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阳光后,无惨跑路了》 第1章 你好,阿美丽卡 1920年的纽约港,海风席卷着咸腥与希望的气息,一艘邮轮缓缓靠岸。上面挤满了熙熙攘攘,希望在此地闯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但促进世界交流的巨大交通工具带来的,可不单单只有“人” 一名黑色短卷发的男子站在甲板上,他身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深邃的红眸注视着远处的城市,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男子的身旁依偎着一位少年,穿着暗色男式西装马甲与长裤,身形纤细却并不孱弱,一头深红如火的短发随着海风微动。 “我们终于到了,炭治郎。”男子愉悦道,他伸出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暴露在第一缕朝阳之下,却没有任何不适。 青色彼岸花弥补了鬼族的缺陷,使他们不再惧怕太阳的灼烧,赐予了他们行走在阳光下的自由,而“自由”,又恰好是眼前这座城市的代名词。 鬼王“金盆洗手”的计划绝非一时兴起。统治世界?那太麻烦,也太无趣。他漫长生命的终极目标,自始至终只是“活下去”,并且是尽可能舒适且不受威胁。 在克服阳光之后,无惨立刻着手执行了酝酿已久的计划:抛弃日本那个充满敌意的战场,带着一部分鬼眷属奔赴新大陆。至于鬼杀队,就让他们和自己留下的炮灰小鬼慢慢玩捉迷藏游戏吧,他可没空和他们纠缠下去了。 下了船,炭治郎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由钢铁铸造的城市。他出生乡下,日本的京都就已经让他大开眼界,可纽约却比家乡的首都还要繁华数倍。全然没有低矮的建筑,一座座大厦拔地而起,摩天大楼似乎在这司空见惯。巨大的港口起重机发出轰鸣,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炭治郎嗅觉灵敏,他在空气捕捉到几十种气味:机油、香水、廉价烟草、烘焙面包…还有无数涌动的人类气息。他微微蹙眉,并非饥饿,而是对这种喧嚣感到一丝本能的排斥。 这里很好,但炭治郎不太喜欢。太大了,离家太远了,他感觉自己在这格格不入,于是他下意识地挽紧了无惨的手臂。 “害怕了吗,炭治郎?”无惨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心情更佳地收紧了臂弯。 “只是…很迷茫,”炭治郎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但您的选择是正确的,只要能和您在一起也就无谓了。” 一个可以活在阳光下的家。没有烦人的鬼杀队,不用再躲藏,不用再杀戮。留在日本的鬼实力弱小,造成的伤亡会大大减少,鬼杀队也能将其轻易绞杀,然后…鬼族会彻底从日本消失。炭治郎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双赢”的结果。 在这对伴侣身后,十二鬼月鱼贯而下,他们换下羽织和服(早就在出发之前,无惨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阿美丽卡的流行服装),装作是随行的家人与合作伙伴,努力收敛着非人的气息,融入人群。 堕姬站在奢侈品橱窗前,痴迷地看着里面展示的最新款礼服和珠宝,旁边的巨大海报上是一位眼神魅惑、姿态妖娆的好莱坞巨星,蒂达·巴拉(Theda Bara)。 “这就是纽约的顶级花魁吗?呐呐,无惨大人,让我也去试试吧,我可比这个女人更有魅力。” 妓夫太郎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这里比吉原花街还要热闹,明显是一个巨大的世界级舞台,以小梅的美貌,一定可以… “收起你的想法,”无惨瞥了她一眼,“至少现在不行,太显眼了,堕姬。鬼杀队虽然暂时被迷惑,但并非傻子。一个突然出现,容颜不老,来历不明的东方女星,你想惹出多少麻烦?” “我明天会为你、祢豆子还有朱纱丸申请一所女子私立学校,我需要你们系统地学习这里的语言、历史和知识。了解这个社会,才能更好地利用它。明星需要的不只是脸蛋,你以前当过花魁,想必也知道,琴棋书画要样样精通。” 朱纱丸一愣,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学校?好陌生的词汇啊。 “唉,”堕姬故意拖长了音调,小声嘟嚷,“上学好无聊的,我才不要。” “没关系,小梅,读书也很有意思啊,”祢豆子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还可以交好多朋友。” “可是…” “鬼的生命漫长,不急于这一时,在此之前,先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炭治郎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本来以他们家庭的情况,是上不起学的,他是从小被无惨带在身边,灌输了很多知识,但祢豆子没有,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堕姬,在这座城市,没有本钱是不可能混出名堂的,等你毕业之后,我会给你资助,足够让你在好莱坞风生水起。”无惨给出了承诺,因为他也需要鬼族的人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这样就能够更好地渗透这个世界,拿到更多的资源与人脉。但以堕姬现在的情况…嘛,连明星和花魁都分不清。 “知道了知道了,上学就上学嘛,”堕姬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被无惨安抚到了,“我以后一定比这个女人更出名!” 至于妓夫太郎,他是很开心的,哥哥做梦都想让妹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用接客,张扬放肆地活着。 “那就这么决定了,祢豆子,你看好她们两个。”对于无惨而言,男员工中他最喜欢猗窝座,女员工中他最喜欢祢豆子,这两个省心。 “啊啦,这里的信仰真是…丰富多彩呢。充满了迷茫的灵魂,多么适合传播教义,”童磨翻看着一本小摊上的圣经,脸上挂着惯有的悲悯微笑,“无惨大人,我想深入了解一下这片土地上的神明与救赎。” 无惨微微颔首,“随你,但记住要低调行事。我不希望引来不必要的宗教狂热或调查局的关注,你的传教,仅限于信息收集和潜在影响力培养。” 上弦二笑着应下,那双彩色的瞳孔闪烁着探索新玩具的光芒。 猗窝座牵着恋雪的手,害怕她会在人群中走散,他们是夫妻鬼,当年一并被无惨救下,转化成鬼。 “这个地方好多人啊。”恋雪小声地说。 “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猗窝座关切地问道,即使变成了不老不死的鬼,这句话依旧是口头禅。 “没有,狛治哥哥,我觉得热热闹闹也挺好的…” “看看这幅画!简直就是精美绝伦!比那些死板的浮世绘有趣多了!我的壶要有新的灵感了!”玉壶欣赏着街头艺人夸张的涂鸦,以及小摊上的抽象派画作,激动地手舞足蹈。 半天狗的分身们异常兴奋,他们一会说要买热狗,一会说要吃冰淇淋,“对,就是那个红色的烤肠,来四份,不,五份!”哦,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懦弱的本体。 “无惨大人,”一直不说话的鸣女行动了,她拨动音弦,已经通过自己的血鬼术,将纽约市附近的情况了解下来大概,“东北方三里处,有类似隐的据点气息(警察局),西南方港口仓库区有大量祭品聚集(码头工人和贫民),中心区域黄金之音最为鼎沸(华尔街)。” “很好,”无惨在心中默默回应,“特别关注一下,调查科(FBI前身)和任何东方猎鬼人的风声。” 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唯独黑死牟心情有些沉重,无惨让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日轮刀,而这几百年来,他一直沉迷于练刀,从未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的“马”(汽车)不需要草料,速度极快且不会感到劳累。 “…时代,确实不同了。”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在为自己坚守的武道致意。只是那紧抿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格格不入。 “记住你们的身份,收敛好本能。在这里,我们要玩一场更宏大、更持久的游戏,”无惨宣言道。 就这样,这群从东方来的恶鬼,堂而皇之地,踏入了象征自由的“应许之地”,准备在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壤上,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第2章 各自的生活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凭借着从日本带来的资金,千年积累的渊博的生物知识,无惨迅速在美国建立了青彼生命科学公司。明面上,这是一家致力于研发新型抗生素的医药巨头。凭借无惨对细胞的深刻理解,公司很快就推出了几款效果显著的药物,迅速在医药资本圈站稳脚跟。 暗地里,无惨也利用鬼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和对病毒的特殊抗性,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项目研究,为自己积累了更多的财富和影响力。 而炭治郎,他不愿意整日宅家,为无惨大人做些什么…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扎根发芽。 他在日本可以为无惨斩杀敌人,但在美国,可没有猎鬼人给他砍,无惨大人会用法律和金钱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毕竟在这种国家,就连“喝血进食”也不过是有钱人奇怪的癖好,只要交税就好了。 鬼会拟态,但扮演一位新贵太太绝非易事,这比挥动日轮刀劈开巨石还要困难百倍。 上层人的心眼很多,但好在自己跟在无惨身边的这几年,学会了很多东西。同时,炭治郎也有自身存在的优势: 那些太太把他当成是一个东方来的瓷娃娃,无害又神秘,温柔且善解人意,从不抢风头,永远将赞美留给别人。 炭治郎倾听他人讲话时,眼神真诚专注,仿佛你是他世界里唯一重要的人,这种强大的亲和力,让戒备心极强的老钱夫人们也对他敞开心扉。 而且他的嗅觉可以判断出他人的心情如何,进而选择接下来,对自己有利的话题。 晚上,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炭治郎帮无惨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引导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讲诉着一整天的收获。 “杜邦家对生物科技意向明确,他们似乎对我们的青彼-1号抗生素在战地医院的应用潜力尤其关注。也许我们可以安排一次技术层面的私下展示。” “洛克菲勒夫人主持的慈善晚宴定在下个月初,地点是长老会医院新落成的儿科中心。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可以提议将公司最新一批药物作为慈善捐赠。” “蒂凡尼夫人的邀请也值得重视…” 无惨闭目养神,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表示认可,炭治郎的社交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强的多。 …… 一开始还是正经的社交商业信息,可后来画风一转,炭治郎把玩着丈夫的卷发,开始聊起了私人八卦。 “阿斯特小姐今天又换了一位男伴,这次是个意大利歌手,身上香水味浓得呛人,而且他看向另一位夫人的眼神充满了贪婪。” 炭治郎的语气轻快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狡黠,他看着无惨卸下防备的慵懒模样,决定再放一个重磅炸弹。 “范德比尔特夫人来之前肯定会面过她的情人,您猜猜为什么?” “哦?”无惨睫毛微动,似乎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他示意炭治郎继续。 “因为啊…”炭治郎微微弯腰,凑近无惨的耳边,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温暖的气息拂过鬼王的耳廓,“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两种味道。一种是很特别的男士古龙水,和范德比尔特先生常用的那种完全不同。另一种…是更私密的味道,带着点…糜烂的甜腻。” 无惨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贵妇精心维持的体面,在少年敏锐的嗅觉面前就如同纸糊的堡垒,没有任何作用。 鬼王做起身,然后将炭治郎揽入怀中,“炭治郎,今天辛苦了。” 少年依偎在无惨的胸膛上,忍不住抱怨,“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其实应该去找童磨先生,他才是妇女之友。”炭治郎坚持了一天就快不行了,天晓得极乐教教主是如何做到每天都保持微笑,然后听别人倾诉家里长家里短的。 “但我很高兴能帮上您。” “童磨,那小子现在过得舒坦着呢,”无惨随手一指桌上的实体书,封面竟是日本极乐教教会的标志性建筑物。 “这是?” “他的宗教研究成果,”无惨轻笑一声,“据说是出版社印出来的第一本,随手翻了几页,写的还不错,融合了基督教的部分教义,以及佛教的轮回概念,然后这些东西完美地包装了他剩下的歪理邪说。” “堪称精神病人的个人自述,”无惨如此点评,“不过新书出版的时间很巧妙,现在处于战争结束后,人类无用的反思阶段,研究东方哲学文化,寻求精神寄托。他的书挤进了热畅榜前十,不仅登上了《纽约时报》,而且销售量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我看童磨先生应该是想趁此机会,宣传极乐教吧。”炭治郎想象着童磨穿着神父的黑色袍子,在新书发布会上给粉丝签字的场景,不由感到一丝荒谬和搞笑,他的嘴角上扬,一天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那其他人呢,大家还适应这里吗?” …… 猗窝座和恋雪开了一家武馆,平时人不多,但他在地下拳击场战无不胜,打赢几场比赛就有三千美金,完全足够道场的房租和日常的开销。 除了无惨的紧急召集,夫妻俩个就依偎在一起,听着留声机唱片里的爵士乐,什么都不做,循环一整个下午。甚至心血来潮之时,还会与恋雪笨拙地跟着音乐,跳着不着调的舞步。 黑死牟虽然有过短暂的迷茫,但还是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按老板的话来说,股票,香槟,新科技…这些可比继国缘一好玩多了),他是无惨的政务密书,平时还负责保护上司的人身安全。 而女子组那边,三人的成绩在学校里都还算优异,堕姬虽然不喜欢上学,但成绩可以(不然人家是怎么当上顶级花魁的)。她在空余时间研究时尚,引领着整个学校的潮流,而且还在学校里形成了不小的社交圈。 祢豆子和堕姬恰恰相反,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专攻学业,生物成绩名列前茅,未来极有潜力加入无惨的公司。 朱纱丸,擅长各种球类的她最终选择了棒球,并加入了学校校队,她的投球十分可怕,第一次没控制好力道,不仅打出了全垒打,还把铁网打穿了一个洞。不过在不懈努力之下(指学会控制力道),现在朱纱丸不仅成为了明星球员,还即将带领校队去参加洲级比赛。 …… 总之,正如鬼王所预测的那样,美好安宁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 第3章 经济危机 1929年的秋天,纽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狂热的躁动,股票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节节攀升,大街小巷的民众都在谈论着一夜暴富,他们化身最疯狂的赌徒,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买股炒股,纸醉金迷的气息掩盖了深埋地下的危机。 然而,在青彼生命科学公司的顶层办公室中,无惨冷漠地俯瞰下方喧嚣的城市景象,仿佛在观看一场人间闹剧。 另一旁的黑死牟,他手中拿着一份详尽的全球经济分析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节点和预测曲线。 “60年…差不多又是一个周期了,”无惨的声音平淡地像在谈论天气,“人类的贪婪和短见,总会在繁荣的顶点埋下毁灭的种子。” “无惨大人,过度杠杆化、生产过剩、投机狂热…所有信号都已亮起红灯…崩塌只是时间问题,且规模…将远超想象。”黑死牟自然是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标准普尔指数三年多的时间上升近200%,想想都不正常。 “历史总是在重复,只是细节不同,从荷兰的郁金香,到南海泡沫,再到眼前这个,几乎大同小异,但不必惊慌,这或许是个巩固根基的好机会,”无惨抿了一口咖啡,缓缓道,“按计划行事。” 无惨早就预测到了这次灾难,他是活了千年的鬼王,看得多,对人类的经济模式也颇有研究。 青彼公司的核心是必需品-药物,经济再萧条,人们也需要治病救命。公司持有的都是最优质的实体资产和流动性极强的避险资产,两年前,无惨和黑死牟就开始收缩高风险投资,套现股票,回笼资金,囤积黄金和必要物资。 这场风暴,自然刮不到鬼王所铸造的安全屋下。 1929年10月24日,黑色星期四,这注定是要被记入史册的一天。 华尔街的交易所大厅,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指数的每一次微小的下滑都引发一阵恐慌的骚动。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喧嚣,“崩了!全完了!”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绿色的数字疯狂下跌,刺眼的红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短短几个小时,无数人毕生的积蓄、一夜暴富的梦想,连同整个时代的虚假繁荣,一同化为乌有。 那一天,衣着光鲜的绅士失魂落魄地瘫坐在路边,绝望的民众从摩天大楼的窗户绝望地跃下,歇斯底里的人群聚集在银行门口。 而青彼公司,确实也受到了冲击,股价不可避免地下跌,部分非核心业务的需求萎缩,但在无惨早已筑起的坚固堤坝前,这些风浪只是涟漪。 他非但没有大规模裁员,反而利用危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几家拥有关键技术但濒临破产的小型实验室,收留了一些失去工作的顶尖科学人才,进一步巩固了在医药研发领域的领先地位。 同时,公司适时推出了一些面向贫困人群的廉价基础药物,在获得良好社会声誉的同时,也确保了稳定的现金流。 炭治郎蜷缩在床上,各种刺鼻的味道扰的他心神不定,华尔街那边,跳楼自杀的人群不计其数。虽然无惨有提到要变天了,太太沙龙上,范德比尔特夫人身上带着焦虑的汗味也验证了这一点。 他能闻到这些贵妇精致表象下日益累积的不安,她们的丈夫在股市的赌桌上输掉了家族几代的荣耀,而她们则要在摇摇欲坠的社交场上,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炭治郎,”无惨坐在卷成寿司卷的伴侣身边,“难受吗?” “嗯…”炭治郎带着鼻音地哼了一声,他从没见过如此的人间炼狱,所有人的希望在一夜之间顺速击碎,无数人流离失所,而他却只能就这么看着,即使尝试过施舍,但那点善意,在席卷整个社会的灾难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 “不要内耗,炭治郎,这不是你的错,”无惨掀开被子一角,将少年身体捞进自己怀里,“他们追逐虚幻的数字,崩毁是必然,就像朽木终会倒塌。”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弱者注定被淘汰,只是形式不同,我们不过换了一个更文明的战场。” 炭治郎想说不是…他想说“强者应该保护弱者,弱者变成强者,再去保护更弱者,形成良性循环。” 可是,无惨他已经足够仁慈了,没有选择大发“国难”财,对鬼族同胞也给了足够的补贴。 鬼族真正摆脱了猎杀,在阳光下拥有了稳固的根基和无限的未来。他又能绑架无惨什么呢,他没有义务拿出所有资产去救济人类。而且,真正应该站出来的…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国家吗? “我知道了,无惨大人,”炭治郎很快振作了起来,他说,“我们可以和童磨先生的教会合作,在宣传新药的同时,为您巩固口碑,让那些绝望的人有个去处,不至于让整个城市彻底失控,影响…我们的安宁。”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无惨的反应。 无惨挑眉,炭治郎的提议里依然带着他那份不合时宜的善良,但内核却意外地贴合利益。在乱世中,“救世主”的形象比单纯的“掠夺者”更能深入人心,也更持久。 经济萧条带来的普遍绝望和信仰缺失,简直是宗教的福音,童磨巧妙地利用自己大文豪光环和“永恒生命”带来的神秘感,在一个小型但极度虔诚的社区里,建立了一个心灵庇护所(目前正在逐渐扩大)。他免费提供食物和“精神指引”,收获了一大批追随者。无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大,这也不失为一种信息收集和社会实验。 社会很乱,但女孩子们依然要去上学,学校里的学生锐减,好在无惨是这座学校的秘密校董之一,所以还能运营下去。 堕姬在经济学课上走神,听着教授分析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萧条,心里想的却是:无惨大人早就说过会这样了…人类真是又蠢又笨,明明知道会跌倒,还要拼命往前跑! 班里以往有钱的女生小声地哭泣,堕姬想着还是不要刺激她们,于是她用袖子遮住了手腕上的奢侈手表。 大萧条给了她浑水摸鱼的机会,一些富豪将奢侈品以低价出卖,但无惨给她的零花钱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今年是毕业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延迟。昨天有个星探看上了堕姬,在这个时候,电影成了民众逃避现实的廉价鸦片,正是造星的黄金时代。 “我的艺名要叫什么呢?”堕姬快乐地思考着。 “学校都没人来打棒球了!”朱纱丸向祢豆子抱怨道,后者则在认真阅读一本解剖学的书籍。 这两个女孩子选择继续深造学业。 祢豆子不出意外,明年会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生物化学,哥伦比亚位于纽约市,这样炭治郎去看望她会容易一些,而且,祢豆子的目标明确,就是加入华尔街的青彼公司,选择这所大学方便实习,与上司保持密切的联系。 除了努力念书之外,祢豆子在空余时间还会去童磨的教会当免费的志愿者,不仅仅是为了学分,灶门家的孩子们都很善良,他们都想出一份力,尽管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朱纱丸在圣母大学和南加州大学之间摇摆不定,这两所学校都是顶级棒球名校。圣母大学天主教背景浓厚,童磨曾去过这所大学做演讲,并与该校关系不错,她有这份人脉。 而南加州大学靠近好莱坞,或许她可以去找堕姬玩,“嗨,就是那个好莱坞东方美人,我与她以前是同学。”这样多酷啊。 恋雪对外面的情况忧心忡忡,猗窝座安慰她说没关系,之前打比赛的钱还剩下不少,而且现在的地下拳击场,人们把剩下的铜板都压给了猗窝座,希望能靠他赚一点面包钱,猗窝座自然是不负众望,他要考虑的,只有“轻一点,不要把对手打死就好了”。 更何况,失业致使流浪汉和破产者激增,无惨以慈善机构名义设立血库,招募志愿者提供血液换取食物和住宿。抽出来的血则会无条件地分给其余的鬼族同胞作为食物,如果没房子了,还可以暂住鸣女的地下无限城。 小巷子里经常有流浪汉为了一块面包而打架斗殴,因此恋雪的每一次出行,猗窝座都必须跟在旁边。 有一次,恋雪刚在杂货铺付完钱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堆满垃圾的窄巷里窜出,狠狠撞在她的侧腰,恋雪猝不及防,惊呼着向后踉跄。 猗窝座伸出手臂稳住了她,可那只脏得看不出肤色的小手已经顺走了钱包。 “找死!”猗窝座的拟态被气得都不太稳定,属于上弦之三的恐怖气势猛地爆发,小男孩被冲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怖。猗窝座上前一步,看这架势,貌似是要送这孩子去见上帝。 “狛治哥哥,不要!”恋雪拉住了猗窝座的手臂,转头看向小男孩,问道,“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男孩眼泪混着鼻涕流进嘴里,他哭着说出来几个单词,“面包、妹妹、饿…”说完,还指了指蜷缩在巷子里的瘦小身影。 猗窝座听到这话,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他仿佛看到了过去自己,为了给父亲买药,去偷别人的钱财。 这里和日本,和几百年前有什么区别?太阳照常升起,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穷人的苦难从未改变,无惨大人赢了太阳,但人类世界的病痛、贫穷和绝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夫妻俩对视一眼,恋雪去买了两个面包,连同剩下的钱一并给了小男孩,他看着男孩那双与自己当年相似的眼睛,那句“别再去偷了”终是没说出口。 除了偷盗,他们还有其他活路吗?现在的情况,甚至连劳动的权利都没有。而且,如果他们离开了,那个男孩的钱,会被其他更饥饿的流浪汉抢走吗? “下次…未必能遇到像这位姐姐这样善良的人,被抓到会死。” 猗窝座如此说道,然后他牵着恋雪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今晚拳场还有比赛,很多人…等着我的拳头给他们砸出买面包的钱。”猗窝座心想,这是不是一种诡异而又扭曲的双赢呢? 苦难的日子并不会一直持续,人类文明就是这样:摧毁-重建-反思,然后往复循环。 第4章 再次跑路 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宣誓就职,他充满力量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遍全国:“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措施:银行整顿、工业复兴法案、农业调整法案、公共工程管理局…… 青彼总公司内,无惨饶有兴致的每一份新出台的法案细则和相关的国会辩论记录,喃喃自语道,“罗斯福,是个有意思的人。” “嗯?”前来“查岗”的炭治郎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日料便当。 “与那些愚蠢的政客不同,他倒是做了些实事,强行用国家干预经济,矫正自由市场造成的巨大创伤,”无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短期内,的确能稳定人心,创造就业,拉动一些需求。青彼的基础药物和公共工程相关的医疗订单,也会因此受益。” “这是好事啊,”炭治郎打开了便当,诱人的烤鱼和米饭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他今天特意做了盐烧鲭鱼,并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在了无惨的嘴边,“至少人们不用饿肚子了。” “表面上看,是的,”无惨细细咀嚼那一口鱼肉,然后说道,“但炭治郎,你看,强制卡特尔、规定最低工资和最高工时…这本质上是国家力量对自由资本主义根基的强力干预。再看他大力推动的公共工程,修路、筑坝、建桥…这些庞大的基础设施项目,需要什么?” 炭治郎跟着无惨的思路走下去,“需要金钱?人力?钢铁水泥…哦,我知道了,资源!” “没错,庞大的资源,尤其是战略资源:钢铁、石油、橡胶、有色金属。以及一支更强大的、能够保护和运输这些资源的力量。”无惨接过筷子,开始享用自己(无惨和午餐的谐音梗),“当一个国家机器为了复苏和安全而前所未有地强化自身,将触角深入到经济的每一个毛细血管,并开始大规模囤积和调动战略物资时…它最终会指向哪里?” 这种暗示,再不懂就是傻子了,炭治郎感到后脊发凉,“战争?” “是的,战争的气息。”无惨的红眸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曼哈顿林立的高楼,看到大洋彼岸正在升腾的阴云。“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像美国,度过这次经济危机。” “对内调整,亦或是对外扩张,不过很显然,有几个国家没挺过去,经济危机就像一场瘟疫。有些国家,比如德意志,还有我们的家乡(这两个字无惨咬得很重)日本,病得尤其重,快死了。当内部矛盾无法调和,绝望和愤怒达到顶点时,向外宣泄,掠夺他国的财富和生存空间,就成了最便捷的出路。” “欧洲那边,某个小胡子美术生在德国上台了,疯狂扩军,叫嚣着生存空间。东方,日本因不满国联通过李顿调查报告承认满洲主权属于中国,宣布退出国联。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罗斯福的新政,尤其是那些庞大的军备相关公共工程和资源控制,正在为美国锻造盔甲和利剑。” 话毕,无惨继续吃剩下的便当,留着炭治郎独自一人消化这巨大的信息。 自己的国家变成了刽子手,将刀刃指向了他人,炭治郎不敢相信,但这便是血淋淋的事实。还有那该死的战争,光是经济危机,老百姓生活就如此艰难,要是真的打起仗来…那绝对是流离失所、人间炼狱。 “无惨…大人,那我们…” “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无惨擦了擦嘴,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讨论周末的度假计划。“只不过,立场要鲜明,记住,炭治郎,我们是美籍日裔爱国商人,这个身份现在可值钱了。”他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微笑。 “青彼会加强与军方的紧密合作,争取战时医疗物资供应的巨额合同。盘尼西林,磺胺类药物,血浆制品……我们有最前沿的研究。这是合法且利润惊人的生意,还能赢得爱国美名。同时,利用这个时机,把核心资产和真正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加速向瑞士的实验室和银行转移。” “所以,炭治郎,收起你无谓的担忧。去享受你的下午茶,继续和那些贵妇们聊聊最新的巴黎时装和她们丈夫在股市里新亏掉的钱,”无惨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顺便,帮我去问问堕姬,好莱坞最近是不是在拍战争片。”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如无惨所预测的那样,德国那边:撕毁《凡尔赛条约》、进军莱茵兰、吞并奥地利、慕尼黑阴谋…而日本:满洲国、卢沟桥、南京…等字眼触目惊心。 战争的规模在不断扩大,但鬼族…就像他们所呆在的国家一样,置身事外,同时还能赚取一些“不义之财”。 青彼公司不仅为政府庞大的公共工程项目提供工地医疗包、消毒剂和基础药品,更以支持国家复兴的名义,向政府资助的社区诊所和医院捐赠大量廉价抗生素。这些举措被精心包装,通过童磨暗中控制的几家小报和广播电台大肆宣传,频繁出现在“爱国企业”、“社会责任典范”的报道中。 炭治郎则化身“慈善夫人”,他频繁出现在新建成的社区医院剪彩仪式上,为贫民区的儿童分发免费营养剂。炭治郎的形象与青彼的“仁慈”紧密相连,无惨对此非常满意,少年的善良被转化成了可观的品牌价值。 堕姬在好莱坞风生水起,虽然一开始,导演只给她一些类似于“神秘女郎”或“富家千金”之类的刻板花瓶角色,但她的花魁底子好,经验丰富,加上无惨给的资源,一点点的血鬼术气质加成,很快开始崭露头角。 她尤其擅长演那种表面光鲜亮丽、内心藏着秘密或野心的角色:蛇蝎美人,弑夫的寡妇,幕后女反派…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本色出演。此时的堕姬还没想到,她出演的电影还会在20世纪60年代的女权运动中掀起狂潮:“父权社会压抑下的反抗者” “用美貌和智慧作为武器夺取权力的先驱”。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堕姬依然和在花街那时一样,赚得的大部分钱财上交给无惨。只不过,好莱坞的赞助人可比老鸨大方得多。剩下的钱足够她享受比弗利山庄的奢华生活,并引领新的东西方结合的时尚潮流。 妓夫太郎则一直默默守护着妹妹,当她的幕后经济人以及保镖,处理堕姬所不愿意去做的繁琐事务,几乎每一场电影,这位哥哥都会去看首映。 祢豆子顺利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生物化学,安静专注的她是教授的宠儿。大学有更前沿的生物学知识,祢豆子有时会带着疑问去找无惨或公司的高级研究员讨论,无惨对她的潜力很看重,暗示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青彼的核心研发部门。 朱纱丸最终选择了南加州大学,凭借其恐怖的臂力和精准的控制力(现在朱纱丸真的能投出时速超过100英里,且指哪打哪的球了),她成为了校队乃至整个大学棒球联盟的明星投手,发球快又狠,曾被粉丝戏称为“杀人发球”或者“音速发球”。 当有人问她窍门的时候,她会开玩笑地说“控制好力道,不要把球网打穿。” 阳光、汗水、欢呼声…这种充满活力的生活让朱纱丸十分满足,她偶尔会去探堕姬的班,两个风格迥异的“东方美人”常常成为好莱坞花边新闻的素材。 三个女孩子总能抽出时间聚在一起,相互吹吹牛,堕姬送出带有亲笔签名的电影票,朱纱丸为她们预留棒球赛的最佳观影台。 …… 炭治郎眼中的忧愁总是难以化解,可当他想起青彼公司里那些忙碌的员工、学校里无忧无虑的祢豆子和朱纱丸、在好莱坞追逐梦想的堕姬、享受着平静生活的猗窝座和恋雪…他便知道鬼王是对的。 鬼族的安宁来之不易,是建立在鬼王精密的算计和对人类劣根性的深刻理解之上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历史的车轮。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小心经营,维护的“美国梦”,终究是被自己的家乡“击碎”了。 1941年12月的某天,一个夜晚,炭治郎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并非来自窗外的风雪,把他抱着怀里的无惨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怒意。 “无惨大人…”炭治郎担心道,他好久都没见过无惨这么生气过了,在克服阳光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不错,加上美国这些年来的生意顺利,明明今天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会… “穿好衣服,跟我走!”无惨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发生了什么路上再说,来不及了。” “好。”炭治郎没有再犹豫,多年的相处使得他十分信任无惨。 深夜,一辆列车正开往美国的东海岸。 列车外,是一片飞掠而过,被浓重夜色吞噬的荒野。等半个小时之后,无惨才开口,并用日文说道,“鸣女刚刚传来确切消息,太平洋上,日本的战斗机正在飞往珍珠港,现在,那里估计已经成为了战场。” 什么!?炭治郎一惊,珍珠港拥有强大的军事设施和战斗舰队,是美国极其重要的通信枢纽,军事基地,日本人半夜搞偷袭,无疑是打到人家的家门口,这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愚蠢、低劣的卑贱种族!他们怎么敢把火烧到我们脚下,这个国家的人就应该彻底从世上消失!”无惨西装下的手臂布满了青筋,他气得差点连拟态都不能维持,就这样,鬼王用平安时期的文言文,近代日语,以及英文,把日本从上到下,从统治者到鬼杀队再到民众,辱骂了将近十分钟。 二十几年的根基毁于一旦,原本铸造的安全屋,现在却成了最危险的囚笼。贤惠的妻子完全能理解丈夫的心情,于是炭治郎给无惨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再接着骂。 车厢连接处有极其轻微却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有一种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压抑的紧迫感。 美国,这个鬼族寄居了十几年的应许之地,从这一刻起将不再安全,恐惧、愤怒和种族主义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就像德国人对犹太人那样,又或者是…他们曾经的敌人,鬼杀队对鬼那样,将对个体的仇恨上升到整体! “罗斯福不会手软,”无惨喝完了水,似乎冷静了下来许多,“针对所有日裔,包括我们这些已经归化的爱国商人的强制迁移和集中营政策,很快就会出台。” “那您,还有大家…”炭治郎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其他的鬼族同胞,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怎么能… “瑞士,炭治郎,瑞士…”无惨的语气冷酷,他斩钉截铁道,“一个宣称永久中立的国家。战争的火暂时烧不到那里,而且他们对我们这些前日本人的兴趣,远不如对黄金和秘密的兴趣大。” “可是签证…” “呵,还记得我赠送给某些华盛顿大人物,华尔街巨鳄,瑞士银行老家伙们的药吗?”无惨嗤笑一声,“稀释过的鬼血,加上青色彼岸花的一点点药剂,按比例混合,能让老迈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年轻个二十岁都不是问题。” “当然,也有副作用,一点点成瘾性和依赖性…但这已经够了,足够换几张签证与通行许可。” “您把药给他们了?”炭治郎的心猛地一沉,深知这种东西流入人类的权力场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当然没有,”无惨的回答带着绝对的冷酷和清醒,“给他们的只是半成品,而且数量有限,人类的贪婪永无止境,一旦让他们尝到真正的甜头,比如可以投入战场,制造不死的士兵。那引来的就不是觊觎,而是灭顶之灾的围剿。给他们一个永远够不到的胡萝卜,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打开一条生路,更何况,没人会想到一个爱国商人会突然失踪。” “我追求的是永恒安全的生活,不是成为众矢之的。让他们守着那点续命的恩赐,继续在权力的泥潭里挣扎吧。” “睡一会吧,炭治郎,我们不用参与人类的战争,天亮之前,我们会到达码头,都安排好了,另一个国家,阳光依然会照耀着我们。” 一切都准备就绪,十二鬼月们在码头集结,他们都是鬼族的高级干部,自然有着优先离开的资格,至于剩下的那些低阶鬼族,也不能放任不管。 “鸣女,”无惨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启动静巢计划,无限城进入深层隐匿状态,切断一切对外界的主动感知和能量溢出。所有滞留人员,强制进入蛰伏状态,直到风波结束。” “是,无惨大人。”鸣女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但她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一个大工程。 滞留人员,指的是那些低级鬼众。在得知珍珠港事件后,无惨就通过鸣女的血鬼术,悄无声息地将这些散布在纽约、洛杉矶等地的鬼,强行转移回了无限城的地下深处。 在无限城的深层空间里,他们会被强制进入一种类似冬眠的低消耗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无法动弹,没有思考,也就无法泄露任何关于无惨去向的信息。 直到风波结束,亦或是鬼王需要他们,他们才会苏醒。 无惨对这些人没有任何怜悯或责任。他们的存在价值,仅在于可用与可控。在危机时刻,保全核心力量,舍弃冗余,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放心吧,”无惨开了个玩笑,“不会比我躲继国缘一的时间长。” 炭治郎知道这个计划后沉默了片刻,他并非圣母,经历了这么多,他明白无惨的决策是最高效的生存法则。那些低级鬼平时忍住本能就不容易,留在混乱的美国只会更快地被发现、消灭,或者失控带来麻烦。但心底深处,那一丝对同类的,源自人类本能的微弱怜悯,还是让他感到沉重。 “走吧。”无惨对十二鬼月们说道,他最后瞥了一眼这块即将陷入排日狂潮和战争漩涡的应许之地,红眸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船上,堕姬抱怨自己的电影可能会被禁,童磨感叹留在那里的羔羊会陷入更大的苦难,黑死牟依旧冷静,他早就把公司的敏感文件一把火烧了…… 但不管如何,他们又要重新开始了,就像他们踏上美国这块土地的第一天,太阳正在逐渐升起。 很快,珍珠港遇袭的消息像野火般燃遍美国,点燃了举国上下的愤怒与恐慌,这群来自东方的鬼,已经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前往中立国瑞士的邮轮。他们带走了积累的巨额财富与尖端的生物科技秘密,前往下一个“应许之地”。 等罗斯福签署第9066号针对日裔的行政命令发布时,他们已然全身而退。 第5章 鬼族永存 1947年深秋,战争的硝烟终于从这个世界的上空消散了两年有余,日内瓦湖畔,湖水沉静如墨,倒映着阿尔卑斯山白茫茫的峰顶,空气凛冽而洁净。 湖畔一栋隐蔽,但又极尽奢华的庄园内,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巨大的壁炉散发着干燥温暖的气息。这里远离了纽约的喧嚣,也避开了战火的纷扰,成为了鬼族新的堡垒。 无惨兑现了他的承诺,阳光依然照耀着他们。此刻,十二鬼月正齐聚一堂,这是珍珠港事件后,首次全员到场的集结。 “大家~我又有新书出版喽,一人一本,”童磨抱着一叠实体书,正向着在场的每一位成员发派,“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 “我说你这签名有什么意义,”猗窝座嫌弃道,“写个书换十几个笔名,谁知道你叫什么?” 但猗窝座还是收下了,这些年来,他和这个曾经不对头的上弦二,关系缓和了不少。 “没办法,现在是特殊时期~” 来到瑞士后,童磨写书的时间变少了,他不再建立大型的、显眼的社区,而是利用在日内瓦、苏黎世等地购置的优雅沙龙和隐秘别墅,举办高端的思想交流会,并进行精神疗愈。而参与者多是欧洲经历过战争创伤的贵族、富商、知识分子、艺术家。 童磨提供昂贵的一对一的指导,目标明确:渗透精英阶层,收集更有价值的情报。 童磨面前的猗窝座,这个江户时期的糙汉子,现在却穿上了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色便装。猗窝座在瑞士开了几家安保公司,明面上为银行和富人服务,暗地里则成为鬼族在欧陆的耳目和屏障。战争期间,他处理过不少试图追踪青彼公司核心人员去向的麻烦人物。 管理公司要比打拳困难的多(至少猗窝座这样认为),但加上有妻子的支持,好心的教主也会提供一些帮助,他这些年倒也学习了不少,这也是他和童磨关系破冰的开始。 沙发上,堕姬慵懒地拿着一杯香槟,向朱纱丸和妓夫太郎抱怨道,“没有我之后,好莱坞的电影越来越没劲了。” “哈哈,他们失去你可是一大损失,梅,你下次电影首映礼记得给我留包厢前排票啊!” 堕姬这些年来,依旧在瑞士发展演艺,虽然抛弃好莱坞得到的一切令她有些难受,但她很快就释然了,“老娘在哪还不能火,让那些美国佬后悔去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由她主演的一部符合主流价值观的战争片,即将冲击奥斯卡将。 “那你呢,朱纱丸,不打棒球了。” “嗨,橄榄球也是球,冰球也是球,只是球都能打,”话还没说完,朱纱丸顿了一下,她看了眼祢豆子,“但足球我是决定不会踢的。” 棒球在欧洲并不是很流行,所以朱纱丸选择了橄榄球,现在事业正在快速上升期。 “那个…大家,”恋雪加入了女生谈话,她端着一盘寿司和玉子烧问道,“要吃一点吗?” “要要要!” “真不赖啊,恋雪,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美味的日本料理了,这些年,面包我都要吃吐了。” 玉壶正捧着一个造型极其前卫,融合了抽象表现主义和包豪斯风格的陶壶,滔滔不绝地向半天狗介绍,他如今是瑞士一个小有名气(小众艺术圈)的先锋陶艺家,甚至举办了不少个人艺术展。 “祢豆子,”炭治郎,无惨,祢豆子三人坐在一起,手上各拿着一杯血腥玛丽,“最近学校怎么样。” “还行,哥哥,就是有点忙,”祢豆子身上的白色实验服都忘了脱下来,她笑着说,“要提前写毕业论文,而且青彼公司目前正在研究战后抗生素耐药性问题,这是个很有前景的方向。”说罢,无惨朝她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仅仅在青彼公司实习时,祢豆子就得到了最高级别研究员的待遇,未来一片光明。 话题在美食、艺术,工作琐事间流转了一阵,气氛轻松而融洽。直到童磨放下茶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咏叹调的语气,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们离开后,家乡现在是什么光景了呢?那些执着的老朋友们(鬼杀队),不知命运如何?”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切,”堕姬第一个打破了寂静,她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样,估计现在坟头都长草了。一群死脑筋,抱着几百年前的破刀,连颗炮弹都挡不住。” “烧烤东京…还有广岛、长崎,那两个太阳,”妓夫太郎阴恻恻道,“现在的日本还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吗?人类笨死了,打来打去,连自己的家都打没了!” “‘大阪烧’,‘关东煮’。”半天狗的分身可乐笑嘻嘻地说道。 “李梅倒也是个人才,东京的低矮建筑确实适合燃烧。只不过啊…日本的56个地区都被投下了□□,听说死了50万人啊。” “可惜了,在吉原有几家和服店,我还挺喜欢的。” 祢豆子不语,比起内心的矛盾,她思考的更加的,是如何研制出更廉价,更高效的药物去救济百姓。 玉壶尖声笑道:“嘻嘻嘻!艺术!唯有艺术是永恒的!看看那些战后的新流派,痛苦和绝望迸发出的灵感,多么美妙,我的新壶,就要命名为‘广岛之泪’!多么富有诗意和冲击力的名字啊!” 他陶醉在自己的艺术灵感里,全然不顾这个名字背后承载的数十万亡魂,对他而言,人类的悲剧不过是激发他创作灵感的素材库。 “明智的选择…”黑死牟低沉的声音响起,“无惨大人的远见…使我们避开了无谓的毁灭,人类的战争机器,其规模与烈度…早已超越了剑士所能理解的范畴。” 上弦一早就变了,黑死牟负责青彼瑞士分部最核心的安保和情报网络,以及无惨庞大的全球资产运作。对他而言,股票市场、黄金期货、军火走私、秘密科技交易…变成新时代的“剑道”,规则更复杂,但本质依旧是力量的博弈。 对继国缘一的执念,在原子弹的蘑菇云阴影下,似乎也变得渺小而遥远了,追求武道巅峰?在能瞬间蒸发一座城市的伟力面前,个体的力量无论多么强大,又算得了什么。但他又无比庆幸,无惨大人赐予了他永生,让他能够亲眼见证这个疯狂的时代。 继国岩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像是在向那个彻底逝去的剑士时代致意。 猗窝座搂着恋雪的肩,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拳头却下意识地握紧了。他想起了地下拳场那些指望他赢钱买面包的绝望面孔,想起了那个偷恋雪钱包的小男孩,人类的战争,底层永远是最大的牺牲品。 如果他们没有变成鬼,是不是夫妻两个,一个上战场,一个去前线“安慰”那些男人。虽然猗窝座好像成为了他所厌恶的有钱人,但是…他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不是吗? “搞笑,整整60万日本人呢,”朱纱丸道,“我们鬼族生存到现在,一共吃掉的人数都没有这么多吧,他们倒好,轰…的一下就没了,鬼杀队保护了个啥,这么浪费,还不如都让我们吃了!” “没错,这就是最讽刺的一点~”童磨再次开口了,“大家都知道,这次战争,是我们的故土挑起的,我们的老朋友口口声声说要维护正义,除暴安良。结果呢,自己救下的人,不是去侵略他国,就是死于在巨大的武器之下~” “而他们自己,恐怕也成为最大的侵略者了吧。日轮刀斩杀的不是恶鬼,而是无辜的百姓,啧啧啧…” “而鬼杀队,恰好就是日本的缩影,他们洗脑年轻人为自己杀鬼,满口的大义、牺牲、守护,把年轻的生命当作消耗品,用仇恨和洗脑把人变成只知挥舞日轮刀的机器。” “我记得你以前的教会里有个叫琴叶的女人,”堕姬嗤笑一声,“她和你呆了这么久还想反抗你,产屋敷则能让所有人为他送死。”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蟹脚,好难猜啊~”美艳女郎一字一顿地说道。 “也是,我要向产屋敷家族取取经,前提是他们还有后,”童磨无奈地摊手,他的目光转向了一个,一直沉默的人,“要是能逃离这个组织自然是件好事,你说对吧,狯岳君~” 狯岳,聚会的边缘人,新任的下弦六,从无限城“密巢”计划中被放出来的第一批鬼。前鬼杀队队员,被黑死牟转化成鬼,醒来后又加入了猗窝座的安保公司,当打手,处理一切黑色地带的东西,由于表现出色,受到无惨的提拔,现在更是跟着猗窝座来参加了这次聚会。 面对童磨的发难,这位年轻的后辈只是闷闷地说,“整个社会都是这样,排斥异己,不合群的人,在哪里都是异类。主公的意志不容置疑,稍有不同想法,就是意志不坚定。” 狯岳加入鬼杀队从不是为了杀鬼,只是为了活下去,加入鬼族也是一样,由此“不够热血”,不爱和其他人交往的他,背叛组织的他,自然就是异类。 童磨夸张地捂住胸口:“小狯岳,你这番话真是…深刻又悲伤,但说得好!”他眼神里的戏谑淡了些,多了点…属于前辈的语重心长(?),“确实,你这种不合群的清醒,在那种地方只会被排挤到死,看看那些柱的下场,多么完美的反面教材。所以啊,能跳出那个泥潭,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不是吗?” 这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带着关心的调侃,确认狯岳没有后悔,也确认他在这群异类中找到了某种归属…至少是容身之地。 狯岳没有反驳童磨,只是沉默地又喝了一口酒,他加入鬼的阵营,最初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是纯粹的利己主义,但鬼杀队那种压抑个性的氛围,他也是深恶痛绝。如今在这里,虽然依旧是异类,但至少无需伪装。 “不合群,有时意味着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鬼王开口了,狯岳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坐直了。 “稻玉狯岳,”无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虽然加入得晚,但能力并不差。潜伏、情报分析、执行效率,在纽约这几年,你做得不错。”这是极高的评价,出自鬼王之口。 “战后世界,格局在变,纯粹的力量固然重要,但融入人类社会的规则,掌握他们的知识体系,同样关键 ,”无惨的红色瞳孔注视着狯岳,“你看过你的档案,来纽约的最初几年,晚上为公司工作(打手),白天勤工俭学,成绩在高中也是名列前茅,这很难得,可惜被突来的变故打断了学习进程。” 狯岳的心跳微微加速,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无惨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有没有兴趣,去系统学习一项专业?苏黎世联邦理工的生命科学,洛桑联邦的建筑工程,又或者…剑桥大学的法学专业,刚好有战后国际交流活动,我能为你争取名额。” “随你选,以你的成绩和能力基础,加上我的推荐信,入学不会有任何问题。” 推荐信!!!狯岳的心脏狂跳,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施舍,而是投资,就像鬼王对祢豆子、堕姬、朱纱丸所做的那样。这意味着…自己能步入一个更好的世界,拥有更棒的未来! 虽然无惨的眼神中满是对于工具的打量,但这恰恰是狯岳能理解的逻辑-利益交换,提升价值。这比鬼杀队空洞的大义,日本社会虚伪的合群要求,要真实得多,也诱人得多。 童磨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拍手捧场,“无惨大人真是慷慨又深谋远虑~小狯岳,这可是改变鬼生的大好机会啊~” “干得不赖嘛,新人,”堕姬也来了兴致,“要知道,这可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男主逆袭的爽点哦。” 狯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对着无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感谢您的认可和栽培,无惨大人,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并选择最适合的方向。” 无惨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记住,过去的一切,就都让他埋葬在废墟中,鬼杀队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被时代与战争彻底碾碎。” 那一刻,幼年受的苦,鬼杀队的排挤,甚至对师傅师弟的厌烦,全都消失不见了,自己活下来,并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考虑一下我们的研究部门,”祢豆子拿着酒杯走到狯岳身边,打趣道,“稀血无畅饮哦。” 狯岳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与祢豆子干杯,敬新世界,敬新身份,敬鬼王赐予的,这条充满诱惑的光明之路。 炭治郎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看到了太多太多了…战士们在南京犯下如此罪行,整整30万的民众被虐杀,最终报应回馈到了低层人身上,国家的领导人甚至让民众不要逃跑。鬼杀队整天对鬼族嚷嚷着“因果报应”,可现在,他们也被仇恨所裹挟波及。 他要怎么做,批判他们嘛,可如果自己没被无惨带出来,可能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哈-哈-哈-”炭治郎有些喘不上气,他的呼吸频率逐渐加快。 “还在为那些注定要腐朽的东西哀悼吗,炭治郎?”无惨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炭治郎的手背,“这里才是现实,一个没有猎杀,没有威胁,阳光普照,由我们掌控的现实。 “日本的一切,连同那些无谓的仇恨和挣扎,都已经被时代的巨轮彻底碾碎,沉入了太平洋的海底。忘掉它。” 无惨身上冷冽而强大的气息让炭治郎逐渐平复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其乐融融的“众鬼象”,内心感到了一阵柔软。 他反手握住了无惨的手,几乎用了全力,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也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迷茫和痛楚被一种深沉的、带着疲惫的释然取代。 鬼族在漫长的夜晚之后,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黎明,而这轮太阳…永不落下。 阳光会一直照耀着他们。 第6章 律政俏佳人【求学篇上】 剑桥的秋日与瑞士不同,冷空气死死地附着在皮肤上,像一件永远也拧不干,沉甸甸裹在身上的旧毛衣,阴沉湿重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深入骨髓。哥特式的塔楼刺破灰铅色的天空,古老的墙壁爬满了枯黄的藤蔓,三一学院标志性的宏伟门楼在浓雾中只剩下一个巨大威严的轮廓。 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名学生涌入这座学府,而在1948届的新生当中,一道来自东方的身影格外突兀。他身形挺拔,步伐利落,就是身上的西装面料,对比周围身世显赫的绅士淑女来讲略显廉价。那张线条冷硬的东方面孔上,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活像一把插入天鹅绒的武士刀。 稻玉狯岳,鬼族新晋的下弦六,鬼舞辻无惨亲点的留学生。此刻,他正站在走廊的阴影之下,手里捏着那份贵重的录取通知书和法学专业课程表。 鬼王的推荐信和一笔丰厚的奖学金让他顺利入学,但也仅此而已,无惨想要的,只有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拼杀,像过去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所做的那样。 深夜,图书馆的穹顶上只有几盏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稻玉狯岳端坐在其中一个光圈下,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摊开的书籍:《普通法原理》《衡平法精要》《法学词汇注释》(拉丁文版)…几乎每本书都厚重如砖块。 初期的学习异常艰难。法学是严谨而浩瀚的体系,对狯岳这个半路出家的前打手而言,无异于攀登绝壁。 语言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课堂上,教授抑扬顿挫的牛津腔夹杂着大量拉丁文术语:ratio decidendi,obiter dicta,stare decisis…这些拗口的词汇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讲义和判例汇编,看得狯岳头皮发麻。 语言的障碍只是表象,更深层的痛苦在于思维逻辑的颠覆。打官司的精髓在于从浩如烟海的先例中抽丝剥茧,寻找适用于当前案件的法律原则,这需要极强的归纳推理和类比能力。 每周一次的小班制导师辅导课更是狯岳的处刑噩梦,围坐在古老橡木桌旁,被导师的目光审视,被要求阐述自己对某个法律问题的见解,并随时准备接受其他同学的发问。狯岳的英语带着明显的日式口音,他的词汇量有限,表达时常不达意,或者过于生硬直接。 可恶!下弦六苍白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阴森,他回想起导师的蹙眉,同学们带有优越性的嗤笑。这些东西与以前的生活截然不同,狯岳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暴力逻辑,在鬼杀队,他的呼吸法能让严厉的培养师露出笑颜。在猗窝座的安保公司,他同样也是最高效的清道夫,刀光之间,目标人首分离。 而人类的法律条文,层层嵌套,环环相扣,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狯岳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迷宫。 劳动合同条例?烦死了!以前加入鬼杀队又不需要这种东西,哦,怪不得产屋敷耀哉那个混蛋能轻易让人送死,原来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组织,连张卖身契都不用签! 商业纠纷?股东权益?董事责任?把对方公司的头头抓过来,或者直接干掉,股权不就到手了吗?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种需要玩弄文字游戏的学问,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仿佛他过去赖以生存的一切力量,在这里却成了野蛮无知的象征。 巨大的落差感啃噬着他,稻玉狯岳对自己有着近乎残酷的要求,他可不能被这些连血都没见过,只会夸夸其谈的大小姐公子哥踩在头上! 于是,狯岳开始了不眠不休的恶补钻研,鬼族无需休息的强悍体质,以及从前苦练呼吸法所磨砺出的可怕专注力,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身体内的鬼血不安地躁动,狯岳过于专注复杂的文字,大脑反而放松了对身体拟态的控制,原本只是比常人略显苍白的皮肤,现在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冰冷光滑,毫无生机,甚至能从中看出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Bloody hell!ghost!”尖锐的叫声从狯岳的对面响起,来自一起熬夜学习的宿友菲利克斯,他的瞳孔中充斥着不可言说的恐惧,活像见到了鬼。 该死!狯岳的心脏狂跳,拟态失控,在人类精英的巢穴中心,这简直是自杀行为!无惨大人会把他撕成碎片,或者更糟! 杀了他灭口?不,不行…血迹,动静,还后续的调查,这会将所有鬼族,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瞬间,大脑克制了鬼的本能,狯岳强行压下翻腾的鬼血,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去模拟人类的生理状态。他刻意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实则为了遮住自己的脸),营造出一种疲惫的假象,直到脸颊两侧重新充血红润。 “对…对不起,”狯岳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伪装的虚弱,他尴尬的眼神闪躲,半解释半控诉道,“法律这东西实在太难了,我从早上复习到现在…一整天!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吓到你了,抱歉…” 菲利克斯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着狯岳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这个古怪又沉默的日本宿友确实一直发了疯的在学,又联想到自己也是被一篇论文折磨得头昏脑胀,大家都是水深火热的剑桥新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油然而生。 “哦…我的上帝,狯岳,”菲利克斯按住胸口,声音还有些发颤,“我能理解…太能理解了!第一学期简直要把人逼疯!这破灯光,还有这鬼地方的压力,让人产生幻觉再正常不过了…你要不去看看校医,健康最重要。” “不用了,谢谢。”狯岳摆摆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下了。 鬼…自从跟随鬼王离开日本,他好久没有被别人如此直白的称呼了,他以为过去的一切已经沉没在太平洋,但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学习人类的规则,多么完美地伪装,骨子里流淌的终究是非人之血。 一股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愤怒涌上心头,狯岳深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还不够。” 伪装的还不够完美,控制的还不够彻底。 狯岳重新拿起钢笔,继续在教科书上涂涂写写。他必须要更“强”,无论是知识,还是对自己非人本能的控制。鬼王给予的机会,他必须抓住,绝不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前功尽弃。 图书馆事件后,狯岳更加谨慎,他像一头收起獠牙的猛兽,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书堆的阴影,拟态的控制也成了除学业外,时刻绷紧的第二根弦。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拉丁文术语和判例法理彻底淹没时,一份来自瑞士的包裹寄到了剑桥。 拆开包裹,里面有几件厚重的羊绒衫,看上去质地优良,十分昂贵的三件套西装,红豆馅的大福团子,以及一小罐严密包装,品质绝对是上上等的稀血。 罐子上贴有一张便签,应该是炭治郎的字迹。 狯岳君: 天气转凉,注意保暖。 点心是恋雪小姐和祢豆子一起做的。 堕姬小姐严选西装,可出席重要场合。 太累了,就喝一点罐子里的东西。 落款是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 看着这一大堆东西,狯岳沉默了良久,他不擅长接受没有缘由的,别人的善意。在他的世界中,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 “真是…多管闲事…鬼又不会感觉到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狯岳还是将那罐稀血藏在了宿舍最隐蔽的角落。他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大福,舌尖爆开的甜腻似乎驱散了剑桥的阴冷。 然而,这份短暂温情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打破,远在瑞士的鬼王可没打算让狯岳享受纯粹的“求学”时光。 一封打印在昂贵青彼公司抬头的信笺,由隐秘渠道送达狯岳手中,随信附带的是一叠厚厚的文件。不是家书,信的内容极其简洁,是无惨一贯的命令式口吻。 稻玉狯岳: 随信附件为青彼生命科学有限公司近期面临或可能面临的潜在法律纠纷概要(共七项)。 要求: 1. 针对每一项纠纷,结合你目前所学的法律知识(合同法、侵权法、公司法、知识产权法),独立撰写一份初步法律意见书。 2. 意见书需包含:核心争议点分析,适用的法律原则(引用判例或法条),对我方有利/不利因素评估,潜在风险等级评估以及初步应对策略建议。 3. 逻辑清晰,论据充分,语言需符合法律文书规范(杜绝口语化、俚语化)。 4. 限时:两周。 此作业将计入你第一阶段学习成果评估。 落款是青彼生命科学集团董事会主席,月彦。 What hell!!!狯岳看着那厚厚一沓“作业”,只觉得眼前发黑。七项纠纷!从战时政府订单的履行争议,到新药专利被瑞士本土药企质疑,再到某处实验室扩建引发的邻地业主环保诉讼…每一项都牵扯到复杂的商业背景和法律关系。 他才大一吧,第一学期还没过去吧,他还没啃透普通法吧,怎么就要处理这种级别的实务问题?这和让刚过入队考核的鬼杀队新人去蜘蛛山打下弦五有什么区别!!! 但狯岳不敢抱怨,更不敢拖延,鬼王的作业是用来评判他还有没有继续投资的价值。于是在图书馆的孤灯下,在宿舍冰冷的书桌前,他开始了新一轮更加疯狂的搏杀。 两周后,狯岳将一份字迹工整,引用详实(自认为),厚达几十页的作业通过加密渠道寄回了瑞士。 等待回音的日子同样煎熬,狯岳一边应付着导师新的刁钻问题,一边忍不住去设想鬼王看到那份答卷时的表情。 回信比他预想的更快,依旧是用青彼公司的信封装着,狯岳深吸一口气,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作业被原样退回,但上面布满了刺眼的红色墨迹,不是简单的勾叉,而是密密麻麻、犀利如刀的批注,无惨的字迹很漂亮,而与之相反的,是毫不留情的批判。 第四页:对战争状态结束的时间节点认定过于模糊。1945年5月欧战结束与9月日本投降,对订单履行的影响截然不同。未查阅《1943年贸易(战时紧急状态)法案》第7条补充细则,基础不牢。 第十一页:对现有技术的检索范围狭隘得可笑!只查了瑞士专利局数据库,竞争对手在德国、法国的早期专利申请呢?《巴黎公约》了解过吗?目光短浅!分析流于表面。未结合该领域熟练技术人员,在申请日前的普遍认知水平进行论证。空谈法理,毫无实务价值! 第十八页:风险评估等级中度?依据何在?量化分析呢?潜在赔偿金额预估呢?对方若申请禁令导致实验室停工的直接/间接损失计算过吗?纸上谈兵! …… 总评:在鬼杀队待久了,被产屋敷的疾病传染到影响大脑了?看来剑桥的空气还没让你开窍。把文件再整理一遍发过来,下次作业如果还是这种垃圾水平,就滚回无限城睡个天荒地老,又或者去陪玉壶研究他的新壶。 几乎每一页都被这样的红色批注覆盖,无惨的批判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否定”了狯岳这几个星期的努力。这些批注不仅指出了狯岳的知识盲区,思维漏洞,更显现了批阅者对英美法系,欧洲大陆法系乃至国际商法动态令人咋舌的精通程度。 “开什么玩笑!”狯岳盯着刺目的红字,咬牙切齿道,“他怎么可能连这个都懂?活了一千年闲的发慌,就天天研究法律想着如何压榨别人是吧!” 老板的额外教育如同剑桥阴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狯岳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那罐珍藏的稀血就往嘴里倒。 鬼舞辻无惨,你给我等着,等我毕业之后,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你这个吸血鬼老板告死(虽然狯岳知道,这只是绝不敢付诸行动的口嗨)! 第7章 律政俏佳人【求学篇中】 无惨的毒舌批判和源源不断的作业如同最残酷的磨刀石,虽然过程痛苦得让狯岳无数次想把那些法律典籍撕了烧了,却也硬生生将他这把钝刀磨出了几道寒光。 语言的障碍被强行突破,曾经晦涩难懂的拉丁术语,现在他能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他的口音依然带有日式风格,但听懂并理解周围的牛津腔已经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思维的蜕变,狯岳开始理解法律词汇背后的逻辑链条,无惨的批注虽然刻薄,但每一次精准的打击都像在混乱的迷雾中钉下路标,逼迫他去寻找更坚实的法律基石和更缜密的论证方法。 现在,狯岳能够流畅地参与导师课的辩论,提出自己独特的看法,甚至偶尔用一个刁钻的反问让某个公子哥语塞。 然而,当狯岳终于好像能够融入新环境后,他却看到了满眼的荒谬。 战后重建的理想主义浪潮席卷了整个欧洲,自然也浸润着这座顶级学府,那些家境优渥,未曾真正经历过战火的年轻人们,在课堂上高谈阔论着“世界和平”、“国际正义”、“人权与尊严”。 “我们必须推动全球范围内的社会福利立法,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权。”那个带头嘲笑狯岳口音的男爵之子,凯文迪修挥舞着纤细白皙的手,慷慨激昂道。 “没错,国际法庭的权威必须加强,用法律来终结战争。” 旁边一位议员的千金附和道,她精致的妆容和精心打理的卷发纹丝不乱。 “知识产权?哦,天哪,这简直是阻碍人类知识共享的枷锁,科学成果应该属于全人类!” 另一个沉浸在乌托邦幻想中的学生插话。 呵,狯岳坐在教室后排,暗自冷笑,包裹着伪善糖衣,资本家的又一次游戏罢了。 他们懂从小流浪街头,喝泥水,与野狗抢食的滋味吗? 他们懂在鬼杀队里,因为不够合群,不够热血,所以被排挤,视为“异类”的孤独吗? 他们懂在纽约大萧条时期,那些曾经衣冠楚楚的人,从摩天大楼一跃而下的疯狂吗? 他们不懂,他们的学费,舒适的生活,谈论理想的闲暇,哪一样不是建立在祖辈积累的财富之上,哪一样不是从平民百姓那剥削而来?他们的正义感,不过是温室花朵对窗外风雨的浪漫想象,是酒足饭饱后的精神消遣。他们的法律理想国,是空中楼阁,地基是金砖铺就的。 真让他们体验一天普通人民的生活,这些娇贵的少爷小姐们肯定受不了。 狯岳端起桌上炭治郎送来的顶级蓝山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 继续保持这份傲慢的纯真吧,狯岳一想到,未来在法庭上,在谈判桌上,自己很可能要面对的对手,就是眼前这些沉浸在理想泡泡里,空有理论却不知人间疾苦,更不懂真正残酷丛林法则的精英们,他就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了嘲讽和期待的低笑。 然后,不合群的声音传入了凯文迪修耳中,这位贵族先生家境显赫,在学院里向来以“进步思想”和“雄辩口才”自居。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来自落后地区的野蛮人对他崇高理想的质疑,尤其当这个野蛮人还是个日本人,一个来自战败国,被狠狠教训过的民族。 凯文迪修循着声音转过头,锁定了角落里的东方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比狯岳更显刻薄的微笑,刻意提高了声音,确保整个课堂的人都能听见。 “啊哈!看来我们来自日本的稻玉先生,对我刚才关于全球社会福利保障的提议,似乎有些…独特的见解?”凯文迪修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狯岳身上朴实的衣装,“还是说,稻玉先生觉得,我们这些讨论饥饿和生存权的人,是像某些战败国一样,只会空谈理想,却缺乏实际的执行力?” 空气瞬间凝固了,其他学生都停下了讨论,目光在约翰和狯岳之间来回打转,就连那位白发苍苍,代表着权威的罗亚顿教授都投来了审视的目光,他很好奇,这个一直沉默寡言,但最近表现突飞猛进的东方学生,会如何应对这种带有明显种族歧视和挑衅意味的发难。 狯岳抬起头,他尽量放松自己紧锁的眉头,站起来,目光直视凯文迪修。 他并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慢条斯理地,肯定了对方的发言,“我对您个人高尚的全球福利愿景,没有任何独特见解,相反,我认为这是全世界所有的知识分子都应该关注的话题。” “只是,我恰好想起一个与您宏论相关的,微不足道的法律实践问题,”狯岳话锋一转,“想和您探讨一下。” “假设,我们真的建立了一个覆盖全球,强制性的社会福利基金。那么资金来源,按您之前提到的罗尔斯正义论延伸,自然是全球累进税制,由最富裕阶层承担主要份额。” 狯岳的声音带着一丝纯然的求知欲:“那么,凯文迪修先生,依据现行的《国际税收协定范本》以及各国普遍采纳的居民税收管辖权和来源地税收管辖权原则,当一位像您这样,出身古老英国贵族家庭,家族财富遍布全球,个人却可能为了避税或资产管理便利而频繁变更税务居民身份的超级富豪…” 他放慢了语速,吐出一个又一个专业词汇,甚至还特意模仿了自己想象中,无惨老板讽刺下属的腔调,“如何精确界定其全球所得?如何有效穿透离岸架构和信托屏障以实现真正的累进征收?如何解决各国间税收信息交换的滞后性和漏洞?如何防止税基侵蚀与利润转移行为在新的全球框架下以更复杂的形式上演?” 狯岳每问出一个问题,凯文迪修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对方列举的这些,正是全球顶级富豪和跨国财阀赖以规避重税,将财富深藏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常规操作,也是建立全球统一税制所面临的,最棘手的现实壁垒。 “这些微不足道的执行细节,”狯岳微微前倾身体,他眯起眼,像是找回了鬼族狩猎人类的本能,“似乎比空谈全人类福祉的口号,更能决定您宏伟蓝图是成为济世良方,还是又一个华而不实的空中楼阁。”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凯文迪修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直引以为傲的雄辩在狯岳抛出的一连串精准狠辣,直指核心实务困境的法律专业问题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幼稚可笑。 “Well,well…稻玉先生,”打破沉默的是罗亚顿教授,他对这位日本学生的发言十分满意,“精准和务实是法律的基石,而不仅仅是崇高的理想。” 这句话,既是对狯岳的肯定,也是对整个课堂的提醒。 在这座光鲜亮丽的学府,稻玉狯岳依然是异类,一个来自东方的非人存在,但好在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他要考虑的,只有如何打赢打赢官司,得到鬼王的认可就行了。 课后的氛围变成有些微妙,正当狯岳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舍友菲利克斯却凑了上来,“狯岳,狯岳!等等我。” 菲利克斯喘着气,带着由衷的敬佩,他压低声音道,“我的天,你刚才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太厉害!居然把那个自大狂怼得哑口无言!”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几个月啊,你刚来的时候…呃…我是说…”菲利克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尽量让自己的言语显得不那么冒犯,“你那时候看起来对案例法还有点吃力,是有什么窍门吗?教教我呗。” 窍门!?狯岳在内心咆哮:当你有个活了几千年,精通各国律法,批改作业像凌迟,还时刻拿“无限城冬眠”或者“塞进玉壶前辈的罐子”威胁你的封建大家长式资本老板…你也会被逼得开窍的! 当然,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狯岳只是侧过头,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能…我家里的要求比较严格,你懂的,传统东亚家庭都这样。” 菲利克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拍了拍狯岳的肩膀,脸上露了深深的同情,“我懂了!就是那个…那个…《恶女花魁》(堕姬主演的电影)里的古老东方家族,非常严格的家族继承人培训,背负着沉重的期望。” 他的理解带有东方神秘主义的滤镜,怪不得狯岳身上的衣服总是比较廉价,节俭不也是一种东方美德吗?说不定这也是试炼的一环。 家族继承人?他早就不学呼吸法了!狯岳无语,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算了,让这个傻白甜英国佬误会去吧,事实的真相是他作为一个预备社畜,毕业后就会被安排给一位活了千年的吸血鬼资本家打工。 不过好在,吸血鬼老板似乎还保留了最后的一点点良心,在繁忙的期末月,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布置作业。 期末周的硝烟散去,最后一份试卷交上去的瞬间,狯岳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弦断了,连续数月的高压学习,无惨的魔鬼作业,维持拟态的精神消耗…累积的疲惫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纵使是鬼,也受不住这么搞啊。 狯岳一头栽进温暖的被窝,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牢牢包裹住,然后一分钟不到就进入了深度睡眠。意识消失之前,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什么普通法、衡平法都tm见鬼去吧,鬼王来了都别想叫醒我。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狯岳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当意识终于挣扎着从深海中上浮时,狯岳只觉得腰酸背痛(躺太久了),但精神上的重负却奇迹般地消失了大半。 狯岳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了窗帘,任由剑桥久违的冬日暖阳洒落在自己身上。他满足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要不去酒吧里买一杯黑啤,混着剩下的稀血,吃点炸鱼薯条发发呆,晒晒太阳? 然而,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在他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那台老旧的打字机,碰到旁边冰冷的金属邮箱钥匙时戛然而止。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刚刚放松的心脏。 邮箱! 无惨大人只提了一嘴期末不布置作业,可没说他考完就能彻底放假,那个封建资本家怎么可能放过他!?成绩,他肯定要成绩! 狯岳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以近乎雷之呼吸的速度从床上弹起,抓起钥匙,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冲出了宿舍门,直奔学院那间公共邮箱室。 虽然有了心理建设,但打开邮箱的那一刻,狯岳还是人傻了,小小的邮箱格,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厚厚一叠信件、文件争先恐后地涌向他。 狯岳将那一堆邮件都抱回了宿舍,都不用费劲找,那个印着青彼公司Logo的信封实在太显眼,狯岳用颤抖的手指撕开信封,抽出的不是预想中的放假通知或者成绩要求,而是一张打印得密密麻麻的清单。 标题:稻玉狯岳 1948-1949学年寒假法律实务深化训练计划 1. 模拟案例研究 - 七项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但难度增加了) 2. 欧盟(前身)煤钢共同体条约法律框架分析报告 (要求:结合国际法、条约法、竞争法,不少于50页) 3. 青彼公司瑞士实验室新型抗生素专利全球布局策略法律风险评估 (要求:覆盖美、英、法、德、日主要市场,分析潜在侵权风险及规避方案) 4. 战后国际清算银行(BIS)规则变动对跨国资本流动的影响及应对 (要求:结合近期案例) 5. 阅读书目清单 (列了整整两页,从最新的《哈佛法律评论》文章到晦涩的《罗马法精神》) 注:本计划及首项模拟案例材料已于1948年12月17日寄达,请于1948年12月22日前完成七项模拟案例研究分析报告并提交,后续任务将按计划节点推进。 12月17日!?狯岳猛地抬头看向墙上那本破旧的日历,今天是12月21日,他睡了整整三天…而这堆该死的作业,是四天前就塞进他邮箱的,距离第一项作业的截止日期…只剩不到24小时!!! “鬼舞辻无惨!!!” 空旷的宿舍楼(因为大家基本都出去玩或者回家了)回荡着狯岳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刚刚恢复的一点红润瞬间褪尽,皮肤再次呈现出那种非人的,濒临失控的惨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獠牙在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的摩擦声。 狯岳从未像此时此刻…如此感同身受以前的同僚,如果现在让他加入鬼杀队,他发誓,一定会以最积极的态度,将那只恶鬼彻底从世上铲除! 五小时过后,宿舍门被敲响,菲利克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节日的轻松,“狯岳,还在用功呐?真不打算出去透透气?圣诞集市今晚很热闹,或者…不回家过节吗?家里人该想你了吧?” 回家?如同行尸走肉的狯岳缓缓地转过头,他在打字机上几乎要敲出火星的手指猛地一顿,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回家干嘛?” 狯岳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假期作业,又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乌青和毫无血色的脸,“回去面对…那个封建大家长和这些吗!?” 菲利克斯被狯岳那生无可恋的巨大怨念噎了一下,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呃,好吧伙计,当我没说,你保重。” 他快步离开,仿佛怕沾染上什么可怕的诅咒,狯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苦涩,准备继续投身于那绝望的24小时苦战。就在这时,书桌角落专门用于接收特殊邮件的古旧传真机,突然发出低沉的启动声,随即吐出了一张纸。 狯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来的传真,除了鬼王,不会有别人,是新的追加任务?还是对他延误的死亡通知? 然而,都不是,上面的消息让狯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致:稻玉狯岳 发自:鬼舞辻无惨 日期:1948年12月21日 事由:假期安排临时调整 1. 寒假法律实务深化训练计划暂停执行,已下发各项作业延迟日期暂定。 2. 即刻动身,返回日内瓦。交通安排已由鸣女协调(详情见附件行程单,今晚23:55,伦敦维多利亚车站,欧洲之星夜班列车)。 3. 返回事由:公司团建聚餐(炭治郎要求)。 备注:准时抵达,勿误车次。 炭治郎…要聚餐,所以…不用写作业了!!!老板娘永远温和的笑容在狯岳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他平时就表现得像个老妈子,但这“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诡异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以及…老板会有这么好心,不对,这是陷阱,一定是陷阱! 狯岳都能想象到在餐桌上,主位的老板优雅地切割着一份看不出是什么的,带着血丝的肉排,猩红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然后抛出一个关于瑞士新出台的《反垄断法》修订案的问题,或者让他现场分析某个即将开庭的商业间谍案的胜诉率。 这哪里是什么员工聚餐?这分明是鸿门宴!是老板对员工的人文关怀式的精神施压!是延期死刑前的断头饭!是变相检查作业进度的述职报告会! 但是…狯岳看了一眼桌上杂乱无章的书本,至少今天晚上不用赶作业了,不是吗? 炭治郎!稻玉狯岳这名大一法学新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开始收拾行李,并在心中呐喊:你最好是真的想我了。 第8章 律政俏佳人【求学篇下】 公司团建比狯岳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长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摆满了精致的餐点,从瑞士特色的奶酪火锅到恋雪制作的日式寿司、烤鱼,甚至还有堕姬从巴黎订购的泡芙塔,汉堡薯条更是堆成了小山一样高。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久别重逢的喧闹。 狯岳紧绷的神经在这温暖氛围中松懈了大半,他刚从英国赶过来不久,将近十个小时的车程,甚至踏上火车的最后一秒还在处理老板的作业,纵使已经休息了三天三夜,现在还是有些昏昏欲睡。 啊…为什么圣诞树会动?狯岳的瞳孔近乎涣散,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株会行走,会发光,顶着一头杂乱彩球的巨大白橡色圣诞树。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幻影。 哦,不是幻影,那是童磨大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丑萌丑萌的鲜艳红色毛衣,上面还带有一只驯鹿的图案。堕姬和妓夫太郎围在童磨身边,往他的头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圣诞装饰球,还有几颗小小的LED彩灯,正一闪一闪地发出炫目的光芒。而这位上弦之二看上去居然也乐在其中,甚至随着老式收音机里流淌出的圣诞颂歌,微微晃动着脑袋,让那些小球和彩灯晃得更欢了。 “幼不幼稚啊…”路过的猗窝座顺手摘下一颗摇摇欲坠的圣诞小球,放在手心上抛了抛。 “猗窝座阁下可不能这么说,能成为节日的象征,为聚会增添光彩,是我的荣幸哦,”童磨乐呵呵地转了个圈,小球叮当作响,“嘛,这也算是一种神性显现,主要是陪孩子们玩玩。” 童磨口中的孩子们,朱纱丸和半天狗的分身们正围着那堆汉堡薯条奋战,而一旁的祢豆子则享用着掺了大量稀血的香槟,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在狯岳看来这红晕有点过于健康了)。 朱纱丸刚消灭完第五个双层牛肉汉堡,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口齿不清地朝刚坐下来的狯岳打招呼,“哟,回来啦新人,脸怎么这么白?被老板压榨惨啦?” 堕姬闻言,也转身凑了上来,她今天穿着最新款的礼服裙,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狯岳,啧啧有声道,“可不是嘛,看看这黑眼圈,无惨大人对你真是寄予厚望啊,当年他压榨我们的时候,可没这么紧。” “不过你这身行头是怎么回事?”堕姬的指尖毫不客气地戳了戳狯岳的西装外套,“怎么还是我去年给你选的那一套?拜托,律师先生,时尚是个圈,但你这圈也太小了,原地打转呢?这套早过时了!无惨大人没给你零花钱吗?赶紧去买件新的,别丢我们青彼的脸!” 狯岳被这连珠炮似的调侃砸得有点懵,鬼王虽然压榨他的脑细胞毫不留情,但在物质方面确实从未亏待,生活费给得相当充裕。只是他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书本,几乎没有任何开销,对时尚更是毫无概念,那笔钱在账户里几乎原封不动。 “狯岳君,你别听她们瞎说,”祢豆子放下酒杯,柔声开口,替狯岳解了围,“那时候公司初创,无惨大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实验室、生产线、打通政商关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就没空管我们。” “说真的,其实我也被无惨大人骂过,而且说不定比你还凶呢。”祢豆子超绝不经意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朱纱丸来了兴致,“唉,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狯岳刚拿起一块寿司的手顿住,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祢豆子?这位灶门家温柔坚韧的长女,青彼核心生物研发部门冉冉升起的技术新星,公认的情商高脾气好,连挑剔的玉壶都称赞她实验手稳心细,最关键的是,她是老板最欣赏,也最纵容(相对而言)的女员工之一…被骂哭? “嗯,那是我刚进实验室实习的事了,不小心弄错了一组重要培养基的比例,导致一个关键样本污染了,无惨大人知道后…”祢豆子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心有余悸又有点好笑的表情,“把我叫到办公室,从实验操作规范骂到职业素养,然后上升到对公司资源的巨大浪费和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再掺杂了大量的鬼身攻击。” 堕姬看热闹不嫌事大:“细讲鬼身攻击。” 祢豆子环视了一周四周,见无惨还在和黑死牟讨论瑞士货币的汇率波动,这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模仿无惨的口吻道:“灶门祢豆子,你的脑子是被你哥哥的灶台炭火熏成木头了吗!实验室操作手册是给你当厕纸用的!连最基本的比例换算都能错,你知道这一批样本的价值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公司投入的时间、资源!你浪费的同僚心血,全都被你一个愚蠢至极的低级错误葬送了!你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给公司制造麻烦?” 祢豆子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无惨那标志性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低炮音都学了出来。 “当时确实有点害怕,躲在洗手间里哭了很久,不过…”祢豆子话锋一转,“后来哥哥知道了,他非常非常生气。那天晚上,他和无惨大人在家里battle了一下。” “battle ?”堕姬和朱纱丸异口同声,这个词从祢豆子嘴里说出来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就是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第二天,这座庄园里的大部分家具,包括那张价值不菲的古董餐桌,都换了全新的一轮,财务部的账单上,一夜之间多了好几个零。” 炭治郎,和无惨大人…打架?还那么激烈?把家都拆了?狯岳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炭治郎正站在一件抽象派瓷瓶前,认真聆听着玉壶的讲解。他今天穿着柔软的米色高领,肤色温润,侧脸在壁炉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沉静。 老妈子暴怒,抄起日轮刀和活了千年的鬼王互殴,把价值连城的家具都砸了个稀巴烂…狯岳努力拼凑着这个画面,最终宣告失败。 “最后结果呢?”妓夫太郎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好奇,“大人总不会屈尊向你道歉了吧?” “怎么可能?但是三千字的检讨免了, ”祢豆子眨了眨眼,“而且,下次骂我的时候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至少鬼身攻击频率减少了…” “其实吧,不止祢豆子,”圣诞树童磨也加入了讨论,他饶有兴致地晃着脑袋,彩灯闪烁,“就连猗窝座阁下也被骂过哦!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咱们还在日本老家的时候。我记得当时猗窝座阁下只是例行公事地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战况:属下已击杀鬼杀队炎柱炼狱杏寿郎,然后无惨大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打压,什么杀了一个柱就沾沾自喜了,鬼比人强不是理所应当嘛,青色彼岸花找到了吗?哇哦~猗窝座阁下当时的表情超级可怕的说~” 说完,童磨不怕死地朝猗窝座的方向瞟了一眼,后者正和恋雪站在唱片机旁,似乎在选择下一张唱片,没有注意到他们。但童磨话音刚落,猗窝座抛接手中那颗圣诞彩球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塑料球捏碎。然后他缓缓回过头,金瞳冷冷地扫过童磨。 “但是!”堕姬骄傲地挺起胸膛,像只开屏的小孔雀,“我就从来没有被大人骂过!大人一直夸我长得好看又能干,办事利索!” 呃…狯岳心里默默吐槽。他隐约听鸣女提过一嘴,主要还是因为无惨觉得堕姬心智不成熟,小孩子心性,需要哄着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私底下没少跟鸣女和黑死牟蛐蛐她,说她骄纵任性,不过是一个会赚钱的花瓶… “所以说,”祢豆子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经验,安慰狯岳道,“无惨大人现在可能是公司步入正轨了,安稳了,他需要找点新的事情做?或者,他真的很看重你的潜力,想把你培养成青彼未来的法律支柱呢?” 祢豆子没说的是,鬼王可能单纯就是享受压榨员工的过程,尤其是有潜力的新人。 “就是就是~”童磨也附和道,他忽略了猗窝座的死亡凝视,“大人喜欢你才会打压你呀~别看大人平时那么对猗窝座阁下,其实他最纵容的就是他了~猗窝座阁下不想吃女人都能被允许~可偏心了~这难道不是爱的表现吗?” 他最后一句提高了点音量,带着些恶作剧的挑衅。 猗窝座那边传来一声指节捏紧的“咔吧”声,恋雪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着什么,才把他按到沙发上,阻止了一场即将针对童磨的暴力事件。 这是pua,**裸的pua!狯岳心想,不过,吃着同伴们提供的公司大瓜,那根从踏入剑桥就死死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他拿起一块恋雪做的玉子烧,咬了一口,香甜软糯,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培养支柱?狯岳在内心默默调侃自己,我看他是想把我培养成一台永不停歇,最好还能自我升级的法律机器,专门替他钻各种国际法的空子。 然而,正当狯岳彻底放松下来,想要尝试一下堕姬订购的泡芙塔时,一道冰冷低沉,如同催命符的声音响起了,“稻玉狯岳,”无惨结束了与黑死牟的谈话,转而看向那一堆聚在一起的鬼,“你在剑桥的期末成绩勉强在可接受范围内。” 没有赞扬也没有批判,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无惨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瞬间刺穿了喧闹的空气,刚才还聚在一起分享“老板黑历史”的温馨氛围荡然无存,童磨头上的彩灯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堕姬拉着妓夫太郎,假装对泡芙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研究兴趣,朱纱丸猛地又塞了一个汉堡进嘴,猗窝座看向了窗外,祢豆子给了狯岳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但也爱莫能助。 狯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什么叫做“勉强在可接受范围内”,五门考试,他拿了两个一等和三个二等一耶,在法学新生中完全可以算作顶尖了!您的标准是让我去拿诺贝尔法学奖吗?这还叫勉强?压榨也要讲基本法吧! “哦,”无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顶尖?诺贝尔法学奖?压榨不讲基本法?” 狯岳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内心独白,一字不落地被眼前这位拥有读心能力的鬼王听得清清楚楚!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狯岳的上下两排牙齿微微打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有位下弦前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退位”的吧。 无惨慢慢逼近,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狯岳的神经上,“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宽容,让你产生了可以质疑我判断的错觉,两个一等,三个二等一?这就是你所谓的顶尖?剑桥的理想主义让你懈怠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拿到几个A就能沾沾自喜,忘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惨大人,要吃姜饼人吗?刚刚烤好的,”炭治郎戴着烘焙手套的右手上拿着一个姜饼人,然后递到了鬼王的嘴边。 “狯岳君这不考的挺好的嘛,大过节的别不开心啊,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刚出炉的点心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肉桂和蜂蜜的香气,配上炭治郎带着笑意的清澈眼神,无惨的杀气收敛了不少,虽然他觉着这笑容和姜饼人上的一样傻。 “哼,”无惨没有再看向狯岳,而是接过了炭治郎的姜饼人把玩,他仿佛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的瑕疵,而不是食物,“狯岳,既然你的大脑还有功夫想东想西,不如后天早上,就把七项模拟案例研究交给我。” “走吧,炭治郎,去我书房,讨论一下青彼未来三年知识产权战略布局的优化方案。” “是,无惨大人。”炭治郎给狯岳留下一个安抚的眼神,自然地挽住无惨的手臂,两个人渐行渐远。 “无惨大人,您要是把新人们吓坏了,谁来替您卖命,消消气。” “现在要求不严格,难道等到未来被对手生吃再给他兜底?” “是是是,知道大人都是为他好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啪嗒-童磨头上的一颗小彩灯终于不堪重负,掉在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那个,狯岳君,”朱纱丸试图安慰,“七项是挺多的,但你那么聪明…呃…”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下次好好受着,不要再想那些蠢话了。”猗窝座如此说道。 “狯岳君,”恋雪温柔地递过来一盘抹茶曲奇,“吃点甜的吧,补充点能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仿佛狯岳即将奔赴的是绞刑架而非书桌。 狯岳机械地接过曲奇,味同嚼蜡。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内,完成七项需要深度调研,缜密分析,精准论证的模拟案例研究?他甚至开始怀念剑桥图书馆那冰冷但至少相对安静的桌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