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总是刁难我》 156.第156章 156,少一点愧疚 第156章 156,少一点愧疚 裴念听了,也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在原地。 她颤着双手夺过万顺公公手上的银针,那黑到刺眼的针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真相。 “爹?”裴念唤了声,木然的转过头:“为什么?” 裴云江对上裴念的目光,试图说些什么狡辩的话:“念念,你听爹解释……” “解释什么?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江溟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温润的眸间,尽是讽刺:“是不是朕再来迟一会,身边就多了个监视朕的眼线?” “裴云江,需要朕提醒你一句吗,朕能给你如今所得,也能毁你如今所得,你有什么资本在朕的眼下搞这些小动作?” 若不是留他有用,像裴云江这种连血缘至亲都能利用的人,合该滚出帝都。 与那沈昱一样,令人作呕。 如今证据确凿,裴云江只能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 江溟沧一眼都懒得看他,命万顺公公将人带了下去,该罚就罚,只需留他一命。 裴念擦了眼泪,从江溟沧身后走出。 下一秒,却跪在了她面前。 江溟沧眉头轻蹙,看着那张满是泪痕与失望的小脸,随口问了句:“做什么?” 裴念双手交叠,俯下身,颤巍巍磕了个头,忍着哭腔化为哽咽:“陛下,求您绕我爹一命!” 嗯? 江溟沧挑着眉,来了兴趣,缓缓蹲下身,揪着她后颈的绒毛领子,将她低埋着的头拎了起来:“你为他求情?” 那老东西,方才可是巴不得她喝下那碗粥。 “是。”裴念点点头,却不敢看他:“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爹,这件事,我固然应该恨他,可是……他总归将我养大,陛下若要他的命,我定不能眼睁睁看着。” 江溟沧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原本扯着裴念后领的手缓缓绕过她的颈间,顺着她的下颌,抹去了即将低落的泪珠。 他眸光不自觉的涣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裴祈那时身在狱中,宁愿斩首示众,将朝岚殿送给容钦,都要保全不惜舍弃她的裴家,她那时……也是如你这般想的么?” 莫说当时她不知道裴云江才是给她下毒的真凶,即便如今知道了,他若想要对裴家动手,裴祈也定会阻拦的吧。 表面上与裴云江绝裂,可她…… 真能狠得下心么。 裴念一时没想明白江溟沧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只呆呆的跪在地上,忘了搭话。 江溟沧也不指望裴念能给她什么答案,他站起身,将裴念从地上拉起来,眼光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朕可以将裴云江从轻发落,可若他仍旧不死心要加害于你,这次有朕及时赶来,那下次呢?” “朕也不是闲的没事做,会天天过来。” “救你也无非是因为……” 罢了。 江溟沧顿住即将出口的话,转身摆了摆手:“多说无益,你下次多提防着点……” “若有下次,臣妾定不放过。” 江溟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念柔软细小的声音打断了。 她的语气没什么气场,甚至哭腔都收不住,可却非常坚定。 让江溟沧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勾着嘴角,迈步离开了福安宫。 “你最好不放过他。” …… 离开了福安宫后,江溟沧一路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万顺公公,心里有个疑问。 “皇上,奴才觉着,即便念贵人真的成了裴云江的眼线,仅凭裴家那点摸不着边儿的势力,根本没法子兴风作浪,您何必大老远的跑来一趟福安宫呢。” 要他说,就让那裴云江自个儿玩去呗,等时候到了,裴家也就没了。 蹦跶不了几天。 江溟沧顿住脚步,深邃的眸子稍微动了动。 为什么? 只是因为,裴云江的所作所为,让他想到了沈昱。 他侧了侧头,继续向前迈步,只是步子的幅度比之前小了些。 “你既做了朕的亲信,有些事情,朕也不打算瞒着你。朕是宫外的私生子,这一点,你应当早就知道。” “沈昱利用朕苦心经营数十年,这期间他为了控制朕的行踪,可没少给朕吃苦头。与那裴云江……如出一辙。” 言罢,他冷笑一声,过往不堪的经历,让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他表面光鲜亮丽,是君王臣子眼中赞不绝口的太子,可人后却要听从沈昱的吩咐做事,自他记事时起,他所有的过往,皆是黑暗。 直到…… “直到,朕遇见了老师。” “老师性情古怪,授课之时不喜欢身侧有多余的人,所以那些日夜在朕身侧监视朕的人,只得被拦在门外,也只有老师在的时候,朕才能得到少有的自由。” “他教朕权谋之争,君主之道,帮朕除去身侧异己,扯去了让朕窒息的那双手,也让朕有机会,能够一点点吞噬沈昱的势力” 包括,沈昱引以为傲的三千鸩羽。 “至于朕为什么要帮裴念……” 江溟沧转了转扳指,若有所思。 “朕只是觉得,朕被沈昱控制的时候有老师解围,可老师被裴云江下毒后,却无人帮她。” “在裴家,老师亲娘已去,除了那个裴四,与她最亲的人便是裴念。” “朕帮裴念一次,也算还了点老师的人情,等到真正对老师动手的那天,朕也能……” 少一点点的愧疚。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想来也好笑,他与万顺说这些做什么。 江溟沧话锋一转,问道:“国师府的人,可搜查干净了?” 趁裴祈不在帝都,那些碍眼的虾兵蟹将,得尽早处理干净。 “回皇上,国师府内除了些不起眼的下人,就只剩下朝岚殿,锦衣卫那边都抓的差不了,只是……” 万顺看了看江溟沧的脸色,犹豫着不敢开口。 江溟沧撇了他一眼,回延龙殿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许多:“说。” “奴才听说,好像跑了个叫云怜的……” “不过、不过那死丫头已经身负重伤,保不齐,现在早就死在半路了!” 157.第157章 157,七千鹤的下落 第157章 157,七千鹤的下落 云怜…… 是老师身边那个女人。 “罢了,跑就跑了。” 即便不去给裴祈通风报信,以裴祈和容钦的心思,也早该察觉到了些什么。 若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 现今朝岚殿已除,江月怜也受困大理寺,接下来,便是站在老师旁侧的几个大臣。 他这些年与裴祈共谋朝事,裴祈的势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明里暗里帮着她的大臣,他都会一点一点的拔除,折断她所有的羽翼,以免后顾之忧。 他有心留老师一命,却又不想老师与他作对,所以…… 他只能将老师变成一个废人。 他所身处的无尽黑暗,仅凭裴祈那一点光根本照不亮,所以这道光,就该跟他一起留在黑暗里。 “皇上,奴才还有件事儿忘了跟您说,之前在渝江假扮白锦祯的人已经查着了,正是那朝岚殿里的高手。” 闻言,江溟沧骤然顿住脚步。 半垂着的眉目,几不可见的眯了眯。 朝岚殿,老师…… 没想到,如今的老师,竟已经有事在瞒他了。 她已经在怀疑他了吗? 江溟沧收紧拳头,克制隐忍:“找,给朕把白锦祯找出来!” 裴祈不会让人无缘无故的假扮白锦祯在渝江晃悠,她八成已经见到了真正的白锦祯。 眼下国师府已经被搜了个遍,帝都和渝江也遍布眼线,如果没有发现白锦祯的下落,那白锦祯就不会被藏在这两个地方。 那她还能躲在哪? 老师,你到底会把人藏到哪去? 江溟沧将拳头重重的锤在树上,那满树枝杈上细密洁白的雪霜,也随着他这一拳失去了支撑,洒落一地,残留在他明黄的长靴上。 老师在帝都所有的势力,差不多都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 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 逍遥王府,江陵枫。 所以白锦祯的藏身之处,便只有玉面山庄。 可玉面山庄远在江湖,本身又是江湖四大势力之一。想要动他,必需从长计议。 算了,这件事先不急,毕竟老师还没那么快回来。 江溟沧收回手,隐去眸中异样。 须臾,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七千鹤的下落如何了?” 万顺埋着头,小心翼翼的道:“回陛下,派去苍起的人说是已经寻到了七千鹤的踪迹,只是那人视财如命,愣是说三千鸩羽给的太少了,不愿意跟着过来。” 太少了? 他叫人带去的几箱真金白银,足够他养活苍起半座城的人,还敢嫌少? 感受到江溟沧有了些怒意,万顺头上也渗出了冷汗:“要不,奴才再叫人多送些过去?” 江溟沧冷笑一声。 送?他带着诚意去请人,便已经给足了七千鹤面子。 他可不是什么为了所求之物,而处处忍让的人。 “朕给了他机会,那些金银珠宝他若不想要,那便都别要了,直接将人绑来便是。三千鸩羽跟了朕这么久,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几个武功卓绝的高手,还能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没办法不成? 这点破事,还要他教。 …… 彼时,去往锦江的路上。 昏暗的夜路中,列队而行的马车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停了下来。 片刻后,满头白发的女子猛的从车内冲出,她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死命的抓着头发撕扯,口中时不时传来痛苦的低吟,那令人畏惧的丑态,任谁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突生的变故,让本来昏昏欲睡的裴祈惊醒,容钦先她一步跑下车,入目所见,便是病症发作的容离。 “药酒、快拿药酒过来!” 席卿拎着药箱,焦急的跑过去。 百里青冥和屠攸死命按着容离的双手,以防她继续伤害自己,被痛苦折磨的容离瞪着猩红的双目,用尽全力挣扎。 可此时武功尽失的容离,又怎能挣脱两个男子的钳制。 “这是……” 裴祈牵着星落,一下来便看到这一幕。 她知道容离身上有天生的怪症,可没想到,这病症发作时,竟如此骇人…… “阿姐!” 容钦站在百里青冥旁边,一贯给人冷静敏锐感觉的他,此刻竟满眼慌乱。 能让容钦这般麻木不仁的人在意,想必,容离对他而言,定是非常重要的吧。 裴祈一边拉着星落,一边走到容钦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先别急,席卿医术高超,有他在,容离不会有事的。” 只是话虽如此,容钦又怎可能真的不急。 他看了眼裴祈,捏着拳头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眼前的一幕。 裴祈接过手下人送来的药酒,递给席卿。 但容离反应强烈,喂药这件事,肯定费不少功夫。 席卿皱着眉头,让百里青冥掰开她的嘴,用勺子将药酒送进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全都吐了出来。 容离瞪着猩红的双眼,对那药酒极其抗拒:“我不喝……苦!不喝……” 苦? 那不是酒吗?怎么会苦? “呸呸呸,真是苦的!” 裴祈还来不及求证,身侧的星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药酒猛灌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出去,苦的眼泪汪汪,还跟裴祈控诉:“裴姐姐,那明明一股酒味,怎么喝着这么苦!” 裴祈连忙抢过星落手上的药酒,帮她拍了拍后背,口中带着细微的责备:“让你乱喝东西。” 只是,这药酒这么苦,容离是如何面不改色的,日日如喝水般…… 她没办法想象,这些年,容离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与容离相比,她的不见天,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这,裴祈不禁转头,远远的看了眼仍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容离,那银白的长发,不知不觉已经伴随着痛苦,又变长了许多。 这种怪异之症……她竟前所未闻。 “阿姐,你再忍耐一下,席卿马上就能救好你!”容钦蹲在地上将容离抱在怀中,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强硬的将她嘴掰开,紧蹙着眉头看了眼席卿。 席卿了然,将倒在碗里的药酒送到容离嘴边,顺着容钦掰开的唇缝灌了进去。 “放开,我不喝!唔……” 熟悉的苦味,因为药酒不断灌入而刺激着容离的口腔,令她厌恶非常的滋味,反而引起了她更强烈的抗拒。 那些药酒灌进去后又被她吐出来,眼看着一碗药酒就要见了底,可容离根本喝不进去多少。 席卿无奈的摇着头:“不行啊,根本喂不进去!” 158.第158章 158,能救 第158章 158,能救 百里青冥眼见着容离越发惨白的脸,内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的病已然到了最后期限,这药酒即便喂进去,恐怕也……” “胡说!阿姐她绝不会有事!”容钦猛然抬头,硬生生打断了百里青冥的话,不愿听他口中预料的结局。 言罢,他又转头看向席卿:“你不是自诩医术高明吗?为什么十几年了,她的病反倒越来越严重!” “我……”席卿欲言又止,本想着反驳回去,但知道他是因为容离的状况而烦躁着急,便也没过多计较。 容离的病就连史书上都少有记载,他靠这药酒将容离的命吊到现在,已是不易。 算算时日,她也该…… 想到这,席卿重重的叹了口气。 裴祈见气氛不对,缓步走过去,将容钦拉走:“你关心则乱,待在这只是添麻烦,不如交给席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他没了办法,你也只能信他。” “你一贯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冷静些。” 容钦闻言,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将容离送到百里青冥怀中,红着双眼背过身去。 他垂着头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平静却带着祈求的话。 “救好她……拜托了。” 这话,是对席卿说的。 无力而苍白。 裴祈朝席卿点了点头,示意他专心医治,容钦那边,她自然会去劝说。 “咦,裴姐姐,她的头发长得好快!” 裴祈低头,身侧的星落正蹲在地上,捧着容离疯长的长发把玩,时不时的揪起一撮小口小口的吹着。 裴祈叹了口气。 她分明不是个小孩子,可这心性……也如孩童无二。 罢了,让她先在这待着,总归不会给席卿添乱。 她也好去看看容钦。 “星落,要听席卿的话,不许给他捣乱,知道吗?” 星落抬了抬头,笑眯眯的点头道了声好,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玩容离的头发。 她怎么会捣乱呢…… 裴祈见状,才放心的揉了揉星落的小脑袋,转身提着裙摆走向容钦离开的方向。 等裴祈没了身影,星落也将头发随手丢开,侧身看向了容离的眼睛。 赤目红瞳,银发獠牙,下面……就该是心智散尽,彻底变成一个疯子,然后命丧黄泉。 能活到现在,也是苦了这个女娃娃。 也罢,先前她为了不被裴姐姐怀疑身份,有意伤了容离,这次,便帮她一回。 星落抱起药酒坛,一边哼着走声的小调,一边一蹦一跳的走向了旁侧的树根底下。 席卿只希望他不添乱就好,至于到底在做些什么,跟本没有在意。 他可是连手头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她? 星落扯开药酒的封口,又浅浅的闻了闻。 这东西,方才她已经尝过了,那几味稀缺的药材几乎都有,那个席卿,还不算庸医。 否则,即便她有法子缓解容离的状况,也来不及去找这些药材。 星落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另一只手则覆在心口,随后缓缓闭上双目,暗暗摧动内力。 历代王室朝堂,无论北定还是大晟,苍起或者大湮,处处都有见不得光的勾当。 前有北定摄远侯捉了满室孩童,害了无数新生性命,只为练成一个供其摧使的毒人。后有大晟左相勾结西域,将不死蛊兵引入千佛山,那些平民百姓,皆成了蛊虫的养料。 就连已经覆灭的大湮王朝,竟也有人敢动用禁术,害人至此…… 王公贵族,不过表面光鲜亮丽罢了。 随着内力摧动,星落的手心,缓缓溢出一颗青黑色的豆大血珠,顺着她的指缝“噗咚”一声落入了酒坛中。 而星落也好似耗尽了力气般出了满头虚汗,一只手拎起酒坛,一摇一晃,强撑着走过去。 心脉之血,当真不是能随随便便取出来的。 只是这么点,便耗光了她一半的内力。 她将席卿身侧的酒坛踢走,另一只手又将席卿推开,坐在容离身侧,一脸正色,全然没了平日孩童稚嫩的心性。 “寻常的法子救不了她,用这个。” 席卿莫名其妙的被推开也就罢了,可推开他的偏偏还是星落这个不及他腰间的臭丫头,当即便来了脾气:“你干什么?” “容离性命垂危,岂容你胡闹!” 星落蹙眉,只觉得席卿吵闹,便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你若真能救她,便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在这里做些无用功,你真以为她这是病么?” “你……!”席卿气结,作势就要上去把她拉走:“我不能救,难道你一个小丫头还能救她不成?快点走开,别在这添乱!” 星落的事他都知道了,这丫头看着是个小孩,可真正的岁数说不准比他还大。 她分明不是心智不全的孩子,怎么闹起人来,连场合都不分? 现在的情况,哪儿是什么儿戏! “滚!”星落抬起苍白的脸,朝席卿怒呵一声,随后抬起一掌,带着几许内力拍在席卿肩头,将人震倒在地上。 可下一秒,星落便因为内力反噬,偏头吐了一口深黑的血。 她缓缓抬头,对上百里青冥的目光。 此人内力高深,她方才将血滴入酒坛,估计这人也已经注意到了,没与席卿一同阻止,便说明这人有点脑子。 也好,能帮她将这酒水给容离灌进去。 “你当真能救她?”百里青冥看了眼星落手上的酒坛,虽没有阻止她胡作非为,但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她。 老实说,席卿耗尽十余年都无济于事的病,他并不相信谁会有更好的法子,可容离性命垂危,席卿也已经用尽浑身解数,最后的结果,无非已成定局。 若这丫头真的能救,即便是抱着试试的心思,他也愿意捉住这最后的稻草。 星落强撑着保持清醒,缓缓朝百里青冥点了点头:“能救。” “那我便信你一次。”百里青冥抱起容离,将她浑身上下封着穴道的银针拔出,而后掰开容离的下颌,想借助内力将那药酒强行灌进去:“有劳。” 见此,星落也不再耽搁,直接从酒坛里舀了一勺药酒,顺着容离的嘴角喂了进去。 席卿急的在原地踱步,想阻止又阻止不了。 “真是……真是都疯了!百里青冥,连你也跟着她胡闹!” 159.第159章 159,奇迹一直在眷顾国师 第159章 159,奇迹一直在眷顾国师 容钦躲在了车队的最后,他打发走了下属,双手抱肩,孤身一人靠在车身上。 高挑的身影,总显得有几分孤独。 裴祈一路跟着过来,也不知他发现没有,总之,他并未搭理裴祈。 裴祈走近了,看见他通红的眼尾有些略微的湿润,容钦似乎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便将头稍微偏过去。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只可惜,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裴祈尽数收入眼底。 自傲如他,定然不希望自己薄弱的一面展现在任何人面前吧 更何况,是身为死对头的她呢。 裴祈侧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无奈的抬起手,将自己松松散散绑发的发带扯了下来。 她顾不上青丝垂落,任由不听话的长发在冬日凛冽的风里乱窜,反而用发带遮住了双眼,牢牢的系在脑后。 她伸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朝容钦的方向摸索:“容大人?可否搭把手……” 容钦闻声,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裴祈的方向。 入目,便是那瘦小单薄的身影,散落着原本规整利落的满头长发,毫无戒备蒙着双眼,踩着寒凉的雪地朝他这边艰难的磨蹭。 她还是马车内的那身穿着,容离事发突然,她又出来的急,连披风都忘在了车里。 容钦眼目红肿,身型微顿。 等他回过神后,便看见裴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地上躺倒的枯枝,似乎也在拦着她不该过来。 容钦两下擦去面上残留的眼泪,将心底情绪压下,几步走到裴祈身前,裴祈那向前摸索的双手,就这么被他毫无防备的攥住了手腕。 “国师这是做什么?” 裴祈顿住脚步,下意识的反手捉住了容钦的衣袖,以防自己摔倒。 她先朝容钦道了声谢,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容大人性子偏激又阴晴莫测,我自是怕大人因容离的事情一时冲动,再杀几个人泄愤。” “席卿那边人手充足,我呆在那也没用,正好过来,方便及时制止容大人。” “制止?”容钦冷笑一声,将目光移到她眼前的发带上,意有所指的道:“且不说国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眼下国师自掩双目,就连本相在做什么都难以察觉,即便跟了过来,你……又该如何制止本相?”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裴祈,本相现在并没有想跟你开玩笑的心思。” 言罢,容钦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他似乎并不愿与裴祈多费唇舌。 裴祈也不恼,反倒垂头一笑,慢悠悠的张了张嘴:“我知道右相心情不好,当然,我也不是闲着没事来调侃右相的。” “我虽与右相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可容离总归是帮过我,我之所以过来,全然因为右相是容离的弟弟,想必她现在,也必不希望你太过伤心,我过来看你,便当是还了容离救我双目的恩情。至于为什么要遮住眼睛么……” “一方面,眼下的右相是个可怜人,我亦不是那种看着旁人至亲重症,而趁机落井下石的卑劣,即便你我二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我也会为右相保留应有的体面。我知道右相定是不愿我这个敌人见了软弱之态,所以,我不会看。” 容钦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应有的体面么? “至于另一方面嘛……”裴祈顿了顿,又道:“右相知道,我一向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别人可怜,为避免见到右相落泪的模样而心生怜悯,缓解自己对你的仇怨,我也自愿回避。” 毕竟,从前的桩桩件件,包括在丞相府的一切,她可都记在心里。 即便容钦此时再怎么可怜,这也不是她原谅的理由。 容钦垂了垂眸,意味不明,也没多说什么,却在下一秒将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见那弱不经风的身型,转而将外袍丢了过去,宽大的外袍,瞬间盖住了裴祈的半个身子。 容钦别过头,听不出语调起伏:“穿上。” 突如其来的东西让没有防备的裴祈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扯下了头上的东西。 衣服? 算他还有点眼力劲儿。 想着,她摸索着寻找外袍的衣领,只是容钦的外袍太过宽大,再加上视线受阻,她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个结果来。 容钦侧目看着,心底暗道了句笨蛋。 他上前一步,上半身微微前倾,单手绕过裴祈的耳畔伸到她脑后,只一瞬便摸到了她发带的结扣,再轻轻一挑,那稳稳遮住裴祈双眼的发带,便飘飘摇摇的滑了下来。 “国师给的体面,本相收下了。” 视线清明,裴祈入目所见,便是容钦近在咫尺的下颌。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与容钦拉开了应有的距离。 她不自在的将外袍整理好披在身上,轻咳一声,转而抬眸,看向容钦。 即便他眼眶的红肿已经缓和了许多,但仍旧能看得出来,他哭过。 容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向远处满是霜雪的枯树,似乎并不想同她多说什么:“国师体弱,还是回去吧。” “至于国师担心的事……尽管放心,阿姐还没死,本相不会冲动行事。” 容离的病,已然到了最后时限,即便现在没死,待会……也就要死了。 他与席卿努力了这么多年,几乎试过了所有能用的珍奇药材,可却还是救不活容离。 他走的很慢,一步一顿,伴随着踩雪的“咯吱”声,显得更加落寞。 朝中的他,分明是背影也会让人敬畏几分的。 “容钦。”裴祈下意识的叫住他。 “你难道就不相信奇迹吗?容离会没事的。” 容钦脚步一顿,竟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许久,他垂着头,似是觉得裴祈的话好笑,低低的笑出了声。 “奇迹啊……” 他转过头,远远的看着裴祈,想着裴祈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经历,竟有些许自嘲。 “斩首的必死之罪,国师被救出了帝都;不见天发作之前,你意外找到了裴四;就连那日宫宴……你本该必死无疑,可却有崔少恭及时赶到把你救下。的确,奇迹无时无刻都在眷顾着国师。” “许是国师一生好事做尽,奇迹才会频繁的发生在你身上。” “可是啊……裴祈,我这十恶不赦的人,又凭什么奢求奇迹呢。” 那东西……永远都不会眷顾他的。 160.第160章 160,若我执意要去呢 第160章 160,若我执意要去呢 “等一下!” 裴祈喊住他,向前跑了几步,同他距离拉的近了些,但也没有太近,只为能让容钦把她的话听的清楚。 “我承认,我一直都厌恶你这个罪孽深重的乱臣贼子,也从来都不希望奇迹这稀罕的东西会与你有任何牵扯,可是……” “容离她曾在奸佞手中救下过玉面山庄,也不顾你我朝中对立,绑来席卿帮我治好眼睛,所以,即便容离已经性命垂危,我亦相信她命不该绝,而你……” “那又如何?”容钦突然出声,打断了裴祈的话,他微微转过身看向裴祈,反问:“难道你以为,你觉得她命不该绝,她便死不了了?” “如今她被那该死的病症纠缠,你、我、百里青冥、屠攸甚至是那什么三百影卫,这里的人懂医的不懂医的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席卿!谁能救她?都不过是在这满口叹息,面面相觑而已!” “现在国师在这跟我谈什么奇迹?呵……” “不觉得好笑吗?” 他紧攥着的拳头松了松,就像是妥协了一般,语调逐渐变得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天气寒凉,国师回去吧。” “你口中的奇迹,在本相眼中,就如同这雪花一般,虚无缥缈。” 话落,他就如被击垮了一般,毫无生气的转过身,继续向远处慢吞吞的挪着步子。 颓败不堪。 似乎那时江逢川称帝落败,他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可是…… 当真没办法让容离活下来了吗? 她也和容钦一样,不希望容离死啊。 裴祈咬了咬下唇,不经头脑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若你当真觉得奇迹只会眷顾善人,那……” “那把我的奇迹借你一次,行不行?” 容钦脚步一顿,裴祈无厘头的话,竟让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这女人,为了给他希望,竟连这不过脑子的话都说得出来。 真是……蠢。 裴祈也觉得自己的话有欠妥当,想收回来却又没有办法,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两人就这么,谁都没了话,在空荡的雪地里傻站着。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唤,突兀的打碎了这片寂静。 “大人、大人!” 那人匆匆忙忙,看起来,像是容钦的下属。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看到容钦的身影时,眸光都是亮的,带着难掩的喜色。 他埋头喘了两口气缓和,随即大声的禀告道:“大人,活了、活了!二公主她没死,席大人把二公主救活了!” 远处,容钦的身形骤然一震,他猛的回过头,满眼震惊的看着跑来的下人,仍旧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她当真活了?”裴祈抓着那下人的衣袖,也是一副诧异惊喜的模样:“现在呢?她的情况如何了!” 下人擦了擦汗,回道:“席大人说已经没事儿了,只是二公主现在体虚,仍旧昏迷不醒,要休息一阵子才行。” “屠统领知道大人着急,让小的赶紧来叫您过去呢!” 容钦惊诧的根本说不出话来,抬起脚步,恨不得两步跨成一步,把一身轻功绝学全都用出来,飞快的往回跑:“快走,带本相去看看!” 裴祈松开抓着那下人衣袖的手,也高兴的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相信。 真的活了? 她分明只是说了些安抚容钦的话,怎么倒还真成了奇迹。 这东西,当真这么凑巧? 不过,好在容离人没事,无论是不是奇迹,都是万幸。 容钦跑的急切,武功深厚如他,竟也被枯树枝杈拌了一下。 经过裴祈身边时,他忽而顿住脚步,低头对上裴祈的双目,说的格外认真。“谢谢国师借的奇迹,本相记下了。” “日后,定会归还。” 如今已然不是初冬,可这无边积雪,竟也不那么冷了。 裴祈回过神时,容钦已然离开了许久,她将身上的外袍拢了拢,随后勾唇笑了起来。 也不知,笑的是什么。 许是事情没有糟糕的过分吧。 眼下人都走光了,她也该尽早回去看看了,星落估计早就等的急了。 想着,裴祈便抬脚,朝着来时的路迈出了步子。 “各国朝中向来都是波谲云诡,人人皆为利往,倒是少见有人如你这般。” 裴祈还没走几步,一阵突兀的声音便从旁侧传了过来,低沉而清晰。 她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顶斗笠,外袍破烂的男人正远远的盯着她,目光意欲不明。 男人单手杵着根拐杖,另一只手把玩着一黑一白的两枚棋子,腰上挂着显眼的阴阳玉佩,似是腿脚不好,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 不过听他的话,方才发生的事,应该是被他尽数收入眼中了。 裴祈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侧头:“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闻男人轻笑了一声,行至裴祈面前微微抬头,裴祈这才看清了男人的样貌,那是一张仙风道骨的脸,与那不堪的穿着大相径庭。 “只是路过而已,顺便……听听罢了。” “大晟国师,久仰。” 这人,裴祈是见过的。 “是你?”裴祈眯起眼,将人又看了个仔细,才确定他就是记忆中的那个神棍。 苍起,钦天监监正,云知尘。 不过,是上一任的。 早前苍起使臣来访,裴祈见过这人一面,传闻此人知晓天命,擅阴阳卦象,可推算国运,卦象所出,皆是应验,是个实打实的神棍。 可却在某一天,他不知缘由的辞了官,自那以后,便再也没人能找到他。 裴祈打量着云知尘,好奇他为何会在此:“据说你辞了监正一职后退隐深山,守一方偏僻林院,怎会出现在大晟?” 云知尘轻咳了声,像是在掩饰什么:“这个么……在下恐怕不便告知,不过国师放心,在下既已远离朝堂,所行之事,便皆与国事无关。在下只是觉得国师心怀善念,实在命不该绝,便想着……来送国师一句话。” 言罢,他顿了顿:“国师若想保全性命,锦江,你便去不得。” 裴祈微微怔住,看向云知尘的目光中有了短暂的呆滞。 “何意?” 云知尘并未搭话,而是转了转手上的棋子,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绕过裴祈,准备离开。 等走的远了些,才慢悠悠的张嘴:“其中缘由,乃是天机,恕在下不能言说。” 裴祈捏紧了拳头,咬牙:“倘若,我执意要去呢?” “满城血染,国师将永远化作那一缕守城孤魂,善终不得。”云知尘顿住脚步,转过身,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于是,他又道:“可国师半生所为,足够让在下敬仰,我在国师脚下留了一个锦囊,若真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便打开看看,或许……可保全国师一命。” 裴祈闻言低下头,果然发现脚边躺着一个淡金色的锦囊,那锦囊很小,根本装不了什么东西。 她来不及思考,便又听见了云知尘的声音。 “在下还要提醒国师一句,倘若锦江之行国师侥幸活了下来,那便不要回到帝都了。” “寻个山林美景快活的过完后半生,会更好。” 161.第161章 161,我的马都敢劫 第161章 161,我的马都敢劫 马车上,过分虚弱的星落脸色苍白,小巧的眉头更是紧紧皱着,裴祈坐在旁侧,只能一遍遍拿着半湿的帕子擦拭,希望她能更好受些。 裴祈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救下容离的人会是小小的星落。 门口的车帘被人撩开,席卿拎着药箱跨上马超,坐在裴祈对面,低头看了眼星落后对上裴祈的目光。 “剥离心头血需要耗费大半的内力,这丫头估计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容离那边已经没事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裴祈点了点头,不放心的看了眼星落后,才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突生的变故,让众人的行程不得不暂缓几日,百里青冥因为过于担心玉生烟的状况,便先行前往了锦江。 剩下的人,则选择在这里过夜,等容离和星落醒了以后再做定夺。 诡异寂静的夜,时而响起几声空荡的鸟鸣,冬日寒凉的夜里,也只有面前的火堆能给予些许温暖了。 四周有三百影卫和容钦的下属守着,裴祈坐在火堆前,也不怕碰见危险。 林路曲折昏暗,一抹瘦小的身影拖着一身的伤痕累累,走的缓慢却不敢停歇。 此人,正是从帝都逃出来的云怜。 她强撑着一口气在通往锦江的路上狂奔,只为能尽快追上裴祈。 她的马早在前一座城就已经累垮了,浑身的伤口也因为寒冷的天气冻得青紫,可这荒芜的林中,却没人能帮她。 “咳……” 她轻咳一声,短暂的停歇下来,靠在身侧的树上喘着粗气。 朦胧之间,她的余光瞥见了远处的些许光亮,原本暗淡的眉眼,都不自觉的明亮了几分。 有人……太好了。 说不定,他们手上会有马…… 云怜提起了精神,隐匿身形与气息,撑着一棵棵枯树走过去,她轻手轻脚,将腰上的短刃缓缓抽出来,努力不被那些人察觉。 屠攸抱着剑,斜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一边感受着周围的动向。 他们做暗卫的,一向都睡的不实,稍微有些动静儿,便会轻易察觉。 包括…… 身后那鬼鬼祟祟靠过来的人。 屠攸嘴角勾起些许嘲弄,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下一秒,冰凉的短刃便从身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带着一声有气无力的女音。 “别动。” 屠攸锐利的双目缓缓睁开,垂眸瞥了眼面前的短刃,身侧的手下皆拔出了刀,准备动手,却被他一个眼神劝退。 云怜见状,也意识到自己挟持的正是这群人的头,不禁有了喜色。 她瞧见了远处的马,眸光亮了几分,手上的短刃下意识就朝屠攸的脖子靠的近了些:“我不想伤人,给我一匹马,我马上离开。” 有气无力的威胁,在旁人那里尚且没什么用,更何况屠攸呢。 可屠攸怎么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只可惜,他没时间想太多。 屠攸微微抬手,抚上颈间的刀刃,若有所思的寸寸摸上刀尖。 “别动!”云怜见他动作,握紧了短刀,沉声警告。 屠攸恍若未闻,一声冷笑过后,手腕瞬间翻转,用两指夹住云怜手上的短刃,只稍微一个用力,便断了云怜的武器。 云怜心里暗道不妙,想要退后与他拉开距离,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屠攸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脚步虚浮的人人扯到面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轻蔑的扫了眼跪坐在地上云怜,随后蹲下身,挑衅般的盯着她垂下的头:“我的马都敢劫。” “有命骑吗?” 云怜咬着牙,这才意识到自己惹的人并非善茬,她指尖几不可见的动了动,里头暗藏的银针正蓄势待发。 只是…… 不过细微的动作,也被屠攸发现了。 他握着尚未出鞘的剑,在云怜手边的地面上敲了敲,警告道:“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免得死前还得吃点苦头。” “你!”眼看着自己所有的动作都被识破,云怜不禁有些气急,抬起头便想狡辩,等她看清眼前的那张脸后,到嘴边的话竟硬生生的顿住了。 “怎么是你?” 那个奸臣的暗卫…… 他怎么会在这里? 屠攸也有些诧异,根本没想到会是她。 这女人不是被安排在国师府吗?怎么跑这来了? 还弄了一身伤。 看这样子,像是逃跑出来的…… 想着,屠攸收起剑,也就问出了口:“你怎么会在这?有人追你?” “用你管?” 云怜别过头,她可没忘记,自家主子跟那个奸臣可是一对死敌。 她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屠攸被气笑了,下意识就想给这女人扔的远远的,但理智又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女人能出现在这,定然是帝都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嘴里,说不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还是先带她去见国师吧。 正当云怜想着怎么该怎么从屠攸手上脱身时,瞬间觉得腰上一紧,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她已然被屠攸抗在了肩上。 云怜下意识的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虽然她因为虚弱动作不是很大,但屠攸还是皱了皱眉,在她腿上警告性的轻轻捏了一下。 “老实点。” “不是来找你家主子的吗?我带你去。”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出去自生自灭。” “可恶,你!”云怜想骂他,可听见国师的消息后就立即老实了。 只是她有点不懂,国师怎么会跟这群人在一起? 难不成……国师也被那个奸臣抓了? …… 此时,裴祈正坐在火堆旁,一边等着容离的消息,一边担心着星落,脑子里还在思考锦江的事。 她抬了抬眸,余光瞥见屠攸正朝这边走,肩上还扛着个瘦弱的身影。 裴祈不禁投去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这姑娘是……” 听见裴祈的声音后,云怜当即激动的哭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从屠攸身上爬了下来,一摇一晃的顺着裴祈的方向跑去。 “国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怜?” 裴祈见到她,短暂的惊诧过后迅速起身,将满是伤痕却又迎面跑来的她接住,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满眼心疼:“你怎么在这?还弄成了这幅样子?” “到底怎么了,是谁伤的你?” “荒廖呢?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云怜抽泣着,说话说的断断续续,想要将帝都的一切都告诉她,却又因为止不住的抽噎和委屈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裴祈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罢了,待会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言罢,她转身看向许驰:“麻烦,帮我拿套新的棉衣外袍过来。” 许驰应声:“是。” 云怜哭的厉害,像是要将这一路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屠攸最懒得看人哭,当即就回避了,转头走向星落的马车。 没过多久,席卿便被他从车上拎了出来。 162.第162章 162,做错事的学生,就重新教 第162章 162,做错事的学生,就重新教 等云怜平复下来,席卿也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几个人围着火堆,将帝都的一切都从云怜口中听了个清楚。 国师府查封,昭岚殿尽数被收押进了牢狱,生死未卜。 北定来犯,崔少恭被派往边关,这一仗到底是吉是凶,谁也无法预料。 长公主受困大理寺,江溟沧……真如容钦所言,一直在骗她。 裴祈心乱如麻,藏在袖中的双手紧了又松,红肿的眼眶,却偏生不愿意掉下一滴眼泪来。 费尽心机的扶持江溟沧上位,原来,她竟才是危害大晟的恶人…… 所以,她这么长时间所做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裴祈抱着双膝靠在树上,仿若那是唯一能支撑她的东西。 一贯思绪清明的她,此刻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他怎么会骗我呢……” 裴祈哽咽出声,颤着声音,像是在问在场的各位,又像是在问自己。 江溟沧那般风高亮节的人,从小就被当做帝君培养,深受重用,享尽繁荣。 而今得到皇位,整个大晟都是他的,即便江逢川谋得一个摄政王的位置,可只要有崔家护他,他的皇位便不可撼动。 崔家一向忠于帝王,也不可能叛他。 可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呢…… 裴祈抱紧了双膝,将头埋在腿间,小小的身子轻轻颤着。 被藏起来的表情,应当尽是破碎。 她自以为离开帝都无人察觉,现在看来,江溟沧根本早已知道她的动向,故意放她出来的。 目的就是支开她,让帝都彻底变天。 此去锦江,生也罢死也罢,等她再回到帝都,看到的又该是什么光景? 难怪云知尘让她找个地方安度余生,原来如此…… 气氛沉重的可怕,云怜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裴祈的心情,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钦抿抿唇,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早前确实猜到江溟沧并非善类,可没想到会到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 也没想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隐瞒了这么长时间。 不知道裴祈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他走过去,坐在离裴祈相对较近的地方:“喂。” “趁事情还没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振作点。” 裴祈颤抖的身体顿了一下,却并未抬头,她吸了吸鼻子,很久才克制着哭腔闷闷的出声:“还能怎么挽救,国师府被查封,我已经不是国师了,无权无势,帝都也被江溟沧掌控,长公主身陷险境,崔少恭也不知多久能回来。” “剩我一个人,还能做什么?” 若她没有拼死拼活的帮江溟沧称帝,这些也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才是大晟的罪人。 容钦叹了口气,将火堆上的烤鱼翻了个身:“以前的死局都被你走活了,现在又慌什么?” “还是因为,你知道要对付的人是江溟沧而不是本相,所以才没了办法。” 也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怎么的,裴祈那边没有回答,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抽噎。 容钦将烤好的鱼递给裴祈,又道:“本相知道,你遭人利用,做了回恶人,心里定是多了一道坎,可事已至此,要是连你都没了信心,这大晟可就真成江溟沧的了。” “本相觉着,以你的能力,既然能把他推上皇位,便能再将他从上头扒下来。” 扒下来…… 裴祈的抽噎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缓缓抬起头,视线顺着眼前的烤鱼缓缓转移到容钦脸上。 她自己倒不知,她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容钦等她接过烤鱼,而后一边去烤下一只,一边道:“虽然江溟沧已经登上皇位,可帝都的天,他只占了一半。” “别忘了,江逢川还在帝都。” “大晟根基深厚,可百年来,却不乏出现摄政王。这个位置将朝权一分为二,一向都是帝王的心头大患,更何况,如今坐在上面的人,是江逢川。” 裴祈垂下双眸,江逢川…… 的确,有他在帝都,可以与江溟沧制衡,何况江逢川一直都不是个老实的,以他对江溟沧的怨气,定会三天两头的找麻烦。 而且,江逢川的手上,可是有兵权的。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时间?” “对。”容钦点了点头:“况且,虽然江溟沧以北定战事支开了崔少恭,逐步将你在朝中的势力瓦解,但别忘了,前不久,我们才刚刚见过宗政无言。” “他敢冒着被江溟沧发现的风险,千里迢迢的亲自过来堵人,你就该明白,北定的战事,他定会留手。” 宗政无言手里的剑最终会指向谁,都还是个未知。 裴祈攥着烤鱼的手捏紧了些。 容钦说的是,还没到最后关头,她还有机会挽回自己的错。 她定要回到帝都,站到江溟沧面前,亲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错了事的学生,那便重新教。 裴祈站起身,唤了寒凛过来,这是三百影卫中专门负责通传消息的人。 她对寒凛悄声说了几句,寒凛了然点头,便下去收拾起了行李。 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没多久,他便骑着快马,在夜色中狂奔而去。 容钦咬了口烤鱼,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估计是被派去给崔少恭传信了。 若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怕他真的会跟北定打起来。 “你势力单薄,若是需要,本相也可以帮你。” 若有了同样的敌人,他和裴祈说不定可以走同一条路。 裴祈回过头,远远的与他对视。 “我早前在大理寺便说过,永远不会与右相合作。” 容钦深吸了口气。 这个犟种…… “本相允你收回去。” …… 彼时,苍起。 归来的探子径直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头是为皇后庆生的宴席,可突兀如他,却畅通无阻。 只因他腰上的令牌显明了他的身份,这是勤政公主的探子。 皇后之下的位置上,女子刚刚放下酒杯,拂去唇边残留的酒渍,轻微的醉意令她不禁眯了眯眼。 那探子走近她身侧,俯下身凑近女子耳边,将他探来的东西尽数禀告。 女子闻言,微眯的双眼骤然睁开,那些微的醉意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被她捏在手上的精致杯盏,因她不断收缩的力道而突然碎裂,就连碎片扎进了皮肉,她也浑然不知。 她一向注重礼节,可此刻,也不免失了态。 好啊,云知尘,为了躲她,竟跑去了大晟。 锦江是吗? 你等着…… 163.第163章 163,他身上最重的伤,我砍的 第163章 163,他身上最重的伤,我砍的 锦江。 客栈最角落的房门被承影一脚踢开,他肩上扛着奄奄一息的娇柔姑娘,口眼都被粗布遮住,最后被毫不怜惜的摔在床上。 一路的快马加鞭,承影几乎从未顾及过她的感受,只是将她横挂在马上,令她脑海腹部,皆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按照江溟沧的意思,把人送到段千钧手上。 承影将门关上,转而走到桌前,踩着面前的椅子倒了杯白水一饮而下。 随后他又倒了一杯,走到床边粗鲁的钳住玉生烟的下颌,扯去她嘴上的粗布,近乎野蛮的将水硬生生灌了进去。 对本就想吐欲吐的玉生烟来说,这无异于一种酷刑,她一边咳,一边挣扎着想要躲开承影的手,可她的力气又怎能和承影比? 最后只能半吞半咽的,在他的强迫下将那杯水喝了进去。 见那杯水光了,承影才哼笑一声放开她,将杯盏随手丢在地上,低眸瞧着她逃似的一点点爬进床内,颤颤巍巍的缩着。 他俯下身,将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撑在她身侧,一边听着她的低泣,一边沉着声音警告:“老老实实在这待着,我便多留你几天命,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就把你送给那个左相喂虫子。” “听清楚了?” 玉生烟吓的一颤,眼泪浸透了遮眼的破布,她连忙快速的点了几下头,带着哭腔回应:“听、听清楚了……” 见她听话,承影就没打算多为难她,顺手把她眼睛上的布扯下来,便站直了身子。 玉生烟自被挟持后,那块布就一直缠在她的眼睛上,直到今日她才见了光。 努力适应了光源后,她顺着承影的衣带抬眼,毫无预兆的撞上了他的目光,吓得她立刻垂下头,抱着身子的双臂又紧了紧。 承影打量着她,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嘲弄般的哼了一声。 “绯月楼的花魁?”他挑着眉,盯着玉生烟肆无忌惮的瞧:“的确生的好看,也难怪百里青冥缠着你不放。” 可惜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习武之人竟被女人绊住。 没出息。 他扯着嘴,心里忍不住腹诽起百里青冥。 但愿他的武功没有因为一个女人退步。 听他提起百里青冥,玉生烟的抽噎几不可闻的顿了一瞬,她吸着鼻子,抬头望向承影:“你……认识他?” 承影抱起双肩,有些恶劣的看着她:“你应该见过他肩头那道长疤吧?他浑身上下最重的伤。” “我砍的。” 虽然他最后也身负重伤,可当年,连武林盟主都没能伤百里青冥这么重。 那一刀,可差点废了他的整只胳膊,想到这,承影还有些得意。 玉生烟回忆起百里青冥肩头的狰狞,那条带着缝合痕迹,一直延伸到心口的疤痕,直到现在都触目惊心的映在她脑中。 她曾问过百里青冥这伤是怎么来的,可他从不跟她讲。 “你绑架我,是为了威胁他?”玉生烟猜测着承影绑架她的目的,便红着眼眶质问:“要是这样,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她不想当百里青冥的软肋。 “威胁?”承影琢磨着这个字眼,若有所思。 他帮江溟沧做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也是司空见惯,他只觉得无聊。 “放心,我不屑于用那种卑劣的手段。” 他只想再跟百里青冥痛快的打一次。 他寻了百里青冥很久都没有找到,谁料想居然会在花楼里陪一个女人? 倘若不是江溟沧让他绑这个女人来锦江,他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撞上百里青冥。 承影一只脚踩上床沿,单手撑着膝盖与她说话:“本来绑你,是朝廷那边的事,好像是要拿你养什么虫子?嗯……忘记了,不过现在看来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 “百里青冥若知道你在我手上,应该会拿出十成十的力气跟我打吧?” 至于江溟沧给的任务么…… 先放着吧。 他现在有自己的事要做。 玉生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禁又对承影增添了几分恐惧。 他竟只是为了找百里青冥打架…… 简直是疯子。 正当玉生烟暗自腹诽的同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承影眸色微动,半眯着眼睛走过去。 他正想打开窗子,只见窗棂骤然破裂,一个青绿色的爪子从外面破窗而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刺耳的笛声。 承影迅速后撤一步,躲开那只手,而后抽出腰间短刃,抬手便是一挥,将那狰狞的利爪砍了下来。 见他有了反抗的意图,那笛声骤然变得凌厉,紧接着,门和窗户皆被人从外面破开,一个又一个面目可怖,宛若行尸走肉的傀儡一拥而入,朝屋内的两人低吼、嘶鸣。 这些东西承影以前去千佛山探查消息的时候见过,叫什么蛊人……西域那两个姐弟研究出来的邪物。 他手上转着短刃,面无波澜的看着眼前景象。 反倒是玉生烟,被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又恶心的怪物吓的大哭,捂着眼睛不敢看。 门外,一身异域衣着的少年攥着短笛停住,他斜倚在门框上,带着几分邪气看着承影:“不是说会直接把人送到左相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按你们朝廷的话说,叫抗旨不尊?” 承影嗤笑一声,浑然不在意。 他看了眼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玉生烟,并不打算把人交出去:“这人我留着有用,等我用完会给你们送去。” “滚吧。” 乌尔荒被他这副傲慢无礼的模样激起了火气,却又念在他是江溟沧的人而再次警告:“左相有令,这女人他今日就要,别逼我跟你动手!” “动手?”承影饶有兴趣的挑起眉头,瞅着那些蛊人眼里也染了点兴奋。 虽然他在千佛山见过这玩意儿,可却从没交过手,听说这玩意不知痛苦,战斗力比寻常的武夫都要强,今儿个正好见识见识。 他挑衅般的看过去,根本不惧乌尔荒的威胁:“听说你这邪术宿主越强,养成的蛊人也就越强?” “这样吧……你打赢我,我给你当蛊人,保证比你现在这些破玩意强一百倍。” “考虑考虑?” 164.第164章 164,南疆禁术 第164章 164,南疆禁术 乌尔荒咬着牙,在来之前段千钧与他说过,这个人武功高深,非常人可比,一定要避免与他起冲突。 可再厉害的人,无非也就是血肉之躯,他就不信,真能打的赢他的蛊人不成? 堂堂一个左相,竟怕这区区暗卫! 想到这,乌尔荒早已把段千钧的叮嘱抛之脑后,他冷哼一声,手上短笛翻转:“这可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厉害!” 下一秒,刺耳的笛音从乌尔荒唇间溢出,蛊人得了指令,便都如疯了般的朝着承影扑过去。 承影眸光一凛,手腕用力,捏着的短刃便如迅猛的利剑般飞出,硬生生将玉生烟旁侧的一个蛊人心口贯穿,深深陷入了床沿里。 足以见得,这区区一刀的内力有多深厚。 眨眼间,承影已然闪身到玉生烟身侧,将她拽到身后牢牢护住,用脚将陷入床沿的短刃踢起,重新握在手中。 他侧了侧头,朝身后的玉生烟使了个眼色:“你待会机灵点,我对付那群邪物,估计没办法顾及你,躲在我身后,我会尽量护你周全。” …… 颠簸的马车上,逐渐恢复体力的星落悠悠转醒,她动了动手指,仿若被人抽了魂魄般无力。 “醒了?” 头顶,温润的声音传来,有人捏着她的手腕把脉,似是在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恢复的还不错,能坐起来吗?”席卿查看后收回手,尝试着将她背部垫起来,让她以更方便的姿势喝药:“把这药喝了,会好的快一点。” 星落半睁着眼,垂眸看着落在唇边的半勺药,微微蹙眉后还是张嘴喝了下去。 接着,便又是一勺。 席卿一边喂她吃药,一边挑眉问:“不嫌苦?” 星落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她抿抿唇,似是嫌喝的太慢了,干脆抢过席卿手上的碗,仰着头一股脑吞了下去。 “哎,你……”席卿还没来得及阻止,那碗药已经被她一饮而尽,落在他手上的已然变成了一个空碗。 这丫头…… 席卿诧异的看了看手上的碗,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星落,那事先准备好的甜果似乎也没用了。 喝完了药,星落便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脸色煞白,谁见了都可怜。 见席卿还不走,星落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图:“你想问容离的事?” 席卿先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随后点了点头:“嗯。” 他本就是抱着目的等她醒来,她能主动提及,更是最好。 “你说容离的情况并不是病,那是什么?” 星落闻言,想起不久前容离诡异的惨状,即便见惯了生死的她,也不禁同情:“她的情况,我也只是猜测,但昨日喂她的血若让她捡回了一条命,那我的猜测便没有错。” “你行医救人一辈子,对世间病症皆了如指掌,可总归有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的病,我只在摄远侯私库中的暗格中窥见过一眼,那是摄远侯曾讨伐南疆时带回来的卷轴,你若想弄清楚,得去一趟南疆才行。” 星落眨了眨眼,但却又话锋一转,神色也变得严肃:“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你们真的去了南疆,恐怕也会无功而返。” 那里,早已成了一片荒凉。 北定一直以来都是暴君执政,一向喜欢大肆扩张领土,因此四处讨伐便成了常态,私下炼毒的摄远侯,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北定皇帝最好的兵器。 而与北定接壤的南疆,就成了首要的掠夺之地。 那年南疆一战,南疆各族皆无一人生还,就连漫天的黄沙也掩埋不住四处飞溅的鲜血。 摄远侯曾在讨伐南疆时发现了南疆先祖的古墓,在里头寻到了记载着南疆禁术的卷轴,因此意外发现了这不知其名的禁术,他藏有私心,向执政帝君隐瞒了这件事,私自藏下卷轴,试图找到方法,让这禁术重现世间。 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往,星落攥着被角的手不自觉紧了:“只可惜,那卷轴上的记载微乎其微,他发疯似的寻遍了南疆所有古籍,甚至将那位南疆先祖的古墓挖掘,却始终没能再寻到这禁术的半点踪迹。” “我在摄远侯的私库中无意窥见过那本古籍,我不识字,只知上面刻画的几个图案与容离病症发作时的状态尤其相似,我便猜测,容离的病与此禁术有关。” “而我……是摄远侯以无数毒药炼制的毒人,身上掺杂着上百种毒药,却有一种毒能够压制此禁术发作,只是这种毒生性猛烈,并非常人所能承受。但说来也巧……你配置的药酒正好能解。所以,我那日才会将掺了血的酒喂给她,说简单点,到底能否压制禁术,我也只是在碰运气。” 席卿面色沉凝,脑海中一遍遍斟酌着她口中未曾听闻的什么禁术。 还有…… 原来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娃,竟有过这么惨的遭遇,摄远侯的名声他不是没听过,她落在摄远侯手中的那些时日,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经历。 星落浑身上下,一滴血,一片肉,皆深埋着令人胆寒的毒,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活到现在的…… 与他说完禁术的事,星落便翻了个身,不想见席卿那看怪物般的眼神。 她背身道:“离魂早已绝迹,南疆虽已被北定占领,可那一片黄沙贫瘠之地,习惯了青山绿水的北定人根本就无法生存,南疆已然变成一片无人踏足的荒漠,你们若想去南疆找禁术的解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容离的病,你们治不了。” “即便她这次活了下来,以后也是个死。” 席卿垂头默了,星落嘴里的话虽不好听,却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若南疆真的还有禁术的线索,摄远侯又怎会无功而返? 可容离…… 当真就命里该死么? 倘若容钦知道了这件事,就该是何种反应? 他根本不敢多想。 席卿行医数年,直到今日,才体会到什么是束手无策。 165.第165章 165,兔子急了也咬人 第165章 165,兔子急了也咬人 三日后,锦江破庙。 满身血气的黑衣男人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这片荒凉偏地,他手上抓着个粉衣弱柔的女子,步履匆忙,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进了破庙,在确认此地安全之后,他才松开了那位女子的手腕。 女子不顾地面寒凉,双腿一软便跌了下去,气喘吁吁。 承影带着她,在锦江一连逃了三日。 那群怪物遍布整个锦江,还根本杀不死,即便被承影断了手脚也能生龙活虎,就像没有痛觉一般。 承影也显得疲惫不堪,坐在地上,想着那群怪物,突然冷笑一声:“总算知道江溟沧为什么对这西域蛊术这般执着,难怪,有了他们充当兵力,那些肉体凡胎,当真都是废的。” 玉生烟抱着双膝,听着他的话,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向他:“你把我交出去,就不会有这些麻烦。” 那个西域少年,只是想要她。 “我的事,要你多嘴?” 承影嫌她多事,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把她交出去,百里青冥岂会来找他? 无故被吼了一通,玉生烟不禁缩了缩,将头埋起来,不敢再跟她搭话。 不过想来也是,她一个人质,凭什么干涉这个恶霸的决定。 冬日的锦江本就比帝都要寒凉很多,再加上这庙里破烂,根本遮不住什么寒风凉气。 若不想些办法,八成得冻死在这。 不过好在,这庙里的烂木板还不少。 承影简单的扫了眼周围,张口道:“去找些能生火的木头过来,今晚若没什么变故,便歇在这。” 玉生烟抬抬头,意识到承影是在跟自己说话,便应着声爬起来,乖乖的去捡木头。 现如今外头那群怪人都在找她,她不知道被抓走会有什么下场,但如今能保她性命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倒不如先苟活一阵。 玉生烟虽生的娇娇弱弱,但干起活来却并不含糊,承影只见着她在眼前来来去去,没多久面前的破木头便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承影顺手点了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将外袍脱下来,露出一整个左臂。 上面不知什么时候附上了一道抓痕,那群蛊人的手上似乎染了某种毒,令他伤口溃烂,此刻看起来,更是狰狞恐怖。 他烧红了匕首,现在,要把这些烂肉刮掉。 玉生烟忙活了半天,总算捡够了木头,回来便看见承影咬着牙,强忍痛意在处理身上的伤,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落在手臂上,每刮一下都会带下少许烂肉,她不敢想这有多痛。 可承影一路面色如常,她根本没想到他会受伤。 习武之人,都是这样能忍? 玉生烟走过去,跪坐在承影面前,抬手便将他的匕首夺过,代他处理臂上的一片狼藉。 “我帮你吧。” “你……”承影刮肉刮的专心,也没料想她会突然过来,竟毫无预兆的被她一个女人抢了武器。 承影诧异着想要开口训斥,可抬眼就是玉生烟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模样,斥责的话到嘴边也就咽了回去,只好不自在的把头歪到一侧。 女人手劲很小,不如他那般蛮横,虽说处理的慢些,却也减少了痛意,还多了几分细致。 玉生烟一边处理着,一边开口道:“你是石头吗?伤口都烂了也感觉不到痛,一路上说也不说,这伤要是再严重些,是真的会死人。” 承影倒是不在意,这么些年,他身上比这严重的伤根本数不胜数,只是破了点皮,根本无须在意。 不过,他怎么感觉这女人的口气,是在责备他? “正好,我死了你就可以离开锦江,好去寻那苦苦追你而来的情郎,不是正如你意?” 算算时日,百里青冥那伙人,也该到了。 玉生烟刮好了肉,这才将匕首放下,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瞪他:“他不是我的情郎。” “我一个风尘女子,最是低贱,怎配得上他那般独步天下的人。” 玉生烟从袖中扯出一片丝巾,轻轻覆在承影的伤口上,一圈圈的包扎:“抬手。” 承影也很配合,听话的抬着手,脑子里却在斟酌玉生烟话里的意思。 看样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不过,他也懒得管别人的感情事。 承影侧头,挑着眉道:“低贱?” 他饶有兴趣的琢磨着字眼,没一会竟笑出了声。 “可那些高官显贵收入府中做妾的,倒多的是你这种低贱的女人,她们走在街上,谁敢说句不是?” “我看你这脸蛋和身段,给王爷做妾都当绰绰有余,何况配他百里青冥一个江湖粗人。” 玉生烟闻言动作一顿,抬眼对上承影的目光,那好看的眼底,多了几分恼怒。 她手上一个用力,报复性的将包扎伤口的丝巾绑得很紧,就是故意要他疼。 承影来不及反应,吃痛的嘶了一声,想去寻那罪魁祸首,却见她早已走远,坐在了火堆的另一侧。 背对着他,像是气急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这话,此刻倒是让他体会到了。 …… 夜半三更,看似平静的锦江,暗处却都是面目狰狞的蛊人,黑袍遮面的少年收起御蛊的短笛,几个翻跃间落在锦江官府的院内。 面前的屋内传出优美奢靡的乐曲,里头更是歌舞升平。 乌尔荒推开门,径直走进去,停在主位上段千钧的身侧,少年人藏不住心事,便将恼火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那个暗卫,我跟丢了。” 段千钧闭目假寐,像是此事并不重要那般,懒散的随着乐曲晃了晃脑袋,薄凉的唇瓣张了张:“不是跟你说了,他要玩就随他玩,最着急的人是他江溟沧,又不是我们。” “你老跟一个暗卫较真什么?” “可是……”乌尔荒想要辩驳,却被段千钧脱口而出的话打断。 “那裴祈和容钦用不了多久就要抵达锦江,即便捉回了玉生烟,你觉得,这两个人会让你专心炼蛊麽?” “蠢。” 能够容纳母蛊的器皿确实罕见,虽说江溟沧给他送来了玉生烟,可玉生烟,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器皿。 他离开西域,有不可忘却的使命,又怎会安安分分的替江溟沧做事。 想要他当棋子,江溟沧,也配? 166.第166章 166,商婉 第166章 166,商婉 锦江地处偏远,相比于其他地界,并不算得上繁华,可偏是这么个地方,却来了一个又一个贵人。 华贵的马车镶嵌着烫金图腾,上面刻着苍起独有的祥云标志,那一队整齐的人马有素的进入锦江地界,让人不禁猜测起主人的身份。 他们停在了锦江最华贵的酒楼,还未等有何动作,段千钧便拖着一身松散的衣袍从里面走出来,示意身侧的侍从跪伏在车前,等着车主人下车。 “听闻公主今日来访锦江,本相在此恭候多时,公主,请。” 话落,眼前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率先走下来的是一个英气洒脱的婢女,她利落的跳下车,转而将手伸在门口。 下一秒,纤软的柔荑从里面伸出来,搭在婢女手上,锦衣华服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她低眸扫了眼在场的众人,随即礼貌性的勾勾嘴角,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立在段千钧面前,微微颔首,体态与举止,皆是刻在骨子里的尊贵。 不过,她可没打算与段千钧有什么交情。 “大晟左相,久仰。” “本宫来之前倒未曾听闻左相也会在锦江”她抬头看了眼酒楼的牌匾,笑道:“莫不是大晟帝都的饭菜不够可口,才让左相到了这偏僻地儿的酒楼来寻吃食。” 段千钧面不改色,全然不在意她的话里有话:“口腹之欲,不值得本相为此大老远跑一趟,无非有些要紧的事。反倒是公主你,此来锦江……” “寻人。” 轻飘的两个字从勤政公主口中吐出,她并没打算如段千钧那般遮掩,而是光明正大的袒露自己的目的:“还劳烦左相帮个忙,封锁整个锦江,本宫只为寻人,至于左相的事么,本宫寻到了人,自然不会叨扰。”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寻不到人,她也会让段千钧不得安宁。 段千钧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先将人请进去:“公主放心,本相定会全力相助。” 远处,容钦和裴祈坐在简陋的茶铺外,身上的华服早已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布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 容钦饶有兴趣的盯着勤政公主的背影:“有意思,商婉这女人不好好待在苍起,怎么跑到锦江这破地方来了。” “难不成,段千钧炼蛊一事,还与她有关?” 裴祈垂眸,想到之前遇到的云知尘,便也猜到了个大概。 她摸了摸袖中的锦囊,缓缓道:“商婉当政多年,苍起国力愈发繁荣昌盛,她不像段千钧这般草芥人命。” “她来这,或许只是为了……找人,碰巧,我们也在这。” “找人?”容钦挑起眉头,将目光转移到裴祈身上:“你似乎知道点什么。” 裴祈点点头:“那天容离病发,我们停歇在路上,我遇见了云知尘。” “云知尘……”容钦把玩着茶盏,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你是说,苍起那个可以推算天命的钦天监监正?” “我记着商婉回宫执政前,曾在云知尘那里受教五年,这二人关系微妙,若他在锦江,商婉来此便说得通了。” “嗯。”裴祈犹豫了一会,随即把那个锦囊拿出来,放在桌上:“他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若执意要来锦江,便不得善终。” “这个,是他留下的锦囊,说会保我一命。” 容钦将那锦囊接过,左右端详:“你信了他的鬼话?” 他不是没听过云知尘的名字,传言中的他,已然到了能怪力乱神的地步,卦象所示,无一不灵验。 只可惜,他不信这些东西。 “这里头是什么?”容钦将那锦囊摇了摇,竟也有些好奇。 “不清楚。”裴祈摇头:“你若好奇,可以打开看一看。” 就连她也想知道,那轻如鸿毛的锦囊,到底如何能救她一条命。 裴祈已然发话,容钦也就不再犹豫,两手一捏便将那锦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木屑,甚至不如指甲盖大,在空中飘了几下后落在桌上,怕是呼吸重一些,它就被吹走了。 只是,这木屑上散发着异香,是裴祈从未曾闻过的。 容钦将那片木屑拈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这么点个小木屑,便能救你性命?那云知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裴祈也搞不懂这木屑有什么用,但云知尘那人高深莫测,总归不能拿这东西戏弄她。 何况,这么点个东西,随身带着也不会有多麻烦。 “对了。”裴祈收好锦囊,又想到了什么:“百里青冥先我们一步到锦江,怎么没见他人?” 按理说,他们已经到锦江这么久,百里青冥不该没有音讯。 容钦闻言,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师父和承影早就在城外的瀑布上比试了几个来回,想要分出胜负没那么简单,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不过,他既有心跟人比试,便代表师娘尚且无恙,与其关注他们,你倒不如……” “先同我去那酒楼里吃个饭。” 吃饭? 裴祈挑眉,容钦的用意应该不只是简单的吃饭。 他们偷偷潜入锦江,段千钧还尚未发觉,也好,在他发觉之前,尽可能多的探探他的底细。 裴祈抿抿唇,思索一瞬后从怀中摸出不见天的解药,仰头服下后看了眼酒楼的方向,与容钦对视一眼。 “我已派许驰去调查段千钧炼蛊的位置,在得到消息之前,我们,亦当小心行事。” “走吧,处理完锦江,帝都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呢。” …… 大晟,皇宫。 江溟沧一下朝,还没来得及回延龙殿,就被万顺公公带进了书房,说是七千鹤已经从苍起带回来了。 书房内,身形娇小的姑娘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许是一路快马加鞭被折腾的不行,此时倒在地上,就连呜呜咽咽的声音也小的可怜。 她身侧还躺着一个袋子,里头尽是锦衣卫从她身上搜刮出来各式各样的药瓶子。 不愧是个玩毒的。 江溟沧净了手后,慢悠悠地走到七千鹤面前,抬手扯掉了她口中的破布,低蔑着眼前一脸幽怨看着他的小姑娘。 他捏住七千鹤的下巴,逼她对视:“怎么,看不上朕送去的宝物?” 167.第167章 167,强买强卖 第167章 167,强买强卖 小姑娘咬着牙,有些委屈的盯着江溟沧,带着几分控诉:“堂堂大晟皇帝,竟然强行绑人,简直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江溟沧有些好笑的反问:“朕记得,找你可是带着满车的金银珠宝和足够的诚意。” 他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这小姑娘脑子里想的什么,无非是知道他大晟皇帝的身份,想要借着机会多宰他一刀罢了。 他倒不是稀罕那些钱财物件,只是不想被一个丫头片子牵着走。 “不过朕有件事要问问你,七千鹤在江湖上的传闻已有百年之久,朕以为他该是个年岁不小的人,怎么你看着,也才十几岁的样子?” 七千鹤冷哼一声扭过头,显然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江溟沧也不恼,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口袋,里头装的可都是从七千鹤身上搜刮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毒。 他随意拿起一瓶,抽出瓶口的塞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难闻的药味让他蹙眉。 “这玩意喝了会要人命?” 七千鹤翻了个白眼,随后转过头,心里憋了个坏:“会不会要命,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只不过小姑娘虽然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但心性到底还是单纯,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全部都写在脸上。 江溟沧把玩着药瓶,似笑非笑:“朕身份尊贵,岂是什么都能吃的?” “这毒是你做的,要不你喝了,试试到底有什么后果?” 说着,他便作势将药瓶送到七千鹤嘴边,准备把药给她灌下去。 小姑娘哪能想到这茬,连忙闭紧了嘴摇头:“我不喝!你走开!” 她随身带着的毒都还没有研制解药,要是真喝下去,只怕她要被自己毒死了! 不过好在江溟沧也只是吓唬她,并没有真打算喂她喝下去。 七千鹤要是死了,他从谁那拿到不见天的解药呢? 江溟沧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解了七千鹤身上的绳子,他走到案前,一边翻了翻奏折,一边对七千鹤道:“朕对你有所求,所以不会要你的命,虽然将你绑到大晟是朕的不对,但我们的交易依然奏效,那满车的珠宝金银我只换一样东西,就是不见天的解药。” “只要你研制出不见天的解药,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七千鹤从地上爬起来,将身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绳子泄愤一般的重重摔在地上,瞪着江溟沧:“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摆了一道! 江溟沧闻言,眸光微寒:“你可以拒绝,但你年纪轻轻,想必也不愿后半生都在大晟的地牢里度过。” “朕不会杀你,但却可以关你一辈子,直到你同意为止。” 这根本就是强行交易! 七千鹤气呼呼的冲到他面前,隔着桌案指他:“你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 江溟沧支着下巴,慢悠悠的看向她,目光挑衅。 “是又如何?” “你!”七千鹤气的说不出话,摸遍了身上想找把毒药丢他身上,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搜刮殆尽,当即恨的咬牙:“这不公平,不见天的毒哪有这么容易解?而且配制解药的药材更是难找,即便找到了,也未必会配制成功。” “你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 且不说她能不能制成不见天的解药,即便可以,她也不打算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七千鹤向来制毒不解毒,若在这坏了规矩,传出去她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绝对不行! “不答应么?”江溟沧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案,周身蔓延出几许危险:“如此,七千鹤怕是要在江湖上消失一段时日了。” “等你什么时候制成解药,我便什么时候放你离开。” 言罢,江溟沧不顾七千鹤的抗拒,略微抬手,绑他来的那几个锦衣卫便冲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架起七千鹤,带着吱哇乱叫的她退下了。 江溟沧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烦躁,转头叫来了万顺公公。 “你对七千鹤可有所了解?她的年纪,不该这般稚幼。” 万顺公公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回道:“回陛下,奴才听锦衣卫的消息,真正的七千鹤早就已经死了,他死前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方才的小丫头,命其以七千鹤的名号继续混迹江湖。” “虽说那小丫头不是真的七千鹤,但不见天的事儿,眼下也只能靠着她了。” 原来如此。 江溟沧了然:“吩咐下去,这些天不要给她任何吃食,等世外之地建好了后,再将她送进去。” “她一旦松口,便帮她找齐需要的所有药材,不计任何代价。” 世外之地,是他为老师建的别院,就在壑壁千山之上。 老师的时日不多,不见天的解药,必须尽快制成。 “嗻。”万顺公公点头领命,得到江溟沧的准许后,便下去忙自己的事了。 空荡荡的书房,此刻只剩下了江溟沧一个人。 他瞥见桌角摆着的那本不起眼的小人书,寒凉的眼底不自觉的动了动。 分明杀了裴祈,才能减少他的后顾之忧。 可……幼时便已经麻木不仁的他,为何偏是犹豫不决的不愿动手,还破天荒的想要救她? 当下,他该不顾一切的除去能够威胁到他的隐患才是,一如除去沈昱那般。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 容钦离开帝都后,找借口把江逢川安排到了帝都南侧的临城武门。 一来为了防止江逢川借摄政王的身份在帝都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二来武门距离帝都不远,若江溟沧有什么行动,还能及时止损。 眼下能与江溟沧抗衡的,似乎也就只有他摄政王这个身份了。 武门街道上,漆黑的宝马放肆的疾驰,江逢川甩着马鞭,对两边的行人视若无睹。 武门的百姓虽对他的作为有所不满,但因他的身份,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江逢川被容钦安排在这,他肚子是憋了股火的,同时也对先前宫宴上败给崔少恭的事耿耿于怀,因此他每日都会大清早赶去军营,将那群不中用的兵好生训练,再快马加鞭的赶回府邸。 沈家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这件事来的蹊跷,虽说他对沈家没什么感情,但沈家是他的母家,敢动沈家,便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怀疑到了江溟沧身上,因为现如今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就只有江溟沧。 江逢川冷笑一声,猛的一拉缰绳,伴着战马嘶鸣稳稳停在路上。 江溟沧以为,毁了沈家就能削弱他的势力么? 可笑。 突然,他目光一凛,注意到由远及近细微的嘈杂,他一夹马腹,慢悠悠的走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入目,三匹快马亦如他那般放肆的奔驰,为首的人身前,竟趴着一个昏厥过去的女子。 江逢川双眸微眯,这三个人的穿着…… 锦衣卫? 江溟沧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