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不孕症大佬的崽后》 1、他逃!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前面:老规矩,名字俩字儿的是攻哟,关于评论区说的“不孕指的是女的,不育指的才是男的”,感谢科普,但v后作者自己改不了文名……另外,弃文悄悄走就行,不必告知哈。 接档文:《被迫联姻后我全网爆红》求收藏,呜呜! 文案: 张家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两岁走丢,十五岁才找回来的真少爷。 一个是五岁就被领养回来做继承人培养的假少爷,张抒意。 真少爷找回来后,张抒意落到了一个很悲惨的境地:没了继承权,也没了父母的关爱培养,就连家里的保姆都轮番欺负他,最后被赶出家门,被迫进入娱乐圈,当个连糊口都困难的小透明。 跑龙套的时候不慎磕着脑袋,还连累裴影帝送他去医院,在热搜上被骂了三天三夜。 清醒过来的张抒意方才觉醒,原来他身置一本豪门文中,是个处处衬托真少爷的炮灰。 他决定彻底斩断和张家的关系,专注自己的人生时,突然被通知要去跟娱乐公司巨头黎家联姻! 张抒意:呵呵,这种好事怎么不让你们亲儿子去? 张家父母:抒意,弟弟这才刚回家没几年,我们都还没看够呢,你看,这…… 张抒意宁死不屈! 但还是被绑去见了面。 对方高挑优雅,丰厚的联姻条件白纸黑字地落在合同上,“很勉强吗?” 张抒意眼睛都笑弯了,签字的手快出虚影:“是有点哈。” 结婚后,他接到一档恋综,被要求和他的新婚老公一起去。 经纪人:“你就是去当背景板的,别有太大压力。” 嘉宾名单和预告片花发出来时,网友一致抨击。 “张抒意?台里要是没钱了就说一声,我赞助,不至于请这种咖位的来凑数吧?” “嗯……这个张抒意不就是在片场故意装晕,让裴影帝抱去医院那个?” “人不红,戏还挺多的,呵呵!” “不然你以为这档综艺人家怎么接到的?不就是因为蹭了裴影帝的热度咯!” 节目播出后,网友疯狂打脸。 “我为我所有的不当言论道歉,张抒意太会了啊啊啊啊啊!他怎么什么都会?!!” “张抒意怎么跟谁都那么配啊?!我恨,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同时爱几个?!” “什么叫跟谁都配?!当然是跟我们裴影帝最配啊!” “别扯了!黎总又高又帅,还有鲨鱼肌,不刚好强攻弱受吗?!”cp粉掐起架来。 “闪开,谁都配不上我的抒意!张抒意!老子爱你!” 娱乐行业龙头公司ceo连忙在协议结束前放出结婚证。 网友:“???!!!” 呜呜!我的小抒意有主啦!黎总好福气! 赚得盆满钵满,实现人生巅峰的张抒意在协议结束后放出离婚证。 网友:“???!!!” 一定是姓黎的欺负小抒意了,才让他伤心离婚的!他们要为小抒意讨回公道! 不久,张家的公司因经营不善,陷入资金困境,求上门来。 张抒意“砰”地把门关上:滚远点! 1抒意是财迷,莫得感情的赚钱工具; 2后黎总疯狂追妻,抒意才有感情了; 3双c,1v1 文学城独发 六狸/文 人在感受到生命流失的过程中会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陶与尧相反,从呼吸困难到完全窒息的进程里,他感受到了期盼已久的轻松。 他得的病不小,即便家里经济条件足够好,也有金钱买不着的人命。 不仅心理上得到了解脱,就连身体也变得越发轻盈,像一脚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骤然间,脚下踏空,身体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快速挤压他的内脏,让他又一次重新感受到了活不下去又死不了的窒息感。 倏地,一双被鸦羽般的睫毛覆着的眼睁开,包裹在被子里的人猛地醒了过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往里吸着新鲜空气。 他的皮肤很白,和洗涤剂褪出来的白色床单的颜色又大不相同。 是一种很透的白,在满脸汗珠的衬托下更显得生动鲜活。 一滴汗珠流进眼睛里,陶与尧挤着一只眼打量了这房间,思绪也渐渐从痛苦的梦境中抽脱出来,呼吸逐渐平复。 这房间他倒也还算得上熟悉。 床边的长毛地毯上凌乱的衣裳,以及崩得到处都是的衬衫纽扣都足够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陶与尧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正在医院里躺着,脸上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医生诊断死因为过劳和长期营养不良。 已经死了的人突然掀开白布坐起来,惊愕和惊恐从那些戴着口罩的医生们的眼睛里疯狂迸出来。 胆小一点的护士直接被眼前的诈尸现状吓得尖叫起来。 连在陶与尧身上的仪器还亮着,上头的数据统统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那一排直线也恢复了波动。 在医生们啧啧称奇的感叹声中,陶与尧也一脸惊恐又茫然地被推去做了检查,结果不好也不坏:营养不良,身体指标多项不合格。 看着不知惜命的小伙子面露松快,医生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营养不良不是什么大事!再放任不管也会死人的!” 毕竟已经看着他死过一次了!医生很清楚:真的会死! 身形单薄的少年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陶与尧确实很高兴:他身上没有绝症了!! 医生见他嘴唇苍白,小腿还不及自己手腕粗,不免心生担忧,“小伙子,你才十八岁,应该还在上学吧?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十八岁”三个字令头脑混乱的陶与尧清醒了不少。 未来得及疑惑,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填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拥有和他一样的姓名,只是年龄比他大了一岁,早年丧父,念中学时又失去母亲,这样的累赘亲戚们不会愿意沾边,所以他考上了大学也没能上,早早出社会,努力谋生。 就考上了却不能上这一点,他们还是挺同病相怜。 陶与尧得到的记忆应该是不完善的,他只知道这个“陶与尧”最新的工作是在一家连锁酒店的餐饮部端盘子,一张漂亮的脸和他卑微的身份全然不匹配,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客人的咸猪手,同事的嫉妒和白眼,上司有意无意的潜规则暗示……没有一样是好处。 “真惨……”陶与尧咕哝。 医生赞同地点头,再次强调,“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都会导致死亡,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 他话到了嘴边,抬眸的一瞬间,看见少年微微抿着的嘴唇和稍蹙的眉心,精致的面部轮廓和昳丽的容貌令他怔了怔,责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给他递了张名片,说,“小朋友,这是我的号码,需要帮助的话,给我打电话。” 又担心小孩儿误会,补充道:“我资助过很多学生,不是坏人。” 陶与尧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名片,弯着眼睛道了谢。 那男医生又愣了一下,交待了些注意事项,放他走了。 这么好瞧的娃儿到哪儿都是讨人喜欢的,望着小孩离开医院的背影,张医生是真心希望这个明眸皓齿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离开医院,陶与尧脑子里的记忆还是不够全面的,只有“陶与尧”相关的信息,其他的都没有涉及。 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陶与尧准备去弄点吃的。 路过一家面包店,他一眼就从橱窗里选中了一款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香草蛋糕。 掏出手机,凭着肌肉记忆指纹解锁,点开钱包,看见余额:0.68。 “……” 陶与尧简直砸舌,这小伙子打的到底是什么工啊,工资是按年发的吗?!! 他用手指贴着玻璃,点住那块蛋糕,像在电脑上拖动鼠标光标一样,把那块蛋糕拖进自己嘴里,然后对着玻璃嚼了两下腮帮子。 “嗯嗯,味道不错,下次见了,小蛋糕。” 陶与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蛋糕店,直奔自己打工的酒店。 餐饮部总不至于没有饭吃吧?! 他工作的餐厅在26层,因为身上还穿着洁白的工作服,门口的保安并未拦他,他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进了电梯。 除去那些上下打量的眼神外,一路上都很顺利。 电梯到站,门才开,陶与尧正要走出去,突然眼前被一片黑影挡住。 入目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男人。 陶与尧以为他要进电梯,便让到左边。 男人跟着换到左边,继续挡住他。 陶与尧肚子饿得慌,懒得与人起冲突,便又换到了右边,不料男人也跟着动作。 他不堪其扰,还是抬起头看了一眼。 电光火石之间,这张脸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相关画面。 每一帧都是恶毒话,造谣他和经理发生过关系,故意害他摔倒,悄悄倒掉他放在微波炉里的饭…… 难怪这孩子这么瘦,连饭都吃不饱。 陶与尧一把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头也不回出电梯,“……虽然你确实小,但我大呀,这点缝隙我可过不去。” 高子龙霎时间脸色煞白,下一秒被愤怒席卷。 陶与尧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陶与尧,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他踏出电梯,几步追上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忘了谁把你送医院去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陶与尧讨厌一切毫无意料的身体触碰,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神情冷静地问:“不是你故意在地上撒洗涤剂,还伸腿绊我,我会进医院吗?” 高子龙脸色一僵,“你……你说话要有证据。” “你造我黄谣的时候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呢。”陶与尧冷淡地望着他,轻飘飘地问,“你知道造谣判几年吗?” “你、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造谣?”高子龙从中专实习来的酒店,年龄也没比陶与尧大多少,法律知识也很匮乏,被他这么一问,显而易见地露出几分慌乱来。 证据嘛……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呗。 “放心。”陶与尧连碰一下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站得老远,捏着鼻子说,“你造谣没有证据,我有呀。” 他从口袋里摸出屏幕已经被摔碎的手机,朝着高子龙摇了摇,翘起嘴角,“猜猜我这里有多少录音和视频?” 高子龙彻底噤声,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学历过低,晋升渠道也很窄,一路摸爬滚打才终于到了主管的位置,如果陶与尧把手里的录音和视频交给警方……他的工作就彻底完了! 陶与尧扔完炸.弹,转身进厨房找吃的去了,留高子龙一人在原地,脸色惨白。 星级酒店的餐饮部门总少不了吃的,但那些高级货到不了员工嘴里,陶与尧舀了米饭,就着橱柜里的油辣椒拌了两碗饭吃下去,又喝了好几杯白水。 水足饭饱,又还在病假期间,晚上不用上班,他开始给自己找乐子。 原主因为没有钱,下班时间总是待在逼仄的四人宿舍里。 陶与尧也没有钱,但他有一颗寒窗苦读了十二年的心呀! 就在今天!我!高考生陶与尧!要狠狠疯一把! 才到酒吧门口,就一堆男的要请他喝酒。 陶与尧什么时候服过输?! 推开那些热情挽留的手,摇摇晃晃回酒店时,猝不及防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然后……躁动的心,狂乱的夜,被剥光的衣裳,小腿在肩头摇晃。 宿醉带来的头疼没能影响剧情涌入陶与尧脑海。 这是本豪门甜宠文,甜的不是他,宠的也不是他,他只是文中一个炮灰男配,为激男主吃醋,嫁给了患有不孕症的反派大佬,用尽手段也没获得男主的青睐,最后抑郁而终。 可这跟他一个外来人口有什么关系?!他可不想抑郁而终! 陶与尧坐在床上,把剧情捋完了就想跑,被子一掀,看到了自己满身的印子和肿胀的胸口,“……” 他视线向下,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身份证:雁决。 这不就是反派大佬吗!啊! 救大命…… 一旁的雁决睡得挺沉,失眠症似乎也不像原书中写的那么严重。 陶与尧甩甩脑袋,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慌乱地爬起来,身残志坚地套上衣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酒店。 2、他追! 一路躲过早班人的视线,悄悄摸回宿舍,陶与尧方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他昨晚离开酒店的时间是十点过,到酒店最多十一点,而他浑浑噩噩之际朝床头上方墙壁上的精致挂钟看的那一眼则是令人惊恐的……凌晨4:50。 经验有限,他自己也界定不清到底算做了几次,只记得最后阶段自己小腿都在抽筋,眼泪都掉下来了。 反派大佬虽然人看着冷,其实还蛮善良的,握着他的脚踝给他捋了好久小腿,直到抽筋的感觉过去才把他的脚塞回被子里。 “还痛吗?” 成熟男人的嗓音醇厚磁性,听得人脊梁骨都在发酥,而且,身材也很惹火…… 啊啊啊啊! 陶与尧狂躁地在床上捶了几下,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动身后,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感瞬间包裹住了他。 太野了,太野了,反派大佬在床上太野了!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天生gay,陶与尧倒不是觉得和男人发生关系是一件多羞耻的事情。 只是……这个人是雁决啊! 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扯上关系的反派大佬! 陶与尧仰面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想不到一个家财万贯的男人会和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服务员结婚的理由,这使他稍微放心了一点。 这至少意味着,他和雁决还是有不结婚的可能性的。 否则他得为了躲避婚姻而辞职。 现在的工作虽然很一般,但他确实是需要的。 因为在这一通混乱后,陶与尧为自己的新人生做了个规划:努力打工存钱,存够了就去报补习班,重新上一年高三,高考上大学。 行行出状元是没错,但读了十几年书,真考了状元最后却连大学的门槛都没去踏一下的话,他会很遗憾。 除了挣钱,还有一个当务之急是:一定要调理好身体! 他上辈子在健康上受的罪已经够多了,这辈子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他的四人寝宿舍带有一个小厨房,设施设备很不齐全,就连调味料也缺。 出门前,陶与尧翻箱倒柜好一会儿,在厨房找到一包面条,表面很粗糙,像农村赶街天老太太老爷爷从家里拿来摆地摊卖的。 陶与尧虽从小到大生活都很娇气,该坚强的时候还是很能吃苦耐劳的,抽出些煮熟,放了点盐和酱油,逼着自己吃饱了才去上班。 员工宿舍就在酒店范围里,省了交通费。 按照原主贴在房间内的班次表,他该上的是b班:7:00开始。 陶与尧到达岗位时才不过上午6:30。 他按照工作流程图上写的先去布草间领今天的餐布和客用小毛巾。 “你们部门的已经被领走了啊!” “我今天还没来过。”陶与尧确认自己只是宿醉和纵欲,不是失忆,把脸凑到负责人面前给他认。 “别晃了,不是你,是你们部门另一个男的来领走的。” “好吧,您忙着,我上去看看。” 陶与尧一走,正忙着把消毒水倒进清洗机里的工作人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那个单薄的背影,满脸疑惑。 这小伙怎么和以往不太一样? 以前见了人都要低着头走路的,今天居然把一张脸凑到他跟前来了。 说话也变得大大方方。 他今天才发现,这小朋友竟意外生得不错。 皮肤白皙通透,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一双眼也潋滟流光。 就是人瘦了点,要是再长上几斤肉,兴许会更加莹润好看! 陶与尧满腹疑问地坐上了电梯。 整个二十六层很安静,只有靠里间的厨房传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嗯? b班负责餐厅前期准备工作,一般只安排一人。 除了他这个被安排到的人,谁会来那么早? 而且还帮他把他的工作都干了。 走进里间,确看到有一人站在消毒柜前,把小毛巾一张张用开水润湿,拧干,卷起来放在毛巾托上,送进消毒柜里。 陶与尧:“……” 不是高子龙又是谁? “哟,什么b班轮得到高主管起这么一大早亲自上啊?”陶与尧弯着眼睛假笑。 高子龙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脸上已然没了昨天那嚣张的气焰,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忽视的屈辱和逼不得已的妥协。 把最后一份小毛巾放进去,关上消毒柜门。 他嗫嚅片刻,不算宽敞的空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陶与尧听见他亲口嚼碎了傲骨的声音。 “小陶,一直以来……是哥对不住你。”他说话时眼睛一直垂着,看向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 情绪繁复,相互交叉的指关节在无意识摩擦,一双手红得发紫。 用开水烫小毛巾,又放进温度极高的消毒柜里是b班工作人员的工作内容之一。 各个班次的工作时长差不离,辛苦程度也没多大区别,因为卷毛巾这个过程非常烫手,整个人没几个人愿意上这b班。 但自打陶与尧来这里上班起,高子龙就没给他排过其他班次。 他看着陶与尧那是笑非笑的表情,喉咙都是干的,说句话都困难。 “这个月的班次都已经排好了,再调整的话,其他人会有想法,以后你的班,哥……” 陶与尧在这时轻轻歪了下头,嘴角微翘,高子龙立刻改了口。 “我来上,以后你的班都我来上,你看这样行吗?” “这我哪敢呀。”陶与尧大惊,“您可是主管,我这还没怎么招您呢就已经连饭都吃不饱了,您给我上班?这不要我的命嘛~” 高子龙脸色大变,让他向陶与尧屈服本就已经足够掉他面子了,还要被他阴阳怪气讽刺一番,更觉难堪。 “小陶,你变了不少。”他总算抬起头来,视线刚与陶与尧接触的一瞬间被他透亮又带着鄙夷的眼神刺痛,连忙匆匆挪开,吞了吞口水,说得艰难,“你以前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 “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被你欺负嘛。”陶与尧不接受他的指控,反而笑眯眯地弯起眼睛,“高主管,跟人道歉可不是这个态度,也不能是这个场合。” “毕竟你在欺负人的时候,做得可没这么隐秘,对吧?” 高子龙完全僵在当场,终于彻底明白,陶与尧已经和以前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再不可能任他搓扁揉圆。 时间已差不多,其他班次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场,见到高子龙时都表现出统一而惊讶的神色。 “高主管怎么来这么早?!” 高子龙面部表情僵硬,好半饷才木然开合着嘴唇,“起早了……” 陶与尧朝他投去目光,轻轻挑了一下嘴角,意在说:是吧,我就说你不敢。 高子龙的心跳立刻急促了起来,一个想法的萌芽往他胸口处的气球里吹了口气,使他胸腔满胀,愈发呼吸困难,几度张嘴又闭上。 最后在陶与尧一脸“果然,你就是不行”的表情中开了口。 “各位到会议室集中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不大的会议室里,全员到齐。 陶与尧坐在会议室靠后的位置。 同事阴阳怪气,“哟,小陶怎么坐那儿去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集体孤立你呢,你说是吧,高主管。” 说完,他仰着下巴等着回应。 工作枯燥,他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和别人一起欺负陶与尧。 众人抱着胳膊,一副期待的样子。 来了来了,要来了! 高子龙这次却反常地没有搭腔,嘴唇微微抿着,看向陶与尧的时候是显而易见挣扎和求饶。 他仍不敢相信,唯唯诺诺的陶与尧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而陶与尧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翘个二郎腿,慢慢悠悠地说,“高主管,有事说事,没事我打工去了。” “???!!!” 懦夫陶与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刚了?! 其余几人的面部表情变换的速度快得让陶与尧跟看电影一样,高子龙歉还没道,他就已经感到痛快。 “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想公开跟陶与尧道个歉。” 众人当场石化。 更令他们三观尽碎的事情发生了。 高子龙从会议室前面一路走到后面,在陶与尧面前站得笔直,弯腰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陶与尧,对不起,一直给你排b班的事情我很抱歉,经常偷偷倒掉你的饭,是我做错了,造谣你和经理有一腿,还到处瞎说,让流言伤害到了你,我做得非常不妥,我不是人,我不该这么恶毒,还有绊倒你,害你进医院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我是个糟糕的人,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陶与尧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工作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笑着说,“我不原谅。” 他漂亮的眼弯成月牙,点了下手机屏幕,“对了,告诉你个事儿,之前说的录音是骗你的,现在这个是真的了。” 高子龙脸孔骤然一白。 其他人也如遭雷劈,空气瞬间凝滞。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打破一室沉默。 “经、经理……”有人反应过来。 “都在这里躲着做什么?集团高层的雁总来视察,还不快出来!” 谁?! 陶与尧瞳孔地震。 什么?雁决来了?! 3、他插翅 陶与尧这辈子眼睛珠子没转这么快过! 他疯狂地在小会议室里寻找着,渴望找到一条足够大的地缝。 经理说完话就走了,其他员工们前一秒还陷在高主管对陶与尧鞠躬道歉的大场面中,下一刻就被集团高管雁决到来这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炸得失去思考能力,两条腿木然地凭着本能一个接一个走出会议室。 高子龙咬着嘴唇,青黑着脸,一直没动,眼睛锁定陶与尧。 等人都走光了,才开口。 这次语调已然没了那种被逼着道歉的不屈感和不服气。 “小陶,我为自己所有不正确的行为以及不合适的态度再次诚恳地跟你道歉,希望你能看在大家共事这么久的情分上,考虑原谅我。”高子龙停顿一下,又说,“我可以做出一切我经济承受范围内的补偿,只要你开口,我……” 他像是很难说下去,嘴唇都已没了血色,声音里哀求的意味明显,“我可以去借钱,小陶,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全家都靠我一个人养活,你也知道,我这个学历,出去真的很难再找到工作了!” 即便找到了,也需要从头混起,就业竞争压力这么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年才能混到今天的位置! “道德绑架给你玩明白了。”陶与尧的眼神还在四处飘忽,企图用眼睛凭空挖出一条地道,逃出生天,“道歉是为你的行为感到歉意,接不接受是我的事情,不是你道歉我就必须要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高子龙立马说,“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赎罪和道歉的机会,只要你能考虑,我就很高兴了。” 陶与尧快速在脑子里想了下,心生一计。 …… 五分钟后,经理外边点完名,发现还有两人不在,遂又重返会议室,“几步路就这么久?在里面生孩子?!” 经理一看少了一人,“陶与尧人呢?” 高子龙指着大开的窗户,“他刚从那儿跳下去了!” “!”经理闻言,忙不迭冲到窗边朝下看,找了半天没看见陶与尧的尸体,稍松了口气,回头问高子龙,“你确定他从这儿出去了?” 这可是二十六层! “我亲眼看见的!”高子龙言之凿凿,指着窗外,说,“楼下酒库有个伸出来的小露台,他就是落那儿去的,说是家里有点急事,今天先请假。” “他家里能有什么事!”经理一拍额头,慌忙出去了,越走声音越小,“这小混蛋,净给我搞事情!嫌我太闲了吗?!” 声音方才消失,下一秒,一颗头颅又沿着门边探了进来,“等我抱你?还不快滚出来!” “哦,哦,好……”高子龙快步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实木办公桌一眼,出去了。 穿着洁白整齐的工作服,员工们在雁决面前排成一排,一手握着另一只手腕,目不斜视。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很高,和世俗眼中不苟言笑的霸道总裁区别很大,雁决浑身上下散发着正直疏离的气息。 大抵是一种……天生的地位悬殊带来的自矜和贵气。 雁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在海内外各国都有产业,而雁决又是一脉单传,在业界已经成了连远观都觉亵渎的存在了。 他表情很淡,只打眼扫了一眼他们站好的队列,形状优越的眉毛轻动,眉心蹙了些起来。 经理像被雷劈了,连忙挺直腰板,靠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眼力见儿来揣测大佬在想什么,他紧张得手指直捻裤子,“雁总,我们单位共54人,厨师一共24人,其中冷盘餐点师傅3人,甜品师1人,其他员工30人,除厨师外缺勤一人。” “缺勤的是个学生实习生,家里有急事……”经理硬着头皮说。 酒店不招未成年,陶与尧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进来的,工资也只有正式员工的一半不到,他面试的时候说过,自己是孤儿,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会很听话,绝不会搞事情。 经理越想越来气,还不会搞事情呢!依他看,陶与尧才是最会搞的那个! 汇报完,他也拿不准这太子爷今儿个到底来这儿干啥的,战战兢兢地把手抱着胸前等着他下达命令。 雁决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晚他经过楼下,正打算顺路进来视察,铺天盖地的酒气迎面冲过来,接着怀里突然撞进一个绵软瘦小的人。 睫毛又长又密,瘦得脸颊都已经有些凹陷,不过对这张近乎完美的脸蛋几乎没有影响。 身上也很瘦,腰肢细得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 雁决讨厌没有节制的人,因为这类人毫无自控能力。 连自己的行为都不能控制的人,跟动物没什么区别。 雁决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他垂眼看着男孩一张迷迷瞪瞪的脸,想:男孩子偶尔喝醉一两次也没什么错,更何况怀里人一张脸青涩稚气,超不过二十岁。 这个年纪就是该喝醉的,以前是他待人太严苛了,他觉得。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大晚上不回家,也没人打个电话来催。 雁决眉头紧蹙,大手搭上男生的肩膀,轻轻晃了下,“醒醒,还能走吗?” 怀里人仰着头看他,雁决一瞬间呼吸都滞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 陶与尧已经没了自我意识,他眯着眼睛往上看,只觉得自己占到了大便宜,一双胳膊直接挂在人脖子上,嘴唇凑过去要亲亲。 雁决僵直着身体,没有低头迎合,也没有刻意侧头躲开。 偏偏男学生还不老实,一双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纽扣的位置,把手顺着两颗纽扣之间的缝隙伸进去了! 尺度之大,门口值班的保安都看不下去。 “这位先生,您……和您的伴侣需不需要到我们酒店开个房间?” 员工不认识集团太子爷太正常不过。 雁决薄唇轻抿,没有答话。 虽然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缺钱的那类人,保安还是尽职尽责地推销了下自家的酒店,“我们酒店可能价格有点贵,但舒适度绝对是全球顶尖的,低价位的也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弯腰把学生模样的男孩抱了起来。 保安略感失望,好吧,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 安保和营销之间果然是有壁的。 接着就看见男人抱着人走了……但这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保安的眼睛骤然亮起来! 嚯!那不就是他们酒店的大门吗?! 要不明天去营销部面个试吧,他高兴地想。 …… 小孩生得稚嫩,一张脸在成年的边界线上游离,雁决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和他发生关系,可这小朋友实在……是一点都不安分。 从房间走到门口的距离,他身上的工作衬衫已经一颗纽扣都不剩了,形状饱满的胸肌上头也覆着黏黏糊糊的唾液。 “哇,这腹肌真是沟壑分明啊!”小朋友还在说胡话。 因为醉了酒,一双稍眯着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更添迷离, 脚步虚浮,站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发乎本能地在离自己最近的物体上抓了一下。 雁决的腹肌上便被剌出了几道血痕。 雁决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也暗了几分。 他垂眸望着小孩,在心里评价道:像只找不到家的小野猫。 …… 那晚之后,他找人查过陶与尧所有的信息。 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他而来。 可人不在。 雁决一走,陶与尧一刻也不敢缓,就这会议室里备着的纸和笔就把辞职信写了,马不停蹄地交到经理办公室。 副经理:“经理有事出差了,这几天都不在,等他回来给你批。” “不行!李经理帮帮忙,我真的很急!”死神都已经追到我屁股后头了! 副经理斜睨了他一眼,“不行我也没办法啊,你等我哪天坐上经理再来批?” “我等不到那天了……”陶与尧绝望地抬着眼。 副经理莫名在他身上看到了捏着手帕,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泪的多病千金形象。 雁决一连来了几天酒店都没有看见陶与尧,副经理终于看出点问题。 太子爷这是……来找人的? 来这么多趟,也没找着。 但这几天除了实习生身份的陶与尧,其他人都来上班了,总不可能是来找……陶与尧的吧?!! 他大着胆子上前,“雁总,我们部门除了经理出差,今天上班的人数和以往没变化,只是,有一个叫陶与尧的员工辞职了。” “你说什么?”雁决望向他。 副经理心头猛跳,哦吼,一不小心猜对了! “陶与尧给经理递了辞职信,不过经理不在,还没人给批。” “那他为什么不来上班?”雁决问。 副经理脸色也变了变,颔首道,“我这就去联系。” 雁决跟在他身后出了天台。 副经理非常上道,电话一拨出去就开了扩音。 整个天台响彻了一句无情感起伏的女声播报。 “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在跟别人通电话。”雁决用陈述的语句问着问题。 副经理沉默片刻,“雁总,被拉黑也是这个提示音。” 4、他逃! “用我的手机打。” 低层醇厚的嗓音落下,副经理面前递过来一支手机。 被光滑的金属包裹着的机身颜色纯黑,摩擦频率最高的手机屏幕上竟一丝划痕也没有,亮得能照镜子。 毫无故事感,完全像个新手机。 和它的主人一样单调无趣,副经理只敢在心里悄悄给出评价。 然后弯着点腰,又卑又亢地双手接过来,滑动解锁。 确实单调又无趣。 这个级别的人物,手机居然连个屏幕锁都没有! 不怕商业机密泄露吗?! 他对比着自己手机上的号码,谨慎地输入进去,点了拨号键,而后又非常自觉地开了扩音。 雁决的目光全程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看来还是关心商业机密的! 被这样富有压迫性的目光笼罩,副经理全程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老老实实输号码,拨通后规规矩矩地端着通话页面,生怕一不小心就切出去了,看到什么会让他狗命不保的东西。 嘟嘟声从手机喇叭里传来时,他甚至有一种整个手机屏幕都附上了寒霜的感觉…… 副经理心道:谁懂啊,家人们,我的老板眼睛会下雪! “嘟”了一会儿后,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喂?你好。” 背景音听起来很杂,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很频繁,说话人声音也有一些轻喘,像是在收拾东西。 陶与尧的声音经过听筒的挤压有些失真,但还是难掩悦耳。 虽然不明白雁决为什么要找陶与尧,但能打通电话副经理非常高兴,这可是他献殷勤的最好时机! 这个世界上有几人能把马屁直接拍到马老大的屁股上啊! “你跑到……”副经理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心,心里一声“哦豁”。 马屁拍滑了。 陶与尧这边正在员工宿舍里疯狂收东西,手机开着扩音丢在下床。 “喂?人呢,不说话挂了?” 陶与尧把最后一样东西塞进行李箱,单腿跪在表面,拉上拉链。 “陶与尧,是我,五月三日晚上在梵菲酒店2305房间和你共度一夜的人。”雁决尝试用最简洁的语言让陶与尧在最短的时间内想起自己。 “!!!” 雁决的声音太有辨识度,陶与尧在他刚开口时就认出来了,却还是被这颗惊雷炸得足足呆了十余秒才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听着忙音,一阵沉默在天台上的两个男人之间蔓延。 副经理不敢讲话,一句也不敢了。 那道惊雷何止是只劈中了陶与尧啊! 副经理现在也还没缓过神来,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雁氏集团的太子爷! 和他们酒店的实习服务生! 在他们酒店的房间里! 共度一夜! 雁决找到通话记录里最新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没开扩音,但天台太安静了,一丝风也没有。 冰冷的机械女声还是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副经理目瞪口呆地看着雁决又重新播了一遍,得到同一句反馈。 心里像巨石落入狭小的湖泊! 天!天!天! 太子爷不仅和他们酒店的实习服务生睡了,还在睡后被服务生抛弃,在天台可怜巴巴反复拨打着那个已经把自己拉黑了的电话! 这太劲爆了! 过了一会儿,雁决又问,“员工宿舍在哪里?” …… 另一边,陶与尧已经全部打包完毕,伸手来了辆出租车,一刻不停地跑了。 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把起步费递到司机手里了还在不停回望,警惕有车追上来。 “师傅,附近哪里有那种又破又旧的小区就往哪里开。” 司机头发都已斑白,打扮得干净利落,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很精干。 他被陶与尧整得跟着紧张起来,开口想缓和气氛,“哟,小伙子,逃命呢这是?” 可不是嘛!陶与尧抹了一把额头渗出来的吸汗,“对!您尽管把脚踩进油箱里!” 五分钟后,两人下车站在路旁,望着抛锚的出租车相顾无言。 “您怎么还真把脚踩进油箱里了呢……” 精瘦矍铄的司机挠了挠脸颊,笑得很不好意思,“这……我这车年代有点久远,抱歉抱歉,你稍等一下,最多五分钟就能修好!” 这五分钟里,雁决和副经理已经把他住过的屋子都参观了个遍。 “雁总,小陶……应该是已经搬走了。”副经理掐着自己的胳膊,说了一句废话。 雁决没说话,转身往门外走。 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副经理却觉得他更可怜了。 唉,陶与尧这小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居然是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小渣男! 渣谁不好,居然敢渣他们老板! 离开员工宿舍前,雁决在门口站了站,又朝里看了一眼。 “员工宿舍重新装修。” 副经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雁总,请问是哪里不合格呢?方便的话,请您说一说,我们也好有个改进方向。” “隔断墙壁砸掉,四人间改成单间。”雁决毫不客气地说,“至少要能住人。” “是!我马上联系装修队!”副经理心领神会:这里本来住着四个人的,在雁决的陶与尧住过之后,这里变成猪窝了,不能住人。 一边在心里感叹:陶与尧这人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从酒店里出来,雁决也没了头绪。 一座城市算不上大,但有心避着的人,很难有再见的可能。 他对陶与尧躲避自己的理由不得其解。 是自己那晚没有控制好,弄疼他了?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少爷,回公司吗?”司机是集团的老员工了,很了解雁决的行程。 他们家少爷是个工作狂,大多数时候就连睡觉都是在公司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只有在过年过节和他的母亲生日等重要日子才会抽空回家半天。 落日吻着城市边缘。 司机李叔把着方向盘,朝公司的方向开。 “四处转转吧。”雁决说。 嗯? 嗯?! “不去公司吗?”唯恐自己听错,他确认一遍。 雁决的眉头轻皱,正要开口说话,李叔立刻截胡,“我从一出生就在这座城市里,哪儿都熟,少爷,我载您到处逛逛吧。” 雁决抿着唇,没在接话,一双眼睛望着车窗外,把入眼的人一一过滤。 李叔骤然松了口气。 呼,好险! 雁决的说话风格是在整个集团都出了名的,就连业外人士都有所耳闻。 非常……独特。 一般人忍不了他的性格。 黑色的迈巴赫在驶过一个红绿灯时,雁决注意到一处低矮的楼房。 “去那里。” 李叔没问原因,载着他往那个方向驶去。 而陶与尧乘坐的出租车已经修理十分钟了。 他急得抓心挠肝,但又毫无办法,只能蹲在车边给师傅递工具。 他对自己一上车就把车费付了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 “要不……还是我来吧。”陶与尧提议,“虽然我没学过,但总觉得我应该会比您专业一点……” “好了好了!”司机从车底钻出,清瘦精神的脸上染了不少污渍,衣服上也到处是灰尘和油污,但那笑容在落日余晖下煜煜发光。 陶与尧突然又没那么后悔了。 “走走走!继续逃命!”他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猛的一黑,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两只手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才过去。 “怎么了这是?!”司机一把扶住了他,神色紧张,“先别逃命了,救命要紧,我拉你去医院看看!” 下一秒,他又手收回来,在衣服上还算干净的位置蹭了蹭,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把你衣服弄脏了。” “衣服不碍事,我也不碍事。”陶与尧摆手,开门上车,“普通不良少年。” “是营养不良吧?”司机一脸担忧。 陶与尧龇牙笑,开门上车,“爷爷,您很会接梗嘛!” 司机不懂什么梗不梗的,只觉得这个笑起来格外好看的小朋友品性很好,性格也很不错。 陶与尧回到车上,正对着后视镜整理仪容仪表,下一秒,脸色倏然一变。 “爷爷,不把脚踩进油箱的情况下,您这车最多能跑多少码?” 不止陶与尧看见了雁决,雁决在他从车边站起来的一瞬间也远远看到了他。 “追上前面那辆车。” 李叔打眼看了下车牌号,“这不是……” “我要找的人在车上。”雁决说。 于是,两辆车就在并不宽敞的街道开始了你追我赶的生死竞速。 “小朋友,你和后面那辆车有仇哇?” 陶与尧很难形容自己和雁决的关系,干脆借坡下驴,“对!我欠了他很多钱,要是被他逮住,我就完蛋了!” “那必不可能!” 如有神助,原本车流不算密的车道上逐渐多了不少车辆,不多时,竟将雁决的车和他们的小破车完全隔开了! 陶与尧下车时笑得眉眼弯弯,反复跟司机道谢。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后。 清瘦高挑的爷爷背起手,眯着眼叹了口气。 5、他追! 夏天来得比立夏早,又小又破的出租屋里连个风扇都没有,陶与尧穿着t恤和短裤,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浏览着招聘信息。 他现在才刚满十八岁,虽然年龄达到了打工要求,学历却没有。 筛掉一些有学历要求的,剩下的便寥寥无几了。 “医学翻译……”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手机屏幕光下闪着光,陶与尧呢喃着,眼中的亮光在触及到后方的岗位要求时逐渐暗淡,“大学本科啊……” 熄了手机,平躺下来。 要不……当一回癞蛤蟆? 陶与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兴致勃勃地在网上找了简历模板,精心编写了简历,给那家医学翻译公司投了个橄榄枝。 接着继续搜寻其他白天鹅。 房间狭小,床也不大,刚成年的男孩身形正在抽条,一双长腿无处搁,一条往里盘着,一条则落到床边,足尖触地,委屈得过分。 房间没有窗户,一丝光也泄不进来,小癞蛤蟆安安心心睡了一觉,迷迷瞪瞪醒来时收到了第一个好消息。 “叮咚”一声。 【xx银行:您尾号9823的卡号代发工资入账人民币3252元。】 “辞职了还发工资!”陶与尧高兴得在床上跳起来,才蹦了没两下就听到床板不堪重负的吱呀□□。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补蹦了几下。 又是一声“叮咚”的提示音。 陶与尧滑下通知列表,下一秒,兴奋得眼睛都瞪圆了。 “哇哇哇!”陶与尧高兴得在狭小的房间里直转圈,一张脸也兴奋得发红。 每一只癞蛤蟆都属于自己的白天鹅! 要求本科学历的医疗翻译公司居然接受了他的简历,并向他发出了面试邀请! 陶与尧把行李箱翻开,全部倒在床上,从一堆洗得发白起毛的衣服当中翻出一套勉强还算能看的套上,又斥巨资买了一件西服外套,忐忑地前往面试的地点。 面试间设在17层的会议室,他乘电梯上去的整个过程中心跳都是失速的。 陶与尧想到以前看到过的一个句子:igotbutterflyinmystomach. 太贴切了。 一上楼,就有穿着正式的工作人员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陶与尧在他的引导下填了几张表格,跟他写在简历里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个家庭成员表。 不过这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见他的表空着,引导员侧面提示,“先生,这是必填信息……” 面容昳丽的少年淡淡地笑了下,“谢谢你的提醒,但我确实没有可以填的人。” 引导员红唇微张,眼中闪过心疼。 这么漂亮的男孩,怎么没有家人了呢。 这个公司是蓝氏医疗底下的子公司,刚成立不久,简章上也说得很清楚,招聘6人。 1,2,3…… 陶与尧的视线在密密麻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悄无声息地记下了前来应聘的人数。 18:1的竞争力。 等候室里,为了了解自己的竞争力有多大,已经有不少应试者开始攀谈,互相打探对方的信息。 “你看起来好小,哪个大学毕业的?”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士坐到了陶与尧身边,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我没上过大学。”陶与尧如实回答,手里的简历因为他指尖用力而发皱。 他其实很想回答:今年9月份上大学。 可他的钱还没存够,大学也要重考。 但大饼画给自己悄悄吃就行了,没必要非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描述自己的饼。 “哦。”对方的回答很淡,眼睛却笑得更明显,甚至还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加油。” 而后走开。 陶与尧虽年龄小,社会经验不足,但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被轻视了。 他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紧接着也有其他人来找他攀谈,纷纷都在得知他没上大学后兴趣盎然地离开。 为避免麻烦,陶与尧干脆把自己的简历摊开来放在膝盖上,让那些来打探的人第一时间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果然没有人继续来找他聊了。 在他们看来,角落里这个生得极好看的男生对他们而言毫无威胁。 他们有些是名校毕业生,更有甚者是研究生,博士生。 岂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小男孩能比的? “陶与尧。” 蝴蝶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十分钟后,陶与尧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整理好了西装外套上的褶皱,昂首走向面试间。 一定程度上来说,在面试间外面等候的人和在医院的手术室外面等的家属心态相似。 那道门里一有人出来便提起精神,屏气凝神地听着,不是与自己相关的名字,就又松懈下来。 陶与尧的名字被叫出来时,其余人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懈,有人发出轻轻的嗤鼻声。 一些没礼貌的毫无顾忌,“真不知道有些面试者怎么想的,条件不符还来面试。” “那我想法和你相反,真不知道审核员怎么想的,条件不符还通过了面试邀请。” 两人窃窃笑起来。 被侮辱的感觉并不好受,陶与尧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明明……是对方给他发的面试邀请啊,难道别人都是自己主动申请? 可既然对方会给他发邀请,就证明这个岗位他可以试一试的。 怎么说得好像面个试就是他不要脸一样。 他没有反驳,挺直了腰板走进面试间。 面试官们坐成一个半圆。 站在他们面前的陶与尧有一种犯人受审的感觉。 问的问题都很常规,但因为是翻译岗,问题都是用英文来问的。 陶与尧学英语,除此之外,他们学校还开有小语种课程,他学过法语,每次测验分数都是全校第一。 对方没要求回答问题的语种,他捏了捏手心里的汗,决定搏一搏。 听到站得笔直的年轻男孩流利的英语和德语分别回答问题,面试官们眼睛都直了。 他们招聘时没有明确语言,大多数应试者的默认为英汉互译。 只有陶与尧,他努力把自己所学的都展示出来。 窗帘被风吹动,少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流利的口语表达,自然的肢体动作,明艳的笑意,每一样都令人移不开眼。 陶与尧的好看是能用漂亮来形容的那种程度。 漂亮这个词很少会被用来形容男生,但用在他身上,却略显得力度不足。 明明身上穿着的都是廉价的布料,可人只是往那一站,整个人散发着勃勃生机,方圆一圈都弥散着明媚阳光的气息。 弯腰道过谢,陶与尧就按照指示,出门等待。 “这小朋友生得可真好看啊!” “这眉眼,这身材比例,太绝了!” “就是有点太瘦,要是能长个十斤肉,就更好看了。” “就算老板没有提前打招呼,这种人我也是要留的,语言能力太强了,而且自信,有活力!” “是啊,别说这么有实力,就算他真是个花瓶,放办公室里欣赏也是好的啊!” “我宣布,他就是我以后上班的动力了!” 陶与尧回到原位坐着,等下一个人进去又出来,他被叫进去听分数。 拿到分数单子,他有点沮丧。 95.45。 他参加过的比赛不计其数,往往分数超过90的情况,都意味着评委组没有压分。 大家都很高。 而看到表现低落,仍在外面等待的人脸上露出笑容:看吧,又少一位竞争者。 “面试的总成绩会在所有面试流程结束后贴出来,也会一一发到各位手机上,有事的可以离场了。” 话音落地,谁也没动。 几个小时都等过来了,谁都想现场把成绩看了。 陶与尧把成绩通知条叠好,揣进衣服口袋,静静地等着成绩公布。 “小朋友,你的多少分呀?” “哎,你真是高中毕业吗?” “哟,该不是气哭了吧?” “哎呀,你这个年纪……和学历,失败是很正常的。” 奚落声不绝于耳,陶与尧充耳不闻。 半小时后,数张a3纸打印稿被贴在面试间的门上。 众人一窝蜂地涌上前,把那张纸团团围住。 陶与尧身体虚弱,挤在人群中会头晕眼花,就干脆在最外.围等着他们看完。 六家欢喜,剩下一百零几家愁。 “看看最高分是谁。” 一个问题另现场全员陷入沉寂。 人群也自动让开一条路,陶与尧不明所以地站在这条路的中间。 他摸不着头脑,径直去看了成绩。 他从名单的末尾开始找自己的名字,视线越往上,心就跳得越快。 “你的名字的第一个。”最先找他攀谈的西装男酸溜溜地说。 陶与尧惊诧万分,继而笑得弯起眼睛。 他转过头,眨着眼,问那几个讽刺他学历的男人,“运气真好呀,你们的成绩怎么样?” 几人抿嘴不答,灰溜溜地走了。 雁家祖宅。 雁决和老爷子坐在桂树地底下,正你一来我一往地下着棋。 最后一子落下,白子赢了。 “你还嫩了点呢,孙子。” 最后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像骂人。 但雁决感受不到。 他只关注自己关心的,“爷爷,你为什么要帮他逃跑?” 6、他还追! “那你为什么要开着车追赶一个看起来可能还没成年的小孩呢?”雁老头慢条斯理地收了棋子,也不问雁决要不要继续,兀自开启了新的一盘。 他才不信那小孩儿说的欠钱的理由。 雁决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没什么债轮得到他亲自追。 要真有人欠了他这么大的债务,雁氏的法务部已经把这人送进监狱了。 而不是集团继承人亲自坐在车里,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追着人跑。 雁决从来以自我为中心,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不可以追吗?”他反问得很认真,听起来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你可以追,我不可以放吗?”雁老爷子落下一子,悠悠抬头看他一眼,呲着牙笑的时候,眼尾加深的纹路很和善,“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他在哪里,你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的话。” 他这个孙子从小性格就奇特,独来独往,别说谈恋爱,就连朋友的数量都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再长大一些就更离谱了,像一座完全与外界断联的孤岛。 他只有自己,他也只关心自己。 这还是雁老爷子第一回见他在大街上追着一个人跑。 他如今已年逾七十,身体虽然硬朗,但总归要西去的。 大人的事自有大人操心,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剩这个独苗小孙子了。 雁决一秒的犹豫都无,跟做述职报告一样,语气平稳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5月3日晚,我路过旗下一家酒店,和他发生了关系。” “嗯嗯!”老爷子兴致勃勃地点头,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然后呢,你追着他,是要他对你负责?” “我有我的安排。”雁决说,“爷爷,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该履行承诺,告诉我他在哪。” “雁老爷子长长地哎呀了一声,手掌往脑门上一拍,表现出来的健忘很浮夸,“瞧我这记性……” 浮夸到雁决这样最不会看人脸色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装蒜。 他有必须要找到陶与尧的理由,但他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 陶与尧这边顺利入职。 但他的好心情在一只脚刚踏入办公室时,被破坏殆尽。 “今天要来个新同事,你们听说了吗?” 办公室里,几人正大剌剌嚼舌根。 “听说了听说了!我听说在面试现场就小火一把了。” “拿着个高中毕业证就出来上班,这班还真就给他上了,火的就是这个。”一个声音里透着浓郁的柠檬气息。 “这是谣言还是真的啊?我们公司真收高中生吗?” “听说是中午十二点到,一会人来了就知道了。” “确实是高中毕业。”陶与尧的声音清透,在一群人的声音中显得突兀特别。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清瘦的少年,生得极其漂亮,眼神不卑不亢。 “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没能去上大学,你们还有别的想要了解的吗?” 他表现得太过真诚,以至于现场还真就有人主动提问。 “那个……”有一只手在人群中举起,“小朋友,我有一个问题,你和我们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陶与尧满脸茫然。 提出问题的那人便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好了,我不问了,你演技挺好的,呵呵。” 陶与尧当然能听出自己被讽刺了。 稍微把这个问题过了下脑子,他理解了:这人是觉得他是关系户,才能拿着高中毕业证来这里上班。 “我真的不是……”陶与尧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也受不得这些委屈。 富养的孩子敢为自己撑腰。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藏在白色衬衫里的腰板挺直了,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可亲可爱的笑容。 “各位前辈既然这么好奇我和老板的关系,可以直接去问老板呀,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完,他又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短促地“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因为这个层次的员工接触不到老板吗?” “那我理解了,我今天下班回去就让老板给各位哥哥姐姐打个电话,好好解释我们的关系,免得大家误会,嘿嘿~” 几人听他这话,心下更加确定:这个人真的是个关系户,他和老板的关系很不一般! 顿时脸色铁青,不敢再多言半句。 本来负责接他到单位和大家见面的人事这时姗姗来迟。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同事,陶与尧。”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容温和,他把手搭在陶与尧肩上,好像两个人关系很近似的,“小陶,跟大家打个招呼。” “在你还没进来之前已经打过啦。”陶与尧乖乖巧巧地笑着,“而且我们还有一个美妙的约定呢!” 人事在这时脸色一变,干巴巴地哈哈笑了两声,手也讪讪地放了下来,“是吗?” “您不好奇是什么约定吗?”陶与尧追问完,又继续道,“哦,是我糊涂了,您刚才在门口都已经听完了才进来的,当然就不好奇啦!” 人事这下更是脸色苍白。 上面派他来接洽新人时他就听说过这个陶与尧了。 高中学历,年龄十八岁,进公司上班前有在多地打工的经验,打的工也都是一些又脏又累,刚好配得上他的活。 这种人值得他用一下午的时间去接洽? 可他现在慌得厉害。 按照陶与尧刚才的话……加上上面交代他接人时的用词。 “这周来个人,你去接一下,重视一点,这是我们这边主动给人发的邀请函。” 蓝氏怎么说也是国内顶尖的医疗器械公司,什么时候已经用得着他们给一个高中毕业生主动发邀请函了?! 陶与尧或许真的和他们的大老板关系匪浅! “小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还不熟悉对方的说话风格,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咱们互相担待一下。” 陶与尧见好就收,“好吧。” 就在这时,一位隔壁办公室的员工匆匆忙忙推门进来,神色慌张又激动,语不成调。 “我靠我靠!老大下来分部门了!现在!就在电梯!” 陶与尧第一次在一群人脸上看到的同一个表情:“什么?!” 于是整个办公室的节奏都开始急促起来,打印机哗哗作响,签字笔在纸张上划拉的簌簌声不绝于耳,还有爱美的年轻男女们在照小镜子,整理仪容仪表。 “?”陶与尧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老大?老大是谁? 和他们刚才说的老板是同一个人吗? 下一秒,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的是深蓝色的手工西服,裁剪得体,针脚细节处都是完美的,只有领口微微开着,露出一点点精壮的胸膛。 也足够看得人脸红心跳。 他的视线在办公室内轻扫一周,最后落在陶与尧身上。 蓝川柏湿了一双急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看向人的时候总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此时,所有人倏地瞪大眼睛,终于确定:陶与尧和老板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他们屏气凝神,几双眼睛紧紧盯着陶与尧,甚至有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恳求他不要在老板面前告状。 “大家都很热情。”陶与尧说着,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原书剧情。 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叫蓝川柏,高中的时候和他一个学校,但两人差了好几届,是没见过面的。 不过,“陶与尧”似乎很崇拜他,一直以这个学长为榜样,去他喜欢的食堂吃饭,他去过的小树林里读书,还把他拿过的奖项全都拿了一遍。 狂热粉丝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原书里也只有一闪而过的照片,未提及后续人物命运。 “那就好。”男人长了一副风流样,行为举止却恰到好处。 离开办公室前,他的手掌轻轻落到了陶与尧头上,语气熟稔,“好好加油,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前辈们不会的就来问我。”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陶与尧也摸不着。 不是普通的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吗? 这偶像会不会有点太亲民了? 总之,蓝川柏的到来至少能让其他人维持好长一段时间对陶与尧表面尊重了。 …… 高层办公室里,雁决正坐在椅子上听分部长汇报工作,不时提点几句。 “你的智商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有换工作的打算吗?” “你这样偷工减料的做法,适合转行的情.趣.内衣裤行业,应该会很成功。” “如果保洁那边还缺人的话,你可以去应聘。” 了解雁决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单纯地在批评人,他是真的在给建议! 雁决兜里的手机响起,众人都知道,工作狂是不会接的。 不料,雁决看了眼手机屏幕,居然接了起来。 做汇报的人得到了拯救,都快哭了,很想当面对电话理那个人磕三个响头。 “雁总,查到了。” 雁决坐直,“他在哪儿?” “地址和陶先生的现状我发您邮箱了。” 7、他插翅难飞! 蓝川柏来公司的那一趟让当面和背后说陶与尧闲话的人闭了嘴。 但过去不到一周,故态复萌。 他们每天都会领到一定的翻译任务,各自坐在电脑前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同事之间几乎没有工作往来。 只在嚼人舌根和聊八卦时有沟通。 他们一开始还忌惮着陶与尧和蓝川柏的关系,经过观察,发现陶与尧在上班时间连手机也不会拿出来一次,蓝川柏也再没来看过他,也大胆起来。 “陶与尧上次不会是在说谎炸胡我们吧?”趁着陶与尧去卫生间的功夫,讨论开始。 “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陶与尧又不姓蓝,外貌和蓝总也都不像,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谁说关系户就非得是血缘关系?”一道男声用暗示性极强的语气说。 其他人忽而恍然大悟地“哦~”得很长。 “还挺热闹的哈。”陶与尧笑盈盈地从门口走进来,自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偏着头眼睛向上看时,笑容加深,“造谣就已经足够可怕,造黄谣更恶心了。” 说话人自知理亏,被他说得脸色都变了,却不敢出言反驳。 原本还兴致高昂的几人也都讪讪回到工作岗位,办公室骤然被冰封。 “如果我再听到有人造我的谣,那么我会报警处理。”陶与尧清晰而坚定地说,“不是在威胁,我敢说就敢做。” 既然从入职开始就已撕破脸,那表面的和平也不必维持。 “你凭什么说我们造谣……”底气不足,这声音细若蚊呐。 接收到同事们递过来的鼓励目光,这只蚊子的音量提高了些,“你怎么证明我们造谣了?” 声音还是很小……但此刻的办公室很安静,一点点声音都清晰入耳。 寥寥几字就可以有不同种解读。 一,陶与尧和蓝川柏的不正当关系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没有造谣。 二,死不承认,哪来的证据说人造谣? 陶与尧没有自证的习惯,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声音也慵懒而漫不经心。 “那你怎么证明你没有造谣呢?”陶与尧反问。 对方哑然,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又合拢。 “其他人还有没有补充的?”尽管手已经在发抖,陶与尧仍是笑着,视线在每一个工位扫过一遍。 饮食较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但作息又乱了,本就虚弱的身体就有点吃不消。 办公室没有人再说话。 一屋子年龄和学历都比陶与尧要高的人被他三言两语收拾得哑口无言,有再多说的也只能口服心不服地憋着。 这一局,陶与尧胜。 自这次起,翻译任务下来时,陶与尧拿到的总是难度最高的那一批。 有太多词汇和表达都超过了他的所学范围,尤其是那些专有名词,数量太多了。 跟医疗器械相关的专有名词太专业,机翻出来都显得业余又低端。 陶与尧每天在办公室里多留1-2个小时,从国内外的一些权威论文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专用名词,专门整理成文档,中文部分用红色字体,每次找起来的时候都非常醒目,久而久之,他基本都背下来了。 读的文献一多,工作也变得越发顺利。 办公室的人见此路不通,开始商量其他整治他的方式。 “唉,第一次觉得我们的工作内容太简单了,找不到啥方向。” “谁说找不到方向的?明天高层不是要来开会吗?” “so?” “so他们肯定会带专业口译啊~”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笔译啊,最多去旁听,做做会议记录。” “听说还是国际会议,这么大的场面,那肯定是同传,外语人的天花板之一。”他想不到在这样的场面如何挖掘整治陶与尧的机会。 办公室组长思索片刻,慢慢勾起了嘴角。 “交给我吧。” …… 蓝氏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走出一行人。 “最近这几天会议上的翻译稿都是谁负责的?”蓝川柏一边摘下腕表,一边问。 “应该跟以前一样吧。”跟在他身旁的特助回答,“简单一点的交给普通员工,有点难度的由组长负责。” 蓝川柏点了点头。 这一部门员工的招聘都经由他手,每个人的资料他都熟记于心,组长张瑞所毕业的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口译都不成问题,这点稿子对他来说确实小菜一碟。 突然,一张精致的脸突然从脑海中闪过,蓝川柏抑制不住地笑了下。 虽然是个花瓶,但那小家伙确实长得蛮好看的。 这也是他在看到简历的时候主动给陶与尧发面试邀请的主要原因。 没想到小花瓶在现场意外的表现得还不错。 可他的实力也就止于此了。 蓝川柏也能理解。 毕竟才高中毕业。 …… 第二天,会议如期举行。 分公司所有部门都跑动起来,做接待和服务。 笔译办公室则负责端茶倒水。 “为什么别的部门就可以负责文书,我们就负责打杂啊?”一个员工抱怨道。 “我主动申请的。”张瑞说。 “为什么要抢着打杂!”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看了眼陶与尧正在准备茶叶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准备就绪,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一半以上为外宾。 负责同传的人调整了麦,备了纸笔,等待会议开始。 这时,张瑞端着一杯茶进了同传室。 “辛苦您远道而来,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茶叶,尝尝。” 对方接过茶杯,正要放下。 “茶要趁热喝才好呢!”张瑞热情提示。 盛情难却,同传只好端着杯子喝了一口。 张瑞心满意足地走了。 十分钟后,会议开始,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的是簌簌的写字声,和台上潇洒英俊的蓝氏当家人低沉悦耳的嗓音。 同传负责把听到的中文翻译成英文,及时录入,传入与会者耳机中。 医学类翻译专有名词颇多,既难认,又难读,对非专业人员而言难于登天。 二十分钟小时后,同传室里的人已经像个瞎子一样弓起了腰背,脸色发青。 他立刻让人把消息传到了蓝川柏那里。 刚好轮到分部门发言,蓝川柏在席下。 “蓝总,同传闹肚子了,需要暂停会议吗?” “哪有开始二十分钟就暂停的。”蓝川柏眉心蹙起,也没时间去批评员工不靠谱,“各公司发通知,找个人来顶上。” “是。” 他心里爬上一丝异样,这个同传是老合作伙伴了,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五分钟后,助理又回来了。 他一脸为难,也一脸焦急,“蓝总,这……这级别的任务没人敢接啊!” 正说着,一个同仁正过来发资料,欲言又止地踟蹰片刻,打断他们。 “蓝总,我们部门有一个人选。” “谁?” “陶与尧,他昨天在办公室里说笔译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根本配不上他……”说话人眼睛向上,小心翼翼地说,“他还说,同传对他来说也轻而易举。” 想到某个小朋友,蓝川柏嘴角泛起笑容,这话如果真是他说的,那这小孩也太张扬了。 他不了解陶与尧,不确定他的能力,也不确定这话是否真的出自他口。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人选。 “把他叫来。” 五分钟后,陶与尧满脸茫然地出现在蓝川柏面前。 “小朋友,口气不小嘛。” “?”陶与尧茫然脸x2。 蓝川柏没时间挖掘他的小表情,单刀直入,“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陶与尧一听前因后果,面露为难。 “我,我没试过这个……” 那你还敢大放厥词? 蓝川柏更觉得有意思了。 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 “那就试试。”蓝川柏说,“做不好也不怪你,行吗?” 陶与尧攥着掌心,说,“好吧。” 坐进玻璃小隔间里,陶与尧一颗心速度快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喧嚣非常,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奚落。 “哼,他还真有胆子坐进去。” 张瑞:“同传可是被称为外语天花板呢。” “小板凳搬好了,坐等看他出丑。” “来来来,我还借了耳机,集体听听高中生怎么同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轮到蓝川柏发言。 他语速正常,甚至用了些幽默的表达,以及一些高中生绝不可能接触到的专业词汇。 而陶与尧在听到这些词汇时顿感亲切,快速在纸张上落下一些关键字母,还有提示自己的符号。 蓝川柏话与话之间的间隙里,传出少年清澈流畅的嗓音。 几句过后,张瑞一伙人谁也笑不出来了。 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 陶与尧的英语发音很地道,每一个元音都很饱满,用词也非常专业。 连读部分流畅自然,简直跟nativespeaker毫无区别! 陶与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渐入佳境。 会议结束时都有人问蓝川柏:第二个口译者叫什么名字? 蓝川柏笑着答了,并说去把他请过来交流一下。 便快步朝着同传室走去。 他的惊喜不比别人少,有一种捡到宝贝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陶与尧这个高中生的实力,那些狂言狂语不该他说该谁说! 一切结束,陶与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完成了这么大的活动! 他背后已经冒了一层汗,精神仍紧绷,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嗡嗡声。 陶与尧想出去问问蓝川柏自己表现如何。 一起身,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向下倒去! 耳鸣的声音将他淹没。 感官和意识也逐渐模糊。 蓝川柏瞳孔一缩,快速跑过去。 下一秒,陶与尧却落入另一个男人怀里。 这人他当然认识,今天的与会者之一。 蓝川柏眯了眯眼,“雁总这是?” 8、发家致富新道路。 雁决不觉得他需要向一个合作伙伴解释自己的私事,连眼神都没有给蓝川柏一个,把陶与尧打横抱起,往外走了。 慢一步跟出去的助理对自家老大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早已司空见惯,善后业务已经非常熟练。 “蓝先生,陶先生是我们雁总的远房弟弟,闹脾气离家出走已经好几天了,这段日子承蒙您照顾,离职手续过几天我会到公司帮他办理,雁总改日定会登门道谢。” 雁决这抢亲一样的举动来得太突然,令助理一时间也拿不准他和陶与尧的关系,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 至于上门道谢,雁决是肯定做不出来的,到时候他自己备点谢礼,圆了这个谎。 蓝川柏一双多情的眸子变得深邃,“远房弟弟么……” 远房弟弟这边正做着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正被野兽追赶,拼了命地往前奔,腿脚已麻木得没了知觉,他疯狂喘息,嗓子疼得像裂开了,胸口也剧烈起伏,每回头看一眼,愈发强烈的恐惧感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追上来将他撕碎! 又黑又亮的眸子倏地睁开,就连眼眶里都含着水雾,陶与尧剧烈地喘着,好半响才从恐惧感中抽脱。 接着就被声音冷漠的野兽咬了一口。 “醒了。”站在床边守着的雁决语调没有起伏,声音也无比平静。 陶与尧脸上做梦闷出来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猛然坐起,满脸惊恐,“你怎么会在这儿?” 接着又意识到周围这环境无比陌生:单调枯燥的配色,宽敞又冷清的房间,睡过一觉的男人。 “不对,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在蓝氏主办的会议上晕倒了。”尽管觉得这两个问题都非常愚蠢,雁决却还是回答了。 兴许是看陶与尧满脸恐慌的样子有些可怜,他想。 陶与尧断掉的记忆链条重新接上,他小心地看雁决一眼,“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雁决英俊的眉毛稍稍皱了起来。 同一个问题问两遍,并且自己已经回答过了,他却没听懂。 明明看起来不像那么笨的人。 雁决平等讨厌所有蠢笨的人。 “你在会议上晕倒了,所以我把你带了回来。”作出解释时,连雁决自己都感到一丝奇怪。 这要是他公司的下属,他一定会跟他说:这么毫无逻辑的人不适合出来,应该待在家里养猪。 可在面对这张精致又白皙的脸时,这类似的话语甚至都没在他脑海中出现过哪怕一个字眼。 他好像对眼前这个小孩……有着极高的容错率。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哥?你就带我回来?!”陶与尧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慌忙弯腰去套自己的鞋子。 完了完了,男主把他带回家了! 剧情好像在他晕倒漏看的那几集突飞猛进,进度条一下子拉到了中段。 带回家,紧接着不就是见家长,然后就定亲结婚了?! 原书剧情中,雁决是原男主飞黄腾达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富可敌国的财力,令人艳羡的家世,上乘的样貌,还拥有一颗杰出的头脑,在生意场上,和原男主家族企业杠上时都不是旗鼓相当那么简单,甚至多次将对方家打压得翻不起身,妥妥的反派大佬! 这种情况下,自己取过门的小先生竟心有另属……“陶与尧”的处境定然是两头都不讨好的! 追了很久的青梅竹马看不上自己,自己还巴巴地往上贴,作为丈夫,看着他倒贴自己生意上的对手,人家还不要,谁看了能顺眼? 陶与尧自己都看不顺眼。 所以!他必须手动把进度条往回拉! 家长不能见,这婚也绝对不能结! 忽然,一道尚且还算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入。 “小陶醒了?” 陶与尧寻着声音望去,一个精神矍铄,眉眼弯弯的男士背着手走进来,他两鬓斑白,但精神状态绝佳,看起来约摸六十岁出头。 “您……”陶与尧刚苏醒过来的脑子在一瞬间飞速转动,眸光流转在雁决和这位老人之间,继而慢慢瞠大了眼。 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您是雁决的父亲?!” 啊啊啊啊啊!见家长了! “不对。”雁老爷子的腰板挺得很直,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陶与尧已经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因为这句话又放了回去,他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心道: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我是他爷爷。” “!!!” 这不还是见家长吗?! 陶与尧快速系好鞋带,抬腿就要往外冲,忽而一阵头晕目眩,精气神都在一瞬间被抽干,瞬间往前倒去! 眼看着自己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忽而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捞了回来。 “你的身体很虚弱,情绪不能太激动。” 不知道是不是陶与尧的错觉,他觉得雁决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丢……温柔。 这温柔来得太不合时宜。 他们不过是一夜情对象啊,别温柔的像要结婚一样好吧! “对,我很虚,所以我现在要出去跑步,锻炼身体,强健体魄!”陶与尧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拿下来,朝着门口走去。 “陶与尧。”雁决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陶与尧的心突然就跳得快了。 他脑子里闪过好几句雁决有可能会说的话,每一句都很不吉利。 陶与尧,你想不想结婚? 陶与尧,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陶与尧,和我共同组成一个家庭吧。 陶与尧,给你一百万,跟我协议结婚。 雁决却开口说,“你怀孕了。” “???”这三个问号几乎是直接打在陶与尧脑门儿上的。 这叫什么话? 他一个大男人,怀什么孕? 紧接着,雁决将一叠纸张递过来给他。 “你晕倒后,医生过来给你做过检查,这是你的体检报告。” 陶与尧狐疑地接过来,漫不经心地往后翻,雁老爷子则背着一双手,笑容满面地立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看完。 陶与尧一目十行,跟高中做阅读理解一样,精准抓取关键词。 营养不良。 体重指数偏低。 窦性心律不齐。 这些报告他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过,没什么可新奇。 直至翻到最后一页。 b超页。 腔内早孕,胚胎存活。 陶与尧脑袋里像被人放了个炮仗,炸得噼里啪啦。 等一下等一下,这太突然了,先捋捋。 意思是,在这个世界,男人也能怀孕?! 就算是这样! 原书里不是说雁决有不孕症吗?! 怎么一次就中了?! 啊……虽然他们那晚做了不止一次,但……这也太离谱了! 陶与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越发绝望。 这进度条不但不往回拉,反而一下给他拉到结婚后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陶与尧才十八岁,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既恐慌又有点手足无措。 他那双流淌着光的眼眸望过来,雁决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有点不对劲了。 心律不齐。 和第一次在酒店楼下见到陶与尧时一样。 兴许刚刚医生过来时就应该连他也检查一下。 “两个方案。”雁决看他有些站不稳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先坐下来。” 陶与尧点头,他也怕自己晕在这儿。 “第一,和我签结婚协议,等孩子生下来,你可以自由选择去留,你如果选择离婚,我会给你一笔生育补偿金。” “第二,不结婚,我会给你提供生育条件,同样,孩子出生后,我会给你相应的金额。” 陶与尧思考了下,轻抿了下嘴唇,微抬着头看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恐慌,“你们这个世界……打胎犯不犯法啊?” 不犯法,但雁家和他都需要这个孩子。 雁决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他说不出让这双眼睛更加难过的话。 雁老爷子在这时出声,“小桃子,跟爷爷聊聊天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事情?” 当然有,陶与尧想上大学。 他也如实说了。 “那爷爷送你去上大学,一边上学一边考虑。”雁老爷子把手搭上他的肩,“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你有很多时间考虑要不要。” “等他长大再引产的话……”对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他重活一条命不是用来死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有最先进的医疗团队。” 陶与尧垂着头,兀自考虑了良久,等整颗心都快拧成一团了,才做了决定。 他还没开口,雁老爷子先说话了。 “爷爷先给你一千万,在学校里当零花钱。” “爷爷,这不是钱的事……” “再给你八百万买吃的和衣服。”老爷子笑得很和蔼,“爷爷另一张卡不限额。” “爷爷,这真不是钱的事。”陶与尧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个以钱为中心的人。 “雁决,把你账户上的两亿闲钱也转给小桃子,他刚去学校,可多用钱的地方。” 雁决点头答应。 “那好吧!”陶与尧立即点头。。 以钱为中心怎么了?! 这么多钱,他都想问问雁决想不想要二胎了! 出生在这种家庭的孩子,无论几胎,过得不会差的。 9、情敌见面。 “华清大学”四个字从陶与尧口中说出来时,他整个心都在扑通扑通狂跳。 那是他上辈子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的大学啊! 他没想到这本书里居然也有这个大学! 不管这所大学和他上辈子的学校一不一样,都是他梦想的实现! 雁老爷子听到他这个答案,面露赞叹:嗯嗯,不愧是我们雁家的儿媳妇,还是很有追求的嘛! 雁决对没什么反应,只交待:“按照规定,第一个学期要住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跟我说。” 陶与尧点头答“好”。 能有什么不适应的?! 能入学全国顶尖的大学,还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负责办理入学事宜的助理虽面不改色,心里却不免对此有疑问和怀疑:按照他之前查过的资料,陶与尧先前毕业的高中并不是什么名校,在校的成绩也只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只堪堪够考个普通二本大学。 以这个水平……选华清大学会不会有点过分大胆了? 万一少夫人在学校里跟不上学习进度,毕不了业可怎么办啊? 当然,这些话都不是他一个助理该说的。 他只需要负责两项工作内容:一,协助雁总的工作,二,尽可能地创造条件增进小雁总和夫人的感情! 比如,“忘记”给孕夫准备早餐,让雁总亲自去买。 然后雁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皱着眉说:“我支付给你的薪水应该包含买早餐。” …… 六月,这个入学时间太奇怪了,不知情的人对此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猜测。 尤其是陶与尧所入学的班级和年级。 “3月1日开学,我以为我3月15才来就已经算能拖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6月份才来的。” “我看看哈。”一个男生点着手机屏幕,“我看了一下刚加进班群这位,这名字连听都没听过,完全是个是面孔啊,难道是上个学期开学就没来?” “我觉得有两种情况,一,生病休学,二……”说话的同学抬着眉毛笑了下,“可能家里面给我们学校捐了两栋楼?”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我中午点看见一个西装精英男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指不定就是为这事儿!” 阶梯教室里,一众闲聊的学生们纷纷发出“咦”的声音,系调侃之意。 华清大学名声太响,虽然大多人是靠自己的实力考入的,但也不乏有经济条件强硬的家庭靠给学校捐教学楼的手段塞人进来。 “搞不懂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凭智商能上什么大学就上什么大学呗,花大价钱塞进来了不也要被清出去?” 华清大学有个很狗的地方:给送钱都收着,但如果送进来的小孩成绩达不到要求,退人不退钱。 这条规定让那些绞尽脑汁送钱的家庭最后都很丢脸,久而久之,主动来送的就少了。 “下注了,下注了,我选b!”阶梯教室变得热闹。 “巧了这不是,我也选b。” 一道声音听起来较为沮丧,“没人觉得是因病休学?嘁,那这还有什么好赌的啊!没意思。” “闭嘴闭嘴,来了来了!”一位同学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大学与高中不同,阶梯教室里的大课是几班合上的,新来个人也用不着当面自我介绍。 陶与尧背着书包,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把助理准备的书本和笔拿出来,等待上课。 这时,已经有好奇者在他周围打转了。 装模作样拿着本书窃窃私语着,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我突然觉得,这题应该选a了……” “我也觉得,这都瘦得能看见骨头了?!” “而且这个面相……让人很难把b答案往他身上套。” “可别面相了,你就是看人长得好看!” “啊!为什么别人瘦了就这么精致,我瘦下来就只有胶原蛋白的流失?!” 话题接着转变成了美妆分享,陶与尧就没再听了。 起初他们向自己靠近,受惯了欺负的陶与尧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找麻烦了,在听到对方在讨论选择题时,他紧握着笔的手都松了下。 这节大课上得还算顺利,课间铃声一响,陶与尧就马不停蹄出了教室。 尽管助理已经跟他交代过校车的乘坐路线,他对学校还是很不熟,为了能准时赶上下一节课,他必须得提前校园路边等着校车。 为确保自己不走错教室,在等待过程中,他连续确认了好几遍,眼睛几乎是粘在手机屏幕上的,直到身边有声音响起。 “这位同学,你是新生吗?” 新生统一9月入学,这都6月了,已经是第二个学期。 应该怎么都算不上新生。 但华清大学占地面积很广,光校区就有东南西北四个,有些专业的课程需跨区上,方向感差一点的学生摸索一年都还是新生。 问话的是一名男生,半长的卷发落在肩头,又黑又亮,上半部分在后脑勺处随意扎了个并不怎么整齐的丸子。 长相漂亮得令人雌雄难辨,他怀里抱着两本书,漂亮的眼睛里也已经褪去了大一新生所特有的清澈愚蠢,看上去很乖。 陶与尧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是这学期才入学的,对路还有些不熟。” “我叫陈瑛,你要到哪个区,哪栋楼?”男生明媚地笑起来,“顺路的话,我带你过去。” 陶与尧说了自己下节课的教室,心里觉得陈瑛这个名字……有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男生清透的眼睛闪了下光,“我刚好也要去北校区,一起吧?” “那太好了。”陶与尧弯着眼睛笑起来,“我今天运气真好。” 这花四舍五入等于:遇见你我运气真好。 男生不自觉感到有些脸热,他觉得自己可能真一见钟情了。 回国前疯狂抗拒,没想到回国的第一天就爱上了个人! 陈瑛的爱情来得快去得快,他没怎么当回事,只在从校车上下来之前加了陶与尧的联系方式。 如果时机成熟,陈瑛真想现在就给他发个房间号过去。 瘦一点也没关系,陶与尧体力不行的话,他可以当1啊! 陈瑛知道自己每一段都是龙卷风爱情,但没想到这风还没卷到床上去,就已经卷没了。 这节是由辅导员轮班上的心理健康指导教育,学生需按照班级上课。 陈瑛的爱情就结束在走进这个悲剧的教室。 两人一起下的校车,陶与尧先去教室,陈瑛说自己有事,要去一趟辅导员办公室。 两人便暂时分开。 陶与尧走进教室,一时间投来了不少成分复杂的目光,有的探究,有的疑惑,有的甚至已经透露出淡淡的鄙夷,还有的默默可惜。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是个关系户,可能读不了几天书就要被劝退了。 陶与尧选了个没人的座位。 他才一落座,前排的小胖子就非常自来熟地转过脸来和他交谈。 “与尧,我中午的时候在校长办公室里看见了个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他和你有关系不?” 小胖子不仅长相和善,一双眼睛看着也很单纯。 陶与尧能看出,他真的只是太好奇。 但陶与尧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他。”今天司机把陶与尧送到校门口就走了,捐楼的事情打个电话就办好了,人根本没来。 “我就说嘛,你这一副看起来就常年吃不饱饭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关系户啊!”他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下,“和你比起来,我其实才更像关系户吧,哈哈。” “你好,我叫……” 陶与尧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只小胖手,门口就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瑛在和陶与尧视线相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继而绽出蛊人的笑。 “与尧,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诶~” 陶与尧觉得他这种说话自带波浪线的风格很有意思,也笑了下,“一会儿下课我请你喝杯东西吧,当做谢礼。” 陈瑛“哇~”了声,自然欣然接受。 不一会儿,辅导员踩着高跟鞋进来了。 “今天,咱们班上来了两位新同学,一位是,徐瑛。” 陈瑛在这时站起来,挑着那双媚眼跟大家打招呼。 他太撩了,不少男生在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滞。 “徐瑛同学刚从英国回来,在四六级上有困难的可以冲了。” 刚从英国回来……徐瑛…… 陶与尧把脑子里那本没看完的原著翻了又翻,继而看陈瑛的眼神都变了。 书本的原男主叫温锦钰,和“陶与尧”是青梅竹马,有个出国三年的白月光,原本随母姓,后随父姓,名字叫徐瑛! “另一位新同学因为身体不太好,这学期才来和大家见面,让我们欢迎陶与尧。” 陶与尧站起来自我介绍。 某瑛一手撑着下巴,眼神灼热得要生吃个人。 忽而,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条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 但他能猜到是谁。 【你回来了。】 【以前跟你提过的发小也在华清大学,他叫陶与尧。】 【我和他没关系,你别误会。】 【小瑛,回话。】 徐瑛猛然抬头去看陶与尧,瞳孔大震。 所以,这个就从小学开始追温锦钰的陶与尧?! 10、针锋相对 两个认出对方的人隔空对望,彼此眼中都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多了一些东西。 “班里有多余的座位,两位新同学是想单独坐还是坐一起?” 话音还没落,就同时被两道声音抢了白。 “单独坐!” “坐一起。” 前一句是陶与尧说的,后一句自然是徐瑛。 陶与尧看向他,满眼写满了不理解。 两人互望,在成分复杂的空气中用眼神交流。 陶与尧:我不理解,既然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了,还装什么兄弟情深? 徐瑛扬起下巴:本少爷做事不需要别人理解。 陶与尧: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算是情敌啊! 徐瑛:无所谓,我就是要跟你坐一起。 陶与尧:…… 转念一想,他似乎也能理解。 徐瑛是温锦钰的白月光,按照一般白月光套路,他应该也是喜欢温锦钰的,只是家庭情况所迫,他必须出国,才不得不分开。 现在他回来了,是时候清理男主包含陶与尧在内身边的花花草草了。 可是关我这颗花花草草什么事? 他又不喜欢男主! 不管原主和白月光是什么样的情感纠葛,他都不想参与,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下去,结局就是他什么好处也没获得,最后抑郁而终……所以!任何跟原著剧情沾上边的进展他都要远离! 和雁决结婚这件事兴许确实是不能扭转的。 他一定得把控好其他方向的剧情,不能让事情朝着原著发展! 原书里,徐瑛回国后,男主看他哪儿哪儿都好,怎么看怎么心仪,更加厌恶像狗皮膏药一样巴着自己的陶与尧。 语言伤害,行为打击,还在公司一次年会上,把喝醉了的陶与尧扔在不怀好意的男人堆里,让他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和心理打击。 这也是他最后抑郁而终的主要原因。 “不可逆转的伤害和心理打击”在书里没有很细致的描述,但这对于陶与尧来说并不难以想象。 和一堆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男的待在一起能发生什么? 想都不用想。 重活一辈子,陶与尧是来享大福的,不是来遭大罪。 他会用尽一切力量扭转结局。 第一步就是:别和男主的白月光扯上关系! “小陶同学害羞呢,老师,我自己搬过去好啦!”徐瑛说着,弯了弯他那双媚气又漂亮的眼睛,把仍开着口的书包甩在肩上,拿起桌上的几本书,朝陶与尧坐的位置走去。 “没有害羞!我就想一个人坐!”陶与尧立刻起身,努力伸展开双臂,食指抠着桌沿,整个人趴在桌上,嘴里胡扯些话,“我体型比较大,跟别人做不了同桌。” 徐瑛弯着一双笑眼,抱着书本站在他旁边,望着他那件被宽松的t恤包裹着的细腰,“哦?我就喜欢和大体型的猛男坐。” 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全班几十双耳朵都把“坐”听成“做”,红云悄悄爬上脸颊,耳根。 这位新同学不愧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有点东西啊! 数十道视线在两人中间摇摆。 先看站着这位:嗯嗯,红唇粉面,自然卷发扎成一个小揪揪束在脑后,美得雌雄难辨。 趴在桌上那位:因为姿势原因,平时在宽松衣物遮盖下并不明显的臀部高高翘起,宽大的白t恤背朝着两边极限拉扯,恰到好处地贴在那段腰肢上,将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勾出线条来。 他们也很不想用这样女性化的词来形容一个男生,但……陶与尧真的太瘦了,那腰身确实是一个男生单手就可以揽过来的程度。 同学们互相对视,在彼此眼中建立起革命友谊:好磕!很好磕! 雌雄难辨的风流浪荡子x纯情体弱的娇气小娇妻! 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般配的。 陶与尧现在只想保命,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人是什么心态,什么眼神。 他疯狂找着可以拒绝的理由,“我不行,我体弱多病!哪天要是不小心死在座位上,徐同学,你麻烦可就大了,最好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吧,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就想和你坐。”徐瑛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语调中却一点旖旎都无,语气也开始发凉。 吃瓜人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氛围的变化,谁也不敢说话了,全靠眼神交流。 同学a:什么意思啊这?我才刚磕上cp就be了? 同学b:不知道啊,比起奸情,感觉这两位新同学更像是有什么过节。 同学c:啊……空气里的火花都要冒我眼睛里了! 陶与尧的脑子疯狂转动,却怎么也想不到什么语言来阻止徐瑛了,他无奈起身,打算妥协。 就在刚站直的一刹那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全身无力,骤然往下倒去! 耳边响彻的是一片慌乱声,紧接着,数不清的手往他身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接住了。 感受到了外界的支撑力,陶与尧放心地闭上眼睛,晕倒了。 被抬到校医院,被掰着眼皮,手电筒探照检查,t恤又被掀起来,抚触检查一番。 医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惊厥过度,一般这种情况不建议病人再受刺激。” 陪同来的辅导员和几名运输工同学松了口气。 “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让病人呼吸不畅!”医生说着就开始撵人。 还想继续吃瓜的群众们把目光投向站在陶与尧床边的徐瑛。 只见那张薄薄的嘴唇轻轻挑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而后转身出了病房。 主角都走了,还有什么看头? 其他人也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年过半百的老医生轻轻敲了下金属床头。 “小同学,他们都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啦。” 陶与尧睁眼,略显尴尬。 他没有傻到去问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您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谢谢您哈。” “不客气,这次我就当你是有什么苦衷,下次可不许这么闹了。”医生严厉地说,“你那些同学一个个都急坏了。”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陶与尧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要说才第一天见面的同学对他有多少关心和着急,他是不信的,但自己以那种状态被送进校医院,医生亦难免是要受到惊吓的。 “小同学,你还是太瘦了,虽然这次晕倒是装的,但平时应该没少晕倒吧?” “我……”陶与尧刚要回答,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 医生无意窥探小朋友隐私,走出去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陶与尧,我这边有会议,脱不开身,司机已经到校大门,接你回家。”雁决的声音无论放在哪里,辨识度都极高。 陶与尧听过很多人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失真,还有一种染上机械气息的特殊的难听。 但雁决的声音就没有。 成熟又性感。 一听就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当然,也一听就是个无趣的人,陶与尧在心里吐槽。 “还没到放学时间,放学了我自己会回去的。”他把手机拿远一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发热的耳朵。 “生病了不需要坚持上学。” 雁决那边可能还在处理工作,陶与尧在这头听见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出簌簌的声响。 啧……真是个工作狂。 工作狂没有得到回应,又问,“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陶与尧翻了个白眼。 大一上学期的课程他都没学过,书本还没来得及看,还有许多网课要补。 学期中旬时会有一个补考,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补考不过,他就无法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了。 他的时间其实很紧张。 但……一想到回班级里就得面对男主的白月光,他突然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迫在眉睫。 收好一些必修课本,陶与尧背上书包,悄悄溜出了校门。 司机是个面相和善的老先生,主动引话题,陪着陶与尧聊了些学校里的事情,看着小孩儿活泼的样子,十分欣慰。 限量版的车绕过丛林和花园,在雕花大门前停下。 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管家从外面为陶与尧打开大门。 陶与尧脚刚踏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里站成一排的人。 每一个都很眼熟。 因为几天前他们还是同事。 “小陶,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一位前同事说,“我们一开始确实因为你的学历而瞧不起你,也说过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 “你真的很优秀,也很能吃苦,是个很好的孩子。”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士说。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助理也已经给陶与尧办了离职,他不相信这些人会无缘无故跑来道歉。 “你们受到谁的胁迫了?” 几人摇头,不说话,眼神却有意无意飘向一个方向。 陶与尧望过去。 雁决穿着板正的西装走过来。 “我没有威胁他们,只是让助理请他们来家里和你叙叙旧。” “还有,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11、约法三章 商圈就这么大,陶与尧在国际会议现场晕倒,被雁家的太子爷抱走的消息传得很快。 笔译部门的同事几乎是在雁决的助理前脚刚踏出会议大厅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陶与尧被雁决接走了?!”语气中的震惊几乎要把嗓门掀破。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雁决?!” 短暂的沉默后,一名同事心惊地说,“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陶与尧这个关系户的关系……其实不是蓝川总,是雁决?!” 在场的人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背地里说过他多少坏话啊。” “不仅说坏话,我们还造谣了。”一人补充道。 没有人愿意得罪雁家。 雁决的助理把车开到单位门口,说雁总想邀请他们到家里和陶与尧一叙时,几人想都没想,东西也来不及收,忙不迭坐进车里,双腿并拢,全身肌肉绷紧,左手掐着右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汽车越靠近雁家的地界,他们就越发心惊。 传闻说雁决跟家里关系不和,十几岁起就自己单独住了。 汽车穿过一个又一个茂密的丛林,拐了几个花园的弯,才终于停在一个别墅群附近。 也就是说……太子爷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已经如此宽阔恢宏了吗?! 他们互相连眼神都不敢交换,手上的指甲已一一被抠秃,不断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过往对陶与尧说过哪些过分的话,做过哪些过分的事。 可陶与尧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过,他仍笑得很灿烂,还热情地招呼他们从茶几上拿水果吃。 “吃点水果就各回各家吧。”陶与尧看了一眼饱满晶莹的葡萄串儿,想吃,但没有伸手。 他对束手束脚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弯了弯眼睛,“道歉就不用了,反正就算说了对不起,也不是你们真心想说的。” 几人脸色骤然尴尬。 不得不承认,陶与尧这个才十八岁的小孩比他们想象的要通透。 陶与尧说得对,他们不是真心,如果不是有雁决这层关系在这儿,他们断然是不会登门来道歉的。 陶与尧懒得应付他们,这些人还不如桌上的红提对他有吸引力。 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又朝果盘里瞟了一眼。 他吃葡萄和提子都有剥皮的习惯,但又嫌那些汁液弄在指尖上黏腻,索性干脆不吃了。 小助理在一旁早就看出了端倪,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给雁决使了无数个眼色,这根木头都无动于衷。 “雁总,夫人好像想吃提子。”他提醒道,“就您面前这盘。” 雁决一点没犹豫,端起果盘,放到了陶与尧面前,“在自己家里,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哦……”陶与尧答着,仍然没动手。 助理在雁决看不见的角度里对他翻了个白眼,木着脸继续推进,“雁总,您会不会剥葡萄啊?” “会,但我希望你下次不会再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雁决对他的问题感到很奇怪,并合理推测他是工资太高了,做的事情又太少,认为自己需要说些话来补偿多出来的部分。 “……”怎么就毫无意义了?! 知道自己老板是什么德性,助理不跟他计较,他尽职尽责坚守岗位,继续把他往正途上引,“夫人好像不会剥葡萄诶。” 陶与尧:“!!!” 关我什么事?! 还有,夫人是什么鬼称呼?! 雁决才总算有了点动作。 他转过头问陶与尧,“你不会剥葡萄吗?” 娇生惯养又不是残废,陶与尧当然会。 他态度自然地点了点头,毫无羞耻感地接下这句话,“我不会。” 雁决不说话了,分别从红提那串儿以及葡萄串儿上摘了几粒放进盘子里,一粒一粒开始剥皮。 正值夏季,成熟男人手上青色的经络明晰,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高端定制款的西服和领带,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个男人的财富。 偏偏这样一个男人,手上正做着精细又无聊的活儿:剥葡萄皮儿。 而他做这件事,是为了不会剥皮儿的陶与尧。 三个人这段互动很简短,但已经足够让在座的前同事们目瞪口呆,他们不敢扭头从对方眼里获取信息,僵直着身体,由着脑袋里炒爆米花。 助理刚才喊陶与尧什么? 夫人? 夫人?! 原来他和雁决是这种关系吗?! 传闻中不都说雁决情商低到马里亚纳海沟,说话极其难听,从不体谅他人吗? 他居然会为陶与尧剥葡萄提子皮! 他们俩的感情这么好吗?! 又直挺挺地在沙发上坐了近半小时,谁也没再说出话来。 “你们怎么还不走?”雁决问。 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 “……”几人当然不敢这么说,只能哑巴吃黄连,连忙起身道别。 “这就走了!” “我们雁总说话一直这么不拘小节,希望各位不要介意。”助理手上做着“请”的姿势,脸上带着笑容,把几人往门外赶。 陶与尧从雁决剥好的提子中挑了几个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继而突然想到什么,含糊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快要走到门口的几人脊背一僵,人都挺直了,机械地转过身来,等着雁夫人的吩咐。 “关于我和雁决的关系,希望你们能为我们保密。”陶与尧笑眯眯地吃水果,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暗戳戳地把雁决也带上,“工作需要,雁决这边也不希望这么早公开,几位同事的为人我最是了解,你们的嘴都很严的,一定不会在背后讨论这件事情,我说得对吗?” 明明离着几米远,几人却像是被陶与尧狠狠扇了几个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着头,嘴上连忙承诺。 “会的,我们肯定会保守秘密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退……先走了。” 陶与尧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低头吃葡萄去了。 雁决向来不关心自己以外的世界,做一件事就专心致志只做一件事。 盘子底部都快铺满了,他还在剥。 落在几人眼里就成了一幅夫妻情深的画面。 虽然没有交流,但在彼此心中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以后无论在哪里遇见陶与尧,要么离他远一点,要么巴结好他。 几人走后,陶与尧和雁决这对还没领证的新婚夫夫终于头一回在家里独处。 无论是陶与尧还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对雁决来说都是预料之外的。 而他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从不喜欢被预料之外的事物打乱计划。 他看着腮帮子鼓鼓,乖乖吃葡萄的陶与尧,准备好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查过陶与尧的生活背景。 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孩子,成绩算不上优秀,除了被他从国际会议上接回来的那一幕外,其他的工作履历里也没有非常突出的表现。 和他完全南辕北辙。 换句话说,和陶与尧结婚对雁决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个小孩无论从哪方面都和他差距太大,如果需要自己为配合陶与尧而调整太多,他会很不喜欢。 “你好像有话要说。”陶与尧抽出张纸巾,在被水果汁液染得嫣红的嘴唇上压了压。 “我有三点要求。”雁决开了口,“第一,我习惯了一个人住,以后你睡客房,但毕竟你怀着孕,身体不方便,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可以叫我,后期显怀了,需要照顾,也可以搬来我房间。” “第二,我睡眠质量不太好,你在客房打游戏必须戴耳机,和我住同一间的时候,睡觉最好不要发出声音。” “这没问题,第三呢?”陶与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谈合同的样子。 “暂时没有第三。” “那到我约法三章啦!”陶与尧一根一根伸出手指,“一,我还在上学,名声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怀孕的事情对外要保密,二,在我还没想好离开还是留下来之前,领证之后,我们的婚姻关系也不对外公开。” 雁决点头答应,“第三呢?” 陶与尧露齿一笑,模仿他的语气,“暂时没有第三。” 他眼神狡黠,透露着专属于这个年龄的可爱。 雁决紧绷着的唇线松了松。 …… 另一边,蓝川柏突然到了翻译公司分部。 西装领口大开着,脸上笑意荡漾,还是那副浪荡子模样。 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 “上次的会议上,同传突然闹肚子一事,参与者和知情者都站出来。” 前五分钟里,谁也没站出来。 但蓝川柏出奇的有耐心。 磨了好半天,终于站出来一个。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站了一小排。 里头包含着已经去雁决家里道歉回来的。 “谁指使的?”蓝川柏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听的人却一个也不敢抬头。 “不说?”蓝川柏喊来助理,毫不留情,“带着几个人去办离职手续,我们公司容不下你们这样的人。” “是张瑞!茶水是他端进去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知道错了!” 张瑞见势不对,也立刻软下来,“蓝总,确实是我做得不好,但陶与尧他太嚣张了,和同事们相处也不好,我只想给他个教训……” 蓝川柏想到小孩儿被叫到自己面前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小朋友能嚣张到哪里去? “去办离职手续吧。”他视线扫过一排人,“你们都去。” 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助理说,“做好笔译部门招新工作。” “是。” 几人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彻底凉了。 忽地,蓝川柏脚步一顿,回头问了一句。 “之前那些比较难的会议文件是谁翻译的?” 张瑞抿着嘴,半响才艰难开口。 “是陶与尧。” 蓝川柏翘起嘴角。 果然是那个小家伙。 还不错。 12、我摸摸我摸摸! 雁决家房子大,一楼至二楼蜿蜒而上的楼梯很气派,楼梯旁边拔地而起的是高大恢宏的置书架,墙体通体为白色,以一个个小格子构成独立的空间拼凑而成,设计巧妙,外形美观。 藏书量让陶与尧叹为观止。 “这么高,取书的时候得用多长的梯子啊?” 雁决抿着嘴唇,他认为像导游一样给陶与尧介绍家里的装修非常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 反正陶与尧还会在这里住很久,这些东西他总会知道的。 而一旁还没有下班的助理也在观察气氛,眼看夫人一个问题抛出去半天了还没有得到回答,着急地看了一眼锯嘴葫芦雁决,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争气的东西。 陶与尧已经跑到巨型书架前研究起来。 雁决望见他粉白匀亭的手指头,平静的目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晃。 不需要梯子,这面墙是可以动的。 他微微紧绷的唇线悄然一松,想这么跟陶与尧说。 “不需要梯子,这面墙是可以动的。” 一只被黑色西服面料包裹着的手臂伸到了陶与尧面前,介绍得热情积极,全然像个销售,“夫人,这几个按钮是控制藏书隔的,每个格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您输入编号,或者输入书名,您要的书就会坐电梯下来啦!” 做完本职工作,助理又站直了,悄悄呼出一口气,心道:好险,差点让雁总和夫人之间冷场了。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雁决完全被冷意覆住的一张脸。 嗯? 他做错什么了吗? 陶与尧按助理的说明,站在按钮前一连输入了好几本,看着书本来来回回坐了几趟小电梯才意犹未尽地去参观屋子的其他部分了。 两个男人还是在一旁跟着。 男人对力量的崇拜是一种玄学。 进了健身房,陶与尧一双眼都在发亮,转悠着把健身器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这个怎么用啊?”上一个问题就是助理回答的,陶与尧这次干脆直接把目光给到他,兴冲冲地问,“小李,你能给我示范一下吗?” 没人能拒绝在健身小白面前耍酷的机会。 “当然可以,夫人,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助理小李把西装外套一脱,解开衬衣袖口,把袖子一挽就要走上机器。 雁决凉幽幽的声音响起,“李非,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雁总,我为夫人展示完就下班。”李非眼神坚定,好像没什么能够在这一刻阻止他。 “你要么现在下班,要么今晚在保安室值班到明天早上。” “好的,我这就下班,老板再见,夫人明天见。” 听到他和陶与尧明天还见,雁决眉心又是一蹙。 兴许该换个助理了,他想。 李非夹起公文包,马不停蹄跑了。 陪在陶与尧身边的就只剩下雁决。 陶与尧听见金属表带被解开的细微声响,接着就看见雁决把周正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他浑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哦吼!反派老大要亲自展现身材了! 小狗腿子一样凑上去,巴巴地把手伸出来,“雁总,请让我来给您拿衣服!” 雁决把西服外套放进他的臂弯,太过明显的身高差使他在看陶与尧时目光是微向下倾斜的。 这让陶与尧终于从他身上看到点霸道总裁的气息! “陶与尧,你……”他只开了个头,却没说下去。 “什么什么?”陶与尧嘴上慌乱地应付着,一双眼睛一直流连在雁决衬衫包裹下的胸肌上,心想:谁家健身的时候还穿衬衣呀,脱掉不行吗?! 作为一个天生gay,男人的身材毫无疑问对他是有吸引力的。 尤其是像雁决这样穿西装都盖不住的肌肉线条,对他绝对是致命的诱惑。 他和雁决的那一晚发生得匆忙又迷乱,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湿润的前奏和疼的像整个人要被撕开般的间奏。 以及最后一幅画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膝弯还挂在男人健硕的肩膀上,脚后跟一下一下摆动着砸向男人紧绷着的背部肌肉。 没有把雁决身上的肌肉都摸个遍是陶与尧那一夜最大的遗憾。 雁决站在器械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解说,两只手抓着机器两侧,摆动着手臂将它们拉得靠在一起,又分开。 一张一弛的动作间,他手臂上沉睡着的肌肉苏醒过来,把毫无弹性的衬衫布料撑得鼓起,胸口处的纽扣也随之朝两边拉扯,缝隙之间可窥见的胸肌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 陶与尧看得挪不开眼,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雁决的西装外套,心里有一群小土拨鼠在排着队尖叫。 啊啊啊啊!这就是反派大人的力量感吗?! 这么绝的男人都不要,原书面的陶与尧到底怎么想的啊?妈的! 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心思都写在脸上。 就连雁决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都看懂了。 小朋友不加收敛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摩挲,仿佛一只没带着什么力道的小手在上下抚摸…… 雁决莫名其妙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热。 或许应该把衬衫脱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死在摇篮里。 太离谱了,他居然意图用肉.体取悦一个小男孩! 雁决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从陶与尧手中拿过西服外套给自己套上了。 “你可以去别处转转。”他僵硬地说。 “哦,好吧……”陶与尧的声音听起来意犹未尽。 他又去了唱歌房和小电影院,新奇的设施设备很快让他把刚才的遗憾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参观起来。 得绝症去世之前,陶与尧家庭条件也不错,父亲是法官,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已算得上中产以上家庭。 但把健身房,轰趴那一应设备往家里搬的操作还是没见过。 因此看什么都很来劲儿。 雁决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他现在本应该在二楼书房里,坐在电脑前听相关部门汇报工作进度。 可现实是,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陶与尧身边,看着小孩儿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兴奋地玩游戏机,又弯着一双漂亮的眼凑到天文望远镜前观测天象,几乎跑完了这栋楼的三分之一,他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到了睡觉时间,管家适时出现,“先生,夫人,时间不早了。” 雁决“嗯”了声,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住,回过头,对陶与尧说,“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目光从他小腹上扫过,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弯,“你早点睡觉。” 他本想说:如果还想玩一会儿,可以让管家陪着。 “好的,雁总也早点休息。”陶与尧今天玩儿得很开心,说话时连语调都是上扬的。 声音青春无限,活力又阳光,光听着都让人心情愉悦。 连管家都跟着年轻了几岁,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他领着仍兴趣盎然的陶与尧到一个房间。 “这里房间很多,除了雁先生住的那间,其他屋子也都收拾出来了,夫人都可以住。” “一共有多少个房间啊?”陶与尧好奇。 管家挤着眼尾的褶子,温和地笑了下,“雁先生常住的这一栋一共15层,除去书房和私人影院等功能室,其余能住人的是75间,其他栋等先生得空陪您去转转。” “!” 原来有钱人真的可以一晚上换一间房,几个月都不带重样的!陶与尧惊了。 他吞了吞口水,有一个问题非常非常感兴趣。 阅人无数的老管家一眼就看出小朋友眼中的疑惑。 “夫人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陶与尧眨眨眼,“我看有些小说里写……清晨,总裁从300平米的大床醒来。” 他舔了舔嘴唇,换了个更明确的问法,“雁决的床……不会真的有300平吧?” “没有那么夸张的。”老管家笑眼温和,眨着眼哄孩子,“夫人需要的话,我去安排,不过现在时间很晚了,您可能明晚才能用得上。” “明晚也可以!”陶与尧立刻表示自己耐心很好,多久都能等。 管家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都在忍笑,“好,那我这就让人安排。” 陶与尧又兴奋起来,把自己在霸总文学里看到的都说了个遍。 管家一一应允。 …… 雁决这边总算结束了工作,抬腕一看,时间已至十二点半。 正要关机时,屏幕上弹出个公众号推荐。 封面有一行字:男友到底爱不爱你?试着问他这个问题。 这样的垃圾推荐他平时会直接点叉。 今天却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从一堆没营养的话中看到引号引起来的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太无聊了……他点了关闭。 准备去洗澡时,听到陶与尧和管家还在聊天。 300平大房床的愿望被满足,陶与尧整个人高兴得快要飞起来:“陈伯伯,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雁决抿着唇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陶与尧终于玩儿累了,准备也去洗个澡睡觉,和雁决正面遇上。 正要错身而过。 雁决突然开口。 “如果我和陈管家同时掉进水里……” 陶与尧没听清,“你说什么?” 雁决抿唇,“没什么。” 13、晚会 第二天,陶与尧在两米宽的床上醒来,迷迷瞪瞪地盯着豪华别致的顶灯,足足缓了十余秒才终于确认:他确实已经住进雁决的豪宅,并且将在今天晚上躺到一张300平的大床上去。 他“唰”地掀开被子,撩起宽松t恤,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尽管看不出什么,但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那双漂亮的眼在屋子里打着转,“父凭子贵啊,父凭子贵。” 孩子的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 洗漱好,穿衣下楼,人未至便已经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夫人早上好!”正在摆弄碗筷的侍者们齐声打招呼,做完手里的活儿,到物资的别处忙活去了。 这一切的新生感都让陶与尧产生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他脚踩棉花一般走到餐桌前,和对面的雁决对视。 男孩形状美好的眼睛弯了弯,道了声早。 雁决紧抿着的嘴唇也松了,也回了声:“早。” “不知道你的口味偏好,让人随便准备了些,以后在家里吃完早餐再去上学。” 陶与尧答应着,他舔了舔嘴唇,看着这一大桌“随便准备了些”的早餐,又一次被雁决的经济条件所震惊。 雁决准备的早餐种类很丰富,中式西式都有。 他挑了份水晶虾饺,觉得不够,又吃了份蟹黄小馄饨,三个奶黄包。 看着这么小小一只,没想到还挺能吃,雁决望着他,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要出门上班了,方觉自己没吃几口。 到了家门口,两人各上一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离。 车上,李叔望了望从上车起视线都没离开过后视镜的雁决,老练地开始了话题。 “少爷,夫人今天第一天上学吗?” “第二天了。”雁决回答。 李叔“哦”了声,说话的语调很慢,仿佛真的只是在回忆自己年轻时的恋爱故事,“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可比我们那辈矜持多了,记得我和我妻子刚恋爱那会儿可腻歪,每次都有离别吻,吻完千叮咛万嘱咐,话都说尽了也舍不得让对方走。” 雁决不说话了,脑海中回想起陶与尧刚在饭桌上低头喝馄饨汤的模样。 陶与尧长相出众,雁决一直知道的。 他最近的状态比雁决第一次在酒店楼下遇见他时要好得多。 面色莹润透亮,眼睛明媚有光,原本还有些苍白的嘴唇如今血色充盈,嘴角上挑的模样很好看。 少年的唇形很漂亮,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这也是雁决今天早餐没吃饱的主要缘由。 虽然他自己也找不到确切的原因,但他当时当下是真的很想亲吻陶与尧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嘴唇。 离别吻吗……是该安排一下。 …… 为避免自己的身份被其他同学识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陶与尧在距离本校区校门口还有十几米的位置就让司机把自己放下了。 走进教室的过程战战兢兢,东张西望,不像是来上学,倒像是来炸学校的。 大学没有固定教室,陶与尧怕走错,在电子课表上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踏进一间教室里。 人还没走到教室里头,一张连眼角眉梢都摇曳着风情的脸凑到面前。 “早啊,小桃子~”徐瑛眼睛的形状长得很媚气,即便不笑,眼尾也是带着钩子的。 但陶与尧很明显感觉得出,这张笑靥如花的脸根本不是在勾引自己,而是在释放另一种信息:退出吧,你根本不是老娘的对手! 但对方又没明确说出来,他更不好明说。 “早。”陶与尧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从他身旁绕过,找了个前排的空位坐下来。 大学生们都喜欢坐教室后排,这样的神仙位置有时还需要早起占座才能得到。 可今天这节课却大不相同。 陶与尧一坐下来,徐瑛跟着就坐在他旁边。 “拼个桌,不介意吧?”徐瑛说话时,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头看向陶与尧,又长又卷的睫毛将那双情感丰富的眼睛包围起来。 两个帅哥都坐前排了,周围自然少不了人,不一会儿,前五排就坐满了。 人一多,陶与尧突然就有了安全感。 徐瑛这边则丝毫不受影响,一边抄着笔记,一边手脚还不安分,他把手从书本上拿开,挪到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些什么。 陶与尧正听得入神之际,胳膊肘被碰了碰,回头便撞入徐瑛那双永恒深情眼。 一张落了字的白纸被推过来。 【陶与尧,一连观察了两天,我发现你这人除了长相漂亮之外,毫无优点。】 嗯,很明显的宣战行为。 但陶与尧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他用嘴叼着笔盖,也哗哗在纸上写了一句回过去。 【啊对对对,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不需要对我特殊关照。】 徐瑛长睫一凝,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弱了点。 像一只全身的毛发都炸开了的小公鸡,只要对方稍有反击的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把对方的毛都给啄光。 偏偏另一只小公鸡完全不接他的招。 但这显然不能让徐瑛放弃,他扑闪着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睛,绞尽脑汁地想着能和陶与尧正面较量的机会。 “理论部分我们就讲完了,接下来需要实验操作,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做个示范?” 陶与尧从小到大就喜欢理科,加上这一节他也听得很认真,有信心自己能很好的完成这个实验。 他在老师话音刚落时就举起了手。 徐瑛像突然被人按住了身上某个开关,也迅速举起了一只手,比陶与尧举得还要高。 好幼稚…… 陶与尧在心里批评徐瑛,屁股稍稍离开座椅,把自己的手举得高过徐瑛。 徐瑛也不甘示弱,挺直上半身,人也离开了座位,手又比陶与尧高出了一截。 陶与尧这次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举到了老师面前。 “老师,请让我来试试!” 徐瑛把他的手摁下来,“老师,这个实验我做过很多次,有丰富的经验,我来做操作示范,绝对万无一失!” 陶与尧有点急了,一点也不让着他,说起话来跟连珠炮似的。 “你的经验是你自己积累的,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而我的经验是这节课才学到的,除了你,这节课其他同学也还没学过,老师想要的示范不是必须要成功,是想检验一个新的学习者在这一节课中到底学会了什么,我认为我的操作比你更有必要,且更有意义!”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徐瑛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丝毫不慌,说话也有理有据,“示范性实验具有一定模仿意义,你要是操作错误,让这么多同学模仿你出错吗?” “我保证我能顺利完成实验!绝对不会让同学们跟着我重蹈覆辙的!”老师在讲台上讲时陶与尧就已经热血沸腾了,此时真的很想亲自上手试试! 他非常想要这个机会! 华清大学的实验室很多,设施设备也很齐全,实验在哪里都能做,但陶与尧就是不想让。 大家都是第一次当人……不,就算他是第二次当人,他也没有让着别人的义务! 更何况理论知识钢在脑袋里成型,现场操作一遍才会记得更牢。 “哦?这实验你一次也没做过,你拿什么保证?”徐瑛语调慢悠悠的,像个骄傲的胜利者。 陶与尧抿着唇,气息不顺。 怎么会有徐瑛这么恋爱脑的人啊?! 竟然会为了抢男人跟人在课堂上针锋相对…… 周围原本奔着帅哥来的同学们也完全呆住,以最小幅度动着嘴皮子,悄悄交流。 “这俩人刚不是还互相写小纸条来的吗?我还以为他们关系有所缓和,我樱桃cp大旗都还没举起来呢,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了?!” “别管那么多,下注了!” “我赌徐瑛,他太优秀了。” “那我赌陶与尧,他长得太好看了,本颜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选他的!” “徐瑛不好看吗!” “好看啊,但我更喜欢既阳光又无意识勾人那一挂的。” “两位同学能积极争取,老师感到很高兴。”老师看这两位学生,面露欣慰,他先是面向徐瑛,给他发出安慰卡,“你经验丰富,以后做实验就辛苦你多指导指导其他同学了。” 徐瑛志在必得,根本没听出来这话是战败的号角,微挑着唇角,骄傲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然后老师转向陶与尧,“小同学,你努力争取的样子令我很感动,你说得对,我确实想看看这一节课下来同学们都学得怎么样。” 徐瑛逐渐回过味儿,翘着的嘴角也放下来了。 “陶与尧同学,那就请你来为大家演示一下吧。” 陶与尧绽出笑容,“好!” 徐瑛不甘地坐在底下,疯狂在心里诅咒陶与尧出错。 可对方却泰然处之,每一个步骤都很精准。 实验反应出来时,教室里响起雷动的掌声。 这时,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新通知。 辅导员:“迎新大会在即,现招聘男女主持各三对,各位踊跃报名。” 看到消息,陶与尧下意识转头去看徐瑛。 果然,他只差在眼中写上“势在必得”四个字了。 陶与尧把下巴一扬,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各凭本事! 14、心口一动。 “导员儿发群里的通知大家都看了吧?要报名的来领表!”下课前,文娱委员吼了一声。 “给我一张。”陶与尧突然说。 文娱委员抽了张表格递给他。 “咔哒”一声,笔帽被按进去,陶与尧准备填表。 他想明白了,徐瑛那“全世界谁都比不上我牛逼”的性子不是靠躲着防着就能解决的。 得一次给他收拾服气。 这次主持人竞选就是很好的机会。 选不选上不要紧,他必须在这个过程中挫挫徐瑛的锐气。 突然,一阵风卷过来,徐瑛突然出现在他旁边,“唰”地抢走了他刚拿到手里的申请表,从陶与尧的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在申请表的姓名栏唰唰写下自己的大名。 陶与尧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一点儿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从文娱委员手中又领了一张新的,而后对微扬着下巴挑衅的徐瑛弯了一下眼睛,笑得纯良无害。 “徐儿,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嘛,这表又不是世间独一份,有的是。” 男人也一样,他在心里补充道。 他就不理解了,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徐瑛为何就非要因为一个男主跟他杠上! 那男主叫什么来着? 温什么玉? 陶与尧懒得去想,他把书包收拾好,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去了。 关系户考试马上就要来了,他不允许自己被扫地出门。 那太丢人! 而徐瑛则杵在原地,有点摸不清敌手的性格了。 他很快咧嘴笑了起来,兴奋得手都有些发抖。 就是要和这样的人过招才有意思呢。 而后,他也收拾好书包,跟着陶与尧前后脚进了同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里器材数量充足,徐瑛改变了策略,没再幼稚地非要抢陶与尧手里用的那一套,而是选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学习要紧,陶与尧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徐瑛见他在看自己,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笑得一副勾魂摄魄的狐媚模样。 陶与尧淡然收回目光,专注于实验。 他的手很好看,骨肉匀停,纤秾合度,在摆弄那些冰冷的仪器时,窗外隔着树叶透进来的光斑都在他指尖跳跃。 徐瑛一时间有些看呆,很快又收回目光,警告自己:他要赢,千万不能被美色所惑! 徐瑛这个人虽看着恋爱脑,但对待实验的严谨态度一点不比陶与尧差,过程中准确又流畅。 反倒是陶与尧速度有些慢。 物理化学也好,化学工程也好,他一切理论知识都是现学现卖,需要在脑海中把文字知识复习一遍,然后才在实验中复现。 徐瑛已经在等待实验反应,百无聊赖之际又一次看向陶与尧。 放催化剂,摇晃试管,他的动作很慢,就连等待晶体析出这段时间,他都认认真真地望着容器。 徐瑛突然觉得,或许陶与尧身上真的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现在这一刻里他看到的陶与尧踏实努力,心无旁骛。 实验成功,陶与尧原本绷得平直的唇角稍翘起来,那时候明媚的眸子里也浮现亮光。 “恭喜啊~”短短三个字被徐瑛说得绕了几个弯。 听上去既阴阳怪气又多少带着一点真诚。 “谢谢。”陶与尧翻了一页课本,继续投入下一个实验。 还做? 徐瑛挑了下俊秀的眉,也不甘示弱地投入了比赛当中。 两人从实验室里出来时都已经黑了。 陶与尧手机上有数个未接电话。 是雁决打来的。 反正马上也要回去了,陶与尧没给他回,转而联系了司机。 全程没给徐瑛一个正眼,走的时候也没跟他打声招呼。 徐瑛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眼底的竞争力越发强烈。 他望着陶与尧略显单薄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查到的资料里,陶与尧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毕业生,毕业的学校也不值一提,在校成绩比他毕业的学校更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做到只是在课堂上听了一遍理论知识而已,转头就能完整复现实验。 要知道,一个实验里变数是极多的,材料的光敏性和活性不是固定的,用量多和少也会造成不一样的结果。 光听一些零散的理论知识就能把实验过程完美拼凑出来,这是徐瑛没有做到过的。 颜色低调的车身从校园的林荫大道划过,徐瑛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所了解到的陶与尧是贫穷的,当过服务员,卖过菜,还在大街上摆过地摊。 但这个一贫如洗的陶与尧现在却在一年学费五六十万的华清大学上学。 而且还有限量版迈巴赫接他放学。 …… 陶与尧坐进后排,和司机撩闲几句就来了困意,一路睡到别墅大门口才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后座车门开着,一张脸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为了让他睡个好觉,司机没开车内灯。 陶与尧借着远处的路灯辨认出眼前人的轮廓。 “雁决?” “陶与尧,把课表发给我一份。”雁决说。 陶与尧说“好”,心里疑惑:是他的错觉吗?雁总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雁决:“你今天没吃晚饭。” 陶与尧心思活泛,很快捋清了雁决生气的原因。 这是批评他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他推开雁决,下了车。 进了屋,一桌子精致的饭菜正冒着香气。 陶与尧愣在原地,语气惊疑不定,“这……是在等我?” 雁决“嗯”了声,提醒陶与尧,“以后要准时回来吃晚饭。” 陶与尧理亏,加上美食的诱惑,嘴里含着食物唔唔点头做保证。 吃过饭,管家取了钥匙,站在陶与尧身边。 “夫人,我送您去另外一套房休息。” “行行行!”陶与尧连忙放下碗筷,草草擦了下嘴就要跟着跑。 “陶与尧。”身后的雁决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在。”陶与尧心情好,转头露齿笑,“怎么了吗,雁总?” “明天下午请个假,去领证。” 陶与尧比了个“ok”的手势,高高兴兴跟着管家走了。 汽车到了新别墅前,管家为他打开门。 陶与尧眼睛缓缓瞠大,一声“哇”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蹦出来。 除了主承重墙,第一层隔墙被完全打通,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巨大的床。 “这是给您准备的大床,祝您好梦,夫人晚安。” 陶与尧地跳起来,扑进柔软的被子里,从床的一头滚向另一头。 足足滚了六分钟才到头! 早上醒来,他动嘴给自己配了个音:“清晨,陶总从他300平的大床上醒来。” 然后陶总心情愉悦地吃早餐,和雁决各走一边,去上学了。 他早上只有第一节课,上完准备去做实验。 班群发了条通知,让报名竞选主持人的同学到二教楼下集中选拔。 除了报名的选手,楼下还聚集了不少来围观的,热闹非凡。 竞选的方式很简单:随机抽选主题,五分钟准备时间,现场主持。 很巧,陶与尧和徐瑛抽到的主题都是朗读大会。 陶与尧抽到46号,徐瑛45号。 离得近,能力对比会极其明显。 徐瑛兴奋得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如果不是怕被别人当成神经病,他真想现在就大喊一声“yes”庆祝一下。 他很清楚,对比在国内长大,成绩平平,基本没什么上台锻炼的机会的陶与尧,他碾压他简直轻轻松松! 关系户无论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周围人一早就对陶与尧和徐瑛有所耳闻,现下见了真人,更是惊为天人。 “两个人气质都很好啊,希望他们都能选上!” 选拔进行中,原本兴趣盎然的人群逐渐失去活力。 参加竞选的人太多了,看多了便产生审美疲劳,突然冒出一两个惊艳的就直接被评委组定下了。 轮到徐瑛上场时,男主持的名额只剩下一个。 这让原本情绪已经低落下去的人群骤然兴趣高涨,视线流转在陶与尧和徐瑛之间,满眼写着:有好戏看了! 徐瑛款步上台,悦耳的嗓音从音响中传出。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终生的伴侣,最诚挚的朋友。” 他以一段名言切入主题,语言流畅,肢体动作自然得体,“欢迎各位回家,这里是,朗读大会。” 接着,他就地取材,拿了评委席的椅子模拟节目现场,以单独采访对话的形式和对面并不存在的人深入探讨了莎士比亚文学。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只说自己的词,场下都能接上对面人该说的话,仿佛那人真实存在! 他表现得太出色了,鞠躬下场时,身临其境的同学们在他身上看见了优雅的燕尾服。 骤雨般的掌声后,轮到陶与尧。 有徐瑛这个贵公子在前,陶与尧的期待度被降到最低。 “嗯……我感觉他不需要上场了,徐瑛太棒了,这谁压得过啊?” “我也觉得,徐瑛太牛了!” “嗓音条件也是一绝,简直杀我!” …… “我有一段情呀,唱拨诸公听,诸公各位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一段悠扬的吴侬小调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霸占。 陶与尧手握着话筒,踩着软调出现。 “我刚才唱的曲子叫秦淮景,唱法用的是江南地区的方言。” “浩若烟海的藏书承载了几千年文明,无法用文字记载的文化通过多种传播渠道被记录。”他的声音很清透,有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感,很引人入胜。 “白纸黑字是书籍,吴侬软语的地方方言,口口相传的优秀传统,激人奋进的家国情怀,这些又如何不是书籍?” “各位,今天,你读书了吗?” “欢迎来到今天的节目,阅读大会,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陶与尧。”主持词说完,陶与尧鞠躬退场。 他完全将阅读这一主题拔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高度。 现场沉默了足有五秒,才骤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胜负已不需要宣布。 陶与尧骄傲地笑起来,给徐瑛丢了个眼神。 “服了吗?徐儿。” 陶与尧稍扬着下巴,嘴唇和脸颊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招人。 徐瑛心口一动。 15、离别吻 下午正课不多,多是几个专业一起在阶梯教室上的大班课,考试内容也重点考靠背诵和归纳能力。 陶与尧上完早上的课,去找辅导员请假。 第五教学楼的辅导员办公室里,老师们正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系那个陶与尧,真这么牛吗?” “我也想知道,最近走哪儿都听到学生在讨论他,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都超出我儿子喊妈妈了。” “能理解,昨天他在二教楼下的表现确实很炸裂!徐瑛可是从小到大在国外长大的,这么强的表现力都被陶与尧碾压了。” “这完全不是一个农村孩子能有的表现。”陶与尧的辅导员杨老师翻着陶与尧的资料,“不是歧视农村孩子,他们锻炼的机会太少了。” “人也不是农村小孩儿啊!”一位老师声音都拔高了,“谁家农村小孩儿一口气捐三栋楼啊!” “这一下就解决了新校区的图书馆,体育馆和大礼堂,确实不是农村家庭的经济实力。” “真牛啊,连财政拨款都要三思的数额,人家一抬手就给办了。” “唉,文艺表现力是不错,只是这成绩……”杨老师看着陶与尧学籍册里的成绩统计单直摇头。 “先别这么早下定义,说不定人很勤奋呢!” “咚咚咚”的声音打断闲谈,老师们又各自投入到工作之中。 “进来。” 踩着声音开门进来的人正是他们刚才闲聊的主角。 杨老师原本还在电脑前做新生花名册,“百忙之中”抬头扫了眼来人,手上顿了下,突然就不那么忙了。 其他老师也突然闲了下来,键盘也不敲了,翻页声也没了。 生怕自己动静太大,盖住陶与尧的声音。 这可是今年经济实力最牛的关系户啊! 老师和学生们一样,老师们对陶与尧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有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来学校捐了三幢楼,还给陶与尧办理了入学手续。 对此,教师群体中猜测四起。 只是碍于身份,他们不能像学生一样大肆讨论。 陶与尧将手里的请假条递过去,“杨老师,我家里有点事,下午需要回去一趟,来找您批个假。” 话音一落,竖着耳朵的老师们立刻被失望侵袭。 尤其是刚才说“先别这么早下定义,说不定人很勤奋呢”这句话的老师。 他们还以为陶与尧会是个努力勤奋的孩子。 没想到才上课不到一周就要请假。 在社会生源能力考试就只剩两个月的时候还有心情请假。 杨老师心里有一种“果然”的感觉。 华清从来就没有过能够留得下来的关系户。 陶与尧也不例外。 她低头签了字,面无表情地递回给陶与尧。 陶与尧从小娇生惯养,对别人的私人情绪向来不敏感,他接过请假条就走,交到门卫室,他就离校了。 司机将他载到民政局前。 “夫人稍等,雁总今天会多,现在在路上了。” 为鼓励结婚,民政局领结婚证这边布置得很漂亮,粉红色的气球在天花板上飘成一心形,就连等候区的沙发都是情侣座。 陶与尧下车走进来时,工作人员眼睛都亮了。 “您好。”他礼貌地微笑。 他的穿着很朴素,普普通通的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一双学生布板鞋。 但他那张脸生得太漂亮了,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白,前窄后宽的双眼皮很灵动,笑起来时勾起来的卧蚕也非常好看。 “您好,您是来?”不怪工作人员,陶与尧一张脸嫩得都能掐出水,看上去就是个未成年学生,不像是会这么早走进婚姻的人。 “登记结婚,另一方还没到。”陶与尧笑着说。 对方便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请他先到前厅沙发上坐会儿。 陶与尧走过去,工作人员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复杂情绪:既好奇什么人才有资格和他结婚,又为这么美好这么年轻的人要结婚了而感到遗憾。 陶与尧听人说领证很快,想着耽误不了几分钟,就没带书出来。 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有点不耐烦了。 他耽搁着课,请着假跑来,雁决倒好,要把所有会议开完才来吗?! 越想越不高兴,陶与尧干脆起身就走。 见过太多类似的先例,工作人员都惊了:这么好看的人来领证都会被放鸽子吗?! 对方什么人啊!不愿意结别结了,不知道珍惜的话,换个配得上的来! 正义愤填膺之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很高,187起步,五官立体英俊,面部线条很深刻,脸上的表情很淡,周身散发着一股疏离的气质。 他看起来年龄比男孩儿大一些,身上还穿着周正的西装,应当是刚从工作岗位上赶过来的。 雁决走到陶与尧面前,“应该没有等很久。” 工作人员抬手:十分钟左右。 还好,确实没有很久。 陶与尧也不想跟金主板着脸,但他确实很生气,瞅了雁决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确实没有很久,一个小时而已,雁总一个会议都不止一个小时呢,我怀着孕等一个小时怎么了?” 怀着孕?!!! 工作人员的愤怒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居然让这样一个美人怀着孕独自等了十分钟?! 雁决皱着眉,表现出的是对他的手机诚挚的关心,“你手机上的时间出问题了吗?两点四十,司机跟我报备了你的位置,就在这里了。” 陶与尧:“……雁决,你平时跟人说话也这么……实事求是吗?” 他选了一个较为中庸的词。 他其实想说:你真的感觉不到别人的情绪吗?啊! 雁决:“我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陶与尧冷漠地说,“您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啊。” 雁决点头,“那就好。” 陶与尧&接待员:“……” 红布做底,摄影机架在前方,两位新人并肩而坐。 “额……可以靠近一点,您二位现在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 两个人都没动。 摄影师过来调整位置,手刚要碰到雁决的时候,他立刻错开了,眉心也皱起来。 “别碰到我。” 他语调发凉,完全不同于刚才冷淡疏离的模样,听者心里跟着发颤。 “抱歉。” 陶与尧感到奇怪,想到自己和雁决更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了,也就没矜持,主动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相叠。 摄影师抓紧拍了照片,对陶与尧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是合同,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字。”领完证,雁决给陶与尧递了一小沓纸。 陶与尧:你人还怪正式的嘞! 合同里写明了之前雁决承诺过的营养费,后面跟着的零多到陶与尧数不清。 其他的陶与尧都没有细看了,揣着一颗激动的心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确认签字。 抬眼盖笔时,瞟到合同最后一个条款:甲乙双方须在每次分别时给予对方离别吻。 陶与尧脑袋上同时飘起感叹号和问号。 他疑惑地端视雁决,等他解释条款。 雁决唇线微绷,没有开口的打算。 “雁总,麻烦解释一下这条。”陶与尧直言。 “合法爱人,应该要有合法权益。”雁决理直气壮。 陶与尧又把合同上那一长串零数了数,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可甜,“好的雁总。” 雁决蹙了下眉,纠正他,“陶先生,请履行合同第七条。” 陶与尧翻回来,细看第七条: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乙方不得以包括但不限于“雁总”等生疏字眼称呼甲方。 这是要扮真夫夫的意思?! 陶与尧激动起来:那如果雁决有什么意外,他岂不是能继承他的财产?! 两人在一众工作人员带着祝福的目送下走到民政局门口,雁决要回公司,陶与尧回学校上晚自习。 面临婚后第一次小离别。 陶与尧还陷在“雁决的遗产该怎么分配”这一问题里,脸上挂着沉溺其中的笑,一点动作也没有。 雁决对陶与尧的记性和不端正的态度感到不高兴。 “陶与尧先生。”雁决喊他。 “啊?”陶与尧从数不清的财富中回过神,面露茫然。 “合同第……” “我知道我知道!”陶与尧抢断,踮着脚,侧头在雁决唇角边亲了一口。 接着跑远,钻入后座。 “开车开车,快开车!”他热着耳朵催促司机。 雁决望着车尾,指尖抚上自己的嘴角。 …… 陶与尧一路逃回学校,在门口就遇上了徐瑛。 对方杨着骄傲的孔雀尾巴,“陶与尧,恭喜你拿下迎新晚会主持人。” 陶与尧呲牙笑,“谢谢你,这是我应得的。” 徐瑛尾巴翘得更高,视线将他上下打量,“运动会开始报名了,敢来吗?小细腰。” 16、修罗场前夕 “我有什么不敢的?”陶与尧也翘着尾巴挑衅回去,“你最好抓紧时间锻炼身体,要是连运动会都输给‘小细腰’,可就不是一般的丢人了。” “就你?”徐瑛嗤笑出声,视线顺着陶与尧的胸口往下看,视线隔着t恤把他纤细的腰线都勾了一遍。 “就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陶与尧伸手扒开挡着自己路的人,朝实验楼走去。 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下,回过头,“今天不比了?” 不等徐瑛回答,他悟出了什么一般,长长地“哦”了声,眉眼弯弯地笑,“反正也比不过,放弃了是吧?” “笑话,我会认输?”徐瑛的好胜心瞬间燃起来,立刻调转方向,几步冲到陶与尧身侧,一定要比他先踏进实验楼。 错身而过的时候,徐瑛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有点甜,又有点香的味道。 他抓住了陶与尧的小尾巴一样,又调转方向,凑到他脖颈边,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直到把对方逼得都要上手打他了才开口。 “我说,你今年多大年纪啊?”徐瑛的模样生得艳丽逼人,笑起来也极具视觉冲击力,又艳又美。 但说的话却很讨打。 “小细腰,你应该差不多成年了吧?这个年龄还能长高吗?”他边说边用手在头顶横向对,手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的时候,刚好落在肩膀处,“哇呜~你才到我肩膀哎。” “小细腰,告诉你一个秘密。”徐瑛神秘兮兮地靠近陶与尧一点,骚里骚气地把吐息落一些到他脖子处,“喝牛奶也长不高的哟~” “???” 陶与尧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瞅都不瞅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忽而想到什么,脚步顿了顿,走得更快了。 “等等我呀!” 小细腰往前冲得太快,徐瑛的角度能看见他发红的两只耳朵,顿时心情更好了,实验楼一层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 “别害羞呀,你想长高,偷偷喝甜牛奶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徐瑛双手在嘴巴前拢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喊。 虽然对自己173的身高确实不太满意,但陶与尧真没喝牛奶。 说起这个就很难以启齿,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身上居然有奶香味…… 明明刚穿过来的时候没发现的,他以为终于摆脱了呢! 好家伙,换了副身体还能继承体香?! 徐瑛心情很好地在他后头跟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碰着那触感已经被体温捂热了的手机。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手机被掏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信息。 【小瑛,我们见一面吧,如果你不来见我,我会来找你的。】 …… 有了雁决的管束,陶与尧很难再废寝忘食做实验,只能定时定量给自己布置任务。 完成了任务就收拾东西回家。 正准备开始下一项实验的徐瑛:“???” “我先走了,你多卷一会儿,毕竟天资差,后天的努力就尤为重要。”陶与尧语重心长地拍拍徐瑛的肩膀。 后者立刻不乐意了,囫囵收拾好书包,比陶与尧还要先一步出实验室。 并肩走到大门口的这一段路程里,两个人谁也没主动说话。 “走了,明天见,徐儿。” “谁来接你?”徐瑛突然问。 这已经是一个私人问题,陶与尧有权利不回答。 他稍微过了一下脑子,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 徐瑛见状,也连忙靠近了一些。 “我对象来接,但他……”陶与尧表现得难以启齿,“他有家庭,你懂我意思吧?” 徐瑛瞳孔地震,“你……” 陶与尧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脸上的表情既苦恼又信任,“所以才不方便把车开过来,我们关系这么好,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徐瑛发着愣。 “对吧对吧?”陶与尧追问。 “……对。”徐瑛干巴巴地回答。 陶与尧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上车了都还敛不住笑容。 “夫人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司机的工作中,每天最开心的一部分就是接送陶与尧。 他活力又阳光,性格很有感染力,又像一块低调的宝石,不刻意显山露水,却又难掩自身光华。 “骗了一个同学,我估计他今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了。”陶与尧得意地笑着,手从前后排的座椅中间穿过去,给司机放了瓶水。 对方单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过来接,陶与尧轻轻触碰到了司机的手指尖。 继而想到了拍结婚照的那一幕。 “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夫人请说。” 陶与尧:“雁决……很讨厌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吗?” “是的。”司机说,“听家里的老人说,少爷从刚上中学的时候起就查出肢体接触障碍。” 陶与尧短促地“啊”了声。 那他还能一晚上弄他三四次? 那都不只是肢体接触了,拥抱,深吻,汗湿的皮肤贴在一起,身体的某部分位置甚至距离为负! 雁决还在他腿抽筋的时候用手帮他捋顺筋脉。 “所以您的出现让我们所有人都很惊喜。”司机告诉陶与尧,“除了一向疼爱雁总的老爷子,雁总的父母也很高兴,向雁总提了很多次要来见你,都被雁总挡住了。” “雁总怕吓到您。” “夫人,您是雁总唯一的例外。” 陶与尧向某处中了一箭,耳朵又开始发热。 点到即止,司机没再继续说话。 陶与尧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在书包里翻了一会儿,发现每本书都看不进去,倒是一个小红本掉了出来。 既然都掉出来了,那就看看。 可不是他故意拿出来看的! 陶与尧做贼一样,弯腰把小红本捡起来,照着车内灯翻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惊一跳。 嚯!原来雁决才二十四岁吗! 比他大六岁。 有一说一,这男的五官是真优越,这种一坐下就拍,根本不找角度的照片里都能帅成这样。 和徐瑛那种刺激人肾上腺素的长法不一样,雁决的好看是英挺而深邃的,睫毛又直又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背景在那张带着疏离和矜贵的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即使是看照片,雁决也带着一种既内敛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矛盾美感。 可惜啊可惜…… 陶与尧直摇头,各方面条件都这么优越的男人明明随便勾勾手就会有大批人朝他扑去,居然会患有肢体接触障碍的症状。 等等……陶与尧心神一动。 如果在上中学之前没跟人发生过关系的话,他岂不是雁决的第一人?! 这么想着,陶与尧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耳朵上的温度逐渐蔓延,连脸颊也熏红了。 迎新晚会的事雁决也听说了,他问陶与尧,“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你要去看晚会吗?”除此之外,陶与尧找不到需要提前跟日理万机的总裁报备此等小事的理由。 “礼服定做需要时间。”雁决说,“只剩下两周,你只能将就一下了。” 陶与尧大惊,需要两周工期的礼服还叫将就啊?! 两周后,陶与尧穿上了雁决口中“将就”的礼服。 五光十色的大礼堂里开着冷空调,站在台上的主持人穿着华丽,改了新发型,完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五官更加漂亮吸睛。 “亲爱的同……”陶与尧握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才一开口,底下爆出一阵尖叫。 “太帅了太帅了!” “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他叫我亲爱的,啊啊啊啊!” “这同学哪个学院的?” “就是那个陶与尧啊!” “啊啊啊啊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陶与尧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贴着人耳朵发出来的,很勾人。 又是一波尖叫。 “几乎能感觉到他在我耳朵里吹气,谁懂啊!” “啊啊啊!别主持了,下来和我结婚!” 陶与尧眨眨眼,“你们这样我会误会的。” 底下又是一浪盖过一浪的吼叫。 “不是误会!” “喜欢你!” “我会误会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在开演唱会。”陶与尧说完,快速引入主持词,和女主持一唱一和讲完了。 女生转身往前走,长长的裙摆在铺着地毯的台面上翻出波浪。 很漂亮,但还是太长。 女生踩到一些布料,向前趔趄! 陶与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他弯下腰,贵公子鞠躬一般,捡起裙摆,和女生一起下了台。 “好般配啊!” “对对对!美女就应该配帅哥!” 坐在第一排,但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雁决轻轻蹙起眉。 …… 蓝氏总部某办公室,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带弹幕的直播。 助理被叫进来时面露茫然:蓝总什么时候对这种校级的文艺活动感兴趣了? “帮我投个简历。” “蓝总这是……”助理看着蓝川柏递过来的一份文件,确认上面是华清大学校医院的招聘信息,“想上大学啊。” “是啊,想上。”蓝川柏挑着桃花眼。 “行……”助理一边编辑简历,一边腹诽:您这么骚的语气听起来……您想上的真的是大学吗? 17、男主也来了??? 迎新晚会后,陶与尧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更高了。 校园论坛里帖子都堆了不少。 标题也取得非常吸睛。 【华大最美关系户陶与尧成绩稀烂】 内容是陶与尧高中的成绩单。 【陶与尧或将成为华清大学唯一一个通过关系户考试的关系户】 这个帖子里贴了不少图,基本都是陶与尧进出实验楼的画面,意在表达他很勤奋。 【华清大学关系户考试究竟有多难?陶与尧未必能通过!】 矛盾的集中点都在华清大学社会生源筛选考试上。 陶与尧也了解过,这个考试的难度确实不低。 自打华清大学开通关系户通道,广纳贤士以来,就没有哪怕一个关系户通过了这项考试。 考试一共分三个部分,笔试,结构化问答和实验操作展示。 每一个环节都全程监控,监控录像也会归档保存,外界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公开。 关系再硬,也没办法篡改录像。 也就是说,考了就是定局。 “能考得过吗?”陶与尧坐在窗子边努力钻研时,雁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我也不知道。”陶与尧摇了摇头。 关系户看着自己的关系,又黑又亮的眼仁漂亮得像美瞳,陶与尧神色狡黠,“雁决,你能帮我找到历年关系户考试的真题吗?” “能。”雁决说完,转身打电话给助理,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过了不到10分钟,雁决就把手机上的pdf文件转给陶与尧。 “太棒啦!”工作狂魔家里有打印机,陶与尧一边打印,一边高兴地说,“小李人太好了,下次见了一定好好感谢他。” 雁决对此表示不赞同,“李非每个月的工资是3.2万,配合我的工作,为我准备材料在他的工作职责范围内。” “!”陶与尧大惊,“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雁决不懂他的思维跳跃幅度,但还是耐心回答了。 “如果你要来,我可以辞退李非。” 陶与尧呲着两串瓷白的牙齿笑起来,背后捅了小李一刀,“那等我考虑考虑。” …… 社会生源筛选考试之前有一场运动会。 陶与尧挑衅的豪言已经放出去了,报名的时候自然也很积极。 长跑短跑接力跑,游泳跳高掷铅球,只要时间不冲突的,他都请体育委员给他写了名字。 徐瑛二话不说,在每一张表格上陶与尧的位置下方落上了自己的名字,过后还不忘给陶与尧抛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陶与尧轻勾着唇角笑。 学校场地宽大,运动项目排得很松,活动足足举行一整个周,给足学生们休息的时间。 上午的开幕式极尽热闹,场面之大,和中学时期处处受限的运动会开幕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处在穿衣最自由的学段,同学们选择大胆,穿什么服装走方阵的都有,争奇斗艳,现场热闹非凡。 运动会方阵按班级走,服装上没什么限制,陶与尧的班级导员甚至都不要求统一风格。 班上每个人都穿得很特别,有的走外国节日路线,有的cosplay,也有较为常规的jk,dk,汉服和lolita。 陶与尧不愿在人群中当个显眼包,在运动会开始之前拒绝了雁决要为他量身定做的要求,随意在网上买了件长款新中式。 及脚踝的长度并没有压低他的身高,反而将他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气质斐然,廉价的布料在那张脸的衬托下都变得高级。 一旁把脸涂黑了扮鬼的同学被惊艳住,微张着嘴的样子滑稽又可爱,他把自己的扇子塞进陶与尧手里,“特别适合你!” “谢谢,你今天扮的鬼也非常……吓人。” “真的吗?!谢谢你,陶与尧,你是今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你人真好!”男生嘿嘿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褒奖。 说话间,一个身量较高的同学挤到了陶与尧身边,对那名鬼说,“借过。” 徐瑛今天也打扮了下,不过他对国内文化一知半解,怕自己闹出笑话,就选了西方传说里吸血鬼的形象。 原本绑成一个半丸子的那半头发放了下来,将徐瑛的脸部轮廓遮盖住一些,他走动时,肩上的金黄色流苏规律晃动,这套设计巧妙的贵族礼服在他身上无比耀眼,两颗搭在下嘴唇外面的小尖牙没让他的形象变得凶狠,反而真将他塑造成了一只血统高贵的吸血鬼。 “陶与尧怎么这么会长啊!他那件长袍我搜到过,就几十块钱,被他穿成了我穿不起的样子!” “徐瑛今天也好好看!” “这俩人真的是死对头吗?可是真的好好磕啊!” “呜呜,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在一起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和刚入校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难道我磕的cp终于要有he的苗头了?!” 运动会在音乐学院敲锣打鼓的方队经过后,开始了! 陶与尧和徐瑛所在的位置总是最令人瞩目的。 围过来的人群比上大课时多了几倍。 最令人期待的项目当然是田赛。 尤其是短跑,最短的时间内迸发出极大的爆发力,激动人心的同时,还能看帅哥咬着牙隐忍跑步的模样! 徐瑛做热身运动,拉腿伸腰,模样认真极了。 一回头发现,陶与尧连衣服都还没换,仍穿着他那套颜色低调的新中式,盘扣系在脖子处,一张白净的脸蛋上挂着令徐瑛不明所以的笑容。 同学们见他没换衣服,知道他不是运动员,便和他攀谈起来。 只要有素质,成年人的问题大多不会太私人,陶与尧弯着眼睛一一回答。 徐瑛站在人群外边喊他,“你是这轮还是下一轮?怎么还不换衣服?” 陶与尧嘴唇微张,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啊”了声,手巴掌在脑门上儿拍了个响,“我项目取消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呀?” 原来,在报名截止的当天,陶与尧又找过一遍体育委员,说要取消几个项目的报名,然后拿着笔,把表格里所有自己的名字全划掉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心只想和他决出胜负的徐瑛一股邪火窜上来。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陶与尧无辜眨眼,“我身体条件不允许啊,太剧烈的运动做不了。” 这点不用雁决强调,哪怕不是怀孕,只为了自身的健康考虑,陶与尧也不会去参加一些自己根本难以做到的项目。 “徐瑛!”检录的老师已经在点名。 徐瑛气急败坏,但又束手无策。 “徐瑛!到没有!” “到了!”徐瑛扬着嗓子答了一声,继而冲过来扣住陶与尧的手腕,把他往比赛场地拉。 “干什么啊,我没骗你,我真没参加比赛……”陶与尧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怎么都难以抽脱,被他拉着到了场地边上。 徐瑛把自己准备的秒表塞给他,恶狠狠地说,“好好给我计时,等你身体好了,也跑个数据给我。” “行行行。”陶与尧点头如小鸡啄米。 跑不跑的,先答应下来再说。 徐瑛踏上起跑器,陶与尧就想撤了。 被两位同学拦住。 “陶与尧同学,我们也是受人所托,麻烦你看完徐瑛的比赛再走。” 陶与尧:“……” 会不会有点太离谱了啊! 于是,陶与尧板着脸被迫看完了徐瑛所有的比赛项目。 “折磨吧?”徐瑛擦着脸上的汗,斜眼看陶与尧,“报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么折磨呢!” 陶与尧无比后悔,脸上连表情也没了。 徐瑛笑起来,“小细腰,我发现你其实挺可爱的。” “别,我们是情敌。”陶与尧也不管了,木着脸说出口。 徐瑛一愣,随即笑了,“陶与尧,你果然很有趣。” …… 运动会期间,选修晚课正常进行。 不过老师一般不安排学习任务,只搞搞分享会什么的。 选修课各个系的学生都有,所有走进来的新面孔陶与尧都没放在心上。 “听说今晚要来个新生!”讨论声很热烈。 “是那个叫温锦钰的?听名字就很帅。” 温什么?温锦什么?什么钰? 陶与尧怀疑是自己听错,温锦钰……不就是原书男主吗?! 他瞪直了眼睛,望着一个男的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经过多媒体设备前。 身材修长,面容温和而帅气。 这么热的天,扣子扣到最顶端那粒。 嗯,禁欲系,陶与尧作出评价。 原书里,温锦钰是个典型的白羊座,所有的热恋和感情都给了白月光徐瑛一个人,对陶与尧这个死缠烂打的青梅竹马连个正眼都没有,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给他。 徐瑛也看见了温锦钰,勾魂眼也没了媚气,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身边,坐下。 “接下来这个实验是小组作业,实验运动会结束再做,先分组,同学们都数量刚好够三人一小组,采取高科技随机分配。” 电子屏上的表格开始自动生成小组。 陶与尧焦急地找到自己的名字。 好嘛……心死如灰。 小组成员:徐瑛,陶与尧,温锦钰。 就连名字的排序也很戏剧。 陶与尧在中间。 18、同房 分完小组,各自开始分配工作。 “那什么……”教室中突然站起一个人,挠了挠脸,“有人想换组吗?” “我我我!”陶与尧第一时间以弹射的姿势起立,手高的举过头顶,“同学,我跟你换!” 迫不及待似的,陶与尧“噔噔噔”跑过去,跟那位同学面谈。 徐瑛和温锦钰同时看着他,后者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有了松弛之意。 温锦钰刚走进来,看到徐瑛和陶与尧坐在一起时,对陶与尧的反感程度就已经达到顶峰了。 还挺识相,他自以为温和地评价。 “同学,我们组有两个帅哥呢,跟我换你绝对不亏的!”陶与尧说。 同学朝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紧接着连连点头,答应得很爽快。 接着,和他同小组的其中一个同学面色不虞,“只是一起做实验而已,同性恋也不是所有男的都看得上的,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名同学被说得变了脸色,用虚虚的声音解释,“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你别多想……” 尽管非常想换小组,陶与尧还是不忍欺骗眼前这个不坦诚的同学。 他稍微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同学,我小组里面那俩男的也是同性恋,你不歧视的话,咱们就换。” 闻言,尴尬两个字几乎是一笔一画刻画在他脸上的。 “那、那我还是不换了吧。”这句他说得很轻,眼神飘到自己组内那位同性恋同学身上时,才提高了音量,“我们小组成员都挺好的,我不换了,你再找找其他人吧。” 陶与尧希望落空,“唉”了声,慢摇慢晃地回到位置,在死寂的氛围中和两位美男子硬坐了五分钟。 和同学相处不来,可以。 直接不做实验,不可以。 马上就要筛选考试了,陶与尧不想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被赶出华大。 而徐瑛和温锦钰这对多年未见的苦命鸳鸯之间不知发生过什么陶与尧不知道的事,旧爱重逢,难道不该热泪盈眶,深情相拥吗? 这俩怎么坐得这么板正,一句话也不跟对方说? 你俩的儿儿私情是小事,可不能耽误老子学习。 于是,陶与尧担当了任务分配者的角色。 “我负责做实验,徐瑛同学辅助我,温锦钰做好实验记录,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安排了?” 这个奇妙的三人组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加入吃瓜大队。 “我有意见。” 陶与尧没想到温锦钰竟是第一个开口的。 他以为,徐瑛应该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毕竟为了这个男人,徐瑛处处跟他争锋相对,什么都要比出个输赢来,现在他安排自己和徐瑛一起做实验,将他和官配拆开了。 自然应该招致不满。 “我也很想让二位靠在一起相亲相爱。”陶与尧忍着心里的无语,解释道,“但是我真的很需要做这个实验,二位僵坐了这么一会儿也没个动静,我就主动安排了,温锦钰同学,你有别的安排,也可以说说看。” 这个类型的实验在社会生源筛选考试中占很大比例,熟能生巧,陶与尧一次练习的机会也不想放过。 但小组合作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不会,也不能专.制独.裁。 “徐瑛主做实验,我做副手,你写观察记录。”温锦钰板着脸说。 “徐瑛,你觉得呢?”陶与尧还想再争取一下。 徐瑛此刻的煎熬并不比两人少。 他当年因家里的事情而出国,行程匆匆,出国前没把和温锦钰这段暧昧的感情处理清楚,导致了今天的复杂局面。 他其实……对温锦钰根本就没多少喜欢。 但又很享受男人们为自己发狂。 所以故意不清不楚。 打从回国的飞机落地的那刻起,温锦钰就已经在联系他,电话打不停,短信也发了千千万万。 他从没接过,也从没回过。 他头一回见到陶与尧时,被他的美貌所惊艳,本意是要靠近的。 得知他那几年一直跟在温锦钰身边的青梅竹马,他的恶意又翻涌起来。 即便无论是当年的温锦钰,还是现在的温锦钰都没喜欢过陶与尧,他还是忍受不了喜欢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 所以他处处与陶与尧作对,做什么都要与他争一争,比一比。 想看看到底是谁更优秀,谁更讨人喜欢,谁更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徐瑛眼神飘忽,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思绪混乱。 良久,他才说,“就按照陶与尧说的来吧。” 温锦钰没有再反对,视线一直流转在陶与尧和徐瑛之间,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那就先这样,我先走,二位请便。”任务完成,陶与尧光速收拾好书包,一刻也不停地离开了学校。 到家时,厨房里正在做晚饭,香气飘出来,让他瞬间肚子就饿了。 “在做什么好吃的呀?”他询问着走进去,对学习厨艺颇有兴趣。 脚才踏进去,一股混着油烟的气味钻入鼻息,顺着往下,浸染到内脏,似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熏一遍。 陶与尧脸色骤然惨白,捂着嘴转身就跑,快速找到客厅的垃圾桶,蹲着吐了起来! 侍者们闻声赶来,围在他身边紧张成一团。 “夫人这是孕吐吗?这可怎么办哟!”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的女侍者怪嗔地瞪了一眼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冲出来的厨师,“夫人怀着孕,本来就闻不得油烟,你怎么也不知道阻止一下!” “我的错我的错。”厨师也很懊悔,“我刚正炒菜,油的声音太响,夫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唉,我应该把门关上的。” “不是你们的……yue……错。”尽管小腹还没有凸起的感觉,陶与尧还是有一种腹部折叠会不舒服的错觉,他干脆整个人长长地叉开腿坐在地毯上,抱着垃圾桶狂吐。 边上的两个人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忙活了好一会儿陶与尧才缓过劲儿来。 对他们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我没事啦,你们别太担心。” “没事就好,难受了吧?”厨师叔叔整理了下围裙,语气里竟是长辈的关心和疼爱,“今晚的菜全是你喜欢吃的,甜品有没有想要的?我最近学了个新的,要不要尝一尝?” 先前他们都以敬称叫他的,自打陶与尧提过一次后,这些长辈们就会说“你”了。 陶与尧知道他们关心自己,随即绽出笑容,“要吃要吃,昨晚的甜品我就很喜欢。” 厨师听得很有成就感,高高兴兴回厨房去了。 打扫卫生的姨马上掏出手机,“我得给先生打个电话去!” “不用了吧……”陶与尧说,“怀孕应该都要吐的,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她同意他的观点,甚至有些责怪,“夫人,你现在还是孕早期,胎儿状态不稳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家里人沟通的,不能动不动就算了。” “是,你说的对。”陶与尧乖巧地捏着手立在原地。 他没怀过孕,年龄原因,他身边也没人怀过孕,自然也不知道怀孕会有些什么反应,更不知道孕早期胎儿不稳定。 电话接通,“雁先生,我们刚才操作不当,不小心让夫人闻到了油烟味儿,夫人吐了十分钟左右,方便的话,您现在下班回来看看。” 雁决彼时正在开会,听到消息,立刻说,“我现在回来。” 一会议室的人听着老板说要翘班,惊讶和好奇在心里碰撞。 什么事能让工作狂老板主动翘班啊? 雁决向来感受不到外界的视线,自顾自在手机屏幕上输入几个数字,跳出姓名后拨了出去。 被批评了快一个小时的与会人员们当然不会放过近距离了解老板私生活的机会,纷纷竖起耳朵听动静。 “你现在在哪里?”雁决问完,根本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接着就说,“到我家里去一趟,我先生刚才孕吐了,你去看看。” 说完就挂了,起身整理袖口,对会议室其他人说,“会议继续,由各部门领导组织。”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挺拔高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完全不顾给现场砸了多大的炸.弹。 “雁总……刚才说……”打破沉默的人惊疑不定,“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还是我得癔症症了?” “雁总刚才说,‘我先生’。”帮忙重复的好心人也很惊讶。 “是我理解的那个先生吗?” “雁总……结婚了?” “应、应该没有吧?雁总手上也没戴戒指什么的。” …… 家庭医生和雁决一前一后到。 雁决看着他给陶与尧做了一系列检查,也没留人吃饭的意思。 “你该走了。”直接赶人。 “哟,刚才着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医生看向陶与尧,向他伸出右手,“小桃子,我叫林昀,霸总标配的医生朋友,也是雁决唯一的朋友。” 陶与尧还处在“雁决家里居然有个小医院”中,傻愣愣地握手。 林昀眨眼,“对了,为了胎儿安全着想,你们之后最好住一起哦。” 19、哦吼! 不消雁决吩咐,医生前脚刚走,管家就安排人把陶与尧的东西全搬雁决房里去了。 “困了就先睡,我还有工作,浴室在左手边。”雁决说话很简洁。 陶与尧答了声“好”,突然想到他刚搬过来的第一天,他和陈管家在楼道里聊天,和出来洗澡的雁决对上视线。 雁决洗完澡还和他说了半句话。 他要和谁一起掉水里来着? 陶与尧不记得,但……既然卧室里就有浴室,为什么还要下楼洗澡? 这个人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这层书房就在雁决卧室隔壁,出房间门转个弯就到。 安排好陶与尧后,雁决的脚步却迟迟未动。 过了会儿,又说了一句,“你考试需要复习,可以到书房来学习。” “我就在房间里学吧,过去会打扰到你工作。”雁总回家了还穿着工作服衬衫,正正好勾勒出线条明朗的胸肌,陶与尧连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这在同一个空间里坐着,他也学不进去哇! “书房很大,打扰不了。”雁决说。 陶与尧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学习资料,跟着雁决到书房去了。 雁决的书房果然如他所说,很大,光线色泽偏暖,很有学习氛围。 错落的书架之间放着一排电脑,侧边不远处是两套沙发,上面放着奶白色的抱枕,看起来很柔软。 雁决没管他,在其中一台电脑前坐下,开机处理工作。 陶与尧也不是个需要人安排的,自己走到沙发那儿,甩掉脑袋里鼓胀的胸肌,拿出打印稿,开始复习。 真题的笔试部分和他预想的出入很大,难度和书本所授知识完全是两模两样。 陶与尧普好草稿纸,卷起右边袖子,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任务中。 少年较前两个月已胖了些,握着笔杆的指骨关节也没那么突出了,更加莹润纤长,指尖透着健康的粉色。 他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 每每他需要写字就会往前趴一些,柔软的布料顺着背部贴紧,将他的腰身明晰勾画出来。 暖黄的灯光从侧上方照下来,一对睫毛像是黑暗中扑闪的蝴蝶翅膀,在陶与尧向下看时将浓密的阴影投在光影分界线明朗的鼻梁。 雁决看了一会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情绪状态一向平稳,但现在的场景带给他的感觉是在平静之上的一种情绪情感。 他说不清楚。 且对陶与尧的固有印象也有些动摇。 一个二十岁都不满的小孩,没有父母的管教,自己一个人跑到酒吧喝得烂醉,再随便撞这个男人,然后和人上床。 雁决本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可陶与尧好像并不是那样,他有读书的梦想,学习也很努力,做事情来心无旁骛。 他甚至还为一个并不具备自主意识的胚胎负了责。 陶与尧和徐瑛赛习惯了,下意识把背后那道视线的主人也认作竞争者,一点不分心,反而更加投入了。 雁决处理完会议和材料,见陶与尧还伏在沙发前的小桌上,便没有打扰他,在一旁等着。 不料陶与尧学起来就没个完,实验反应算式列了一道又一道,手绘结构图画了一张又一张。 书页翻动的哗哗声很规律,这证明它的主人很清楚自己要找的知识点在哪一页。 到了十二点,雁决终是忍不了了。 “已经十二点了,你需要充足的睡眠。” 陶与尧头也不抬,仍奋笔疾书,嘴速和手速一样快,“马上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陶与尧。”雁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陶与尧不为所动,“你先去睡吧,我写完这里就来。” “啪”一声,陶与尧的书被合上了。 “陶与尧,你现在怀着我们共同拥有的孩子,我认为你的作息我有提出参考意见的权利,你也有参考我的意见的义务。”雁决说这话的样子像个做产品分析会的分部门领导。 陶与尧不由得被他逗笑。 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笔杆子在修长美好的指间转了一个圈,被放到桌面上。 “好了好了,现在参考。”他形状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恰到好处的卧蚕浮起笑意,“孩子他爸,请问你有什么意见?” 这明明是一句调侃,雁决却回答得无比认真。 “作息有时,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不能熬夜。” 陶与尧起身说“好”,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回过头,露着两排小白牙对雁决笑。 “作息有时,孩子他爸,你也该睡觉了。” 陶与尧十指交叠枕在后脑勺上,哼着歌走出去了。 雁决又产生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这次能形容得更贴切了:像洗澡时泡在热水里,热水的温度顺着皮肤钻入身体,浸润五脏六腑。 连心脏都是柔软的。 雁决擦着头发出浴室。 陶与尧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乖巧地等人。 雁决刚要张口就被对方抢了话。 “我知道!你睡眠质量不好,睡觉很轻,所以睡觉的时候我不可以发出声音,对吧?” 雁决喉结滚动,“嗯”了声。 动作很轻地上了床,陶与尧非常自觉地用手刀沿着床头往下劈,将床从中间分为正正好好的两部分。 “以此为线,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绝对不会越界的!”陶与尧举着三根手指在耳朵边,“我睡相很好,怎么睡怎么起,一定不会打扰到你的!” “睡觉吧。”雁决说。 熄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不过五分钟时间,雁决已经听到身侧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睡眠质量不错。 他轻轻挥动了下手臂。 他的床宽两米多,当然没有碰到人。 陶与尧很好地遵守着约定,无论是平躺着,还是侧身睡,都没有一点超过那条边界线。 雁决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完全展开了靠近陶与尧那条胳膊。 这张床未免太宽了,他想。 …… 翌日清晨,陶与尧踏着晨光去学校迎接修罗场。 运动会结束,莘莘学子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上午的课程是必修课,没有选择同班同学的权利,但座位都是不固定的,来的早的拥有优先选择权。 陶与尧总是来的早的那一批。 紧追着他后面的当然是徐瑛。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陶与尧自己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没有邀请,没有挑衅。 徐瑛站在原地,望着陶与尧从书包里拿出出本和笔,做着听课准备。 犹豫了几秒,他拎着自己的书包,在他旁边坐下了。 陶与尧眉尾微微一动,“小徐同学,你这个举动我非常不理解。” “小徐同学也很不理解。”徐瑛说着,微翘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那让我做点你能理解的事。”陶与尧反身,将书本放在后面一桌,拎着书包坐后面去了。 徐瑛想也没想,搬着自己的东西跟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陶与尧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跟你坐一起。” 徐瑛这句话完完整整落入正走进教室的温锦钰耳朵里。 他温柔的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但仍然走向温锦钰,在他旁边安静地立着。 还真是我见犹怜,陶与尧有点知道原主喜欢温锦钰的原因了。 温柔的外貌,温和的性格,对选择的爱人坚定无比。 但陶与尧不想趟这趟浑水。 徐瑛坐的位置刚好堵住出口。 陶与尧从里面把书包递到温锦钰面前,“劳烦你接一下。” 温锦钰瞬间皱起眉头,嫌弃和反感写在脸上。 “……”陶与尧“砰”一声,把书包扔在地上,单手撑着跳上桌面,又跳下来,捡起书包,往教室后排去了。 徐瑛的视线一直追着他。 温锦钰缓缓开口,“小瑛,你起来让我一下,我想坐里面。” 徐瑛坐着没动,望着陶与尧身边坐了一个新同桌,才回身起来,让温锦钰坐进去了。 接着的每一节课是内课,陶与尧都和他上一个同桌一起。 徐瑛没找到机会,情绪有些低落,一直到了下午,才有所回升。 下午第一节就是实验课,到小组合作阶段了。 老师只负责把他们带到实验室,剩下的都交给学生。 “失败是科研常态,一个实验很难一次就成功,同学们如果没有成功也不要气馁,加油。” 三个人立在实验台前,一句交流也没有。 陶与尧戴上避光眼镜,操作中沉默不语,也没按照之前安排的,让徐瑛做副手,需要什么材料都自己拿。 站位问题,他每次取材料都需要越过徐瑛,伸手去够。 徐瑛反应过来时会主动递过去。 陶与尧不接,视线往下,示意他放在桌面上。 等徐瑛放下了,他才自己去拿。 徐瑛像吞了一颗鱼刺,哽住了。 温锦钰则心情舒缓了许多,甚至在心里产生了几分疑惑。 陶与尧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以前眼睛跟长在他身上一样,现在却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他,认真努力地做研究。 20、来了来了! 陶与尧太心无旁骛了,从实验开始到第一阶段结束,一个眼神也没给过旁边的两人。 指尖捏着橡胶手套边缘往上拉了拉,陶与尧用手背扶了下滑下来的防光眼镜,试验品放进光小隔间,又摘了几个标签纸,将隔光帘分开的地方粘了几处,挡住晃眼的光反应。 “这个实验的成功率不高。”温锦钰说,“虽然有文献支撑,但理论和实践到底是两码事。” 徐瑛见过陶与尧比这更努力的模样,他知道他有多重视做实验的机会,也知道他有多在意实验的结果。 温锦钰这话听得他很不舒服。 “成功率不高又不代表不会成功。”徐瑛不高兴地说。 徐瑛难得主动跟自己说话,温锦钰立刻称“是”,“一次不成功我们就多做几次,一定会成功的。” 陶与尧充耳不闻这双簧,等反应完毕了,用镊子夹住杯口,小心拿出来,先肉眼观察了反应物状态,又做好玻片用显微镜观察结构。 他闭着一只眼凑近,因为轻微的期待和紧张,原本上翘的唇角绷得平直。 下一秒,恢复上翘的幅度。 陶与尧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转而弯腰伏在实验台边撰写实验记录。 温锦钰一怔,陶与尧一次成功了? 他不是学渣吗? 完成一系列流程,摘眼镜,摘手套,重新带一副新手套清洗容器,陶与尧认真又细致。 站在一旁的两个人完全是多余的,哪个步骤都插不上手。 “这是实验记录,两位看一下,有问题的地方提出来,方便及时修改。”陶与尧“咔哒”一声把笔头摁去,笔放在台面上,“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我拿去交。” “既然二位都没参与实验,实验记录也由我来撰写吧,届时还要劳烦二位也签个字。” 陶与尧是喜欢上大学的,但大学也有他不喜欢的地方。 比如小组作业。 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非要体现什么分工合作。 还有小组内组员互.评打分,这个分值好要算进平时成绩。 就现在这状况而言,这分很困难。 但陶与尧是绝不会放弃。 如果徐瑛或者温锦钰敢因为私人情感恶意给他打低分,他就敢直接告到学校,谁也别好过。 徐瑛先签了字,喊了一声陶与尧的名字,又不知该说什么。 温锦钰把自己的名字落在徐瑛旁边。 “你不用把我们排除在外。”性格使然,即便心情不好,温锦钰仍表现得风度翩翩,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既然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我们也会努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不会做拖油瓶。” 温锦钰从小骄傲,被陶与尧追着捧着的那些年这种骄傲性子更是达到了极致。 现下被他全然无视,甚至被当做小组累赘,心里多少有不满。 徐瑛也快速点头,“对的,小细……与尧,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在一个小组里呢!” 想到这点羁绊,他又高兴起来,脸上的笑容深了。 “行,那就各司其职。”陶与尧木着脸,把实验器材收好,实验台打理干净,书包甩肩上,走了。 他才不会因这简单的几句话放松警惕,让这俩人在合作过程中拿到把柄,不得前功尽弃?! 三个人的活儿让一个人做,进度自然要慢些。 陶与尧走后,实验室只剩下徐瑛和温锦钰。 温锦钰说,“小瑛,我们谈谈。” 原本还在看陶与尧背影的徐瑛像进了水的机器,动作一帧一帧,机械又不自然。 “啊……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还待会儿吗?”他那双媚气天成的眼只在温锦钰的脸上短暂停留,又瞬间移开,言不由衷,“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就背着包跑了,拿出来做实验参考的书还在实验台上放着。 温锦钰把他的书收进自己的包里,回教室上课时还给了他。 徐瑛道了声谢,心神不宁地翻开,杵着下巴发了半节课呆。 温锦钰观察了他一会儿,没见他的状态有所改变,便回过神,投入课堂中了。 陶与尧这个从小到大就样样不如他的青梅竹马都能专心致志地学习,他凭什么不能? 自从他出现后,陶与尧总是离他们很远。 坐在隔他们好几组的前排,略显纤瘦的背影已比几个月前健康了很多,他修长的手握着一杆笔,时而抬头认真听课,时而低头做笔记。 像谁也不在他的世界里。 温锦钰不禁想:陶与尧从前不是很喜欢他吗? 他拒绝过很多次,有婉转温和的,也有恶语相向的。 他还找人假扮过自己的对象,陶与尧当时表现得很难过,也与他保持距离了一段时间,可在看见他和假对象有分手的特征又会跑来找他,给他带吃的,喝的,给他写情书,逢年过节还给他准备礼物。 温锦钰通通不想收,陶与尧有时会强行放在他抽屉里就跑掉,他转头就把这些东西分给班上其他人。 可现在,陶与尧一个正眼也没给过他。 是不喜欢了吗? 温锦钰垂下眼睫,那最好不过,这下再没人来骚扰他了。 只是,陶与尧怎么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放下一个人? 温锦钰满腹疑问的时候,徐瑛也没闲着。 他脑子里被自己辨不清的复杂情绪填满,笔一直在动,下课铃声骤然将他拉回现实,再回神一看,书的扉页写满了陶与尧的名字。 “啪”的一声,他快速把书合上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有力。 我应该是讨厌陶与尧的,徐瑛告诉自己。 他拿着书本走出去,拨了个电话。 …… 社会生源选拔考试定在这周六。 陶与尧很紧张,把之前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文献又翻出来看了无数遍。 雁决对此却不以为意。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让校长把本次要考的试卷和答案发过来,你提前背诵。” 陶与尧:“!” 好家伙,这不是连监控都不管用了?! “不是说这个考试很严格吗?他会给你?” “我可以给他们修一个新校区。”雁决面不改色。 陶与尧吞了吞口水,看雁决的表情全是对金钱的崇拜,“那得多少钱啊?” “一两亿。”雁决说。 “!”陶与尧弯着眼睛笑,坏水儿噌噌往上冒,他越过床上那条线,离雁决很近,“那我自己考过了的话,你这一两亿岂不是就没用了?” 雁决不懂他的意思,只输出自己的观点,“钱永远不会没用。” “不,你这笔钱就是没用了。”陶与尧严肃着一张脸坚持。 雁决正要辩论,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嘴,对方的睫毛在温暖的灯光下根根分明。 继而他心跳狂烈。 “没用就给我吧!”陶与尧说。 “好。”雁决的声音比他的心跳声争气些,很平稳。 接着唇上贴着的温热移开,陶与尧退回线内,很快呼吸均匀。 雁决则花了很长时间进入睡眠状态。 …… 周末休息,给足了吃瓜看戏的同学们参观的机会。 周五,放在校园网公布栏里的消息引起了广泛关注。 【为更好适应学校的发展,更科学地筛选适合本校的社会生源,考试规则特作出如下调整:1,考试期间监控视频存档的原则改为考试现场实况直播;2,所有考后的试卷将扫描发到学校官网,实验流程也会上传,供下一届社会生源参考;3,自两周前起,我校已禁止外来人员进入,各学院教师手机信号也已屏蔽,极大减少社会接触面。】 “现场直播!不仅搞不了小动作还很搞人心态啊!谁头一回当主播不紧张!” “第二才是王炸,谁要是写了参考答案真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太狠了,还减少接触面呢,不就是防关系户来送钱嘛!”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考试制度为什么突然改革吗?” 陶与尧揣着一颗狂跳的心进的考场。 很幸运,徐瑛和温锦钰都没和他在一个考场。 早上的笔试没什么看点,大多在讨论参考人的颜值和穿搭,反正试卷又看不懂。 下午的直播是重头戏。 一人一个实验室,四个机位转着拍摄。 陶与尧按流程戴上眼镜和手套,精准量取材料,放入反应器。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又精准无比。 实验是生成有机金属框架,相关文献他几乎都能背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全程掐着大腿看完。 “他操作好丝滑,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 “虽然看不懂,但……这个实验应该不是本科层次。” “我大四,我没见过反正。” “我哥农学院研究生,我问了,就是研究生的实验。” “天,学校也太狗了,难怪以前都没人通过这考试。” “现在可不一定了。”室友愣怔补充。 机构化问答部分比陶与尧想象中要容易,要求把实验流程复述一遍。 陶与尧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十分钟就能答完的题,他捏着手心滔滔不绝说了半小时。 “我的实验过程参考了一些光催化相关文献。” “我校农学院徐木瑶博士在前年的论文里也提及了会发生的意外情况,所以我的准备还算充分,半小时内百分百降解。”说起这个,他脸上都泛起些藏不住的自豪。 “《光催化析氢》前三页和《光催化析氧》中间部分的相关论述给了我很大帮助,我实验流程的第三步就是由此而来,我用的抗生素有四环素土霉素,氧氟沙星和环丙沙星之类,这些都来自《催化降解抗生素》。” 看着考官老师们脸上露出赞许,陶与尧忍不住分享,“我还做了几个样,pcn-222,pcn-224,mil-53……” 他那边聊得开心,在宿舍里看直播的学生们已经炸了。 “我以前以为陶与尧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没想到他真有点东西……” “我为我曾经所有瞧不起陶与尧的态度和言论道歉。” “这么牛逼的操作,都已经不需要学校宣布考试结果了。” “有史以来第一个通过考试的人产生了!” “陶与尧牛逼!” 21、高考完的大家蟾宫折桂! 从面试间出来,陶与尧整个背部都已湿透了,衬衫料子贴在身上,风刮过来的时候都是凉飕飕的。 “阿嚏!”他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神色都有些恍惚。 笔试的题目都是他没见过的,但内核和那些他练过的真题没有太大区别,抽丝剥茧,用同一套原理答题即可。 答题时间也在规定范围内,他心里也有个对分数的预估,应当问题不大。 实验部分他也很有信心,材料不好的人光一个实验都要降解一两个小时,甚至这么长的时间只能降解60~80%。 而他只用了半小时。 他心里最悬的当属结构化问答部分了。 负责面试他的考官们都是研究生学院的教授和副教授,其中不乏有机金属生成框架方面的佼佼者,当然比他这个刚开始研究的大一新生懂得更多,抓住他毛病的机会定也数不胜数。 最离谱的一点是……面试要求单上说得很清楚:请考生复述实验流程,时间为10分钟。 可他说了30分钟有余! 严格来说,他这属于考试中的违规行为。 是有可能会被判0分的…… 陶与尧抓着头发又打了一声喷嚏,奔跑着穿梭在教学楼之间成荫的绿树间,激荡又遗憾的心情挤压着他的胸腔。 “啊啊啊啊!”他难以抑制地吼了两声,惊飞一串鸟儿。 也惊到了路过的学生。 “那是……陶与尧?!”说话人惊喜得嗓子都劈叉了。 “是的!近距离看到神了!” 紧接着,陶与尧就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现在非跑不可的感觉。 于是他就真的跑起来了,他腿长,追他的又是两名可爱的小女生,只要他认真跑,一下子就能拉开差距。 奔跑的过程中,衣摆被风掀起来,他无意识伸手去按,指尖触及小腹,突然想起自己怀着孕,立马停下不跑了。 跑什么啊,两个女孩子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陶与尧长期不锻炼身体,跑了这几步就有点喘。 “陶与尧陶与尧,你刚从面试楼出来,应该还没来得及看直播吧?”女孩子神采奕奕,漂亮的大眼睛里熠熠生辉,脸不红气不喘,体力比他好多了。 “你觉得你自己发挥得怎么样?”其中一个女孩兴冲冲地将手里的书卷成筒状,递到陶与尧下巴那儿,作话筒采访他。 不少神级考生很会气人,明明考得很好,还要来一句:唉,这次考砸了。 陶与尧腼腆地笑了一下,“笔试部分和实验环节我觉得应该不错,就是结构化……可能过不了吧。” 两个女孩完全不认同他的看法。 “怎么会!你最牛逼的部分就是结构化啊!” “你是没有看到直播,大家对你都崇拜疯了!” “你平时是怎么学习的啊?” “你为什么会做研究生级别的实验?是已经保研了吗?你的导师是谁?” “是吗,努力学的,没有保研。”陶与尧一一回答,见她们还要问,赶紧举起双手投降,“我刚才紧张,背上全湿了,容我先回去换个衣裳行不?” “好好好,要注意身体哦,你太瘦了。” 陶与尧说好,把考试过程中关机的手机拿出来,开机。 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震动也一直没停下来,页面直接卡死,每一处都点不动,跟手机被垃圾短信攻击了有过之而无不及。 陶与尧都被吓到了,他的手机除了雁决和徐瑛会联系,平时响都不怎么响。 这突然之间,怎么多了这么多要联系他的人?! 手机足足卡了有五分钟有余才正常开机。 微信上一堆红色的数字倒映在他清透的眼睛里,将他的瞳孔都染上一抹赤红。 有些给他发消息的人连备注都没有。 一键清除未读,陶与尧往下滑了好半天,终于找到角标数字最小的那条,点开。 【雁决:司机在门口等你,考完试回家一趟,有事。】 陶与尧快步走到校门口,果然见不远处停了经常接送他的那辆车。 宁城的夏天很热,室外的气温随时超过30度。 为了让他上车就感受到凉意,空调开得很足,陶与尧开车门钻进去的一刹那被冻了个激灵,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呀,小先生这是怎么了?”司机见他打喷嚏,立刻把温度又调高了,回头才看见他湿透了的衬衫,面色严肃,“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吗?他们把你推进泳池里?还是朝你泼水了?” “没有没有。”他的关心令陶与尧啼笑皆非,但更多的是温暖,“就是考试的时候太紧张,就出了很多汗,一会儿捂干了就好了。” “这哪能凭着体温焐干!”他从前头递过来一个袋子,“这里面是干净短袖,快换上吧,省得感冒了。” “谢谢。”陶与尧笑着接过来,也没避讳,在车里就把衣服换了。 反倒是司机,看他毫无芥蒂,抬手就要脱衣服,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回避。 许是空调的原因,汽车开到家门口时,陶与尧已经昏昏欲睡了,只感觉整个脑袋都比平时沉重,眼皮子也酸涩得睁不开。 “小先生?”司机轻声唤醒他,“咱们到家了。” 陶与尧掀起眼皮笑了笑,对他这个称呼感到好奇,“怎么突然换称呼了?” 从管家到司机,雁家上上下下一直都是叫他夫人的。 “是雁总交待的。”司机解释道,“雁总说,您也是男人,是和他平等的男人,应该要叫先生才合理。” “你年纪小,我就叫你小先生了。” “原来是这样。”陶与尧有片刻的愣怔,继而微微勾着唇角笑起来。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雁决在提出这个要求时大概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面色平静的,但那双英气非常的眉毛却稍稍皱着,用完全不理解的语气发问,“为什么要叫他夫人?” “他是男人,不该叫夫人。” “要和我一样叫先生才合理。” 进门时,陶与尧突然发现今天和往常有所不同。 开门的管家都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一左一右站着,跟门神似的,一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制服和白手套相当统一。 “今天有客人来吗?”陶与尧问陈管家。 “是,先生,雁先生的父母到访。” “!!”陶与尧猛地把眼睛都瞠大了,困意一下子跑走了不少。 “雁决的父母来了?!” 陈管家点头,为他开门,把他放进去,又退出门外,将门关上了。 陶与尧的脑子今天穿了一整天,到了这会儿已经有点续航不足了,思考问题的速度也变慢。 雁决的父母来干什么的? 原书中他俩极难相处,非常擅长用金钱侮辱人。 “陶与尧”从和雁决结婚后,一天好日子没有过,内忧公婆不好处,外患得防着别人追求男主温锦钰。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为难自己。 如果是金钱侮辱……那么,请侮辱得猛烈一些吧! 兴冲冲地走进去,陶与尧连家里的灯光都觉得晃眼,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 那对父母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哎呀,这就是尧尧啊,终于见着面了!” 陶与尧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雁母拥在怀里,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站在二老身后的雁决。 “好了,都这个点了,孩子肯定还没吃饭呢,考试这么辛苦,估计饿几个点了都。” “是是是,你说得对,先吃饭,先吃饭。”雁母闻言赶紧松开了陶与尧,一手牵着他往餐厅里走,嘴上还在说,“尧尧啊,我们今天带来好多补品,让厨师做了一部分,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陶与尧从小就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得极可爱,也很讨长辈喜欢,走哪儿都要被揉揉捏捏的。 他很快适应了雁母的热情,主动坐在她身边,一边给她夹菜,陪她聊天,一会儿就把人哄得乐呵呵的。 一直没插上话的雁父干咳了一声,“还没轮到我吗?” “轮到了轮到了。”雁母笑吟吟地抓着陶与尧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拿了个红包塞他手里。 陶与尧一捏,分量不重,应该能收。 他就收下了,乖巧地说谢谢妈。 他长得太乖巧,弯弯的月牙眼讨喜得不得了,“妈”也喊得真诚,不带一点虚伪巴结。 一听称呼,雁父也抓紧把自己的红包递上来。 陶与尧又弯着一双笑眼喊爸。 把二老开心坏了。 “快拆开看看。”雁母掩着嘴角笑。 “好。”陶与尧乖乖答应,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拆开了。 他从红包里抽出来的却不是粉红色的票子。 而是一张薄薄的支票。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后面甚至还有0。 “妈,这……”他面露为难,“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雁母:“你就收着吧,这红包我们在来的途中就准备了,现在见了你,我们都惭愧,准备得太少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雁父也说,“下次来爸再给你补上,对了,游艇要吗?爸给你买一张?” 他们在来之前以为陶与尧是什么惯会勾引人的角色,钱只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的。 见了面却越看越喜欢。 “尧尧,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家的宝贝。” 22、道歉 雁母由衷的话在陶与尧耳朵里徘徊,进不到脑海里。 因为他脑子里没有腾出空余,一直回荡着雁父那句“爸给你买一张”。 宁城的方言惯会以“张”来作为车的计量单位。 “买张车”现在变成了“买张游艇”。 “游艇要吗?爸给你买一张?” 这是什么迪拜问法啊! 不是说反派大佬的父母极难相处吗? 这就是他们难相处的表现?! 雁母看陶与尧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菜没吃几口,说话停不下来。 “尧尧,我和你爸刚进门管家就跟我们说了,宝贝儿子今天考试考得很好啊!想要什么奖励?”她又看了眼自己木头一样都不懂得给老婆夹菜的儿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 作为雁家这辈单传的独子,雁决的身体健康状况受到高度关注。 17岁那年,在宁城最权威那家医院的体检中心,他被查出了无精症。 雁父雁母顷刻间如天塌了般。 雁决的两个叔叔则正好相反,疯狂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生意上也逐渐有了越界的迹象。 本来约定俗成雁家的生意以后要交到雁决手里的。 再提起这事,两位叔叔都是同样的一句:再看看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不会有后代”这一点足够让他的旁支亲戚们拿捏住。 毕竟,既然下一轮“皇位”递不到直系手里,那这一轮还有什么必要让直系的儿子继承? 所以,雁父雁母在得知雁决突然多了个未出生的孩子时,第一反应是狂喜,接着则是忧虑:也不知道人家姑娘愿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同时,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 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古怪,小时候还零星有几个朋友,越长大身边越没什么人了,念中学时更是举动奇怪。 家庭医生说,他的症状应该是肢体接触障碍。 具体表现在,与人发生肢体接触时浑身紧绷不自在,严重时甚至发生呕吐。 就这样一个人,他们都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怀上的。 见到陶与尧之前,他们甚至有一些恶意猜测。 雁决的肢体接触障碍决定了他不会主动去接近人,那就只能是对方主动勾引。 所以他们一开始以为陶与尧会是个妆容艳丽,走起路来腰肢都能拧出水来的主儿。 没想到事实却和他们想的完全相反。 陶与尧容貌可爱,举止彬彬有礼,做事不卑不亢。 更令他们大跌眼睛的是,他居然凭自己的能力通过了华清大学社会生源选拔考试! 这是华大建校以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可见小孩在这个过程中做了多少努力啊! 雁家的家业完全是雁老爷子白手起家,一分一厘挣来的,他们对勤奋聪明的人自带滤镜加成。 对陶与尧的喜爱有增无减。 每多看一眼都觉得雁决捡了天大的便宜。 陶与尧面前的饭碗里堆满了菜,他头脑有点发懵,每听到一句话都要反应好一会儿。 半响才想起来拒绝。 “爸,妈,我不要什么奖励……” 雁父那边已经在打电话预定游艇。 陶与尧还是个学生,上哪用得着游艇去? 他连忙起身阻止,“爸,真不用……” 骤然间整个人都晃了晃! “诶!尧尧!”雁父雁母连忙扶住了他,一脸紧张。 “怎么了这是?怎么会突然头晕?” “白天吃什么了?” “我没事……”陶与尧没好意思说自己上午答完笔试,练了一中午时间,没顾上吃午饭。 雁决已经在打电话了。 林昀那时也正在餐桌前坐着,给对面坐着的人夹菜,哄他吃饭,“悦溪,你难得回来一趟,就算闹脾气,哥哥做的饭总要尝一尝的吧?” 对方笑得冷清,“哥哥?你是谁的哥哥?这个家就你一个真少爷,不必这么屈尊降贵的。” 林昀感到头疼,他拿自己喜欢的人束手无策。 他也很后悔在回到这个家时用了些伤害边悦溪的手段。 接过电话,他对边悦溪说,“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吃饭,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 林昀穿上外套,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让人把门锁上了。 …… 雁家,一家人围在检查室里,神色紧张地看着身穿白大褂的林昀。 林昀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耳侧的链条也随着晃动,“他白天考试,晚上又突然见家长。” 他哗哗在纸上画的一些非医生职业看不懂的符号,“一天之内精神一直紧绷着,回家的时候还吹了风和冷空调,受了点凉,感冒了。” “与尧现在怀孕还不满三个月,感冒药是不建议吃的,只能靠自身抵抗力了,家里炖点孕夫能吃的补品,好好照顾着吧。” 一家人连带着管家和厨师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说谢谢医生,把林昀送大门口去。 雁决没送。 “感冒好起来之前先不去学校了。”雁决调高了些空调。 “不行!”其他的都好商量,这点陶与尧接受不了,他急道:“我新的实验才刚有起色,研究生院的教师们明显是看好我的,我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而且这次考试的结果我也还不知道,如果真的因为大题超时不过的话,我……” “陶与尧,你心里应该对事物的重要性有一个正确的排序,身体健康理应排在学业进步前面。” 雁决还要再说,就被送完医生回来的雁母打断。 “雁决,你平时也是这么跟尧尧讲话的?!”她简直感到震惊,并且为陶与尧不值。 “我说话有什么问题吗?”雁决问。 “……”雁母看着儿子那双平静的眼睛。 算了,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这样的。 “尧尧乖,就在家里待几天,等好了再去上学,好不好?学校那边有什么消息助理和司机都会转告你的。” 陶与尧不想让长辈担心,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 雁决的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翌日一大早就离开了。 给陶与尧账户里划了一笔款才走的。 陶与尧出息了,被一连串的0砸醒时心里的震撼已经没前几次那么浓烈了,迷迷瞪瞪地眯着眼数完0,总算有功夫点开消息。 排在第一位的是徐瑛。 前面还有几十条消息,陶与尧懒得翻,只看了最新的两条。 【恭喜你陶与尧。】 【陶与尧,你真的很优秀。】 【你怎么还不来上学?】 【学校今天贴考试通过名单的公告了,要公示一周才会把消息贴到校园官网,想知道结果就来学校。】 【陶与尧。】 看到这条消息,陶与尧的瞌睡彻底醒了。 翻身起来换衣服。 雁决在这时推门进来,“醒了?起来吃午饭吧。” “你今天不上班吗?”不是说总裁的日理万机,没有休息日? “嗯。”雁决留给他一个背影。 昨晚他们也是睡一起的,怕他半夜发烧,雁决几乎没怎么睡。 “小先生,雁先生特意为您把早上的会议都推了呢!” 陶与尧耳朵发热,笑看着雁决,“是吗?” 雁决总在不该理智的时候无比理智,一边给陶与尧盛汤,一边说,“那些会可以下午开。” 陶与尧还是笑得喜滋滋的。 喝碗汤,身体暖烘烘的,感冒的症状都好了不少。 陶与尧开始说服雁决,无论如何也要到学校里去。 “你想好了?”雁决问。 “想好了想好了。”陶与尧快速说,“来回车上都有空调,教室里也都有,我今天不进实验室,一定不会加重的,我保证。” 他鼻子不通气,鼻音很重,说话闷闷的,跟撒娇似的。 理智上来说,雁决不该同意。 但他最后松了口。 他发现,他真的越来越难以拒绝陶与尧的要求。 …… 学校的公示板就放在进大门口的假山旁,进来就能看见。 陶与尧正要找自己名字,被人挡住视线。 抬起头来,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徐瑛。 他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连眼睛都不是以前那么流光溢彩。 “你早上怎么没来?”他追问,“是为了躲我吗?” 陶与尧心系考试结果,口罩还在书包里没拿出来,怕感冒传染,就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这动作更加刺痛了徐瑛,他满眼难过,“你现在已经反感我到这个地步了吗?” “?”陶与尧一头雾水,这只骄傲的小孔雀突然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徐瑛突然说。 “什么?”陶与尧想打喷嚏,蒙着水雾的眼像要哭。 徐瑛见了心里更难受,他小声问,“我发给你的消息……你都没看吗?” 陶与尧摇头,声音嗡嗡的,“昨天生病了,没怎么看手机。” 知道他不是故意不回自己,徐瑛表情松快了些,下一刻又重新紧绷。 陶与尧看着他咬了一遍一遍嘴唇还没说出来,耐心耗尽。 “你站一边儿,有什么话一会儿说。”陶与尧捂着半张脸,站在离徐瑛不近的位置,等着他从公示板前让开。 徐瑛狠狠呼出一口气。 “陶与尧,监控改成直播这件事,是我让校长做的。” “你为什么……”陶与尧喷嚏要出来了,眼睛水汪汪的。 “因为想让你考不过。”徐瑛说。 23、这章想不出标题啦! 陶与尧喷嚏已经到了鼻腔,脑袋微微仰着,下一秒就要“阿嚏”出声。 徐瑛以为他是要控制眼泪不要流出来,心里更是难受的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小细腰,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他垂着睫毛,声音发颤,带着一种既坚定又不确定的矛盾感,“我觉得我应该是讨厌你的,我想做点事情来证明这个。” 他没有抬头看陶与尧,自顾自把话说下去,“我知道,你肯定会很受伤,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哭……” “是我做错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道歉没什么用,但我很后悔这么做!” 他越哭陶与尧心里越没底。 徐瑛这么愧疚,是因为他考试挂了? 好吧……陶与尧仰头,长长地酝酿着那个迟迟不来的喷嚏。 “你怎么不说话?”徐瑛心里比陶与尧更没底,他想清楚了,温锦钰没来之前,他和陶与尧明明是可以做到良性竞争的。 他们分明可以是很好的搭档,朋友! 都怪他。 是他自己毁了这段关系。 “你……”徐瑛觉得陶与尧一定是伤心坏了,说不出话来,抬头要安抚,忽地被唾沫星子撒了个均匀。 “阿嚏!”喷嚏终于打出来,陶与尧爽了,对着徐瑛眨眨眼,满脸无辜地同他道歉,“啊~抱歉,喷嚏来得太急,没捂住。” 徐瑛被他这么一喷,反而有一种做错事被惩罚了的“应得感”,愧疚感都不那么强烈了。 他抹都不往脸上抹一下,甚至还笑了,试探地问,“你不生气啦?” “没什么好气的,就算你不做这件事情,监控视频按老规矩在考试后公开,我也一样过不了这次考试。”陶与尧的声音连成一片,比平时黏糊许多,“是我太紧张,没听清面试要求,失败也跟你没关系。” 徐瑛要求现场直播也只是提高了考试的公开度和透明度而已,并没有影响到他实力的发挥。 他鼻音很重,在徐瑛听来,只觉得他比平时还要娇气。 “谢谢你不怪我,但是……谁告诉你你考试没通过的?” 嗯?嗯?! 陶与尧心里又重新燃起一点点希望,愣愣道,“你刚才那么伤心……不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害我考试没通过?” “天哪,这么牛逼的表现,你居然会以为自己没考过!”徐瑛不敢置信,他错身把公式板让出来,手指目标明确地直奔陶与尧的名字,“诺,最高分就是你!” 每个部分50分,本次考试满分150。 陶与尧:149 扣分点:结构化问答部分超时。 猛地被惊喜砸中脑袋,陶与尧覆着水光的眼睛更亮了。 他居然真的通过了! 凭自己的能力通过的! 雁决没给学校捐楼,或者建新校区! 他欣喜写在脸上,徐瑛也跟着心情好起来,在一旁骄傲得不行,“虽然你很牛逼,但我也不差的~” 那个说话总带波浪线的徐瑛又回来了。 “是吗?”陶与尧在公示板上寻找徐瑛的名字。 每年塞钱进华清的关系户数不胜数,这场考试的人数也只增不减,在这么多人名里找一个自己并不敏感的名字并不容易。 陶与尧又白又细的手指每划到一排新的名单,徐瑛都欲言又止,几次都想直接只给他自己的名字所在。 最后都忍住了。 他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点:陶与尧努力寻找他名字的这个过程,他很喜欢。 “找到了。”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陶与尧视力很好。 “145。”陶与尧脸上并无惊讶的表情,点头道:“意料之中,你本来就很优秀。” “噗通”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对穿了徐瑛的心脏。 他都有点不敢直视陶与尧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 确认完成绩,陶与尧终于安心,扛着书包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徐瑛连忙追上,“不去做实验吗?” 他们下午基本没什么正课,除体育和艺术类课程外,多数学生都会泡在实验室里,争取在本科时期多发几篇含金量高的论文,以申请读硕士的学校。 “不去了,你去吧。”陶与尧给他一个背影,摆了摆手。 徐瑛心里喧嚣得像盛夏的蝉都钻进了他的身体,震耳欲聋。 实验都做得心不在焉。 温锦钰几次问话他都没听见。 做完实验,魂不附体地说了几句,跑了。 温锦钰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但又找不到缘由,只感觉一阵无力。 他下意识看向陶与尧平时的位置。 没来上课,也没来实验室。 收拾实验台面时,他手一顿。 怎么又把书落下了……温锦钰伸手要拿,腰间袭来一股钝力。 突然被身后的同学撞了一下。 手碰到超出桌面的一个书角。 “啪”一声,徐瑛的课本落在地上,长期有折叠痕迹的封面页合不拢,轻轻一砸就翻开了。 “抱歉抱歉,刚才着急了,没注意,你没事吧,同学?”撞到他的那位双手合十,弯腰道歉。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温锦钰温和地说着,弯腰去拾书本,指尖还未触及到那翻在外面的扉页,骤然顿住,瞳孔骤然一缩。 那页原本只印着寥寥几个人名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陶与尧 陶与尧 陶与尧 …… 体育课是男女分开的。 军体拳和太极是大一必修。 老师每次教几个动作就会让学生自行练习。 陶与尧边练习边往旁边移动,离徐瑛不远不近。 他一边练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开启话题。 “徐儿。” “啊?”徐瑛难得看他主动靠近自己,高兴得脸颊发红,“过来指导我动作?” “指导你感情。”陶与尧动作舒展漂亮,“徐儿,其实你讨厌我我也理解的。” “我不……”徐瑛想说,我不讨厌你。 可是不是讨厌,又是什么呢?他很心慌,答不上来。 “毕竟我们以前是情敌嘛。”陶与尧蹲下马步,推出一掌,把话说得大大方方,“但是你放一百个心,我现在真的不喜欢温锦钰了,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安心跟他谈恋爱,别把太多精力用在我身上,反而错过该有的恋爱体验感,得不偿失。” 话说完,他呀练习着慢慢远离徐瑛。 徐瑛所有动作都停住,心里在陶与尧说完这席话时全然空了。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温锦钰眼中就成了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陶与尧在靠近徐瑛,撩拨完他又走了。 所以才导致徐瑛心神不定,书上都写满他的名字。 温锦钰收了动作,一步步朝徐瑛走过去。 他走路很平缓,好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 在徐瑛身边站定,语气还是很温和。 “小瑛,现在有空聊一会儿吗?” 徐瑛脑子里很乱,“可能没有。” “什么原因呢?”温锦钰问,“因为陶与尧?” 还未等到徐瑛的回答,他接着说。 “你喜欢他?” 徐瑛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但言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你瞎说什么啊……” 心脏跳动的速度却完全不受控制,有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正猛烈钻土,马上就要冒出头来。 “小瑛。”温锦钰扶正他打偏了的手,“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你要知道,我和陶与尧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他从我们上初中就开始喜欢我了。” “我们上初一那年才十二岁,十二到十八,他喜欢了我六年。” 温锦钰的声音很温柔,像邻家哥哥劝诫误入歧途的弟弟。 “小瑛,你别喜欢一个心里有人的人,好吗?” “可是……”徐瑛说,“小……陶与尧刚跟我说,他不喜欢你了。” 他还让我好好和你谈恋爱。这句徐瑛没说。 因为光是想着,他都觉得心口发闷。 闷到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尽管在陶与尧之前的种种行为中也能看出端倪,但温锦钰听到徐瑛这么说……心头猛然一沉。 “他跟你说的?” “嗯。”徐瑛也不练拳了,站在树荫底下发忡。 “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可能放弃的这么快的。”语调听不出情绪,温锦钰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徐瑛还是自己听。 这节课剩下的二十分钟里,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早上,陶与尧按时进教室,已按这段时间形成的老规矩在前排找了位置。 没想到才一落座,徐瑛接着就坐他旁边了,弯着一双恢复媚气的眼朝他打招呼。 “早呀,小细腰~” 陶与尧刚要回话,桌前投下一片阴影。 即便和他这个讨厌了六年的人说话,温锦钰的风度还是保持得很好。 “方便出来聊聊吗?” 教室外。 陶与尧先声夺人。 “我不喜欢徐瑛,不会跟你抢。” 温锦钰目光沉静地站了会儿,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不喜欢不喜欢,真的不喜欢!”陶与尧生怕自己有一秒的犹豫,几乎是话接着话。 他双手合十,做“拜托”之势,语速不快,很诚挚。 “我非常看好你们俩,所以不用把我放在中间争风吃醋,你们好好谈,我尊重祝福,成了也别给我发喜糖,我真的只想远离你们,好好读书,感谢放过,感谢,感谢。” 听他亲口说出不喜欢,温锦钰踩在原地,嗓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一点声音也难以发出。 而跟着追出来的徐瑛也站在不远处,眼泪不受控制地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