地收紧："详细描述给我听。" 苏珺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那个透明立方体和里面的男子，特别提到了破损的怀表。路鑫易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某种复杂的决然。 "那是我父亲。"他低声说，声音嘶哑，"他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因违规而消失...他是被囚禁了。被囚禁在时间裂隙中。" "他们是谁？谁会做这种事？" 路鑫易的眼神变得锐利："不知道。但我要找出答案。"他看了看手中的怀表，指针突然又开始缓慢转动，"时间结构稳定了，我们现在可以安全地探索时间裂隙。" 苏珺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等等，你是说要主动进入那个...那个时间裂隙？太危险了！我们刚修复好时间线！" "正因如此现在才最安全。"路鑫易已经走向钟楼，"时间环解开后系统会有一个重启期，大约六小时，这段时间监管最弱。" 苏珺追上他："你疯了吗？万一又被困住呢？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谁或什么东西把你父亲关起来的！" 路鑫易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苏珺从未见过的痛苦与坚决："那是我父亲。十年了，我以为他死了，或者更糟——因违背守则而消散在时间流中。但现在知道他就在那里，被困在某个角落呼救..."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必须去。" 苏珺看着他颤抖的手指和紧绷的下颌线，明白无法说服他放弃。她深吸一口气："好吧。但我和你一起去。" 路鑫易想反对，苏珺抢先一步："要么一起，要么谁都别去。你刚说过现在时间结构最稳定，对吧？" 最终路鑫易妥协了。两人再次进入钟楼下的石室，时序调节器安静地运转着，模型上方的光线平稳流动，不再有之前的扭曲和红晕。 路鑫易快速操作着控制台："我会在系统中定位那个透明立方体的坐标，打开一条临时通道。但时间很紧——裂隙极不稳定，我们最多有二十分钟，必须在通道关闭前回来。" "否则？" "否则就会像我父亲一样，永远被困在时间裂隙中。"路鑫易调整好最后一个参数，"准备好了吗？" 苏珺点点头，心跳如雷。路鑫易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石室中央突然出现一道垂直的光缝，然后缓缓扩大成一个椭圆形的门户，里面是不断变幻的色彩和形状，像是打翻的颜料在水中旋转。 "走！"路鑫易拉着苏珺冲向门户。 穿过门户的感觉像是被塞进一根狭窄的管道然后以光速推出。苏珺短暂地失去了所有感官，然后突然摔在一片坚硬的透明地面上。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立方体中，四周是无尽的星空。立方体漂浮在虚空中，远处还有其他类似的立方体，每个里面都有模糊的人影。 "这是...时间监狱。"路鑫易在她身边站起来，声音中充满震惊，"他们把所有''不听话''的调谐者都关在这里。" 苏珺这才注意到立方体内部并非空无一物——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墙壁上凝结着晶莹的泪滴状物体，像是凝固的时间片段。 "路明！你在哪里？"路鑫易对着虚空大喊，回声在立方体中回荡。 没有回应。苏珺注意到立方体的一角堆着一些奇怪的物品——一个破损的茶杯，几页发黄的笔记，还有一个小木雕。她捡起木雕，发现是个粗糙的儿童肖像，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路鑫易的样子。 "他在这里待过..."苏珺轻声说，将木雕递给路鑫易。 路鑫易接过木雕，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我七岁生日时他雕的。那天他答应教我认星星..."他突然抬头，"他一定被转移到其他立方体了。我们得——" 立方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的星空扭曲变形，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虚空中浮现——那是一个由无数时钟齿轮组成的人形轮廓，每个齿轮都在以不同速度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谁...擅闯...我的领域..."齿轮人形发出非人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不同步的录音叠加在一起。 路鑫易将苏珺护在身后："你是谁？为什么囚禁那些调谐者？" 齿轮人形靠近他们的立方体，一只由发条组成的手按在透明墙壁上："我...是守护者...真正的守护者...调谐者...只是工具..." 苏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而是某种由纯粹时间能量构成的实体。 "放了我父亲！"路鑫易喊道，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个木雕，"路明，你把他关在哪里？" 齿轮人形的头部转动了180度，露出一个由破碎镜面组成的"脸"："违规者...必须...受罚...你想...替代他吗？" 立方体突然开始移动，向虚空深处滑去。透过其他立方体的透明墙壁，苏珺现在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囚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但手腕上都有调谐者的怀表标记。 "历代调谐者..."路鑫易喃喃自语，"原来他们都没消失，只是被关起来了..." 立方体停在一个较大的透明监狱前。里面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正在墙上刻着什么。当他抬头看到路鑫易时，猛地跳起来，冲到透明墙前。 "鑫易？不...不可能..."他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微弱但清晰，"你不该来这里！走！立刻走！" "父亲！"路鑫易扑到墙边，手掌贴在父亲对应的位置，"我来带你回家。" 路明——路鑫易的父亲摇摇头，眼中满是痛苦："你不知道你触动了什么。它是克罗诺斯，最初的钟楼建造者留下的意识残留，认为人类不能正确管理时间力量。" 齿轮人形——克罗诺斯发出刺耳的笑声："聪明...的调谐者...但不够...聪明...既然来了...就做个...选择..." 立方体内部突然出现两个新的门户：一个闪烁着温暖的黄光，另一个则是冰冷的蓝色。 "黄门...父亲自由...你留下..."克罗诺斯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蓝门...你离开...永远...忘记..." 苏珺立刻明白了这个残酷的选择：路鑫易可以救出父亲，但代价是自己被困；或者他可以选择离开，但记忆会被抹去，永远不知道父亲的命运。 "还有第三个选项。"苏珺突然说，吸引了克罗诺斯的"注意"。 "没有...第三个...选项..." "有。"苏珺指向克罗诺斯胸口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在齿轮间若隐若现，"那是控制单元，对吗？钟楼最初建造者留下的物理接口。" 克罗诺斯突然静止了，所有齿轮停止转动："你...怎么...知道..." 苏珺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转向路鑫易："我需要一样能导电的东西！金属的！" 路鑫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递给她。苏珺接过刀，毫不犹豫地冲向立方体与路明监狱相邻的墙壁。 "时间监狱本质上是个电容场，"她一边说一边用刀尖在透明墙上刻划，"如果我们能在两个立方体之间制造一条导电通路——" "就能形成短路！"路鑫易立刻明白了她的计划，加入刻划工作，"父亲，退后！" 路明迅速退到角落。克罗诺斯似乎意识到危险，开始疯狂地旋转齿轮，整个虚空开始震动。但为时已晚——苏珺和路鑫易已经刻出了一条连接两个立方体的细槽。 "现在！"苏珺将工具刀横放在槽上。 一道耀眼的电弧闪过，两个立方体之间的屏障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路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就在他穿过洞口的瞬间，整个透明监狱系统开始崩溃。 "不！！！"克罗诺斯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齿轮身体开始解体，"你们...破坏...秩序..." "快走！通道要关闭了！"路鑫易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苏珺，冲向仍在虚空中闪烁的入口门户。 在他们身后，克罗诺斯的形体彻底瓦解，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波。三人被冲击波推着飞入门户，重重摔在石室的地面上。身后的门户在闭合前最后闪现了一下——虚空中所有透明立方体的墙壁都在溶解，里面的囚徒纷纷站起来，茫然四顾。 路鑫易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苏珺和父亲的情况。路明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放。 "你长大了..."他轻声说，眼中含泪，"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个小孩的高度。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时序调节器上的模型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苏珺看向控制台："系统正在重启！克罗诺斯被摧毁后，整个钟楼的时间调节功能都会受影响！" "那我们得赶快离开。"路鑫易扶起父亲，"钟楼可能会——"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石室的天花板开始崩塌，大块碎石掉落下来。 "跑！"路鑫易大喊，三人冲向螺旋阶梯。 他们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上阶梯，身后的通道不断坍塌。当最后一人冲出基座入口时，整个钟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静止了。 广场上的学生惊恐地看着钟楼，它的指针永远停在了12:07——时间环被解开的那一刻。 路明瘫坐在草地上，呼吸急促但面带微笑："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路鑫易跪在父亲身边，十年积压的情感终于决堤。苏珺悄悄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钟楼印记，发现它正在慢慢变淡。 "谢谢你。" 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站在她身后，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平静与感激。 "不用谢。"她轻声回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钟楼的时间调节功能好像..." "永远失效了？"路鑫易耸耸肩，突然露出她熟悉的那个调皮笑容，"也许这样更好。时间不应该被任何人控制，即使是出于好意。" 远处，路明正尝试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十年后的世界。路鑫易看着父亲的背影，声音变得柔和："他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当年他故意违规，就是为了让钟楼系统判定他不合格，从而保护我不被选为下一代调谐者。" 苏珺恍然大悟："所以当你还是被选中时..." "他一定很绝望。"路鑫易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了。所有的调谐者都自由了，时间将按照它应有的方式流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三人身上，钟楼的影子在他们脚下延伸。苏珺突然想起路鑫易在天文台说过的话——"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对了，"路鑫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木雕，"父亲说想正式认识你。毕竟，你不仅是救了他的人，还是..." "还是什么？" 路鑫易的耳尖微微发红："还是他儿子七次循环都爱上的人。" 第5章 几秒？五……不，六秒 校园的樱花开了又谢，转眼间钟楼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那座永远停在12:07的钟楼成了校园传说，学生们编造各种离奇故事解释它为何突然停止——电路故障、幽灵作祟，甚至有人说是外星人搞的鬼。 只有两个人知道真相。苏珺和陈淑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面前的《高级电子工程学》上。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右手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淡不可见的钟楼印记。医生说那是特殊的疤痕组织，但她知道那是什么——时间调谐者留下的标记，证明她曾经穿越过时间的证明。 "嘿，学霸。"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刻意压低的戏谑。苏珺抬头，看到路鑫易站在桌前，逆光中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他穿着那件印有闪电图案的黑T恤，左耳的银色耳钉闪闪发亮，与三个月前他们初次相遇时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但不完全。现在的路鑫易眼中少了那份玩世不恭，多了些沉稳。而且，他会用那种只有对苏珺才会有的温柔眼神看着她。 "不是说好一点在食堂见吗？"苏珺合上书，嘴角不自觉上扬。 路鑫易拉开椅子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提前来给你个惊喜。"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看，我修好了。" 苏珺接过盒子，认出这是上周他们在旧货市场淘到的古董音乐盒。当时发条机构已经锈蚀，八音盘也有几处变形，摊主说这玩意儿早该进垃圾堆了。 "真的修好了？"她小心地打开盒盖。 一段悠扬的《致爱丽丝》立刻流淌出来，音色纯净得不像是从这老旧盒子里发出的。音乐盒内部，每一个齿轮都光洁如新，黄铜部件闪闪发亮，显然经过了精心修复。 "你什么时候学的八音盒修理？"苏珺惊讶地问。 路鑫易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她熟悉的那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昨晚熬夜看的教程。其实原理和电路差不多，只是机械结构更..."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眼睛直直地看向苏珺身后，瞳孔微微扩大。苏珺熟悉这种表情——他又看到了什么。 "几秒？"她压低声音问。 "五...不，六秒。"路鑫易眨了眨眼，恢复正常，"有个穿红裙子的女生会撞到那个端着咖啡的男生。" 苏珺不动声色地数了六下，果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和杯子落地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一个红裙女生正慌乱地帮一个男生擦拭泼洒的咖啡。 这是路鑫易在钟楼事件后保留的能力——偶尔能看到几秒钟后的未来片段。就像收音机偶尔收到的杂散信号，时强时弱，不受控制。 "越来越频繁了。"路鑫易皱眉，声音低得只有苏珺能听见，"上周还只是每天一两次，今天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苏珺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下午去找你爸爸谈谈？" 路鑫易点点头，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嗯。不过现在..."他指了指音乐盒，"喜欢吗？" 音乐仍在继续，阳光下路鑫易的眼睛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苏珺突然听到一段奇怪的回声叠加在音乐上——"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课本上没有记载这个特征。"那是路鑫易在某个时间循环里说过的话，现在以回声的形式再次浮现。 这是苏珺的能力——偶尔能听到过去的声音回响，尤其是与强烈情感关联的片段。这些声音像老唱片里的杂音，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 "怎么了？"路鑫易注意到她的走神。 "没什么。"苏珺摇摇头，将注意力拉回音乐盒，"太完美了，谢谢。" 她小心地合上盒盖，音乐戛然而止。图书馆的宁静重新包围了他们，只有阳光在书页间跳跃。 路明租住的公寓位于校园东区，是一栋老式建筑的三楼。苏珺和路鑫易到达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交谈声。 "...信号越来越强了。"路明的声音，"你们也感觉到了吧？" "就像当年钟楼启动前的波动。"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回应，"但我找不到源头。" 路鑫易推开门，客厅里的谈话立刻停止。路明和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坐在茶几旁，面前摊着几张图纸。看到两人进来，路明迅速收起图纸，脸上浮现笑容。 "鑫易，苏珺，来得正好。"他站起身，"这位是陈叔，我以前的...同事。" 被称为陈叔的男子打量着两个年轻人，目光尤其在他们的手腕上停留。苏珺注意到他的右手腕内侧有一个比她的更明显的钟楼印记。 "你们好。"陈叔点点头，声音沙哑，"路明经常提起你们。"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路明送走了陈叔，回来时眉头紧锁："你们应该提前打个电话。" "我们有事想问你。"路鑫易直奔主题，"我和苏珺的能力...它们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了。" 路明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静止的钟楼："具体说说。" 苏珺描述了音乐盒旁听到的回声，路鑫易则讲了图书馆的预知事件。随着叙述，路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们还在使用这些能力？"他突然转身，声音严厉。 "不是使用，"路鑫易辩解，"它们自己出现的，我们控制不了。" "但你们在依赖它们。"路明指着音乐盒，"你修这个用了能力，对吗？提前看到了零件组装的效果。" 路鑫易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路明叹了口气，坐到两人对面："听着，那些不是礼物，是诅咒。时间感知会侵蚀正常认知，最终让你们分不清现实与幻象。"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这是我在时间裂隙中十年的代价。其他获释的调谐者中，已经有两人自杀了——他们无法忍受不断闪现的过去与未来。" 苏珺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想过这些看似无害的能力会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问，声音微微发抖。 "停止使用它们。"路明斩钉截铁地说，"当预知或回声出现时，立刻转移注意力，不要深入。时间感知就像成瘾药物，用得越多，依赖性越强。" 路鑫易皱眉："但如果能力自己增强呢？我们总不能——" "没有如果！"路明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压低，"抱歉...我只是不想看你们重蹈覆辙。"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至少答应我，不要主动尝试扩展这些能力，好吗？" 苏珺点点头，路鑫易则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谈话后，路明坚持留他们吃晚饭。餐桌上，他努力转换话题，询问他们的课程和计划。但当苏珺去厨房帮忙洗碗时，她听到客厅里路明低声对路鑫易说："特别是要保护好苏珺。回声能力比预知更危险，它直接连接记忆深处..." 水龙头的水声淹没了后面的话，但已足够让苏珺心头蒙上阴影。 周六的校园篮球场人声鼎沸。电子工程系对计算机系的友谊赛进行到第三节，比分紧咬。苏珺坐在观众席上，目光紧跟着场上穿梭的路鑫易。 "你的小学弟今天状态超好啊！"陈淑在旁边兴奋地说，"已经拿了18分了。" 确实，路鑫易今天表现异常出色，几次抢断和投篮都像提前知道对手的动作。苏珺咬住下唇——她知道这不是状态好，而是他在不自觉使用时间预知能力。 场上，路鑫易再次截获对方的传球，快攻上篮得分。计算机系的中锋——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壮汉——愤怒地拦住他："你他妈是不是偷看我们战术板了？怎么可能每次都预判对！" 路鑫易举起双手示意无辜："只是运气好。" "放屁！"中锋推了他一把，"第三节五次抢断，全是传球路线。哪有这么巧的事？" 裁判及时介入，给了计算机系一个技术犯规。但质疑的种子已经播下，观众席开始窃窃私语。苏珺看到路鑫易走向罚球线时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 "他不对劲，"陈淑敏锐地注意到，"手抖成这样怎么罚球？" 苏珺知道原因——路鑫易在努力压制预知能力，而这造成了类似戒断反应的不适。她突然站起来，冲向场边。 "暂停！"她向裁判喊道，"他的隐形眼镜出了问题！" 裁判疑惑地看着她，但路鑫易立刻领会，假装揉眼睛："右眼完全模糊了，需要调整一下。" 利用暂停时间，苏珺把路鑫易拉到一旁："集中注意力看我，只听我的声音。"她握住他的双手，"不要抗拒那些画面，但也不要主动寻找。想象它们像云一样飘过，不要抓取。" 路鑫易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他的瞳孔逐渐恢复焦距，手上的颤抖也停止了。 "谢谢。"他低声说，"刚才我差点失控...看到的太多了。" "能继续比赛吗？" 路鑫易笑了笑："现在没问题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可能需要一点科学帮助。" 苏珺立刻明白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这是她最近设计的电磁干扰器，原本是用来演示信号屏蔽原理的课堂作业。 "调到3.5赫兹，放在我的水杯旁边。"路鑫易快速说，"那个频率能干扰我的时间感知。" 回到场上，路鑫易的表现依然出色，但不再有那种不可思议的预判。他故意错过了一次抢断机会，甚至在防守时漏人，让对手轻松得分。计算机系的中锋虽然仍有些不满，但不再质疑。 比赛结束，电子工程系以5分优势获胜。路鑫易被队友们簇拥着庆祝，但他的目光一直寻找着苏珺。当两人终于在人群中相遇时，他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得谈谈。" 校园最西侧有一栋老旧的实验楼，周末几乎无人使用。苏珺和路鑫易带着一堆设备溜进了三楼的一间空实验室。 "你确定这里安全？"苏珺环顾四周，阳光透过积灰的窗户照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路鑫易锁上门，拉下窗帘："我爸去参加调谐者聚会了，至少六小时内不会回来。"他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和几个传感器，"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些能力的运作规律，才能控制它们。" 苏珺帮忙布置设备，将电极贴片连接到路鑫易的太阳穴和手腕上："你爸爸的警告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些能力真的会侵蚀心智..." "所以我们才要科学地研究它。"路鑫易调出一个自制程序界面，"知识就是力量，记得吗？学霸小姐。" 苏珺忍不住笑了。这个称呼将她带回了最初的相遇，那时路鑫易还是个吊儿郎当的问题学生，而她还是那个死板的学霸。多么单纯的时光啊。 第一个测试很简单——路鑫易尝试主动触发预知能力，同时电脑记录他的脑电波变化。二十分钟后，他们得出了第一个结论：预知能力与theta脑波密切相关，当theta波达到特定频率时，未来片段就会出现。 "就像收音机调频，"苏珺分析数据，"theta波在4-7赫兹之间，正好是你让我设置的干扰频率。" 接下来他们测试了苏珺的回声能力。当路鑫易播放一段两人共同经历过的音乐时，苏珺听到了叠加的回声——路鑫易在不同时间循环中对她说过的情话，混杂在一起像多声部合唱。 "这太神奇了..."路鑫易看着脑电图上的异常波动，"你的alpha波完全覆盖了正常频段，就像...就像大脑同时在处理多个时间点的信息。" 实验进行了三小时，他们建立了初步的能力模型：时间感知与特定脑波状态相关，可以被外部频率干扰；两人能力互补，一个连接过去，一个连接未来；当两人有肢体接触时，脑波会自发同步，形成某种稳定的时间感知窗口。 "这意味着..."路鑫易兴奋地抓住苏珺的手，"如果我们学会控制这种同步，也许能主动开关能力，而不是被随机发作困扰！" 苏珺感受着两人相连处传来的温暖，突然看到一个清晰的画面闪过——路鑫易站在一堵奇怪的墙前，墙上满是不同时代的涂鸦。画面转瞬即逝，但异常鲜明。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她困惑地说，"不是你预知的那种未来片段，更像是..." "一个现在正在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路鑫易接上她的话，"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我爸说这叫''时间褶皱''，是时间结构受损处的异常现象。" 苏珺想起路明的警告，不由得担忧起来："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这些实验..." 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坚定："学姐，我们不是在滥用能力，而是在学习控制它。这恰恰是为了避免我爸说的那种失控。"他轻抚她的脸颊，"相信我，好吗？"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路鑫易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苏珺望着这个曾经穿越七次时间循环来寻找她的男孩，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但我们要谨慎，一步一步来。" 路鑫易笑着凑近："说到一步一步...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接吻时保持脑波同步..." 苏珺红着脸推开他："科学实验不包括这个变量！" "严谨的科学态度要求我们测试所有可能性..." 他们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暂时驱散了关于时间能力的阴霾。 周日下午，苏珺独自在图书馆查阅关于认知科学和异常感知的文献。路鑫易被路明叫去帮忙搬家——他终于在校园附近找到了长期住所。 翻阅资料时，一段文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时间感知异常往往伴随着空间定位能力的改变。患者常报告看到''不属于当前时空的景象''，医学上称为''时空错位幻觉''..." 突然，一阵熟悉的回声在她耳边响起："特别是要保护好苏珺。回声能力比预知更危险..."这是路明那天对路鑫易说的话，但现在她听到了后半段："...因为它会吸引时间褶皱的注意。" 苏珺猛地合上书。时间褶皱会注意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决定去找路鑫易问清楚。发短信得知他和路明还在新公寓收拾，地址是校园北区的青松公寓502室。 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近黄昏。北区是校园最老的区域，青松公寓更是一栋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红砖建筑，墙面上爬满了常春藤。苏珺走进昏暗的楼道，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眩晕。 五楼的走廊空无一人，灯光忽明忽暗。502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搬动家具的声音。苏珺正要敲门，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有一面墙看起来...不对劲。 那面墙的涂料颜色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上面隐约有些痕迹。出于好奇，苏珺走近查看，惊讶地发现墙面上布满了涂鸦——不是现代的喷绘，而是各种年代的标记：六十年代的标语，八十年代的粉笔画，甚至还有像是用炭笔画的中世纪风格符号。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涂鸦正在缓慢地变化，就像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动。苏珺伸手想触碰墙面，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碰它！" 路鑫易冲过来一把拉住她。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这是时间褶皱，时间结构最脆弱的地方。" "但它在变化...我看到了不同年代的..."苏珺的声音发抖。 路明从502室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后表情骤变："你们激活了感知？"他快步走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像改良过的汽车钥匙遥控器，对准那面墙按了一下。 墙面上的涂鸦立刻静止，然后迅速褪去，恢复了普通墙壁的样子。 "进来。"路明严厉地说，"现在。" 公寓里堆满了未拆封的纸箱。路明关上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转向两人："谁先解释一下？" 路鑫易讲述了他们的实验，苏珺则补充了图书馆的发现和刚才的经历。随着叙述，路明的表情从愤怒变为担忧，最后成了某种复杂的悲伤。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喃喃自语，从一堆箱子中找出一个金属小盒，取出三粒药片大小的白色贴片，"把这个贴在耳后，能暂时抑制时间感知。" 苏珺和路鑫易照做了。贴片接触皮肤的瞬间，苏珺感到一阵清凉，随后耳边那些若有若无的回声立刻消失了。 "听着，孩子们，"路明的声音异常严肃，"时间褶皱不是自然现象。它们是克罗诺斯消失后留下的...伤口。而你们的能力，特别是苏珺的回声感知，会像血味吸引鲨鱼一样吸引它们。" "它们是有意识的？"路鑫易惊讶地问。 "不完全是。更像是程序化的陷阱。"路明在房间里踱步，"克罗诺斯虽然被摧毁了，但它设置的时间自愈机制还在运作。这些褶皱会主动寻找有潜力成为新调谐者的人，试图将他们纳入系统。" 苏珺想起自己看到的画面——路鑫易站在那堵奇怪的墙前。那不是预知，而是时间褶皱在向她展示它想要的东西。 "所以那些自杀的调谐者..."她突然明白了。 路明点点头："他们被褶皱捕获了。有些人看到了太多时间分支，精神崩溃；有些人则被吸入褶皱，成为系统的一部分。"他停下来，直视两人，"这就是我反对你们使用能力的原因。每一次感知都在增加你们被注意的风险。" 路鑫易沉默了很久，最后问道："有没有办法彻底消除这些能力？" "有。"路明指向窗外的钟楼，"彻底重启时间节点。但代价是..." "所有相关记忆都会消失。"苏珺轻声说，"包括我们之间的。" 房间陷入沉默。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如同时间的分割。 "还有其他选择吗？"路鑫易终于问，"比如学会控制这些能力，不被褶皱发现？" 路明长叹一口气："理论上可行，但极其危险。需要严格的训练和..."他犹豫了一下，"同步连接。两个感知者必须建立稳定的精神链接，互相锚定，防止被时间流冲散。" "就像我们的脑波同步实验！"路鑫易兴奋地看向苏珺。 苏珺却更加担忧："如果失败了呢？" "你们的意识会分散在多个时间点，身体成为空壳。"路明的声音沉重，"就像植物人，但更糟——因为部分意识可能被困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个时刻。" 这个可怕的画面让三人再次沉默。最终，路鑫易握住苏珺的手："我们不必现在决定。先学会控制基本能力，再考虑下一步，好吗？" 苏珺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决心和某种她熟悉的温柔。在无数时间循环中，这双眼睛曾以各种方式注视过她。这个认知给了她勇气。 "好。"她点点头，"我们一起。" 路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表情复杂："如果你们真的决定走这条路...我会教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但记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了。夜幕降临，钟楼的轮廓在月光中沉默矗立，它的指针永远停在那个决定性的时刻——12:07，时间开始自由流动的时刻。 第6章 欢迎来到时间的真面目，陈淑同学 陈淑用圆珠笔轻轻敲打着咖啡杯，目光锁定在图书馆对面的苏珺身上。透过落地窗，她能看到苏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量子力学导论》已经半小时没有翻页了。 这是本周第四次了。 苏珺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眼神飘向远方，嘴角时不时浮现出神秘的微笑。这种状态通常会持续五到十分钟，然后她会突然惊醒似的眨眨眼，四下张望后继续看书。 "又来了。"陈淑小声嘀咕，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时间：4月18日，下午2点43分，发呆状态持续7分12秒。 上周三的物理实验课上，陈淑亲眼看到苏珺在电路板冒烟前三秒就拔掉了电源；前天晚上，她半夜醒来发现苏珺的床铺空着，直到凌晨三点才溜回宿舍；更不用说那些频繁的走神和突然取消的约会——所有这些异常都始于三个月前那座钟楼神秘停摆的那天。 陈淑点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钟楼停摆当天，苏珺和路鑫易站在广场中央，表情惊恐地看着钟楼方向。而事后两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嘀嗒、嘀嗒、嘀嗒——" 陈淑猛地抬头，这声音像是从她脑海中直接响起的——机械钟表的走时声，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她环顾四周，咖啡厅里没人戴机械表，墙上挂的是电子钟。 声音突然停止，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幻觉？"陈淑揉了揉太阳穴，再看向图书馆时，苏珺已经开始收拾书本。 陈淑迅速结账跟了出去。苏珺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图书馆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面的紧急出口——那里通常不上锁，而且没有监控。陈淑保持安全距离跟着，心跳加速。 穿过一片小树林，苏珺果然朝西区实验楼走去。到了楼前，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梯。陈淑躲在拐角处，看着苏珺敏捷地爬上二楼，从窗户翻了进去。 "搞什么鬼..."陈淑咬了咬嘴唇，决定继续跟踪。 二楼的窗户没锁，陈淑小心翼翼地推开，溜进了一条昏暗的走廊。实验楼年久失修，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化学药剂的味道。她踮着脚前进，耳朵捕捉着任何声响。 三楼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陈淑找到楼梯，轻手轻脚地爬上去。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苏珺和路鑫易。 "theta波稳定在6赫兹左右。"苏珺的声音，"比上次控制得好多了。" "这次能坚持30秒吗？"路鑫易问。 "试试看。三、二、一..." 一阵电子设备的嗡鸣声后，整个楼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陈淑的耳朵像是被塞了棉花，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她鼓起勇气，爬到楼梯尽头，从门缝中偷看。 421实验室里，苏珺和路鑫易面对面坐着，头上戴着布满电极的奇怪装置，双手紧握。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电子设备，中央是一个不断闪烁的球形装置，发出淡蓝色的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人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就像被牛奶填满了一样。 陈淑倒吸一口冷气，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刹那间，所有异常现象消失了——蓝光熄灭，眼睛恢复正常，电子设备安静下来。 "有人在外面。"路鑫易猛地站起来。 陈淑转身就跑。她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上来了！ 刚冲到二楼拐角，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 "陈淑！"是苏珺的声音，充满震惊，"真的是你？" 陈淑转身，看到苏珺和路鑫易站在身后，两人脸色苍白。路鑫易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说："我们换个地方谈。" 校园最偏僻的咖啡角，三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陈淑双手紧握咖啡杯，热量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却驱散不了她骨子里的寒意。 "所以，"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们要告诉我那是什么？某种新型VR设备？" 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淑熟悉这种默契——就像长期共事的搭档，或者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 "是脑波同步仪。"路鑫易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们在准备全国电子设计大赛，这是个秘密项目。" 陈淑冷笑一声："脑波同步仪不会让人的眼睛变成那样。别把我当傻子。" 苏珺咬了咬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右手手腕："那是...特殊滤镜的效果。我们在测试视觉反馈系统。" 陈淑注意到苏珺手腕内侧有一个淡淡的钟形印记，边缘微微发光。她突然伸手抓住苏珺的手腕："这是什么？三个月前钟楼停摆那天，你和路鑫易就在现场。从那以后你就变得怪怪的。这两者有关系，对不对？" 印记在陈淑的触碰下突然变得更亮了些。苏珺猛地抽回手，把袖子拉下来盖住印记："只是过敏起的疹子。" 路鑫易突然按住苏珺的肩膀："够了。陈淑，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陈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最好的闺蜜突然变得神神秘秘，经常半夜惊醒，对着空气说话，现在又和你在搞些不明不白的实验——你告诉我不知道更好？" 咖啡厅里的其他学生纷纷转头看向他们。苏珺的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陈淑，"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确实在做一些特殊实验，但很安全，我保证。等比赛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一切，好吗？现在...请你相信我。" 陈淑看着闺蜜恳求的眼神，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苏珺从不说谎，直到最近。这个念头又让她警惕起来。 "好吧。"她最终说，"但有个条件——我要加入你们的''项目''。我是计算机系的，能帮上忙。" 路鑫易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陈淑抓住这个词，"你刚才还说很安全。" 苏珺瞪了路鑫易一眼，急忙补救："他的意思是技术难度高，容易失败。陈淑，再给我一周时间，我保证解释清楚。" 陈淑假装思考，然后勉强点头："一周。但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敷衍我..."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当晚，陈淑等到宿舍熄灯，确认苏珺熟睡后，悄悄溜出房间。四月的夜风还带着凉意，她裹紧外套，快步走向图书馆。 作为计算机社的骨干，陈淑有夜间进入图书馆的权限。她刷卡进入侧门，避开夜间巡逻的保安，直奔古籍区。 《时间调谐者编年史》——这个书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下午跟踪失败后，她黑入校园监控系统，发现路鑫易和苏珺离开咖啡厅后直接去了图书馆古籍区，路鑫易从书架上取下这本书翻看了很久。 古籍区昏暗安静，陈淑用手电筒照亮书架，很快在"古代天文学"分类的最下层找到了那本厚重的皮面书。烫金的书名在手电光下闪烁：《时间调谐者编年史》。 翻开泛黄的书页，她很快找到了被频繁翻阅的那一章："论时间印记及其携带者"。页边有铅笔做的记号，显然是最近才添上去的。 "时间调谐者乃天命所选，腕部具钟楼印记，可感知时间之流动..."陈淑轻声读着晦涩的文字，"...然凡人之躯难承时间之力，故常伴幻听、预知之症..." 她的手指停在一幅插图上——那是一个手腕的素描，上面有一个与苏珺完全相同的钟形印记。插图下方标注："时间印记，调谐者之标记，亦为时间褶皱所识之凭证。" 后面的内容更加离奇，讲述时间调谐者如何维护时间秩序，防止时间褶皱扩散。有一段被铅笔重重划出："若调谐者与常人连结过深，恐将时间能力泄露，致常人亦见异象，此为大忌。" 陈淑的心跳加速。如果这本书所言非虚，那么苏珺和路鑫易就是所谓的"时间调谐者"，拥有感知甚至操控时间的能力。这解释了所有异常行为——预知电路故障、奇怪的"发呆"状态、眼睛的变化... 但最令她不安的是最后一段："时间褶皱乃时间结构之损伤，常现为空间异常，如墙现异代文字、器物无故移位等。褶皱会主动寻找印记携带者，试图将其纳入时间系统。" 陈淑突然想起上周宿舍里的怪事——她明明把笔放在桌上，转头却出现在床头；墙上的日历无缘无故翻回了上个月；还有那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到苏珺站在一座巨大的钟楼里，眼睛像白天看到的那样变成了乳白色...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陈淑吓得差点叫出声。她转身，看到图书馆管理员莫雨站在那里。这个新来的管理员总是神出鬼没，据说有计算机博士学位却选择在图书馆工作，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我...只是查些资料。"陈淑慌忙合上书。 莫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间调谐者编年史》？有趣的选择。"她伸手拿过书，熟练地翻到某一页，"你在找这个吗？" 那页上是一幅钟楼的剖面图，显示地下有一个复杂的机械结构。图旁标注："时序调节器，控制时间流动之中枢。" "你知道苏珺和路鑫易的事。"陈淑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冲动。 莫雨的笑容扩大了："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陈淑同学。比如，你最近开始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对吗？" 陈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确实看到过——走廊上突然出现的陌生学生，下一秒又消失；教学楼前的老树时而枝繁叶茂，时而枯萎凋零；甚至自己的倒影偶尔会变成陌生的面孔。 "那只是...眼睛疲劳。"她无力地辩解。 莫雨将书放回书架："时间褶皱正在扩大，陈淑。因为调谐者违反了规则，与常人建立了过深的连结。"她靠近一步，身上有股奇怪的香气，像是陈年的书页混合着电子元件的味道，"你已经被卷入其中了。"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莫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在陈淑脑海中响起，"当时间褶皱找到你的时候。" 陈淑后退几步，转身就跑。她冲出图书馆，冰冷的夜风拍在脸上，却驱散不了内心的恐惧。莫雨的话是什么意思？时间褶皱会"找到"她？ 宿舍楼前，陈淑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她需要冷静思考。如果古籍所言属实，那么苏珺和路鑫易确实拥有时间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正在影响周围的人——包括她自己。 但为什么苏珺要隐瞒？是怕她陷入危险，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淑决定明天直接质问苏珺。一周的承诺见鬼去吧，她需要答案，现在就要。 次日清晨，陈淑早早醒来，却发现苏珺的床铺已经空了。桌上留了张纸条："急事外出，下午课见。——苏" "又来了。"陈淑揉皱纸条，决定翘掉早课去找答案。她打开电脑，再次黑入校园监控系统，很快锁定了苏珺的身影——早上6点就离开了宿舍，现在正和路鑫易在校园最北端的废弃温室里。 那个温室因为结构安全问题已经关闭两年了，平时根本没人去。陈淑收拾好背包，带上手机和充电宝，决定一探究竟。 北区温室外观破败，玻璃大多破碎，铁架锈迹斑斑。陈淑绕到后面，找到一个半开的侧门溜了进去。 温室内部比她想象的整洁，中央区域被清理出来，摆放着几张桌子和各种电子设备。苏珺和路鑫易背对着入口，正专注地调整一个球形装置——和昨天实验楼里看到的很像，但更大更复杂。 "theta波稳定，准备接入回声频道。"苏珺说，声音异常冷静。 路鑫易将一个头戴设备递给苏珺："这次只尝试十秒。上次持续太久差点引发褶皱反应。" 苏珺戴上设备，与路鑫易十指相扣："开始倒数。" 球形装置亮起蓝光，比昨天看到的更强烈。陈淑躲在植物丛后，屏住呼吸。三秒后，她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空气中的光线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苏珺和路鑫易的身影在这些漩涡中变得模糊，仿佛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最惊人的是，陈淑清楚地看到苏珺的右手腕上的钟形印记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而路鑫易的左腕也有同样的标记。 "回声稳定，进入时间流。"苏珺的声音变得空灵，"我看到三天前的温室...还有...等等，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充满惊恐。球形装置的蓝光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整个温室开始震动，玻璃碎片从框架上掉落。 "褶皱反应！断开连接！"路鑫易大喊，迅速操作控制台。 但为时已晚。陈淑惊恐地看到一道半透明的"墙"从球形装置向外扩散，所过之处，植物迅速经历着生长和枯萎的循环，桌子上的水杯里，水变成了冰又变回液态，仿佛时间在那里失去了意义。 最可怕的是，那道"墙"正向她藏身的方向移动！ 陈淑本能地后退，不小心碰倒了一盆植物。声响惊动了苏珺和路鑫易，两人同时转头。 "陈淑？！"苏珺的惊呼声中，时间墙已经扫过陈淑的身体。 一瞬间，陈淑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撕裂感，仿佛每个细胞都被拆开又重组。她的视野被无数画面填满——童年的自己，从未见过的未来场景，甚至还有几个苏珺和路鑫易在不同时间循环中的片段。 然后一切突然停止。陈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苏珺和路鑫易冲到她身边，脸色惨白。 "你...你看到了什么？"苏珺颤抖着问。 陈淑抬头，看着闺蜜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切。"她艰难地说，"我看到了关于时间调谐者的一切。" 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下麻烦大了。" 苏珺扶起陈淑，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们本想保护你的..." "保护我？"陈淑甩开她的手，"还是保护你们的秘密？"她指着两人手腕上的印记，"我知道这是什么了。你们是时间调谐者，能操控时间。那座钟楼停摆不是意外，而是你们造成的，对不对？" 一阵沉默。最终，苏珺点了点头："部分正确。我们确实有时间感知能力，但不能操控时间。钟楼事件...说来话长。" 路鑫易检查了球形装置，确认关闭后，转向陈淑："现在你已经被时间褶皱标记了。从今天起，你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时间褶皱完全吞噬你。"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温室入口传来。三人转身，看到莫雨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古老的书籍，"或者，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陈淑这才注意到，莫雨的手腕上也有一个钟形印记，但颜色暗沉，像是褪了色。 "你是谁？"路鑫易警惕地问，将苏珺和陈淑护在身后。 莫雨微微一笑："前任时间调谐者，现任...时间修补者。"她举起那本书，封面上烫金的标题在阳光下闪烁：《时间褶皱修补指南》。 "欢迎来到时间的真实面，陈淑同学。"莫雨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宿命的意味，"你的选择，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她突然抓住陈淑的手腕，"你已经被时间标记了。" 陈淑想要挣脱，却发现莫雨的力气大得惊人。就在对方手指接触她皮肤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腕内侧传来。她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上正逐渐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符号轮廓——与时间调谐者印记相似，但还不完整，像是半成品的纹身。 "这是什么？放开我！"陈淑终于挣脱开来，拼命擦拭手腕，但那印记如同长在了皮肤里，纹丝不动。 莫雨的表情近乎冷酷："时间选择了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印记已经开始形成，很快你就会像他们一样。" "不，这不可能！"陈淑的声音在雨中颤抖，"我没有同意任何事情！" "没人征求过我的同意，小姑娘。"莫雨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跟我走，学习如何控制这份力量；或者留在这里，等着能力失控，然后被时间裂隙里的东西找上门。" 声音突然变得遥远，陈淑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荒谬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一个偶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倒霉蛋。时间调谐者？操控时间？这不是她应该面对的事情。 "我哪个都不选。"她咬牙道，"我要回家，忘记这一切。你们...你们可以消除我的记忆什么的，对吧？" 莫雨的眼神变得复杂："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7章 或许只有我可以吧 校园钟楼的指针指向八点十五分，苏珺站在物理楼前的台阶上，不断调整着书包肩带的位置。初秋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梧桐叶间隙，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路鑫易站在她身旁，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腕上的调谐者印记被刻意藏在手表下方。 "你确定要这么做？"路鑫易压低声音问道，"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苏珺咬了咬下唇："已经两周了。自从时间管理局带走她后，我们就再没见过。我必须知道她怎么样了。" 两周前那个雨夜的记忆仍然鲜活地刻在苏珺脑海中——陈淑愤怒离去的背影，她和路鑫易疯狂的寻找，最后是时间管理局特工冷酷的通知："目标记忆已处理完毕，威胁解除。"那一刻，苏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 "记住，如果她真的被洗脑了，我们不能表现得太异常。"路鑫易提醒道，"时间管理局的清除程序很彻底，她可能完全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任何与时间调谐者有关的事情。" 苏珺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手腕内侧的印记。那里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仿佛在提醒她失去的东西。 上课铃响起，两人随着人流走进物理楼。量子力学导论，大三必修课，过去两年里他们和陈淑总是坐在同一区域——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因为陈淑喜欢看窗外那棵老橡树。 教室已经坐了大半学生。苏珺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淑独自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旁，正低头翻看笔记。从外表看，她似乎毫发无伤：同样的齐肩黑发，同样的浅蓝色帆布书包，甚至右手腕上还戴着苏珺去年送她的生日手链。 苏珺深吸一口气，朝那个方向走去。 "嘿，这里有人吗？"她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道，指了指陈淑旁边的空位。 陈淑抬起头，眼神陌生而礼貌："没有，请便。" 那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苏珺的心脏。陈淑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七年友谊的熟稔，没有共同秘密的默契，甚至没有最后分别时的愤怒。只有空白，彻底的空白。 路鑫易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他轻咳一声："陈淑，上周的作业你完成了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陈淑微微皱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抱歉，我们认识吗？" 教室里的嘈杂声似乎瞬间远去。苏珺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才能站稳。时间管理局做得比他们想象的更彻底——陈淑不仅忘记了关于时间调谐者的一切，甚至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全部友谊。 "哦，抱歉。"路鑫易反应迅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认错人了。你长得和我一个高中同学很像。" 陈淑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笔记，显然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苏珺机械地坐下，双手在课桌下微微发抖。她曾预想过各种重逢场景——愤怒的陈淑、困惑的陈淑、甚至仇恨的陈淑，但从未想过会是一个完全不认识她的陈淑。七年友谊，就这样被一键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教授开始讲课，但苏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余光不断瞥向身旁的陈淑，寻找任何可能的记忆残留——那个手链、笔记页角画的小涂鸦（陈淑从高中就有的习惯）、甚至她转笔的方式。所有这些细节都还在，只是关于"他们"的部分消失了。 下课铃响起时，苏珺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那个...你叫陈淑是吗？我是苏珺，这是路鑫易。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陈淑收拾书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路鑫易迅速接话："教授点名时听到的。我们刚转系过来，想多认识些同学。" 这个解释似乎勉强被接受了。陈淑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只有一小时，下午还有课。" 学生餐厅的嘈杂声包围着他们。苏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淑的一举一动——她仍然喜欢将番茄酱挤在餐盘边缘而不是食物上，仍然会在喝可乐前轻轻摇晃杯子，仍然讨厌青椒并将它们仔细挑出来放到一边。所有这些习惯都还在，只是她看向苏珺的眼神不再有温度。 "所以，你们是物理系的？"陈淑问道，语气是礼貌性的好奇。 "对，刚从电子工程转过来。"路鑫易流畅地撒谎，"听说张教授的量子力学讲得特别好。" "确实不错，就是作业太难了。"陈淑笑了笑，然后突然皱眉，"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们..." 苏珺的心跳加速："是吗？在哪里？" 陈淑摇摇头，表情困惑："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校园里擦肩而过吧。"她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下节课在文学院那边。" "我送你！"苏珺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我也要去那边，可以一起走。" 陈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吧..." 走出餐厅，秋日的阳光洒在三人身上。陈淑走在中间，与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当他们经过图书馆前的喷泉时，陈淑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路鑫易问道。 陈淑盯着喷泉，眉头紧锁："这个喷泉...我记得它上周坏了，水是红色的，像是生锈了一样。但现在..." 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那是时间管理局处理记忆时留下的漏洞——他们修复了被时间异常污染的喷泉，但没能完全清除陈淑的相关记忆。 "你记错了吧？"路鑫易轻松地说，"我每天都经过这里，喷泉一直很正常。" 陈淑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我做梦梦到的吧。最近总是做些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苏珺急切地问。 "说不清楚...像是钟表内部，巨大的齿轮，还有...蓝色的光。"陈淑的声音越来越轻，"算了，肯定是熬夜复习的后遗症。" 苏珺的心脏狂跳。时间管理局的清除并不彻底！陈淑潜意识里还记得一些片段。这给了她一丝希望——也许陈淑的记忆不是被完全删除，只是被深埋了。 文学院楼前，陈淑礼貌地道别："谢谢你们陪我走这段。下次课上见。" "等等！"苏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去年她们在游乐园的合影，"这个...是你吗？" 陈淑接过照片，困惑的表情逐渐变为震惊："这是...我？但我不记得去过这里，也不认识这个女孩..."她指着照片中搂着她肩膀的苏珺。 "那是你最好的朋友。"苏珺轻声说，眼眶发红，"七年来形影不离的朋友。" 陈淑的手开始颤抖："我不明白...这是某种恶作剧吗？" 路鑫易介入进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关于你失去的记忆..." 校园边缘的小咖啡馆里，三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陈淑紧握着那张照片，脸色苍白："所以你们是说，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关于你们的？" "不只是我们。"苏珺小心选择着词汇，"还有很多事情...复杂的事情。" "比如什么？" 路鑫易深吸一口气："比如时间可以被人为操控，比如世界上存在时间异常现象，比如有些人被选中成为维护时间秩序的调谐者。" 陈淑的表情从困惑变为怀疑："你们在开玩笑吗？这听起来像是劣质科幻电影的剧情。" "看这个。"苏珺卷起左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调谐者印记，"集中精神..." 随着她的专注，印记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周围空气中的尘埃突然变得缓慢，像是被无形的阻力拖住了。陈淑的咖啡杯表面，一滴正要滑落的水珠凝固在半空中。 陈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这是什么把戏？" "不是把戏。"路鑫易也展示了自己的印记，"你也有一个，只是被暂时抑制了。两周前，你意外卷入了时间调谐者的世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时间管理局决定消除你的相关记忆，但显然操作过度了。" 陈淑摇着头后退："我需要...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等等！"苏珺拉住她的手，"至少带上这个。"她将照片塞回陈淑手中，"无论你记不记得，这都是真实的。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放弃你。" 陈淑看着照片，又看看苏珺含泪的眼睛，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闪过她的脸庞。最终，她默默将照片放入口袋，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她不相信我们。"路鑫易叹了口气。 "但她也没有完全否定。"苏珺盯着陈淑离去的背影，"那些记忆还在她大脑深处，只是被掩埋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唤醒它们。" "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时间管理局明确禁止——" "我不在乎什么禁令！"苏珺打断他，"那是陈淑！她不只是''一个被清除的普通人''，她是我七年来的挚友！如果位置互换，她也会为我做同样的事。" 路鑫易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吧。但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如果时间管理局发现我们在尝试恢复她的记忆..."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苏珺擦掉眼角的泪水，声音坚定起来，"首先，我们需要找出清除记忆的具体方法。只有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能逆转它。" 物理系实验室的灯光在深夜依然亮着。路鑫易利用助教权限进入了限制区域，苏珺则守在门外把风。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U盘和凝重的表情出来了。 "找到了。时间管理局使用的是标准记忆抑制协议，但陈淑的案例有个特殊标记——''深度清除，等级三''。"路鑫易压低声音，"那是最高级别的记忆干预，通常只用于极端危险情况。" 苏珺脸色发白："为什么？她只是个意外卷入的普通人！" "根据记录，她在被清除前表现出了异常的时间敏感度，并且与莫雨有过接触。管理局显然认为她是潜在风险。"路鑫易查看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但这里有个奇怪的地方——清除操作是由高级主管亲自执行的，而不是普通特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淑的情况要么极其特殊，要么..."路鑫易犹豫了一下，"要么有人故意过度清除她的记忆，超出了必要范围。" 苏珺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有人想确保她彻底忘记某些事情？" "很可能。标准清除只会删除与时间异常相关的记忆，不会影响她对我们的认知。但陈淑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忘记了，这太反常了。" 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秋夜的凉风卷起落叶。苏珺突然停下脚步："等等，如果记忆只是被掩埋而不是彻底删除...理论上我能通过时间回响接触到它们，对吗？" 路鑫易猛地转身："不行！进入他人记忆是最高风险操作之一，苏珺！稍有差池，你们两个都可能陷入时间漩涡！" "但这是唯一的方法！"苏珺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我是修复者中最擅长记忆操作的。上次北区那个失忆的老太太，就是我帮她找回了一部分记忆。" "那只是轻微的时间错位，而且有管理局监督！这次完全不同！"路鑫易的声音罕见地激动起来，"如果管理局发现你擅自进行深度记忆修复，他们会立刻剥夺你的调谐者资格，甚至更糟！" 苏珺松开手，眼神坚定："那就别让他们发现。" 第二天清晨，苏珺独自站在陈淑公寓楼下。通过学生档案，她轻易查到了这个地址——过去三年里，她曾无数次来这里过夜，和陈淑通宵看电影、复习考试，或者只是聊天到天亮。现在，她却要像个陌生人一样按门铃。 陈淑开门时穿着睡衣，头发蓬乱，显然刚起床。看到苏珺，她明显愣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帮你找回记忆。"苏珺直截了当地说，"不是作为时间调谐者，只是作为...一个关心你的人。" 陈淑沉默片刻，最终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吧。我整晚都在做那些奇怪的梦，也许你能解释清楚。" 公寓内部和苏珺记忆中的几乎一样——墙上贴着她们去年旅行时拍的拍立得照片（只是现在陈淑看它们的眼神充满困惑），书架上摆着她们一起在二手市场淘来的旧书，甚至茶几上还放着那个苏珺送她的马克杯，杯底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你记得这个吗？"苏珺拿起马克杯，"去年你生日时我送的，上面本来画着一只猫，但你不小心摔了一次，猫尾巴那里裂了。" 陈淑接过杯子，手指轻抚那道裂痕："不记得...但感觉很熟悉。"她抬头看向苏珺，"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些？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因为那些记忆与时间异常有关联。"苏珺轻声解释，"当时间管理局清除你对调谐者的记忆时，连带删除了与之相连的其他记忆。就像...扯掉一页纸时带走了背面的内容。" 陈淑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捧着那个马克杯："所以你们说的时间调谐者...是真的？时间真的可以被操控？" "是的。"苏珺坐到她对面，卷起袖子露出印记，"看好了。" 她集中精神，让印记发出微光。茶几上的小闹钟秒针突然停住，杯中的水面停止晃动，连窗外飞过的鸟儿都凝固在半空中。三秒钟后，一切恢复正常。 陈淑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现在相信我了吗？"苏珺问道，"我想尝试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过程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但我会非常小心。" "怎么做？" "通过时间回响。"苏珺伸出手，"我需要接触你的印记位置，即使它被抑制了，仍然存在能量联系。理论上，我可以顺着那条路径找到被掩埋的记忆。" 陈淑犹豫了："如果...如果我不想记起来呢？也许那些被删除的记忆有被删除的理由。" 苏珺的心一沉："那我会立刻离开，再也不打扰你。但至少让我试一次，好吗？如果过程中你感到任何不适，我会立刻停止。" 漫长的沉默后，陈淑缓缓伸出右手腕。苏珺轻轻握住它，手指抚过本应有印记的位置。即使被抑制，她仍能感觉到那里微弱的时间波动。 "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苏珺轻声说，同时让自己的印记亮起来，"回想你最近的梦，那些关于齿轮和蓝光的片段..." 随着能力的释放，苏珺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下沉，如同潜入深水。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视觉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感知方式——她能看到记忆的碎片像鱼群一样在陈淑的意识深处游动，有些明亮鲜活，有些暗淡模糊，还有一些被深灰色的雾霭包裹着。 那就是被清除的记忆。苏珺小心地向那些灰雾区域靠近，感受到强烈的排斥力。时间管理局的防护机制，她心想。作为修复者，她的能力本就可以修复时间损伤，包括被强制删除的记忆。但这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太用力可能伤及陈淑的意识，太轻则无法穿透防护。 苏珺深吸一口气，将能量集中在指尖，轻轻"拨开"那些灰雾。瞬间，一系列画面如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陈淑站在北区小树林，震惊地看着空气中扭曲的时间裂隙；陈淑在咖啡馆里愤怒地甩开苏珺的手；陈淑躺在床上盯着新出现的印记，泪流满面；陈淑和苏珺在大一新生报到日初次相遇，因为拿错了行李而相视一笑；陈淑在高中毕业典礼后抱着苏珺说"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苏珺的眼角湿润了。这些记忆都还在，只是被深埋着。她继续深入，寻找记忆清除的"锚点"——时间管理局操作的核心位置，那里通常会有最强烈的防护。 突然，她碰到了某种异常的东西——一个不属于自然记忆也不像是管理局防护机制的结构。它像是一个精巧的锁，锁芯处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当苏珺的意识靠近时，它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般的图案，直视着她。 苏珺差点惊叫出声。那不是时间管理局的标准操作！那是...某种植入物？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那只"眼睛"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苏珺的意识猛地弹回。物理世界中，她和陈淑同时向后倒去，苏珺的后脑重重撞在茶几边缘。 "苏珺！"陈淑惊呼，随即自己也愣住了，"等等...我刚才叫你什么？" 苏珺顾不上头痛，惊喜地看向陈淑："你想起来了？" 陈淑的表情变幻莫测，像是拼图碎片正在她脑海中重新排列："片段...我看到了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图书馆、咖啡馆、你的公寓...还有那个雨夜，我生气地离开..." 苏珺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那就是被删除的记忆！它们还在你脑子里，只是被封锁了！" "但有什么东西阻止我完全记起来。"陈淑皱眉，"像是...一扇门，门上有奇怪的眼睛图案。" 苏珺的心沉了下去。那正是她刚才看到的异常结构。"那不是标准的时间管理局操作。有人在你记忆里放了别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珺犹豫着该如何解释，"除了删除记忆，有人还植入了某种信息或指令。这就是为什么管理局对你进行了过度清除——他们可能发现了这个植入物，但无法单独移除它，只好清除更大范围的记忆来覆盖它。" 陈淑的脸色变得苍白："这听起来越来越像恐怖电影了。" "我需要对那个植入物了解更多。"苏珺下定决心，"再试一次，这次我会更小心——" "不！"陈淑突然抱住头，"它在...生长？我能感觉到它在扩散，像是某种病毒..." 苏珺惊恐地看着陈淑的眼睛——她的虹膜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红色纹路，与那记忆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时间开始不稳定，桌上的物品微微震颤，仿佛处于地震中心。 "陈淑，听我说！"苏珺抓住她的肩膀，"你必须冷静下来！你的能力正在因为情绪波动而失控！" 但陈淑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的红色纹路逐渐蔓延。突然，公寓的窗户同时爆裂，玻璃碎片凝固在半空中。墙上的时钟指针疯狂旋转，电视机自动打开又关闭，播放着不同时间段的节目片段。 苏珺知道情况正在迅速失控。一个未经训练的新调谐者加上记忆中的异常植入物，这简直是灾难的配方。她必须联系路鑫易，不，甚至需要时间管理局的专业干预。但首先，她得阻止陈淑的能力暴走。 "陈淑！看着我！"苏珺大喊，同时全力释放自己的调谐者能力，试图稳定周围的时间流，"想想我们在大二那年夏天的旅行！记得吗？我们去了海边，你第一次看到萤火虫，说它们像是坠落的星星..." 她描述着那个夏夜的细节，同时小心地触碰陈淑的印记位置。这一次，她没有尝试深入记忆，只是传递着平静和稳定的情绪。渐渐地，陈淑的呼吸开始放缓，眼中的红色纹路停止了扩散。 "苏珺...我好害怕..."陈淑的声音像个迷路的孩子，"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它在给我看画面...一个钟楼，市中心那座老钟楼...它在告诉我必须去那里..." 苏珺浑身发冷。市中心的老钟楼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时间异常点，调谐者都知道那里是禁区，因为地下埋着一个原始的时间锚，维持着整个城市时间流的稳定。如果那个植入物在引导陈淑去那里... "听我说，陈淑，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去钟楼。"苏珺严肃地说，"那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我需要你集中精神，想象一堵白色的墙，把那些画面挡在外面。能做到吗？" 陈淑点点头，闭上眼睛。周围的异常现象逐渐平息，玻璃碎片落回地面，时钟恢复正常。但苏珺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那个植入物还在，而且显然有明确的目的——利用陈淑找到并可能破坏原始时间锚。 她必须立刻联系路鑫易，甚至冒险联系时间管理局。但在此之前，她需要确保陈淑的安全。 "我们得离开这里。"苏珺帮陈淑站起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哪里？" "我的公寓。那里有基本的时间稳定装置，可以暂时抑制你的能力波动。"苏珺快速收拾着必需品，"而且我们需要路鑫易的帮助，他是守望者，比我更擅长分析这类异常。" 陈淑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苏珺...我刚刚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叫莫雨的女人...她说时间管理局不值得信任。她说...他们中有叛徒。" 苏珺的动作明显顿住了 "我们先确保你的安全，然后再弄清楚谁值得信任。"苏珺最终说道，拉着陈淑向门口走去，"现在，跟我来。小心地上的玻璃。" 就在她们即将出门时，陈淑突然僵住了。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声音也不再是自己的："找到钟楼...打开大门...时间必须重启..." 苏珺惊恐地后退一步。那个植入物已经完全控制了陈淑！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时间能量正通过陈淑的身体释放出来——这不是普通调谐者的能力，这是某种更原始、更危险的力量。 "陈淑！"苏珺大喊着好友的名字，"快醒醒！别让它控制你！" 但为时已晚。陈淑——或者说控制她身体的某种存在——抬起手，一道血红的时间裂隙在她面前展开。在苏珺能够阻止之前，陈淑已经踏入裂隙，消失不见。 苏珺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公寓中，恐惧如潮水般涌来。陈淑被控制了，正前往最危险的时间异常点，而她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唯一确定的是，她必须阻止陈淑到达钟楼，无论代价如何。 她掏出手机，拨通路鑫易的号码："出大事了！陈淑记忆里有植入物，现在她被控制，正前往市中心老钟楼！我们需要立刻行动！" 挂断电话后，苏珺看向窗外。远处，市中心方向，天空已经开始呈现不自然的暗红色。时间异常正在积聚，一场灾难即将降临。而她，可能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人。 第8章 我爱你 路鑫易从未跑得如此快过。 电话里苏珺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陈淑被控制了，正前往老钟楼！"——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他的心脏。他冲出物理楼，穿过校园，调谐者印记在手腕上灼烧般发烫。时间管理局的禁令、守望者的职责、所有规章制度都被抛在脑后。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苏珺有危险。 秋日的风裹挟着枯叶抽打在他的脸上，路鑫易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能力不自觉地释放，周围行人的动作变得缓慢，车辆的鸣笛声拉长成怪异的低音。他在加速自己的时间流，这是高阶调谐者才能掌握的技巧，但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陈淑的公寓楼终于出现在视野中。路鑫易的肺部火烧般疼痛，但他没有减速。然后他看到了她——苏珺站在公寓楼前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某个破碎的窗户，脸色苍白如纸。 "苏珺！" 听到喊声，苏珺转过身。她的眼睛在看到路鑫易的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路鑫易注意到她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左腕上的调谐者印记正不受控制地闪烁着微光。 "你来了。"苏珺的声音沙哑，"她走了...那个东西控制她打开了时间裂隙..." 路鑫易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苏珺的肩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她全身，寻找任何可能的伤口。 苏珺摇摇头，指向公寓四楼那个破碎的窗户："我们在里面尝试恢复她的记忆，然后...那个植入物突然活跃起来。它控制了她的身体，用她的能力打开了裂隙。"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路鑫易，那不是普通的时间异常...我从没感受过那么古老而强大的能量..." 路鑫易的眉头紧锁。作为守望者，他的职责就是监测时间异常，但苏珺描述的这种存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他掏出手机，快速调出一个加密应用："我需要上报时间管理局，这已经超出我们的处理能力了——" "不！"苏珺猛地按住他的手，"陈淑说...在被控制前最后一刻，她说莫雨警告过她时间管理局有叛徒。如果我们上报，可能会直接落入他们手中！" 路鑫易张口想反驳，但突然停住了。远处，市中心方向的天空正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云层诡异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即使从这个距离，他也能感觉到时间流的紊乱——手表指针疯狂旋转，手机信号时断时续，连风都变得时强时弱，仿佛世界在呼吸。 "天啊..."路鑫易喃喃道，"它已经开始影响主时间流了。" 苏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更加苍白："老钟楼...那个植入物在引导她去那里。为什么？" "原始时间锚。"路鑫易的声音低沉，"老钟楼地下埋着这座城市最古老的时间稳定装置。如果有人想引发大规模时间崩溃，那里是最佳起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恐惧。路鑫易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得阻止她。现在，立刻。" "但怎么去？"苏珺望向街道，出租车和公交车都因时间异常而陷入混乱，"步行至少要四十分钟，到那时——" 路鑫易打断她："我们用裂隙。" 苏珺瞪大眼睛："什么？那是违反规定的！未经批准的时间跳跃会——"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路鑫易抓住她的双肩，"听着，你是修复者，我是守望者。理论上我们的能力互补，可以安全打开短距离裂隙。这是追上陈淑的唯一方法。" 苏珺咬了咬嘴唇。路鑫易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时间管理局严格禁止未经许可的时间移动，特别是使用裂隙这种高风险方式。但此刻陈淑的生命和整个城市的时间流都危在旦夕。 "好。"苏珺最终点头，"但我们得快。裂隙开启时间越长，吸引来的时间异常体就越多。" 路鑫易迅速环顾四周，拉着苏珺躲到公寓楼后方的隐蔽角落。这里没有监控，也远离行人视线。他卷起右袖口，露出完整的守望者印记；苏珺也亮出了她的修复者标记。 "记住流程，"路鑫易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我负责定位和稳定，你负责开启和引导。绝对不能分心，绝对不能超过三分钟，否则我们可能会被永远困在时间夹缝中。" 苏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的指尖已经开始泛起微光："我准备好了。" 路鑫易将左手覆在自己的印记上，右手握住苏珺的左手。两人的印记同时亮起，蓝光交织在一起。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象老钟楼附近的景象——那个小广场，喷泉，以及钟楼本身那饱经风霜的石墙。 "定位完成。"他低声道，"坐标锁定。" 珺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随着她的动作，前方的空气开始扭曲，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入口。漩涡内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隐约可见另一端的老钟楼景象。 "裂隙开启。"苏珺的声音因用力而紧绷，"稳定度85%...还在上升..." 路鑫易能感觉到时间能量如电流般穿过他的身体。开启裂隙需要两人能力的完美配合——他的守望者能力提供精确坐标和稳定性，苏珺的修复者能力则负责实际打开通道并维持其结构。 "90%...可以进入了！"苏珺喊道。 路鑫易正要迈步，却突然注意到裂隙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红色裂纹——那不是正常现象。与此同时，苏珺也察觉到了异常，她的表情变得惊恐。 "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裂隙！"她喊道，"它在扭曲我们的通道！" 路鑫易立刻加强了自己的稳定输出，但那些红色裂纹仍在蔓延。更可怕的是，他隐约听到裂隙中传来某种非人的低语声，仿佛无数声音在同时说话，却又完全无法理解。 "是时间异常体！"他大喊，"它们被吸引过来了！苏珺，立刻关闭裂隙！" "但我们没有其他方法及时赶到钟楼了！"苏珺抗议道，同时努力维持着裂隙的稳定。 路鑫易知道她说得对。步行太慢，公共交通陷入混乱，而陈淑可能已经到达目的地。如果那个控制她的存在真的打算破坏原始时间锚... 他做了个冒险的决定："我们冲过去！三分钟倒计时，无论发生什么，到时间立刻撤回！" 不等苏珺回应，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冲向那道扭曲的入口。穿过裂隙的感觉像是被塞进一根狭窄的、充满静电的管道中。路鑫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这种违反自然法则的移动方式。他能感觉到时间异常体在他们周围游动，那些无形的存在饥渴地想要吞噬闯入者的时间能量。 突然，一个特别强大的异常体撞上了裂隙通道。整个空间剧烈震动，红色裂纹如蛛网般扩散。路鑫易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丝插入他的太阳穴。旁边的苏珺发出一声痛呼，她的手在他掌心中剧烈颤抖。 "坚持住！"路鑫易大喊，"我们快到了！" 就在裂隙即将崩溃的瞬间，两人被"吐"了出来，重重摔在老钟楼附近的小广场上。路鑫易立刻翻身查看苏珺的情况——她的脸色惨白，嘴角有一丝血迹，但意识清醒。 "我没事。"苏珺挣扎着坐起来，"裂隙...？" "自动关闭了。"路鑫易环顾四周，广场上已经一片混乱。行人惊恐地指着天空中的红色漩涡，有些人呆立不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另一些人的动作则快得模糊不清——时间流在这里已经完全紊乱。 最可怕的是钟楼本身。那座百年建筑被一层血红色的光晕包围，顶部的时钟指针疯狂旋转，钟声响个不停，却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陈淑已经在里面了。"苏珺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我们必须进去。" 路鑫易抓住她的手臂："等等！我们需要计划。那个控制陈淑的东西...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时间能量。它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我们没有时间了！"苏珺指着钟楼，"看！" 钟楼的石墙上开始出现裂纹，血红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广场上的时间紊乱现象更加严重——一位老太太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灰变白，又由白变灰；一个孩童的气球在空中忽上忽下，仿佛被不同方向的时间流拉扯。 路鑫易知道苏珺是对的。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情况更加不可挽回。但他不能让苏珺直接冲进危险中，不能再次看着她受伤...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紧。 "听着，"他双手捧住苏珺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进去，应该是我。我是守望者，更擅长应对时间异常体。你在外面尝试联系其他调谐者求援。" 苏珺的眼中立刻燃起怒火："不！陈淑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苏珺，拜托——" "不！"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们一起进去，或者都不进去。这是非谈判条件，路鑫易。" 路鑫易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争论只会浪费时间。苏珺一直都是这样——固执、勇敢、不顾自身安危。正是这些特质让她成为出色的修复者，也让他... 让他爱上了她。 这个认知像闪电般击中路鑫易。三年来，他一直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因为时间管理局不鼓励调谐者之间的私人关系，更因为他们各自的职责需要绝对专注。但此刻，面对可能的永别，所有克制都显得那么可笑。 "该死，苏珺..."他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嘴唇狠狠压上她。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纯粹是情感的爆发。路鑫易能尝到苏珺唇上的血腥味，能感觉到她最初的震惊和随后的回应。她的双手抓紧他的衣襟，仿佛这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拥抱——也许确实是。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苏珺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惊讶、喜悦、忧虑，还有与他同样的觉悟。 "等这一切结束..."路鑫易喘息着说，"我们要好好谈谈。" 苏珺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笑容："活着回来，我就答应你。" 没有更多言语，两人转身冲向钟楼入口。血红色的光晕像某种粘稠液体般阻挡在前，但路鑫易的守望者印记和苏珺的修复者标记同时亮起，勉强撑开一条通道。 踏入钟楼的瞬间，时间的感觉完全扭曲了。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得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巨大的齿轮悬浮在空中，缓慢转动；钟表的机械结构延伸至看不见的高处；墙壁上挂满了停止的时钟，显示着不同时代的时间。 而在中央，站在控制台前的，是陈淑——或者说，曾经是陈淑的存在。她的身体悬浮在离地半米处，被血红色的能量场包围。眼睛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头发无风自动。当她转向他们时，露出的微笑绝非人类所能做出。 "啊...调谐者。"声音从陈淑口中发出，却是多重音调的混合，"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见证时间的重启吧。" 路鑫易感到一阵恶寒。这不是任何已知的时间异常体，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一个原始时间实体。 "放开她！"苏珺喊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利用了这个容器。"实体操控着陈淑的身体做了个优雅的手势，"她的时间感知力如此敏锐...完美的小钥匙，用来打开尘封的大门。" 路鑫易小心地向前一步，同时观察着周围环境。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球体——那就是原始时间锚，城市时间流的核心。球体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纹，红色的能量正从裂缝中渗出。 "你想要什么？"路鑫易试图争取时间，"破坏时间锚只会导致混乱，不会有任何好处。" 实体的笑声像是碎玻璃互相摩擦："混乱？不，亲爱的守望者，是净化。这个时间线已经腐坏，必须被清除。我们将重启一切，回到最初的纯净状态。" 苏珺倒吸一口冷气："你想引发时间归零...那会抹去现在所有的存在！" "聪明的小修复者。"实体赞许地点点头，"但不必担心，你们将成为新时间的守护者...如果你们现在选择加入我们的话。" 路鑫易和苏珺交换了一个眼神。时间归零是时间管理局最可怕的禁忌——整个时间线被重置，所有历史、所有生命都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时间流。 "我们绝不会帮你。"路鑫易坚定地说，同时悄悄激活了手腕上的紧急通讯器——希望时间管理局还能收到信号。 "真遗憾。"实体的表情变得冷酷，"那么你们将和这条时间线一起消失。" 陈淑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更多的红色能量从她体内涌出，直冲向时间锚。球体上的裂纹迅速扩大，整个钟楼内部开始震动。路鑫易感到一阵剧痛——他的个人时间流正在被拉扯，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 "我们必须分开她和那个实体！"苏珺喊道，同时释放出修复能量对抗紊乱的时间流，"但不能伤害陈淑！" 路鑫易的大脑飞速运转。作为守望者，他受过应对各种时间异常的培训，但这种情况前所未有。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冒险的方案。 "苏珺，记得时间镜像理论吗？"他快速说道，"如果我们能创造一个局部的镜像空间，也许能暂时隔离那个实体！" 苏珺的眼睛亮了起来："需要精确同步！" "我来定位，你构建！"路鑫易伸出右手，苏珺立刻握住它。两人的印记同时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耀眼。 实体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红色能量如浪潮般向他们袭来。路鑫易咬紧牙关，集中全部精力锁定陈淑周围的时空坐标；苏珺则开始构建镜像屏障，一层半透明的蓝色光膜逐渐形成。 "再坚持五秒！"苏珺的声音因用力而扭曲。 红色能量撞上蓝色屏障，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路鑫易感到鼻子流出了温热的液体——他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但镜像空间正在起作用，他能看到陈淑身体周围的红色能量开始不稳定。 "现在！"路鑫易大喊。 苏珺猛地收紧手指，镜像空间完全闭合，将大部分红色能量隔离在外。陈淑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落。路鑫易冲上前接住她，同时苏珺继续维持着镜像屏障，阻挡实体愤怒的攻击。 "陈淑！醒醒！"路鑫易轻拍她的脸颊。陈淑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的红光已经褪去，变回熟悉的棕色。 "苏...珺...？"她虚弱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没事了，你安全了。"路鑫易安慰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镜像屏障外的实体。那个存在现在完全脱离了陈淑的身体，呈现出它真实的形态——一团不断变化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处有一个类似眼睛的结构。 "你们阻止不了时间归零！"实体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锚点已经损坏，崩溃已经开始！" 路鑫易看向时间锚，心沉了下去——实体说得对，球体上的裂纹仍在扩大，尽管速度减慢了。整个城市的时间流正在瓦解，如果不立即修复时间锚... "苏珺，"他转向仍在维持屏障的同伴，"你能修复时间锚吗？" 苏珺脸色苍白："需要...原始调谐...只有高阶修复者..." "你就是高阶修复者！"路鑫易坚定地说，"我见过你处理比这更复杂的损伤。相信自己！" 苏珺犹豫了一瞬，然后点点头："但我需要你同步稳定整个区域...这很危险..." 路鑫易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要修复原始时间锚，需要两人进行最高级别的能力融合——守望者稳定整个区域的时间流，修复者则直接作用于锚点本身。这种操作风险极高，稍有差池，两人的意识都可能被卷入时间漩涡。 "值得冒险。"他简单地说，将昏迷的陈淑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回到苏珺身边，路鑫易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双手。他们的印记再次亮起，这次光芒几乎刺眼。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 苏珺的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决心："永远都是。" 路鑫易首先释放全部守望者能力，将周围紊乱的时间流尽可能稳定下来。这感觉像是用双手按住即将爆炸的高压锅——能量巨大而狂暴，随时可能挣脱控制。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珺则集中精力瞄准时间锚的损伤处。修复原始时间锚不同于普通的时间修复，它需要将自己的意识部分融入时间流本身，感受每一处断裂和扭曲。路鑫易能感觉到她的痛苦通过连接传来，但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给予无言的支持。 镜像屏障外，实体疯狂地撞击着，每一次冲击都让两人身形摇晃。时间锚的裂纹开始缓慢愈合，但速度远远不够。 "太...慢了..."苏珺喘息着说，"需要...更多能量..." 路鑫易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提供足够能量。他看向苏珺，两人眼神交流间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三..."路鑫易开始倒数。 "二..."苏珺接上。 "一！" 同时，两人释放了印记中储存的全部能量——这是每个调谐者都有的最后手段，一次性释放所有储备能量应对极端情况，但之后会陷入长时间的虚弱状态。 耀眼的蓝光爆发开来，淹没了整个空间。路鑫易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成碎片又重组，无数时间片段在眼前闪回——他第一次见到苏珺的场景，他们共同训练的日日夜夜， 第9章 你有了一个男朋友，官方认证的那种 刺眼的白光。 这是苏珺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受。她缓慢地眨动眼睛，试图适应病房的明亮" “她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珺艰难地转头，看到路鑫易坐在旁边的病床上，脸色苍白但面带微笑。他的右手腕上缠着绷带，想必下面的印记状况也不乐观。 "陈...陈淑呢？"苏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安全。我倒贴都得不到的她轻而易举她就站在那里他就朝她奔赴"路鑫易指了指病房另一侧的床位，"记忆清除很彻底，她只记得昨晚有场''地震''。" 苏珺这才注意到第三张病床上，陈淑正安静地睡着，胸口均匀起伏。窗外，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看起来，世界确实没有毁灭。 "时间锚..." "完全修复了。"路鑫易压低声音，"管理局的特工在我们昏迷时处理了一切。对外宣称是小型地震导致钟楼受损，已经安排''专家''进行安全评估。" 苏珺尝试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路鑫易连忙下床扶住她，他的手臂温暖而稳固。 "小心点，我们释放了全部能量，至少需要一周才能恢复基本功能。" "那个实体呢？" "被封印回时间夹缝了。"路鑫易的表情变得严肃，"但根据管理局的分析，它只是众多原始时间实体中的一个。钟楼下的时间锚之所以成为目标，是因为它是最古老的一个节点。" 苏珺倒吸一口凉气："意思是还会有其他袭击？" 路鑫易点点头，目光转向仍在睡梦中的陈淑："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决定保留我们的记忆。作为...警告和经验。" 苏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陈淑，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七年友谊，所有那些共同经历的危险与和解，现在只存在于她和路鑫易的记忆中了。对陈淑而言，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从未有过背叛，也从未有过那个雨夜愤怒的分离。 "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吗？"苏珺轻声问。 "嗯，管理局安排我们三个在同一间病房，说是地震时我们正好在一起。"路鑫易苦笑一声，"他们编故事的能力一向出色。" 正说着，陈淑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在落到苏珺和路鑫易身上时亮了起来。 "你们也醒了！"她的声音充满活力，与苏珺的嘶哑形成鲜明对比，"天哪，昨晚那场地震太可怕了！我们居然在钟楼附近，真是倒霉透了。" 苏珺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是啊，太倒霉了。" 陈淑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奇怪的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在那里。医生说这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过几天就好。"她突然皱眉，"等等，我们三个为什么会在一起？我记得你们俩不是..." 路鑫易迅速接过话头："我们约好一起去钟楼附近的新餐厅，记得吗？刚走到广场就地震了。" "哦！对！"陈淑一拍额头，随即因动作太大而龇牙咧嘴，"该死，头好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都没受重伤。"她关切地看向苏珺，"你看起来最糟糕，嗓子怎么了？" "吸入了些灰尘。"苏珺撒谎道，喉咙的疼痛此刻成了完美的掩护。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胸牌上写着"时间管理局医疗部"的小字只有调谐者能看清。他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三人的生命体征，宣布他们都可以在下午出院。 "对了，"医生临走前状似随意地说，"你们很幸运。地震导致钟楼部分结构受损，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市政府已经封锁了那片区域进行安全评估。" 陈淑感叹道："我们真是死里逃生啊！" 医生微笑着点头，目光却意味深长地在苏珺和路鑫易之间停留了一秒："确实如此。" 当病房门关上后，陈淑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出院后要去哪里庆祝"大难不死"。苏珺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活泼开朗的陈淑，毫无阴霾的陈淑，是时间管理局精心重置过的版本。真正的陈淑——那个经历过背叛、愤怒和原谅的陈淑——已经不复存在。 "苏珺？你还好吗？"陈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一样。" "只是...累了。"苏珺勉强笑了笑，"昨晚太惊险了。" 陈淑跳下床，动作灵活得令人嫉妒："我去自动贩卖机买点饮料，你们要什么？" "水就好，谢谢。"路鑫易说。 "我也是。"苏珺补充道。 陈淑哼着歌离开了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苏珺的肩膀垮了下来。 "这太奇怪了，"她低声说，"她看起来...很开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路鑫易坐到她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从她的角度来说，确实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时间异常，没有记忆清除，没有友谊破裂。只有一场意外地震和幸运逃生。" "但我们记得一切。"苏珺抬头看他，"记得她如何被控制，记得我们如何冒险救她，记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记得那个吻。" 路鑫易的手指收紧了一些："管理局知道。他们审查了我们的记忆，决定保留这些作为''经验教训''。"他苦笑一声，"显然他们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影响职责履行。" 苏珺惊讶地看着他："他们知道？那为什么没有..." "清除这部分记忆？"路鑫易耸耸肩，"据高级主管说，调谐者之间的情感纽带有时能增强协同效应。昨晚我们就是证明——如果不是那个...关键时刻的情感爆发，可能就没有足够的决心释放全部能量。" 苏珺的脸颊发热，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所以我们现在是...得到官方认可的？" "某种程度上是的。"路鑫易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不过他们建议我们保持低调，至少在公共场合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苏珺正要回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陈淑端着三瓶饮料进来，看到两人迅速分开手的动作，挑了挑眉毛。 "哇哦，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她促狭地笑着，将水分给两人，"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陈淑被重置的记忆里，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刚刚开始的。"路鑫易自然地接过话头，"地震让我们意识到生命无常，要及时表达感情。" 陈淑做了个夸张的感动表情："太浪漫了！不过你们确实很配。"她拧开自己的运动饮料，"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太棒了，我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妈！" 苏珺差点被水呛到："慢着，这也跳太快了吧！" 三人笑成一团。在那一刻，苏珺几乎可以假装一切都真的如此简单——一场地震促成了她和路鑫易的表白，而陈淑一如既往是她开朗活泼的闺蜜。没有时间战争，没有记忆清除，没有心碎的分离与艰难的和解。 但当她无意间瞥见窗外时，远处钟楼上空仍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暗红色残留，提醒着她真相并非如此美好。 下午出院手续办理得很顺利。时间管理局安排的车将三人送回学校，一路上陈淑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地震的新闻和学校的停课通知。苏珺和路鑫易则安静地坐在后排，手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交缠。 "对了，"在校门口分别时，陈淑突然转身，"明天晚上我公寓有小型派对，庆祝我们''大难不死''。你们一定要来！" "我们会去的。"苏珺答应道。 看着陈淑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苏珺的笑容慢慢消失。路鑫易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苏珺诚实地说，"看着她这样...既熟悉又陌生。我知道理论上她只是忘记了最近几周的事情，回到更早的记忆状态。但感觉像是...像是失去了什么。" 路鑫易沉默片刻："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也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没有隔阂，没有秘密，只有纯粹的友谊。" 苏珺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他是对的。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她和陈淑的友谊已经因为时间调谐者的秘密而出现了裂痕。而现在，她得到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以继续做陈淑最好的朋友，而不必担心秘密和谎言。 "还有，"路鑫易补充道，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你得到了一个男朋友。官方认证的那种。" 苏珺忍不住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补偿。" 他们手牵手走向学生宿舍区——路鑫易作为助教有单独的住处，而苏珺的室友正在外地实习，此刻都不在。两人都需要休息和恢复，而没有什么比相互陪伴更好的疗愈方式了。 路鑫易的公寓比想象中整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物理学和时间理论的专业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星空照片。一个小型时间稳定装置放在书桌上，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自制稳定器？"苏珺好奇地凑近观察。 "嗯，用来练习精细控制。"路鑫易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不是什么高级设备，但足够防止我半夜能力暴走把公寓炸飞。" 苏珺笑了："典型的守望者思维。修复者通常会担心半夜把整栋楼的时间暂停了。" 他们相视而笑，默契地碰了碰水瓶。这种轻松的氛围是过去几周危机中从未有过的。苏珺突然意识到，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陈淑的记忆，他们自己的能量耗尽，以及那个永远改变他们关系的吻——但他们确实赢得了片刻的宁静。 "饿了吗？"路鑫易问道，"我可以叫外卖，或者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厨艺..." "你会做饭？"苏珺惊讶地挑眉，"这我可要见识见识。" 事实证明，路鑫易的厨艺仅限于煎蛋和煮面，但苏珺吃得津津有味。他们挤在小小的餐桌前，膝盖相碰，谈论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喜欢的电影，最讨厌的课程，校园里最安静的读书角落。刻意避开时间调谐者、管理局和昨晚的危机。 饭后，苏珺主动提出洗碗。当她站在水槽前时，路鑫易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这种亲昵来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多年。 "我在想..."路鑫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关于陈淑的记忆。管理局的清除并不完美，总会有一些碎片残留在潜意识里。" 苏珺关掉水龙头："你是说，她可能会想起来？" "不完全是。但那些记忆的影响可能还在。"路鑫易松开她，转向正面，"比如她对我们的态度——在被重置的时间线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她立刻接受了我们的关系，甚至为此高兴。" 苏珺思考着这个观点："你是说，尽管意识上不记得，但她的...情感记忆还在？" "很有可能。时间管理局可以删除具体事件，但很难完全抹去情感联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建议我们维持与陈淑的友谊——那些基础的感情是真实的，即使具体经历被修改了。" 这个想法让苏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在某个层面上，陈淑仍然记得她们之间的羁绊，记得那个雨夜的原谅，记得她们共同对抗时间实体的勇气。 "那么...我们只需要重新创造那些快乐的记忆？"苏珺问道，"就像时间重启了一样？" 路鑫易微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只不过这次，我们不必隐藏调谐者的身份带来的压力。"他顿了顿，"虽然我们仍然需要对她保密一切关于时间异常的事情。" 苏珺叹了口气："是啊，还是有一部分谎言。" "但这是为了保护她。"路鑫易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有时候，遗忘是一种恩赐。" 苏珺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昨晚的危机中如此坚定，在今日的阳光下又如此温柔。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嘴唇。这个吻与钟楼前的那个绝望之吻截然不同，它缓慢、甜蜜，充满承诺而非告别。 当他们分开时，窗外已是黄昏。远处，钟楼的轮廓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那个恐怖夜晚从未发生。城市的喧嚣透过窗户传来，平凡而美好。 "我们做到了。"苏珺轻声说，"拯救了城市，保住了时间线。" 路鑫易揽住她的肩膀："而且还得到了第二次机会。对陈淑的友谊，还有...我们的感情。" 苏珺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是的，这是一切危机过后的宁静，是时间风暴中心的平静。她知道未来还会有挑战——那些原始时间实体不会就此放弃，管理局的监管也不会放松，她和路鑫易作为搭档和恋人的关系也需要磨合。 但此刻，在这个平凡的黄昏，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调谐者的职责，只做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普通女孩。 第二天晚上，陈淑的公寓热闹非凡。十几个同学挤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音乐声、笑声和讨论地震经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苏珺和路鑫易手牵手出现时，引来一阵善意的起哄。 "终于！"陈淑大声宣布，高举酒杯，"我赌你们会在一起赢了五十块！" 苏珺惊讶地看着她："你赌了什么？" "上学期期末就开始的赌局啊。"陈淑得意地眨眨眼，"我一直说你们互相喜欢，只是太固执不肯承认。看来地震确实有好处！" 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被重置的时间线里，陈淑从未见证过他们的争吵、冷战和和解，但她依然"记得"他们应该在一起。路鑫易关于情感记忆的理论似乎是对的。 派对进行到一半时，苏珺发现陈淑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钟楼。她拿着两杯果汁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苏珺递给她一杯。 陈淑接过杯子，眉头微蹙："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对地震那晚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但每次看到钟楼，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苏珺的心跳加速："什么感觉？" "说不清楚。像是害怕，又像是怀念。"陈淑摇摇头，"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反应，会慢慢消失的。" 苏珺默默喝了一口果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既希望陈淑能保留那些经历带来的一丝成长，又害怕她真的想起太多而陷入危险。 "不过，"陈淑突然转向她，笑容灿烂，"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对吧？" 苏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无论记忆如何改变，这个核心事实从未动摇。她用力点头："永远都是。" 陈淑满意地拍拍她的肩，然后指向屋内："现在，我要去拆散那群想灌醉我室友的坏蛋了。你要一起来吗，搭档？" "当然。"苏珺笑着跟上。 当她回到派对人群中，路鑫易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音乐声中，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切还好吗？" 苏珺看着陈淑在房间另一端活力四射地主持喝酒游戏的样子，点了点头："比好还要好。"在这个被重置的时间节点上，一切都回到了正轨。钟楼依然矗立，时间依然流动，友谊依然牢固。而她和路鑫易，作为幕后的守护者，将继续保护这一切——即使无人知晓，即使要付出更多代价。 但今晚，他们只是三个逃过地震的幸运儿，和一群朋友庆祝生命的延续。这个简单的身份，在经历了一切之后，显得如此珍贵。 苏珺举起杯子，与路鑫易轻轻相碰，然后越过人群，向陈淑做了个干杯的手势。陈淑夸张地回礼，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在这个平凡而美好的夜晚，时间异常、原始实体和调谐者的职责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此刻，只有友情、爱情和生命的喜悦，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第10章 看着我的眼睛 午夜零点十七分，时间管理局总部大楼的灯光已经暗了大半。 苏珺蹲在对面的屋顶上，夜风吹乱她的短发。她调整着右眼的单镜片显示器——这是路鑫易从守望者装备库里"借"出来的，能显示时间能量流动和安保系统的薄弱点。 "东侧巡逻特工已离开，窗口期三分二十秒。"路鑫易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冷静而精确，"记住，我们只有十五分钟。档案室的量子警报系统会在零点三十三分自动重置，触发全楼扫描。" 苏珺深吸一口气，手指轻抚左手腕内侧的调谐者印记。自从钟楼事件后，她和路鑫易的能力恢复得比预期慢，印记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但今晚的行动不能推迟——过去一周里，陈淑的噩梦越来越频繁，今早她甚至在无意识状态下用古老的时间语写满了整个笔记本。 "行动。"苏珺轻声回应。 两人同时启动调谐者能力，周围的时间流速略微减缓。苏珺从屋顶一跃而下，在落地前瞬间释放修复能量缓冲冲击。路鑫易则利用守望者的空间定位能力，精准传送到大楼侧面的消防梯旁。 "监控盲区维持八秒。"路鑫易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苏珺迅速跟上，两人如影子般滑向东侧的服务入口。路鑫易掏出一个金属装置贴在门禁系统上，装置表面闪烁着与他的印记相同的蓝色纹路。 "自制解码器？"苏珺挑眉。 "改进版。"路鑫易嘴角微扬，"加入了你的修复频率，理论上能骗过生物识别。" 三声轻微的滴答后，门锁绿灯亮起。两人闪身进入，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时间管理局总部内部比外观更加庞大，走廊呈放射状延伸，天花板高得离谱，上面布满了缓慢旋转的金属环，每个环上都刻满了时间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像是旧书和雷电的混合，时间能量在这里几乎肉眼可见。 "这边。"路鑫易引导苏珺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主档案室在地下七层，我们需要搭乘货运电梯。" 苏珺跟在他身后，心跳如擂鼓。每个转角都可能遇到巡逻特工，每次呼吸都可能暴露行踪。但更让她不安的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仿佛整栋建筑本身就是个活物，正默默注视着闯入者。 货运电梯年久失修，运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路鑫易按下B7按钮，电梯开始缓慢下降。 "你确定禁阅档案室没有额外防护？"苏珺低声问。 路鑫易摇头："肯定有。但根据我的权限能查到的记录，午夜零点至零点四十分是系统维护窗口，部分防护会暂时关闭。" 电梯停在B7层，门开处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扇看似普通的金属门。但苏珺的调谐者感知立刻捕捉到了门周围扭曲的时间场——任何未经许可的接触都会触发时间锁，将闯入者困在无限循环的几秒钟内。 路鑫易从怀中取出一张权限卡："高级主管李岩的备用卡，昨天开会时''借''来的。" "你越来越像个职业间谍了。"苏珺小声调侃，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 权限卡插入读卡器，绿灯亮起，但门纹丝不动。路鑫易皱眉，再次尝试，这次加入了调谐者能量。门上的时间符号依次亮起蓝色，最终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双重验证。"路鑫易推开门，"时间管理局从不信任单一安全措施。" 禁阅档案室比想象中更小，四壁全是金属档案柜，中央是一台老式量子计算机终端。房间唯一的照明来自天花板上一盏微弱的□□，给所有物品蒙上不真实的光晕。 "分头找。"苏珺直奔右侧的档案柜，"关键词''时间密钥''、''记忆植入''和''原始实体''。" 档案柜使用的是复古的物理锁，但对调谐者来说不成问题。苏珺将能量集中在指尖，轻轻拨动锁芯，感受内部结构的微妙变化。五秒钟后，第一个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数十个标着编号的黑色文件夹。苏珺快速翻阅，大部分是常规的时间异常报告和处置记录。直到最底层的一个红色文件夹映入眼帘——"Project Chrono Key: EYES ONLY"。 "找到了！"她小声呼唤路鑫易。 路鑫易立刻来到她身边，两人蹲在地上小心翻开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令人失望——大部分页面被刻意撕毁，剩下的只有零散记录和模糊照片。 "看这个。"路鑫易指向一张残缺的实验记录，"''Subject 17表现出异常时间感知能力，记忆重置成功率仅43%...植入物稳定性...''后面的被撕掉了。" 苏珺翻到下一页，是一张模糊的脑部扫描图，额叶位置有一个明显的红色光点："这和陈淑的情况一模一样！她说过那些噩梦总是从额头开始发热。" 路鑫易继续翻阅，突然停在一张几乎被完全涂黑的页面上。只有角落处保留了一行小字："...门即将开启，钥匙必须就位..." "什么门？什么钥匙？"苏珺困惑不解。 就在这时，路鑫易的显示器突然闪烁红光："有人来了！能量特征...是高级特工！" 两人迅速将文件归位，关闭柜门。苏珺环顾四周，档案室没有其他出口，唯一的窗户小得连孩子都钻不出去。 "时间暂停？"她急切地问。 路鑫易摇头："范围太小会立刻被发现。躲那边！"他指向一排高大的储物柜。 两人刚挤进储物柜，档案室的门就被推开。透过柜门缝隙，苏珺看到两名身穿银灰色制服的高级特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莫雨。 莫雨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黑色长发中夹杂着几缕刺眼的银白。她手腕上的调谐者印记被某种金属装置禁锢，走路时略微跛脚。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再确认一遍所有''时间密钥''项目的访问记录。"领头的特工命令道，"主管怀疑有人正在调查不该知道的事情。" 另一名特工操作量子计算机，全息屏幕在空中展开："过去三个月只有两次访问记录，都是李岩主管本人。" "奇怪，探测器明明显示这里有异常能量波动..."领头特工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储物柜。 苏珺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路鑫易的心跳在她背后加速。就在这时，莫雨突然开口： "可能是系统误报。你们知道的，B7层的时间场一直不稳定。"她的声音沙哑但清晰，"我想单独查阅我的旧档案，可以吗？" 两名特工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头："十分钟后我们来接你。别耍花样。" 特工离开后，莫雨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直到电梯运行的声音完全消失，她才突然转向储物柜："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苏珺和路鑫易迟疑片刻，最终推开柜门。莫雨看到他们丝毫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查这个。"她轻声说，"只是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小傻瓜。" "你...你不是被捕了吗？"路鑫易警惕地问，身体微微挡在苏珺前面。 莫雨举起被禁锢的双手："算是''有条件释放''。管理局需要我的专业知识，关于原始时间实体的。"她走向那个红色文件夹，"你们是为那个女孩来的，对吗？陈淑？" 苏珺的血液瞬间变冷："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是我把''钥匙''放进她体内的。"莫雨的话像炸弹般在狭小的档案室炸开，"十五年前，当她还是个三岁孩子的时候。" 苏珺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档案柜才能站稳。路鑫易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解释清楚。" 莫雨叹了口气，快速翻阅文件夹，找出一张被刻意隐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小女孩在医院的病床上沉睡，额头上贴着奇怪的电极。虽然像素模糊，但那毫无疑问是年幼的陈淑。 "''时间密钥''是管理局最高机密项目。"莫雨低声解释，"目的是创造能够稳定控制原始时间实体的人类载体。他们选中了十二名时间敏感型儿童，陈淑是第七号实验体。" 苏珺的胃部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最好的朋友，竟然从小就是时间管理局的实验品？ "植入物到底是什么？"路鑫易问出了关键问题。 莫雨的眼睛在蓝光下显得异常明亮："是一块原始时间实体的碎片。理论上，拥有这种碎片的人可以开启''时间之门''——连接不同时间线的通道。" "时间之门..."苏珺突然想起钟楼事件中那个实体说的话，"它提到过''重启时间线''！" 莫雨点头："原始实体想要回归完整状态。它们被分裂封印在不同的时间锚点中。如果集齐所有碎片，就能打开时间之门，让它们重组。届时，现有时间线将被彻底重置。" 路鑫易的显示器突然发出警告："特工返回了！比预期快！" 莫雨迅速将照片塞给苏珺："听着，陈淑体内的碎片正在苏醒，这就是她噩梦和异常能力的来源。管理局内部有两派——一派想彻底销毁她，另一派想利用她主动开启时间之门！" "为什么？"苏珺难以置信地问。 "因为有些人认为我们的时间线已经''腐坏''，需要被重置。"莫雨推着他们向窗口走去，"现在快走！我会拖住他们。" 路鑫易已经开始操作传送装置："窗口太小，我们需要时间跳跃！" 莫雨突然抓住苏珺的手："还有一件事...陈淑的记忆不是被清除了，是被重置了。这种情况发生过多次，每次她接近真相就会被重置。她潜意识里知道一切！" 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响起。莫雨猛地推开两人："走！" 路鑫易激活传送装置，同时苏珺释放修复能量创造临时时间泡。在特工冲进档案室的瞬间，两人从窗口跃出，落入扭曲的时间裂隙中。 世界在周围旋转、撕裂、重组。苏珺紧握着那张照片和残缺文件，脑海中回荡着莫雨最后的警告。当她们终于摔在校园钟楼旁的草地上时，一个可怕的认知击中了她——陈淑从来就不是偶然卷入的普通人。她是一把**钥匙，一个行走的时间炸弹。而她们，可能是唯一能阻止灾难发生的人。 路鑫易挣扎着爬起来，检查着手中的资料："这些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更多..." 他的话戛然而止。苏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钟楼顶部的时钟不知何时停止了转动，指针凝固在零点三十三分，正是她们逃离档案室的时间。更可怕的是，钟面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形状酷似陈淑额头上那个噩梦开始时的红痕。 "它开始了。"苏珺喃喃道，无论''它''是什么。" 路鑫易握住她的手，两人印记接触的瞬间闪过一丝异常明亮的蓝光："我们必须告诉陈淑真相。在她完全变成''钥匙''之前。" 苏珺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宿舍楼，那里有她最好的朋友，一个被植入时间碎片的实验体，一个记忆被多次重置的牺牲品。告诉她真相意味着摧毁她现在平静的生活，但不告诉她可能意味着整个时间线的终结。 夜风吹过草地，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苏珺做出了决定。 校园钟楼的指针依然固执地停在零点三十三分。 苏珺站在陈淑公寓门外，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清晨的阳光斜照在走廊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鑫易站在她身后，手里紧握着那个装有偷拍档案的金属U盘。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路鑫易低声问，"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珺深吸一口气："她有权知道真相。尤其是关于她自己身体的真相。" 门铃响起后，里面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陈淑打开门，睡眼惺忪，额头上还有一道红印，像是枕着什么东西睡了一夜。 "苏珺？路鑫易？这么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两人严肃的表情上，"出什么事了？" "我们需要谈谈。"苏珺说，"很重要的事。" 公寓里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与即将开始的沉重谈话形成鲜明对比。陈淑给两人倒了咖啡，自己则抱着一杯热牛奶坐在对面。苏珺注意到她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形状像一个不完整的符号。 "你们看起来像是来宣布世界末日的。"陈淑试图开玩笑，但声音里的紧张出卖了她。 路鑫易直接拿出U盘插入电视："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屏幕上显示出他们在档案室偷拍的照片——年幼的陈淑躺在病床上，额头连接着奇怪的装置；红色文件夹上"时间密钥项目"的字样；以及那些残缺的实验记录。 陈淑的脸色随着每张照片的切换而变得更加苍白。当看到那张脑部扫描图时，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牛奶洒在睡裤上。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细如蚊呐，"那个孩子...是我？" "十五年前，时间管理局选中十二名时间敏感型儿童进行秘密实验。"苏珺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你是其中之一。他们...在你体内植入了某种东西。" "原始时间实体的碎片。"路鑫易补充道，"他们称之为''时间密钥''。" 陈淑猛地站起来，打翻了剩下的牛奶："这太荒谬了！如果真有什么''植入物''，我会不知道？医生会不知道？" "因为每次你接近真相，他们就会重置你的记忆。"苏珺也站起来，抓住陈淑的手腕，"看看这个红痕！它和你噩梦开始时额头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对不对？" 陈淑挣脱开来，后退几步："停下！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弄来这些照片，但这太疯狂了！什么时间管理局，什么植入物...你们是不是嗑药了？" 路鑫易调出最后一张照片——莫雨在档案室给他们的那张，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陈淑的名字和编号：Subject 07。 "昨晚我们潜入时间管理局禁阅档案室。"路鑫易说，"遇到了莫雨——前任调谐者。她确认了一切。你体内的碎片正在苏醒，这就是你最近噩梦和能力异常的原因。" 陈淑摇着头，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不，这不可能...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我父母是普通公务员，我们家庭再普通不过..." "你父母知道吗？"苏珺突然问。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入陈淑的防御。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某种遥远的记忆似乎被触动，她的表情变得恍惚。 "我...我不确定..."她慢慢滑坐在地，"有时候我觉得妈妈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像是在害怕什么。" 苏珺跪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对不起，我们不想这样突然告诉你。但情况越来越危险。时间管理局内部有人想利用你开启''时间之门''，那会导致时间线重置。" "而另一些人则想彻底销毁你，阻止这一切。"路鑫易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歉意。 陈淑的身体在苏珺怀中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突然，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手抱住头部。 "又来了...那个梦..."她咬着牙说，"齿轮...蓝光...还有钟声..." 苏珺感到陈淑的体温急剧升高，额头中央甚至隐约泛出红光。她看向路鑫易，后者立刻启动了他的守望者扫描仪。 "能量读数飙升！"路鑫易惊呼，"她体内的碎片正在活跃化！" 陈淑突然抓住苏珺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当她抬起头时，苏珺惊恐地发现她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暗红色——就像钟楼事件那晚一样。 "他们来了。"陈淑的声音变成了不自然的混响，"时间猎犬。" 话音刚落，公寓的窗户突然同时爆裂。不是被打破，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挤压而碎。路鑫易立刻激活了他的防御装置，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场笼罩三人。 "时间猎犬是什么？"苏珺大喊着问，同时释放自己的修复能量加固防护罩。 "管理局的清除工具。"路鑫易紧张地调整着装置，"专门追踪时间异常的高阶实体。理论上它们不应该被直接释放到主时间流中！" 陈淑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它们闻到了碎片的气味...我能感觉到..." 苏珺看向窗外，心脏几乎停跳——三只半透明的、形似狼犬的生物正在校园草坪上游荡。它们没有实体，身体由扭曲的时间流构成，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又重生，仿佛经历了无数个生命轮回。 "我们必须离开！"路鑫易抓起背包，"去钟楼！那里的时间锚可以干扰猎犬的追踪！" 苏珺扶起陈淑，后者几乎无法自主行走。陈淑的皮肤现在烫得吓人，额头中央的红光透过皮肤隐约可见。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腕内侧，那个曾经模糊的红痕现在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符号——与调谐者印记相似，但更加复杂古老。 "她的印记觉醒了..."苏珺震惊地说。 路鑫易看了一眼，脸色更加凝重："那不是普通调谐者印记。那是''钥匙''的标志。" 三人从后门溜出公寓楼，借着晨雾的掩护向钟楼移动。校园里出奇地安静，偶尔遇到的一两个学生都动作迟缓、目光呆滞，仿佛被困在时间减速场中。 "猎犬的影响。"路鑫易低声解释，"它们会无意识地扭曲周围的时间流。" 陈淑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她能自己行走，眼神清明；有时又会突然僵住，用那种非人的混响声音说出预言般的话语："图书馆东侧有埋伏"、"时间守护者在钟楼地下等待"。 每次预言都会在几分钟后应验。当陈淑第一次准确预见到前方拐角会出现两名时间管理局特工时，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种精确的短期预知能力，远超普通调谐者的水平。 "碎片赋予她的能力。"路鑫易在躲避特工后小声说，"理论上，原始时间实体本身就存在于所有时间点，它们的碎片携带这种特性。" 苏珺紧握着陈淑滚烫的手："这意味着她体内真的有一块..." "时间之神的手指。"陈淑突然接话，声音恢复正常，但眼神空洞，"他们是这么称呼它的。在我...在我小时候的实验记录里。" 苏珺和路鑫易同时停下脚步。陈淑的记忆正在恢复，而且似乎比莫雨预言的更加深入。 "你还记得什么？"苏珺小心翼翼地问。 陈淑的表情变得痛苦："片段...白色的房间...穿白大褂的人...还有疼痛，额头里面烧灼般的疼痛..."她突然抓住苏珺的手臂，"还有你！我记得你曾经...我们曾经..." 话未说完，陈淑再次被剧烈的头痛袭击。这次更加严重，她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中央的红光变得刺眼。路鑫易的扫描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能量峰值！她要引发时间异常了！" 话音刚落，以陈淑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周围的世界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飞过的鸟儿凝固在空中，喷泉的水珠静止不动，甚至连风都停止了吹拂。只有他们三人还能活动。 "天啊..."苏珺环顾四周，"这是全范围时间暂停..." 路鑫易的表情更加严肃："不只是暂停。看那里。" 他指向远处的钟楼。在静止的世界中，唯有钟楼的指针在缓慢移动，而且是以逆时针方向。更可怕的是，钟楼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时间锚正在被干扰。"路鑫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在无意识中尝试开启时间之门！"苏珺立刻捧住陈淑的脸："陈淑！看着我！你必须控制住它！深呼吸，集中精神想象一扇正在关闭的门！" 陈淑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恐惧，但还是努力按照苏珺的指示去做。渐渐地，额头的红光开始减弱，周围的时间流也慢慢恢复正常。当最后一丝异常消失时，陈淑瘫软在苏珺怀中，大汗淋漓。 "我看到了..."她虚弱地说，"门那边的东西...它们想要过来..." 路鑫易迅速检查了扫描仪："猎犬被这次异常吸引过来了！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 三人顾不上休息，继续向钟楼前进。随着距离缩短，陈淑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她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每次恍惚都会说出一些令人不安的预言。 "莫雨在钟楼等我们。"一次恍惚后，陈淑突然说，"她逃出来了。她说...管理局内部已经分裂。有人释放了猎犬，有人想帮助我们。" 苏珺和路鑫易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这是真的，他们可能终于有了盟友。但如果是陷阱... "我相信她。"陈淑似乎读懂了他们的犹豫，"我能感觉到...时间中的真假。这是碎片给我的能力。" 钟楼近在咫尺，但猎犬也越来越近。苏珺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诡异嚎叫，不像任何自然生物的声音，更像是时间本身被撕裂的声响。 "快！"路鑫易推开钟楼的侧门，"地下室入口在讲台下面！" 三人冲进钟楼内部，路鑫易迅速锁上门。钟楼内部比上次更加诡异——所有时钟显示的时间都不相同，有的快进，有的倒转，还有的完全静止。中央的大钟表面，那道裂痕已经扩散，形成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 "这边！"路鑫易引导她们走向讲台，推开一块看似实木的地板，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 地下室比想象的更加宽敞，更像是一个古老的地下教堂。拱形的石顶上刻满了时间符号，中央是一个发光的圆形平台——原始时间锚的所在地。平台上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莫雨。 她看起来比档案室相遇时更加憔悴，银白的发丝更多了，但眼神依然锐利。她手腕上的禁锢装置已经移除，调谐者印记暴露在外，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你们终于来了。"莫雨的声音沙哑，"猎犬就在外面，但它们暂时无法突破钟楼的时间场。" 陈淑挣脱苏珺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莫雨："你认识我。从小时候开始。" 这不是疑问句。莫雨的表情变得复杂，混合着愧疚和某种奇怪的怜悯："是的。我是''时间密钥''项目的主要研究员之一。也是...当年反对继续实验的人。" 苏珺上前一步："你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你知道碎片会苏醒？" "我知道它终将苏醒。"莫雨走向中央平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通常碎片的休眠期是三十年。陈淑体内的这块提前十年就活跃化了。" 路鑫易的扫描仪突然发出警报："有大量时间能量正在接近！不止猎犬，还有..." 地下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三名身穿银灰色制服的高级特工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三只时间猎犬。但更令人惊讶的是特工们的领队——高级主管李岩，时间管理局的二号人物。 "莫雨，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李岩的声音冰冷，"又一次背叛。" 莫雨挡在陈淑前面："李岩，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释放猎犬到主时间流是违反基本法的！"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李岩的目光锁定陈淑，"那个容器已经不稳定了。在她引发全面时间崩溃前，必须被销毁。" 苏珺和路鑫易立刻站到陈淑两侧，调谐者印记亮起。李岩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猎犬立刻扑了上来。 混战爆发。莫雨释放出一道强大的时间冲击波，暂时击退了两只猎犬。苏珺和路鑫易联手对抗第三只，但他们的能量尚未完全恢复，很快落入下风。陈淑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某种恍惚状态，额头上的红光越来越亮。 "没用的。"李岩走向陈淑，"碎片已经进入最终激活阶段。即使你们阻止了今天，时间之门终将开启。"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陈淑的瞬间，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撞开。这次冲进来的是另一群身穿黑袍的人——时间守护者。他们手持奇怪的时间装置，立刻加入了混战。 "该死！"李岩咒骂一声，"莫雨，你联系了他们？" 莫雨没有回答，而是抓住机会拉过陈淑："现在！趁他们混战时，我们必须封印碎片！" 苏珺和路鑫易突破猎犬的包围，与莫雨汇合。五人退到时间锚平台旁。 "怎么做？"苏珺急切地问。 莫雨指向发光的平台："原始时间锚可以暂时稳定碎片。但需要两个调谐者作为媒介，构建时间回路。" 路鑫易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和苏珺构建回路，你引导能量，陈淑体内的碎片会被暂时吸引到锚点中。" "暂时？"苏珺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 莫雨的表情变得凝重："这是治标不治本。碎片已经与陈淑的生命力融合，强行移除会...杀死她。" 陈淑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那就做吧。" "什么？"苏珺转向她，"不！一定有其他方法！" 陈淑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苏珺，我能感觉到它在我体内生长。每次使用能力，它就占据更多...很快我就不是我了。"她握住苏珺的手，"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选择面对它。" 混战的喧嚣在背景中继续，但苏珺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陈淑坚定的眼神。七年的友谊，无数共同的回忆，现在要以此结束？ "不。"苏珺突然说，"还有另一个选择。" 所有人都看向她。苏珺转向莫雨："你说碎片想要回归完整。如果...如果我们主动找到其他碎片呢？" 莫雨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疯了吗？那会直接导致时间之门开启！" "不一定。"路鑫易突然接话，眼神变得锐利，"如果有足够强大的调谐者网络，理论上可以在碎片重组时控制它们，而非被它们控制。" "那需要至少十二名高阶调谐者的同步协调！"莫雨反驳道。 苏珺看向陈淑："你能感觉到其他碎片吗？" 陈淑闭上眼睛，额头上的红光脉动着。片刻后，她睁开眼："很模糊...但有方向。最近的一块在...城市地下？某个古老的地方..." 莫雨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第二时间锚点。传说是真的。" 李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愚蠢的孩子。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玩火。" 他突破了混战圈，手持一把奇怪的时间武器对准他们。但在他能开火前，陈淑突然抬手——一道红光射出，李岩的动作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控制不了他太久。"陈淑的声音带着混响，"我们必须决定...现在。" 苏珺看向路鑫易，后者坚定地点头。她转向莫雨："帮我们。不是为了销毁碎片，而是为了控制它们。" 莫雨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化为决然："这会让我们都成为叛徒。但如果真有成功的可能..."她看向陈淑，"那个女孩的潜力确实前所未见。" 决定已定。莫雨迅速在时间锚平台上设置着复杂的参数。苏珺和路鑫易站在指定位置，调谐者印记全力释放。陈淑则站在平台中央，额头上的红光与时间锚的蓝光交织。 "准备好了吗？"莫雨最后确认，"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珺握住路鑫易的手，另一只手伸向陈淑："为了我们的未来。" 陈淑握住她的手："为了所有时间线。" 莫雨启动了装置。能量风暴在地下室爆发，时间锚平台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四人笼罩其中。在意识被白光吞没前的最后一刻，苏珺看到时间守护者和管理局特工都停止了战斗，震惊地望向这个方向。 然后，世界重组了。 第11章 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时间暂停的夏天 白光消散后，苏珺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不，不是完全陌生——这里依稀能辨认出大学城的轮廓，但建筑风格却诡异地混合了不同年代的特征。维多利亚式的尖顶与现代玻璃幕墙交错矗立，石板路与柏油马路毫无过渡地拼接在一起。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云层以不可能的方式凝固成几何图案。 最令人不安的是时间本身的感觉——时而快得心跳如鼓，时而慢得能看清飞虫翅膀的每一次振动。 "路鑫易？陈淑？"苏珺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声音在扭曲的空气中产生奇怪的回音。 没有回应。她手腕上的调谐者印记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提醒她时间流正处于极度紊乱状态。苏珺尝试集中精神感知同伴的位置，却发现自己的能力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一样时断时续。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从右侧传来。 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从一面突 然出现的镜子中踉跄而出，脸上带着同样的困惑。 "时间锚点！"他喘息着说，"重组已经开始了！" "陈淑在哪？莫雨呢？"苏珺抓住他的手，触碰到实体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不安。 路鑫易摇头："不知道。重组将我们随机抛到了不同位置。但陈淑应该..."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远处，钟楼的方向升起一道血红的光柱，直插云霄。光柱周围的空间像破碎的镜子般裂开，露出后面扭曲的虚空。 "时间之门正在开启。"路鑫易的声音充满恐惧，"我们必须赶到那里！" 两人开始向钟楼奔去。奔跑过程中，苏珺目睹了更多时间重组的恐怖景象——一位穿着中世纪服装的商人从21世纪的便利店走出；一群恐龙骨架在公园草坪上短暂具现又消失；一栋建筑在她眼前经历了从建造到倒塌的百年历程，只用了三步的时间。 "这比想象的更糟。"路鑫易躲避着空中突然出现的时空碎片，"原始时间实体正在重组，它们扭曲了局部时间规则。" 当他们终于接近钟楼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钟楼本身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几何结构，时而呈现哥特式尖顶，时而变成未来主义的金属塔。广场上聚集了三派人马：银灰制服的时间管理局特工、黑袍的时间守护者，以及站在钟楼入口处的莫雨和陈淑。 陈淑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被血红与蓝白交织的能量场包围。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发光的红色，头发如海草般在能量场中飘动。莫雨站在她身旁，手持一个奇怪的装置，似乎在引导或控制着这股能量。 "我们得靠近她们！"苏珺刚要迈步，路鑫易却拉住了她。 "等等！看那边！" 他指向广场另一侧。在那里，李岩正指挥一群特工设置某种大型设备，看起来像是时间武器。而时间守护者则围成一个圆圈，进行着奇怪的仪式，他们中央的地面上浮现出一个与陈淑额头上相似的符号。 "三方对峙。"路鑫易分析道，"管理局想销毁陈淑，守护者想控制时间之门，莫雨则..." "莫雨在做什么？"苏珺眯起眼睛，"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帮任何一方。" 确实，莫雨的姿态很奇怪——既不是完全保护陈淑，也不是在操控她。她手中的装置似乎在平衡两种能量，延缓时间之门完全开启的过程。 "我们需要情报。"路鑫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接收器，"这是我从管理局顺出来的加密频道监听器。" 设备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通讯片段： "...莫雨背叛了...她有自己的计划..." "...密钥完全激活后...只有三分钟窗口期..." "...时间守护者的仪式...会杀死载体..." 苏珺的血液变冷："他们要牺牲陈淑？" 路鑫易的表情更加凝重："不只是守护者。听这个——"他调整频率，传来李岩的声音："...一旦净化程序启动，第七号实验体将连同碎片一起被销毁。优先确保时间锚点安全..." "他们都要杀她！"苏珺几乎喊出来，路鑫易及时捂住她的嘴。 "小声点！我们必须制定计划。"他快速思考着，"莫雨似乎站在第三方...也许她知道另一种方法。" 两人借助时间异常造成的视觉扭曲，悄悄绕到钟楼侧面。途中，苏珺注意到地面上散落着奇怪的物体——一些看起来像是从不同时间点被强行拖拽过来的物品：中世纪的长剑、未来的电子设备、甚至还有恐龙牙齿。 钟楼的基础部分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晶体结构，内部可见扭曲的时间流如血管般脉动。苏珺和路鑫易从一个破碎的窗户爬进去，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得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时空膨胀。"路鑫易低声解释，"我们正在进入时间锚点的核心区域。" 他们沿着螺旋楼梯向上爬，楼梯本身在不断变化——一会儿是古老的石阶，一会儿是现代金属，甚至有时变成纯粹的能量阶梯。最终，他们到达了一个圆形的平台，这里应该是钟楼的中心。 莫雨和陈淑就在平台中央。近距离看，情况更加诡异——陈淑被包裹在一个能量茧中，无数时间线如丝带般从她体内延伸出去，连接着虚空中的各个点。莫雨的装置正在这些"丝带"上运行，像织布机一样重新排列它们的顺序。 "莫雨！"苏珺忍不住喊道。 莫雨猛地回头，脸上闪过惊讶，随即是某种释然："你们来了。我就知道时间流会引导你们到这里。" "你在对她做什么？"苏珺冲向陈淑，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救她。"莫雨简短地说，"也是救我们所有人。" 路鑫易检查着莫雨的装置："这是...时间织机？理论上的神话设备？" "非常接近。"莫雨继续操作着，"我在重组时间密钥的碎片连接方式。管理局和守护者都错了——碎片不需要被销毁或控制，它们需要被理解。" 陈淑的能量茧内，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传出。苏珺将手贴在屏障上，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回应。 "她能感知我们？" 莫雨点头："她的意识正在时间维度上扩展。现在的陈淑既是这里的这个女孩，也是所有时间线上的潜在可能性。" "说人话！"苏珺几乎要哭出来，"怎么救她？" 莫雨停下操作，直视苏珺："首先，你需要知道全部真相。''时间密钥''项目从来就不是为了保护时间线。李岩和他的派系一直在寻找永生——通过控制时间之门，成为跨越所有时间线的存在。" 路鑫易倒吸一口气："他们想成为原始时间实体那样的存在？" "正是。而陈淑..."莫雨看向能量茧，"她是完美的容器，因为她不仅仅是接受了碎片植入——她是从基因层面被设计的。她的母亲是前任时间调谐者，父亲是时间物理学家。陈淑生来就是为了承载时间密钥。" 苏珺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最好的朋友，七年形影不离的伙伴，竟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实验品？那些欢笑、泪水、共享的秘密...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被程序设计好的？ 仿佛感知到她的想法，能量茧中的陈淑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红色，而是恢复了部分本来的棕色，带着熟悉的温暖。 "苏珺..."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直接传入苏珺脑海，"记忆是真的。友谊是真的。我的选择...也将是真的。" 莫雨迅速解释："她现在能有限度地控制碎片了。但时间不多了——"她指向平台下方，李岩的特工已经突破了时间守护者的防线，正在向钟楼进发。"我们必须在她完全觉醒前保护她。" "觉醒后会发生什么？"路鑫易问出了关键问题。 "三个可能性。"莫雨竖起三根手指，"一，李岩成功销毁她，时间之门关闭但留下永久伤痕，时间流将逐渐崩溃。二，守护者完成仪式，控制她作为**钥匙，时间成为他们的玩物。三..."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陈淑自己选择成为时间本身的一部分，重组所有碎片，修复时间线。但这意味着..." "她将不再是人类。"苏珺替她说完，心如刀绞。 平台突然剧烈震动。李岩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传来："莫雨！你违反了基本公约！交出第七号实验体，否则我们将摧毁整个锚点！" 莫雨冷笑一声，按下装置上的一个按钮。钟楼外升起一道蓝色屏障，暂时阻挡了攻击。"他们不敢真的摧毁锚点，那会导致连锁反应。但守护者的仪式..."她指向地面，那个发光的符号已经扩散到整个广场，"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路鑫易迅速分析着情况："我们需要分散他们注意力，给陈淑争取时间完成觉醒。" "怎么做？"苏珺问。 "我们。"路鑫易握住她的手，"两个调谐者，完美同步，可以创造足够强大的时间异常吸引他们注意。" 苏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调谐者之间的同步本就罕见，而情感联结强烈的搭档更是能产生指数级的效果。她看向能量茧中的陈淑，后者微微点头。 "告诉她...无论选择什么，我都理解。"苏珺对莫雨说，然后转向路鑫易，"准备好了吗，搭档？" 路鑫易吻了吻她的额头："永远都是。" 两人走到平台边缘，手牵手，调谐者印记同时亮起。不同于以往的小心控制，这次他们彻底释放了所有能量，毫无保留。印记的光芒交织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云霄，与陈淑的血红光柱形成鲜明对比。 效果立竿见影——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转向这道新出现的光柱。李岩大声下令分兵两路，时间守护者的仪式也出现了紊乱。 "现在！"路鑫易喊道。 苏珺集中全部精力，将能量导入时间流本身。周围的空间开始折叠，创造出无数镜像投影——每个投影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点的场景。这种规模的时间操控带来的负担几乎立刻显现——她的鼻子开始流血，皮肤表面出现细小的裂纹。 路鑫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坚持维持着能量输出："再...坚持...一下..." 下方，李岩的特工和时间守护者陷入了混乱。时间守护者的领袖——一个高大的黑袍人——突然摘下了兜帽，露出与莫雨相似的面容。 "林默！"苏珺惊呼。 "时间守护者的领袖一直是林默？"路鑫易也震惊不已。 林默抬头看向平台，目光直接锁定苏珺。即使隔着这么远，苏珺也能感受到那视线中的复杂情绪——愤怒、遗憾，还有一丝诡异的骄傲。 "小心！"路鑫易突然扑倒苏珺，一道时间能量束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 两人的能量输出被打断，镜像投影开始崩溃。更糟的是，钟楼的屏障也开始闪烁——莫雨的装置过载了。 "苏珺！路鑫易！"莫雨的声音从平台中央传来，"回来！她醒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返回中央区域。能量茧已经开始溶解，陈淑缓缓降落到地面。她的眼睛现在完全变成了星辰般的银色，皮肤上流动着淡淡的光纹，但表情依然是苏珺熟悉的那个陈淑 钟楼内部的时间漩涡已经扩大到吞噬半个广场的程度。 苏珺紧抓着路鑫易的手，两人拼尽全力维持着防护罩，抵挡时间乱流的冲击。在他们面前，陈淑悬浮在时间之门的正前方，身体被血红与蓝白交织的能量包裹，银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无数时间线的分支。 莫雨跪在一旁，手中的时间织机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来不及了..."她声音嘶哑，"时间之门完全开启只剩不到三分钟！" 苏珺看向陈淑，后者正以一种超然的平静注视着逐渐扩大的漩涡。那眼神让苏珺心脏骤紧——她太熟悉陈淑了，那是她做出重大决定时的表情。 "陈淑！"苏珺试图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无论你在想什么，不要做！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陈淑转过头，银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熟悉的温柔："苏珺，我看到了所有可能性。三百二十万条时间分支中，只有一条能保全所有人...而那条路需要我成为桥梁。" "什么意思？"路鑫易警觉地问，"桥梁？" 莫雨突然明白了，脸色变得惨白："不...陈淑，你不能！将自己转化为时间能量是彻底的湮灭！连灵魂都不会剩下！" 苏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疯狂地撞击着无形的屏障："停下来！求你了...我们一定能找到其他方法..." 陈淑缓缓降落到地面，能量场略微收缩，让她能够短暂地恢复正常形态。她走到屏障前，与苏珺手掌相贴，虽然无法触碰，但温暖的能量传递过来。 "记得大一那年我们去爬山吗？"陈淑突然问，嘴角挂着怀念的微笑，"你恐高，却在最后一段路坚持自己走完。那时我就知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苏珺的眼泪滚落脸颊："不要这样告别...求你了..." "这不是告别。"陈淑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这是转化。从一种存在形式到另一种。"她转向路鑫易，"照顾好她，也让她照顾好你。你们是完美的平衡。" 路鑫易的眼中也噙满泪水，但他作为守望者的理智让他理解了陈淑的选择："时间锚点已经破损到无法修复的程度了，对吗？" 陈淑点点头："原始时间实体正在苏醒。只有用同等阶的时间能量才能填补那个空洞...而我体内的密钥碎片，加上我本身的生命能量，正好足够。" 莫雨的装置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时间之门开启进入最后阶段！陈淑，如果你真要这么做，现在就是时候了！" 广场上的混战仍在继续，但时间守护者和时间管理局的人都开始注意到钟楼内部的异常。林默和李岩同时向这边冲来，却被突然增强的时间乱流阻挡在外。 陈淑深吸一口气，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额头上的红光骤然增强："苏珺，路鑫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作为最后的调谐链接。" "怎么做？"路鑫易立刻问。"与我同步。"陈淑指向两人的调谐者印记，"将你们的能力导入我的能量场，帮我稳定转化过程。否则...痛苦会让我失去控制。" 苏珺拼命摇头："不，我不能帮你自杀！" "不是自杀，是救赎。"陈淑的眼神变得深邃，"救赎所有被我体内碎片影响过的时间线，救赎那些被我无意中伤害的人...包括你们。" 莫雨艰难地站起身："她说得对。没有调谐者的引导，能量转化会变成纯粹的自毁，波及方圆数公里。" 时间之门的漩涡已经扩大到几乎填满整个钟楼内部空间。透过扭曲的时空，苏珺能看到无数时间线的碎片——过去、未来、各种可能□□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眩晕的拼贴画。 "苏珺..."路鑫易轻声唤她，"作为调谐者...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苏珺看向他，看到同样的痛苦和同样的理解。最终，她颤抖着点了点头。 陈淑露出释然的微笑："谢谢你们。现在，握住彼此的手，将另一只手贴在屏障上。" 苏珺和路鑫易照做了。当三人的能量场通过屏障连接时，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下来。钟楼外的喧嚣似乎远去，时间本身也仿佛放慢了脚步。 "集中精神想象我们最快乐的回忆。"陈淑引导着，"那些记忆将成为转化的锚点。" 苏珺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大一开学第一天，她和陈淑因为拿错行李而相识；期末考试后通宵看电影；暑假一起去海边，陈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时惊喜的表情... 她能感觉到这些记忆正通过能量连接传递出去，变成可见的光点环绕在陈淑周围。路鑫易也在做同样的事，他的记忆光点呈现出略微不同的蓝色调。 陈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内部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就是这样...继续..." 转化过程正式开始了。首先是陈淑的轮廓变得模糊，像是水中的倒影被搅动。然后她的皮肤逐渐转化为半透明的光质，内部的骨骼和血管变成纤细的金色线条。最后，她的面部特征也开始溶解，融入那团越来越亮的光芒中。 "疼吗？"苏珺哽咽着问。 "有点。"陈淑的声音已经开始回响，"像是...被拆解成无数分子...但记忆让过程变得温暖..." 莫雨在一旁监控着数据："能量转化率65%...时间锚点开始响应..." 钟楼外，人们终于注意到了异常。时间守护者和管理局的特工停止了战斗，震惊地看着钟楼内部那团越来越亮的光芒。林默和李岩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真的要做...""...疯了，那等于彻底湮灭..." 陈淑的光团现在已经扩展到几乎填满整个空间。苏珺和路鑫易仍然保持着能量连接，但能感觉到陈淑的意识正在分散，变成某种更基础、更纯粹的存在形式。 "苏珺..."陈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看到了...所有时间线上的我们...都是好朋友..." "苏珺……这是……只属于我们的……时间暂停的……夏天……" "陈淑！坚持住！"苏珺哭喊着，"再想想其他回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你赢了那个巨大的玩偶...你生日那天我做的那个糟糕的蛋糕..." 光团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对这些记忆的回应。莫雨的读数突然飙升："85%转化率！时间锚点开始修复！" 路鑫易紧紧抓住苏珺的手："她在分散...我能感觉到..." 确实，陈淑的意识不再集中，而是像蒲公英的种子般开始向四周飘散。每一粒光点都携带着她的一部分，飞向时间之门的各个角落。 "最后一步..."莫雨的声音颤抖，"完全释放..." 苏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淑将彻底放弃人类形态，成为纯粹的时间能量。她拼命地想要留住哪怕一点点，但能量连接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减弱。 "陈淑！"她绝望地呼唤，"至少...至少留一句话...最后一句..." 光团凝聚了最后一刻，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俯身靠近苏珺和路鑫易，轻轻"触碰"了两人的调谐者印记。 "寻找我..." 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光团彻底炸裂开来。无数光点如逆行的流星雨般冲向时间之门，填补每一道裂隙，修复每一处破损。时间漩涡开始收缩，异常现象逐渐平息，扭曲的空间回归正常。 苏珺和路鑫易被强烈的能量冲击掀翻在地。最后的意识中，苏珺看到整个世界都被柔和的金光笼罩，仿佛沐浴在晨曦中。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刺耳的铃声将苏珺惊醒。 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手机闹钟正显示上午7:30。窗外阳光明媚，校园里传来学生们赶早课的谈笑声。 "奇怪...做了个很长的梦..."苏珺揉着太阳穴，却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内容。只是心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悲伤，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洗漱时，她注意到左手腕内侧有一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号的残片。无论怎么擦洗都无法去除。 "什么时候弄的..."她喃喃自语，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痛。 校园里一切如常。但当苏珺路过钟楼广场时，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击中了她——这里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苏珺！等等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珺转身，看到路鑫易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是物理系的助教，两人因为一次实验课而相识。 "你的咖啡，加奶不加糖。"路鑫易递给她一杯，眼神中带着某种深意，"昨晚...你睡得好吗？" 苏珺接过咖啡，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手腕上的痕迹同时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做了个奇怪的梦..."她皱眉，"但记不清了。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路鑫易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问："你记得...陈淑吗？" 这个名字像钥匙般打开了某个锁住的门。苏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片段——欢笑、泪水、图书馆的灯光、雨夜的告别...最后是耀眼的光芒中，一个逐渐消散的身影。 "陈淑..."苏珺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牺牲了自己..." 路鑫易紧紧握住她的手："残留记忆...我就知道调谐者印记会保留一些。"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时间重组后，她的存在被从大多数人的记忆中抹去了。但我计算过...如果我们的记忆能保留，那么她可能也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苏珺擦干眼泪，感到一种奇怪的确定感："''寻找我''...这是她最后的话，对吗？" 路鑫易点点头："我已经开始设计一个探测器，可以捕捉时间能量的异常波动。需要你的帮助。" "因为我们是调谐者。"苏珺突然明白了，"而且我们与她有特殊的联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像是合作多年的搭档。阳光洒在钟楼广场上，学生们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对年轻男女手腕上同时闪烁的微光，也没人听到风中若有若无的轻语：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