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仰的神明来自华夏》 1、1-考生,你好 星辉第七高中部,早九点。 走廊上回荡着整点报时的提示音,温柔的女声一如既往地准时进行播报—— 【今日文明数据更新:】 【当前已收容异常数量:147,892个,神明信仰指数:86.7%,科技发展指数:92.3%,文明安全指数:73.9%,较昨日上升:0.02%……】 【提醒:月蚀将至,异常活跃度预计上升,请各学院做好防护。】 【感谢每一位为守护人类文明而战的前行者。】 【愿诸神垂怜,愿人类永存。】 苏芙靠在教师办公室外的墙壁上,听着这完全陌生的播报。 她垂眸,看着制服裙摆上细密的褶皱。 她是苏芙,也不是,因为她穿越了。 没想到毕业十年后,她不但要重读高中,还要以一个差生的身份,等着班主任的谈话。 而且,这还是一个被异常入侵的星际纪元。 她抬头看向窗外,巍峨的学院建筑群被笼罩在半透明的防护罩之中。 即便只是银河系最边缘的神明学院,也是这片区域最后的安全堡垒。 防护罩外,扭曲的暗影如活物般游走,漆黑的雾气不断试探着防护网的薄弱处。 那是“异常”,苏芙叹了口气。 异常如同瘟疫,一旦降临,将会悄无声息地异化区域里的一切规则,然后吞噬、扩张。 唯一能对抗异常的存在只有神明。 人类能够通过信仰神明,获得对抗异常的力量。 而神明学院应运而生,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堡垒。 那些能够被检测和控制的异常,则被收编为……考卷。 每一张考卷都是一个真实的异常入侵的战场。 穿越就算了,还穿到了这么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而且按照原主的记忆,她马上就要开始期末考试。 考卷内全是能将她作为小零食咬得嘎嘣脆的异常! 想要活下来,就只有获得神明的力量。 但关键是,原主到现在压根没有成功召唤出一个神明,神技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且,按照学院的规定,如果她这次考核再不及格,那等待她的可不是补考,而是强制退学。 没了学生身份,更别谈进入考卷,获得神明力量了。 怎么说呢,有种坟头就在门口的既视感。 真是……天崩开局。 怪不得班主任找她谈话。 …… 可苏芙不准备死。 重开就重开吧,虽然是个天崩初始号,但总比死了强。 更何况,虽有异常威胁,这也是一个神明重现人间的璀璨时代。 神明行走世间,以无上神力赐予信徒,以不朽神通眷顾凡人。 而她前世研究过的华夏神话人物,都可能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她不禁有些期待—— 能否召唤齐天大圣,获得翻江倒海的金箍棒神技? 或是请来二郎真君,求赐洞察一切的天眼? 再得那追踪万物的哮天犬相伴? 更别说还有女娲、盘古这种开天辟地的创世神! 这样的神明时代,哪怕开局艰难又如何? 而且,原主之前没有成功召唤神明是有原因的。 召唤神明核心就在于“唤其名,认其封号”。 换句话说,要能够认出神明的真身,再通过神明的封号,获得神明的力量。 这本该是个简单的过程,可偏偏异常入侵前,神明沉睡,信仰缺失,各类神系知识断层。 直到异常降临,神明才开始逐渐复苏。 人类不得不通过探索遗迹和圣地,重建失落的神话知识。 经过多年努力,大多数神系已经恢复。 像希腊、北欧这样神明数量少、形象鲜明、称号简单的神系,几乎闭着眼都能认对。 可原主信仰的华夏神系不同。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神话体系更是复杂无比。 她随口就能说出天庭体系、地府体系、封神体系、洪荒体系…… 至于封号,更是复杂了,一位神明可能有十几个封号,甚至还有讳称。 文化断层导致大部分史料都已经遗失,剩下的记载互相矛盾,真假难辨。 更别说,还有反噬的风险。 一旦唤错神明,轻则召唤失败,重则反噬丧命。 谁还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又不是没有现成好用的神系。 于是这个原本最为强大广博的神系,因为体系过于庞大、圣地难寻,反而成了最弱势的存在,信仰者寥寥无几。 原主上次考卷里倒是召唤出华夏神明,却是同时出现了五条神龙! 虽然气息强大但身形模糊,原主还必须从青龙、黄龙、雷龙、应龙、烛龙中认出它们的真身。 苏芙:……难为孩子了。 在神话记载大量缺失的情况下,原主能认出来才怪。 不过…… 苏芙不一样,十年寒窗,她几乎将所有华夏神话相关的典籍都研究了个遍。 而现在,这些知识都完整地保存在她的脑海中。 就拿分辨龙族来说,光是看外形是不够的。 得知道应龙能兴云布雨、助大禹治水,斩杀无支祁; 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能呼风唤雨、照亮幽都; 青龙为四象之一,对应东方七宿,为祥瑞之兆。 她有点惋惜,要是让她赶上那次考试就好了,认出五条神龙可是能至少获得五个神技! 青龙镇守东方,对应春季,或可得万物生长之能; 雷龙掌雷霆,或可习雷法; 应龙兴云布雨,或可得控水之术; 烛龙更是概念性神龙,传说中它能够掌控时间,甚至看破虚妄。 若能召唤,说不定能获得时间回溯的神技? 可惜了!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开了。 裹挟着一股清冽的空调冷气,班主任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芙,进来吧。”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叫林温榆。 “苏芙啊,”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你说说你,选择什么不好,偏偏选择了通过率倒数第一的华夏神系。” “而且到现在,连最基础神明召唤都没有成功过一次。” 他顿了顿,“你是我的学生,我不能不管你。” “所以,转系吧。” “希腊神系现在正值招收高峰,雅典娜的卡池数据很漂亮,通过率99.8%,或者北欧神系的奥丁更是……” …… 班主任滔滔不绝,而苏芙在走神。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期末考卷的通过率只有70%,她不是唯一一个不通过的。 偏偏找她谈话,还提出转系建议? 而且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她即将开始期末考试的时候? 不对劲。 至于转系…… 她本来最了解的就是华夏神系。 且不说其他神系她能否转成,据她所知,其他主流神系的资源早就被各大世家把持,那些圣地都被瓜分得干干净净。 她这个平民出身,想要在那些地方分一杯羹?做梦倒是可以。 上升通道是完全被堵死的。 反倒是华夏神系…… 正因为信仰者寥寥,那些圣地至今都没有被完全开发。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按照现有的神明等级划分,华夏神系可是拥有创世神的存在,潜力无穷。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定八卦…… 只不过年代久远,文明断层,加上认知条件太过苛刻,才导致现在无人知晓。 大家都选择了更容易上手的希腊、北欧神系。 可若要论起潜力,华夏神系才是最强的。 就问问,谁能拒绝创世神女娲?! 林温榆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盯着苏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芙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老师说得对,这次考试我就换个信仰试试。” “太好了!”林温榆一扫之前的惋惜,脸上露出喜色, “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次考试,你一定能通过。去吧。” 苏芙心有疑虑地离开了办公室。 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转系? 关键在于…… 华夏神系? 但是为什么? 至于转系是不可能转系的,她只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这样子。 苏芙刚走出门,一名身着银白色制服的少年与她擦肩而过。 是三大世家之一沈家的少爷。 沈云陵。 她扫了一眼沈云陵,对方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苏芙收回目光。 他径直走进办公室,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一下子恭敬许多。 “沈少爷,您来了!” 苏芙顿了一下,这态度?难道这位班主任背后是沈家? 这并不奇怪,这世界世家盘踞,财团林立,神明学院的教师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世家或财团的影子。 不过她不担心班主任会徇私,因为考核根本不由教师负责。 而是由七大sss级神器之一、教育部直属的神衍智能ai主导。 在苏芙看来,与其说神衍是人工智能,倒不如说是神工智能。 集合顶级神明之力,拥有最强计算技术,全知全能的超级ai。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沈云陵坐在班主任对面。 “林老师,”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她……答应转系了?” …… 苏芙推开教室门,冷气和走廊的光一起涌了进来。 她感觉到气氛微妙地顿了一下。 教室内根据座位泾渭分明,前排是世家子弟和好学生的专属位置,现在就只有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听到开门声,抬头淡淡的扫了眼苏芙,是姜清羽。 由于极高的神明亲和度,成为这届最传奇的平民天才。 从入学开始,她就以压倒性的实力将所有世家子弟踩在脚下。 韩雨萱也发现了苏芙,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兴奋地问道:“苏芙!班主任找你说什么啦?” 她声音不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没什么,”苏芙淡定地说,“就是建议我转系。” “哦!”韩雨萱猛地一拍桌子,“要我说你早该转了!选什么不好,非要选华夏神系这种小众神系。到现在连一个神明都召唤不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身后的众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人发出轻笑。 韩雨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芙没管,面不改色地径直走向教室的最后排。 那才是她的位置。 而韩雨萱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新的八卦身上。 她大大咧咧地说:“沈云陵刚才说去找班主任了,我猜他肯定是为那个额外名额的事。” “不过,”韩雨萱扭头看向姜清羽,语气里满是崇拜:“清羽你肯定稳了!你第一名的位置,从来就没被撼动过。这次肯定能考去省级学院!” 省级学院? 苏芙心思一动。 神明学院作为这个世界的核心机构,根据等级形成金字塔结构。 只要成绩足够优秀,就可以不断地被选拔进入更高级的学院进修,从外环群星一步步走到核心星系,成为享受顶级待遇的s级公民,拥有最丰富的神力修炼资源。 而考试,就是唯一逆天改命的机会,是铁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她所在的星辉第七高中部只是地区级学院,和省级学院的待遇和资源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十二所地区级高中部,没人不想考去省级学院。 想要升学,就只能通过省级学院的考核,但竞争极大,且每个地区都只放出少量的考核名额,大多数都留给本校的学生。 去年星辉只分到两个名额。 也就是说,只有两个学生,才有资格参加省级学院的考核。 而韩雨萱说…… “额外名额?” 她忽然想到班主任对她一反往常的态度,一而再地转系建议…… 她有什么特别的? “华夏神系。” 难道省级学院这届在专门招收特定神系的信徒? 所以,是额外名额。 而她,是这里唯一的华夏神系考生。 如果她转系,那个额外名额…… 会重新分配? 之前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可在原主记忆里,这届的教育部似乎相当激进,寻求变革。 如果是这样…… 苏芙气笑了。 所以沈云陵大概是抢不过姜清羽?就打起了她这个差生的主意? 而班主任,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以循循善诱的姿态,让她转系。 擅自决定她的命运,只为了讨好沈云陵。 她都能想到班主任的心理,反正名额给她也是浪费。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 班主任和沈云陵一先一后地走进教室。 没有废话,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苏芙,直接宣布:“现在——” “期末考试,正式开始。” 伴随着班主任的声音,苏芙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寸寸龟裂、剥离、消散。 她的意识仿佛被抽离躯壳,坠入无边的虚空。 【神衍考核空间正在构建中……】 【构建完成】 【空间稳定性:98%】 【神力场强度:正常】 【异常干扰:未检测到】 眼前的虚无中,金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汇聚成一幕幕信息。 苏芙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缓缓拉扯,回归清醒。 【考核系统初始化完成】 一个温和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考生您好,欢迎进入【神明学院】4050~4051学年期末考核空间。” “所属分校:c级外环星群-北极星群区-灵霄省-星辉第七高中部” 【考生信息确认】 【姓名:苏芙】 【所属学院:昆仑学院】 【学号:f01】 【考核科目:d级综合副本实战考核(高一期末)】 【考核参数生成】 【难度评级:d级】 【生存预期:70%】 【通过率:70%】 数据流最终汇聚成一道金色的问询: “请选择您本次【信仰神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D级考卷,灵山支脉 “请选择您本次【信仰神系】——” 金色的数据流在虚空中流转,化作八道光柱。 希腊神系、印度神系、北欧神系、天堂神系、埃及神系、玛雅神系以及天照神系…… 最后一道光柱,暗淡得几乎要消散在虚空中。 【华夏神系】 苏芙的目光落在那道暗淡的光柱上,颜色的深浅,代表信仰的强弱。 她直接道:“我选择华夏神系。” 【温馨提示:该神系信仰值极低,历史通过率0,请谨慎确定!】 苏芙挑了下眉,“还能这么搞提示?”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虚空中浮现出其他神系的推荐数据。 【希腊神系:当前信仰值:92.7%,历史通过率:99.8%,热门神明:智慧女神雅典娜、战神阿瑞斯……】 【印度神系:当前信仰值:87.6%,历史通过率:99.5%,热门神明:湿婆、毗湿奴、迦楼罗……】 “叮!” 【为您推荐当前最适配的希腊神系……】 虚空中甚至浮现出雅典娜的投影,圣洁的光辉笼罩着智慧女神的身影,手持长矛的身姿威严而优雅。 苏芙:“……” 不是,这引导性广告也太明显了吧?这得充了多少钱?竟然还带动态投影? 几乎是明晃晃地让她选希腊神系。 但要她说,这投影换成月宫仙子嫦娥肯定更好看!一袭飘飘的广袖流仙裙,怀抱玉兔,多仙啊! 她不再犹豫,“不,我确定选择华夏神系。” 【最后提醒:选择后将无法更改!】 “我确定。” 不相信她泱泱华夏神明,难道还相信这些充广告的? 随着她的确定,原本暗淡的光柱突然绽放出一道微光。 【考生苏芙,昆仑学院,学号f01,已确定选择华夏神系】 【考卷加载中……】 【考卷加载完毕】 【您本次考卷为:灵山支脉·小妖道,正在随机抽取【华夏神系】神明池……】 …… 教师监控室内,投影屏幕上显示着考核空间的实时画面。 “考生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监考组组长周南渊,教育部特派总监察官。 他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在众多画面中逡巡。 林温榆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装呢? 不说这话就浑身痒是吧? “周组长说得对。”另一位监考官江雨晴笑着附和,“不过,还是有不错的苗子。” “沈家那位,已经稳定召唤过希腊神祇阿波罗三次了。” 周南渊的目光落到沈云陵的画面上,“沈家?” “我倒是记得有个叫沈云洲的,上一届考得不错,这是他弟弟?” “差了点。” 林温榆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位周组长说话还真是直接。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展现出考卷内容。 “这……”江雨晴愣了一下,“竟然是d级副本【灵山支脉·小妖道】?倒算是个温和的考卷。” 【灵山支脉·小妖道】是灵山系列最基础的考卷,专门为高一新生设计,通过率是d级标准70%。 考卷内是标配的d级单一异常,通常拟态为物理攻击且智商低下的小妖。 周南渊意味深长地说,“比起灵山主线副本【妖魔拦路】的2%通过率,确实算是温和了。” “2%?这通过率也太低了吧?”林温榆忍不住惊呼道,“就算是s级考生,也不一定能通过吧?” “别说s级考生了。”周南渊瞥了他一眼,“三个月前,天照神系的大神官藤原千代亲自挑战主线考卷,结果被一只不知名的妖魔打成重伤。” “而这个灵山支脉考卷,只截取了一小段山路,通过率就只有70%。” 林温榆脸色微变:“整个【灵山套系】都是相通的,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用它作为期末考核?” 周南渊没说话,考试考试,那当然是为了筛选了。 江雨晴提醒:“开始召唤神明了。” 考卷出现后,就到了召唤神明的时候。 说是召唤,实际上是神衍ai根据考卷特性,随机抽取匹配的神系神明。 如果考生能够对召唤而来的神明成功“唤其名,认其封”,就能获得神明的部分力量加持,并随机获得神明的部分技能。 甚至获得神明的神通也不是不可能,但在d级考卷中获得神通的机会几乎为零。 监控画面中显示的是沈云陵的召唤过程。 金色的光辉自虚空中倾泻而下,勾勒出阿波罗的神圣轮廓。 璀璨的日轮在他身后展开,照亮了整片山林。 “不愧是沈家的子弟。”江雨晴赞叹,“光是能够稳定召唤阿波罗神明,就已经超过大多数同龄人了。” 周南渊依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世家从小就有神明传承,除此之外还有配套的修炼资源,以及各种神明传承的修炼法门。 这些珍贵而不流通的神明知识,从来就不是努力能够弥补的。 但……也有意外。 周南渊的目光落到姜清羽的监控画面上,他现在得收回刚才的话,这批考生里还是有天才的。 “这是……”江雨晴的声音有些颤抖,“双重神明共鸣?” 画面中,姜清羽的身影被月色笼罩。 月光如水,在她周身流转,勾勒出两道神圣的虚影——阿尔忒弥斯与赫卡忒的身姿逐渐清晰。 狩猎女神与月亮魔女同时现身,银色的光辉交织成网。 “能同时召唤出两位神明,这得至少达到70%的神明亲和度了吧?” 周南渊总结道:“这种天赋,可入省级神明学院。” 想要升到更高的神明学院,那就必须在神明亲和度、神力资源和神明血脉中,至少满足一项。 亲和度越高,意味着更容易获得神明的青睐,通常这种人也被称为“神明的宠儿”。 这是天赋,与生俱来的。 这两人之后,后续的召唤过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全都是普通而常见的神明。 江雨晴看了屏幕一眼,“现在应该差不多所有考生都召唤完毕了吧?” 林温榆的神色不太好,“还有一个。” “苏芙。” 他心里郁闷,万万没想到之前那个老实巴交的苏芙竟然敢骗他! 说什么选择其他神系啊,结果还是选择了华夏神系! 江雨晴的表情有些微妙,她记得这个特殊的考生,“华夏神系那个独苗?” 华夏神系? 周南渊有些诧异,稀奇了,现在竟然还有考生会选择华夏神系? 百分之零的通过率,她是怎么敢的啊? 画面切换,苏芙的考核空间里,依旧是一片混沌,连最基本的神力波动都没有显现。 林温榆面无表情,“意料之中,果然又没召唤出来。” “早就该劝退的,省得浪费教育资源。” 周南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林老师,你都能决定考生的去留了?” 林温榆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警告他逾越了。 他顿时背后冷汗直冒,“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南渊收回目光,他大概能理解这位考生的想法,没家世没天赋,想要逆天改命就只能赌一把。 万一成了呢? 江雨晴摇头,轻声开口,“可惜了,这些人总想着一步登天。” 可是凭什么呢? 世家几代人的积累,无数先辈的努力,凭什么你赌一把就能超过? 身份既出,命运已定。 人啊,就是要认命啊。 就在这时,神衍ai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警告:空间稳定性持续下降】 【空间稳定性:98%→95%】 江雨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脸上的笑容凝固。 原本混沌的空间泛起了微弱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轻轻点碰,泛起圈圈涟漪。 华夏神明……降临了! …… 与此同时,苏芙看向眼前的提示:【灵山支脉·小妖道】考卷? 灵山? 是她想的那个灵山吗? 如果真是,那考卷里的妖魔鬼怪可是真的厉害。 没有神力,她进去就是天降的外卖小零食,还是嘎嘣脆的那种。 眼前的系统提示还在闪烁: 【正在随机抽取华夏神系神明池……】 苏芙心里默默祈祷:老祖宗们保佑,可一定要给她匹配个厉害的神明啊! 可全靠大家了! 虚空中的金色数据流突然暴动起来,四道璀璨的神力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网。 【叮!】 【华夏神系神明池匹配完成】 【本次随机抽取结果:《西游记》】 苏芙顿时眼睛就亮了,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竟然是西游记! 这她可太熟悉了,她相信就没有华夏人不知道西游记的! 很快,眼前的四道神力渐渐幻化成四道模糊的身影。 本来身影就够模糊了,最外层还隐约有一层烟雾,更加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了。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是d级考卷的限制,神明形象的清晰度取决于考卷等级。 等级越高,神明的形象就越清晰,据说s级考卷中,神明的形象清晰度能达到90%以上。 而d级考卷,就只有轮廓。 但是就算是轮廓,她也太熟悉了啊! “一个身影握着棒状物站在最前方,身后是个穿着宽大衣袍的高大身影,再后面两道身影分别拿着类似耙子和铲子的物件……” 一眼西天取经四人组! 话说怎么没有白龙马? 【请考生开始召唤,建立神明联系,随机抽取神明技能】 【提示:需正确唤其名,念其封号】 苏芙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深吸一口气。 目光落在最前方的身影上,开口道: “齐天大圣,孙悟空。” 轰! 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大圣的身影巍然而立,威严,神圣,却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桀骜。 苏芙转向第二道身影: “旃檀功德佛,唐玄奘!” 又是一道金光绽放,袈裟的轮廓在光芒中若隐若现,慈悲佛光笼罩四方。 “净坛使者,猪悟能!” 银光炸裂,钉耙的虚影冲天而起。 “金身罗汉,沙悟净!” 水蓝色的光芒流转,月牙铲划破虚空,仿佛能听到江河咆哮的声音。 四道神力在虚空中交织,彼此呼应,隐隐间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势。 所有神光冲天而起,全部召唤成功! 【恭喜考生苏芙成功召唤所有神明!】 【正在随机抽取神明技能……】 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一连串的技能: 【如意金箍棒·齐天】 【筋斗云·万里】 【大慈大悲·万佛朝宗】 【九齿钉耙·翻江倒海】 【流沙神通·通天彻地】 …… 然而这些技能只闪现了一瞬就迅速黯淡,变成了: 【如意金箍棒·d级】 【佛光普照·微弱】 【妖魔之厄】 【九齿钉耙·基础】 【流沙渡术·入门】 【您的技能已抽取完毕!】 苏芙对技能变弱的变化并不意外。 这显然是受到考卷等级的限制,毕竟这只是d级考卷,要是直接给个完整版筋斗云,一个跟头就翻出考场了。 还考什么考啊! 但就算是最基础的能力,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嘿嘿~华夏佑我! 这把,稳了! 【叮!】 【所有考生已准备就绪】 【考卷投放结束】 【考试正式开始】 【祝您考试愉快!】【你现在阅读的是 】 3、3-西游记:师徒四人 监控室内一片死寂。 “这……这不可能!”林温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竟然真的匹配到神明了?” 画面中,四道神力光柱依然在虚空中交织。 “而且还是四位神明同时显现!”江雨晴的声音有些发颤,“这种情况……” 在其他考生的画面里,一次召唤通常只会出现一位神明。 就算是姜清羽那样的天才,也不过是双重神明共鸣。 而她这里,直接来了个四个神明?华夏神明就这么匹配这个d级考卷? “难道她比姜清羽还要天才?”江雨晴喃喃自语。 周南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目光紧盯着屏幕。 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别说是d级考卷,就算是a级考卷,也不可能一次性召唤出四位神明。 这个考生,苏芙——到底怎么做到的? 林温榆脸色难看,“就算召唤出来,她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华夏神明最难辨认,之前也有华夏神明显现过,但没人能认出来。” “就算认出一个都是天方夜谭,更别说四个了!” 他说的是事实。 华夏神系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此。 神明显现时只有模糊的轮廓,必须准确说出神明的名讳和封号,才能建立联系,获得神力加持。 否则,就算神明显现在眼前,也无法获得神力。 但这对于信息缺失的华夏神系考生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就在这时,考核空间中传来了苏芙略显缥缈的声音: “齐天大圣,孙悟空!” 轰! 第一道金光亮起。 林温榆的表情凝固了。 “旃檀功德佛,唐僧!” 第二道金光璀璨。 江雨晴神情愈加凝重。 “净坛使者,猪悟能!” 第三道银光冲天。 周南渊缓缓站起身。 “金身罗汉,沙悟净!” 第四道蓝光炸裂。 监控室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华夏神明,竟然全部召唤成功! 过了许久,周南渊才打破了沉默。 他的嗓子有些发紧:“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灵霄省第一次华夏神系召唤成功。” 江雨晴倒吸一口冷气:“您是说……” “没错。”周南渊神色复杂地望着屏幕中的苏芙,“按照神明规定,神系在省内首次被成功召唤,将会进行全省公告。” “这场考试结束后,神衍会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灵霄省。”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名字。” 苏芙,第一个成功召唤华夏神系的考生。 这代表着,华夏神系在灵霄省的信仰降临了。 …… 震惊过后,江雨晴期待地将目光放在了苏芙的技能上。 虽然只有名字,具体效果唯有考生本人知道,但作为教学经验丰富的监考官,她也能从名称大致判断。 或许是刚才带来的期望太大,看到这些技能后,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棒类武器和钉耙,都是最基础的武器系技能。” “在d级考卷中最常见,基本每个考生都能抽到一两个。” “至于流沙渡术,应该是某种辅助类技能,也是中规中矩。” 她还以为这四个华夏神明会有什么厉害的技能,结果就这? 这让林温榆心理平衡了不少,也是,虽然苏芙召唤出了华夏神明,但这毕竟是d级考卷,一切都有上限。 看了技能名字,他显然心里有谱了,附和道:“看起来最有用的就是佛光普照和妖魔之厄了。特别是妖魔之厄,从名字来看,应该是专门克制妖魔异常的技能。”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四道虚影上,“这些神明的等级恐怕不高。” 众所周知,神明也是有等级的。 高级神明很难出现在这么低级的考卷中,道理很简单,高级神明有高级神明的骄傲,不会轻易屈尊降贵。 但……也有例外,比如世家,他们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 “而且,你们看这几个神明的虚影,”林温榆指着画面,“虽然只有轮廓,但除了那个人形,其他三个看起来都像是动物形态。” 按照现在的普遍认知,动物形态的神明远不如人形神明强大。 这几乎是共识。 “所以,那个人形神明应该是最厉害的,”江雨晴总结道,“而且我记得,妖魔之厄这个技能就是他赐予的。” 周南渊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考卷开始了。” …… 随着神衍的提示,苏芙眼前的虚空开始扭曲,飞快地构建出一片山林景象。 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雾气缭绕间,隐约可见一条山道蜿蜒而上。 这条路,通向灵山。 而她的考核,就是要在这条充满小妖的山道上,一步步前行,直至终点。 她活动了下手腕,深吸一口气。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校服逐渐转化为古朴的青衫。 入卷了。 耳边的提示声随之响起: 【考核评分标准:异常消灭数量】 【当前位置:灵山支脉·东部边缘】 【附近异常数量:0】 苏芙表示不慌,0异常说明她安全。 但走了十分钟后…… 怎么还一个妖魔的影子都没看到啊! 没有妖魔,她怎么消灭异常?怎么拿分? 她停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山道,有些怀疑人生。 “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看到这一幕的监考官们,神情微妙。 d级考卷,他们是能够看到所有考试的位置和异常分布的。 江雨晴看着显而易见的地图道:“沈云陵运气真好啊,位置在地图中心区域,周围异常密度最高。” 光点闪烁,显示出沈云陵所在的位置,他的周围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红点。 这不是异常,这全都是大把的积分! “姜清羽的位置稍差一些,但异常数量也很可观。” 但苏芙…… 林温榆凑近了一些,笑出声来:“真有人这么倒霉啊,竟然在地图的最边缘,周围一个异常都没有。” 地图上,苏芙方圆一片空白,最近的一只妖魔异常,至少要走半天才能遇到。 林温榆心里松了口气,语气都轻松起来,“原本还想看看她的技能呢,现在看来都不一定有出手机会。” 考卷的结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照异常规则到达终点。 另一种就是消灭所有异常,提前结束考卷。 毕竟连异常都没了,它的规则也就结束了。 就苏芙这烂位置,等她遇到第一只妖魔,恐怕沈云陵都已经消灭所有异常,提前结束考卷了。 就在这时,沈云陵的考核画面中,阿波罗神像微微抬手。 金色的箭矢在虚空中凝聚。 他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凭借他的神明和技能,现在肯定所有监考官的目光都在他这里。 所以…… 【太阳神之箭·d级】发动! 刹那间,金光四射。 一支支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还未等妖魔反应过来,便被箭矢贯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叮!】 【得分+10】 沈云陵一路走一路射,积分就像坐火箭一样飙升。 监控室内。 “这种进度……”林温榆眼前一亮,“说不定这场考试,沈云陵真能超过姜清羽。” 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种妖魔密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 江雨晴惋惜道:“可惜了,要论实力,姜清羽应该比沈云陵高。” 姜清羽的画面中,阿尔忒弥斯与赫卡忒同时现身。 阿尔忒弥斯的银箭与赫卡忒的魔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致命的猎网。 所过之处,妖魔纷纷化作光点消散。 【叮!】 【得分+8】 江雨晴分析道:“她随机抽到的两位神明技能相辅相成,一个增加速度一个提升威力。” “很强。” 但没用,就算姜清羽杀得再快,总量也比不过沈云陵。 至于苏芙…… 众人看过去,只见画面里,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爬山。 林温榆笑道:“这要是在s级副本,这就是幸运了。” 起码保命了。 他之所以如此关注苏芙,自然是有原因的。 灵霄省高中已经开始特招计划,十二个市的所有学生都想挤进去。 按照以往他们七中只有两个名额,估计就是沈云陵的沈云溪和姜清羽。 但今年不一样。 教育局改革,开始按神系划分名额。 偏偏他们高中有个华夏神系的学生,直接多分了一个名额。 三个名额已定,但人选却未必。 林温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要是苏芙没了,这个名额自然就空出来了。 到时候沈家姐弟全都高升省中,他功劳必定最大,好处多多。 照现在看来,苏芙是没戏了。 然而就在这时,苏芙开始发动技能了。 她身后,唐三藏的虚影浮现,接着缓缓双手合十。 【妖魔之厄】发动! “嗯?”林温榆一愣,“这就开始用技能了?可是附近根本没有妖魔啊……”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那金光如同烈日般耀眼,笼罩了方圆数里。 所过之处,竟隐隐有梵音阵阵。 “竟然这么大范围……” 苏芙看到这样的效果也很震惊,技能很简单,吸引范围内的所有妖魔,持续时间五分钟。 她只能说,不愧是你!妖魔吸引器唐僧! 从开卷到现在了,她还是0分,苏芙真是人麻了,到现在必须拼了! 运气不够,那就用实力来凑。 这声势太过浩大,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考生的注意。 “卧槽!这是什么技能?这么大范围?” “沈云陵?还是姜清羽?” “不对,这光芒不像是阿波罗的……” “那就是姜清羽了?” “这人疯了吧?这么大动静得吸引多少妖魔啊?不要命了?” 果然,片刻之后,大地开始震动。 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朝着金光的方向狂奔而来。 d级考卷,妖魔有智商但不高,根本抵挡不住唐僧的吸引,全凭着本能行动。 但随着妖魔跑得越来越多,原本还在看戏的考生们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咦?我那只妖魔呢?” “靠!我那边还有三只,怎么全没了?” “等等……别跑啊!我的分数!” 眼看着原本稳到手的分数瞬间没了,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考生们傻眼了。 几乎是没犹豫的,竟然直接开始追那些狂奔的妖魔了。 于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妖魔在前面狂奔,考生在后面狂追。 还在看戏的考生们震惊了,“卧槽,这……这什么情况?” “不是应该躲着妖魔吗?怎么全在追上去了?” “逆天!简直倒反天罡!” 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周围的妖魔……也跑没影了。 “卧槽!等等我!” 渐渐地,整个考核空间都开始骚动。 本该四散的妖魔全都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后面跟着一群抓狂的考生。 前有妖魔跑断腿,后有考生追得喊娘。 “你追你的妖魔,别跟着我追!” “放屁!那是我先看中的!” “呸!明明是我的!” 监控室里一片死寂。 林温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4、4-四张王炸,猛得炸裂 沈云陵的考核正进行得无比顺利。 金色的箭矢在他手中不断凝聚,每一箭都精准地穿透一只妖魔的要害。 箭矢破空,妖魔化光,积分飞速上涨。 况且…… 他看向周围,妖魔的数量不少,这意味着全是积分! 只要把它们全部干掉,足以让他在这次考核中名列前茅。 或许,不但能够比肩姜清羽,甚至超越她也不是不可能。 “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沈云陵眉眼舒展,心情愉悦,手中的光之箭矢再次凝聚。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忽然从远处冲天而起。 那光芒耀眼得惊人,隐约有梵音回荡,整片天际都被映照得通明。 沈云陵瞬间眉头皱起,手上凝聚箭矢的动作微微一滞。 不太对劲。 这股力量陌生而强大,既不是熟悉的希腊神辉,也不是姜清羽常用的月系魔咒。 那会是谁? 没等他想明白,异变陡生。 原本围在他周围的妖魔仿佛受到某种召唤,齐刷刷掉头就跑。 沈云陵:??? 不是,妖魔竟然就这么跑了……跑了? 等等,他很快反应过来,那些意味着本该是他囊中之物的积分就这么飞了! 沈云陵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射出箭矢,却发现妖魔跑得飞快,早已超出了射程范围。 该死! “追!” 这些分数他志在必得,这次考试他必须拿到优秀,否则将会与那个名额失之交臂,到时候也无法和父亲交代。 到底谁在搞鬼?难道是姜清羽? 沈云陵抬头看向远处那道金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肯定是她又召唤出了什么新神明。 “这笔账我记下了!” …… 另一边的姜清羽也傻了眼。 她原本正在借着双月神的力量猎杀妖魔,可突然间,她的猎物就这么跑了? 转头就跑,连头都不带回的。 姜清羽眸光闪动,第一反应就是沈云陵搞的鬼。 或许,是沈家又给了沈云陵什么新的底牌? 这些世家子弟向来如此,永远有各种意想不到的资源。 “能做到这种程度……”她若有所思,“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器‘诸神之约’?” 不对,这不过一个期末考核,沈家不可能为了这次考核就动用那种级别的资源。 那会是谁?竟然扮猪吃老虎到现在? 姜清羽想了想,突然心中一动。 一个荒谬的想法闪过脑海。 难道是苏芙? “不可能。”她随即下意识否认,她总不能扮猪扮到现在。 可是……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 她听说过有先例,有人在生死关头觉醒了惊人的天赋。 而这次苏芙考核再不过的话,她的下场也和死没什么区别了。 难道她真的召唤出了什么强大神明?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芙很有可能就是她本次考试中,最大的劲敌。 她身形一掠而起,追着妖魔群的方向疾驰。 月光在她周身流转,整个人如同一道银色的疾风。 多猜无益,是与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 …… 此时,监控室内一片死寂。 “等等……她这是……”江雨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妖魔之厄技能竟然只是用来吸引火力的?” “我们都猜错了?” 他们以为最厉害的人形神明赋予的技能,竟然只是个引怪的技能? 那其他看似普通的技能呢?是不是也同样暗藏玄机? 亏他们之前还在讨论这些技能如何平庸,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可能全都猜错了。 原本还在谈笑的几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道冲天的金光。 林温榆的目光在数据面板上快速扫过,显示全考场90%的妖魔都在向苏芙聚集。 他难以置信道:“苏芙疯了不成?发动技能把所有的妖魔都吸引过来,她怎么打得过?”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屏幕上,代表妖魔的红点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个孤零零的蓝点。 密密麻麻的红点几乎要将整个屏幕染红,场面骇人。 这可是整个考场的妖魔啊,就算是姜清羽或者沈云陵遇到这种情况也该退避三舍。 “她现在又在干什么?”江雨晴皱眉,“就这么站在原地等死吗?” 画面中,苏芙依然站在原地,姿态从容得令人不解。 周南渊向来懒散的态度看到这幕都多了几分凝重,可苏芙却平静得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还在……整理衣襟? “不会吧,她该不会是吓傻了?”江雨晴喃喃自语。 …… 苏芙敢这么做当然是有恃无恐。 这可是【灵山支脉·小妖道】考卷,看名字就知道是来自灵山的分支,而她召唤出的神明是谁? 取经路上斩妖除魔的专业户,从东土大唐一路打到西天灵山的师徒四人!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考卷。 更别说她还召唤出了四位神明! 按照脑海里原身的记忆,在d级考卷中,考生能召唤出一位神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多一位都是凤毛麟角。 可她呢?她有四个!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犹豫? 苏芙轻轻活动了下手腕,看着远处的妖魔群浩浩荡荡地涌来,遮天蔽日。 但在苏芙眼里,这哪是什么可怕的妖魔? 这分明是……送上门的积分。 神力涌动,四道身影在她周身流转,金蝉转世、齐天大圣、天蓬元帅、卷帘大将! 整整四张王炸!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 炸它个天翻地覆! “请大圣,如意金箍棒!” 苏芙身后的大圣虚影骤然清晰。 神衍光屏在虚空中展开,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在她手中凝聚成形。 孙悟空的身影在她背后缓缓凝实,缥缈的声音如同从远古传来。 “就让俺老孙,助你一臂之力!” 苏芙握住手中的金箍棒,棒影横扫,如同切开黑暗的金色闪电。 眼前的妖魔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 一片片妖魔化光,积分如同流水般涌入她的账户。 【得分+50】 【得分+50】 【连击触发】 【得分+100】 更多的妖魔群蜂拥而至,却根本无法近身。 苏芙手中的金箍棒挥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妖魔的惨叫和化光。 她的身影在妖魔群中穿梭自如,积分如同滚雪球般飞速上涨,短短几秒就超过了沈云陵。 眼看一群妖魔从天而降,苏芙不慌不忙—— “请金身罗汉,流沙渡术!” 沙和尚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手中的降魔宝杖化作一道蓝光涌向苏芙。 苏芙脑海中凭空浮现出流沙渡术的咒语,她不假思索地念出,只见流沙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天降的妖魔如同飞蛾扑火,一头撞进流沙大网,瞬间化光。 【得分+50】 【得分……】 “下一个就是二师兄了!” “请净坛使者,九齿钉耙!” 猪八戒的身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凝实,而苏芙手中也凝聚出九齿钉耙。 “俺老猪早就饥渴难耐了!” 钉耙挥出,大地为之震颤。 蜂拥而至的妖魔如同被收割的麦子,大片大片地化光。 【得分+200】 苏芙一人破千军,四位神明的虚影在她周身流转,她手中的钉耙与金箍棒交替,挥舞得虎虎生威。 …… 考场外的考官们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神衍ai的屏幕右侧数据流疯狂跳动,原本考卷的预估时间正在飞速下降。 【考核预计完成时间:2小时】 【数据更新中……】 【考核预计完成时间:1小时】 【数据更新中……】 【考核预计完成时间:15分钟】 【……】 “不可能!”林温榆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神衍ai每一次预估都建立在海量数据的推演基础上。 而现在,这个堪称完美的系统,正在疯狂修正自己的计算结果。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芙展现出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系统的初始预期。 也就是说,在神衍ai看来,只需要十五分钟,不,甚至还会更少,苏芙就能杀光所有妖魔。 然后,结束这场考核。 这是神衍ai对苏芙的认可。 周南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桌面。 作为教育部特派总监察官,他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 灵佑一中的陈明远,能在考核中召唤出雷神托尔的分身。 北辰五中的李霜,以血脉在d级考卷中力压三位世家天骄。 可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画面中那道被四位神明环绕的身影, 他们,都远远达不到苏芙这种程度。 漫天的金光中,无数妖魔在苏芙的攻击下化作光点消散。 她此刻正在用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清理着整个考场的妖魔。 至于其他考生? 周南渊的目光扫过更多的监控画面。 沈云陵和姜清羽的身影在最前列,距离苏芙最近,他们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金光爆发的中心赶来。 大多数考生还在更后面,跟在妖魔身后紧追不舍,疯狂地追赶着。 可是,当他看到数据面板上不断跳动的时间,沉默了。 这场考试,胜负已分。 他忽然有些好奇,等那些考生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你现在阅读的是 】 5、5-世代簪缨,不过尔尔 远处金光冲天,仿佛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考生开始碰面、汇聚,甚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山林间。 他们眼看着妖魔非但没有降下速度,反而随着靠近而愈发狂暴,心情别提多糟糕了。 众人抬头望着那道金光,眼中既有震撼,也有不甘。 “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语气急促地问道,“是谁在搞鬼啊?” “不知道,但妖魔全都冲那边去了。”另一个女生咬牙切齿,“这下完了,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一窝妖魔,结果全跑了!”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等考试结束,我根本拿不到多少分。” “一定是沈云陵!”有人脱口而出,“肯定是他又搞什么新花样,想把所有积分都占了!”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可恶啊,这太霸道了吧,凭什么他非要这么搞?” “世家子弟就是这样,他们想要我们有什么办法?” “烦死了,这还怎么考?这场考试看来是没指望了。” “谁说不是呢,气死我了!” 人群渐渐汇聚,交谈声此起彼伏。 也有人猜测道:“万一不是沈云陵,是姜清羽呢?” “也有道理,她亲和度最高,这看起来就是新的神明,很有可能是她召唤的!” “啊啊啊!这场考试注定没指望了,但我必须得去看看是谁!” “我也去!” 众人纷纷响应,朝着金光爆发的中心赶去,结果却在半路遇到了沈云陵。 沈云陵脸色极其难看。 随着遇到的同学越来越多,各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们明明没说话,可眼中的惊讶和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就好像在说:原来这么强的不是沈云陵啊? 他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指节泛白,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是他。 不是他做的。 那么只能是…… 姜清羽。 这个名字瞬间在他心中化作一团火,灼烧着他从小到大的骄傲。 “凭什么!” “难道姜清羽的神明亲和度真的强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总有新的神明愿意回应她的召唤!” 另一边,姜清羽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更多的是释然。 “太好了,不是姜清羽啊。”有人由衷地说道。 “幸好不是她,不然真恨不起来啊。”一个男生立刻附和。 原因很简单,姜清羽靠的是实力,是凭自己的天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不像那些世家子弟,靠着祖辈的庇佑,耀武扬威。 能够靠自己逆天改命,这才是他们最佩服的地方。 他们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姜清羽搞的鬼。 这些话无疑都传入了姜清羽的耳中。 她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随着距离越近,远处的金光越来越盛。 “既然不是姜清羽,”人群中有人总结道,“那就一定是沈云陵了!” “我猜也是,可恶啊!” “走,过去看看!” “对,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把戏!” 姜清羽的速度极快,月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朝着金光爆发的中心赶去。 可心里却忍不住想,难道真是沈云陵? 但这股力量的波动,未免也太陌生了。 不会是希腊神明,也不会是沈云陵的阿波罗神明。 就在这时,两支追逐的人马在山道的交汇处不期而遇。 沈云陵和姜清羽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不是他。 也不是她。 相遇的众人被这个认知震惊得愣在原地。 考生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等等,不是沈云陵也不是姜清羽?” “卧槽!离谱了!” “逆天!这怎么可能!” “那到底是谁?” “妈耶,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高手?”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扮猪吃老虎?”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愣了一瞬,接着目光迅速扫过所有考生,将一个个面庞和自己记忆中的考试名单对比。 其他考生也纷纷反应过来,开始交流。 “我记得李修元的神力等级不错。” “不可能是他,我刚才看见他在躲避妖魔。” “赵明月呢?她不是能召唤雅典娜吗?” “别开玩笑了,她连最基础的神力护盾都撑不起来。” “……韩雨萱?” “我在这!” 就在这时,眼镜男生突然眼睛一亮:“等等,现在排除下来,只剩下三个人没有见过。” “陈昊、王琦还有……”他顿了一下,缓缓念出最后一个名字,“苏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姜清羽眸光微动:“陈昊我看见了,他正在东面的山谷躲避妖魔。” 沈云陵咬着牙,冷笑一声:“王琦已经被淘汰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是我亲手击败的。” 全场鸦雀无声。 如果陈昊在东面,王琦被淘汰了,那就只剩下…… “苏芙?”有人难以置信地说出这个名字,“那个……华夏神系的独苗?” 这名字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她不是连神明都召唤不出来吗!” “就是啊,她懂什么华夏神明啊。” 虽然众人嘴上都说着不相信,但心里却震惊无比。 通过排除法,剩下的答案只有这一个。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相信。 沈云陵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盯着远处的金光,那里面蕴含的力量令他心悸。 如果真的是苏芙…… “是不是她,我们过去马上就知道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众人沉默下来,继续向前,金光已经近在咫尺。 那股磅礴的力量波动越发清晰,金色的光辉中隐约传来阵阵梵音,仿佛天地都在共鸣。 这真是d级考卷能召唤出来的神明力量? 众人目光隐晦地看向沈云陵,心中暗暗对比。 却见他狠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身后神力涌动,勾勒出阿波罗神明的威严轮廓。 “如果真是那个废物,”他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恶意,“那就干掉她,分数重分!” 这话一出,周围的考生瞬间骚动起来。 有道理啊,如果苏芙从开场就召唤出金光,她耗费了这么多神力,现在一定是最虚弱的时候。 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不可抑制,是啊,只要在考核结束前将她击败,所有的积分都会重新分配。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众人目光交汇,显然是心照不宣。 就在这时,山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哪怕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预想,但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还是震惊在了原地。 金光笼罩下的空地上,无数妖魔如同潮水般涌动,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而那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金光之前,一人抵千军! 是苏芙! 她竟然真的召唤出了华夏神明! 她的身影在妖魔的浪潮中显得格外渺小,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 四道神圣的虚影在她周身流转,每一道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只见她手持金箍棒,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皆是挥洒自如。 一人对抗千军万马,却仿佛闲庭信步,从容不迫。 “不可能……”有人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她竟然召唤出了四个神明?!” “简直……简直……” “简直逆天!” 他们震惊地看向苏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口气召唤出四个神明,竟然比姜清羽的亲和度还高! 众人将目光投向姜清羽。 要论神明亲和度,姜清羽一直是公认的第一人。 可现在,她那罕见的双月神共鸣,在苏芙面前竟然显得如此……黯淡。 二对四。 “她的神明亲和度究竟达到了多少?70%?还是80%?” “不,可能更高……” “姜清羽的平民天才宝座不保了……” 空地上,又一波妖魔蜂拥而至。 苏芙的身形一动,身后浮现出沙和尚的身影。 流沙在半空中编织成网,将冲来的妖魔尽数笼罩。 猪八戒的虚影紧随其后,九齿钉耙所向披靡。 四位神明的力量完美配合,将妖魔群撕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众人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在考核?这分明是在单方面的碾压屠杀! “还真是……”姜清羽轻声呢喃,还真的是她。 她转头看向沈云陵,有些好奇,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沈云陵突然动了。 “你们还在等什么?”他突然暴喝,“看看进度条!考试就要结束了!”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空中投影的考试数据,妖魔剩余数量已跌破10%。 数字还在飞速下降,按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归零。 到时候考试直接就结束了! 沈云陵的暴喝声将众人惊醒,他已经在准备偷袭了。 短短瞬间,他已经分析出了许多,这些妖魔全都无脑地涌向金光,很明显这是某种吸引技能。 而苏芙召唤出的四位神明,虽然看起来很唬人,但很明显她的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也就是说她坚持不了多久。 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就是现在!” 沈云陵手中的神弓瞬间凝实,阿波罗的金色神辉在弓弦上汇聚。 这是他最强一击,融合了他目前为止阿波罗90%的神力。 “去死吧!” 金色的箭矢破空而去,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众人冲向邪魔的动作一顿,纷纷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 他们抬头,看向那支金色的箭矢,眼中满是惊骇。 这一箭下去,苏芙必死无疑! 可就在箭矢即将命中苏芙的瞬间,苏芙却突然回头。 面对沈云陵的偷袭,众人发现,她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她猛然转身,手中的金箍棒横扫而出。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偏闯啊……” “大圣!” 金箍棒与箭矢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紧接着,金箍棒猛然一震,箭矢瞬间被震飞出去,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沈云陵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苏芙竟然能这么轻易地挡下他的攻击。 但还没完,金箍棒在半空中一转,朝着沈云陵横扫而去。 脱手了! 下一瞬,金箍棒已经来到沈云陵面前。 在沈云陵惊骇的目光中,金箍棒狠狠砸下。 顿时,沈云陵被砸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地面瞬间龟裂,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所有人的动作顿时一滞。 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攻击力最强的沈云陵,竟然被这么一棒子打飞了? 沈云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痕。 他强撑着站起身,脸色涨红,死死盯着苏芙,“你……你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苏芙朝空中一招手,金箍棒瞬间回到她手中。 金光在她周身流转,四位神明的虚影愈发凝实。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沈云陵,语气平淡。 “原来你就这种程度啊。” 还装得和什么天才一样,差点真把她唬住了。 沈云陵顿时脑瓜子嗡嗡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话,她一个废物怎么敢说出口?! 怎么敢对他说出口! 可苏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唇角微扬。 “世代簪缨,贵族之家,自诩天才——” 她停顿一瞬,接着轻笑一声,“不过尔尔。” 绝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6、6-欢迎来到,新世界 沈云陵头一次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强撑着身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他死死盯着苏芙,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不能输,他不能输,他不能输! 沈云陵越想越愤怒,一个平民,一个他从不屑一顾的蝼蚁,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更让他无比愤怒的是,脑海里刚才苏芙那一脸失望的表情。 就像是她终于爬上一座仰望已久的山峰,却发现云雾散去后,眼前不过是一片平庸的丘陵。 她甚至转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这个贱人,怎么敢这么对他! 就在苏芙转身之后,她身后的无数妖魔蜂拥而至,沈云陵肺腑疼得厉害,却恶毒地想着,干掉她! 你们这些妖魔上啊!干掉她! 可苏芙连头都没回。 她金箍棒往后一挥,无数妖魔瞬间被斩杀,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轻而易举。 至此,苏芙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四道神圣的虚影在她身后显现,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 也让人嫉妒得发狂。 “还有谁想上?” 没人回答,苏芙就一个个看过去。 “你?韩雨萱?” 韩雨萱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啊,连沈云陵都被一棒子打飞了,她上去不是找死吗? 这个苏芙简直是疯子!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在教室里非要嘴把不住门地嘲讽苏芙华夏神系,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真怕苏芙一棒子送她上西天! 可苏芙只是轻笑一声,接着目光落在了姜清羽身上。 “那你呢?” “姜清羽。” “你要试试吗?” 姜清羽神色平静地望过去,两人目光交汇。 第一名只有一个。 从来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是谁。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呵……”沈云陵擦去嘴角的血迹,神情阴鸷,“苏芙,你在虚张声势。” “实际上,你的神力已经耗尽了吧?”他一步步缓缓走上前,是试探也是挑衅。 “所以才这么装腔作势,想要吓退我们?” 沈云陵太懂这种行为了,他以前也这么干过。 要是苏芙真的还有神力,她早就一棒子打过来了,怎么可能放过他? 怎么可能好声好气地询问他们要不要上? 怎么可能磨磨唧唧的? 也就只有韩雨萱这种蠢货才会被吓住,真的怕了。 他的手中重新凝聚出阿波罗的神弓,金色的光辉笼罩着他的身影。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世家的力量!” 阿波罗的虚影在他身后凝实,威严的神力波动席卷全场。 “今日折辱之仇……”他拉满弓弦,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我必报!” 弓弦绷紧,金色的箭矢凝聚成形,对准了苏芙。 沈云陵没忘记在旁边的姜清羽。 他转向姜清羽,声音中带着扭曲的疯狂:“你我联手,一起干掉她!” “难道你愿意被这个废物踩在脚下吗?” 这话一出,众多考生顿时感觉要反转了。 沈云陵和姜清羽联手那肯定必胜无疑啊。 而且他们也逐渐反应过来了,苏芙说这么多可不就是虚张声势吗,要是能打她肯定直接掀翻考场了,还在这对着他们逼逼赖赖? “她首次觉醒,神力储备必定不足……” “而且支撑四位神明这么久,不可能……” “还是太张扬了,这是在自寻死路……” 明明低调发育起来,就能顺利通过这场考试,可苏芙偏偏不这么做。 她偏偏嚣张地挑衅所有人,简直是上赶着找死。 众人准备动了,但在动之前看向了姜清羽。 她会答应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清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月光在她周身流转,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防护屏障。 她半是嘲讽半是可惜的目光看向沈云陵。 嘲讽的是他还没看到苏芙的底牌,可惜的是,他虽然发现了苏芙的弱势却没能抓住机会。 最后,她将目光转向苏芙,兴致盎然地说: “晚了。” 她说,“已经晚了。” 确实晚了,苏芙微微侧头,看着朝她射来的金色箭矢。 箭矢掠过她,目标是身后的金色佛光。 沈云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毁掉苏芙的佛光,没有了佛光对妖魔的致命吸引,不用他出手,妖魔就会将苏芙撕碎。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然而,佛光破碎的霎那,苏芙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杀。” 【佛光普照】技能发动。 金光陡然绽放,照亮了整个考核空间。 紧接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虚空中回荡,是金蝉子,亦是唐僧。 祂说: “我佛慈悲。” 万千佛光突然从虚无中涌现,化为清净之气。 大慈大悲咒的梵音在虚空中回荡,清净之气席卷全场。 所有妖魔在清净之气的笼罩下,瞬间化为了灰烬。 【佛光普照】乃群体性灭邪技能,直接度化! 而邪魔消失,意味着考卷结束! 神衍ai的提示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异常清除进度:100%】 【完成用时:15分32秒】 【新纪录达成】 【本次考试结束。】 【考核空间即将关闭……】 【评价计算中……】 【请稍候……】 【评价计算完毕。】 【您的成绩将会在考核空间关闭后同步到您的个人终端。】 【正在同步中……】 【同步完毕。】 【考核空间正在关闭……】 【倒计时:3……2……1……】 意识被抽离的瞬间,沈云陵的瞳孔骤然收缩。 数据流在他的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就在这一刻,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合。 他明白了。 不! 那吸引妖魔的佛光不是神明赐予的唯一技能! 谁说一个神明一次只会赐予人类一个技能? 这在苏芙之前是所有人的共识,但共识就是对的吗?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苏芙给误导了,误以为那些异常必须由苏芙拦住击杀,而身后用作吸引妖魔的金光必须被保护。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佛光背后的神明,偏爱地赐予了苏芙两个技能。 一个是吸引,一个是灭杀。 而灭杀的唯一缺点是前摇长。 或许需要足够的佛光、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是前摇长,所以苏芙才需要拖延时间。 所以,姜清羽才会说,已经晚了。 他看透得太晚了。 战场瞬息万变,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 考试结束,苏芙正常应该是直接退出考核空间的,但她没有。 虚空在苏芙周围碎裂、重组,苏芙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她看到无边的数据流在黑暗中流淌,像是一条条发光的河流。 她的意识漂浮在这片数据海洋中,像是被海水包裹的泡沫。 很快,神衍ai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首次神明共鸣成功。” “正在建立神眷者数据链接……” 虚空中泛起金色的涟漪,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她周围凝聚,像是繁星汇聚成银河。 而令她震惊的是,每一个光点都携带着神力的波动,在她的意识深处共鸣。 这地方竟然充满着丰沛的神力?! 【神衍di主脑上线】 【divinityintelligence激活】 【正在重构数据链接……】 【正在重构个人信息模块……】 【个人信息模块重构完毕】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虚空中展开,复杂的数据结构如同星图般在她眼前铺展: 【神眷者身份确认——】 【姓名:苏芙】 【学号:f01】 【分校:星辉第七高中部】 【所属:昆仑学院】 【神系:华夏神系】 【首次共鸣:唐僧、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 【技能:佛光普照·微弱、妖魔之厄、如意金箍棒·d级、九齿钉耙·基础、流沙渡术·入门】 “神力共鸣已确认,权限全面开放。” “欢迎您,华夏神眷者苏芙。”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苏芙的个人终端界面。 模块太多,苏芙眼花缭乱,她很快意识到,这是由于自己能够召唤神明,所以权限升级了? 在这之前,她所接触到的是神衍ai,人工智能。 而现在则是直接升级为神衍主脑,di。 di意味着是神工智能,这背后是真的有神明力量在支撑。 一种难以言说的激荡忽然在苏芙心中涌动。 她按捺住激动,开始查看自己的个人信息。 神衍di主要分为几个模块: 个人信息、神眷者模块、声望模块以及系统公告。 第一个个人信息模块很好理解。 “身份:星辉第七高中部,学生苏芙。” “公民等级:e级。” “神力等级:e级(入道境)。” “学分:5。” 苏芙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公民等级提升了! 不错不错,在考试之前她是所有考生中公民等级最低的,只有f级。 现在总算不是倒数第一了。 公民等级与各项福利和权限挂钩,别看e级和f级只差了一级,但背后可代表着衣食住行等各方面待遇的大幅度提升。 就比如现在,消息通知里已经有好几个好消息过来了。 “你的宿舍已由四人宿舍升级为双人宿舍,地址为……” “你的食堂权限已升级为二层,请前往食堂二层就餐。” “您已获得……” 苏芙大概看了下,就赶紧看向更感兴趣的神眷者模块! 这里记录着已经召唤的所有神明信息,以及获取的技能和等级。 “神力等级:e级。” “掌握技能:4种(点击查看)” “掌握神通:0种” “召唤神明:4位(点击查看)” “……” 苏芙几乎没犹豫地就点开召唤神明模块,美滋滋地看着师徒四人的投影正在空中缓缓旋转。 虽然很模糊,但苏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嘿嘿~信女在此感谢四位神明救命之恩~” 她做了个道谢的手势,虽然不知道神明能不能看到,但苏芙还是这么说了。 要是没有祂们,她可能真的交待在这里了,感谢各位大佬! “话说这种投影模式,怎么感觉和集图鉴一样?” 苏芙看着师徒四人的影像,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这么一想,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考卷里会召唤出什么神明了。 话说,等到她以后召唤的神明越来越多,到时候会不会浩浩荡荡地充满着整个空间? 突然就有动力了!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是考试结果。 苏芙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单】 【考生:苏芙】 【神系:华夏神系】 【用时:15分32秒(新纪录)】 【排名:1】 【成绩:优秀】 【奖励:学分+10】 啊啊啊啊!苏芙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第一名! 还没等她高兴完,忽然灵霄省的数据网络沸腾起来。 所有连接神衍网络的终端同时亮起,无数光屏在虚空中绽放。 从省会中心到偏远学院,从现实世界到虚拟空间,数据流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神衍di灵霄省公告:】 霓虹色的数据流在城市上空交织,每一个全息广告牌都切换成了相同的画面。 街上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公告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紧接着,所有屏幕同时出现了相同的信息—— 【华夏神系首次降临灵霄省!】 【神眷者苏芙,首次召唤成功!】 公告之下,四道神圣的虚影若隐若现。 旃檀功德佛、齐天大圣、净坛使者、金身罗汉的身影缓缓浮现。 这些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于此刻,真实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将于灵霄省的数据长河中,留下永恒的印记。 仿佛在说—— “欢迎来到,新世界。”【你现在阅读的是 】 7、7-初出茅庐,灵霄开元 苏芙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无数金色的数据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她面前交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星河之中,四道身影展示着华夏神明的威严与荣耀。 这就是华夏神明! 谁说她们华夏神明势弱?没有代表神明? 她一下子就召唤出了四位! 而且她没想到的是,神衍ai竟然将华夏神明降临的公告,直接投射到了现实世界。 还是整个灵霄省范围?这属实有点意外。 苏芙忽然想到,现在有多少人,无论在都市或者荒野,在虚拟空间还是现实世界,都在这一时刻,看到了华夏神明的影像? 她点开公告详情,里面是关于公告的解释,金色的光芒在她眼前绽放。 【神明首降公告:当某个神系的神明首次降临某个区域时,将自动触发区域性公告。这标志着该神系在此区域建立了信仰锚点,该区域所有居民获得微弱的神力亲和度提升。】 换句话说……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华夏神系的神明们,注意到了这片区域! 这片区域的人们,将更容易获得神明的回应! 苏芙很快意识到,这岂不是相当于给整个灵霄省都上了一个召唤buff? 在buff加成下,召唤华夏神明的成功率将会获得提升。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公告背后的潜台词,神衍ai在鼓励更多的信仰者,将神明的信仰传播到更多的地方。 因为只要是神明降临过的区域,都能获得这样的加成。 这就是为什么其他神系,例如希腊神系,会在各个星系都如此强大的原因之一。 因为祂们的信徒们一直在努力扩张信仰版图,而每一次扩张,都会给那片区域带来实实在在的召唤加成。 苏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她现在的名声岂不是在整个灵霄省都传开了? 想到这里,苏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嘿嘿~ 不愧是我! 她以后还要把华夏神明的信仰,传播到更多的地方! 公告之后,神衍di提示弹出。 【声望系统开启】 【当前声望等级:初出茅庐】 【……】 她研究了一下,原来声望系统是用来衡量她在星际间的影响力的综合性指标。 目前她的影响力还是最低范围0-100,判词是: 【初出茅庐:你刚刚踏上星际之旅,影响力还很低,但你的潜力无限,未来可期。】 但声望可以通过解锁各种成就来提升,成就越多,声望自然就越高。 就比如她刚才获得的公告,就给她带来了100点声望。 【当前称号:灵霄开元】 【称号说明:华夏神系·灵霄省首位召唤者】 【称号效果:华夏神力修炼速度提升5%,华夏神系技能效果提升5%】 【特殊说明:首位召唤者称号,获得华夏神系神明额外关注】 苏芙顿时眼前一亮,称号还有加成功能! 但想想也是,她毕竟是首位召唤出华夏神明的召唤者,神明肯定会多少偏爱一些吧?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显示进行中的称号: 【称号名称:问道求索(进行中)】 【称号说明:探索华夏神系的秘密,成功探索华夏圣地遗迹,并编撰神衍ai认可的华夏神明史……】 【称号效果:开启特殊圣地修炼权限,华夏神系技能觉醒概率增加……】 苏芙看着那一连串诱人的奖励,眼睛都直了。 实在是它们……太诱人了! 光是“特殊圣地修炼权限”这一条,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得不到的。 圣地,乃神明曾经的栖息之所,修炼圣地,里面有着最纯粹的神力,按照课本记载,在圣地中神力修炼速度提升百倍不止,而且在圣地神力加成下,极有可能觉醒神通。 苏芙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例子,如果说在学院,空间中可以修炼的神力是点点星光,那么圣地中修炼的神力就是连绵不绝的江河。 就算是个蠢材,也能修炼到s级。 堪称最强外挂。 可是…… 她看着称号的获取条件,嘴角微微抽搐。 好家伙,她现在连华夏圣地遗迹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探索了。 至于编撰神明史? 这个倒是可以,她脑海中可有太多论文可以写了。 可找不到华夏圣地遗迹,一切都是空谈。 苏芙最后总结道:“这称号,就是在画饼!” 而且是又香又大的饼! 她现在完全吃不到的饼! 可恶啊! 苏芙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灵霄开元】称号上。 现在这个称号,只是灵霄省的首位召唤者称号。 那如果……再进一步呢? 如果她能进入更高等级的学院…… 整个北极星群都没有华夏神系的传承!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随便往上走一步,就能获得更大范围的首位召唤者称号! 那是不是还会有【星系开元】、【银河开元】? 每一个称号的buff加成都会比前一个更强! 那效果加成得有多恐怖? 修炼速度翻倍?技能效果翻倍?甚至可能直接解锁神通?! 决定了,她必须得进入更高等级的学院!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个人信息上一直在更新的数据: 【排名系统正在更新中……】 【解锁进度:80%】 她有点忐忑,恐怕没有学生不会对‘排名’这个东西紧张的。 虽然这次考试她拿了第一名,但恐怕这个排名系统更多的是依据她个人的实力。 这和考卷排名截然不同。 因为神明考卷和现实有着最重要的区别:神力加持。 在考卷中,每个考生都能获得神衍ai的神力加持。 使用神技时,身后都会浮现出神明虚影,让神技能发挥出完整的威力。 可一旦离开考卷,神明虚影就消失了,这种加持就会消失。 打个比方来说,在考卷里,她就像是手里拿着一个超大容量的充电宝。 想用多少电,只要不超标,随便用,一切为了消除异常。 可一离开考卷,充电宝就没了,只能靠自己的“电量”。 而尖子生沈云陵和姜清羽这些人,他们整整比她修炼多了一年的时间,他们体内储存的“电量”,肯定比她这个刚入门的要高得多。 而这种差距,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神力等级。 苏芙盯着自己的等级,陷入了沉思。 【神力等级:e级(入道境)】【你现在阅读的是 】 8、8-全省排名,金色通知 神力修炼共分五大境界,e级就是第一个境界,也就是入道境。 这个境界代表着考生已经与神明建立了联系,能够感知到神力的存在,可以进行神明召唤。 说白了就是入门了。 在这个境界,她能做到的也就是基础的神力感知、有限的体力强化,以及最基础的神技使用。 而且还得看“电量”够不够…… 再往上一个境界是d级:通神境。 这一级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能够掌握更多的神技。 但最诱人的是……还有机会获得神通! 神技和神通完全是两个概念。 神技是神明力量的基础运用,像她现在的【佛光普照】就是一个神技。 【如意金箍棒】、【九齿钉耙】等等也是神技。 但神通……那可是神明真正的独门绝技! 是神明愿意分享自己的【神明权能】给信徒,效果极其强大,和神技最显著的区别就是: 据说获得神通的那一刻,神明会亲自现身赐福,这也是为什么d级被称为“通神境”。 因为能真正和神明建立沟通,获得神明的认可和赐福。 另外这种境界的不同,也会通过神力的颜色来体现。 入道境是白色,通神境是青色,而且颜色越深,代表神力越强。 苏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流淌的神力。 在考卷中那种充沛的力量确实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如的掌控感。 她轻声呼唤:“如意金箍棒。” 刹那间,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她手中凝聚。 但比起考卷中那种璀璨夺目的金光,现在的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这是因为脱离考卷,她只能依靠自己的神力来驱使神技。 不过,在白色的神力流转中,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青色在流转? 这意味她已经摸到了d级的门槛。 果然,修炼神力最快的还是神明考卷啊,考生处理异常自然不是打白工的,会在考试中以及考试后根据排名,分别获得的不同程度的神力。 比如现在,拿到第一名,一次考试她就摸到了d级!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排名系统更新完毕】 苏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赶紧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稳住,不慌~” 真实实力排名啊…… 这可比考试成绩重要多了。 毕竟考卷只是一次的排名,但实力排名却是实打实的综合实力评价。 她睁开眼,点开了排名系统。 【星辉区高一年级实力排名】 排名:285/325 神力等级:e级(入道境) 综合评分:e- “……” 苏芙看着这个排名,只是说意料之中。 虽然这次考试第一,但实力排名确实…… 没办法,起步太晚了,想要通过一场考试就追上别人一年的差距,确实不现实。 “咦,这下面怎么还一个排名?” 苏芙好奇地点开,发现竟然是整个灵霄省的所有考生排名! 原来是每个考生不但可以解锁本学院排名,还可以解锁更高一级,对她而言,也就是灵霄省排名。 只能说神明学院不愧是金字塔结构,等级、权限、资源、信息……泾渭分明,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在哪一层就享受哪一层的待遇。 【灵霄省高一年级实力排名】 排名:2980/3000 神力等级:e级(入道境) 综合评分:e- “……” 这个排名更惨了。 而且从这个数据能看出来,她们星辉区在灵霄省的位置确实是……相当靠后了。 不过! 苏芙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经很满意了! 考试不但通过了,不用担心被退学,还破了纪录拿了第一名。 不愧是华夏神明,华夏神明就是最厉害的! 至于实力排名?以后慢慢爬! 想到这里,她立刻打开了修炼预约系统。 【修炼室预约】 【收费标准:100信用点/小时】 【特殊说明:根据公民等级,每日可获得免费使用时长】 【当前可用:1小时/天(e级公民福利)】 苏芙毫不犹豫地预约了明天的免费时段。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看到沈云陵释放神力的时候,那光芒已经是通体青色了。 像这种世家子弟,从小就是至少c级公民起步,每天至少能免费训练三个小时。 更别说还有家族专属的训练场…… 幸好她在考卷最后成功拖延住了时间。 唐僧的【佛光普照】大招确实厉害,但是前摇真长,要念好长一段经文。 要不是她当时利用和姜清羽的对峙,震慑住了众人,恐怕她早就凉了。 不过,苏芙也发现一点不对劲。 姜清羽最后说的那句“晚了”,分明是已经看穿了她的计划。 那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又为什么没有出手? 苏芙回想着姜清羽当时的表情,看不透。 她对姜清羽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至于沈云陵…… 苏芙的表情变得有些冷峻。 这次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但她别无选择。 沈云陵虎视眈眈,她这个时候再藏拙,肯定会被放弃。 所以她必须在考试中展示出自己的实力,让神衍ai提高对她的评价。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抓住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叮!】 一条新消息突然弹出在虚空中。 苏芙愣了一下,这消息的标识……竟然是金色的? 【来自:灵霄省神明学院】 【类型:邀请通知】 【优先级:极高】 ……看吧,机会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9-灵霄特招,排行第一 这是一封来自灵霄省神明学院的邀请通知。 金色的光芒在虚空中流转,勾勒出一封正式的邀请函。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点开了消息。 【尊敬的苏芙同学:】 【鉴于您在本次期末考核中的优异表现,以及作为华夏神系首位召唤者的特殊身份,经我校特招委员会评估,您已符合我校特招名额资格。】 【特此邀请您参加我校特招预选考核。通过预选考核后,您将获得参与灵霄省神明学院正式特招考核的资格。】 【望您把握机会,展现才能。】 【灵霄省神明学院招生办】 【4050年12月9日】 【特殊邀请已自动开放】 【符合准入计划】 【请在三日内确认是否接受邀请】 【如有任何问题,您可直接联系预选考核总监察官周南渊,以下是联系方式……】 金色光芒映射在苏芙的脸上,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猜测成真了。 果然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特招计划! 这是灵霄省的最高学府,也是连沈云陵这样的世家子弟都要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也要进去的学校! 这哪是什么邀请函啊,分明是一个通天梯! 所有考生做梦都想往上考,成为更高等的公民,召唤更强大的神明,没人不想往上爬。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一旦进入,她就能够摆脱沈云陵的威胁。 同时,灵霄省神明学院还是一棵极其粗壮,枝繁叶茂,结满了各种资源的大树! 抱紧! 必须抱紧! 不过…… 邀请函里显示的是“我校预选考核”,也就是说,让本校先筛选一轮? 苏芙大概懂了。 灵霄省神明学院应该是按照神衍ai的评估标准,向所有符合条件的考生发送了邀请。 然后由各自学校进行第一轮筛选,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前往灵霄省神明学院参加最终考核。 苏芙若有所思,“这不就是预选赛和决赛吗?” 看完这个消息,她直接退出了神衍网络。 金色光芒消散,意识逐渐回归现实。 她刚睁开眼,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扑面而来。 沈云陵双眼通红,手中赫然凝聚出阿波罗的神弓,金色的箭矢在弦上凝聚,对准了苏芙。 然后,离弦而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要是射中,苏芙就完蛋了。 沈云陵这是在泄愤!他在考卷中被苏芙玩得团团转,他想要报复!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眼看就要贯穿苏芙的眉心—— 苏芙瞬间召唤,“流沙渡术!”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的沙幕瞬间在她面前展开。 轰! 箭矢与沙幕相撞,金光四溅! 刺目的光芒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两股力量同时崩散。 等到再次睁开眼,流沙与箭矢纷纷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顿感这也太刺激了,小心脏怦怦砰跳得飞快。 眨眼之间,苏芙和沈云陵已经对峙起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而在这时,随着苏芙最后一个退出,虚拟光屏在教室中央展开,璀璨的金色数据流凝聚成一份榜单—— 【星辉第七高中部高一年级期末考核成绩公示】 【用时:15分32秒(新纪录)排名】 【第一名:苏芙,通过】 【第二名:沈云陵,未通过】 【第三名:姜清羽,未通过】 【第四名:韩雨萱,未通过】 【第五名:……】 除了苏芙,竟然全都是未通过! “啧。” 苏芙一声轻笑,“原来你是因为考试没通过,才这么暴躁啊?” 众人脑海中直接浮现出四个大字,恼羞成怒。 沈云陵这是气疯了,所以刚出考场就对苏芙射箭。 苏芙善解人意地安慰他,“这有什么,又不是你一个没通过。” “你看其他人不也好好的吗?” 众人:……你倒是也没放过我们。 你挨打倒也不算冤枉,这嘴实在是毒。 这话是真的直接戳到沈云陵心肺了。 韩雨萱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疯子!她难道就不怕沈云陵—— 话音未落,沈云陵的脸色已经铁青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他死死盯着苏芙,胸口剧烈起伏,“不通过”三个大字就像是当众给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 沈云陵不理解,苏芙一个只有白色入门神力的蝼蚁,怎么敢对他这么嚣张?! 他气得甚至有点想笑,“苏芙,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这么说话?” 苏芙闻言,眉毛轻挑:“我是谁?” 她指了指身后的光幕:“榜单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我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啊,沈少爷。” 轰! 沈云陵脑瓜子嗡嗡的,他猛地推开碍事的桌椅,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苏芙!” 他手中青色的神力凝聚,眼看着就要凝聚成三支箭矢,可就在射出的瞬间—— 一句经文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苏芙轻声诵念,神圣的梵音在空气中回荡,像是带着某种佛性。 刹那间,金色的佛光如涟漪般荡开,笼罩了整个教室。 沈云陵的动作猛地一滞,手中的箭矢消散。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禁锢,动弹不得! 众人没错过这一幕,顿时惊呼出声。 “卧槽!这是什么技能?” “直接控住了?” “这特么瞬间硬控?这得是华夏神明的神通吧?!” 沈云陵这表现明显是被苏芙先手控制住了。 众人不理解,之前这佛光不是用来消灭妖魔的吗? 为什么苏芙念个咒语就直接控住沈云陵了? 苏芙当然不会解释,念长经文是斩妖魔,念短经文那可就是紧箍咒了。 这咒连大圣都受不了,何况沈云陵?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佛光普照的震撼中时,苏芙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沈云陵。 紧接着,手中金光一闪,九齿钉耙凭空显现! “砰!” 一声巨响,九齿钉耙重重砸在沈云陵的脸上!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白皙的脸颊上,清晰的耙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沈云陵。 三大世家。 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10-神明法相,394号条例 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 此刻,竟然被人当众打了? 还是打在脸上?! 有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大家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的天……” “她真敢啊……” “苏芙!你敢——!” 沈云陵的咆哮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金色的佛光寸寸崩碎,他的身上爆发出惊人的神力波动!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秒。 仅仅用了三秒,他就挣脱了那个恐怖的控制技能! 苏芙毫不在意,轻笑一声:“我敢不敢……” 她拖长了语调,“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狗东西刚才差点没杀了她,她难道还不敢还手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云陵最后的理智。 浓郁的青色神力从他体内爆发,如同实质般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教室。 气流呼啸,甚至掀起了一阵狂风! 与之相比,苏芙身上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就像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完了,这下她死定了!” 众人看着这悬殊的差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苏芙被击中,必死无疑! 就在凝成的巨大箭矢即将贯穿苏芙的瞬间—— 嗡! 银色的月光突然在教室中绽放! 两道神圣的虚影在姜清羽身后浮现,阿尔忒弥斯与赫卡忒的威压瞬间降临! 姜清羽手持银弓,银色的光点如同繁星坠落,化作无数锋利的箭雨冲向金色巨箭。 碰撞的瞬间,巨箭从接触处开始消散……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股神力突然从侧面袭来! 无数金色符文从天而降, 接着化作一只金翅巨鹰,裹挟着审判之力斩向沈云陵! “拉之眼!” 这是来自埃及神系,太阳神拉的神通,蕴含着烈日般炙热的力量。 众人这才看见是监考官江雨晴出手了! 卧槽,众人震惊了,这什么情况? 姜清羽出手能理解,但江老师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该死!” 两股截然不同的神力从两个方向夹击而来,沈云陵被迫使出全部神力抵挡。 安然无恙的苏芙退后两步,看向沈云陵,挑眉道:“不是吧?”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傻到要和你硬碰硬吧?” 她一个刚入门的神眷者,刚才那三招已经耗去了她大半的神力。 而沈云陵,现在的神力还依旧充沛。 跟这种从小修炼到大的世家子弟比神力?她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所以……当然是要摇人啊! 只不过,她摇的人不是灵霄邀请计划的监察官周南渊吗?怎么是江老师? 除非……苏芙眼睛一眯。 沈云陵被夹击得节节后退,姜清羽和江雨晴这时也意识到不对,立刻收手。 众人看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差点真的搞出人命了。 然而下一秒—— “她怎么过去了!”有人惊呼。 不知何时,苏芙已经绕到了沈云陵背后! 九齿钉耙高高举起,对准了沈云陵的后脑勺! 沈云陵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找死!” 金色的闪电突然划破空间! 林温榆不知何时赶到,希腊神系的神力在他周身爆发。 宙斯的雷霆之力化作无数电蛇,试图阻拦苏芙的攻击。 然而已经晚了。 九齿钉耙已经重重砸下! 林温榆脸色大变。 “你敢?!” 他双手猛地合十,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天际倾泻而下。 “天神之怒!”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空间,就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雷霆万钧,仿佛要将一切都碾为齑粉! 这要是击中苏芙,她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股更为浩瀚的威压突然降临! 所有的神力波动在这股威压面前瞬间消散,就像皓月当空,所有星光都黯然失色。 空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感觉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胸口。 浩瀚的威压令人双膝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虚空中,一道金色的曼荼罗缓缓展开。 那是一个巨大的光轮,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无上的神威。 玄奥的梵文在光轮上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周南渊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他的身后,一道庞大的神明法相若隐若现。 竟然是顶级神系,印度神系毗湿奴! “简直胡闹!” 周南渊脸色阴沉,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绝对的实力之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苏芙也默默收起了自己的九齿钉耙,一脸无辜。 众人面上安静如鸡,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苏芙这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没发现她简直猛得炸裂! 这也太刺激了,反手直接暴打沈云陵,眼看着班主任都来了,还找机会要敲沈云陵一闷棍…… 看看躺在地上的沈云陵,他那张俊美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还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惨。” 怎一个惨字了得! 林温榆眼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被打成这样,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冷冷地盯着苏芙: “违反校规,袭击同学。”他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林老师。”周南渊的目光扫了过来,眼神冰冷。 “你是忘了教育部的规定?” “刚才那一记‘天神之怒’,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想把学生直接当场击杀吗?” 林温榆脸色一白,顿时如遭雷击。 “我、我只是……” 周南渊打断了他的辩解,“林温榆。” “根据教育部第394号条例:教职人员不得对学生使用危险级别以上神力,违者立即停职。” “我亲眼看见,你违规了。” “根据监察记录,”周南渊淡淡开口,“从即日起,停职调查。” “如有异议,可以提出申诉。” 林温榆顿时瘫软在地,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看到苏芙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明白过来。 从一开始,苏芙的目标就不是沈云陵。 她是在钓鱼! 只要攻击沈云陵,自己情急之下肯定会出手。 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监察官对辖区所有教师都有监察权,而被周南渊当场判定意味着—— 他完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11-神力借贷,题海战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芙身上,却发现她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从表面来看也确实是如此,先受到攻击的是她,她只是反击。 可谁都不是傻子。 尤其是看到林温榆愤怒的模样,恨不得当场把苏芙撕碎。 从一开始,苏芙的目标就不是沈云陵,她不能也干不掉沈云陵。 作为一个刚入门的神眷者,连神光都是最低级的白色,就算她下手再狠,又能对沈云陵造成多大伤害? 可偏偏林温榆急中失智,看到得意门生被人当众打脸,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于是他出手了,还下意识地特别狠,又恰巧被周南渊撞见,于是…… 姜清羽的眼眸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原来如此。 所以自己也被当成棋子利用了吗? 苏芙早就通知了监察官,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手。 难怪江老师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因为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 其他考生们有点害怕了,苏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搞这么大,这谁顶得住啊? 尤其是韩雨萱,她脸色苍白,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裙角。 她之前当众嘲讽过苏芙,现在想想,她会不会也被报复? 周南渊的判词一下,很快执法官就来了。 几乎没什么意外的,林温榆被封印符文直接封禁了神力,然后被拖走。 这是神明学院特有的禁锢法阵,由希腊神系赫菲斯托斯神传承改良而来,专门用来对付违规的神力使用者。 没了神力,林温榆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苏芙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被带走。 她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软弱者,这些人应该心里早有准备的。 既然让她活着从考场出来,那就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想趁机干掉沈云陵,可她又不是傻子。 但林温榆就不同了。 江雨晴的出手,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在赌,赌林温榆会出手,赌周南渊一定会出现。 可林温榆赌不起苏芙会不会真的打死沈云陵,一个世家子弟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等待他的绝不只是停职这么简单。 他只能出手。 于是,事成。 周南渊的神情有些微妙。 苏芙的行为看似是一场豪赌,实则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她把握住了神明学院的制度,算准了林温榆的软肋,选择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 结局是必然的。 林温榆过往劣迹斑斑,不少问题都被压了下来。 这一查,肯定出不来了。 至于沈云陵…… 既然是他先动手的,那挨这顿毒打是理所应当。 毕竟从法理上说,苏芙是正当防卫。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有仇必报,却不莽撞行事。借力打力,聪明利落。 她早就算好了,脑子转得那么快呢。 “苏芙,”周南渊的声音不徐不疾,却让整个教室为之一静,“你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特邀人选,从今天起,直接归我管。” “有异议吗?”他环视四周。 鸦雀无声。 开玩笑,谁敢对着教育部特派总监察官说个不字? “另外,姜清羽,你也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沈云陵顾不得浑身的伤痛,挣扎着爬起来:“我……我也收到了特邀名额!” 周南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令沈云陵浑身一颤。 “心性狭隘,对同学痛下杀手。”周南渊的声音平淡,“你的名额……” “待定。” 沈云陵站在原地,血色尽失。 从小到大,父亲都对他寄予厚望。 可现在,先有姜清羽,后有苏芙。 他竟然被两个女人压得死死的。 连周南渊都这么看好她! 可明明,挨打的是他,痛下杀手的是苏芙啊! 为什么现在反倒是他的问题了? 他不服! 就在这时,他的光脑突然震动,是三大世家之一江家的江煜发来消息。 “沈兄,听说你翻车了?这次都没及格?” 沈云陵的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江煜又发来一条: “没事,之后和姜清羽一起解决了。” 沈云陵死死盯着苏芙离开的背影,眼中杀意翻涌。 …… 周南渊大手一挥,虚空通道在三人面前展开。 金色的神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三人包裹消失。 再次出现,已经是神明学院的某个会议室。 苏芙只能感叹,不愧是总监察官,这逼格就是不一样。 可下一秒,她就和周南渊的眼神对上了。 “苏芙,”他坐主位,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力,“你变了很多。” 苏芙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 “今天之前,你的表现平平,连最基础的神明召唤都做不到。” 周南渊翻着空中的档案页,“可突然之间……” “你不仅能召唤华夏神明,还对华夏神系的知识了如指掌。” 姜清羽也忍不住看向苏芙。 确实,这转变太突兀了。 周南渊继续道:“全校资料库里没有任何华夏神系的相关典籍,你的这些知识,从何而来?”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这是致命的问题。 若是解释不清,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个被异常入侵的时代,任何异常的变化都可能被视为威胁。 苏芙恍然,怪不得,怪不得周南渊会把她拉到这个空间。 她还以为是装逼,没想到是试探。 如果探查出她有问题,那这地方反过来就成为禁锢她的牢笼。 后面的事想都不用想。 “我很好奇。”周南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一个庸才,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天才?”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顿时,苏芙感觉周围压力骤增。 然而,重压之下,她反而更加平静。 她相当淡定,“周监察官,确实是有人教我的。” 周南渊眼神一凝。 “是谁?” “是祂们啊。”苏芙理所当然道,“是神明们主动教我的。” 这就是苏芙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为什么非得人类主动去召唤神明呢?神明既然来了,难道就不能主动自我介绍吗? 她说得云淡风轻:“我运气比较好,遇到的神明们比较偏爱我,所以主动教我认出他们。” 别问,问就是偏爱! 姜清羽:“……” 周南渊:“……”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你什么身份,神明什么身份? 神明还自降身段先和你打招呼?开什么玩笑啊! 周南渊深深看了苏芙一眼。 这丫头,不是在糊弄他,是真的理直气壮! 苏芙说完就闭上了嘴。 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她懂。 周南渊沉默了片刻,眉头微蹙。 不可能,可还有别的理由吗? 难道有人提前告诉她答案? 不可能。 整个银河系,精通华夏神系的人屈指可数,根本不可能有人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触到一个普通学生。 更何况…… 考场上,四位神明,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全部认出。 不仅认出真身,还准确说出封号。 就算有人提前告诉她答案,也不可能知道神衍ai会随机抽取哪些神明。 概率太低,低到根本不可能。 除非…… 周南渊的瞳孔微缩。 难道她是某种神明青睐的圣体?所以神明们很喜欢主动……打招呼? 等等! 这不是又绕回原点了吗?! 他抬头看向苏芙。 少女神色坦然。 这种理由,真的很容易翻车,她敢这么说就不怕露馅,她是真的有这个底气。 周南渊心中一动,这人聪明,大胆,还掌握稀有的华夏神系知识…… 重点,她并不是异常。 他心中的天平倾斜。 足够了。 值得投上一把。 周南渊意味深长道:“你的解释,我接受了。” “不过……” 他意有所指:“我信你,不代表其他人也信。” 这是提醒。 后面必定有无数试探等着她。 苏芙有点纳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但他特意指出来…… 等等……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姜清羽在一旁,若有所思。 试探过后,周南渊直入正题。 他调出一份全息投影,“说说灵霄计划吧。” “这次预选在校内进行。” “星辉七高共有七人获得预选资格,最终前三名可以晋级省级考核。” “考核全程由神衍ai监控,考卷也由神衍ai随机生成。” 这意味着,没人能够动手脚,考成什么样全看实力。 就看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了。 周南渊的目光转向姜清羽:“你正常发挥就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 苏芙:…… 怎么感觉这话在点她? 她不就是稍微发挥了下,让姜清羽头一次不及格吗…… 但除了她,其他考生成绩都不至于差到一次考核不通过,就被退学的情况。 想到这里,苏芙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姜清羽:“对了,之前的事,谢谢。” 不管怎么说,之前危急时刻,姜清羽还是出手帮了她一把。 姜清羽闻言,神色淡然:“不用谢。” 她也补了一句:“考试成王败寇,不用在意。”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半点不见失败者的怨气。 苏芙:“……好。” 她会继续保持优良作风,争取下次考试再接再厉! 可周南渊看向苏芙,却有点头疼。 他谨慎地想了想措辞,“按照以前的评判标准,你是没资格被邀请的。” 苏芙表示理解,她心里很有数,自己要学分没学分,日常成绩更是一塌糊涂,能被选上才怪。 “但是……”周南渊话锋一转,“你选择了华夏神系。” 他稍微透露了下:“而且碰上教育局改革,华夏神系有特招优势。” “你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还没等苏芙高兴高兴,周南渊又道:“但是……” “你现在的问题很大。”他指出关键:“神技熟练度和强度都太低,这不是靠堆量就能解决的。” 道理很简单,人家一个青色神技,你四个白色神技,就算你乱七八糟用了一堆也造不成什么伤害,相反,人家能一招秒你。 这就是质量的差距。 “所以,你现在最缺的是神力资源,有了神力,你才能锻炼神技的熟练度和强度。” “你聪明,果断,但底蕴不足。” 这是苏芙目前最严重的问题。 其他考生比如姜清羽,早就开始修炼了,神力资源充足,技能熟练度高,强度也高。 苏芙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她试探道:“那周监察官,我该怎么提升神力?修炼室可以吗?” 她已经约好了,不过现在看来,光那一个小时恐怕不够。 可再多就要花钱了,她现在穷得叮当响。 谁料周南渊却摇了摇头:“不行,太少了。”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考卷。” 他解释道:“考卷会事先由神衍ai统一分配指定数量的无属性神力,你可以理解为神力借贷。一般来说,异常越厉害,神衍ai分配的神力越充沛,从而每个考生能分到的就越多,这样才能解决掉对应的异常。” “毕竟,考卷的最终目标是消除异常。”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芙一眼。 “你这次考了第一,直接就摸到了d级神力的门槛,这提升……” 他啧了一声,显然也觉得这进步有点夸张,少不了苏芙在考卷里的骚操作。 “总之,没有考卷,就无法提升神力。” “所以,接下来的预选赛考卷,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苏芙:“……” 好好好,还神力借贷,什么资本家开到星际时代了? 想要提升神力,就只能进入考卷,从而获得对应的神力灌注,这样一来,考卷反而成了一种珍稀资源。 更别说,不同的考卷还能刷出来不同的神技。 苏芙悟了,想要更多神技?更强的神力? 题海战术,启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12-华夏神明,浩瀚如海! 只是,苏芙有个问题不太理解。 她问:“周监察官,可是在这次考卷里,我虽然是新人,但好像也没感到和其他人有明显的差距?” 照样暴打沈云陵。 周南渊还挺平静:“你说得对,你们确实没什么差距。” 他杵着自己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因为你们都太菜了。” “神力差距不大,所以你们打起来,感觉都差不多。” “怎么说呢——菜鸡互啄?” 苏芙:“……” 姜清羽:“……” 话糙理不糙,但苏芙懂了,就算是尖子生如沈云陵和姜清羽,在周南渊眼里都是入门级别。 如果将神力满分设置为100,那么沈云陵和姜清羽的神力不超过10,而苏芙是0。 但在考卷内,神衍ai分配给每个考生的平均神力是1000,那10就是个零头,根本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换句话说,最低等级的d级考卷,都要求考生至少有1000神力才能解决里面的异常。 她们进入考卷,对于神衍ai来说,纯纯亏本操作,这也就是神明学院有培养学生的责任,换成财团和世家,根本不会这么干。 周南渊看向两人:“所以,如果你们是以考入灵霄省神明学院为最终目标,那就远远不够。”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划,一道光幕展开,是一张地图。 “灵霄省神明学院下面有12个区,星辉区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排名垫底。” “简单点说,你们是菜鸡中的菜鸡,考卷里就是菜鸡互啄。” 苏芙:……这么直白的吗? “如果你们以互啄的结果来评估自己的实力,”周南渊的声音不紧不慢,“那灵霄省神明学院,想都别想。” 苏芙想到了自己的神力排名,在整个灵霄省是2980/3000。 一下子就清醒了。 就算她在星辉七高再怎么第一,在更广范围的选拔面前,也根本没有竞争力。 预选赛只是选拔的开始,真正的选拔,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考核。 所以,必须得尽快提升神力! 苏芙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可周监察官,你为什么说修炼室修炼的神力太少呢?” 她现在就算知道考卷能获得大量神力,也没有途径去参加啊。 相反,修炼室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唯一修炼神力的途径。 周南渊挑了下眉,他知道苏芙菜,于是从头给她解释。 他在虚空中画出一道光纹,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在空中流转,勾勒出一幅立体的星图。 “这些就是神力的分布图,”他指着那些闪烁的光点,“神力遍布整个宇宙,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可以自行修炼。” 苏芙眼前一亮。 这话说得,怎么感觉比考卷简单多了?岂不是随便找个地方躺着修炼就完事了? 周南渊话音一转:“但是,没那么简单,没有人能直接使用这些原始神力。你需要像过滤器一样,将与自身相容的神力提纯出来。” “比如姜清羽是赫卡忒神明技能,她就需要提纯出赫卡忒神力。” “可问题是,赫卡忒神力不可能遍布宇宙,例如在星辉区,就没有多少,你想提取,也提取不出来。” 苏芙忽然明白为什么圣地特别适合修炼了,因为那里本身就蕴含着浓郁的神明神力。 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而且,你还需要大量时间过滤提纯神力,”周南渊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无数颜色各异的神力混杂在一起。 “想要把混杂的神力过滤成可用的纯净神力,没有个把月根本不可能。” 他看向两人:“辛辛苦苦修炼一个月,结果发现能用的神力可能还不够打个喷嚏。” 苏芙:“……” 这也太惨了。 “所以,”周南渊总结道,“几乎没人会选择自行修炼,性价比太低了。” “而修炼室,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空间过滤器,能够提前筛选对应神系的神力。” “越高级的修炼室,过滤效果越好,越有针对性。”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芙一眼:“但是……” “华夏神系的信仰者太少了,”周南渊直接挑明,“学校的修炼室里,华夏神力自然也少得可怜。”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必须要靠考卷。” 因为根本没得选。 周南渊挥手间,虚空中的数据流变得清澈透明。 “可考卷里的神力不一样,是教育部统一分配的无属性神力,”他解释道,“你们就理解为经过大佬们提纯过的纯净水,谁都可以随便用,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 苏芙静静听着周南渊的解释,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等…… 自行修炼的两个卡点,一个是神力分布的问题,一个是过滤提纯的问题。 对于第一个问题,其他神系的神明,或许确实不可能让神力遍布宇宙……。 但是华夏神系不一样啊! 华夏神明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体系繁杂但各司其职: 山有山神,水有水神。 天有天神,地有地神。 就连鬼,都有鬼神…… 华夏神系的神明,何其之多! 浩瀚如海,无处不在! 而至于第二个问题,过滤提纯的问题,如果神明的神力丰沛到堪比圣地呢?! 要知道,华夏诸神大多都有自己的封地。 这些封地,岂不是相当于一个个小型圣地? 这就是华夏神系最大的优势——遍地都是神! 但前提是,她得先召唤出对应的神明。 所以还是得先过考卷。 但这已经够了,相比其他神系,华夏神系的优势简直大到离谱。 因为只要熬过最开始的艰难发育期,后面简直就是躺赢的节奏! 果然还得是华夏老祖宗牛逼! 而且,苏芙还想到了更关键的一点。 技能多,真的就打不过技能强吗? 如果技能刚好对口呢? 在彼此差距不是断崖式的情况下,技能的克制性,明明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吧? 再说了,考卷里是有神力分配的,这将会进一步大幅度缩小考生之间的神力差距。 更别说考卷还有环境buff,匹配度高的神明反而会发挥出巨大的优势,比如这次考卷,唐僧的技能恰好就克制妖魔。 她倒认为技能匹配的神明,反而优势更大! 这恰恰又是华夏神系的优点。 华夏神明何其之多? 各种神通更是数不胜数! 别管什么环境,什么对手,总有神明能克制!【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13-教育改革,强而逆袭 神力多寡很重要,这是苏芙的劣势,是她客观存在的短板。 可如果按照常规套路走,她补短板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别人。 相反,必须得另辟蹊径。 她的优势是浩瀚如海的华夏神明,那就必须把这个优势最大化! 与其在别人的赛道上拼命追赶,不如开辟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异常是鬼魂?那就召唤判官! 异常是妖魔?那就召唤唐僧! 异常是水生?那就召唤龙王! 异常是诡异?那就召唤钟馗! 总有一款华夏神明能克制! “好了,”周南渊拍了拍手,“关于神力我就解释到这里,接下来,才是重点。” 他缓缓开口,“这次预选赛不同于往届,有一项重大改革。” “教育部这次下了血本,”周南渊靠在椅背上,“誓要挖掘真正的天才。” “所以,这次考卷的神力分配方式,改成了【总额制】。” 苏芙:“?” 周南渊解释道:“神衍ai分配的神力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考前20%、考中60%、考后20%。” 他伸手一挥,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光幕—— “第一阶段,考试前准备,”他指着光幕上流动的数据,“这和你们无关,主要是用来建立考场的。” “第二阶段,考试中,”光幕上的数据流开始涌向神明轮廓,“这也是你们召唤神明,抽取技能的时候。” “第三阶段,考试后,根据考试结果进行奖励分配。” “而这次考试,就是动了第二阶段。” “以往的考卷都是【定额制】,每个考生分到的神力都是固定的。” 他停顿了一下:“无论你之前实力如何,神明如何,分到的神力都是一样的。” 苏芙心想,这样的话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 “但这次是【总额制】,总额固定,但分配方式变了,不再是平均分配了。” “虽然具体算法没有给出,”但他补充道:“可以肯定的是,强者会得到更多,弱者会得到更少。” 苏芙是真的震惊了,教育革新派这是真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啊! 竟然敢动刀‘公平’二字! 周南渊随后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这就是教育部的态度,选拔属于竞赛,强者胜出。不再追求一味地公平。” 他看向两人:“实际上,预选赛本身就是在为资源不足的天才开的小灶。” “毕竟多一次考卷,就多一次实力提升的机会。” 这实际上对苏芙是有利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渠道搞到进入考卷的机会,而预选赛直接给了她一次额外的机会。 不管她最终通不通过,至少都会从预选赛里获得一次分配神力的机会。 这不就是白薅羊毛吗! “而这次预选赛又是教育部的一次小范围尝试,”周南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如果成功……” “灵霄省神明学院的考核,八成也会改成【总额制】。” “所以,”他说,“今后只有天才和庸才,没有中间态。” 周南渊说完,气氛陷入微妙的寂静。 苏芙和姜清羽都心知肚明这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要不做到最强,要不就被淘汰,今后再无追赶的机会。 很残酷,但反而给了她们这样的平民更高的上限可能。 那么,问题的重点就在于,总额制下,神力分配的算法到底是什么? 是看神明技能的数量?熟练度?还是强度?亲和度? 还是说…… 匹配度?也就是神明和考卷的匹配度越高,分配的神力就越多? 苏芙关于匹配度的猜想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来源于灵霄计划的筛选机制。 这一届的特邀名额竟然是按照神系来分配的,并不是神力强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育部已经给出了提示。 而且,她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果真的按照神明技能数量、熟练度、强度来分配神力,那还谈什么筛选? 世家子弟和财团的人,他们从小就不缺资源。 丰沛的神力滋养下,神力等级以及各项属性远超同龄人。 教育部这次改革,不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就算是头猪,只要资源够多,也能起飞的局面吗? 总的来说,教育部的改革,从始至终目的都很明确。 让真正的天才脱颖而出。 而不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和财团的人,凭借资源优势继续垄断机会。 如果真的是这样…… 苏芙的心跳开始加速。 要是按照匹配度来分配神力,那她岂不是起飞了? 什么神系能比华夏神系更加浩瀚如海? 什么神系的神明能比华夏神系更加丰富多样? 什么神系能比华夏神系更能适应各种考卷? 没有! 华夏神系,就是最强的神系! 因此,华夏神明的极高匹配度,意味着她能获得极高的分配率。 也就是说,她能获得远超其他人的神力。 她将会在考试中,疯狂成长! 就在这时,周南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除了考卷之外,你们还要考虑其他因素。” “竞争从来都是指人和人。” “沈云陵,只是‘待定’。” 他意味深长道,“不代表就没机会了。” 只要世家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大概率还是能参加预选赛的。 “除此之外,”周南渊继续道,“星辉七高还有其他四个邀请名额。” 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微妙,“其中世家有三位,分别是沈云溪,江煜,陈天。” 都是三大世家的核心子弟,沈云溪还是沈云陵的姐姐。 苏芙心想,这还真是世家子弟的天下。 “以及最后一位,”周南渊微顿,“是财团的林明熙。” “也就是说,”他看向两人,“你们是唯二的两个‘平民’。”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五对二。 作为唯二的平民,她们大概率会被狙击。 “预选赛,”周南渊站起身,“下周一开始。” “希望你们做好准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14-灵霄九校,同时开考! 预选赛前一天,神明学院沈氏专属修炼场。 三尊巨大的神明法相:宙斯、赫拉、阿波罗展示在修炼场中央,属于希腊神系的神力丰沛而充盈地充满整个空间。 修炼场内一角,几个世家子弟正在休息。 “啧啧,沈云陵,你居然被一个平民女生打得这么惨。” 江煜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你不会是故意输的吧?” 这话直接让沈云陵脸色一变,他愤怒地瞪着江煜:“你在找事?” 他败给苏芙的事情早已经在世家子弟中传开了,屈辱、愤怒、不甘,让沈云陵几乎整日整夜地都在修炼场疯狂修炼,就等着预选赛一雪前耻。 可现在,江煜居然敢当面嘲讽他? “够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沈云溪眉头皱起,“江煜,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弟弟只是一时大意。”她满眼维护,“都是苏芙诡计多端,那种下等人也只会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她不过是运气好,神技刚好克制了那场考卷的异常。” 她语气冰冷,“但没有下次了。” 沈云陵听着姐姐的分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江煜看着沈云溪维护弟弟的模样,忽然笑了。 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说:“她确实是靠神技取巧。” “一个连神力等级都不到d的平民,完全是靠着唐僧神技刚好克制妖魔,才能取得那样的成绩。” “可今后考卷千变万化,她不可能次次都能找到完美克制的神明。” 沈云溪微微蹙眉,江煜到底什么意思? 刚才嘲讽云陵,现在又开始进行客观分析了? 什么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江煜却往前靠近一步,和沈云溪的距离骤然拉近:“云溪,要我说,平民就该有平民的觉悟。不管是她,还是姜清羽,都该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们都太心慈手软了。” “听我的,把他们全部干掉。” “预选赛是最后一次机会。” 雷神托尔的神力在他周身爆发,夹杂着雷霆的威压笼罩整个露台。 金色的电弧在空中跳跃,映照出他眼中的狠戾。 沈云溪和沈云陵神色一变,这江煜还真是个疯子! 陈天不动声色地闪过跳跃的电弧。 他垂眸,若有所思。 江煜是故意的。 他表面上是在嘲讽沈云陵,实际上是在拉拢沈氏姐弟,而平民是他立出来的共同敌人。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江煜最看不上姜清羽,连带着所有平民都厌恶得要死,恨不得全都干掉。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预选赛只有三个名额,而他们有四个人。 沈云溪作为赫拉的神眷者,能力极强,名额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而以她对弟弟的维护,恐怕肯定也要保沈云陵。 江煜此时与这两人拉近关系,是为了那最后一个名额。 别看他们嘴上讨论的都是苏芙,实际上谁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江煜的计划颇有成效,沈氏姐弟被这个建议打动了。 那么,现在自己就是最危险的那个了。 怎么办? 他反倒觉得,破局之法就在这两个平民之上。 毕竟轻敌的话…… 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陈天推了推眼镜,眼前这三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总额制】上面。 沈云溪思索道:“我倒认为,神力分配应该是看重神明亲和度。” “神明越喜爱,那我们分到的神力或许就越多。” 她意味深长:“而我们从小就在修炼,早就建立起了深厚的神明联系。” 要论亲和度,她当论第一。 …… 周一,预选赛现场。 考场设置为神明学院的唯一神殿内。 巍峨的神殿有百米高,各色的神力光芒从神殿顶端倾泻而下,在晨光中散发出七彩光辉。 希腊神系是雷霆闪电的紫色,北欧神系是冰霜的蓝色,埃及神系是金字塔的金色…… 印度神系比较特殊,并非颜色而是各种神圣法相。 这些是神明学院最主流的神系。 再就是玛雅神系、天堂神系、天照神系,相比之下光彩就弱了许多。 而苏芙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华夏神系。 好吧,华夏神系确实不怎么出名。 “请考生注意。”虚空中响起神衍ai的声音,“预选赛第一轮即将开始。” “请各位考生有序进入考场。” 苏芙看着神殿大门打开,身边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是姜清羽。 姜清羽看了苏芙一眼,淡淡道:“这次考试,加油。” “你也是。” 两人进入考场。 很快其他考生也陆续来了。 沈云溪带着沈云陵走在最前方,江煜和陈天紧随其后。 四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走向了神殿最中心的位置,而且默认开启了神力。 气场全开。 赫拉的威压、阿波罗的金光、托尔的雷霆、迦楼罗的神威交织在一起,将周围的空间都染上了一层神力色彩。 苏芙默默地打量着四人,她这几天好好做了功课,领头的沈云溪,主神赫拉,具有极强的控制能力。 据说一旦被她锁定,想要挣脱几乎不可能。 而沈云陵,主神阿波罗,擅长远程攻击,配合他姐的强控设计,两人几乎无人能挡。 跟在后面的江煜,则是北欧神系,光看他四周环绕的电弧,就知道他主神雷神托尔,也是相当强势的攻击型选手。 最后是陈天,是和周南渊监察官一样的印度神系。 主神迦楼罗,拥有极强的飞行能力和攻击力,属于敏捷强攻型选手。 别的不说,这飞行能力可把苏芙给馋坏了,这代表着有着极强的位移机动能力,能跑能打,能进能退。 干点坏事吧,也不容易被抓住。 让她想想,华夏神明中,都有谁有位移能力的? 大圣的筋斗云,可日行十万八千里,上天入地。 哪吒的风火轮,踏火腾空,还能化为攻击,攻防一体。 还有雷霆子也能飞的吧? 对了,还有坐骑!太白金星的仙鹤,太上老君的青牛…… 神兽中也有不少能飞的,最著名的龙族、凤凰族、彭族…… 太多了! 苏芙摸着下巴,心动了,话说,能不能跪求一个心软的神赐予她一个飞行技能? …… 沈云溪随意扫了眼周围,一眼就看到了苏芙。 她定定地看了几眼,收回视线。 太普通了。 都不如姜清羽。 在场的七个人,全都是浓郁的青色神力,就她一个白色的。 陈天站在一旁不动声色,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在姜清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转眼就和江煜的视线撞在一起,显然江煜一直在盯着姜清羽。 陈天微微一笑,江煜还真是…… 喜恶分明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 最后一位考生,林明熙,姗姗来迟。 他从正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身定制的金线神纹神袍,手腕上竟然戴着三个神力手环。 手心还拿着一个翡翠神蛇牙,神力波动强烈。 显然是极为昂贵珍稀的神器。 苏芙的眼色顿时就变了,这什么狗大户啊! 一个神力手环就够普通学生攒一学期的了,这位直接戴仨? 神器就更别说了,普通人连看都看不到,更别说用了。 没看那四个世家子弟身上都没有神器吗。 林明熙简直是富得流油。 不愧背靠大财团啊。 她都有点动心了,话说,这些财团还收不收人? “来晚了来晚了。”林明熙笑眯眯地直接走到世家四人面前,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甚至还主动伸出手。 沈云溪微微蹙眉,但碍于财团势力还是勉强点头示意。 江煜倒是很给面子,直接搂住林明熙的肩膀:“怎么,今天是预言了什么,这才迟到的?” 林明熙哀叹一声:“不是,我直接预言失败了。” 陈天听闻此言,神色一动,失败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苏芙。 苏芙自然也是了解过林明熙的,他信仰玛雅神系,主神是羽蛇神,擅长预言。 玛雅神系向来神神道道的,这种人不得不防。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世家四人,沈云溪的控制,江煜的近战,陈天的速度,再加上沈云陵的远程……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好对付。 更何况现在他们明摆着抱团。 不过,苏芙眼神微动,似乎除了沈云陵,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连看她的眼神都漫不经心。 可苏芙没有一点生气,她反而觉得,看轻好啊! 最好是看轻到不把她当对手。 省得真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 监考室,考场正在有序地构建中。 无数道神力数据流在半空中流转,十几面全息投影屏悬浮在空中,每一面都显示着考场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 “神力分配系统检查完毕。” “考场隔离屏障能量充足。” “异常分析结束” “考生神力监测系统已校准……” 监考老师们除了后续的监考,也要负责整个考场的情况。 他们时不时报出当前进度,使用神力操作着眼前的神衍界面。 江雨晴也是其中之一,她被分配在主控台前,太阳神拉的神力在她周身环绕。 “b区神力波动异常。”她皱眉看着数据,“周监察官,已经连续波动三次了。” “我看看。”周南渊上前,他随手一点,数据流立刻重组,形成一个立体投影:“是参数设置问题。” “调整一下分配曲线。” 江雨晴看着新的数据,果然开始稳定了。 “其余各区域情况如何?”周南渊抬头问道。 “a区、c区、d区都正常。” “e区……” 全都确认正常之后,周南渊点点头:“很好,星辉七高准备完毕。” “神衍,监察官周南渊,申请建立灵霄省链接。” 他话音刚落,神衍ai的声音响起: “身份确认,监察官周南渊,权限确认,允许建立链接。” “检测通过,开始链接。” “链接成功。” 一进入省级网络,各类广播开始响起。 “北辰五中已连接。” “极光四中数据同步中……” “苍穹六中神力系统校准完成。” “星辉七中已连接。” “……” 紧接着,主控屏幕上突然亮起九个光点。 这次预选赛,是省内所有高校同时举行,九个光点代表着灵霄省九所神明学院同时建立了链接。 与此同时,各个神明学院的考场监控也都同时出现在了主控屏幕上。 所有考生情况,一览无余。 无论身在哪个高校,所有监考官都能看到考试情况。 江雨晴凑近看去。 “都是熟面孔啊。” “苍穹六中的林修远,主奥丁,号称北辰百年来最强的北欧神系继承人。” “极光四中也不差,”一位监考员指着另一块屏幕,“莉莉·沃特斯,印度神系迦梨女神的继承人,据说神技相当难搞。” “还有李霜、陈明远……” 有人感叹道:“这次预选赛,恐怕是史上竞争最激烈的一次了。” “各校的天才都在铆足劲啊,” 谁不想进入省级学院? 而预选赛,就是那块敲门砖。 “说起来,”江雨晴忽然想到,“今年前三中校又是不开放的考场?” 前三中指的是灵霄省前三的高中,而所谓不开放,就是不参与其他学校的链接,无法看到他们的考场情况。 自然也就无法通过考场情况来分析他们的考生实力。 “啧啧,”一位老监考员摇头,“虽然是不开放,但他们的考核难度可比我们多多了,据说去年一中用的直接是c级考卷筛选!” “嘿!这是养蛊呢?”另一位监考员接话,“而且,我听说他们三个高中虽然被分配了两三个最终名额,但他们根本不用,就只有第一名能参加省级学院的选拔。” “说什么,要把所有资源都堆在一个人身上。” “但不得不说很有效。”周南渊淡淡道,“近五年,这三所学校的预选赛第一名,就没有一个没考上灵霄省神明学院的。” 恐怖的百分百录取率,难怪占据灵霄省高中前三多年不动摇。 就在这时,神衍ai的声音响起: “系统状态更新。” “九校数据链路稳定。” “神力分配系统校准完成。” “已载入【总额制】参数。” “应急封锁措施就绪,可以应对b级以下的任何异常突发情况。” 周南渊缓缓起身,身上的毗湿奴神力流转,联合屏幕上,属于他的入门神力投影缓缓浮现。 除此之外,极光四中、北辰五中、苍穹六中……等九所神明学院的监察官投影也同时浮现。 所有负责人到齐。 “各位。”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光幕中央,一位鬓角斑白的老者出现。 他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招生总负责人,也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副院长。 “诸位都是各市神明学院的资深考官,今天就拜托大家了。” “这是我们的荣幸。”众人齐声应道。 张院长点点头:“那么,开始吧。” “神衍ai,激活考场。” “考场激活中……” “神力分配中……” 刹那间,九所学校的考场神力同时亮起。 金色的数据流在虚空中交织,神力屏障如穹顶般升起。 星辉七高,周南渊的声音响起: “灵霄省预选赛,星辉七高考场,正式开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15-D+级考卷,山海小世界 伴随着周南渊的声音传遍神殿,神殿内的一切轰然破碎。 苏芙又看到了熟悉的神衍考核空间,但不同的是虚空中的金色数据流更加密集,如银河般倾泻而下。 所以……随着考卷等级的提升,这些“数据流”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伴随着这个念头,耳边的声音响起: 【神衍考核空间正在构建中……】 【空间稳定性:99.9%】 【神力场强度:正常】 【考核系统初始化完成】 “考生您好,欢迎进入【神明学院】4050~4051学年灵霄省预选考核空间。” “所属分校:c级外环星群-北极星群区-灵霄省-星辉第七高中部” 【考生信息确认】 【姓名:苏芙】 【所属:昆仑学院】 【学号:f01】 【考核科目:d+级综合副本实战考核(预选赛)】 【考核参数生成】 【难度评级:d+级】 【生存预期:65%】 【通过率:50%】 “请选择您本次【信仰神系】——” 八道神系光柱展示在眼前,苏芙没有犹豫—— “我选择华夏神系。” 【温馨提示:该神系信仰值极低,历史通过率0.1%,请谨慎确定!】 苏芙的神色变化了一瞬……0.1%? 上次期末考核时明明显示的是0%,这次怎么多了0.1%? 难道是因为她?就因为她那次考试通过了? “叮!” 【印度神系:当前信仰值:87.6%,历史通过率:99.5%,热门神明:湿婆、毗湿奴、迦楼罗……】 【为您推荐当前最适配的印度神系……】 紧接着又是广告时间,在光柱中央,大鹏金翅鸟迦楼罗的投影缓缓显现。 它有着人的面孔和鹰的身躯,金色的羽翼如山岳般巍峨,张开时能遮天蔽日。 那双锐利的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周身散发出强大而神圣的气息…… 苏芙看着这浮夸的特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上次是希腊神系充了钱打广告,这次轮到印度神系了? 看这迦楼罗的投影,怕是砸了不少钱进去吧。 但不得不说,这画面确实震撼。 印度神系的神明形象向来以华丽著称,就算是只鸟,光是看着都让人心生向往。 难怪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但…… 苏芙:“我确定选择华夏神系。” 这次神衍不劝了,走完广告后直接确认。 【考生苏芙,昆仑学院,学号f01,已确定选择华夏神系】 【考卷加载中……】 【考卷加载完毕】 【您本次考卷为:山海小世界·腐化诡鸦,正在随机抽取【华夏神系】神明池……】 苏芙顿时屏住了呼吸。 山海小世界?诡鸦?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山海经》中的记载。 要真是山海经,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考卷了。 …… 监考室内,九校联考的光幕展示在眼前。 连同周南渊在内的各校监察官的投影笔直而立。 江雨晴看着考卷内容:“山海小世界·腐化诡鸦?” “是山海系列?”教务主任王明德的声音响起,“小世界则是代表属于山海系列的初级考卷,看来诡鸦就是这次考卷里异常的形态。” 监考老师们看得考卷太多了,很快就根据过往历史和考卷名字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诡鸦,听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异常生物,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种具有传染感染和腐化的特性。” 他沉吟片刻,“倒是比上次的灵山妖魔要麻烦多了。” 江雨晴点头附和:“尤其是这个‘腐化’特性,也就是说,考生们不仅要对付诡鸦本身,还得防范腐化环境的威胁。” 这也是d+考卷不同于d级考卷的地方,不再只是单纯的异常生物,而是环境与异常生物的结合。 九校联考的考场画面依次展开,各个考生的情况尽收眼底。 周南渊的目光在考生监控画面上逡巡:“不过对某些考生来说,反而是好事。” 江雨晴立刻会意:“周监察官说的是沈云陵吧?阿波罗的光明神力,正好克制这种腐化类异常。” “还有陈天,迦楼罗可是神鸟之王,对付这种堕落鸟类,有着天然的优势。” 就在众人交谈间,考生们已经开始了神明召唤。 其他学校的监考官们都把目光放在了需要重点关注的考生身上,但星辉七高…… 众多监考官全都看向了苏芙。 监考室内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他们可是记得,上次这个考生可是一口气召唤出了四位华夏神明,直接震惊全省! 能认出所有神明的真身,这份本事可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本事? 周南渊也很期待,这次苏芙会召唤出什么神明? 而她是否还能像上次一样,一口气召唤出四位神明?而且全都成功? …… 正在随机抽取【华夏神系】神明池…… 苏芙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虚空中流转的金色数据流。 老祖宗们保佑,这次也一定要给她抽个厉害的啊! 像上次那样! 【叮!】 【华夏神系神明池匹配完成】 【本次随机抽取结果:《山海经》】 苏芙的眼睛瞬间亮了。 竟然是山海经!稳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异兽,但山海经里无论哪一个,对付小小诡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虚空中的金色数据流渐渐凝聚,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身影。 苏芙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只见隐约可见修长的颈部,优雅的身姿,五彩的羽翼,尾部长羽如流云般舒展。 苏芙心跳漏了一拍。 这标志性的轮廓……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百鸟朝凤的天籁之音。 【请考生开始召唤,建立神明联系,随机抽取神明技能】 【提示:需正确唤其名,念其封号】 苏芙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 “百鸟之王,凤凰!” 轰! 话音刚落,虚空中突然腾起一道五彩神光。 凤凰的身影在神光中显现,优雅而威严。 祂展开双翼,五彩的羽翼如同天边的彩霞,绚丽夺目。 【恭喜考生苏芙成功召唤神明:凤凰!】 【正在随机抽取神明技能……】 虚空中瞬间浮现出一串技能: 【涅槃重生】【复活】 【百鸟朝凤】【统御】 【五彩祥云】【改命】 老规矩,这些顶级神技只是一闪而过,馋了苏芙一下就消失了,随即变成了: 【涅槃之光·微弱】 【百鸟之心·初级】 苏芙看着这些技能,嘴角微微上扬。 她万万没想到,对付一个小小的诡鸦,华夏神明们竟然给她派来了凤凰! 就算是最基础的能力,那也是百鸟之王的凤凰赋予的啊! 更何况…… 她的目光落在这两个技能上。 神技的能力浮现在脑海中,差点没控制住仰天长啸,这技能组合简直绝了! …… 监考室内,众人对苏芙的选择表示毫不意外。 江雨晴微微点头:“她果然还是选择了华夏神系。” “倒是召唤成功了。”可王明德还是有点失望,这次只出现了一个神明,并不像上次那样整整四个神明。 “看来上次的四神同时出现确实是特例。” “我还以为华夏神系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还是老样子。” 又冷僻又难认,起码他是认不出。 江雨晴看着画面中那道五彩斑斓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兽类形态?而且封号仅仅是百鸟之王?” 这也太弱了吧,才百余只…… “比起迦楼罗可差远了。”有人接话,“迦楼罗可是连龙族都能吞噬的存在。” “而且,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她怎么次次都召唤不一样的神明啊?” 这对众人来说是有些不太认同的,众所周知,现在主流修炼体系中,走的都是极限流,也就是说,追求单一神明力量的极限。 相比开发新技能,强化既有技能才是王道。 王明德也点头:“就像沈云陵这样,这次又是稳定召唤阿波罗,太阳神之箭已经到了c级,而且还解锁了炽热光辉持续灼烧伤害,再加上日光祝福提升自身攻击力……” “完全可以选择远程压制,根本不给对手靠近的机会。” 这就是极限流的巨大优势。 因此众人都是偏向于反复召唤同一位神明,不仅能不断强化同一个技能,将其潜力发挥到极致,还有极大可能解锁新的配套技能,效果直接翻倍! 可看看苏芙的技能…… 一会儿西游神明,一会儿又是凤凰,技能全是些微弱、初级的…… 全都不是一个神明赐予的,体系根本不一样,完全没有阿波罗的日光祝福这种联动加成效果。 直接矮了一大截。 周南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倒不是说这种多技能体系不好,只是…… 如果每次召唤的神明都不一样,技能等级必然会停滞不前。 最简单的例子,凤凰就出现了一次,那一级的涅槃之光,如何与十级的太阳神之箭抗衡? 除非…… 周南渊眼神一凝。 除非能把每个技能都提升到顶级,那才有可能和极限流抗衡。 但……这资源消耗,简直不敢想象。 要知道即使是他,到现在也才将两个技能强化到极致。 看来,无法稳定召唤同一个神明,这是华夏神明的劣势啊。 他心中有了判断,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重要问题上。 “这次【总额制】中,考卷的神力分配算法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他看过考卷一圈人,竟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看出谁的神力分配更多。 难道在神衍ai看来,所有人的神力分配都应该差不多? 应该不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芙身上。 一下子获得了两个技能,会是她分配更多的神力吗? 如果不是苏芙,是沈云陵?还是沈云溪?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后还得落在那个关键的争论问题上:这次改革中,神力分配究竟是按照神明与副本的匹配度,还是考生与神明的契合度? 如果是前者,那是不是沈云陵的阿波罗必然占优?光明神力对抗腐化,简直天克。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沈云溪占据优势了,她是在场所有神明契合度最高的85%。 恐怕只有考卷结束,才能揭晓答案。 “倒计时开始了。”有人提醒道。 【10】 【9】 【8】 …… 【3】 【2】 【1】 【考核空间构建完成】 随着倒计时结束,苏芙眼前的虚空开始扭曲变形。 金色的数据流在空中交织,勾勒出一片阴暗的森林。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枝叶如同利爪般向天空伸展。 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林地此刻却显得死气沉沉,地面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腐殖质。 是腐化的痕迹。 苏芙的校服在进入考卷的瞬间化作灰黑色,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很快,她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声刺耳的鸦鸣。 那不是普通的乌鸦叫声。 声音中带着某种诡异的杂音,就像是金属摩擦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苏芙抬头望去,只见灰暗的天空中,无数黑色的身影在盘旋。 更诡异的是,这些诡鸦的眼睛全都泛着幽幽的紫光。 ……简直头皮发麻! 而在这时,神衍ai的声音响起: 【考核评分标准:异常消灭数量】 【当前位置:山海小世界·诡鸦林】 【附近异常数量:1358】 苏芙:??? 她看着这个数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次期末考核,在灵山支脉连一只妖魔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回可好,一千多只诡鸦?直接给她来了个包围? 幸好,她进入考卷的具体位置不错,人正在一棵大树后面,暂时安全。 这数量确实吓人,不过…… 倒也不能说她倒霉,很有可能整张考卷都是这个情况。 毕竟是预选赛,不可能只为难她一个……吧? 暂时安全,她开始观察四周。 天空中,漆黑的诡鸦群看似在不断地盘旋,实际上分明在搜索着什么。 而且占据了空中优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那泛着诡异紫光的眼睛。 ……难搞。 就在这时,一只野兔陡然被一只诡鸦啄中,顿时浑身抽搐,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 短短几秒钟后,野兔的身体就膨胀变形,最后竟然化作了一只新的诡鸦! 苏芙倒吸一口冷气,这腐化能力也太霸道了。 一旦被啄中或者接触到,就会被感染转化。 而且转化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救援。 四周的树木也好不到哪去。 每当诡鸦落在树枝上,那些枝叶就会迅速枯萎、腐烂,化作一团黑色的腐殖质。 “该说不说,不愧是d+考卷,名副其实。” 比起单纯的对敌,这次的难点在于要同时应对三个威胁: 诡鸦的直接攻击。 该死的腐化感染。 以及……环境的持续腐化。 随着诡鸦行动的加剧,整片森林都在不断地腐化,很快就会蔓延到她这里。 “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行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16-山海经:其名为凰 监考室。 所有考生都进入了考卷。 江雨晴一眼发现沈家姐弟的画面不同于别人,“等等,这初始点位……” “沈云陵和沈云溪的距离竟然这么近?” 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王明德被这话吸引看过去,果然,在灰暗的天空下,两人各在一棵大树之后,却相距不过百米。 他点点头,“确实,这个位置,太适合联手了。” 画面中,果然沈云陵和沈云溪已经发现了彼此。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和手势,几乎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图。 沈云溪率先出手,金色的光纹在空中流转,瞬间化作一道道“眷属之链”。 这些链子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灵活地穿梭,精准地锁定了一大片诡鸦的行动轨迹。 沈云溪,主神赫拉,神技眷属之链,能够控制敌人行动路线。 “不愧是沈云溪。”王明德赞叹道,“这出手的角度和控制精度……” 话音未落,沈云陵的攻击已经紧随而至。 炽热的金光在他手中凝聚,化作一道道光箭。 比起上次考核,这次的“太阳神之箭”明显有了质的飞跃,c级太阳神之箭一出,所过之处,诡鸦纷纷化作灰烬。 这干脆利落地击杀,让王明德和江雨晴都忍不住赞叹:“沈云溪的强控制,配上沈云陵的远程输出,简直完美。” 画面中,那些被击中的诡鸦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大批地消散。 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了沈云陵的太阳神箭上附加了“炽热光辉”,还能驱散周围的腐化之力。 天克考卷诡鸦! “这才是极限流的可怕之处。”有监考官感慨,“把专属技能练到极致,配套技能再高额加成,遇到对应的克制性考卷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陈天那边的迦楼罗也算克制考卷。” 众人看过去,只见金色的羽翼在他背后展开,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这是他的神技,神鸟之翼。 那些想要近身的诡鸦还未靠近就被迦楼罗神鸟之威震得粉碎。 再配合锋利羽翼攻击的神技“金翅斩击”,陈天几乎是一瞬间就清空了周围一大片诡鸦。 能飞在这个考卷里就是最大的优势。 “这些世家子弟,果然将专属技能练到极致了。”有人感叹,也是羡慕,他们有资源、有经验,这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现在看来,陈天和沈家姐弟,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倒是那个苏芙……”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了苏芙的监控画面。 只见她还在那棵大树后面,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她上次那个佛光普照倒是能克制腐化,可惜……”王明德摇头,“前摇太长了,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施展不开。” 江雨晴也叹了口气:“这次抽到的百鸟之王,说到底也就是个掌管百余只鸟类的神明,和迦楼罗这种等级的神鸟比起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画面中的苏芙突然动了。 神明虚影凝聚,五彩的凤凰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清越的凤鸣,那声音极其短暂,转瞬即逝,却让天空中的诡鸦群有了瞬间的停滞。 就是此时,【百鸟之心·初级】发动! 苏芙瞬间锁定了六只距离最近的诡鸦。 凤凰的威压透过精神联系传递过去,六只诡鸦眼中紫光消退,接着变成淡金色。 成功了! 六只诡鸦的不同的视角猛地闯入她的意识。 她眩晕了一瞬,接着“看”到了巧妙的视野。 仿佛她的眼睛同时存在于六个不同的位置,每一个视角都清晰无比。 这就是百鸟之心技能:控制系,可短暂震慑、操控d级以下鸟类异常,获得被控制鸟类的视野与听觉共享。 她的神力目前只能控制六只诡鸦,但已经足够了。 苏芙轻轻活动了下脖子,开始调整这六只诡鸦的飞行轨迹。 为了不引起其他诡鸦的注意,她刻意保持着缓慢而机械的盘旋姿态,却逐渐脱离队伍,分散向不同方向飞去。 果然,其他诡鸦只是茫然地看了几眼,就继续了它们周而复始的巡逻。 好样的! 第一只向东南方向飞去,视野里很快就出现了江煜的身影。 江煜主神是雷神,技能应该是强攻类,伴随着刺目的紫色雷光,那些被击中的诡鸦瞬间化为灰烬。 满天遍地都闪烁着雷光,苏芙连忙操控诡鸦爬升,躲过了几道横扫而来的雷电。 “这攻击力很强啊。”苏芙在心中默默评价。 这时候西南方向也出现了姜清羽的身影,她主神是狩猎女神和月亮魔女,在这种接近阴天的环境下,她的【阿尔忒弥斯银箭】似乎获得了某种增幅。 只见快成虚影的姜清羽,手中银弓拉满,银箭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射向一只诡鸦。 纯净的月光之力也将诡鸦瞬间净化,化作灰烬。 几乎是瞬间就清空了一大片。 就在这时,姜清羽的动作突然一顿。 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苏芙控制的那只诡鸦。 眼神锐利而警惕。 “卧槽,这感知力也太强了吧?”苏芙暗自心惊,该说不愧是狩猎女神? 作为专精远程狙击的猎手,恐怕这正是她的强项。 那只诡鸦虽然在模仿同类的动作,但细微的不自然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银色的箭矢已经开始凝聚。 苏芙赶紧立刻操纵诡鸦的行动,不是逃跑,而是…… 在空中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爱心。 这举动应该够明显了吧? 姜清羽:…… 她眼神一颤,闪过一丝错愕。 什么鬼东西?腐化的诡鸦会画爱心? 但正是这一顿,为苏芙争取了时间。 那只诡鸦又开始在空中飞舞,这一次,轨迹更加明确——一个“苏”字在空中若隐若现。 姜清羽:…… 苏……苏芙?! 她手中的银箭停顿了。 姜清羽定定地盯着那只与众不同的诡鸦,试探着开口:“苏芙?” 诡鸦立刻点了点头,动作无比人性化。 确定了,就是苏芙,这只诡鸦恐怕是苏芙使用某种神技控制的。 也就是说,苏芙这次又召唤了新的华夏神明? 而且还能够获得操控诡鸦的能力? 不……她很快发现不对劲,不仅仅是操控。 她回忆起这只诡鸦到目前为止的行为,除了被操控,它还一直在观察着战场,能根据她的反应做出对应的行动。 也就是说,这技能能够共享诡鸦的视野,实时传递消息! 如果是这样…… 她心中震惊,如果控制诡鸦的数量足够的话,岂不是说整个考场都在苏芙的监控之下? 任何人的行动、任何突发情况,都逃不过这样的“天眼”。 她想到了四个字,掌控全局。 而现在,苏芙主动找上了自己。 意味很明显,她想要合作。 姜清羽看着那只格格不入的诡鸦,轻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 监控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画面中那只突然画出爱心的诡鸦,大脑宕机了。 “这……这真的是百鸟之王神明能够赐予的技能?”王明德喃喃自语,“控制腐化生物?获得视野和听觉共享?” “这百鸟之称……” 它是指一百只鸟吗? 它正经吗?! 这技能要是掌管百余只鸟类的神明赐予的,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江雨晴愕然:“而且是六只!她同时控制了六只诡鸦!” 六个不同的视角同时展开,几乎覆盖了整个考场。 东南、西北、东北……每一个方向都有她的“眼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17-分头猎杀,好斗诡鸦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控制了。”周南渊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共享视野,远程侦查……” “这简直就是开了天眼!”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和开挂有什么区别?敌人在哪,谁在打架,谁在偷袭,逃跑路线在哪……所有信息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谁之前说苏芙的技能弱?! 谁?! 这特么的,这叫技能弱? 就算是完全不升级,这技能也强到离谱好吧! “快看!”突然有人指着东北方向的画面,“那只诡鸦正在接近沈家姐弟!” 画面中,只见沈氏姐弟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清场。 沈云溪使用了神技【女王威压】,能够压制诡鸦行动,成片的诡鸦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壁障。 紧接着【眷属之链】控制诡鸦行动收紧,将这些诡鸦编织成一张巨网。 最后【天后的审判】轰然爆发,金色的审判之力将这些诡鸦撕成碎片。 而沈云陵的“太阳神之箭”更是在这一刻贯穿天际,将残余的诡鸦尽数净化。 配合得天衣无缝!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好? 但…… 苏芙控制的那只诡鸦混在外围。 它装模作样地飞来飞去,就是不靠近。 活脱脱像个老油条混子,一批又一批的诡鸦被净化,它却毫发无损。 老实地把所有信息都传递给了苏芙。 就在这时,沈云溪和沈云陵的动作停了。 沈云溪抬头:“诡鸦太多,杀不完,我们得改变策略。” “先和江煜、陈天汇合,然后……解决掉那两个碍事的家伙。” 沈云陵自然同意,“姐,那苏芙就交给我解决吧。” 他抬手凝聚出一支金箭,阳光般的光辉在箭身上流转,“这次我的技能可是有了史诗级的提升。” “炽热光辉不仅能持续灼烧,还能驱散她所有的防御手段。” “再配合日光祝福的攻击加成……” 他轻笑一声,“这次她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箭矢光芒爆发,甚至让周围的腐化之气都为之退散。 上次的失败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绝对的实力差距才是胜负的关键。 他这次必定能碾压苏芙! 沈云溪眼中满是赞许,“不错,这次的考卷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光明神力克制腐化,没有人能比你更占优势。” 当务之急是先汇合,如果能提前遇到苏芙干掉她,那自然最好。 沈云溪眼中光芒流转,很快分析道:“这些诡鸦都是从外圈不断补充,向核心区域蔓延。” “这意味着安全区会不断缩小。” “也就是说,所有人最终都会被迫向核心区域移动。” “我们往核心区走,应该会遇到其他人。” 不论遇到谁,在这个考场上,她和云陵的控制加输出都是无敌的。 看到全部监控画面的监考老师们:…… 相顾无言。 沈氏姐弟俩的对话内容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苏芙的耳朵里。 只见她不断点头,接着恍然大悟,嘴里还念叨着原来技能是这样…… “这……”王明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沈家姐弟这是把自己的底牌全交代完了?” “不仅交代了技能强度,连战术计划都和盘托出……” 江雨晴捂住了额头,“这……” 周南渊语气平淡:“还是经验太少。” 神明技能千奇百怪,本就该做好防备这种窥探、侦查技能的准备。 或许是实力的绝对自信让他们膨胀了,就算不是苏芙,他们这习惯也迟早会出问题。 就在这时,姜清羽那边的画面变了。 只见苏芙控制的那只诡鸦降落在姜清羽面前,腐蚀的黑色在地面蔓延,渐渐勾勒出一个字—— “杀”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腐化的痕迹在地面浮现。 那是一张简略的地图,开头和结尾分别是“姜”和“江”。 代表从当前位置到江煜所在地的路线。 杀谁? 杀江煜。 姜清羽盯着地上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苏芙能够通过诡鸦看到全场信息。 这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诡鸦画完就飞到一旁停下,利爪在地面不断加深着腐蚀的痕迹,显然在等待回应。 姜清羽沉默了片刻,突然抬手拉弓。 银色的箭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射向江煜所在的位置。 这是同意了。 …… 监考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芙的战术给震惊了。 王明德眉头紧皱,“她们竟然不准备先汇合,而是各自先干掉一个人?” 不单单是姜清羽要干掉江煜,画面中苏芙也记录下了陈天的位置。 这显然是定了目标。 “是分头猎杀,”江雨晴神色复杂,“这计划简直……疯狂。” 很显然,开考不到五分钟,战局就已经明朗。 一边是沈氏姐弟准备和江煜、陈天会合,组成世家联盟。 另一边却是苏芙和姜清羽打算提前切断这个联盟的形成。 于是分头猎杀,削弱世家优势。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诡鸦数量庞大,想要通过清剿来提前结束考试根本不现实。 于是,现在策略就转变成了考生之间的博弈。 “可问题是……”王明德忍不住开口,“就算苏芙她能操控诡鸦,能掌握全场视野,但这不代表她能打得过陈天啊!” 陈天的机动能力强到离谱。 飞行技能“神鸟之翼”配合加速技能“疾风印记”,整个人快到像一道金色闪电。 “而且陈天的‘金翅斩击’伤害也极其恐怖。”江雨晴皱眉分析,“在空中他几乎是无敌的。苏芙拿什么跟他打?就靠几只被控制的诡鸦?” 空中优势这不是说说而已,苏芙又不会飞,怎么打啊? 拿头打啊? “她到底在想什么……”王明德喃喃自语。 别说干掉陈天了,恐怕两人相遇,先被干掉的是苏芙啊。 “苏芙行动了!”突然有人喊道。 众人看过去她的考卷画面,然后…… 都愣住了。 只见被苏芙控制的诡鸦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天空中横冲直撞,猛得一批。 看谁都不顺眼,闷头就撞。 简直就像是空中的“街头混混”。 等它被其他诡鸦围攻至死,苏芙立刻控制了另一只诡鸦继续“寻衅滋事”。 眨眼间,原本苏芙头上井然有序的诡鸦群就乱成了一锅粥。 自身难保,就更别说发现苏芙了。 监考官们:“……” 这究竟是侦查技能还是挑衅技能啊? “一只好斗诡鸦倒下了,”有监考官忍不住吐槽,“还有千千万万只好斗诡鸦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井然有序的诡鸦巡逻阵型被彻底打乱,这种混乱还在不断扩大。 侦查技能让苏芙用成这样…… “逆天……”王明德喃喃自语,“简直逆天!” 搅局神技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18-一棒横空,破碎山河 就在众人以为苏芙是为了扰乱诡鸦的视线,从而趁机逃脱的时候,诡鸦群却忽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被苏芙控制的那只“好斗分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群体的核心位置,周围的诡鸦不再攻击它,反而开始跟随它的行动轨迹。 王明德瞪大眼睛,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诡鸦群居然认它做了首领?” “原来如此……不是为了捣乱,而是为了控制诡鸦群!” 众人反应过来,诡鸦是群体性生物,换句话说是有个“首领”的。 而苏芙操控的好斗诡鸦直接鸠占鹊巢,活生生一个个全都打服,直接成为了新的诡鸦群首领。 监考官们:“……” 这也行? 简直人都看麻了! 江雨晴也没忍住喃喃自语:“所以,诡异形成的腐化生物也有等级制度?遵循了生物的习性?” 周南渊猜测道:“任何群居生物都会本能地追随强者。” 不服? 那就打到服为止! 简单粗暴,但……格外有效! 画面中,那只“首领诡鸦”正带领着整个群体朝陈天的方向移动。 数百只诡鸦在灰暗的天空下组成了一片乌云,遮天蔽日。 “她疯了吗?”有监考官忍不住开口,“就算当上了诡鸦首领又怎样?她以为这些诡鸦能对付陈天?” “迦楼罗可是神鸟,区区数百只诡鸦……” 彼此间的战斗力差距简直显而易见。 陈天的实力摆在那里,这么点诡鸦数量根本不够看,一个技能就能全灭。 就在这时,周南渊突然开口:“现在这些数量的确不行,十倍也不行。” 他的目光锁定在监控画面上:“但如果是百倍、千倍呢?” 整个监考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啊,如果说六只诡鸦微不足道,那么当数量达到上万只的时候呢? 就算是迦楼罗神鸟,面对如此规模的围攻,恐怕也会被拖入苦战。 “这不可能!”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苏芙最多只能控制六只诡鸦,就算每只都成为一个群体的首领,最多也就是六个诡鸦群。数量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谁不想掌控铺天盖地的群攻技能,直接全范围火力覆盖? 但关键是,这根本做不到啊。 “如果是别人,的确做不到,但苏芙她有【妖魔之厄】。” 江雨晴缓缓开口。 这话顿时让众人想起来了,是啊,他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上一场考试中,苏芙就是靠着这个技能,吸引了全场的妖魔后直接收割,最后拿下了恐怖的分数。 “诡鸦首领配合【妖魔之厄】……” 王明德喃喃自语,他有点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 “那这还得了?” 先大量吸引,再利用“叛徒”诡鸦群疯狂扰乱阵型,那基本是指哪打哪吧? 苏芙这些技能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而且,”江雨晴眼神复杂,“除了引怪,她还能用这个技能……自爆。” “如果以后有人想围攻苏芙,她完全可以用【妖魔之厄】把整个考场的异常生物都引过来。” “就算她最后输了,其他人也绝对讨不到好。” 这是一张同归于尽的底牌,不让我玩?那大家就一起玩完! 但同时,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因为吸引来的妖魔可不分什么考生区别,就算是苏芙也照杀不误。 王明德深吸一口气:“如果她以后走控制流路线……” “那这个技能绝对是核心!” 引怪-控制-收割,一气呵成!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快看!” “苏芙控制的诡鸦群已经到陈天附近了!” 众人望过去,只见漆黑的诡鸦群在天空中盘旋,而陈天身后的金色神翼光芒耀眼。 他们有点好奇,苏芙到底要怎么对付陈天? …… 苏芙并没有贸然靠近陈天,而是通过诡鸦的视角观察着整个战场。 最近的诡鸦群已然锁定了陈天的位置,另一边的姜清羽也已经找到了江煜的位置,正在准备出手。 沈氏姐弟还在赶来的路上,彼此相距甚远。 最后是林明熙游离在众人之外。 现在,陈天独自一人,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意识到这点,苏芙立刻发动技能。 她身后缓缓浮现出唐僧的虚影,金色的佛光若隐若现—— 【妖魔之厄】,启动! 刹那间,金光冲天而起。 原本昏暗的考场突然被照亮,仿佛黑夜中骤然升起了一轮烈日。 那光芒纯净而炽烈,带着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原本正在走夜路的陈天猛然被金光直射双眼:“……” 眼睛要被闪瞎了! 特么的,谁这么没公德心! 他刺激性地眯起眼,缓了一会后这才看清楚金光源头—— “苏芙?!” 陈天脸色骤变,不好,这是苏芙的技能! 他对这个技能印象无比深刻,这是能够吸引妖魔的特殊神技! 而现在,整个考场上都是诡鸦。 “该死!” 陈天咬紧牙关,一下就猜到了苏芙的意图。 她这是想利用庞大的诡鸦群来围攻他,可她疯了吗? 诡鸦可是无差别攻击,凭什么她就以为自己能躲过? 但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远处的天际线上,无数黑点正在快速靠近。 那些诡鸦像是被金光吸引的飞蛾,不要命地扑了过来。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能硬拼!” 他果断做出判断。 这种情况下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尽快突围,找到其他人汇合。 “神鸟之翼!” 陈天背后的金翼猛然张开,璀璨的金光将周围的阴云都染成了金色。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朝着更高的天空激射而去。 飞行,是此刻最快的逃生方式。 他恶狠狠朝下方喊道:“苏芙,你给我等着!” 无耻!简直太卑鄙了! 陈天在空中迅速飞远,面对包围而来的诡鸦,直接就是【金翅斩击】! 金色的羽刃如雨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诡鸦纷纷化作黑烟消散。 很快,一条通路被他开辟出来。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陈天稍微松了口气,这种程度的围攻,也想拦住他?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大群诡鸦突然从正面的云层中冲出,直接拦住了陈天的去路! 陈天赶紧【金翅斩击】,同时迅速调转方向,避免被腐蚀的诡鸦群包围。 但令他震惊的是,这群诡鸦却忽然调转了方向? 竟然不是冲他而来,而是……在诡鸦群中疯狂冲撞? “什么……” 陈天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那些诡鸦就像是失去了理智,在密集的诡鸦群中横冲直撞,撞得周围的诡鸦四处乱飞。 原本的诡鸦群瞬间沸腾起来,就像一锅煮沸的黑水,疯狂地翻腾着。 他好不容易杀出的那条通路,瞬间被混乱的诡鸦群淹没。 陈天:“……” 气笑了。 诡鸦群里也有精神病? 然而,还没等他再开辟出一条道路,这些疯狂的碰撞让诡鸦们的腐化特性被彻底激发。 无数黑色的雾气在空中弥漫,织成了一张可怖的网。 所到之处,连空气都开始扭曲腐化! “嘶——” 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 陈天脸色骤变,只见身后的金色翅膀,竟然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灰色! 那是腐化的前兆! “该死!” 陈天咬紧牙关,他知道不能再在空中停留了! 如今漫天都是黑色腐化物质,他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迟早会被彻底腐蚀。 等他俯冲落地,再次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片天空,已经完全被封锁了。 诡鸦群竟然开始互相厮杀! 几个诡鸦群带头冲锋,疯狂地撞向其他同类,就像街头的混混一样到处挑衅滋事。 黑色的羽毛在空中纷飞,凄厉的鸣叫此起彼伏。 陈天瞳孔微缩,肯定不对劲! “这些异常生物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但很快,他发现了异常,等等…… 这一切看起来混乱异常,但背后捣乱的,分明只有四个诡鸦群! 而且它们的行动轨迹有迹可循。 “这些诡鸦群是故意的!” 它们不仅通过四处冲撞制造混乱,让整个天空都弥漫着腐化物质。 更重要的是……它们全都在金色光柱周围活动! 它们是在阻止其他诡鸦靠近光柱的位置! “苏芙!” 又是该死的苏芙! 陈天脸色阴沉,逃不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冷静下来后,他迅速发现了关键之处,【妖魔之厄】虽然能吸引大量诡鸦,但她自己并没有免疫能力。 她只能靠控制四个诡鸦群来制造混乱,为她争取生存空间。 更重要的是……那道金光暴露了她的位置! 这是他反击的机会! 陈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有【疾风印记】的加速,有金翅斩击的远程攻击,如果动作够快,完全可以突破防线直接秒杀她! 不能再等了。 否则他早晚都要被那些诡鸦群耗死。 “疾风印记!”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冲向金光,速度快到极致。 与此同时,金色的羽翼上开始凝聚出刺目的光华,这是在蓄力一击必杀!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陈天已经突进到金光的核心区域。 果然,他看到了苏芙的身影。 她站在金光之外,手握着金箍棒,就在这瞬间她转过身来,可已经晚了。 【金翅斩击】! “斩!” 金色的羽刃划破长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斩向苏芙。 眼看着技能就要命中苏芙的瞬间,苏芙已经结印。 “流沙渡术!” 金色的沙粒凭空出现,在她身前瞬间凝结成一面防护罩。 羽刃撞击在金沙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被挡住了! 果然,金沙散开,苏芙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触动。 “这怎么可能!” 陈天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他刚要再次出手,却看到苏芙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佛光普照。” 她轻声道。 “杀。” 刹那间,金色的光柱爆发成漫天金光! 那是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佛光,所过之处,诡鸦如烟雾般消散。 天空就像是一幅画卷被缓缓展开,黑暗被金光驱散,浊浪被净化,一切都变得澄澈起来。 而同时,陈天却发现自己被控制住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瞬间,他意识到,这是【佛光普照】的另一个控制效果! 沈云陵曾说过,他曾被这技能控制过三秒。 他震惊地看着天空,以及自己。 “双……双发技能?!” 陈天只感觉大脑晕眩,完了! 完了,全完了!一旦被控制住,接下来就是任人宰割! 三秒,足够苏芙杀他十次了! 这片刻,时间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终于反应过来。 苏芙从一开始就在下一盘大棋。 控制诡鸦不是为了围攻,而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空间。 那些疯狂冲撞的诡鸦群制造出的腐化之气,就是专门针对他的【神鸟之翼】! 引以为傲的空中优势被彻底剥夺,他只能被迫降落到地面。 而地面…… 此时此刻,陈天脸色惨白。 地面根本就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牢笼! 无法飞行,【金翅斩击】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眼睁睁地被【佛光普照】定在原地。 而现在,苏芙已经手持金箍棒,朝着他走来。 “请大圣……” 苏芙轻声开口,金箍棒在手中微微一转。 “如意金箍棒!” 轰! 金色的光华暴涨,在这一瞬间撕裂了整个天空。 一棒横空,破碎山河。 碾压! 与此同时,神衍ai的机械提示音响起: 【考生陈天已被斩杀!】 【考卷已提前交卷】 【考生陈天已退出考场】 【当前剩余考生数量:6人】 首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19-后羿大神,我想你了!(后面还一更~) 监考室内,一片死寂。 众人看着屏幕上神衍ai的提示,久久不能回神。 “这……这就结束了?” “陈天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苏芙秒杀了?” “我是不是……看错了?” 那可是陈天,拥有迦楼罗神鸟之力的世家子弟啊! 没有人回答他。 江雨晴面色凝重:“我们都想错了方向……都以为她只是想用控制的诡鸦群来对付陈天。” “谁能想到诡鸦群实际上是用来搅乱战场的,四群诡鸦群在空中肆意冲撞,腐化之气弥漫,直接就废了陈天最引以为傲的空中优势!” 你不是空中厉害吗? 我直接废了你! 飞不了的神鸟,还能叫神鸟吗? “这根本就是一个连环套!”有考官喃喃自语,“一旦废掉陈天的空中优势,接下来就是收割了。” “【妖魔之厄】引诡鸦群封锁,【佛光普照】定身控制,【金箍棒】碾压秒杀……” 他的声音中满是惊叹,“苏芙每一步都计算得滴水不漏!” 王明德也忍不住感叹:“引怪、控制、秒杀,完美衔接。” “苏芙的技能搭配简直完美!” 现在谁还会说她的技能弱?说她的技能没有配合? 这分明是完美配合! 江雨晴暗自心惊不已,陈天强吗? 当然是强的。 作为陈家少主,他所有的资源都堆在了飞行技能上,可以说对上任何一个人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可偏偏苏芙却用了几个最基础的技能配合,就直接克制了他,甚至都没让他的优势有发挥的机会。 多可怕,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大招,只需要最基础的技能配合,就能做到这一点。 显然,其他监考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震惊。 良久,周南渊才开口道:“她一定提前侦查过,收集信息,制定计划,然后才出手。” “所以,不仅仅是技能配合的优势,而是背后的思考和计算。” 他眼中闪过赞叹,“看起来是苏芙的配套技能秒了陈天,实际上是……智谋碾压!” 是背后的战术搭配碾压! 声东击西?诱敌深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这些,但显然,她做到了。 所有监考官都陷入了沉默。 在之前,谁能想到苏芙的技能还能这样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直到她用出来,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些技能的配合可以如此的行云流水,丝滑得让人叹为观止。 他们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参考苏芙的打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但很快,他们就摇了摇头。 不行,做不到。 因为他们信仰的主神已经固定了他们的神技,他们无法像苏芙一样,随意召唤不同的神明获得不同的技能。 只能靠团队配合,或者神技的特殊性。 这或许是华夏神系独有的优势,一人即成团! 画面中,苏芙静静地站在一片金光笼罩的清明之地。 黑雾消散,一人独立。 众人竟然看出了几分“我自清风明月,不染尘世”的意味。 “真是让人惊叹啊。”有监考官感慨,“这种淡定从容的气质……” …… 苏芙站在原地,看似面无表情。 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新技能上,内心馋其他神技馋疯了! “这套组合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百鸟之心】侦查,【妖魔之厄】吸引,【佛光普照】控制,【金箍棒】碾压……”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第一套方案:控制型打法。 经过实战她复盘总结道,控制打法的优点很明显:有侦查能力,控制链完整,输出稳定。 但缺点也同样突出,最后的开大需要她近身,风险较大。 如果对手有反制手段,她就危险了。 “啊……后羿大神,我想你了!” 她可太馋后羿大神的射箭神技了,就能像姜清羽一样,直接远程射击,完美解决近身风险。 站撸就完事了,多爽! “要不然哪吒的【风火轮】神技也行啊……” 她眼神发亮,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瞬间位移,一击必杀的画面。 帅就一个字! 太馋了,她越想越觉得现在的技能太不够用了。 “而且,治愈技能也得来一个吧?” “比如观音的【杨柳甘露】,太上老君的【金丹】……都好想要啊!” 白日梦了好一会,她才收敛了表情,不急不急! 会有的!全都会有的! 苏芙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她将刚才紧急召回的诡鸦重新放出。 也不知道姜清羽那边怎么样了,结束没有? …… 监考老师们也将视角切换到了姜清羽那边。 此时,姜清羽和江煜的战斗显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两人都一副战损状态,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江煜恶狠狠地盯着姜清羽,眼中的嫉妒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努力这么久,却还是比不上她? 被一个平民压一头,他怎么可能甘心? 最后一击——绝不能输! “战神之怒!” 轰! “风暴之力!” 轰! “给我……炸炸炸!” 轰! 江煜的雷电在空中狂舞,仿佛要撕裂一切。 然而细看却发现,雷电根本无法追上姜清羽的身影。 作为猎人,她的感知能力简直被增强得变态,每次都能提前预判到攻击轨迹。 就在奔跑到雷电范围的边缘,姜清羽瞬间向后翻跳,直接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江煜猛然看见她身后的女神神影浮现,顿觉不好,她要放大了! 姜清羽立于空中,头发随风飘扬。 她眼神淡漠,声音清冷: “【狂猎盛宴】!” 刹那间,空中浮现出数道幻影,每一道都手持长弓,与本体一般无二。 金色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片天空。 这是姜清羽的底牌,也是她的最强技能! “这是……”王明德瞪大了眼睛,“群攻技能?!” 太离谱了!一个猎人竟然觉醒了群攻技能? 上天给姜清羽开了扇窗就算了,现在还给她开了扇门! 要知道,猎人可是单体攻击最强的属性,现在……群攻?!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这么强的,我还有一百个!” 太变态了啊! 这箭雨覆盖,江煜根本无处可躲! 他双目圆睁,眼中满是绝望。 怎么会! 姜清羽竟然觉醒了群攻技能! 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江煜被击中一次又一次,血量不断下降。 终于,他倒下了。 “轰!” 神衍ai的提示音响起: 【考生江煜已被斩杀!】 【考卷已提前交卷】 【考生江煜已退出考场】 【当前剩余考生数量:5人】 监考老师们又被狠狠震惊一次,尤其是王明德,他看着姜清羽的眼神都变了。 “不愧是神明的宠儿,平民天才。” “现在单攻和群攻技能都觉醒了,这还怎么打?而且群攻技能的威力竟然这么强!” 也就是说她只要远程锁定,就可以无伤收割了? 这么强的技能,姜清羽竟然一直藏着掖着,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看来,这才是最大的变数,”江雨晴轻声说,“这显然是姜清羽的底牌,那些幻影估计能发挥出本体30%的攻击力,可叠加起来十个幻影,那就是300%的攻击力!” “这恐怕是所有考生中,攻击力最高的存在了!” “更别说这还是范围伤害。” 王明德也认同道:“确实是这样,沈云陵的阿波□□术虽然不弱,可如果对上姜清羽——” “面对这种全方位覆盖,恐怕也难逃一死。” 姜清羽惋惜道:“就是防御弱了点,但是她作为远程,只要安排得当,完全可以远程收割,可以说几乎没有短板。” 总的来说,姜清羽的作战策略就四个字:拉远,收割! 至于敌人会不会突进? 唯一能突进的陈天已经被苏芙干掉了,剩下的考生根本不可能突进到她面前。 再加上她本身还是猎人,速度极快,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这样的姜清羽,谁能制衡? “如果苏芙用刚才那套对付姜清羽……”周南渊沉思道,“恐怕很难奏效。” “确实。”江雨晴点头,“姜清羽属于远程作战,她根本不会给苏芙控制自己的机会。” “反而苏芙的技能都需要近身,似乎完全被姜清羽克制了。” 更别说,苏芙根本追不上姜清羽,所以她的控制型打法对姜清羽无效。 有人忽然说:“她们开始汇合了。” 画面中,苏芙和姜清羽正在诡鸦的指引下汇合。 至此,考卷中只剩下三个阵营:世家联盟沈氏姐弟,平民联盟苏芙和姜清羽,以及林明熙孤身一人。 王明德有点好奇:“这次名额只有三个,看起来关键在林明熙,他会选择世家还是平民阵营?” 就在这时,其他高校的监考官纷纷连线进来。 “卧槽,你们七高进展这么快?已经淘汰两人了?” 他们是被神衍ai的提示音给吸引过来的,这才开考多久啊,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七高竞争这么激烈吗? 在提示之前,大多数考官都在关注自家考场,等到发现第一个提醒的时候,只看到苏芙一个人的界面,具体怎么打的已经没了。 然后就是姜清羽开大直接群攻碾压江煜的场景。 “姜清羽?你们七高的第一?竟然觉醒了群攻技能?” “卧槽,这技能也太强了吧!” “猎人属性也能群攻?” “狩猎神明的攻击本就顶级,现在竟然突破了单体攻击的限制……” “这谁顶得住啊?” “姜清羽这是藏了个大底牌啊!” “看来她省考稳了啊!” 众人羡慕嫉妒过后,也有考官好奇道:“话说,陈天是怎么被淘汰的?” 所有高中的尖子生信息都是互通的,尤其是那些热点考生,更是被重点关注。 陈天就是其中之一。 “好像是一个叫苏芙的考试,我看很是眼生啊?” “苏芙?华夏神系?”有人恍然,“哦,特殊名额啊……” “不对劲吧?”有人疑惑,“陈天可是飞行专攻,有问题直接往天上飞就行了,能打能逃,他怎么会被淘汰?” 就算是自家考生对上陈天,面对这种飞行技能也是相当棘手。 可苏芙…… “苏芙?完全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王明德默默接过话:“是因为控制技能。” “控制技能?” 其他监考官很快明白了:“这样啊,那确实,陈天被控制了,就飞不起来了。” 控制技能嘛,说强也强,说弱也弱。 强在被控即死,但弱在机制限制。 也就是说,等到这次考卷结束,众人只要回放考卷内容,就能知道苏芙的控制机制了,到时候就能轻易破解。 其他监考老师都认为:“那估计是陈天大意了。” “还是姜清羽更值得关注啊!这群攻技能太恐怖了……” 王明德、江雨晴、周南渊等人默默对视,竟无声地达成了共识,谁也没有纠正这个说法。 不关注好啊。 省考时其他考生就不会针对苏芙了,让她默默发育,到时候……一鸣惊人! 周南渊也默默将苏芙的战斗画面转发到了凌霄省的省级监考群。 几乎是没一会,消息瞬间炸开了锅。 “有意思……” “我查了下,她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获得一个重复技能!” “配套技能组合相当不错啊!” “而且我想了下,不止有这一套技能吧?还可以用【妖魔之厄】主诱敌歼灭战术,或者是【百鸟之心】主游击战术,这么看来,灵活性相当高啊。” “啧啧,没想到华夏神系在战术上还能这么玩。” “这算是开创新路子了啊!” 就在这时,张院长的消息突然跳出: “总算有点新意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群里的人都震惊了,连张院长都出来夸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20-帷幕之后,东方女王 众人整整看了那句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要知道,张院长虽然一直是凌霄省神明学院预选赛的主考官,但平日里几乎从不在群里发言。 就算是历届出现过不少“优秀”的考生,他也从不评价。 可现在……他居然主动开口夸了一个七高的考生? 一个属于辖下十二区的考生? 群里像周南渊一样的监察官顿时悄悄私聊起来。 实在是凌霄省神明学院的学生和十二区的考生差距太大了。 最简单的对比,就算是最普通的凌霄省学生,到了十二区也能横着走。 而那些辛苦考上去的十二区学生,到了凌霄省神明学院,也基本是垫底的存在。 所谓的开放招考名额,不过是凌霄省神明学院为了教育平衡,而给十二区考生的一次机会。 就像高考重点率只有2%的普通高中,和重点率90%以上的“超级中学”比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 大家彼此的追求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并不是他们鄙视或者看不起十二区,而是教育资源本就不平衡。 每一个在省级学院的考生,背后都是无数的资源和努力投入。 拼努力?凭什么觉得凌霄省的学生不努力? 人家不但努力,而且方向明确,知道怎么努力。 拼资源?那更是全方位降维碾压,无论是神力训练、技能使用、还是战术意识,人家可是从小都是名师指导,学校丰富的资源养出来的。 拼天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资源,天赋再高也白搭。 更何况,这是神明纪元,拼的是和神明建立联系,知识、神力、技能、战术,缺一不可。 尤其是随着年级越来越高,这种差距会像指数一样骤然拉开。 可现在,张院长居然夸了十二区的一名考生? “有新意……” 这恐怕是他对一个平民考生的最高认可了。 要知道在张院长这个级别看来,就算是各大世家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大多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复制前人的路子罢了。 可苏芙,她居然能让张院长说出“新意”两个字? 这让众人都好奇起来,这个考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十二区的教育部直属监察官们,都开始分屏关注起苏芙的战斗画面。 监察官们的举动没有隐藏,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 七高校长林泽就接到了秘书的紧急汇报。 他先是一怔,继而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张院长关注了我们学校的考生?” 得知来龙去脉后,林泽的神情有点奇怪—— “你是说,张院长夸了苏芙?” “她还击败了……陈天?” 对这些尖子生,林泽脑海中是有点印象的,陈天,专攻迦楼罗神鸟的学生,同级下,他在空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居然败给了……苏芙? 而且,苏芙? 这人是谁啊? 他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去神衍纪录的学生资料。 真正有价值的只有高一期末考试—— 画面中,金光璀璨,佛光普照,妖魔灰飞烟灭。 “这也太……” 他本想说嚣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聪明。” 如果让她低调发育,按部就班地考试,以姜清羽和沈云陵的实力,结果会是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第一肯定不会是她的。 那现在的预选赛上,还会有她吗? 她这么做,是在向神衍ai以及所有人展现自己的价值。 她太清楚自己的出路了。 唯一的华夏神系考生。 神明出场即碾压。 破纪录的第一名。 只有这样,才能逆天改命。 林泽对苏芙的评价默默调高了一个档次。 除了聪明,还有幸运,作为校长他得知的消息可比其他人多得多。 按照他对神衍ai的了解,苏芙的操作,在神衍ai的评估体系中,恐怕触发了特殊权重。 没办法,对于神衍ai来说,华夏神系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神眷者太少,根本难以建立完整的评估模型。 在当今的八大神系中,唯有华夏神系因此没有被评级。 因此,既可以说它是最弱神系,也可以说它是最强神系,谁也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曾经那个人对华夏神系的评价: “华夏神系,就像那种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优雅的大小姐。” 她不出现,却隐约笼罩着整个世界。 可惜就是少见,太少见了。 或许,这就是革新派为什么要给华夏神系额外名额吧。 如果是这样…… 林泽心思一动,那苏芙可就太值得关注了。 …… 监考室内,一条系统提示忽然在屏幕上刷过: 【星辉七高校长林泽进入监考室】 王明德看到的瞬间,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校……校长?!” 江雨晴顿时也愣住了:“不是?校长怎么也来了!” 苏芙的名声已经传到校长那里了? 他们原本还想着低调处理,让苏芙默默发育到省考。 可现在好了,连校长都亲自来了,这还低调个屁! “校长,您也太着急了吧……” 王明德扶额,心里直叹气。 您好歹挂个马甲号进来呢,这直接上大号岂不是让人都看见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陈氏理事长,陈云峰进入观察室】 【江氏集团总裁,江成轩进入观察室】 【沈氏财团董事长,沈墨山进入观察室】 “陈、江、沈,我的天……” 江雨晴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些大人物怎么也都来了啊! 陈云峰是陈天的父亲,江成轩和沈墨山更是各自家族的掌舵人。 平日里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现在居然全冒出来了? “这阵仗……”王明德咽了口唾沫,“我上次见还是在省考决赛。” 可现在只是一场小小的初选考试啊! 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陈天和江煜可都是各自家族精心培养的苗子,结果双双被淘汰。 这些老狐狸能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又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刷过: 【远洋投资董事,李正元进入观察室】 【星海资本总裁,郑天行进入观察室】 【……】 “好家伙,这下大财团们也来了!” 王明德人已经麻了,看看现在这阵容: 校长(神明学院)、三大世家、各路财团…… 全齐活了! 七高的考场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这下,他们七高算是彻底出名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 21 章 21-送我,上青云 画面中,苏芙和姜清羽已经会合。 就在这瞬间,林明熙的动作突然凝滞了。 他周身浮现出难以识别的古文字符,一点点升腾而起。 玉石般的光晕在他身边流转,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涌动。 “这是……”江雨晴眯起眼睛,“被动技能?他察觉到什么了?” 王明德点头:“应该是,玛雅神系特殊,除了主动技能,还有各种古古怪怪的被动技能。” “林明熙主神是羽蛇神,库库尔坎,智慧与预言之神。” “是最擅长预言的神明之一。看来这小子是察觉到了什么,要寻求神启了。” 果然,下一秒林明熙直接发动技能【天命预言】。 画面中,金青色的光芒自林明熙脚下升起,缓缓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羽蛇虚影。 这是玛雅神系最负盛名的神明之一——库库尔坎。 金绿色的巨蛇盘旋而上,翡翠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神圣的光辉。 众人都有点好奇,林明熙想要预言什么,纷纷屏息凝神。 只见林明熙双手合十,仰头问道:“伟大的羽蛇神啊,请告诉我,现在抱哪个大腿才能赢?” 考场外众人:“……” 王明德:“……” 江雨晴:“……” 周南渊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王明德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底下。 林明熙你小子! 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知道现在多少人关注你吗!!! 要死了!假货? 怎么可能。屏幕后,名侦探爱好者看到苏芙沉默,黑粉又情绪激动地上蹿下跳,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人如其名是一个悬疑爱好者,平日爱好就是分析社会案件,推理出凶手的作案动机过程。 过去案件中,凶手作案动机几乎有迹可循,可唯独宋老头这桩案件,迷雾重重。 为什么宋老头要杀高中生? 如果是为钱的话,他完全可以绑架陈松伶,再勒索陈家啊。 充满好奇心的她又是普通人,无法直接联系警方,只能剑走偏锋询问热心市民苏芙了。 当她看到苏芙要下播的时候,急得不行,立刻打赏100元挽留。所以苏芙会有答案吗?名侦探爱好者顶着无数黑粉的嘲讽,既后悔,又有一丝丝的期待。 “你好,名侦探爱好者,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全息发生下的苏芙正坐在自己对面,冲着她露出浅浅的微笑。 明明她们都是同性,却莫名让她脸红了。 “只要打开宋老头发布的求助帖,将陈*伶发过的回复全部拉出来,就知道了。里面好像有一条:就当我大发慈悲体恤穷人,提醒你一下吧。死前记得买份死亡保险,用保险金照顾一下在世的亲人。” 苏芙阅读陈松伶的留言时,还用上了他的语气,恶劣得令人发慌。 这些冰冷的文字,写出来的时候,自己是毫无感觉的,可作为第三者接受信息的时候,才发现它攻击力强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一刀刀刮在心窝里。 怎么能对老年人说这么恶劣的话!弹幕里谁没有父母,光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可能在网上被辱骂,就心疼得不行。 难怪宋老头要报复他! 苏芙话音刚落,名侦探爱好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连忙追问:【所以不是为了寻财,而是为了报复吗?】 苏芙看到这个弹幕后,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 太好笑了。 但她理解为什么名侦探爱好者会这么想,不只有她,直播间大部分观众包括宋临本人,也是这么想的,苏芙瞥了关注列表上的“song.in”在线。 可事实却是… “宋老头是想告诉他,自杀是拿不到赔偿,让他千万别和他一样干傻事,白白死亡后悔莫及。” 苏芙话音刚落,屏幕后的观众都惊呆了,连带辱骂她的屏幕都少了很多。 宋老头不是寻财,也不是寻仇,他只是为了提醒陈松伶,才会拖着残缺尸体去找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人,死了还在担心网上骂他的人!! 一切都说通了。 如果不是追债的人误将陈松伶当成宋临,他绝对不会死得那么凄惨! 名侦探爱好者在短暂震惊过后,不忘给苏芙回了一个:【谢谢。】 “不客气,这是你100块钱买来的答案。” 一时间,直播间的评论被带偏,大家都在讨论宋老头的善良,已经没人顾得上骂苏芙了。 医院病房里,刚通过侯烛介绍的官方贷款做完手术,从麻醉剂效应中清醒过来的宋临,终于得到他昏迷时一直在思考的答案。 他躺在病床上,眼泪停留在眼眶里,却没有落下。 太好了。 他爸爸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大好人。他总算可以安息了。 宋临关闭苏芙的直播间,安心闭眼睡觉。 也因为他走得早,没看到苏芙直播间后半段,发生了新一轮的骂战。 靠着抹黑苏芙才获得流量的id<哲也>看到自己的发言被推翻,还有人在底下阴阳怪气,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纳闷了:苏芙又不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咋可能知道宋老头为什么要找高中生, 而且两位当事人都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真相如何,岂不是由着苏芙乱说? 他这么想,便把这些语气激烈的弹幕发了出去,原以为苏芙会跟之前一样熟视无睹,却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看进去来,还冲着<哲也>露出讥讽的笑容。 “似乎有点熟悉呢。” 苏芙点击<哲也>的弹幕,将他发出来的内容放大,再放大,令所有人都看到。 她说:“无论宋老头的出发点如何,受害人都因为随意发布恶评而死。” “而现在,你们在对我做一样的事情哦。 说完这句话,苏芙二话不说,直接下播,留给观众一句类似于诅咒的话。 ——再骂我,我不介意杀了你们 在赛博人眼中,先进的科技神圣不会出错。苏芙是因为认识他,开了警局权限走后面,才能以假货的身份混进入学考试,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侯烛不置可否。 苏芙却已经下车,朝入学考试地点的方向走过去。 面试场所是一个有着巨大单向玻璃的房间,玻璃里是一个配备饮水机等简易会议室,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长圆桌,六个座位。 学生坐在玻璃里面,导师们则坐在玻璃外面,观察面试学生们讨论状态和反应。 苏芙是第三个进房间的面试者,她进来前,教室里已经有两个男生了。一个孔武有力,一个纤细瘦弱,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你们是面试者?”苏芙挑了挑眉,语气含笑。 “…对的。” 强壮的男生没有回答,直接坐下,另一个男孩看起来也有些腼腆,见苏芙走进来后,他立刻坐回桌子里瑟缩着脖子,没有接话茬。 苏芙主动坐在两人的对面。 三人瓜分了六人桌位的三个角落,默契地没有搭话。 房间很安静,不像考试现场,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没多久,第四个面试者进来了。 她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看起来十分阳光活泼。她一过来,目光立刻锁定苏芙,并且主动坐在她身边:“我叫章盈盈,来自市政区全球下水道集团章家。” ——有钱人家的女儿。 苏芙做出评价,不是因为她的自我介绍,而是章盈盈浑身散发出一种高傲的自信。 她观察章盈盈的同时,章盈盈也在观察她,似乎是两位面试者在考试前的暗自较量。另外两个男生没有说话,只用着隐晦的目光默默观察她们。 又过了几分钟,第五位、第六位同时走了进来,是一男一女。 男生似乎是it精英,后脑挖空改装成电脑的样式,鬓角旁边还时髦感十足地留着接口,随时可以链接互联网,另一个女生不是来自威森布鲁克区就是沃森区,打扮上就非常有钱,手里还拿着六倍热乎乎的咖啡,贴着100%纯天然水的标志。 100%天然水,不是人造水,这几杯咖啡的价格不一般啊。 可女生却不以为然地放在桌子上,热情地招呼大家:“听说一会儿入学考试时间很长,我给大家带了咖啡。顺带一提,我叫金安娜,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苏芙、章盈盈都拿了一杯,另外三位男生迟疑了一会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提防着什么。 目前,所有面试者都到齐了。 一份名单传到众人手里。苏芙:哎哟。 孺子可教也! 这样一来,就能减少黑虫入侵那些贷款自杀的尸体,减少类似宋老头的案件了。 但说实话,苏芙一点儿也不在意赛博世界死多少人,对于她来说,最有意思的其实是“发布评论前好好思考”这句话。 如果苏芙记得没错,她只在直播间里公布过陈松伶的死因。 也就是说,侯烛还来看她直播。光是想到这位嘴硬老兄,黑着一张脸打开女网红直播,她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别好笑。 这样想着的苏芙立刻给侯烛发去信息,说:“下次不要白嫖,记得打赏。” 消息显示已读,对面状态变成输入中,又取消了输入,紧接着又回到输入中的状态,这样来回变了好几次后,侯烛愣是一句都没回复。 不知道私下骂的有多脏。 苏芙难得在普通人身上找到了一丝乐趣。 于是病床上宋临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苏芙坐在他床边,看着通讯器两眼俏皮地弯起,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连忙强撑身体坐起来。 苏芙这才把注意力从信息转移到宋临身上。 她看向宋临的双腿双手。完完整整,状态极好。 毕竟是未来星际时代了,四肢残缺已经被列入与“感冒发烧”同属一个等级的常见病,手术后的宋临看起来就像没受过伤一样,连缝合处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旧的宋临被销毁了,推出来一个全新的宋临。 宋临对苏芙比划手语,“我植入了手语芯片,可以说话了。” 只要他比划对应的手语,嗓子里就会冒出相对应的电子音…嗯,看起来更像机器人了。 “挺好的。” 反正有没有声音,对于苏芙来说都一样。 “医生建议我直接改造嗓子,但我没说过话,怕在开学之前还没学会,就放弃了。” 说起这事,苏芙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来探望宋临,她拿出赛博科技大学的通知书照片:“既然我救了你,又让你父亲安息了,你是不是得好好报答我?” “我不是在直播间里给你打赏了吗?” 宋临没说的是,他给苏芙打赏的,是他自己的钱,唯一仅剩的钱。 那是他的全部。 “那200元算我的工资,救命之恩得另算吧。”苏芙俏皮地点了点照片上通知书的封面,说:“我在直播间说过,我是赛博科技大学的大学生,所以我现在要去这个大学上学。” 什么意思?那不是骗人的人设吗? 宋临怎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对面的女人更疯了。 他无措反问:“可是…你有入学通知书吗?” 其实入学通知书不算什么,它只是一个对外展示品,重要的是苏芙参加过入学考试吗?学校系统里有她的资料吗,她要怎么去赛博最出名的大学上学啊? 不知宋临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嘴唇颤抖地说:“你是要…我的入学通知书?” 苏芙是想顶替他的学位? 买卖学位在阶级划分严苛的赛博世界是常见的事情,财团出高价买走贫困学生的学位,保证他们的子女都能拥有好学历,只要钱给的足够多,多的是人愿意交易。 前不久宋老头刚死,宋家最困难的时候,就有一个财团少爷提出要买他的学位。 但宋临虽然贫穷,却很有志气,宁愿在开学之前而死,也不愿意让劳动结晶转送他人。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宋临还听说那位财团少爷气得摔碎好几个昂贵的天然水晶杯。 现在苏芙想要他的学位,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把入学通知书给她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宋临就是不舍得啊。 上赛博科技大学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父亲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这样想着他陷入挣扎,连放在双腿两侧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 “我…把通知书给你。” 宋临一闭眼,最终还是喊出这句话。 苏芙却白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我不要你的学位。” 啊?不要他的? 宋临的世界豁然开朗,却有莫名地有些吃味——不要他的,那要谁的? 苏芙滑动照片,通知书下一页就是参加面试人信息,里面赫然是…陈松伶的名字。 她说:“这是陈松伶自己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通知书,他好像是即将参加赛博科技大学最后一轮面试的高中生。” 顿了顿,她说:“我要他的学位。” 拿走死人的东西,应该算是废物利用吧?苏芙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宋临却莫名地严肃。短暂沉默后,他问:“苏芙,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在陈松伶出事前,知道他是赛博科技大学的预备大学生吗?” 苏芙闻言眨了眨眼睛,笑了。 “怎么可能呢?” 把后脑改造成计算机的人叫克里,威斯布鲁克区第一名,那片区域出了名的挥金如土,难怪他的义体化程度那么高。 身体过分强壮的大高个男人叫周奕,来自流民问题严重的太平州。 最后腼腆清秀的男生,自然就是圣多明哥区出身的上原崧了。 苏芙再次看向同桌几人——别看这些人长得人模人样,说话中却透露着谎言的气息,好像下水道老鼠的酸腐味在会议室里蔓延。 她可以肯定,这个房间里六个面试者都是假货,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顶替进来的。 面试者到场没多久,导师进来了,公布最后一轮考试的面试题。 “最后一轮考试将采用小组对话。”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窗户全部封锁,营造出一个被单面玻璃包围的封闭空间,导师说:“讨论不限时,讨论内容是[六人中谁更有资格进入赛博科技大学],什么时候人选出来了,考试才算结束会议室打开,从大家进入会议室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老师都会监控你们,除非发生紧急情况,否则中途离场的人将失去录用资格。”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苏芙却笑了。 不愧是升学难度最高的科技大学,居然让六个面试者自己选出合格者,这跟教唆他们自相残杀有什么分别? “每个人都能为自己拉票,可以用金钱攻势,可以用学习成绩碾压,总之要说服大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开始考试吧。” 能进入最后一轮考试,六人都不是蠢的,当即表示没有问题。 于是导师话音刚落,玻璃闪过淡蓝色光芒,这是墙面硬化的表现,导弹来了也打不穿。 可在玻璃变化,会议室变成完全密闭空间的一瞬间,苏芙就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刚刚还能听到导师呼吸声,细细交流讨论声的广播,忽然就被掐停了。 空气中安静得不像话,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个会议室,和即将要参加面试的六个人。 苏芙看向玻璃,因为是单向玻璃,她看不到导师那边的情况,只能看到自己苍白脸色。 她默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感受不到导师那边的情绪,才开口说道:“这里不太对劲,我们好像被完全隔离起来了。” 电脑小子克里冷漠回复:“因为考试开始了啊。” 苏芙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其他几人一定也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这可不利于考试,可她比起这些虚的东西,更在乎自己的小命:“要怎么出去?” “你要出去?”章盈盈愣了一下,“可刚刚导师说,中途离场算作弃权啊。” “劝她那么多干什么?”克里露出轻蔑的笑容:“她走了,我们竞争更小了。” “可是…” 章盈盈莫名的不舍得她。 苏芙却对这些冷嘲热讽不甚在意,毕竟弃权总比丢了小命强。 她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墙面有弃权字样的按钮,便想也不想地按下去。可奇怪的时候,本该立刻弹起的玻璃没有反应,也没有导师进来带苏芙离场。 房间静悄悄的。无事发生。 苏芙的眉头紧促,大脑内不好的第六感正在蔓延。 在她的原生世界,黑虫只是最低等的恐怖生物,应付起来还算轻松,困难的还有寄生,伪人、规则,时间空间错乱,谁知道今天沾染上的又是什么玩意,还是尽快逃离比较好。 苏芙见弃权按钮没有反应,又将目光打到房门上,她记得房门是没有上锁的。 她猛地拉开房门。 房门外景象暴露无遗后,在场六人全都傻眼了。 只见门外是一片浓郁的白雾,伸手看不到五指的那种,与刚刚整洁的会议室截然不同。白雾中似乎有什么黑影掠过,还没看清是什么,转瞬就消失了。 这下,不只是苏芙,就连其他面试者也察觉不对了。 从刚刚开始,会议室的灯光一直间断性晃动,停电吗?可这里可是赛博第一科技大学,怎么可能发生停电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苏芙面色凝重地看着迷雾许久,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们被困住了。” 警局里。 侯烛第无数次打开苏芙的聊天界面,气得脑门都发热了。 ——他就不该在公告里提及恶评的事情,就应该让苏芙被黑粉骂死! 她被骂关他什么事啊!没有因为欺骗警察逮苏芙,已经是侯烛人生中唯一的善良了。 他难得友好了一下,却被对方调侃…特么的,侯烛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全息发生器还在播放着苏芙的直播,侯烛刚要关掉,却又眼尖看到直播间过分的言论。 【别的不说,苏芙P后这张脸还有点好看,完全可以去应聘虚拟性偶了!】 【众筹包养苏芙,一个月两千,有没有兴趣的?】 【苏芙约我在大学咖啡馆见面了,我好兴奋啊,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去好呢?】 侯烛:… 一群臆想病发作的傻逼,为什么赛博没有禁止精神病人上网的法规? 侯烛想装作没看到,但还是忍不住,在这些评论底下逐条反驳,化身苏芙直播间房管。 一旁的死宅同事注意到侯烛的动作,面露欣喜,没想到警局红人居然和他有同样爱好! 他兴奋地说:“原来你喜欢苏芙啊!” “我不喜欢她!”侯烛惊悚反驳,气得脑门更发热:“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乱讲话的人,觉得他们太没有素质和礼节了。” 可惜,侯烛的反驳并没有被宅男同事当一回事。顺带一提,这位同事叫祀翟。 估计是每一个死宅都有自我否定的阶段,所以祀翟听到侯烛的反驳后,面露理解地说:“我理解你,每个死宅都有不相信自己是死宅的阶段,但我相信很快,你就能接纳自我,释放真正的自己了。” 侯烛闻言,看向祀翟身上的短袖。 一如既往的美女应援服,胸口印着大大的爱心,还有LOVE 哈尼,估计又是哪个网红。 侯烛心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接纳死宅的一天了。 他收回目光,不愿将这么离谱的对话进行下去,祀翟却跟开启话匣子似的不依不挠,说:“作为前辈我给你一个建议,不少网红听说你是警察后,会故意接近你获得某些特权,所以我们必须坚持好自己的三个原则。” 侯烛没有反应。 他看似不感兴趣,却莫名集中注意力,连门外的骚动都没有发现。 “第一,守住自己的私人地盘。” “哇好漂亮!”,“真的是真人吗?”…门口的骚动越演越烈,终于引起了侯烛的注意。 他抬头望去,透过不大不小的门缝,看到了无数警察,无论男女,都围在苏芙身边,簇拥着她往人迹罕至的网络安全部走来。 等等,苏芙为什么会过来,她怎么敢出现在警局里? “第二,不要背弃警察的信念。” 苏芙走进网络安全部,反过身微笑着将粉丝们关在外面,直直朝侯烛的办公桌走来。 她开口就是一句:“侯烛,帮我入侵身份认证系统。” 侯烛没有反应,耳边祀翟的嘱咐还在继续——“第三,不要忽视犯罪行为。” 祀翟说完这话后,才回过身发现苏芙就在自己面前,把他开心得双脚一蹬直接晕倒了。 侯烛却顾不上关心同事了,愣愣反问道:“入侵身份认证系统做什么?” “因为我需要陈松伶的入学通知书。”苏芙轻车熟路坐在警察的位置上,反客为主:“你只需要帮我在网络上,删掉陈松伶的名字,让身份认证系统在删除个人信息的时候,跳过这份通知书。” 只要赛博科技大学系统上没有显示陈松伶已死,她就有很多操作空间。 穿越这才几天,苏芙就已经把握了赛博世界的生存规律,她甚至利用了认识的所有人,宋临负责打通学校内部,侯烛负责处理网络外部,让人很难不怀疑当初她和他们搞好关系,为的就是弄虚作假当大学生的这一天。 祀翟的话还历历在目,于是侯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你疯了?让一个警察帮你骗人。” 他的心坚硬如磐石。 苏芙也预料到侯烛不会这么轻易帮他了,但她也不着急,毕竟网络安全部那么多人,不一定非得侯烛才行。 譬如刚刚那个晕倒的警察,看起来就是一副她会用得很称手的样子。 苏芙刚准备离开,眼尖忽然看到侯烛桌子上的三人合照。她的视线不由得缓慢了一瞬,将照片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照片里有三个男生,都穿着警服,虽然照片里的侯烛和现在的长相差不多,脸上却露出了大学生特有的青涩笑容。这似乎是侯烛在警校时和朋友拍的照片。 苏芙拿起照片,目光在上面三人来回打转,最后说出第一句评价:“是个死人。” 也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侯烛忽然暴起,将照片抢回来:“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出去!” 苏芙没有被侯烛跌宕起伏的情绪影响,而是淡定指着照片里的人,说:“他是死人。” “我知道,是我杀的。”侯烛冷着脸,并没有给苏芙解释的意思,不过苏芙也听说过了,侯烛是在前不久出行动中杀了同事,才会被贬职到网络安全部的。 贬值原因是:侯烛不是误杀,而是虐杀。 他虐杀了自己的好朋友。 苏芙看着侯烛往照片里的朋友贴白花,猜想照片里右手边男生,就是他的虐杀对象。 不过奇怪的是… 苏芙眼睁睁看着,侯烛将白花贴到另一个人身上,说:“你贴错了,死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侯烛诧异,低头看向照片里的朋友,三个月前在他面前横尸的同事。 他的记忆很清楚,怎么会是另一位幸存者呢? 大概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者想起了苏芙的特殊,侯烛坚定守住三个原则的心忽然瓦解,但他还不太相信苏芙,不敢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于是短暂几顺犹豫后,侯烛还是松口了:“我可以帮你删掉陈松伶的面试通知书信息,再把你的信息加塞进去。但这是最后一次。 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坚定立场,又放下狠话:“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当然。” 苏芙笑了。 她的视线朝照片中的三人撇去,已经预想到未来的侯烛会打多少次脸了。 网络安全部没有人,正是方便暗箱操作的时候,侯烛打开警员系统,开始修改信息。幸好他们的速度快,再过半个小时,陈松伶将会通过死亡认证,删除互联网上所有的信息。 再等到明天,第二轮面试名单将送进赛博科技大学的系统,再也没有修改的可能。 侯烛插手得及时,赶在名单送进大学系统之前,用苏芙的名字替换了陈松伶的名字。 再加上身份系统通过死亡认证后,删除陈松伶的社交媒体,清空他之前发过的照片,朋友的聊天内容。也就是说:除了苏芙、侯烛、宋临,没人知道入学通知书换人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苏芙顺利拿到了赛博科技大学的面试通知函。 即将前往面试。 这也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走出海伍德贫民窟,前往赛博世界最奢靡的地区——市政中心。 出门后,苏芙就发现自己疏忽了,没有人会主动离开贫民窟前往市中心。她站在路旁,发现找不到愿意跨区的悬浮出租车后,选择了报警。 几秒钟后,滴嘟声响起,警车直接停在苏芙面前。 苏芙侧头一看,就看到驾驶位上的黑沉着一张脸,一副别乱说话随时会杀人的样子,再往旁边一看,驾驶系统上的晶体都被打碎了,也不知道他接到电话后得有多气。 但气归气,他还是乖乖开车来接苏芙去学校,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是共犯。 离开海伍德后,黑帮聚众勒索打架的事件越来越少见,阴暗逼仄的后街小巷逐渐减少,慢慢的,警车开上宽敞明亮的空中马路,两侧低矮的破落房子也变成通天的霓虹大厦。 市政中心,到了。 赛博科技大学就在市政中心正中间,是一片被万千摩天大楼包围的建筑,通体蓝色,仿佛一段虚拟代码构成的假象,实际这也确实是赛博科技大学的其中一部分。 大学一共分为两半,现实校区和虚拟校区,将全息发生器运用到了极致。 苏芙坐在警车里,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与她的原生世界、海伍德截然不同城市景观。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 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回学校的学生不多,四面宽敞也好观察。 侯烛关闭驾驶系统后,正好碰到了其他来面试的学生——他将苏芙加入名单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其他面试者的信息以对他们有一些印象。 他将其他五人指给苏芙看,“你看,那些就是你的竞争对手。” 这份名单群英荟萃,分别是市政中心第一名,沃森区第一名,威斯布鲁克区第一名,圣多明哥第一名,还有太平洲的第一名。 侯烛将这些人指出来的目的,是想让苏芙知难而退,她是没办法赢过这群精英的, 谁想到苏芙的目光飞快在这几人身上掠过,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你在笑什么?” 侯烛摸不着头脑。甚至还知道通过直播间洗那什么新币,免得引起警方的注意,违法犯纪一个不落。 他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身体太疲惫了,恍惚间他好像睡着了,还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站在大厅里,还有另一个他和爸爸也在家里。宋临眼睁睁看着自己躺在地上,因为三份工而累得半死,连挪步坐在沙发上的力气都没有。 ——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他衰弱地比划着手语。水箱外。 刚得到全员脑死亡结论的警察,还在继续事业滑铁卢。 同一天下午,相关机构给出食物的检测报告,他们认为:食堂的食物没有半点问题,最多就是有些营养不均衡而已,不至于达到喷血的程度。 原本重案组猜想,老头走进厨房里下毒的可能性被推翻,似乎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老头趁我们不注意,啃别人的大脑吧?” 警长蒙圈了。 而且说起来,他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嫌疑人宋老头,自从他走进厨房后,就原地消失了,实地和监控都没找到他的身影。 “忙活大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渴死我了。” 其中一个警察不见外地在别人公司里打了一杯水,咕噜噜喝干。 “咔嚓。” 一不小心,他咬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震得他头疼。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淡黄色的钙化物质,有点像是…牙齿?! 宋临以为那时的自己,应该有在强撑着身体,看起来没那么疲惫才对,可事实却是,他看起来累得几乎要马上睡过去,眼皮已经阖在下眼睑上了。 他又看向沙发上的父亲,手机里看着的,是一众网友的讥讽嘲笑。 “宋临,我该怎么办,我好苦恼啊。” 原来爸爸那时候有说话!只不过他的声音太小,嘴唇也没怎么发力,所以他没发现。 对不起啊,宋临,都是爸爸的不对怎么会把你的考试钱花出去了,对不起啊… 无尽的道歉化为实质,回荡在空气中,却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宋闻才能听到。 怎么了?宋临又看到自己比划。 宋临站在父亲的角度,看向几乎要累死过去的儿子,似乎察觉到父亲心疼儿子的心情,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的父亲出门上夜班的画面。 宋临眼眶湿润,专注地看着父亲瘦削的背影,又忽然意识到:等等,父亲上什么夜班? 他应该在三个月前被开除了才对。 宋临若有所思,拿起父亲刚刚一直研究的通讯器屏幕,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陈松伶的id,他在父亲发布的帖子底下,跟了好几条阴阳怪气讥讽的回复, 【1000块钱还需要去借贷,这只是我高中一天的零花钱啊。】 【真的没用,你的人生也太失败了吧。】 【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去死,免得祸害家人,浪费珍贵的氧气资源。】 … 苏芙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在笑,科技大学算什么东西,入学面试也太儿戏了。” 侯烛以为苏芙是蹬鼻子上脸,自豪自己将学校系统玩弄于股掌,可还没等他开口警告,苏芙就默默擦掉眼角的泪花,说:“因为…” “来面试的六个人,都是假货啊…” 就在这时,林明熙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他猛然一拍脑袋:“等等!” “赢了?我晋级了!” 这次预选赛有三个名额,而他是最后留下来的三人之一! 这就意味着,他能够去参加省级决赛了! 他刚想激动地和苏芙、姜清羽一起欢呼—— 就在这时,大脑一阵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林明熙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什么鬼? 这个时候【天命预言】的被动效果在示警? 示警什么? 已经晋级了,还能有什么事? 下一秒,模糊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血色的天空下,一道身影倒在地上,生命气息快速流逝…… 那身影,赫然是他自己! 死亡预警?! 他猛然惊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林明熙顿时警惕地看向两人,只见姜清羽和苏芙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明熙:啊啊啊啊啊!这什么恐怖片啊! 他总算反应过来了,晋级的三个名额确实已经确定,但是…… 第一名还没有分出来啊! 预选赛的第一名,可是会在结算时获得海量神力灌注的! 所以,谁是第一? 第 22 章 22-吾神,为凰 监考室内,鸦雀无声。 直到神衍 AI 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众人才如梦初醒。 【考生沈云溪、沈云陵已被淘汰】 【剩余考生:苏芙、姜清羽、林明熙】 【考试预计剩余时间:10 分钟】 “这……”一位年轻的监考老师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么快?” 明明是旗鼓相当的阵营,竟然没打一会儿就结束了? 而且最后输的竟然是沈氏姐弟?! “不是快不快的问题。”坐在他旁边的老师摇了摇头,“关键是……她怎么敢的啊?” 那可是世家子弟啊,一旦苏芙和姜清羽没能进入省级学院,那后面必定要面临世家大佬们的怒火。 想往上爬?当然可以。 可如果得罪了世家,等你爬不上去的时候,那就要面临清算了。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就是平民的困境。 沉默一会后,众人默契地换了个话题,“苏芙的新技能【涅槃之光】竟然和【佛光普照】一样,都是双技能?” 不仅仅有治疗效果,还有净化和免控! 众人甚至都有点羡慕了,这简直是天选辅助技能啊! 等到后面抱个世家子弟的大腿,那还不是随便起飞? 做辅助又不用自己冲锋陷阵,而且不少世家子弟常年招募,待遇好得一批。 等到苏芙进入省级决赛,找个比沈家更强的世家,现在的困境也直接解决了。 “话说,凤凰……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神明?” 众人酸了,这技能未免有点太逆天了吧? 王明德却若有所思,“重点不是这个。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她的神明,完全克制这个副本!” “诡鸦副本最大的特点就是数量多、腐蚀强,但你们看她的技能——” “统御诡鸦,净化腐蚀,治愈伤势……简直天克诡鸦啊!” 他们之前还认为沈云陵的阿波罗,以及陈天的迦楼罗更为克制副本,可现在看来未免有点太过片面。 阿波罗克制腐化,迦楼罗克制诡鸦。 唯有苏芙,既能克制诡鸦,又能克制腐化。 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制的技能! 众人内心一震,上一个副本苏芙召唤的神明似乎也是天克,这个副本也是。 救救我吧。 宋临游走在陌生的地下通道。惶恐不安。 作为下水道老鼠一般的犯罪公司,他们将公司地形分布,设计得十分复杂,有好几次,他直接冲进员工休息的房间里,引来更多人的追捕。 “小哑巴,你跑不掉的,快投降吧。” 宋临没有搭理,身后是手拿长刀的恶人,眼前是陌生毫无方向的走廊。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跑。只要跑得足够快,他就有更多试错的机会,增加活下去的概率。 “噗呲。” 奇怪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还没等宋临反应过来,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一阵剧痛从双腿剧烈爆发。 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下是一把装有自动回收装置的横刀,竟然从他身后直直砍过来,锋利的刀锋切断他的脚踝,脚掌与小腿被完全分开,只剩下一点点皮肉连接。 难怪他摔得那么狠。 不敢想象的巨大血量冒出来,好像人鱼尾巴那样,在他身下铺开。 绅士男儒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距离宋临还有一点距离,但他听起来并不是着急,因为在赛博,你可以不相信手下,但不能不相信科技,这把被改装后的横刀就是例子。 “刀上都有筋了,真恶心。所以说不要逃跑吧,被抓回来就不是切三百刀的事情了。” 绅士男慢悠悠走过来的皮鞋脚步声,哒哒哒,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宋临的心里。 绝对不能被抓到! 他要活着出去,将他父亲是无辜受害者的事情告诉警察! 宋临咬紧牙关,双腿使不上劲,那他就用双手爬,他坚信自己能从噩梦里爬出去。 他用手臂撑起身体,在走廊上艰难爬行着,身下全是蜿蜒血痕,好不容易才爬过拐角,不远处又传来绅士戏谑的声音:“还挺坚强的,双腿都被砍断了居然还能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依旧是横刀飞来,宋临早有准备打滚躲过,却还是被切断手掌。 剧痛在身上爆发,鲜血淋漓,他的脸色涨红后迅速惨白,这是剧痛下大量失血的症状。宋临就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血人,如此惨痛的画面却没有声音,仿佛一出红色调的默剧。 “这下总该放弃了吧?” 绅士终于走到宋临所在的走廊上了,还是只能见到血,没看到人。 不得不说,连他都有点佩服宋临了。 很少有人能在剧痛下忍耐那么久,不,大部分人应该死在地下室才对,只有宋临不同,他居然敢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出地下室,又在地下通道上蹿下跳,将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玩弄于股掌。 现在报应来了,他被砍断双手双脚,应该安分一点才是。 于是绅士更惬意了,后花园散步一样走到宋临的所在地,本以为会看到他认命的样子,没想到却看到——重伤下的宋临,竟然用胳膊肘撑着地面,一点点挪进厨房的地下房间里,跪在巨大的水箱旁边。 那个水箱是全公司的水源储存处,连接着圣多明哥的清水制造工厂和污水处理工厂,如果有垃圾进去,大概率会被污水处理系统识别,强大的吸引将他从海伍德吸到圣多明哥。 而此时此刻,宋临就跪在水箱旁边,看着他们。 什么鬼?绅士惊呆了。另一边,档案室里,苏芙和侯烛正躲在狭小的档案柜里。 自从苏芙说听到宋临的惨叫声后,侯烛先是怀疑了一下,她是怎么听到哑巴的惨叫,然后才后知后觉苏芙并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却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 譬如现在,苏芙就面无表情地“说”:“你身上有东西顶到我了。” “哦,那是我的枪支义体。” 苏芙:… 真的是一段充满性缩力的对话呢。 她伸手摸向侯烛的腰,却被他一脸震惊地拦下。 “你的手往哪里放?小心我告你袭警夺枪。” 这人好有意思,一个女人伸手摸他,他竟然觉得这是偷袭夺枪,而不是她对他有意思? 虽然苏芙确实是夺枪,“不舒服,我要干掉外面那个人” “杀人犯法。” “那你给我一点防身工具。” “你不需要出手,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苏芙:… 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开干就是了。 两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为了争夺侯烛胯下的枪,展开小幅度但冲击力极强的争抢。 他们的动静不算大,好在来者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拿走侯烛拍完的资料后急匆匆走了。 员工走后,两人立刻从档案柜里出来。苏芙手里已经拿着枪了。 侯烛则捂着下腰,一脸难以承受的憋屈表情,说:“下次好好说,别直接在我裤子掏。” “知道了。”苏芙随口应了一句,突然趴在地上仔细听。 底下已经听不到惨叫了,但依稀能听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还有远超过30人的呼吸声。 她又敲了敲地面,金属回震频率反常,“这地下应该还有一个房间。” “那我们下去吧?”侯烛从手臂里又拆出一把手枪,简直跟人形兵器似的,语气担心:“宋临到现在都没来找我们,他可能出事了。” “下去有什么用,除了曝光我们的身份,让搜查更困难,并不能解决宋老头的事情。” 苏芙跟着员工离开的方向,找到了一个既没有贴门牌,有没有写在导航板上的房间,白色金属大门孤零零矗立在走廊尽头,如果没有对方带路的话,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她尝试用面试门卡刷门,没有反应,也进不去。 “我现在向上申请搜查令,晚点再进去看吧?”侯烛建议道。 “来不及了。” 苏芙环顾四周,目光精准锁定在一个脚步匆匆、长相瘆人的壮汉身上。 她飞快朝他走过去,同时,壮汉也发现了站在这里的苏芙,走过来警告她马上离开:“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机密室,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话还没说完,苏芙的枪已经戳在他心窝上,二话不说开了枪。 “砰!” 一声巨响。 无论是侯烛还是被杀的男人都惊呆了。 男人就以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缓缓倒在地上,身体砸在地面发出“砰!”的闷响。 苏芙扯下他的胸牌,刷开机密室的大门,刚准备进去,却被一脸不可置信的侯烛拦下。 “你杀人了?” “你拿着我的枪杀人了?” “我们不是说好只用来自保吗?” 一连三问,侯烛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比他还暴力的人啊? “他没死。”苏芙平静回答道。 怎么可能没死?侯烛扭头看向男人。 鲜血在他身下形成一滩血泊,脸上震惊神色定格,无论怎么看都是死透了的样子。 哪怕是赛博时代,心脏中弹也是会死的,除非能在十分钟内送到医院做一个新的义体,全新假心脏的价格还是飞天的昂贵。总而言之,男人必死无疑。 苏芙再次叹气,用动作代替回答。她将手枪丢回给侯烛,说:“你自己数数子弹吧。” 侯烛大腿上的枪有七枚。 刚刚苏芙开枪杀人,应该剩下六枚,可侯烛转了一下弹夹,发现子弹依旧是七枚。 “怎么回事?”枪响,硝烟,男人临死前的表情仍历历在目,子弹却一颗没少。 “这就是幻觉。所以我说了,你们没办法抵抗幻觉,不快点找出宋老头死的人会更多。”苏芙顿了顿,又补充:“我又不吃大脑,放心吧,他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黑虫捏造幻觉,是为了享用因为恐惧而死亡的大脑,所以尸体外表会呈现出幻觉死状,但人真正的死亡其实是大脑被啃食直到死亡。 她又不吃大脑,最多就是捏个幻觉把人吓晕,能有什么攻击力? 话说的那么明白了,苏芙也懒得再跟侯烛解释,走进档案室里开始新一轮的搜查工作。 与此同时,警方那边也有了新线索。 他们将饭堂一百多号人送去身份系统做死因核查,顺便更新身份系统上的死亡信息,却被告知——这些人都死于脑死亡。 脑死亡?怎么会脑死亡呢,他们可都是喷血而死,这种程度应该是肝脏胃肠的问题啊。 法医觉得结论很诡异,于是让身份系统再检查了一遍,巨大辐射扫了尸体一遍又一遍,最后拿到的身体检查报告却显示:他们的身体脏器等等都十分健康,只有大脑有问题。 “解剖吧。” 重案组一声令下,一百多颗大脑流水线般地切割出来,摆在研究台上。 众人一看,好家伙,足足一百多人,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大脑。有的大脑只剩下残渣,有的刚被啃食了一个小洞,有的看起来正常内里已经完全空了。 “他们的脑子怎么长得,跟被虫蛀坏的苹果似的。” 警长为了缓解气氛,随口调侃了一句,隔壁农村出身的警员忽然搭腔,语气凝重地说:“我们那边有个说法,一棵树上有一颗苹果被蛀,那这棵树就没有用了。” “为什么?” “因为虫卵的传播力很强,所有的苹果都会传染性发烂。” 这一百多号人是一棵树的一部分苹果,还是所有苹果;这件事只是一系列恐怖的开端,还是全部,他们这些普通人就无从而知了。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正追在苏芙这个网红身后跑,永远慢她一步。 “找到了。” 苏芙从柜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手写档案,第一页就是宋老头的名字。 只见宋临用通红眼眸恶狠狠瞪着他们,随后身体向前一倒,“噗通”,他掉进水箱里了。 绅士等一行人飞快围了上去。 壮汉手下们朝水箱里看了一眼,除了深不见底的水,什么都看不到。 “老大,要下去看看吗?” “你不想活了?”绅士男无语,狠狠拍了手下一下,“算了,他伤成那样也游不动了,我们把盖子盖起来他根本活不了。” “可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喝这小子的泡尸水了。” 绅士更无语了:“食堂发生了一百多人的喷血惨案,你觉得这家公司安全得到哪里去?我们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家新公司吧,这个办公室荒废掉就是了。” 这样一来,老头寻仇也找不到他们,只能在这个破办公楼里徘徊。 回想起宋老头的死状,那凄惨的模样,哪怕是行走在犯罪边缘的他们也有些害怕发冷,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生怕下一个疯狂吐血的人会是自己。 几人将水箱的盖子盖起来,又找了一个大仪器压着,确定宋临没办法出来后才离开。 临走前绅士看向水箱,笑了:“没想到今天还做了好事。送这个圣多明哥的小子回家。” 等他死后,污水处理系统就会将他辨别为垃圾,然后送到圣多明哥的污水处理厂里,宋临也算是死在家乡里了。他们嘻嘻哈哈地离开。 一墙之外。 宋临正在水中浮沉。 他太痛了,没有力气,身体随着水箱里的水起起伏伏,没办法游上去也没办法呼吸。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个泡得浮肿的身体缓缓从底下飘上来,飘到他前方。 …是他爸。 遭受了无数苦难一直坚持自救的宋临,在看到老头尸体冒出来的一瞬间,就哭出来了。 他的泪水融进水箱里,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饮用水。 泡水的尸体肿大,流动的水模糊了视野,无论如何,宋临的视线始终凝聚在父亲身上,怎么也不肯挪开。 他想在死前,好好看清楚父亲的模样,。 水下无法说话,好在他们父子俩对话,从来不靠语言。 ——这段期间,你都去哪了? 宋临对着这具瘆人的尸体,用半个手掌比划手语。 回想起那些恐怖的高利贷大叔,宋临就害怕得浑身颤抖,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幻想,他那弱小的父亲是怎么被迫借款,被迫走上偿还高利贷的路。 ——你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不知道是不是水冲进眼睛里了,眼睛酸涩得不行。 水流让老头展开手臂,好像是父亲最后想再拥抱一次自己的儿子,宋临立刻回抱着他。 身边的景色正在变动。 等宋临反应过来,他发现父亲的尸体竟然带着他一路向上,成功冒头呼吸新鲜空气,他没有双手双脚,却可以靠在父亲身上,就像过去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样。 只要父亲撑着他,他就不会朝水下深渊坠落。 ——真是的,死了还在操心我。管好你自己吧! 宋临好像抓住浮木那样,紧紧靠在父亲身上,无声地嚎啕大哭。 一人一尸在巨大水箱里相互依偎。 考卷之内。 黑色的诡鸦群在银色箭雨的绞杀下不断减少。 每一只诡鸦陨落时发出的凄厉鸣叫都像是一声叹息。 最终化作点点黑雾消散在金红色的火光中。 等到诡鸦减少到一定程度,姜清羽的箭雨就会吞噬苏芙。 可在火海与箭雨的包围中,苏芙仍然没动,就好像…… 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输一样。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我报警了!” 下一秒,侯烛等一行人都被从天而降的警戒线封锁,困在案发现场里动弹不得。 宋临紧张:我们不会被当成嫌疑犯吧? 苏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们在案发时走进命案现场,不被当成嫌疑犯才怪呢。” 不过,被当成嫌疑犯也有好处,至少她们能打听到警察那边找到的证据。想到这点,苏芙也不着急出去,随便找了一个没有血的空地坐下,游刃有余。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就没见过像她那样,好像从恐惧中出生,对死亡鄙夷不屑的人。 十分钟后,重案组的同事走进案发现场,等他们赶到现场,那些正在喷血,即将喷血,马上喷完血的人全都已经停下来了。 淌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饭堂里。冲天的血腥味刺鼻,让每一个进来的人直犯恶心。 紧接着他们看到侯烛,更难受了:“怎么又是你!你是网络安全部的!” “我确实在进行网络安全部的工作。”这还是侯烛第一次承认自己是网络安全部的人,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宋老头在网上最后的痕迹,和某个自称是律师的人,约在这里见面,所以我过来看看。” 他说得在理,众警察哑口无言。 特别是那些打算狠狠嘴炮一下侯烛的对手,因为找不到攻击的点,只能暂时消停了会。 “别打扰我们重案组做事!”组长恶狠狠叮嘱了一句,才开始着手调查,让人调出监控。 苏芙就坐在角落看,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赛博的知识。只见他们用警察id通过安保认证,天花板上降下一个巨大的服务器,储存着整栋房子的监控视频。 他们将‘接头’插在全息发生器上,很快,标有异样的监控画面被全息播放了出来。 一个虚拟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是宋老头!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杀了陈松伶后,连夜来到这栋办公楼门外。他深知后门的位置,直接绕过安保系统走进办公楼,出现在饭堂门口,出现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 宋老头一步接着一步,步履缓慢,沿路两侧全是他掉落的内脏碎片。 好诡异的画面。哪怕知道对方只是一段虚拟影像,警察们还是下意识避开他走过的路,如同摩西分红海那样,开辟出一条专属的通道。 老头就这么一路恐怖地走到厨房门口,忽然,身影消失不见了。 “后面的监控呢?”警察正是看得认真的时候,一转眼嫌疑人消失,不免大叫出来。 安保系统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回复:“厨房符合防火标准,没有监控。” “那有他走出厨房的监控吗?” “没有。” 一瞬间,身下这间不大不小的饭堂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了,有宋老头走进厨房的监控,却没有他走出厨房的监控,不就证明…死而复生的老人此时正在这里,和他们呆在一起。 视线掠过一大片鲜血横流的用饭区域,角落,厨房门微微虚掩。 门缝开得不大,看不清厨房里的具体内容,只能看到一片物品轮廓隐隐绰绰的黑暗,仿佛有人正蹲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会在那里吗? 所有人都咽了一下口水。 赛博发展至今,死而复生的嫌疑人可是独一份,搁谁身上不害怕啊? 除了一个人。 刚刚还很害怕尸体的宋临,居然脚踩血泊,直奔厨房而跑去。他猛地踢开厨房的门,却只看到几个做饭的巨大机器,还一无所知地咕噜噜冒烟。 宋临猛地敲了一下厨房的金属门。 其他人都不知道宋临在干什么,只有苏芙知道——他既因为父亲不在这里而松一口气,又因为找不到父亲而难受。 “那是谁啊?” 陌生的声音,不属于警察这边的人。苏芙朝说话者看过去。 只见一个打扮绅士斯文的男人,姿势拘谨地站在警察旁边,好奇打听着宋临的身份。他应该是这个公司的管理层,不在员工食堂吃饭,逃过了一劫。 “好像是嫌疑人家属,就刚刚监控里老头的儿子。”警察忙着,随口回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反应这么大…” 眼镜遮住了男人的眼睛,让苏芙看不清他眼眸深处的想法,她再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一个肥胖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全部的视野。 “你是那个…网红苏芙?!”胖警察认出了苏芙,有些激动地说:“原来你长那么好看,大家都说你p图翻车了,我还不信呢。” 苏芙笑了笑,“那些都是对手放出来的恶评。”原主的恶评! “原来如此。” 胖警察这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他拿出测谎芯片,放到苏芙掌心里,走流程一般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侯烛看了苏芙一眼,视线又落在她手心的测谎器上,有些担心。 ——重案组的审讯工具可不是玩具,只要对方说谎,小小的设备会放出千万伏电压,过去也有直接把人电死的案例。 可是实话实说,对苏芙又很不利。 这一刻,侯烛都有些紧张苏芙了,她可是在警察面前胡说八道的惯犯了。 “哦,我是来应聘的。”苏芙随口回复道。 …果然胡说八道了!可最惊悚的是,她手心里的测谎仪居然毫无动静!侯烛震惊。 难道说,苏芙撒谎的时候,连自己的大脑都能骗过去,所以测谎仪认为她没有说谎? “应聘?”胖警察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应聘?” “唉,我被恶评攻击后,没办法做超梦直播了,再不找点事做,下个月就交不起房租。”苏芙说起谎来丝滑得可怕,她手里的测谎仪就跟坏了一样的安详。 她还拿出这家公司的名片,上头写着网络科技公司,主营:超梦,直播,全息游戏。 网红来网络科技公司应聘,嗯,非常合理。 “原来是这样。”胖警察信了,从苏芙手里拿走测谎仪,说:“你通过嫌疑人审讯了,请快点去面试吧。” “谢谢。” 苏芙先行离开饭堂,宋临还在接受审讯,侯烛是自己人所以不用接受拷问。 他跟在苏芙后头,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后才追问她:“你是怎么通过测谎仪的?” “因为我没有说谎?”苏芙找到前台机器人,居然真的开始正儿八经填写面试简历,“这家公司明显有猫腻,我们不深入敌营,是找不到线索的。” “你又怎么知道公司有猫腻?” 怎么回事,侯烛感觉自己好像弱智,苏芙才是真正的警察。 “因为这个。” 苏芙再次拿出公司名片,那是大家集体忽略的东西。 “这是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只要上网需要身份注册,他们便手握全世界的个人信息,拿到宋老头的资料不在话下。” 一个手握个人信息,知道宋老头急需钱的人,却伪装成热心肠的律师,骗老头过来,怎么想都很奇怪,难怪苏芙要加入公司寻找线索。 侯烛终于听懂了,语气欣慰地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热心肠,为了破案加入公司。” “说什么呢?” 苏芙拿到面试的通行证,直接刷开员工办公室,走了进去。 员工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当然,因为所有人都在食堂里喷血而亡了。他们的东西还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拆开精神亢奋剂的包装袋,有的电脑屏幕还在发亮,座椅甚至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的温度。 苏芙直接坐在别人的位置上,开始乱翻别人的东西,翻到现金还毫不客气占为己有。 “你这是偷窃。” 苏芙闻言叹气:“我可是在帮他们找杀他们的凶手欸,还不配拿到十块钱的报酬吗?” 救命之恩才十块钱,简直不要太廉价了! 侯烛无言以对,只能任由苏芙翻东西,他则跑去档案柜那边寻找线索。 这一翻找,还真让他们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有好几个文件里面全是圣多明哥、海伍德的居民信息,男女老少全都有,共同点都是贫穷。 特别特别的贫穷,穷得每月交房租都费劲的那种。 苏芙站在旁边,幽幽来了一句:“这份资料不全,少了我这个穷逼。” 她感觉自己也挺穷的,活得不比这些人好,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我欠了不少金主的钱,这些人虽然贫穷,信用却特别好,没有负债。” 没有负债的穷人,他们将这些注册信息保存下来做什么?侯烛觉得奇怪。 他点了一下左眼,眼瞳立刻变成摄像头的模样,将这些信息全部拍下来。正忙活着,余光忽然看到苏芙探究的眼神,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左眼。 “干嘛,没看过义体?”侯烛只觉得苏芙在发神经,连回看回去的欲望都没有。 赛博世界几乎人人都有义体,没有义体,连网都上不了。哦,没有义体的人还有宋临,他因为太穷没钱做义体移植手术,到现在还在使用外置装置。 “你忘记我的人设了吗,我是0义体的百分百天然美女。”苏芙回复道。 说起苏芙的人设,侯烛就觉得上火——她还说自己是财团千金,赛博科技大学生呢,哪个千金住在海伍德红灯区啊! 这样想着的侯烛,面色不耐地看向苏芙,竟然毫无预兆地撞进她澄莹透彻地眼瞳里,那双没有任何义体装置的眼瞳好像深潭,牢牢锁住他的视线,无法挣脱。 好像,还真的是天然美女… 这倒是没有说谎。 两人一共才见过两次面,又打又骂,侯烛第一次正眼看向苏芙。莫名有些不适应。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忽然,苏芙伸手捂住他的嘴,力气极大地将带着他藏进档案柜里。 “有人来了。” 苏芙没有张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侯烛的耳朵里…准确来说是大脑里。 可惜档案柜里太黑,心脏声音又太大,他没能发现这个异样。 紧接着,档案柜门外响起一声惨叫,那是…宋临的声音? 姜清羽皱起眉头。 这么多年的战斗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苏芙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即将败北的人。 她在等待什么? 空气灼热,火舌舔舐,姜清羽忽然想问一个问题。 她真的太好奇了,好奇到有点忍不住。 等不及考试结束,她想要知道答案。 她轻声开口:“苏芙。” “你的神明……到底是什么?” 神之名,神之封,都蕴含着神明的权柄,昭示着神明的力量。 如果能知道苏芙的神明…… 或许就能看穿她的底牌? 箭雨依旧在肆虐,火焰依旧在咆哮。 苏芙却微微一怔。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不是质疑她的实力,不是嘲笑她的出身,而是单纯地想知道……她的神明是什么。 她所信仰的神明? 浩瀚宇宙中,早就已经失落的神明? 苏芙缓缓抬起头,长发无风自动。 目光穿透银色箭雨,直视苍穹。 声音清冷而悠远,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吾神,为凰。” 她叹息,曾经无比辉煌璀璨文明之上的……凤凰啊。 第 23 章 23-烈火涅槃,副本坍塌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空气中的金红色火焰突然剧烈翻涌,仿佛在回应这个名号。 那些原本狂暴的火舌,竟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如同臣服般缓缓流转。 何为凰? 远在人类文明之初,甲骨文刻下第一笔之前,便已存在的上古神鸟。 三皇时代,是凰衔来火种,点燃了人间第一簇火焰。 从此,文明之火绵延不绝。 上古战国,诸侯争伯,是凰翱翔于九天,羽落化玉玺,立下一统乾坤。 从此,礼乐始传,四海归心。 大汉盛世,丝绸之路,是凰振翅于西域,金羽化锦缎,万里传承织造之术。 从此,华服曳地,异邦倾慕。 那是比凤凰更古老的称谓,是上古神鸟最原始的名讳。 “凰……?” 姜清羽喃喃重复这个字。 她听过埃及神话中永生不死的瓦杰特,北欧传说里涅槃新生的火鸟。 但……另一边,圣多明哥。 苏芙走后,缅怀仪式变得十分简单,参加葬礼的宾客见没有晚饭便毫无留恋地离开,只有少年独自坐在家中,心里怀揣着心事。 ——难道我爸没死? 苏芙的话在宋临心中扎根,让他忍不住回忆,再回忆。 他看向四周,这是他与父亲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和想象中因为贫瘠所以空空如也不同,逼仄的房子里,放满了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所以显得满满当当的。 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大部分东西都被老头细心地修补好过,缝缝补补用了好多年。 他们没有照片,因为没有可以阅读动态照片的义眼,好在这些年宋临获得不少奖状,点击奖状上的姓名就可以浏览当时获奖视频,算是唯一的纪念。 可老头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连上传数据的钱都没有,他死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父亲真的没死…宋临走到老头尸体旁边,深深凝视着他,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尸体当然毫无动静。 “咚咚咚!”房门传来粗暴的敲门声,用力得蜂巢上下三层楼都在抖,把宋临吓了一跳。 他连忙去开门,只见一个眉眼深邃,俨然混血的高个男人站在门外,他的神色严肃,黑色紧身作战服包裹着他强壮有力的躯干…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手枪! 宋临第一反应高举双手,穷人总有规避风险的第六感。 “警察。苏芙人呢?” 侯烛知道苏芙的身手还不错,所以还没进门,就把武器掏出来了,做足准备却被告知——他来晚了,苏芙早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该死,错过了! 侯烛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临离开前,他警告宋临:“那女人就是一个骗子,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宋临点头,目送侯烛离开。 虽然他不知道,苏芙是怎么得罪这位看起来就睚眦必报的警察,但他的话点醒了宋临,是啊,他为什么要因为苏芙的话而动摇? 她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网红,连老年人的钱都骗,她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实性? 果然是病急乱投医。 宋临无奈轻叹一声。 眼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离开时顺手反锁房门,关闭灯光,准备回房间睡觉。 可当他行走在黑暗中,经过简易灵堂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一个站在窗前的黑色人影。 等等… 家里明明只有一个活人一具尸体,为什么会有第三个人影站在房间里? 宋临前进的脚步停下,慢慢朝灵堂内望去,那是一个瘦小扭曲的人影,站在因为城市霓虹光反射而发亮的窗前,所有的关节都维持着古怪的角度,胳膊肘甚至是朝外拐过去的。 看起来好像是…他爸爸跳楼后扭曲的死状。 宋临干咽了一口口水,右手抬起,缓缓做了一个开灯的手势。 “兹兹!”灵堂微弱的灯光亮起,刚刚还站在窗前的人影瞬间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什么情况?难道因为一直想着苏芙的话,所以产生幻觉了吗?宋临下意识朝灵堂走去,视线落在放着尸体的祭台上。 用来盖尸体的白布还在原处,白布下的尸体却消失不见了! 宋临大惊失色,当即上前一把掀开白布,却只看到黑色未知的粘稠物残留。 尸体去哪了?难道是刚刚的人影,偷走父亲的尸体吗? “呼哈。”一声鼻息在耳后响起。宋临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冒出了——由于不能说话,他的听力比任何感官更加突出,甚至能通过声音大小,判断出发声者在什么地方。 譬如现在,他就听出…这声鼻息的主人,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后面。 而且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那样的近。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一口咬住宋临的脖颈,用牙齿扎穿他脆弱的动脉。 过分湿润刺鼻的血腥味覆盖在皮肤上,从身后宛如拥抱包裹着他,那人站在他后面说:“小临…我…好苦恼…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宋临终于认出声音的主人,惊悚又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只见他那早已死去的父亲站在那,铁皮刮得七零八碎的身体伤痕交错,露出森森白骨,因为站起来的压力,切口处迸射出浓黑色残余的血浆。 “噗嗤。”一道浓稠得好像固体的积血喷出来,射在宋临眼睛上,酸涩得不像话。 ——你有什么烦恼? 宋临强忍着害怕,给不识字的父亲比划着手语。 也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深爱的老父亲,他才能维持仅有的理智,不至于当场晕倒。 宋临也不确定,老头那几乎被搅碎的大脑,还能不能看懂手语。 比划完后,脸色苍白的宋老头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周身弥漫着馊馊的味道,没有回答。 宋临的目光缓缓向下,正好看到他那被铁皮削掉的肚子,开膛破肚向外冒出肠子内脏,黄白色的组织物受到重力的影响,开始粘稠地向下流动。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吗?”老头转身朝厨房走过去,好像是要做饭。 太奇怪了,他明明是一副死了的模样,却好像活人那样开火做饭,手指戳在电炉上,指甲连带半截手指都软趴趴地掉了下来。 他似乎被指头的异样弄懵了,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宋临连忙上前,比划道:我已经吃过饭了,你忘记你还在生病吗,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他想让老头先回房间,然后再打电话找专家过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生病了?”老头露出诧异的表情,低头看向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将手指戳进身体某个被钢管穿透的洞里,搅动了一下,竟然发出咕噜噜的粘稠声音,再将手指拿出来时,手指上站着破碎的血肉, 这一幕似乎提醒了老头,他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不太一样。 “我想起了…我要去…上班…” 什么鬼,都这个样子还要上班吗?宋临想要阻止老头,却又怕粗暴推搡会伤害到他,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推门离开,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了,电话。 他得先向外求助,让人保护他父亲才行! 宋临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在太阳穴植入通讯芯片,而是像老古董那样用口袋通讯器,他拨打市中心电话,眼前立刻出现手语的服务人员投影:“你好,这里是塞尔维思第一医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死去一天的父亲忽然复活了,请你们派车过来,带他去医院。 宋临担心父亲,心急如焚,手语比得飞快,却无法将这种紧张的情绪传达给人工智能。 “好的,已初步诊断您为视觉失调幻想症,立刻为你转接精神科医生…” 宋临:…苏芙没有说,从昨天晚上那通电话开始,她就已经猜到宋临要来找她了。 毕竟宋老头会复活,是因为他们世界的污染物啊,没有比她更了解她的原生世界的人。 “说回正事吧。你爸离开前有说自己去做什么吗?”苏芙强行转移话题。 宋临仔细回想,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太魔幻,昨天的事情仿佛一年前那样遥远陌生,“…他说他要去上班!” 对啊,他怎么忘记爸爸说过的话。 宋老头是附近机器人工厂的员工,从十几岁少年时期开始,在那里上了四十多年的班,如果他说他要去上班,大概率就是去那个地方。 宋临立刻给机器人工厂打电话,却被告知:“不好意思,您的父亲并没有来我们工厂里,而且从三个月前开始,我们就把人类员工全裁了,现在统一都是机器人坐流水线。” 什么?苏芙接过宋临的通讯器,慢悠悠地说:“所以你们这是恶意劝退大龄员工,又不给赔偿吗?” 话筒对面的前台小姐笑了一下,说:“这里是赛博,无论去哪,大家都是这样。” 像宋老头这样没有学历成绩的人,当初为了入职养活自己,就自愿放弃了员工保障,在圣多明哥,多的是宋老头这种年纪大了,被机器人顶替岗位还没有赔偿的情况。 看来,工厂这边是没有线索了。宋临挂断电话,表情郁闷。 “还有其他地方吗?”苏芙反问。 他看看,宋临手上还持有宋老头的通讯器,也多亏了他们没钱做通讯芯片植入手术,他才有机会看到宋老头通讯器上的内容。 一打开信息列表,第一条就是老头发给宋临的信息:【记得吃饭。】 温情满满。如果发布时间不是宋老头自杀前的话。 光是想到老父亲站在楼顶,光脚跳下去的前一刻,还在想着宝贝儿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嘱咐他记得吃饭,宋临便开始眼眶湿润了。 他继续往下看。 后面几乎是宋老头发信息询问附近的工厂老板,需不需要人类员工,他有四十多年的流水线做工经验,可毫不意外都没有回复。 满屏都是父亲语气卑微的询问,要价甚至只有其他人类员工的三分之一。 宋临看不下去了。本以为父亲突然去世已经够难受了,乍一眼看到他生前艰难的生活,未来也不再有回报的机会,他的心头闷得慌,酸涩潮涌般袭来,忍得鼻头通红。 这时,苏芙突然伸出手,朝宋临身上探来。 就在宋临误以为苏芙要给他拥抱安慰,正准备拒绝的时候,苏芙一手抓住宋临的领口,将他扯到自己面前。 欸? 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占据宋临全部的视野,他下意识向后一靠。 宋临从不知道,他的父亲三个月前被裁了,怎么从来没告诉过他? 工厂的前台电话没有手语服务者,再加上宋临着急,手忙脚乱,对方听不懂他的意思。 人工智障。这样不断说服自己后,侯烛才勉强忍下揍人的冲动,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昔日同事的风凉话还不肯停,跟风一起灌进他的耳朵里。 “所以说态度很重要,第一名又如何,还不是去当网管了。”组长拍了拍空空如也的手,忽然意识到:“等等,嫌疑人的资料呢?” 此时此刻,假意离开的侯烛正带着这份刚刚砸在他身上的档案,迅速回到网络安全部,开始搜索宋老头的信息。 “死而复生?”侯烛也意识到这个不可思议却真实存在的事实,大受震撼。 网络安全部没有重案组那么高权限,可以调出宋老头的身份信息,于是只能另辟蹊径,搜索对方在互联网的痕迹,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痕迹很少。“付一下这个账单,300元。” 宋临:??? 不是,为什么要他来付钱? 苏芙坐回扶手椅上,冲他迷人地眨了眨眼睛,说:“你也可以不付这个钱,假如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去哪,现在又在做什么的话。” 宋临:… 他拿出外置通讯器,向家政机器人发起转账。滴,转账成功。 完事后宋临瞄了一眼余额,呵,只剩下220eb,连一个月房租都付不起。 收到钱后,家政机器人露出弯弯的电子笑眼,说:“谢谢你的指派,下次有工作找我。我可以给你开后门,等待你的钱包抵达后再收费。” “行。”苏芙恶趣味地笑了一下,送走了家政机器人。 这是什么意思?宋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原来苏芙早就知道他要来找她,所以她提前叫了昂贵的家政,就等着他这个大怨种送上门付钱。 可恶,宋临看向一脸惬意的苏芙,他怎么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里,宋老头简直是一股清流,五十年的人生从未进入虚拟空间,也没有全息发生器的浏览记录,而他在互联网上最后的痕迹,竟然是… “苏芙的直播间?”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侯烛愣了一下,心想苏芙怎么无处不在。 而且再回过头一想,他这才意识到:苏芙昨天大闹的葬礼,居然就是宋老头的葬礼?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老头给苏芙打赏,苏芙大闹了他的葬礼,他死而复生杀人。 按照时间顺序,苏芙无处不在,仿佛是因为她,老头才会变异。 “噌!”侯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动静之大,将同事吓了一跳,愣愣地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侯烛回头看向他网络安全部的新同事,桌面一溜的网红女主播,身上还穿着应援服,网络宅男味冲得很,这就是大家对网络安全部的印象。 而他侯烛,现在就呆在这个宅男群体里,挣扎沉浮,他绝不允许! “去抓凶手。”侯烛丢下这句不应该在网络安全部出现的话,再次朝苏芙家驶去。 另一边,海伍德丽景区出了名的红灯区里。 穿越才第二天的苏芙,已经学会用外置通讯器联系最近的家政公司,派遣家政机器人了。 机器人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原主的垃圾房收拾得人模人样,地面干净得都能反光。 总算能住得下去了。 苏芙深呼吸了一口满是清新剂的空气,橘子味的。 灰扑扑的家政机器人走到苏芙面前,机械手臂向前一摊,冒出一行冷冰的虚拟字体。 ——300eb。 这里的货币体系是新币,单位是eb,电话费通常是每月100eb,海伍德丽景的房租是每月1800eb,所以300eb算是一个不算低的价格,毕竟穷人是不会雇佣家政公司搞卫生。 当然,写作eb,读作元,和原生世界没什么区别。 家政机器人也是第一次接到来自海伍德红灯区的家政工作。它有些好奇地瞅了瞅四周,没有窗景,毕竟这里的房子建得那么近,错开的窗户不至于让两户人家握手,却也让窗外景色只剩下铁青色的特殊金属墙面。 苏芙低头看向机器人,漫不经心:“等一等,钱还没有进账。” 机器人诧异,人性化地歪了歪头:“我们公司拒绝赊账,请尽快转账,否则通知警察。” “别着急嘛。” 话音刚落,哐哐哐!敲门声粗暴响起,隔着剧烈颤抖的门板,都能感受到来者的情绪。 听起来好像是来寻仇的,苏芙却露出愉悦表情,一边迈着轻快的脚步去开门,一边说:“我的钱包终于来了!” 门一打开,气喘吁吁的宋临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葬礼时穿的衣服。 他比划着手语,说:“我找不到他。”随后才意识到苏芙没学过手语,应当看不懂才是。 宋临刚准备拿出通讯器打字,对面的苏芙却看都不看,顺口接了一句:“你当然找不到,尸体之所以会死而复生,是因为他心里有未了的心愿,他去做他生前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等等,他似乎还没有打字,苏芙怎么会知道他在说什么?难道她也会手语? “我看不懂手语,也不懂这里的文字,但是我和人交流从来不靠语言,而是靠这里。”苏芙点了点大脑,竟然再次与宋临脑海里的想法对上话了。 这也太惊悚了,用大脑交流,比他那死而复生的父亲还要匪夷所思。宋临瞪大了眼睛。 意识到这点后,他才猛然发现——从苏芙最开始认识他开始,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发现他不会说话后,露出可怜同情表情, 不是因为苏芙善良,而是因为在她面前,宋临跟其他会说话的人没什么分别。 没有区别,自然不会产生同情。 苏芙一直用平等的目光看着他,还在宋临的仇恨之心微微动摇的时候,将账单放在他手里。 啪嗒,他直接挂断第一医院的电话,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向谁求救。 除了亲眼所见的他,谁敢相信死去一天一夜的老头竟然重新站起来? 忽然,一个漂亮得好像天使下凡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宋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打开通讯器,找出苏芙的主页了。 他和苏芙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想要找她,只能通过超梦直播间的私信页面。 可她最近正在风头,每分钟给她发辱骂信息的粉转黑数不胜数,能看到他的私信吗?宋临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给她发了一个简短的试探信息。 ——【我是宋临。】 令宋临诧异的是,苏芙的回复像是早已准备好那样,与他的信息同时发了过来。 ——【老头复活了?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 然后就没然后了。宋临看得出来,苏芙之所以回复得那么快,只是单纯想知道后续,就像无意间看到电视剧开头,好奇后续那样的无聊好奇心。 眼瞅着对方下线没动静了,宋临连忙追问:【我该怎么办?】看在1000块钱的打赏上,快点回复他啊! 【别提醒他他有问题,把他关在家里。】 前不久,苏芙才说过类似的话。 她建议宋临要尽快将尸体烧掉。所以现在将死尸关在家里,也是在等尸体自行腐烂,直到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吧。 可现在问题是——【他走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 这次苏芙回复的很慢,也有可能是宋临太着急了,才会有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好一会儿,她才回复:【那就问题大了,今晚会有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今晚会有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什么意思,难道他父亲会跑出去杀人吗? 宋临的脑海里混乱,问题接踵而至,为什么父亲会死而复生,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他现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会复活? 苏芙那边又回复:【我不是圣母,没有义务解答你的问题,以上只是我一千块钱的回报】 【而且,有这个盘问我的时间,还不如尽快找到你的父亲。】 对,找人最重要!宋临抓起破旧的通讯就走出家门,顺着地面滴落的黄白组织液前行。前半截还有蛛丝马迹可以追寻,可到了后半截,大概是老头身上的血和残骸都流干净了,愣是一点儿能追寻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老头到底去哪了?宋临急得满头大汗,沿路一路奔波。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所在位置的三条街外,在某个贵族高中放学的必经十字路口上,老头正站在街角阴影处,静静地不知道在等待着谁。 不一会儿,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们放学了。 三个男高中生结伴走来,完全没发现十字路口的异样。 “我爸爸花了一点功夫,将我保送到赛博科技大学了。”一个打扮矜贵的清瘦男孩说道,语气假装得那么平淡,神情中却满满都是得意。 他的同学也很给面子,纷纷应和道:“太羡慕你了,三个月后可以直升最好的大学。” “还不是百分百确定能上的,我听说进那所大学需要先参加面试,通过率仅有6:1。” 几个高中生调侃奉承,一边商量着考试后的旅游计划,一边忧心着各自的升学大学,走到路口便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男孩要往富人区走,其他人则是往中产区走。 “陈松伶,明天见。” 同学离开后,这位名为陈松伶的清瘦男孩独自走上十字路口。 不远便是他家接送的小轿车,但为了保护学生出行安全,高中附近街道都不能进车,所以即使是他,也只能将车停在一个路口往外的地方。 当陈松伶走过十字路口时,忽然感觉到余光有异样。 “你好…我…好苦恼,你愿意…留下来…听…一听吗?”路口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松伶朝那看去,只看到藏在街角阴影里的黑影,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形。 他有些慌张,后退了两步,没有回答。 黑影也没有靠近,而是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苦恼,但在恐惧的人听来,只不过是一大串毫无意义的字符,毕竟他们是互相不认识的关系。 “真那么焦虑的话,那就去死好了。”男生本就是骄纵的性格,放学中途被陌生人缠住,不免说出难听的话。 “去死…”老头愣愣重复:“对,陈松伶,去死。” ——陈松伶去死?! 陈松伶大惊失色。 他明明说的是让老头去死,可听在对方耳中,怎么变成自己去死了? 陈松伶不免有些害怕,快走两步完全超过十字路口,又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一转眼,就看到老头凄惨的死状,还有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满地七零八落的内脏。 “啊!” 陈松伶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几秒钟后,十字路口发出更加凄惨的惨叫,转眼又归于平静。 【赛博世界最大网骗——知名网红苏芙因为摔倒,超梦碎裂,暴露出真实家境和样貌!】 【天啊光看背影都觉得好丑,她怎么敢吹嘘自己是0义体天然美女的啊!】 【天然美女算什么啊,她说自己是某顶级财团的千金,哪家大小姐住在贫民窟里?天啊,那环境我看着就作呕,亏我之前还那么喜欢她。】 【早就觉得苏芙不对劲了,她直播了那么久,从来没做过室外直播,也没有粉丝说自己在在外面见过她。感情是黑客技术高超,直接修改容貌和直播场景啊。(微笑)】 【现在10万新币就能面部整容了,得有多穷,才能一直靠修改代码做直播?】 【苏芙还钱!!我真以为她是大美女,想跟她谈恋爱,给她打了不少钱,加起来好几千了!】 苏芙沉默了。 刚身穿过来就被恶评砸脸,是个人都会沉默。 好在她上辈子也是科技时代的人,只花了几秒钟,就摸清楚“超梦直播”是个什么玩意。 简单来说,赛博是一个科技水平程度很高的未来世界,但与苏芙的原生世界不同的是——苏芙的世界将科技点在精神领域,开发人类大脑潜力值,而这里似乎将科技点在娱乐上,不仅发明出意识上网的全息发生器,还发明了沉浸式感官播放器,也就是所谓的“超梦” 观众使用超梦,可以全感官体验视频内容,无论是吃好吃的东西,还是花钱的快感。 于是超梦的诞生,衍生出一众网络明星。 她们直播别样小众的生活,分享底层人民闻所未闻的新玩意,从而得到大众知名度。 一如现在,苏芙正在观看的超梦直播间这样。 只不过这位主播似乎过分倒霉了一些,她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修改面部代码和背景直播,带着大家体验白富美的生活,却在直播间中一不小心摔坏超梦眼镜,曝光真实面目和家境,引起粉丝反扑群攻。 苏芙发出啧啧两声,顺手点开直播间回放,想要看看这位倒霉主播长什么样。 等她看清回放里的脸后,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靠,这个倒霉主播不仅和她名字相同,还和她有着一样的脸! 不,准确来说,是这个倒霉主播修改代码后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得有多巧合,才能在不认识彼此的情况下,修出另一个世界里一模一样的苏芙? 苏芙不确定这件事的概率有多小,她只知道,她现在麻烦大了。因为刚刚她戴上超梦眼镜,直播间粉丝看见她的真脸,以为她还想继续弄虚作假骗人,叫骂声越演越烈。 刚刚在弹幕里让苏芙还钱的人,好像还是一位有些财力的公子哥。 他见苏芙一直不说话,气急上头,竟然开高价找人人肉苏芙,还将她的所在地址发出来了。 【ip地址都有了,等着我们上门寻仇吧,红灯区的臭婊子!】 这条弹幕一出,苏芙二话不说,直接关掉了直播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关她p事,她穿越过来又不是给原主擦屁股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考场画面即将消失时,一抹殷红突然闯入视线。 是一片花瓣? 不,那不是普通的花瓣。 它泛着金红色的微光,边缘仿佛在燃烧,却始终不会焚尽。 它从焦黑的废墟上空缓缓地、轻盈地旋转、飘落。 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透过那片花瓣,破碎的阳光洒落在遍布裂痕的地面上,将暗沉的焦黑染上一层瑰丽的金红。 明明是一片死寂的废墟,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 生机勃勃的美感。 死寂与重生? 毁灭与新生? 明明是完全对立的两种状态,却在这片花瓣中找到了平衡。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难以言喻的震撼中时—— 虚空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裂缝,轻轻地,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接住了那片花瓣。 一声轻柔的呢喃,打破了死寂。 “小……凤凰?” 话音未落,倒计时归零。 画面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细线,消失在监考屏幕中。 考卷,结束了。 第 24 章 24-九高第一,S级封锁 监考室内沉默了三秒。 接着瞬间哗然! “考卷都结束了,那里面怎么可能还有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考卷是真实的异常入侵战场,考卷都清除了,怎么会……” “难道是数据紊乱?空间崩溃导致的错误投影?” 但更多的人脑海里还在回忆着那只手,仿佛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那是一只近乎完美的手。 纤长的手指,优雅的弧度,莹白的肤色仿佛能透出光来。 骨节分明却不显坚硬,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 就连虚空裂缝的边缘都在那只手的靠近下变得柔和,仿佛在为这只手让路。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投影?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谁说那一定是人类?” 叮咚。视野能容纳的范围变大,正好看到了苏芙好玩忍笑的神色。真特么让人不安。 下一秒,苏芙的房门被踹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影冲了进来。 宋临挡在苏芙面前,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热乎乎的枪口戳着——靠,苏芙不是要安慰他,而是要抓他来挡枪啊! 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女人?! 同时,宋临也认出闯入者的身份了,连忙举起双手:别杀我,我是人质。 侯烛当然看出来了,却没有挪开枪口:“苏芙,把人质放下,跟我回警察局走一趟吧。” “罪名是什么?”苏芙好笑地看着侯烛,神情游刃有余,好像被用枪指着的人不是她:“无论是网骗还是撒谎欺骗警察,可都不是能被枪指着,带回警局的罪名。” 宋临:冷汗流下来了。 她当然游刃有余啊,枪口都快在他身上戳出胎记了! 侯烛闻言顿了顿,说:“罪名?疑似宋老头谋杀高中生的教唆犯,这个罪名够不够?” 什么谋杀高中生?与此同时。明明是社会新闻的记者发布会,苏芙却成为评论区的第一检索关键词。 只能说她运气不好,刚身穿过来,正赶上了原主风评奇差,又牵扯进一桩诡异的凶杀案的时候,观众们骂不了警察,又不敢惹高利贷灰产,自然把小网红当成靶子,随意攻击。 正当评论区黑粉群起攻击苏芙的时候,记者发布会忽然进入到匪夷所思的环节。 对本次案件有着巨大贡献的警员侯烛上台发言,竟然在这个流量巨大的广告位上,说:“本次事件,非常感谢热心市民苏芙的帮助。” “在她的协助下,我们更早一步找到该公司,并成功缴获账本,揭穿该公司的高利贷真面目,找到真正杀害高中生陈*伶的凶手…” 众黑粉:…啊? 热心市民苏芙。什么意思?? 苏芙下播了,留在她直播间里的观众还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骂我们? 不是,这个骗钱翻车的失德网红,居然敢骂直播间的金主们! 一时间,除了对案件好奇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直播间外,哲也等一众黑子都破防了,他们虽然忌惮陈松伶的死,但人总有“反正不会轮到自己”的侥幸思想,所以并不在意。 直播间关了,那就在别的网站上骂,无所不能的赛博网络不缺情绪输出的地方。 于是从记者发布会到直播结束,苏芙赚足话题,占据所有人的视野。 就连走在路上的路人,也在讨论她。 “苏芙是找了财团当靠山吗,现在拽得跟先前就是两个人!” “就她这副尊容,怎么可能有财团少爷看上她,开玩笑吧。” 两名路人刚从苏芙的直播间下来,一边讨论一边往前走。然,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请问一下,你们说的苏芙,是前几天因为P图翻车的网红吗?” 两人被吓了一跳。 他们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转头一看,发现说话人是一位留着挡脸的长发,皮肤白皙得几乎要消失的单薄少女,她似乎不太习惯有人看着自己,又往下低了低头。 “对啊,最近风头正火的网红,除了她就没别人了吧?” 话音刚落,少女脸色更惨白了,仔细一看身体还在颤抖。其中一位心地善良的路人问:“您还好吗,需要送你去最近的医院吗?” “不需要,谢谢你们回复我。” 少女赶紧离开,现在的她属于黑户,不能去医院。 等远离人群后,少女火速找到公共网络,熟练篡改了自己的ip地址后,开始上网。 她先打开登录页面,思索片刻后又放弃登录自己的帐号,而是使用一次性游客账号,搜索有关“苏芙”的关键词。 赛博时代信息爆炸,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占据首页。 【失德网红苏芙得到警方表扬,成为协助破案的热心市民】 【网红苏芙再开直播,是否要逆风翻盘?】 【从今天直播视频,盘点苏芙修改代码的高明之处,堪比电子整容!!】 热心·市民·苏芙??? 明明这几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看不懂了? 一个骗人骗钱的失德网红,居然协助警方破案,开玩笑吧? 因为这事,评论区里的黑子攻击终于消停了会。 路人这才敢弱弱发言,替苏芙发声:“这是不是证明了,苏芙和这桩案件无关?” “感觉你们骂太过分了,这事明摆着,是媒体在蹭苏芙的热度,她是被误伤的。” “我就说,一个失德网红,怎么可能有让尸体死而复生和怂恿杀人的本事?” 但这些浅浅改变了观念的路人,终究是小部分。 警方的记者发布会已经结束。 结果就是,苏芙更红了,却被骂得更惨了。 城市上空的女团投影重新回来,在高楼大厦间大跳热舞。 可大家已经无暇欣赏女团美貌了,评论区依旧在讨论苏芙,其中有个叫“哲也”的粉丝,对苏芙展开激烈的攻击,仿佛对方翘了他的祖坟。 【哲也:估计是苏芙骗了老头1000元,老头被穷死后,变异后专门报复有钱人。】 【哲也:我听说受害者陈*伶的家境特别好,这才被盯上了。】 【哲也:当热心市民又没有奖赏,谁会那么好心协助警方?还不是因为心虚!】 一连三条评论,点赞无数。 赛博最大流量广告位不是盖的,一瞬间,几乎半座城市都认识“苏芙”这个骗钱网红。 哲也也仿佛找到流量密码,乐此不疲,拼命往苏芙,这个他其实不太认识的网红身上踩。 这时。 “叮咚”系统提示音响起。 所有因为看好戏,辱骂成瘾,吃瓜等等原因,关注苏芙账号的人,都收到一条开播提醒… 开播提醒?自从苏芙P图翻车后,她就再也没有打开直播间了,这次是要回应恶评,还是要为自己P图骗人的事情道歉? 这次直播会展示她真实的脸,还是P后的脸? 她会曝光案件细节吗,她会知道尸体死而复生的原因吗? 不同人对苏芙,有着不同的好奇心。 于是哪怕她的风评糟透了,她一开播,观看人数竟一路攀升,刚开播就达到十万人。 直播间视野逐渐清晰,苏芙居然第一次将直播间搬到室外,她正坐在河畔旁边晒太阳,人造阳光落在她过白的皮肤上,彰显健康告急。 她的眼眸微微垂下,手指缠绕着一股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就像一个正在打发时间的精灵。 …好漂亮。 不对,再漂亮也是假的!这是修改代码后的脸! 短暂惊艳过后,嘲讽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真不要脸,都已经掉马了还要用假脸,真实的自己就这么不堪入目吗?】 【消失了几天,黑客技术倒是精进了,现在都可以在室外直播了。】 【我知道这个地方,圣多明哥河岸,有没有人去打假!】 【别想了,就算亲自过去也找不到人的。她一个名声狼藉的著名网骗,会在户外直播?肯定是修改了代码,假装自己在户外!】 在与海伍德、圣多明哥等贫穷街区截然不同的市中心,霓虹灯与高楼大厦相互衬映,还有正在跳舞的当红女团投影,真实的庞大身影却能穿透建筑,在城市最上空劲歌热舞,她们视线与高楼建筑齐平,对着豪宅区的财团抛去一个飞吻。 这个堪比城市大小的巨大投影,是赛博最大流量的广告位。 只有当红明星,战争速报,社会重要影响事件才会被刊登。 忽然,女团舞蹈截然而止,换上了警方记者发布会,大街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停下脚步。 “昨天中午,位于海伍德红灯区的一家公司发生食品中毒,一百多名员工喷血而亡。警方赶到现场后发现,水箱里藏有死尸,疑似食品中毒的源头。” “与此同时,该藏尸的身份已得到身份认证系统的确认,正是前几天高中生谋杀案的嫌疑人宋某…” 一个巨大的、浮肿的尸体出现在城市上空,毫无预兆的人都被吓到了。 这就是死而复生的尸体…?是只有他,还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疑问刚冒出来,官方立刻出面,用上拖延战术:“经过专家检验,宋某并非死而复生,而是对辐射过敏导致变异,报告将会在结束研究后公布出来。” 报告不会公布的,因为黑虫逃跑后,老头的尸体检查没有半点问题,他也确确实实是死而复生,但官方不能承认这一点引起恐慌。 他们只能暂时隐瞒,至于能隐瞒多久,就希望类似的案件不要频繁发生了。 众人得知尸体无异样后,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很快被尸体的身份吸引。 有人认出宋老头是苏芙参加过的葬礼主人,他死前还给苏芙打了1000元礼物。” “苏芙说他没死,他就真的变异起来吓人,好衰的一张嘴啊。” “啊为什么骂她,这事跟苏芙无关吧?” “就算她不是凶手,尸体变异事情也与她无关,但她欺骗老头给她打赏一千元,也不是什么好人!按我说老头死而复生后,就应该先杀了她!” “就是!像这种骗钱骗人的网红,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 宋临一愣,连戳在后脊梁上的枪都顾不上了,比划道:我爸怎么可能杀人? 这次没有文字沟通,侯烛看不懂,所以代替回答的,是他摘下自己的外置全息发生器,狠狠砸向纯白金属墙面。 全息发生器飞快变形,笼罩在墙壁上形成全息画面。 真实感拉满。光看这些发言,谁能想到它们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 可宋临却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一整晚,他父亲都在看这些恶评。 难道说,他是因为陈松伶的话自杀,于是死而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复仇? 仿佛他们正坐在车子里,隔着车窗观看现场。 “今天早上7点,警方发现死者陈*伶的尸体,正躺在她所属高中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根据监控显示,陈*伶最后见面的人是一个身份系统上标识早已死亡的53岁老人,宋某。” 记者正站在命案现场,身后是不断流泪的陈家父母,还有一地横流的血泊,已经干了。可想而知,陈松伶的死状有多凄惨。 苏芙说过的话,在宋临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说过:“今晚会有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宋临紧张得扣紧手心。 紧接着记者又说:“网络安全部警员侯烛查到,嫌疑人宋某在互联网的最后一条痕迹,是他进入知名网红苏芙的直播间,并打赏了1000元大额打赏。与此同时,案件发生前一天,苏芙也曾来过宋某的葬礼,与宋某的儿子发生冲突…” 画面一转,转到了苏芙在宋老头葬礼上的偷拍视频,画质忽然降低了。 无论视频多模糊,任谁看了视频里的女人,都会说这就是苏芙。当然是p后的苏芙。 视频截取片段还非常刁钻,一上来就是苏芙站在老头身边,笑眼吟吟地对他儿子说:“更何况,你父亲还没死呢…” 苏芙:… 谢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现在全赛博都知道她有问题了。 苏芙看到旁边有评论键,手贱点了一下,屏幕两边忽然冒出无数弹幕,真是“弹”幕,它们不受控制地在这个房间里飞来飞去。 总的来说,讨论分成三拨人。 ——死而复生党。 【我没看错吧,意思就是:尸体死而复生后连夜杀人?卧槽我怎么感觉那么瘆得慌!】 【现在科技都那么发达了吗?】 【不可能!科技发展的前提,还有义体的诞生,不就是人体脆弱才用外物替代吗,如果人能死而复生,科技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危言耸听党。 【这个老头我见过,昨天我刚从夜店走出来,就看到他一步一步缓缓从阴影走出来,身下还拖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刚开始我以为是拖着一只死狗,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器官!】 当然,人数最多的还是——辱骂苏芙党。 【怎么又是苏芙,她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这次直接拿死人做话题。】 【为什么苏芙说老头没死,他就真的死而复生起来杀人了?我怀疑苏芙是幕后黑手!】 【哈?她就是一个三无网红,还有这本事?】 【为了保险起见,请逮捕苏芙!】 苏芙无语了,指着新闻反问侯烛:“不是,你们为了娱乐,就把无辜的人放到新闻上群嘲吗?” 饶是知道赛博娱乐至死,杀人新闻也要贴知名网红赚话题,她还是被气笑了。 该死,本来都不想管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气。 苏芙都给气笑了,这一天天的都在给人擦屁股。 “先把枪收起来吧,如果你们实在那么好奇,告诉你们老头为什么死而复生也无妨。”苏芙推远枪口,主动盘腿坐在沙发上,展示自己不会逃跑的态度。 侯烛想了想,收起枪的同时,打开了右眼的摄像头,因为这有可能是嫌疑犯坦白。 “是黑虫。” “什么?”侯烛蹙起眉头,她这是嗑药了吗? 苏芙走上前一拍宋临的大脑,他头晕目眩,不一会儿右耳道居然掉出了一只黑色小虫。 警察系统爱丽丝发出提示音:“收到一起有关“网恋诈骗”的网络报案,请警员尽快处理。” 这封邮件几经转载,在短短数秒内进入【警员侯烛】的系统里。 他刚站起来,就迎来无数人的注目,还有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就是他。今天刚从重案组下放到网络安全部的警察,侯烛。” “我知道他!他可是警察大学第一名进总局的人,得犯多大的错,才被连降那么多级啊?” “谁知道呢?”低声讨论的同事向侯烛投去同情的目光,“进了网络安全部,这辈子就毁了,虚拟网络能发生什么杀人事件,只能干一些捉奸抓淫的工作…” 说到捉奸抓淫的时候,说话人忽然感觉一道黑影投在他脸上,他预感不妙,小心翼翼转头,就看到侯烛举着枪,枪口毫不分说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从重案组下放到网络安全部吗?”侯烛给手枪开了膛,发出咔嚓声,“因为我在执案过程中杀了同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刚刚还在说人小话的同事浑身颤抖,狠狠点了点头,生怕侯烛在警局内就杀了他。 见对方安分了,侯烛才把枪收回来,缓缓走向悬浮警车停靠的方向,背影如猛兽一般独行。刚坐进警车,他一个拳头打向控制盘,自动驾驶晶体破碎后又重组,这样连续打了好几拳,因为被降职而郁结的心情才得到舒缓。 侯烛自己也知道,进了网络安全部,警员生涯就算是毁了,过去他接的都是“击杀凶手”,“追捕正在越狱的通缉犯”等等艰险的任务,可现在… 侯烛翻了一下手里的档案,网恋诈骗的假网红,这算怎么个事啊! 这么小的事情非得报警吗? 说是这么说,侯烛还是抓起手枪,驱动悬浮警车,前往嫌疑人地址。 苏芙来了兴趣。 让她先看看别人怎么设置的! 她打开排行榜,结果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姜清羽。 “就你了!让我瞧瞧怎么个事!” 她的个人资料倒是挺简单的: 【姜清羽】 希腊神系 - 阿尔忒弥斯、赫卡忒 神力等级:C 灵霄省排名:214 成就称号: 【月神眷顾】:获得双月神认可 【失落之冠】:被人夺走第一之位 苏芙:“……” 前面都没什么问题,最后一个成就是什么鬼?! 被夺走第一之位…… 似乎、好像…… 苏芙一言难尽:“这个成就该不会是我帮她达成的吧” 神衍啊神衍!我得说说你了! 你看看你这成就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且,等等! 姜清羽为什么要展示这个成就? 她给谁看的? 苏芙:“……” 第 25 章 25-三大世家,世界名画 【失落之冠】 姜清羽为什么要展示这个?难道是想让她心生愧疚? “呵,”苏芙翘起嘴角,“那是不可能的!” 她可是凭本事得来的第一! 心里踏实得很! 想到这里,苏芙也果断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称号: 【已选择,确认展示信息】 【生成个人展示界面】 虚空中,她的信息立刻变成了: 【苏芙】 华夏神系-凰 神力等级:C 灵霄省排名:213 成就称号: 【灵霄开元】:灵霄省华夏神系首位神眷者 【空间破律者】:超规格战力,一战封神! “完美!”苏芙满意地点点头。 简洁有力,而且是最真实的评价。 就在信息完成的那刻,眼前的数据忽然散开,接着又重新汇聚成一张卡牌的模样。 卡牌上不但有刚才的信息,甚至还自动生成了她的个人形象。 苏芙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她? 少女身着一袭玄色长裙,裙摆上金丝勾勒出繁复的凤凰纹样。 裙袖宽大,随风轻扬,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翅膀,载着她飞向九霄云外。 而在少女身后,是一只由纯净金光凝聚而成的凤凰虚影。 而在凤凰虚影之上,隐约可见四道模糊的身影。 虽然看不真切,但那金箍棒、九齿钉耙的轮廓,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了西游四圣。 “我的天!搞这么帅!” 苏芙没忍住惊呼出声,这形象她可太喜欢了啊! 没想到神衍系统给她安排得这么……有排面? 嘿嘿,以后她现实也要这么穿!当坐到方向盘面前时,陆鸣突然有些后悔:“去荆仓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不过,车里没有其他人,没人会回答她。 没有真正尝试过,她也不确定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两百多公里,正常开车只要四个半小时的车程,陆鸣握着方向盘,仰起头,目光却没法穿过车顶,看到自己住了两年多的房子。 荆仓有军队,有统一配给,最重要的是:有几率联系上家人。 而她的邻居苏芙呢……对方选择留在淮城,在同样的人生岔路口,苏芙做出了另一个选择。陆鸣其实很惊讶,惊讶于苏芙做出选择时似乎毫无迟疑—— 陆鸣喜欢摄影,自然也喜欢观察别人。——她分离后的分/身不能像大海怪那样随意塑造形态。 除此之外,它的表皮柔韧难破,具有弹性,体内则有大量水分,这些水分可以和分泌物结合,成为喷吐出的毒雾,也可以作为蜘蛛丝的材料,所以,它的食物其实就是“水”。 而在极端时刻,失去大量水分后,蜘蛛还能缩起手脚,把玻璃碎片挤压到外部,伪装成一个闭合的竖长碎玻璃瓶,“瓶”中仿佛有一只“水母”,以保护内部的核心脏器。 如果要用学名来称呼它,或许这具小身体可以叫: “碎瓶海蜘蛛。” 它的确小小的,高三米,长宽约六米左右,立在那就相当于一个小房间。 但它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被学者们观察着的生物,是为保护苏芙诞生的……所以,在苏芙眼中,它就像一个小小的蜘蛛外型潜艇。 她是潜艇中的操控者,开着她的“保护者号”前往目的地。 现在,去吧……苏芙决定放任自己用潜意识控制它,让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淮城,赶到自己的身边来。 而她,也有其他事情要做,在这只两栖巨蛛抵达之前,她要保护好她自己。 不祥的预感仿佛门外的水波,当人越来越多时,苏芙几乎是用“扫”的把东西胡乱塞进包里,差不多了就拿出准备好的现金去结账。 但她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当陆鸣从后面挤过来,走到苏芙身后排队时,苏芙听到了响亮的狗叫声和人类的尖叫声—— 在一阵狂吠中,一只狗一样大的黑色生物慌不择路地冲向亮着光的超市。但当它撞碎玻璃时,苏芙才发现,这是一只湿透了的黑色老鼠。 苏芙是个有底线,有良知的好人,很明显,她是一个大众认知中正常的普通人。 苏芙显然没参过军、不是医生、情绪稳定、没有特殊爱好、不擅长应付突发的袭击和恐怖的危机……因为陆鸣也是这样的!对比起苏芙,陆鸣的身体素质甚至还好些,因为她有健身和慢跑的习惯,遇到危险逃命几率还更高些。 这样的苏芙,在危险的淮城,又能活多久呢? “唉,小白姐人其实不错的……”发现油烟机管道会进蛇,苏芙处理完之后就来提醒她了,陆鸣想,“希望她回头遇到危险,也能想办法逃到基地来吧。” 只是没有军队护送,单独逃生的几率会很渺茫。 苏芙还给了陆鸣一张便签纸,上面写了苏芙那位京城好友“林芜”的个人信息,虽说联系方式已经断了,但苏芙说,如果传出淮城人迁移到荆仓基地的消息,林芜可能会找她。 到时候,就拜托陆鸣转达消息,说苏芙没事。 陆鸣:留在淮城可不像是会没事的样子啊! 但非常时刻,她也劝不了太多了。 淮城情况的确糟糕,又开出去一段路,陆鸣就不得不停下。 因为道路塌了。苏芙抓住了包里的钢筋。 她带着钢筋,其实是担心购物时被没有底线的其他人抢劫——却并没想到自己要用来防备的居然是一只老鼠。 超市里一片尖叫。 即使此时跑进来的不是老鼠,而是一只真正的、脏兮兮的流浪狗,苏芙认为大家也会尖叫的,她此时还能冷静,是因为老鼠撞在了货架上,一时看不见了。 周围一片人仰马翻,苏芙只能把钢筋拿出来,挡在自己胸前,但视野受阻,她根本不知道老鼠跑去了哪,就被挤过来的人拱到了门边。 人们在乱糟糟地喊: “别挤,不要挤,不要挤啊!”“我的东西,别拿我东西——”“啊啊啊是什么,我脚边是什么……”“救命……呜呜……”“别踩我!” 收银员也跑了出来,物业试图跑进来,门被撞开,苏芙差点一头栽进脏水里,好在用钢筋撑了一下,掌心震得发疼,然后她又听到了后方尖叫声—— 她不能确定是有人被咬了,还是仅仅在惊恐中尖叫。 雨幕将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苏芙也顾不上什么结账了,她只是用力抓着手里的袋子,腰间的包,来不及伸手盖上自己雨衣的帽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六号楼的方向。 直到隐约看到了六号楼敞开着的门,苏芙才敢转头看一眼: 超市的灯光依旧亮着,门似乎被撞碎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但灯光下,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像是一条伏地的狗,几乎挡住了所有光。 那只狗一定在超市里,趴在地上,嘴上叼着什么……然后,“汪汪汪”的狂吠声响起来,显得尖利刺耳。 苏芙匆匆扫了眼,就跨步进了六号楼。 六号楼的楼梯处有一堆黑乎乎的印子,好在看得出都是鞋印。 很快,其他人也面色发白地冲了进来,众人一脸惊惶地互相打量,有人似乎把自己摔着了。 主路塌陷,也并不是不能绕路,陆鸣在父母的资助下买了一辆底盘高的越野车——理论上她的情况比其他人都要好些,然而一些不信邪的人将车勉强开过来,又堵在了路中间。 雨刷器左右刮着,各种意外频出,让她很快没空去思考自己的邻居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是弃车换上军用皮卡,但能开车来的都带了不少行李,军车上塞不了这么多……陆鸣焦躁地按着喇叭,好半天,她感觉自己往前移动了不到一公里,然后,有人淌水而来,戴着头戴式手电筒,穿着荧光色绿的“交警”背心,敲了敲她的车窗,大声喊: “你车门还打得开吗?带上最重要的行李,塞一个包里,跟我去皮卡上面!”对方抬手把脸上的雨水都擦在手套上,“开车开不过去了!我们用军车送人,车在后面,你提前把行李收拾好!提前收拾!” 交警声音嘶哑,看样子喊过了好多遍,但周围环境太乱,还是只能挨个来拍窗。 陆鸣犹豫了一瞬,还是翻到后座,去拿自己的登山包,好在她考虑到路上要补充能量,一些应急的食物和衣物都塞在包里,她的相机和镜头也在里面。至于其他重要的电子产品,就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里,很可能带不走了。 点了一下数,陆鸣把雨衣穿上,背上包,大约十分钟后,交警用喇叭喊着让大家下车,小心水下,接着陆鸣被人接引到了卡车上。 人越来越多,她被挤到里边,抱着自己的包坐下,后面上来的人不乏哭丧着非要带上额外行李的,当车上快塞满时,也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有孩子在哭,有人吵吵囔囔,因为太拥挤而辱骂起来,陆鸣发现自己身侧的人站起来维护了一下秩序,对方是个年龄似乎比她还要小的小战士。 但安静了片刻,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问:“我们是第一批撤离的吗?车上位置够不够啊?淮城有一百万人呢!” 被问的自然是唯一的战士。 对方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我们征调了淮城所有符合要求的卡车。” 警察已经锁定苏芙,她却浑然不知,正戴着原主的全息发生器,浏览这个世界的网络信息。 这个世界比苏芙想象的还要复杂,先不说长远,先说眼前的问题:浏览网络需要实名登录,进入虚拟空间需要虹膜认证,付钱需要先确定脑波频率,短信叫车注册都需要身份认证! 原主大概是抱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心理,用代码修改后的脸,注册了当下所有媒体账号。而这张脸的注册信息几乎和苏芙本人一模一样,包括姓名、虹膜,脑波等一众细节。 巧得令人心慌。它,“琉璃蛛”或者“碎瓶海蜘蛛”,正在像猫一样趴在房间中间被人撸。 苏芙眼前的“蜘蛛”可不那么像一只“蜘蛛”,为了完美塞进这个客厅,它的腿全部变成了触手。 但巨蛛这么挤进来,苏芙能走动的范围就变得狭窄多了。 她把懒人沙发拖进1203,坐下时,抬起脚正好能踩在巨蛛的触手上。 苏芙看到了巨蛛外壳上的纹理,一切拼接的路线都是天然形成的,虽说的确含有她的“人工”,但苏芙记得构造时她根本没有花更更多心思,那些“边角料”就自然而然地组合成了面前这只漂亮的小蜘蛛。 然后她发觉了它其实也有些恐怖,它并不是毛茸茸的,体内90%都是水分,她伸手,微微用力,能按凹进去一点儿,像是在按压一种胶质物,但苏芙知道,前面这个奇怪的“孔”可以用来喷有毒的水雾,后面那个较大的“孔”则能产出蛛网,所以海蜘蛛的身体后半呈透明度不高的灰蓝色。 它体内还有那个碎了的玻璃瓶—— 玻璃的碎片折射着手电的光,这些光在苏芙摊开着的掌心游动着,映照到房顶上,像走在水族馆里,天花板上游着抓不住的鱼。 章鱼样的触手缠住苏芙的手臂,主动翻开表皮,露出用于进食的内里,仿佛猫向你张开肚皮……给你看自己肚皮上一排一排的牙和弯刀一样的消化器官。 不过此时古怪的是,苏芙也是这只“猫”。 她也在用巨蛛的视角打量她的人形本体—— 好小啊。现在是4月24日凌晨2点,自23日早八点左右全城断电,不到24小时,整个淮城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苏芙走到阳台,往下看,被大雨笼罩着的城市一片漆黑——其他地方她不清楚,但她所在的西区已经撤走了大半,人类离开了他们建造的城市,很快,变异动物和变异植物都会侵占这里。 苏芙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了精神:既然决定留下,她就做好了在这座城市里打长期攻坚战的准备,“红龙海怪”无法登陆,但有海蜘蛛在,也可以照顾好她自己了。 苏芙先从茶几上找出物业送的白蜡烛,在盘子里点燃,用蜡油立住固定。 暖黄色的火光在客厅里亮起,把她的发丝照成了栗色,人影投在墙面上,凭空显得有些热闹。 她掏出笔记本,开始梳理思路—— 【住所】 她暂时不准备离开自己的房子,位于16层本就比其他楼层要安全,而有巨蛛在,苏芙甚至不用自己出门。她可以控制巨蛛在淮城里“狩猎”,带着物资回来投喂脆弱的人类本体。 【物资】 当前的物资只能支撑一周左右了,水、食物是基础的,但除此之外,还有“光”,长期生活在没有阳光的环境下,必定导致情绪抑郁和维生素D缺乏,所以她还得囤积药物,以及电池、充电宝等物品。既然邻居们都走了,苏芙决定把整个16层当成自己的囤物地点。 比起一些专业的囤货仓库,公寓16层当然不怎么靠谱,但在这里,苏芙更有家的感觉,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可以慢慢改造。 “如果不是不得不搬,或者找到其他更合适的地方……”苏芙思索,“我暂时是不会走了。” 她在脑海中思考有什么备用地点,首先得是她熟悉的地方—— 公司? 那算了,还是家更好。 把思绪梳理清楚,也做下了决定,苏芙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放松了很多。 虽然淮城有变异植物,变异动物,雨下个不停,没有武器,也没有人员,但是、但是……既然活着,就总是要向前看的。 陆鸣在离开前把房门钥匙给了她,苏芙记得陆鸣说自己家里除了户外电源,还有落灰的野营帐篷。她决定去看看陆鸣有没有购买户外露营洗澡用设备,要是有,插上电源,就可以烧热水。当然,现在已经停水了,所以干净的水源…… “咚” 像是楼道里有什么声音。 是什么在奔跑? 并不在这一层!那声音比一个人跑起来要大,在楼道里横冲直撞,似乎和苏芙隔着几层楼板。 苏芙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然后—— 厨房的窗户外面像是突然泼了一层水雾,投下透明的阴影,她转过头,看到在烛光照耀下,窗外的生物折射出了斑斓的光幕,向下爬行。 苏芙抬起手,微笑着朝“它”轻轻摆了摆,像是在打招呼。 不过,她很快就被自己的行为逗乐了:这行为和对镜子里的自己打招呼一样。 窗外那个,也是她。 ——在苏芙点燃蜡烛时,这只两栖巨蛛就已经抵达了她头顶的天台。 看上去一捏就死。 她甚至不敢用力,又小心翼翼地把锋利的部分内翻,防止自己不小心划伤。她“看到”的是一个散发着热源的人形生物,和沿途看到的那些没有任何不同。但这就是全世界最特殊的人类,所以她也认认真真地和自己紧贴在一块儿,想要记住自己的“味道”。 在这一刻,苏芙甚至在某个瞬间有了织网的欲望,她要织一个笼子把这个小人装起来,走到哪背到哪。 苏芙:“……” 不行,不能冲动! 她松开手,蜘蛛也松开触手。 然后,让巨蛛留在房间里,苏芙走出1203,小跑着跑上16楼,她在陆鸣的家里翻出了户外电源,以及户外洗澡用的便携式热水器,还有一个折叠泡澡桶。 感谢好心邻居的露营爱好,虽然其他东西拆都没拆,但户外电源里还有九成的电。 这这些东西连带睡衣和吹风机都装进包里,苏芙又“噔噔噔”下楼—— 1203的门口已经变了。 在被蛛丝糊上的走廊上,摆放着瓶装水、自热火锅、泡面、漫画书、笔记本电脑、床头小夜灯,吹风机……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像户主要搬家一样摆在门口,但苏芙知道,其实这些反而是户主“搬家”被留下的。在她上下楼时,巨蛛也分工明确地整理了一番1203房里的物资。苏芙没让巨蛛动卧室里的私人物品,但既然客厅已经成了蛛巢,正好也把客厅里的东西和厨房的物资清理出来。 “这家人大概是想着要断电断水,紧急屯了一些吃的,”厨房还有大米,冰箱里有没带走的土豆,苏芙决定洗完澡后把土豆拿到楼上去,“先把自热火锅吃了吧?” 打开折叠泡澡桶,一根触手伸过来,往里面注水——反正现在是干净的水,至于净化之前是什么水,苏芙决定不去深想——她给水加热,把盒装的自热火锅打开,放在另一根触手打开到一半的“嘴巴”中间,虽然这玩意微微用力就可以把一颗人头咬下来,但现在看着简直像个天然的固定小桌板。 其他触手凑过来,环抱到一起,堵满了1203的客厅,塞住门,卡住窗户,冷风几乎钻不进来,热气蒸腾,这是个完美的泡澡场地了! 当水温正好时,苏芙脱光衣服躺进去,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水流包围住了,她抬起头,喃喃: “就像星空一样……” 她把手电放在旁边打光,光在巨蛛身上折射,雨声催眠,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星空环抱了,又像是沉在浮游生物闪着光游过的深海。 ……嗯,海底是火锅味儿的。 洗完澡,吹完头发,苏芙迷瞪着眼睛回到16楼,洗澡用的设备也没拿走,洗澡设备当然得放在水源旁边了。她只带走了那个小夜灯。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她带着一身热气钻进自己的被窝,床铺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身体和头发都是干爽的,当沉入黑深的梦境时,苏芙感觉意识缓缓远去。 她的身体开始休息。 而在另一头的大洋深处,随着暗流于深海中漂流的巨兽依次睁开自己的每一只眼睛: 它闻到了石油的味道,感受到有小鱼围绕着它的每根触手游来游去,它听到了远处痛苦的呻吟,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还有海兽激烈地搏命相斗,嘶鸣般的声波传出很远。 它又闭上了眼睛。 她睡着了。 这也意味着,如果苏芙不顶替原主的身份,她压根没办法在赛博生活… “真麻烦。”大约到凌晨六点多,刘哥的车队开回了淮江大桥上。 车灯照亮前方的路面,刘哥坐在副驾驶上的堂弟揉揉眼眶:“哥,这桥面怎么是蓝色的?” 之前他们启动早,车一直在前头,距离远着,没看着后面桥上发生的那一幕。 此时,在车灯下呈现蓝黑色的大桥让大伙下意识屏起呼吸,更诡异的是周围还有似有似无的气味,一股鱼腥味夹杂着铜锈味,江水在黑暗中翻涌着,堂弟举起望远镜,突然说:“哥,有船!那边有船!” 是的,黑暗中能看到有什么破开水面,有船只在靠近,船灯非常亮,照亮了前方一大片水面,看上去那不像是轮船,像是一艘不太大的快艇。 如果撤离大队里看到过海怪袭击怪鱼那一幕的人在这里,此时大概PTSD已经犯了,但刘哥没见过,此时周围古怪的味道也让人闻着心慌,他一踩油门,呵斥道:“别管什么船了,先过江!” 大桥长一千多米,他们已经开到了中段,刘哥的车在最前头,载重六吨多,在这种时候,车子的重量就是让人安心的保证。 堂弟则在不停地看窗外,看后视镜,可能是脱离大部队让他心虚,总担心这“船”是负责辖管河道的,让他们调头—— 然后,他看到船灯“升”了起来。 下一秒,望远镜里出现了“船只”的完整面貌:它的前半部分闪烁着金属的微光,但所谓的船灯仔细一看,更像是两只巨大的眼睛,而它的后半部分完全现出了原型,鳞片微张,在跳上桥后锋利的鳞片与桥面划出了一道道摩擦的火光,这根本是一头体长二十米左右的怪鱼! 堂弟惊愕的表情还没收起,怪鱼就已经撞上了落在中后段的一辆卡车! 桥上车队车速不慢,在这种高速下被撞击,那辆卡车猛地打了个大转,撞上了前车,然后发出了令人惊悚的滑行声! 它侧翻了! “哥!哥!!”堂弟声音颤抖,刘哥的手腕也在发抖,但本能让他没松开踩着油门的脚! 怪鱼的尾巴激动又兴奋地砰砰拍击地面,下一秒,它跃入江中,但堂弟隐约看到江水中浮现出了“微光”,他感觉—— 又一条鱼跳了出来。 驾驶室中,司机刚从那辆侧翻的车里爬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一条相似的鱼飞跃而出,这次,只留下一声短促的尖叫,司机和翻倒的车一同被撞入了江中,司机还被鱼身碾压拖行,蓝色的江面上留下了暗红色的血,而后,江水中涌起了巨大的浪花。 堂弟呆呆地转头,发现两辆原本跟在后面的车辆已经加速超过了他们,而位于那辆车后面的几辆则立刻选择了调头,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堂弟从望远镜中看到: 那辆倒霉货车掉江后没多久,一盏又一盏“灯”在江水中缓缓浮起。 这怪鱼……这怪鱼真的不止两条!它们、它们是群居的物种! 刘哥还在开车,他死死地看着前方,没有去关注其他车有没有能跟上来,也没停下,直到前面出现了一颗占据了半个路面,根本没法过去的爬藤植物,他才猛地踩下了刹车! “啊……”这个常年开货车的男人其实经历过不少可怕的事情,但此时,他喘着气,双手拍在方向盘上,崩溃地吼,“啊——” 他其实没说,自己不想去荆仓,是因为能够料想到在国家基地内部,只能靠劳动、努力工作获得分配到的食物,但留在淮城自己带队伍,整个淮城的资源不是任人取用吗?他想在末日里过得更好,这样什么错? 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他终于明白了,他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末日已经来了!这是个人人平等、人人都会死得毫无意义的地方! 他是……幸运的。 幸运的没有死。 擦掉眼泪,刘哥让堂弟用对讲机联系其他车上的人,告诉他们:“我还是要往肉联厂开的,你们想继续跟的就跟上,不想跟也可以自己走。” 但没人敢再开到淮江大桥上了,所有人此刻都意识到了,什么叫做“雨水有问题”,假若有问题的是雨,那么水呢?大江大河大海呢?海中会有什么!?他们根本不想去细想! 堂弟颤声说:“哥,我怎么感觉……才过去半天,这些植物,长得更高了?” “去肉联厂,”刘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他,“在油用完之前,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在淮江大桥上的车辆全部离开后。 汹涌奔腾的淮江之下,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聚群而生,长有“船灯一样的眼睛”“金属外壳模样鱼头”的怪鱼们正打着转,嘴巴一张一张,吞食着一些有着蓝色血丝的血肉。这些碎肉本属于一头庞大的蓝血怪鱼,在船灯鱼的认知中,它是淮江中的霸主,但当外来的海怪将它撕碎后…… 正如鲸落。 那些不被海怪重视的碎肉,落回江中,成为了小鱼们珍贵的食物。 苏芙关闭全息发生器,结束对这个世界的探寻。 如果原主的身份完美,她借用一下也不吃亏,偏偏原主是一个正经历全网嘲的翻车网红,用起来怎么那么不得劲? “咔嚓。”细小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苏芙敏锐察觉,这声脚步是冲着她来的,于是一个转身躲了起来。 她刚藏起来,侯烛就像做平常逮捕连环杀手那样,下意识举着枪一脚踹开房门,发出巨响。 可踹门后,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哦,不对,他已经被降职,不再是重案组的专员了,逮捕的也不是穷凶恶极的连环杀手,而是一个靠网恋骗钱的超梦网红。 处理这样的案件不需要开枪,更不需要踹门。 侯烛垂眸去看房间的垃圾装潢,窗外是水泥挡板,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天花板刺眼的光幕,眼前是一个过分脏乱的房间,半干不干的衣服随意搭在椅子上,散发出臭米袋子的味道。 视线再放远一些,地板上堆满外卖盒子,无处下脚。臭虫乱爬。 没有人? 难道人跑了? 侯烛放下手枪,捡起地上破碎的眼镜,却在镜面反射中与一双美丽毫无杂质的眼睛对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握枪的手被反扭,突如其然的暴动调动起他全身的警惕性。 侯烛朝来者开了枪。 “砰!” 侯烛向天花板开枪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抓住了。 从头顶传来的剧痛引导身体弯曲,他的枪口差点对准自己,热烟紧贴皮肤滑过。 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的大腿交缠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扭,他连人带枪摔进了外卖盒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枪已经被夺走了。 是谁?人在开车时不会想着抬头看天。 自然,刘哥等人没有一个发现了天上的巨蛛。 更何况,巨蛛整体透明,雨中的视线又受阻,藏在高处,并没有落到下方,即使有人抬头观望,也只会看到一点仿佛玻璃一样的折射。 肉联厂近了! 堂弟很是惊喜:“哥,厂子状态很好啊,墙上都没什么植物!” 他们一路上真是累坏了,积水的情况其实好了不少,但植物似乎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养分,从他们离开到归来还不过半天,各类绿植又蹿高了一节,刘哥都觉得自己要得晕植物的病了——分明是在城市,他却觉得自己开着车冲进了未开发的热带雨林里。 此时,原本的雄心壮志早已磨灭,这个没法回头的队伍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修整,所以看到厂里的情况,对讲机那边的其他人都非常高兴。 队伍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但这些人里面也包括刘哥的父母,女儿,朋友,这些司机都带上了家人,所有人都是需要吃饭和休息的,他们只想好好活下去。 “我先下车,不对,还不能下车……”堂弟反应过来,“水里有东西。” 脏水里游着一种透明的寄生虫,中午有人下车时没穿雨靴,就被咬了,大伙便连拉撒都在车上解决了。 苏芙远远地看着一辆辆车开进肉联厂,有些疑惑地换了个姿势继续在斜对面酒店顶楼趴着: 这里怎么……这么热? 在蜘蛛的“眼中”,肉联厂之所以植物稀少,是因为建筑的外层温度较高,像是有人刚用高温火焰刷过墙根,但她略一想就明白了,是墙根原本有植物,但已经被烧光了。 这里有什么高规格的喷火枪? 这群人知道这件事吗?她决定继续看看。 就在卡车全部停满,好几辆车上下来了人去查探情况,快要走到门口时,雨幕中传来了狗叫声。 两条有两米多高的黑狗窜了出来,看得出来都是土狗,但和苏芙看到过的流浪狗不一样,它们的体型粗壮得多,虽然肚子不圆,但也没有瘦骨伶仃。 下车的人连滚带爬地后退。 苏芙依旧趴着,几秒后她才站起来,纠结要不要下去帮忙:她刚刚实在没反应过来下面叽里咕噜乱叫且跑来跑去的热源是同类,而且直觉也告诉她,那些狗似乎不是要吃人? “咳咳,”有明显是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在肉联厂内部响起,“这不是刘哥吗?怎么,这是来我们厂子送货来了?” 苏芙:嚯? 她意识到了:这些过桥而来的人选择了这处肉联厂落脚,但这里已经有人霸住了,而且另一批人还养起了变异动物。 这两条狗显然是听人话的,看着口吻,说不定就是厂里人养的看门狗。 而厂里的人特地等车队停下,部分人下车,才放狗……这是看上了他们带来的卡车和里面的物资了吧? 双方开始交流,苏芙听不清“刘哥”说的话,而对面的人夸耀了一番,表示自己有能力在末日里活下来,还能护住这个肉联厂,刘哥等人想要加入,就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显然谈不拢。 养狗人要的太多了。 苏芙听到刘哥怒吼了一声“陈子”,但下一秒,一个棕灰色的影子从肉联厂二楼窜了出来,或者说,“它”是跳了出来! 它,从肉眼上看,和巨蛛差不多大,但站起来后,就比巨蛛高不少了,似乎是一只六米高的猿猴! “似乎”,是因为它有猴的特征,仔细一看,身上还长满了蜷曲油亮的弯刺,仔细看才能辨认出来那其实就是猴毛,但变得弯曲而坚硬,是一身天然的铠甲。 它直接跳到了一辆大卡车上,抬起脚,在卡车顶部用力地踩了两下,车队众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只有下了车的人和酒店顶上的苏芙看到:不仅卡车顶凹了下去,猿猴全身坚硬的“毛发”上还冒出了火。 熊熊火焰在大雨中燃烧,空气扭曲,透明的雨滴映照出了一张张绝望的脸。 苏芙:“……” 这算什么?是猴子的毛发其实混入了与汽油,动弹时摩擦起了火?还是超能力猴子?那人类能获得这种能力吗?一个个问号从苏芙头顶飘出来,背景音里那被叫做“陈子”的家伙还在笑,苏芙相信刘哥等人很快就要屈服了……但现在的重点显然是这头会放火的猿猴! 巨蛛站了起来。 在苏芙感到“恐惧”与“惊慌”之前——毕竟她的住处距离肉联厂不远,尤其对这种攀爬和跳跃都很强的巨大生物来说,而她的天花板可扛不住猴子踩一脚——在这之前,她感受到了“保护者”心头的意志: 杀了它。 苏芙:等等? 杀了它! 杀掉所有会威胁苏芙的东西……这是巨蛛,这是她创造这个小小“保护者”时,灌入其中的意志,所以,当发现威胁物时,杀死对方瞬间成为了意识中的第一目标。 苏芙:“等、一、等!” 她控制着巨蛛缓缓退后,无声退到了酒店另一端,她确定,无论是人类,还是那头暴躁的猿猴,亦或者是狗,都没有发现巨蛛的存在,毕竟它既不会呼吸,也没有气味。 她在劝说她自己:好的,杀,但不能现在就上,那成功几率不高,而且,既然是同等吨量的敌人,狩猎对方时……当然要收集信息,做好充足的准备。 苏芙控制着巨蛛无声无息地爬回了小区,在路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药店,打开店门后,把货架和柜台上的所有物品一口气网了回来。 而她本人,则是把拆开的快递堆放到角落,站起来揉了揉肩膀: 楼下快递站里的滞留快递其实不多,一共有二十多个。 苏芙拆出了好几套衣服,还有伞和雨衣,一个自己拼装的小推车,一个不锈钢带轮子可推拉的梯子,冰箱贴,罐装奶粉。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猫砂,猫粮,猫罐头,猫猫玩具,一个全新的平板,一叠花盆,珍珠项链,香薰蜡烛,简易相框,婴幼儿衣服。 用不到的东西她也没扔,只是放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就像是陆鸣给她留的相机一样,她们都知道末日里相机还没有一袋大米有用,但看到这些,她就好像能透过它们,看到一个和平而安宁的现代社会。 不知道陆鸣他们怎么样了,她已经在荆仓基地了吗? 她的目光透过雨幕,看到了赶回小区的巨蛛。 只要继续织网,蛛巢的位置就会非常明显,但她并不介意暴露—— 被密密麻麻蛛网覆盖的蜘蛛巢穴,其实是一种震慑。 而蛛网更密集,她所居住着的蛛网深处更安全。 蛛网很快就在苏芙的勤快编织下网住了整个小区……到了晚上八点,天色暗下来,正忙碌着的巨蛛动作一停。 蛛网颤动。 就在五栋与六栋之间,一只大鸟钻进网中,被缚死在狗尸旁边。 巨蛛根本不吃肉,所以悬挂在网上的狗尸成了诱饵,蛛网半透明,这只翅膀上有着棕色斑点的大鸟就这么自投罗网了。 对比巨蛛,灯鱼,火猿猴……这只一人大的鸟可以说是小型猎物了,一只蜘蛛该怎么狩猎同体型甚至更大的猎物呢?苏芙想,至少需要更坚固也更隐秘的网。 是之前任务的漏网之鱼,还是过去枪杀的缉拿对象家属寻仇? 侯烛从没怀疑过,一个超梦网红会有如此身手,只以为是过去重案组的缉拿对象伺机寻仇,他一边思索,一边飞快从膝盖抽出枪支义体,可对方的速度却比他这个警校第一名快许多。 咔哒,上膛的脆响声落幕。 冒着热气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了。 “别动。” 苏芙一脚踩在侯烛的脑袋上,眼睛不受控制向下看。 虽然她有些震惊,一个在网上打赏的二流子居然将自己的膝盖改成武器,却还是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意外。 “赛博网恋反诈部专员,你没有通过网恋安全测试,现对你责令改正,给予严重警告。” 苏芙顿了顿,好像才想起对方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可环顾垃圾房一圈,哪有钱可以赔,“被骗的钱?充当罚款了。” “等等…” 侯烛被这两句话干懵了,“你是警员,那我是谁啊?” 苏芙:… 她低头向下看去。 刚刚打架太突然,她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侯烛的脸——刚硬的五官,双眸透着无用的正义,无论是摸枪还是踹门的姿势,都有着仿佛全球统一培训的熟悉。 无论怎么看,这憨人的脸上写满了“我从小立志当警察”的几个大字。他也确实是警察。 哦吼,随口撒个谎,居然撒到人家家门口了。 苏芙没有半点慌张。 她在穿越之前,确实是警察,只不过是吊儿郎当毫无争议感的那种二流子警察,因为熟悉,所以就算换一个世界,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圆谎。 “你是哪个部门的?”苏芙熟练反问。 侯烛抿了抿唇,眼眸落在几乎要戳进他口腔里的枪上,“网络安全部。”,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头顶竟然冒出一个不停旋转的警局标志,就好像npc的标志,写着虚白色的字:网络安全。 “那我们是同事。” 苏芙收回手枪,却没有像侯烛那样按出信息,为什么?因为她压根没有啊! 她将手枪递回给侯烛,笑着说:“别怪我刚刚对你动手,实在是你突然踹门,动静太大了,我以为是敌袭,出于安全的考量才出手的。” 网络安全部的警察有必要踹门吗?苏芙故意点出这一点,试图套侯烛的信息。 而侯烛对此毫无察觉。 他冷着语气地说:“抱歉,我刚从重案组转来,还没习惯。” 哦? 刚从重案组转过来,也就是说他对网络安全部一无所知咯。 苏芙忽然信心倍增,像模像样地坐在沙发上,说:“难怪我没见过你,我是反诈部的苏芙,现在在执行任务,扮演骗钱的网红,教育大家提高反诈安全意识。” “网络安全部…还有这种任务?”侯烛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他真的没有被唬吗? “当然。所以我的警员信息被隐藏起来了,不然我还怎么假扮网红,教育大家网恋反诈,” 苏芙知道自己的优势。 当她睁着一双澄莹剔透的双眸,认真地盯着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仿佛她口中句句都是真理,而她是值得信任的对象,他们两人站在垃圾房中央对视的时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这是美色诱惑?不,是精神攻击。 她说过了,她的原生世界将科技点在人类大脑上,最大可能开发大脑的潜力。 很幸运。 她是身穿,现在正在她身体里运作的大脑,比普通人类多发挥出70%的潜力。也就是说,她能更快冷静,更快反应,更顺利迷惑对方。 几秒钟后,侯烛神色恍惚:“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回去吧。”苏芙微笑着送走了警察,却在房门关闭的瞬间立刻挂脸,“原主啊原主,你都给我留下什么烂摊子。可别让我逮住你。” 至于现在,让我看看要怎么顶替你,在赛博好好生活吧。 窗外,伴随着苏芙的身穿,赛博世界正进行空间扭曲。铺天盖地的黑虫从下水道冒出来,如同一块黑幕覆盖在地面上;长得像人类的伪人出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模仿对象,就连号称最安全的人工智能与媒体广播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音频扭曲。 但只是几秒钟,没引起赛博人的注意,却预兆着即将在各地发生的恐怖事件。 十几分钟后,警局内发出震耳欲聋的叫骂声:“我靠,死骗子,别让我逮住你!” 就在周南渊和世家僵持到极点的时候,苏芙突然动了。 她慢悠悠地从周南渊身后站了出来,走到世家面前。 沈家护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按上腰间的兵器。 可她只是歪着头,目光越过沈家主,落在了沈云陵身上。 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开口: “咦,这不是沈大少爷吗?” “怎么被打成猪头了?” “啧啧啧,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世界名画啊。” 众人哗然! 这是直接贴脸挑衅啊! 她凭什么! 第 26 章 26-天平两端,教育部 氛围瞬间凝固。 所有世家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在苏芙身上,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不,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侯烛发现真相之前,时间足够苏芙找出原主的身份了。 她推开衣柜门。 能看得出来,原主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从小到大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衣服也是随便买的,款式尺码颜色层次不齐。从她留下的东西里,完全看不出她的性格。 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姓名是:闻娜。 毕业证书上的照片当然也被扣掉了。 除此之外,苏芙还找出一张通讯公司的名片,和几张逢年过节公司感谢原主辛勤工作的卡片,按照公司名字,苏芙翻遍电子邮箱,终于在一堆性骚扰邮件里找到一年前的offer。 任职岗位是…通讯女友。 顾名思义,就是给孤独老男人打电话,假装他们的女朋友,嘘寒问暖,赚取微薄的打赏。 苏芙还在全息发生器的内存里,找到原主的电话录音。声音算不上悦耳,只不过声调平淡,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所以显得很特别,很多人给她打钱。 难怪当上网红后重操旧业,骗了那么多男人的钱。苏芙摁开原主的通讯录,好家伙,通讯录里分类为备胎的名单,从一到十,按照金额大小排得整整齐齐,格式还该死的统一。 看到这里,苏芙也大概理清楚了。 也就是说,这位原主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凭,毕业后一直当着通讯女友和骗钱网红的底层人,谁想到东窗事发,被全网群嘲,只能抛下一切逃跑。 真是…烂透顶的身份啊。 苏芙唏嘘,如果不是赛博个人网络发达,严抓黑户,打死她都不会用这种开局稀巴烂的身份。 将小娜的一切整理完毕后,苏芙最后才打开钱包,果然一分钱都没有。毫不奇怪。 一个想要逃跑的人,只要脑子没坏,一定会把所有钱带走。 可奇怪的是,明明原主通过通讯女友和网红的双重身份,骗了不少钱,生活水平却毫无改善,看看这冤种名单第一名,id还是非主流味十足的什么皇子,打赏金额都有上十万了。 十万,足够原主换一张和p图一模一样的义脸了,她却没有这么干。 钱都花到哪里了? 苏芙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她现在身无分文,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琢磨原主的心思? 况且,她这张脸辨识度还那么高,没办法正儿八经打工。 看来只能重操旧业了。 …谁的旧业?当然是原主的旧业。 苏芙将视线放在这个“名为金主,实际冤种”的名单上——他们能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打钱,智商肯定不高,第一桶金就从他们这里入手吧。 当然,在寻找目标之前,她先点开了聊天记录,排除掉那些发现被骗后气急败坏要钱的男人——这种人爱装逼还抠门,价值低人品差,肉眼可见的难缠。 骗钱就得找那种,舍得打钱,事后也懒得追债的大方冤种。 苏芙滑动名单,就像把喜欢的食物放到最后,她将那些十万五万的沉默冤大头放在了最后。 “就你了。”苏芙并不准备无节制地购买一通。 光是要搬上十六楼就是一件难事,何况小超市里并没有什么可以选的,她必须用有限的时间购买自己最需要的物品。 首先就是电池! 超市似乎有备用电源,灯光把被踩黑了的地面照得一片亮堂。货架一层一半浸在水里,所以是空的,苏芙在入口处就看到了电池,她看到共享充电宝全部空了,扫了一眼就把适合自己手电筒型号的电池拿下了十二对,又少量拿了些其他型号的,全部放进黑色塑料袋里。 然后她开始往袋子里丢润喉糖、口香糖以及巧克力。 这些糖果装起来轻便,又能提供热量,甜味还能让人心情变好——而且她家里恰好没多少,拿! 然后她扫了眼货架上的卫生巾,庆幸自己前段时间打折时买了一箱,至于饮用水和各种饮料,因为装多了实在太重,苏芙只拿了两瓶牛奶。 不过,她把普通袋装的调味料各拿了一袋,拿了一盒茶叶,并从一个乱七八糟堆叠着东西的篮子里找到了没拆封的园艺剪。 她刚把这些东西全放进塑料袋,就听到了外面大喇叭的声音:是物业人员强调了有官方背书,他们会维持秩序,但也知道大家心里不安定,所以支持他们下楼买物资,并表示超市里的物资一定会补的,不要着急,不要争抢,他们会守在这里! 以及不要趁乱偷拿隔壁快递站的快递!仗着没监控就偷东西的人真是没良心! 苏芙加快了速度,果然,没多久,超市里就涌进了更多人,瞬间拥挤了不少。 苏芙一手护着袋子,一手去拿一套包装落了灰但是没拆封的防护服,刚要说“别挤”就愣了一下—— 她虽然在专心拿东西,但其实也有同时控制“保护者”,此时,她从海中赶来的保护者已经登陆了。 “红龙海怪”本就在愤怒中靠近本体,所以“保护者”原本就距离陆地不远。 而她登陆的第一站是……冷阳市! 冷阳市是一座滨海小城市。 这里既没有什么出名的旅游景点,也没有什么城市支柱产业,但房价低,物价低……重要的是,如果将海中某只海怪与淮城连一条直线,冷阳市就在这条直线上。 苏芙扫了一眼自己的两具怪物躯体,然后:“……” 大的那只在她本人挂机,只潜意识操控的时候,捕猎了一堆巨型皇带鱼、海蛇、海鳗、飘在水面上的海草(?)。 “……原来我这么记仇吗?” 那条蛇已经死透了,但她好像还在愤怒,因为无法纾解的惊恐而愤怒。 苏芙干脆控制着“红龙海怪”,试图再撕扯大脑分离出新的小型分/身,那么她可以控制着小怪物们源源不断地前往淮市,让本体变得更加安全。 但这次她没能成功……大概目前的她能同时操控的就这么多了。 海怪像老旧的电脑,小型分/身像打开后就让风扇嗡嗡转的游戏软件,目前这台破电脑只能打开一个软件。 此时,超市里,动作变得有些麻木的苏芙突然感觉有谁踩了自己一脚。 她本能地抽出脚,瞪视旁边的人,同一时刻—— 在沙滩中高速攀爬着的“保护者”突然撞在了岩石上,它透明的身体凹下去一块,但又很快弹出,晕头晕脑地转了个方向,继续沿着直线竞走。 苏芙:“……” 额,所以说打游戏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吧。 但此时周围乱糟糟的,超市里人挤着人,实在不方便进行一些隔空微操,苏芙专注地感受了一番,沉下心,似乎能感受到保护者躯体内残留的情绪—— 淮市淮市淮市保护苏芙淮市淮市淮市淮市杀了杀了淮市淮市淮市淮市 强烈的欲望在内心升腾:她要努力赶往淮市、找到本体、杀掉所有会威胁本体的东西! 毕竟她本体这么弱小,在超市里都会被人踩到脚。 而“保护者”这具分/身呢? 如果有人在冷阳市的海滩上,就能发现,一只巨大的蜘蛛上岸了。 它的长相并不可怖,甚至显得非常梦幻,它的躯体是全透明的,理论上可以看到内脏,但体内仿佛塞入了绚丽的星屑,所有光照过来都会产生多彩的折射,因此移动起来时,内部像是有彩色的雾包裹住内脏,让人看不清楚。 ——其实是玻璃的碎片和水母的部分尸体融合在了一起。 在水中,它的蜘蛛腿会变成章鱼触手的形状,通过挤压和喷吐体内的有毒水雾迅速游动,而上岸后,触手转变成蜘蛛的螯肢和其他足部,在陆地上迅速移动。 苏芙本能地捏出了这种水陆双栖且能迅速移动的姿态,毕竟一条鱼在水中游动很快,但到了陆上却没办法甩着尾巴从冷阳市跳到淮市。 苏芙盯上了名单最后一位,最小金额的冤种——1000,圣多明戈,宋。 一位打钱后没有发垃圾信息骚扰原主,事发后也没有追着她要钱的人。 苏芙决定好目标就出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看到了熟面孔——成群结队的黑虫掠过,天空如同蒙上了一层暗色面纱,引得好几个拍照惊讶。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黑虫?”苏芙蹙了蹙眉,这玩意可是她们那里的战争产物,擅长精神攻击,如果她记得没错,赛博人完全没开发精神领域,碰到这玩意不得发疯? 苏芙定定看了一会儿,佯装无事挪开目光。 算了,关她屁事。第一张图片被大片暗红色和少许白色占据,仔细看就能发现,暗红色的像是“海怪”的躯体部分,白色则是显露出来的骨骼,图片角落里有汹涌而上的海水。 第二张图片角度不同,似乎是“海怪”部分躯体的特写,那部分似乎是海怪攀附在船只上的触手,肉红色与下方的甲板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能清晰地看到在关节处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膜。 但是…… 苏芙:“这‘海怪’是不是太大只了点……” 视频拍摄者大概只是拿着手机拍摄自己的第一视角,因此仿佛盲人摸象,只拍到了怪物的一部分,按照图片中的比例,海中的这只怪物比几十米宽的游轮还要宽,没浮出水面的部分更像是海面之下的冰山,没人能揣测它真正的大小。 ——而当战斗机抵达时,它又已经消失在了更深的水下,没有留下一个俯瞰镜头。 群聊记录中,一些群友表达了看到怪物的恐惧情绪……但不知是否因为苏芙只看了图片,没有看到视频,她并没有觉得这两张图有多可怕。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巨物恐惧症?” 喝了口水,为了省电,苏芙把手机先关机,楼下声音变少了,她注意到,有些人似乎又放弃了离开,选择先回到屋里。 底层的声音传到十六楼也会变得微小很多,苏芙决定检查一下门窗,保险起见,要把窗户也先上锁,但就在她跪在沙发上选择手电筒时—— 从厨房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这听上去像是在摩擦风箱,但声音很快从摩擦变成了“撞击”,是更显沉闷的“咚”声。 苏芙吓了一跳。 ……因为声音是响在厨房内的,而不是外头! ……她根本没预想过“敌人”会先出现在房屋里头,虽然她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敌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苏芙拿起那个功率更大也能短暂充当武器的手电,又想要给手机开机打电话报警,然后意识到报警没用,另一只手方向一变,紧紧握住了合金的晾衣杆。 “是了……”她意识到了,“已经是‘报警没用’的时候了。” 在局势恢复正常之前,她得努力保护好自己! 苏芙家的厨房是双开推拉门,供单人用餐的餐桌也放在厨房中,两扇门可以拉到一起并锁起。异样的声音没停,但位置似乎没有发生变化,简直像是厨房的锅里蒸了一只在乱蹦跶的鸟。 苏芙靠近两步,然后在门口打开手电,对准声音来源的方向—— 但光线似乎刺激到了什么。 她看到,光圈笼罩住了抽油烟机上方的管道,随着声音晃动的管道已经裂开了一个手掌宽的缝,在光照下那是黑色的,几乎能想到里面有什么活物正在撞击着。 “咚”“咚” 裂缝变得更宽了。 苏芙愣愣举起晾衣杆,第一次发现这根晾衣杆这么细。 但什么东西会到十六楼来,还是从油烟机管道里…… 然后,随着“啪”的爆裂声,某个比她双手合臂更粗的“东西”猛地从油烟机内探出了半个身体! “啊——” 她认为自己应该理智地、英勇地用晾衣杆把那“东西”抽过去,抽晕,然后反应迅速地拎起厨房里的椅子,压在那东西上方,接着反手就拿起墙上挂着的菜刀一通劈砍——但这一切全都只存在于想象中。 当恐惧在她的脑海中炸开时,这一刻的苏芙只是本能地挥舞晾衣杆,连连后退,想要伸手去关厨房的门才发现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却又不知道把东西丢下。 那是一条蛇! 在手电晃动的的光下,苏芙根本没法确定蛇身的颜色和花纹,进而辨认出这条蛇是否有毒。因为这条蛇的体型已经可以称之为“蟒”。它肥涨得有些可怖,已经整个砸到了厨房的地上,粗壮的脑袋在地面上摇摆,抬起后扭向了苏芙所在的方向。 然后,没有给房屋主人半点反应的时间,似乎在确定了“目标”之后,蟒蛇立刻选择了攻击。 它的脑袋向苏芙所在的方向猛地一冲—— 这次苏芙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声。 她能感觉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灵魂轻飘飘的,窗外的雨声模糊间变小了,她突然意识到: 太快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不论是植物的变异,停电、断网、断水、甚至蟒蛇入侵她的家,好像给了她很多反应的时间,但又像是瞬息间就把她周围的社会、规则都毁灭掉了。 在这一刻,她几乎没法做出什么情绪上的反应,但同样是在这一刻,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升腾而起,看到了下方笨拙的“人”,然后,一种古怪的视角与此刻的她产生了连通。 她不仅看到了自己这个在蟒蛇攻击下几乎无法做出反应的普通人,也看到了一片无际的深海,“她”似乎在海里漫不经心地遨游着,周围所有的生物都只是“她”的猎物或玩具。 “她”有十一颗大脑,复数个用于服务自己而生长出的器官,她的触手是暗红色,被路过的发光海底生物照亮,肉色的筋膜包裹着白色的骨骼,关节处覆盖着一层膜,弹出的骨刀能刮掉挂到身上的海洋垃圾,也能把一头慌不择路的白鲸一分为二。 ……更能直接切碎面前的蛇。 在这一刻,虽然不是“梦中”,苏芙却仿佛隐约看到了梦里的自己,那只从海蛇尸体一路成长为庞大海怪的自己。 不是梦。公寓楼的十六层一共住了五户。 苏芙和其他邻居不熟,但这位大姨就住在她对面,曾经在她走廊灯泡出问题时热情地借过她一次工具箱,见面时便不忘再打个招呼,所以有一点面子情。 苏芙疑惑:“去晋省?” 她所在的淮市临江但不临海,晋省则在内陆,距离有快一千公里,即使现在交通发达,在天气正常的情况下开车也要好几个小时……更不要说如今既没有电也没有网,外面还在下暴雨。 透过走廊的窗户,只能看到朦胧的黑色。大姨也看向窗户,声音不高但很坚定:“对,我们家有亲戚住在晋省省会,我问了老李他们家,恰好在晋省也有房子。如果没出什么事,就当去短期旅游了,但这天气……如果出了什么事,现在走还来得及。” 大姨还说,晋省那边天气很好,苏芙可以就当去短期旅游,没地方住也可以先住在她亲戚家里。 苏芙想拒绝。 她没有考虑到晋省后怎么办——她可以住酒店——但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和邻居们一起走。 因为她没有买车,如果答应来邀约的大姨,她就只能蹭邻居们的车,而着一路可能不止几个小时。 另一方面则是…… “不然等供电恢复再说吧?”她提议道,“我刚刚有网的时候搜过了,这个停电的区域太大了,田城和榆城也停了。你们走高速的话,不仅路上没灯,收费站可能也没电。” 这怎么走嘛?这太危险了。 “唉,就是因为不太安全,我们几家才决定一起走……”大姨犹豫了一下,放低声音,“小白,这个供电,我感觉问题很大。这电,可能供不上了。” “我和你说,你别出去告诉别人。” “我侄子在供电局上班,他们一开始以为断电是因为打雷,本来喊了老师傅去抢修……但老师傅看过情况之后就说修不了,然后啊,有人往地下挖,发现电缆都断了,大部分地区的电缆都断了,好像还有些别的问题,但我侄子没来得及说。” “要是天气好着,大不了就挖出来大修呗,但我看这天气,我心里面不安定。” “我得去晋省。” 苏芙终究还是没有答应,大姨没再劝,把自己家得到的几根蜡烛也给了苏芙,然后去敲下一家的门了。 苏芙关上门,但依旧能听到走廊里有动静,大姨家里是她说了算,行动那叫一个雷厉风行,门干脆开在那,方便收拾行李、彼此交流和进出。他们把一个大功率的手电筒放在走廊里,光亮到能通过猫眼朝进苏芙的玄关。 ——像一缕细直的光箭。 但苏芙没有回去继续睡,她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在心里思索:大部分地区的电缆都断了,别的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她尝试打开手机刷新消息,但直到电量掉到37%,网络都没有恢复。 坐了一会儿后,苏芙突然站了起来。 鞋柜上有一个大手电筒,工具箱里有一个小手电,她还找出了两个充电宝,可惜其中一个只剩下一半电了,再把蜡烛也聚拢到一起,通通拿到客厅。犹豫了一下,苏芙又推动鞋柜,挡住入户门,最后拿起阳台的金属晾衣杆,硬度适中但举着很轻便。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晒太阳,以至于开始疑神疑鬼……但在这一刻,假如大姨没有说谎,苏芙觉得:“该考虑网络和供电短期内都不会恢复的情况啊。” 她没有在晋省的亲戚,也不想去投奔自己的大伯。 如果出问题的只是淮市周边,那么她相信国家的援助早晚会来,只要她支撑过这段时间。 毕竟小绿说过,几个小时前的京城应该还是阳光灿烂的,断网前的社会也没什么异常。 如果出问题的不止淮市,而是范围更加宽广,那么现在离开房屋,仅靠着一辆车前往千里外的地方,她觉得比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更不安全。 对了!还要储水! “还好我睡前买了速冻食物……” 除了一些速食的丸子,其他都是密封袋装的,解冻也能撑会儿,至少能吃一周。 苏芙把家里干净的器具都拿出来倒水,这些水是预防停水时用来日常使用的,至于用来喝的,冰箱里还有矿泉水。 门外在忙碌,门内的苏芙也忙忙碌碌,一时间甚至听不到窗外的雨声了。 把一些盆和桶都装满后,她拿出热水壶准备烧点热水备用。 厨房的水龙头有过滤效果,购买前卖家还说自来水也可以直接喝,但水流高速喷出时,苏芙愣了一下—— 她似乎看到壶中飘着什么。 水从壶中溢出,苏芙迅速关上水龙头,举起了壶。 借着窗外倏忽亮起的雷光,她看到了一些碎叶。 这似乎是某种绿色植株的细小碎片,而如今,整个洗手池里都是这些了。 那种能够同时操控两具身体的感觉太真实了!苏芙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海怪”的位置,她确定另一个“她”就在这星球的另一端。 深海中,那只悠闲乱逛的海怪突然不动了,在联结产生时,她的情绪也同时贯通到海怪身上—— 但那不是恐惧。 几乎是本能地,“她”发出了无声又愤怒的嘶吼。 激愤的声波在海底传播,海水频频震荡,周围海洋生物在一瞬间的冲击下死伤无数,然后下一秒,苏芙面前的蟒蛇“啪”一下压弯了晾衣杆。 苏芙:“……” 好吧,海怪什么的先放一边。 她还是得先解决自己面前的麻烦。 但可能是因为这半秒里发生的事情对情绪冲击太大,苏芙居然冷静了下来,然后她注意到一件事:这条蛇有问题。 比起对她发出攻击,蟒蛇的行为更像是痛苦之下条件反射地扑腾。 在冷静下之后,苏芙直接丢开没用的晾衣杆,对着蛇身用力踢了一脚,踢进厨房后反手拉上了推拉玻璃门。 “咔哒” 门锁之后,那条蛇还在无望地撞击门,仿佛一种本能,好在玻璃门的框架是合金的,玻璃只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装饰品,碎了几块但门整体还坚/挺着。 然后,蟒蛇慢慢不动了。 苏芙缓缓喘息着,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捡起晾衣杆,透过碎玻璃对蛇戳了两下—— 她抓着手电的手已经冒汗,但感觉自己在蛇身上看到了一点绿色。 然后她意识到:“这花纹,是玉米蛇啊……” 玉米蛇是无毒的,是一种宠物蛇。但它大得不正常,皮几乎是被强行撑开的,能看到光下透出了隐隐的绿色。 然后现在,它好像死了。 它为什么死了? 苏芙用力闭了下眼睛,用晾衣杆去撬起蛇的嘴巴——它的体内有什么? 苏芙看到了更多绿意……一瓣一瓣,像水晶一样的叶片从蛇尸口中冒出来,仿佛就是从这只蛇的身体里长出来的,那像是,一种多肉? 多肉叶片的绿色中带着一丝血色,苏芙愣了两秒,猛地拉开厨房门,然后冲向厨房的窗户,拉开的那一刻她脱下外套,不管不顾地用外套包住蛇尸抱起,举到窗边一抖外套,直接向外一抛! 在撬开蛇嘴时,苏芙有注意到,蛇的脖肉在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了一大块,像是从内部坍缩了,又像是被它体内的植物消化掉了。 ……她怎么敢让这诡异的尸体继续留在自己的房子里! “油烟机管道……对了,全楼的管道是接在一起的,最后从天台顶上的通风口排出,那里平时是有盖子的,这条蛇要么是从下面别人家的管道里爬上来,要么就是先爬到顶楼然后掉下来的……” 目前没有修理的条件,也没法真正堵上,烟管已经坏了,苏芙直接把它扯了下来,然后从杂物间里翻出一个塑料圆凳子,把凳子的四脚往油烟机的洞里塞。 凳面要比这个洞大上一些,她塞了一半就塞不进去了,但还是拿出锤子努力往里面又锤进几公分——现在凳子和洞死死卡在一块,既不影响下面的人继续排烟,也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型动物能钻进来了。 还要扫碎玻璃…… 以及把那件包过蛇尸的外套洗了…… 但最重要的是……苏芙浅浅闭上眼,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身下的沙发,窗外的雨,但同一时间,她的意识又存在于星球另一端,那头“海怪”的体内。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网上流传的那只海怪……就是我啊?” 什么“末日来临的标志”,什么“布罗汉斯峡湾的红龙”,其实就是每晚陷入睡梦之后的苏芙,她在梦中附身海蛇的尸体,一步步把自己吃成了庞大的海怪,甚至来到海面惊吓游轮上的人类。而现在,人类不知道,这只海怪正在靠岸。 他们手持特殊的镣铐,直接将世家众人的神力封禁! 沈墨山脸色煞白:“你,你真敢” 张元化看都不看他一眼:“带走,关押审判!” 众人震撼,这……就结束了? 前一刻还高高至上的世家之主们,此刻却像死狗一般被执法队带走。 “好了。”张元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都看够了吧?” 他负手而立:“从今以后,星辉区再无所谓的世家!” 第 27 章 27-天下英才,过江之鲫 话音未落,张院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广场上一片寂静。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那可是星辉区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啊! 就这么……被镇压了? “卧槽……”不知是谁忍不住爆了粗口:“张院长也太猛了吧?” 圣多明哥是最多未完成工厂的区域,有一个巨大的核电站,数个机器人工厂,还有蜂巢般的工人宿舍,是全赛博廉价劳动力最聚集的地方,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这里的自来水是灰色的,空气也是灰色的,住在这里超过三个月就会得各种呼吸道皮肤病,所以稍微有些钱的人都不会住在这里。 一条墨黑色的人工河流贯穿整个城区,流过无数摇摇欲坠的工人宿舍。 脏兮兮的工人孩子们在河边玩耍,他们从黑水里捞起一只臭哄哄的鞋子,假装捞到了一条鱼。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成年后他们大部分都会像他们的父母那样,进入机器人工作,制作着供应上流社会的各种零部件。 这时,一个少年拖着一条贴着奠字的船,逆流而上,船上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一路走,一路点燃讨论。 “真可怜啊。”苏芙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她在慢慢回味昨晚的“梦”。 她来到了水面上,看到了船,看到了很多小人……然后,她随便糅杂着长成的躯体似乎有些太古怪了,把他们吓得到处乱跑。 最开始,她举着新长出来的眼睛凑过去,细细地打量了这群人一会儿,她想要分辨出人类的样貌是否和现实中有区别——又或者这些人可能像她一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不过他们似乎没有。 奇怪的是,分明小人和她一样,都长着人类的模样,但苏芙发现,梦中的她似乎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成同类。 当她是怪物时,她根本没法共情那些人类的情绪,只感觉他们吵闹。 船上的人只是用热武器攻击她,或者说,他们主要攻击的是她刚长出来的那只眼睛,虽说枪支几乎没法破防,但当炮弹打穿了那只竖瞳之后,人类欢呼起来,似乎是认为这样就重创了她。 苏芙没有惯着他们。 她只是略微疑惑地沉下水,在船只开始加速逃离时追了上去,然后又猝不及防地升起,用肢体抱着船摇晃,吓得他们换了行驶的方向,然后重复以上行为…… “因为感觉有点好玩。” 伸手在胸口为梦中的倒霉蛋们画了个赛博十字,苏芙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消息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 ——雨下得太频繁,部分地区积水严重,公司发消息说今天放假。 给自己做了早饭后,苏芙看了眼冰箱里的存货:“感觉得补充点……” 公司的聊天群里大伙正在发消息。 【不会发洪水吧?我现在网购救生艇还来得及吗?】 【看了今天的新闻,发洪水概率不大,但我准备囤一箱泡面,主要是这天气出门买菜吃饭太受罪了,撑到天晴再说……】 【[转发][外网有人说布罗汉斯峡湾出现了红龙,数千人目击,现在AI技术已经那么强了?!]】 (撤回)窗外又在下雨。 从窗口往外看,能看到一片清亮的灰绿色,是小区里新栽植的灌木、邻居窗台上的绿植、爬在外墙上的爬山虎与角落里的青苔、天台顶上朦胧的菜园……苏芙买的房子位于两座小区的边界,她所在的新楼盘有十六层,她买了顶层,对面旧小区的楼房就低矮许多。 从高处向下俯视,人类走来走去,小盒子一样的车进进出出,小猫小狗则更像是更加微小的游戏NPC一样,溜达着凑近小人又离开。 外面的雨飘进室内,苏芙能感觉到一阵冷气的对流,于是她把窗户关上。 很快,玻璃窗被更大的雨珠拍打着,变成一块块震动着的方形小湖泊。 关上窗,室内温度就回上不少,空调正在工作,但不是制热,而是除湿—— 雨已经下了一周了。 苏芙绕过正在工作的扫地机,溜达着去厨房把刚烤好的蛋挞取出来。 捏着一块香甜的蛋挞往沙发里一窝,苏芙长舒一口气: “还是有自己的房子更好!” 虽然最近雨水太多,天气不好,房贷要还二十年,工作上还总是被找麻烦,但苏芙的心情其实很不错。 只要想到这八十几平的房子是她的。 只要想到她不用担心被赶出去,也不必帮堂妹写作业,不用坐在餐桌上看大伯一家其乐融融,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就觉得长大成人、找到工作真的很好。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芙给相机充上了电。 她原本想要用纸笔来记录数据,但她的绘画水平实在一般,考虑到电量还算充足,以拍照的方式记录自然更方便。 不过要是有柴油发电机或手摇发电机就更好了。 巨蛛把鸟抓到天台上,苏芙蹲下身,给这具鸟尸拍了三视图的照片。零食是临走时没法带走的人家丢在仓库的。 然后,巨蛛又飞速爬走—— 在囤货的优先级上,苏芙暂时不愁食物,所以决定先去囤积药品。 这包括人用的药品,以及驱虫,驱蛇,抑制植株生长的药品。 虽然苏芙并不确定那是否还有用。 她给手机充上电,打开离线地图。巨蛛的视野其实是模糊而黑白的,在立体的全方位视角中,热源非常明显,对视线中会动的东西也会很敏感,但如果躲藏在建筑下方,它不靠近也没办法“看”到。 所以,很显然—— 巨蛛不认字。 要想找药店,苏芙只能对比着地图上的大致方位,她一边比对,一边找出自己的笔记本,决定也手绘一份地图。 这大概就是她这几天要主要忙活的工作了! 苏芙先让巨蛛顺着空中的蛛网爬到熟悉的塔吊上,以塔吊和自己房子之间的两个点作为标志,绘制出大致的街道分布。 然后,她抬起手腕,“咦”了一声。 在她绘画时,巨蛛模糊而黑白的影像中,有一辆车动了。 这方向,怎么像是要往爆炸化工厂的位置开。 爆炸发生还不到一天,化工厂在她的“眼中”是个庞大的热源,所以她本能地不想操控巨蛛往那个方向去。 只是,苏芙是计划着在整个淮城西区活动的,她对这里更加了解与熟悉,那座化工厂恰好坐落在西区边缘,是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车辆在城市中艰难地行进着,其实不止一辆,是几辆卡车。 苏芙:“……是从荆仓过来的人?还是军方的车?” 像是从淮江方向开来的? 在纸上划了一道痕,标记了一下卡车的大致方位。苏芙控制巨蛛移动到高层建筑顶部,顺着卡车开辟出来的模糊道路对比,一路追溯到了淮江大桥。 她注意到了更多—— 淮江大桥的一处栏杆被撞断了。 这里发生了意外? 巨蛛荡出蛛丝,落到淮江大桥最高处,那也是大桥顶部的标牌位置,然后,她缓缓降落。 大雨冲刷着地面留下的痕迹,巨蛛又无法分辨出颜色和味道。 苏芙正在思考,突然发现“画面”中“白色”的部分变多了。 不,不对,这种颜色给她的感觉似乎是—— 光! 江水中浮起了一盏一盏的灯。 那些密密麻麻的“灯”浮到水面,几分钟后又排着队下潜,金属的外壳折射着同类身上散发出的微光,苏芙意识到:这是一群变异后的大型鱼类,大概是淮江的淡水鱼,它们大部分都比自己的小蜘蛛要大…… 它们似乎是在进化中自然而然学会了“伪装”的技巧,只看前半部分,特别像一艘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如果有人站在岸边,直到这种鱼怪靠近,才会意识到它们并非船只。 发着光的则是一对鱼眼。 苏芙……苏芙有点馋。 当然,她不是想吃鱼,她只是想—— “把鱼眼挖下来当灯泡,一只眼睛应该也能亮好几天吧?” 她甚至有点想亲自去淮江大桥,用人眼确认一下“鱼眼灯”的颜色,如果是暖黄色就更好了!下面的鱼怪在她心里已经变成了一对对灯泡,毕竟已经在下雨一周多的地方待了这么久,苏芙真的特别喜欢亮堂的灯光。 “嗯……” 要控制她的大海怪过来挖吗? 那样动静太大了,苏芙的海怪淮江半日游体验可不太好,一方面得吃炮弹,另一方面淮江给她的感觉很逼仄,不想来打第二次卡。 那就试着以蜘蛛形态狩猎几条鱼吧? 巨蛛的体型并不占优,但苏芙认为自己总能想到办法的,她决定先观察一下这群鱼类的习性,达到知己知彼—— 在手绘地图的淮江大桥位置,她画了一个闪闪发光的Q版灯泡,并标记为“鱼眼灯”。 而后,苏芙抬起头,看向化工厂所在的方位: “得去看看,那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这次完成粗糙的解剖,她在鸟的内脏里发现了一点未消化的植物。 “变异是在食物链上层层递进的吗?”苏芙想到了海底的变化,“如果人吃了这种变异动植物会怎样?” 是像普通植物一样变大,还是像淮江的灯鱼一样“进化”出灯鱼眼,亦或者那条怪鱼一样多一对鳍和背壳?即使是看上去进化最“完美”的那只猿猴,在体型变大,掌控火焰的同时四肢也有一定的异变。 反正不到极端情况,苏芙不会吃这些变异的食物。 巨蛛自然也不“吃”,它对肉食根本没需求,只需要积存液体生产蛛丝。 吃完晚饭,苏芙就开始研究自己的蛛丝和毒雾了—— 透明度、韧性、黏性、存量、毒性、范围……这些都得搞清楚吧?总不能在对自己装备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上战场,那不是傻子吗? 她尝试使用不同的“原材料”,蜘蛛汲取的水中杂质越少,透明度就越高,她详细探索了一下,才发现其实和水质没啥关系: 净水需要精力,所以巨蛛只花时间给自己净化出洗澡水和洗衣服洗碗的清水,平日里用来制作蛛丝的“水”,基本上就简单在体内过一遍循环,凑合凑合差不多得了。 苏芙:“……” 为了将韧性黏性等特性都测试一遍,也想顺带探索一下如今的淮城,苏芙操控着巨蛛,举着开着“录像模式”的相机,一路留下蛛网一路小心探索。 当爬到城东时,苏芙看到了一家亮着数盏灯的医院,以及停在医院广场上的车群,城西往荆仓基地疏散,但事态紧急,城东自然是往另一端疏散的,苏芙不清楚详情,但看情况,似乎有几万人都被滞留在了城东的医院。 市中心的绿化园圃如今将城市一分为二,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人们也无法彼此沟通。 她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顶部观察了一会儿,又让巨蛛调头,回家拿了狗尸,前往淮江大桥。 用蛛丝裹起的狗尸像被保鲜膜裹了一遍,这“保鲜膜”还折射着塑料一样的流光。巨蛛踩在桥顶,用单个变成触手的腿将它举着,然后吐出蛛丝,黏着狗尸缓慢地往下放,到了一定的位置,再把另一头缠在桥上—— 有鱼破水而来。 当熟悉的灯光亮起时,待在卧室的苏芙打了个哈欠,嘟囔:“大桥这边这里是被灯鱼占领了吗?” 游在最前方,被勾引到的灯鱼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食物。 蛛丝猛地绷直,鱼晃来晃去,苏芙甚至能感觉到蛛腿下的钢筋建筑发出“嘎吱”声。 黑夜中,巨蛛平静地观察着下方的灯鱼。 大约过了半分钟,这条灯鱼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倒是它的同类们不停地跳起,想要把它拱下来。 ——苏芙尝试让蛛丝产出时自带毒素,但失败了,便试着在吐出蛛丝后往“诱饵”上喷出毒雾。 以灯鱼的体型,毒发需要半分钟,而猿猴作为哺乳动物,虽然体型更大,但毒素在体内游走的速度也会更快。 她保险起见,估了个“两分钟”的时间。 苏芙已经缩到了床上,她决定调整一下作息,今天早睡。 但她本“人”睡了,却可以用潜意识操控着巨蛛继续干一晚上的活。 巨蛛其实也能发光,或者说,当融化了那只绚丽的水母之后,巨蛛在水下也可以伪装成一只水母,以自己为诱饵进行狩猎。 但当它不想发光时,它的存在感又能稀薄至无,是最好的杀手。 苏芙开始慢慢编制一张巨网—— 一张天空中的巨网。 这张网西至淮城昌庆酒店46楼,东至城郊希望大乐园摩天轮顶,呈一个塌伏的涡斗状,被环在漩涡中心的肉联厂人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已经决定动手,她就不会迟疑。 对一只蜘蛛来说,浪费任何用来织网的时间,都是对猎物的不尊重。 [林姐: 你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给你发个文件你看一下……] 对面发来长段长段的话,附带两个需要下载的附件,不过苏芙并没有点开。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退出软件,开始刷新闻和短视频。 实际上,至少在上个月,苏芙对待工作上前辈们的态度还是很谨慎小心的:就业不景气,她还需要还房贷,不能失去工作。但从上周开始,她身上就发生了一件怪事,导致苏芙请假跑了好几趟医院—— “你这种情况,是压力太大,睡眠质量差导致的。年轻人要少熬夜,不要苛待自己的身体,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医生当时絮絮叨叨,把苏芙当成是干程序员的了,看完之后也只给她开了点助眠的药。 ……但苏芙其实不怎么熬夜。 尤其是最近一周,她睡得越来越早,睡眠质量却没怎么改善。 不过,苏芙还是把医生的劝告听进去了——不管怎么说,她好不容易独立自主,在远离亲戚们的城市买了房子,装修住进来,还计划着过段时间开始养个宠物,总不能真因为睡眠问题突然猝死吧! 她正要开始享受期待已久的美好幸福生活……苏芙不允许被什么奇怪的事情打乱计划! 手机上的萌宠视频播完,自动刷新,开始播放某个一听就知道是营销号的视频,苏芙正想要下滑,却注意到画面有些眼熟—— 【“世界各地……海市蜃楼……专家表明……天气异常……这是正常的……”】 视频中讲的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个月仿佛全国都普遍多雨,同时出现的还有“海市蜃楼”,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海市蜃楼是远处的景象因为一些光线折射问题投射到半空中,于是会出现空中有城市或阁楼的情况。 到了现代,也能在云层中看到起重机,摩天轮又或者大海深处的某座小岛。 奇异的是,最近的海市蜃楼变多,城市里也能看到,画面似乎也更为清晰……苏芙曾看过某个帖子,说某某处某个海市蜃楼的景象不是实时发生的,而是一段时间前景象的重播,因为发帖人就是那景象的亲历者。 “算了,”苏芙也只是看看热闹,“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就是刚那个短视频里一闪而过的画面,似乎是……她所在的淮城也在海市蜃楼中出现了两次?她还在画面里看到了淮城郊区的雷公塔。 苏芙吃完晚饭,看了眼天色,决定洗漱睡觉。 不过,在走向自己的床之前,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然后对着空气又打了两拳,才滚上床。 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一分钟后,苏芙就沉入了梦乡。 ——所以在医院时她恨不得给医生表演一个当场睡觉:她哪里睡眠不足?她现在天天要睡十二个小时!简直可怕! 更可怕的事情在苏芙入睡后发生了……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像是穿越了一片深黑的旷野,那里没有窗外的暴雨,也没有温暖的床铺,更没有她八十多平刚买的新房—— 在一片冰冷中,苏芙于“梦中”睁开了眼睛。 “医生,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做清醒梦,而且梦是能连上的,我感觉特别真实,特别恐怖,感觉梦里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工作压力太大啦,睡眠……不足&¥%@%¥” 或许不能说她是“睁开了眼睛”,因为,苏芙的这具身体没有眼睛。 但是她确定自己有很多只手,很多只脚,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长满手脚的毛线团。至于眼睛,之前长出来过一对,发现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她就放弃了……再后来似乎是在某次追逐中不小心弄丢了? 所以说她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真的没毛病,这不仅仅是变了一个人,这是在梦里变得连人都不是了! ——总之,总之,今天的梦开始了。 又要干些什么好呢? 【不好意思我发错群了qvq】 大雨天出门的确让人烦躁,但超市跑腿的配送费居然涨到了八块钱……于是苏芙一口气买了大几百的冷冻生鲜和丸子,虽然接下来很可能会吃吐,但她认为把配送费均下来了,自己没亏。 窗外还是一片绿意盎然,苏芙总觉得,在雨水的浇灌下,看着比昨天要绿多了。 一键删除手机上乱七八糟软件发来的乱七八糟推送消息,苏芙裹着毯子躺进沙发,开始自己无所事事消磨时光的一天,也偶尔回复两句朋友的消息—— 她的朋友其实不多,联系最多的是在京市的一个多年网友。 两人是在十年前认识的。当时网络环境较为质朴,她们偶然加上了好友,恰好苏芙父母刚刚去世,成为了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周围没人诉说,忍不住和认识不久的网友倾诉,一来二去,她就和昵称“小绿”的这位网友成了关系更好的朋友。 双方除了没见过面,几乎什么都聊过了,她知道小绿是京城本地人,父母都在搞研究,自己也考了本地学校的研,最近正相亲相得十分烦躁。 [绿:不过最近天气不好,我借口推掉好几个相亲局了(烟)] [绿:我妈说最近乱七八糟的消息很多,我还在网上看到不少末日预言的,还有公海上什么海怪灾难的,真真假假的……但是就算有视频,现在视频造假的也太多了,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是不信什么末日要到来啧啧啧] [绿:哎呀,我爸妈最近也太烦了,等天气好点我就来找你玩儿吧?] 苏芙默默打字:“但我们市没什么好玩的,可以约演唱会,看看附近有什么时间和地点都合适的?” 淮市交通便利,去附近几座城市高铁当天就可以来回,两人计划着旅游,兴奋地讨论了一会儿。苏芙顺手归置了自己购买的食物,但她刚把冰箱关上,就发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后面跟了个红色“感叹号”。 网络在一格的位置坚持了两秒,很快消失。 她颇有些疑惑地低下头,雷声骤响—— 窗外白光一片,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苏芙看向落地窗,透过雨幕,她看到成片成片的黑色建筑……不,不是建筑变得漆黑一片。 而是。 “啪”一下,苏芙客厅的顶灯突然熄灭,正在工作的空调慢慢停下,冰箱厚重的声音也缓缓消失,整个房间内,只有桌上的电脑和手边的手机还在发出光亮。 “全市、大停电了?!” 苏芙:不是吧啊啊啊啊! 因为没了灯光,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有些昏沉,苏芙听到了隔壁嘈杂的骂声,还有对面突然亮了一瞬的强光(也许有人家里囤了强光手电筒),但很快又自己关闭了。 她去把电脑关上,又有些心疼地打开冰箱——如果停电,冷冻层的很多东西都可能坏掉。 手机还可以开移动网络,但莫名特别卡,她刷了好久,才看到群里其他人骂骂咧咧的消息,然后等来了基站在维修的短信。 但是…… 但这种全市大停电,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好在她问了小绿,京城并没有停电。她所在的地方网络时有时无,又舍不得浪费手机的电,想翻出一本书来读,可总不能借着雷光看书。她在卧室里踱步了两圈,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办法—— 睡觉。 不,做梦吧。 “怎么就死了,明明宋临都考上赛博科技大学,成为我们这里唯一的大学生,马上就享福了。” “宋家福薄…” 拖着死人的少年宋临低头,一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落在黑色湿润的土地里,转瞬即逝。 等苏芙找到备注上的地址,才发现现实与她的想象有差别——这位冤大头居然住在贫民窟,住在一栋赛博世界里少见的水泥大厦里,这种毫无防御力的水泥墙居然还没被淘汰。 她按照地址走上一百六十层,又在六十扇一模一样的大门里,找到宋家,推门进去。 刚进去,苏芙就后悔了,室内气氛看起来不太像能要钱的样子。只见一个皮肤略黑的少年,站在巨大的黑色奠字跟前,肤色几乎要融进奠字里。 他转过身来,被他挡住的尸体才露出来,是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 宋临看到苏芙的脸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狠狠蹙起眉头,拿出非常老旧的通讯器开始打字。 他走过来,将画面展示给苏芙。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什么鬼?难道这位宋冤大头是哑巴? 苏芙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对方看她没有反应,又将通讯器拿回来,重新打了一行字。 ——你杀了人,怎么好意思到这里? 宋临的话让苏芙诧异,什么鬼,难道原主人品低劣到动手杀人了? 可能是她脸上迷惑的表情太明显,宋临又在通讯器上打字,气得双手连带着机器都在狂抖。 ——你别装傻,我都知道了。你骗我爸爸给你打赏,害他自杀。 看到这里,苏芙才终于看明白——感情给她打一千块钱的冤大头不是少年,而是他的父亲啊。而且这位冤大头也不是因为大方才没有追债,纯粹是因为挂了所以没办法追债。 意识到这点后,苏芙已经想走了。 因为她注意到,附近已经有人发现她,认出她,将镜头对准他们这边偷偷拍照。 “关我什么事,是你父亲主动给我打赏的。”苏芙非常不喜欢这种行为,他父亲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没能控制好情绪冲动,打了钱,事后怪到别人身上。 宋临听到苏芙的话后,气得眼睛都红了,偏偏不会说话。 他继续打字。这次打字的速度很快,时间也很长。 ——人死后上传记忆和身份信息,需要给政府缴纳一千元的手续费,可我拿不出这一千元,你拿着这样的钱,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死后上传记忆和身份信息…应该就是电子棺材的意思吧,苏芙懂了,少年想说原主拿走的钱,是宋父的棺材本。 她刚准备说话,忽然,尸体那边传来的细微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 苏芙越过少年,走向老头的尸体。死状凄惨。 附近来参加葬礼的邻居朋友不少,从他们细碎的交谈中,苏芙迅速得知了老头的死因。 老头是跳楼自杀的,他选了一片不会有人经过的空地,刚跳下去,忽然起了一阵莫名的妖风,他的身体被风吹进高大的电信塔里,身体被锋利的铁条刮得七零八碎,至少上千道伤口。 快落地的时候,他的身体擦着一块铁皮坠落,整张脸皮都被削下来了。 于是一夜过去后,发现者发现他的身体倒在地上,脸却挂在塔上,如旗帜随风飘扬。 如今,这具正面只剩下肌肉和森白骨头的尸体,正静静躺在白色的棉布上,好像人体模特。苏芙站在旁边,好像普通的祭奠者那样静静看着,所以姓宋的少年难得没有打扰她。 忽然,那颗转进肌肉里藏起来的眼睛,猛地耷拉下来,看向苏芙。 他在看她。 一个死人,在看她? 这是她的原生世界才会发生的恐怖故事。 “打赏这事与我无关。”苏芙看着老头,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何况,你爸还没死呢。” 姓宋的少年闻言走了过来,他看到宋老头的眼睛,却以为是苏芙故意使坏去转死人的眼球,好让他死不瞑目——在他心里,苏芙就是这么坏的女人。 说死状如此凄惨的人没有死,是想嘲笑宋家连棺材本都没有吗? 宋临气的不行,这次连字都不打了,直接指着门口,动作语言简单粗暴。 ——滚出去。 好好好。苏芙难得实话实说,还落得被赶出去的下场。 看在同为一千块都没有的穷人面上,她漫不经心道:“既然没钱上传数据,就尽快将尸体烧了,不然发生什么,你压根没办法处理。” ——滚啊! 苏芙耸耸肩,走了。 她走后不久,网红苏芙大闹粉丝葬礼的视频就传出来了,但因为贫民窟的人摄影像素太低,画面糊得跟一坨屎那样,但勉强能看到苏芙的脸。 视频一出,群嘲随后。 【不是吧,苏芙的p图技术下降了吗?她以前p的视频可没那么低清。】 【大概是被大家发现p图,不敢p太狠了吧。而且户外视频比室内视频难p很多,这样看来,她的代码黑客技术也没多强啊。】 【骗了粉丝钱还大闹葬礼,她真的是我见过人品最低劣的网红了!】 【mad黑红也是红,大家不要给她任何关注,不要再讨论了,让她整个人烂进土里…】 问题也很简单,她得有考卷才行。 好吧,完全没有,只有下周一的决赛考卷。 第二种,就是神力灌注升级,也就是来自考卷之外的神力。 最丰沛的无疑是圣地,但她?想都不要想哦。 至于第二个……那就是神明银行。 隶属于五大财团之一的神明银行,能够提供神力借贷。 想要神力?可以,多少都行,但是给利息! 还要指定时间归还,否则利息翻倍! 而且,利息实在是太昂贵了。 她辛辛苦苦赚来的二十万信用点,竟然连一天的利息都付不起。 苏芙愤愤不平地嘀咕:“五大财团果然都是吸血鬼!” “钱钱钱……” “可恶的资本家,早晚有一天给你们全挂路灯上!” 第 28 章 28-永恒枢机,神明银行 现在看来,还是只有学校最好。 不但提供免费又高质量的考卷提高实力,考完后还有神力奖励! 要不说人家教育部做到了宇宙第一部呢! 看看人家这投入、这大方劲,活该第一啊。 总警司将这段动态新闻砸到侯烛头上,数据破碎化为一点点淡蓝色光点,消散空中。 “你是不是傻,连自己的同事有谁都不知道,居然被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网红耍的团团转。就你这样,我怎么敢把你从网络安全部调回来?” “我去抓她。”海底的怪兽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 苏芙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起,只感觉沉沉地睡了很久——睡得她心情都好了! 要知道,在末日来临之前,她其实因为糟糕的睡眠问题困扰了一周了!之前睡觉,她根本没有真正休息,夜里还得切换海怪视角到深海上班! 让她更高兴的是,拉开窗帘后,窗外是灰蒙蒙的: “雨变小啦?”在车子又停下后,陆鸣被冷风一激,醒了过来。 车厢内的味道很不好闻,她抱着包,下意识问身边的人:“怎么了?” 是有人下车,到服务区去上厕所。 陆鸣以为已经到荆仓市了。……真好,在蜘蛛身上也感觉暖呼呼的。 房间里的苏芙对窗外的苏芙挥了挥手,窗外的苏芙把碍事且会影响平衡的第七条腿变成触手,举起来挥来挥去,这是一个幼稚的招呼了。 然后,她猛地降落到了12层,于半空中轻轻一晃,贴着这户人家的落地窗,触手下隐藏着的骨刀弹出,在玻璃上轻描淡写地划过。 窗玻璃无力地碎开。 同一层的异声突然一停—— 隔着门板,门外正在撕咬垃圾袋的野狗疑惑地动了动耳朵。 如果苏芙能透视并让蜘蛛长出人眼,应该就能看出来,这就是当初在超市里出现的那只野狗,它曾经进入了这栋楼,但第一次只到了四楼,在撤离时它不知躲到了哪去,现在,它又回来了。 嗅着食物的味道,这条野狗一路向上,它瘦得可怕,能看到根根肋骨,蟑螂在这坨垃圾袋上爬上爬下,野狗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动静,又找寻着食物的气息……此时,要么继续向上,去上层找食,要么顶开前面的门板,看看“食物”会不会在房间里。 野狗低吠着,呜咽着,犹豫起来,但在它犹豫时,巨蛛也爬进了1203—— 苏芙:好挤。 这只巨蛛对海怪来说是个小东西,但其实比客厅还大,她知道自己高3.3米,宽6.27米,体长则有约6.15米,如果不是因为体内95%是水分,整体柔软富有弹性,还把腿转化成了触手,苏芙根本挤不进来。 野狗还在门外嗅闻。 它本能龇牙,牙龈沾着血丝,对危险的预感让它夹起尾巴退后,但它也忘记了,自己躬身四肢着地就有两米多高,走廊对它来说也算逼仄。 不过它很快就不需要纠结了。 因为“砰”一声响起,实木的防盗门被骤然轰碎,野狗转身就逃,但从门后挤出的触手并没有给它机会!触手刚拽住它的一条腿,就把狗整个拖了回来,野兽的本能反应往往极快,野狗转头就咬—— “哧” 触手膨胀,撑开,藏在下方的进食口猛地张开,露出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牙齿,咬住了狗头。 在这场互咬的对局中,嘴张得更小的那个成了失败者。 鲜血一股股地流进了巨蛛体内,苏芙在脑海中“呸”了一声,巨蛛把半个狗头吐了出来,用触手拨弄还在流血的尸体。 蟑螂在尸体上爬来爬去,她按死了几只,本能地想要“洗手”。 奇怪,第一视角下和野狗互咬,她居然没有觉得恶心,不过她对蟑螂本能厌恶,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而此时,巨蛛的体内也在发生一点变化: 红色液体经过了几轮体内循环,表皮上排出了一层黑红色血垢——巨蛛的食物或者能源就是“水”,必须先吸收水,才能生产出蛛网和毒雾,所以,获取任何液体,它都能先经过几轮自体循环变成更纯净的水,然后分别导向两个特殊器官,以预备攻击时使用。 这层血垢雨水一冲就能冲干净,但触手摩挲着狗的尸体,苏芙总感觉……这只狗,表皮怎么像是长出了甲片? 难道和鱼一样,新时代的潮流就是背个壳吗?但质感和那条鱼怪又不一样! 纠结了一番,苏芙控制着巨蛛把垃圾袋拖出房间,迅速爬到垃圾处理处,连带着虫子一起丢掉。而后,透明的蜘蛛在居民楼外部爬上爬下,确保楼里除了1601的人类本体外再没有第二个活物,才重新钻进了1203。 而此时,苏芙也已经迈着自己的两条腿下了四层楼。 她还没有和“她”真正见过面。 走到12层时,苏芙发现自己的脚步都变得雀跃了很多—— 按理说她应该感受到恐惧的,她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附身海怪,但……谁会去害怕自己的手和脚呢? “好浓的血腥味……”但苏芙走到12楼时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在使用巨蛛视角时,她感觉不到血腥,蜘蛛体内也没有什么产生情绪分泌物的器官,所以一击杀死巨化的野狗,动作利索又冷酷。 但用人眼来看,楼道里完全是屠杀现场。 野狗的尸体还躺在楼道里,对着1203门口的半颗大脑依旧在向外流血,碎开的门倒在一旁,墙壁上也糊满了鲜血,在手电光圈下,简直像什么美式恐怖片拍摄现场。 她心念一动,1203里探出一条触手,优雅地插进了尸体的伤口处。 苏芙举着手电靠了过去。 她还是觉得恶心,但把意识更多地分到巨蛛身上,就感觉心灵也变得冷酷起来,不适感轻飘飘地被隔离了,所以能够细看面前这具尸体。 触手将鲜血吸干后,又把尸体划开,挑起内脏,小心掀开皮毛下的部分,于是苏芙看到了:“塑料和……虫子?” 狗尸的胃里只有未消化的塑料,没看到其他正常食物,味道很不好闻。但苏芙还发现了虫尸的碎片,诡异的是,野狗的几个内脏器官表面都长出了像多足目虫子背壳一样一节一节的甲片。 同样的,在它皮毛下方,也有细小但未成形的甲片。 举着手电的女人蹙眉打量了一会儿,无声后退一步,而后,默契十足地,巨蛛喷出蛛丝,将狗尸卷起,又将蛛网糊在染血的墙面上,确保血液都被遮盖,才轻灵地从建筑内爬出,而后在5栋与6栋的两栋楼之间织了一张倾斜的网,把蛛丝缠绕着的狗尸悬挂在蛛网上。 苏芙只是本能觉得野狗变异的方向很可疑,想要多观察一下情况,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符合蜘蛛行为学的方式在外人眼中看着多么诡异。 ……反正也没人看到吧? 她操控着巨蛛在雨中洗洗刷刷,又用自己过滤出来的清水把身上的一切包括雨水都小心冲干净,然后再次挤进1203。 苏芙拖了个1203客厅里小小的沙发,坐在门口等候。 她终于能好好地看一下“自己”了,感觉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 但并没有,理论上只要四个小时的车程路上状况频出,队伍时不时就要停下来,需要清理路障,有时候还得绕路。 高速公路两边没有多少人家,只看到一人高的杂草在细雨中摇曳,听说荆仓正在给周围过来的居民建立临时庇护所,陆鸣也想下车,虽然她并没有喝什么,也只吃了一块小面包。 服务区内一片漆黑,她站在车厢口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氤氲开的蓝色。 陆鸣吓了一哆嗦,本能地往里面一缩。 在鱼怪被杀时,因为车厢内视角有限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更因为大部分时候待在车上,人们没办法顺利沟通,所以消息并没有传开。 但陆鸣还记得那泼洒而下的蓝血。 周围有一种古怪的腥味和锈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车。 人流密集,嘈杂,但又不安,她靠在车厢口吹了会儿风—— 就在这时,她感觉周围气氛莫名紧张起来,她一眼就看到有人神色慌张地从服务区那跑过来,其他人本能地跟着跑,人群中有人凄厉高喊:“虫子、虫子……有人被虫吃了!” 吓! 惨叫在人群中爆发式地扩散,服务区里的人狂奔着向外,军队的战士则是逆向而行,陆鸣糊里糊涂地被挤进车厢最里层,但心脏慌得直跳。 什么叫“被虫吃了”?人怎么可能被虫子吃掉!上车的人是这辆车上原本的人吗,有没有人把虫子带上了车? 她一边喊着“别挤”一边抬手阻挡,但并没有用,她感觉到了窒息……但个人的力量在慌张的人群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好在有战士过来维持秩序,人才没塞满这个车厢。 ——然后陆鸣听到了服务区旁传来的枪声。 枪声间歇性地响起,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车重新发动了。 她也从人们七嘴八舌的交流中听出发生了什么: 想要去厕所的人太多,排队用时也长到可怕,但后面的车队也有需求,于是有人就决定直接去草丛里上厕所。 和他同行的人刚从草丛中站起来,就听到了凄厉的惨叫,有巴掌那么粗的黑色蜈蚣在同伴的身上爬上爬下,可怕的是,当同伴转头看过来时:他的眼眶里爬出一条粗黑的红蜈蚣。 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虫子吃掉了。 但更可怕的是,被“吃掉”的人并没有死,后来战士开枪,是因为虫子还控制着这具不断呻吟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奔向其他活人。 当子弹穿透他的身体时,未死透的蜈蚣飞速地在地上爬过,据说有其他人也被咬了,如今正在抢救。 陆鸣听得浑身发冷,她听到身边有人泣声说:“我想回去了……” 回去会变得更好吗? “有个开卡车的,”有人突然说,“他们好像是一大家子开着卡车跟过来的,我看到他们偷偷调头了。” 这一路被清理过,回程的路,会比去往荆仓更加顺畅。 实际上,回程的不止这一辆车。 虽然有警车过来拦路,但算准了军队不会对普通人开枪,几辆卡车脱离队伍转头,刚往回开了一个多小时,就集合成了一个大的卡车车队。 这个车队大约有两百多人,主要由几个同运输队职员家庭组成,以及连带的邻居、亲戚朋友,路上其他零散开车的团队,车上说得算话的人在下车抽烟时见面聊了聊,推举队伍里一个老大哥当带头人。 “淮城的植物的确比其他地方长得都快,但看路上的情况就知道,荆仓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这位被尊称为“刘哥”的人认为自己还是很有生存智慧的,“我看这世界已经变样了,正好淮城其他人撤出来,我们回去,城市所有东西随便拿!” 刘哥觉得都撤走实在是太蠢了:“我知道几个工厂,里面的东西够我们吃用几年了,扎好篱笆住下,不比开车上路安全?” 他之前给一个肉联食品厂送货,对那里的情况很是了解,只是可惜……这座食品厂距离那座爆炸的化工厂并不远,附近的水肯定不能喝了。 他回过神,听到周围人在说“都靠你了哥”,便摆摆手:“放心吧。” 有车子的铁皮保护,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但看其他人信服、尊敬的模样,又想到接下来可以在淮城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刘哥忍不住想,这末日……也有好的方面啊。 真让人心头火热。 昨天是乌云密布的雷阵雨,今天似乎小了一点点,虽然雨还没停,但可见度高了不少! 她把自己收拾起来,决定开始干活了! 当然,干活之前得先吃早……午饭。 苏芙同时操控多个身体已经很熟练了,因为炒菜不方便,她决定用电磁炉煮火锅,搭配上米饭——主要是为了消耗掉一些无法长期储存的食物,如开袋了的大米,青菜、白菜、鱼肉丸以及番茄和土豆。 当然,在忙忙碌碌午饭时,她也没忘记操控着巨蛛围绕着六栋爬上爬下。 她一直没有给巨蛛取名字,因为她已经过了给自己的文具起名字的年纪了,反正不需要对其他人描述它,它就是她的一部分。 此时苏芙也在实际操作中发现了巨蛛的一些小不足: 它体型过大,没办法进行精细的操作。 以苏芙亚健康的体力,她要是想要“逃生”或者“进出”,光是从16楼下到1楼,半条命就没了,所以她以后大约不会走一楼进出了,既然如此,她决定把一楼的一些重要物资都拿到12到16楼这几层储存,封死一楼的进出口。 这样如变异流浪狗之类的生物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进到楼道里了。 但在“收集物资”这一步上,她犯了难。 巨蛛绕着一楼爬了一圈,用腕足小心抬起超市落下的卷帘门,超市里一片狼藉,有价值的物资基本上都被带走了,因为情况变得很快,当初答应的“会补货”也没做到,不过苏芙觉得货架都是很有用的,干脆用蛛丝黏上,背到了1202。 1203她决定专门供巨蛛避雨和自己洗澡使用,隔壁的1202就可以用来囤放一些不急需的物品。 然后苏芙控制巨蛛爬下去,方向一转,把小超市旁边的快递站也打开了。 这里不少快递已经泡在了水里,最离谱的是……有的快递已经发芽了!她没管那些发芽的,用蛛丝把上面的快递网住,正巧她只有七条腿,多余的那条变作触手固定住一大兜快递,来回了两遍搬到12楼。 此时苏芙就感受到了一点精细操作上的麻烦。 她开了瓶可乐,蘸着刚调好的料吃着火锅,巨蛛则开始绕着楼层底部一圈一圈地吐丝。 小区真正的一楼其实是个半地下的车库,很多人家也当成仓库使用,层高不高,但此时里面的东西大多泡了水。 进门后上半截楼梯,才是1001到1006,每层有六户,只是没有住满。苏芙把进出用的大门用蛛网封死,但以蜘蛛的体型,它自己也挤不进那扇大门,只能从落地窗进入,还会很挤。苏芙抬起腕足挠了挠自己光滑的头(可能也不算头),还是放弃了强拆。 ——要是她拆了后被其他不怎么小的小动物占了,她就要多一堆小邻居了。 反正在同一栋,她决定自己回头骑着巨蛛上下,顺带把一些有用的物品运到高层。 一顿午饭一人一蛛同时忙活着,热腾腾地吃了一个多小时,余下没吃完的苏芙决定晚上泡着饭吃。 这样正好能少洗一次锅! 她走到窗边探头,先是看到了五六栋之间的巨大蛛网,然后又看到了底楼密布着的蛛网……这样子,这地方真的很像是巨蛛的巢穴了。 巨蛛飞速爬上来,把攥起的腕足从窗口伸进来,苏芙伸手—— 一大袋打包好的零食被丢到了她身旁。 侯烛自知自己被骗,脾气再火爆也没有乱发泄在别人身上,而是对准罪魁祸首——苏芙。 该死。 居然敢骗警察,不抓进去坐个十年八年,他都不叫侯烛! 被上司骂了小半个小时的侯烛,坐进悬浮警车后,第一时间开始搜索新闻的发源处。 有了。陈子是肉联厂保安的侄子。 保安养了两条土狗,陈子自己则托人搞来了一只猴子,打小养大,没有取名,就叫“猴”。他职高毕业后干了两年外卖,后来想做自媒体养猴,却没什么水花,来肉联厂送货的司机偶尔下车抽根烟,也能看到陈子在保安室和其他人聊天打屁。 陈子就住在附近,是淮城西郊的本地村民,偶尔来混个食堂,老板也不会撕破脸把他赶走。 谁知,在植物变异的当天,他养的猴子也跟着变异了! “这猴啊,喜欢学人,你即使不教,自己也知道讲究个上下尊卑,”叼着在刘哥车上找到的好烟,占了肉联厂的陈子指了指猴,“它才巴掌大的时候,就是我在喂了,我一跺脚一瞪眼,它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自个去角落躲着……比大多数人都听话多了!” 刘哥听说陈子会用电击棒训猴,小猴被训出了条件反射,即使这么大一只了,主人一抬手,也不敢反抗。 他原本有些同情,但一转头,就发现这只猴在追着两只大土狗打,狗长得比老虎还大了,却缩在角落里只会“汪呜”叫,叫得变了声。 狗身上掉的毛就是被猴拔的。 陈子身边的人说是猴想让狗给它梳毛,狗当然不懂,所以就得挨打。 也有人说是狗在猴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乱叫吓唬它,而猴子呢,是记仇的,它变得大了,自然要吓回去。 狗和猴,猴和狗的故事,自然和他们这些外人没什么关系—— 夜风缓缓吹着,刘哥的心是凉的。 他们车上的油被肉联厂人抬走了,说是要发电用,而他们这些人,不被允许进入厂房,而是被赶去了外头充作临时仓库用的四层小楼。车上的东西自然也被取走了,但因为反抗激烈,肉联厂人还是没拿走他们的全部随身物品。 刘哥想问肉联厂老板哪去了,陈子的叔叔又哪去了,但当然没得到答案。 陈子甚至不派人来看守他们,因为刘哥自己也知道,没有车,没有物资,没有武器,冲进被植物覆盖的城市森林里,就相当于什么都不带在一个陌生且都是巨物的雨林里徒步,是自己送死。 刘哥摸了摸自己青肿的脸:在被抢走一切,又被赶过来之后,他就被其他人联手打了一顿,如果不是他女儿挡在前面抱着他哭,老父母跪在地上求其他人放过,且堂弟犹犹豫豫拉架,他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 “你让我们相信你——”动手的一个人绝望地声音都在颤抖,“好,相信你!然后被你带过来送死?” ……这的确是送死。 因为在那只猴站在车顶跺脚时,车里有人被踩断了肋骨,而当时陈子表情就不好看了,硬是让其他人强行把那个人拖走了。 当时那人还没断气。 不是送去治疗,而是因为陈子不想让猴吃人,所以绝不让这只猴子看到“死人肉”。 在众人发呆时,肉香突然出现在小楼二层,已经饿了两顿的人都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但抱着女儿,和父母挤在一团的刘哥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是陈子的人来送饭了。 那是个四十出头的微胖女人,旁边两人帮忙推着餐车,身后跟着一条狗,骚动的人群在看到狗时立刻安静了下来。 显然,食物不够所有人吃饱,但谁都知道,肉联厂最不差的就是肉食,而有那只猴在,加热也不是问题。 刘哥想:“陈……为什么……没跟军队……” 陈子为什么没跟军队走呢?是因为认为手头有拥有异能的变异动物,又占据资源,一定能在淮城作威作福吗?还是说……还是说……刘哥突然想到了爆炸的化工厂。 淮城可不止一家工厂,但爆炸的偏偏是最靠近肉联厂的这家。 还是说,他根本不敢跟军队走呢? 是他!是它!是那只猴子造成了化工厂的爆炸和伤亡! 分餐的女人走到了刘哥身边,笑着道:“陈哥只是想让你们帮他干活啦,你们干干杂活,他不仅保护你们,还让你们吃饱饭呢——” “这不是比你们辛辛苦苦自个活命强?” 圣多明哥河谷区。 伴随咔嚓一声枪响,侯烛给手枪上好膛,奔着弄死苏芙的目的一路超速冲去。 “克劳斯,”天川明日香忽然开口,“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语气淡然,“只是有点好奇,华夏神系,好小众的神系。” 周天麟用一种刻意模仿古埃及语调的腔调说道:“荷鲁斯在上,区区一个偏僻神系也值得你关注?” “比起这个,克劳斯,你准备等下选择哪位神明的祝福?” “该不会又是主神米迦勒吧?” “上帝,你该换个了!” 克劳斯:“……” 上帝……?当苏芙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坐在地毯上睡了几个小时。 而她一睁眼,就切换到巨蛛那里,看到它在塔吊上织了个网,趴在蛛网中间晃来晃去。 她摇摇头,撑着地毯站起来,意识到这种同时操控的行为还是很消耗精力,所以才不小心睡着了,只是外面吵得让人心烦……她被一遍遍重复的广播声音吵醒。 广播里在说—— “全、城……大撤离?” 苏芙推开门时,陆鸣似乎听到了声音,也打开门。 不过,她先是警觉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朝苏芙招手:“小白姐,你听说流浪狗去四楼的事情了吗?” 苏芙:“?” 陆鸣大概没休息,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她告诉苏芙,那只流浪狗进来时整栋楼都被吵醒了,有人目击到它又长高了,有两米多高,一身打结的黑毛,在四楼一户人家门口撞来撞去,大家怀疑它是饿了来讨食,但没人敢给咬伤了人的狗开门。 这么大的狗已经不是大众认知中的狗了,而是凶恶的野兽。 那户人家抵着门硬生生撑了半个小时,那条狗闯不进来,才悻悻走了。 然后陆鸣又说起了爆炸,她似乎下楼去打听了,化工厂的爆炸似乎也和变异动物有关。现在军队决定帮助淮城人民撤离淮城—— “物业的人说卫星通讯还能用,我们这附近驻扎的军队也能和其他地方取得联系——情况的确糟糕透了,但淮城似乎是最糟糕的!我们这生物变异都比其他地方快点?” “像是荆仓市,就有了准备,现在部队开进去驻扎了,要建立什么荆仓基地,那里比淮城安全……”陆鸣神情隐隐激动,“小白姐,我也不想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了,我就想去那然后联系我爸妈,我爸妈在南海,那里情况也比这好,只要能联系上!就有机会再见面!” 去荆仓当然好了,那里几个小时前还是亮堂堂的。 军队会护送,会组织,有车的人自己开车跟上,没车的人可以坐军队的车,只是那样就不能带太多行李。 苏芙替陆鸣感到高兴,只是在陆鸣询问她要不要离开时,她说:“不。” 陆鸣提高声音:“小白姐!” 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噗”一声,两人都是本能地一缩,然后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撞到了窗户上。 陆鸣:“我差点以为是虫子……你看,小白姐,淮城也太危险了,你又不是走不了,为什么不一起去荆仓?” 苏芙:“我在荆仓没有房子。” 荆仓会建临时的安置房……陆鸣想这么说,就听到苏芙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去荆仓也未必比现在好多少,荆仓的生物也早晚会发生变异。” 她们其实都知道有这种可能,只是陆鸣更想要和家人团聚。 毕竟不是太熟,双方一时都有些沉默,广播还在不停地重复播报着……陆鸣突然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然后,她拿出了一个相机包,里面的相机和镜头看上去比她的其他大家伙要轻便很多。 “这个送你吧,我只带了我最重要的相机和镜头,这个已经被淘汰了,我带不走,大约过段时间我房间就长草了,放着也是浪费……”陆鸣把相机包递给苏芙,“小白姐,淮城真的很危险,而且一个人也会很孤单,如果你觉得无聊,就拍拍照片吧!” 她开玩笑:“我觉得在这种自然环境下,拍什么应该都会很出片,可惜没法发到网上。” 苏芙不准备白拿,想了想,她把自己的糖果和巧克力分出一半,算作回礼——这些东西携带轻便又好用,苏芙怀疑未来会变成“末日”的硬通货。 人力已经不够将撤离的消息通知到每家每户,留给每个人收拾行李的时间也并不那么充足——苏芙听到了枪声,她知道是军方在处理露头的变异动物。 陆鸣最终还是把房门钥匙给了苏芙,她的房间里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还有一个野营用电源,够她给相机充上好久的电了。 苏芙祝福她路上顺利。 她听到广播又变了,像是在激励所有人—— 【“向前开,开上淮江大桥,渡过淮江,前面就是一条通路,开四个小时……”】 只要渡过淮江。 你信仰的到底是什么啊! 第 29 章 29-十二区联考,太上老君 神明祝福并不一定要求选择信仰的主神,所以周天麟才有此一问。 “不过,”克劳斯轻轻一笑,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近乎虔诚的神情,“我自然是选择主神米迦勒大人的祝福。” “从我觉醒天堂神系的那一刻起,米迦勒大人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周天麟挑了下眉,果然是无趣地回答。 他转头看向天川明日香:“那你呢?” 天川明日香微微颔首,她一袭巫女服,黑发如瀑:“巫女一生只侍奉一位神明,我自幼便在天照大御神的神社中长大,这份缘分早已注定。” “啊!愚昧!愚昧啊!”周天麟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头上王冠的羽毛一晃一晃的,“我和你们就不一样了。” “身为伟大的法老,怎能只拘泥于一位神明?我们埃及的诸神皆是平等的!” 他做出一个浮夸的手势:“今日我便要求得阿努比斯的祝福!上次是伊西斯,下次或许是赛特……” 克劳斯:“……” 天川明日香:“……” 戏精滚啊!虫子的体型特别小,放在指心上只占据了一道指纹,外壳很坚硬,有一双半透色的翅膀。 侯烛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前几天上过热搜的褐雾,被路人拍下来发到赛博网上,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原来褐雾的主体是虫,体型还那么小。 当他们集体行动的时候,会形成一层朦胧的褐雾,但如果形单影只,几乎肉眼看不到。 难怪“褐雾”只在互联网上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感情从第一天出现开始,他们就分头行动,一只只存在感不高地藏在家具中,钻进缝隙里,甚至住进人的耳朵里。 侯烛没忍住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心想:他耳朵里有虫吗? “这就是黑虫,以人脑为食。”苏芙介绍道:“它会钻进没经过精神力训练的大脑里,让寄生者产生幻觉,等寄生者在幻觉中死去,黑虫就会开始享用因为恐惧而死亡的大脑,这对它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侯烛冷笑一声,明显不相信苏芙说的话,呛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是老头复活,还是高中生死亡,对于我们来说,都这是幻觉?” “这很重要吗?”苏芙反呛回去。她上下打量侯烛的大脑,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大脑。 “幻觉是假的,死亡却是真的,你们没办法逃离幻觉的,还是想办法怎么逃离死亡吧。” 比起将信将疑的侯烛,宋临信苏芙的话,因为她是第一个说他爸爸还没死的人。 他问苏芙:为什么只有我爸爸死而复生了? 他爸爸就是一个人到中年被迫下岗,没有接触过赛博先进科技,贫穷且普通的老头啊。 “黑虫复活的不是宋老头,而是他的执念,所以我们得先弄清楚,他的执念是什么,提前帮他解决了,才能脱离黑虫的幻境。” 执念,所以他爸爸的执念是什么? 宋临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这样一深究,他竟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爸爸,连他三个月前被公司开除都不知道,还有就是:他为什么给要给美女主播打一千块? 他从来没有看直播的习惯,又怎么会给女主播打赏呢? 这也是侯烛上门找苏芙的理由。 “那就看看回放吧。”别说他们,苏芙自己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干了什么。 她好奇打开全息发生器,只见一个P得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如同冷脸美人一般说:“大家好,我是苏芙。” 哇太像了,无论怎么看,这个p出来的形象简直就是她。苏芙津津乐道。 影像出来后,侯烛宋临同时侧目,看了她一眼。 苏芙猜测,他们应该是觉得察觉到不太对了——虚拟影像的苏芙明显要更低沉,也更安静,远没有真实的苏芙自信有生命力。 但这不是重点,很快,直播间就迎来了宋老头那段。 虚拟苏芙说:“宣布一个好消息,我考上了赛博科技大学,三个月后就读网络工程学…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上全世界最好的大学…” 苏芙:…苏芙挠了挠鼻头。 就…怪尴尬的。 不会真是原主骗钱,把老头搞得跳楼自杀了吧? 她看向宋临,几乎能穿过他那毫无抵抗力的人类皮囊,看到他脑海里正想着的东西。 一般来说,苏芙很少主动窥视普通人的大脑,实在是宋临此时此刻的情绪太强烈了,半强迫式地逼着她去看。 她看到宋临家的日常。 深夜,赛博市中心灯火通明,却是海伍德的无人寂静之时。满身疲惫的宋临回到家,刚放学又打了三份工的他推开门,竟直接倒在走廊上,连回房间睡觉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厅传来动静。父亲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戴着眼镜不知道研究着什么东西,满脸严肃。 两个人同时在家,这在宋家算是稀罕事. 因为他们父子俩一个在工厂007,一个是兼职三份工的高中生,两人都是早出晚归,甚至通宵工作不回家的辛苦打工人,平时里几乎不会碰到。 宋临累得只是睁开眼睛,依然躺在地上,双手小幅度挥舞。 ——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老头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只是双眼发滞,直勾勾望着宋临。他瘦小的身体缩在沙发里,衬得这个陈旧的沙发特别大,房子也特别大。 怎么了?宋临诧异比划道。 宋老头笑着摇摇头,走出房门准备上夜班了。 又谁能想到,这么无言的对话居然能成为这对父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侯烛虽然看不到宋临脑子里的画面,却可以从宋临的形象中察觉一二,语气严肃地说:“宋家的生活水平不高,1000对于宋老头来说是他工作两周才能赚到的钱。” 苏芙点头,谁想到下一秒,侯烛将激烈的矛头对准她:“所以宋老头怎么不来报复你,反而去找无辜的学生了?” 苏芙点头的动作僵住,看向侯烛连连摇头,心想:难道全世界的警察都这么思维固化? “这不就证明我的清白吗,我只是一个小网红,拿到的打赏还得跟超梦网站二八分成,总不能因为老头一句我打错数字了,就迫不及待往外送钱吧,谁知道老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且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将辛苦赚到的钱退还回去。” 苏芙将侯烛说得哑口无言,她又转头看向宋临,问:“你的考试费还是交了,对吧?” 问是这么问,可她用的是陈述句,就好像真的看到宋临交考试费的画面了。 宋临有些懵,点了点头。 苏芙指出宋老头最后在直播间的留言,说:“最后交了钱,证明宋老头肯定找到办法,将打错的钱拿回来。侯烛,你现在就去检查宋老头的通讯记录,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不用苏芙命令,侯烛也打算这么做。 被命令后,他一副“你小子大胆”的表情,瞥了苏芙一眼,心想这人可真不见外。 可惜,苏芙看都没看他一眼,侯烛鄙夷眼神注定错付。他无奈登录网络安全部的账号,在内部引擎里搜索宋老头的名字,用不了三十秒,宋老头的所有网络通讯记录连带录音,都被侯烛找出来,放进全息发生器里。 他从没想过,在重案组同事戏称为养老地的网络安全部,居然这么有效率。 很快,他们就找到宋老头打错金额的那天,往后三天他一直都在联系超梦网站的客服,却被告知无法退还打赏金,还在多次打电话询问后,账号被拉黑,彻底要不回钱了。 在官方这边找不到门路,宋老头便将目标对准虚拟论坛,在论坛求助。 【我不小心在超梦打错金额,给了主播比较大额的打赏,请问有什么办法拿回来吗。那笔钱对我很重要。】 求助下大部分看客都在嘲笑老头,不知道他年纪比父亲还大的人,还笑他是小学生。 在这些阴阳怪气的回复中,一条充满希望的回复冒出来,说:“我是刚毕业的实习律师,最近想要积攒案例,丰富履历,可以免费帮你打官司要回这一千元…” “这不可能!”侯烛直接看出评论的猫腻:“赛博律师很贵,打一场官司的辛苦费上万,不可能有律师愿意免费打官司…” 宋临也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在警局工作的侯烛知道,在学校上学的宋临知道,初来乍到的苏芙也知道,但一辈子都在工厂打工的宋老头压根不知道,还觉得自己找到好心人了。 侯烛顺着这条线找下去,还真的找到两人的私信,这位自称律师的回复者约老头出来,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出去,出去干什么,就不是网络安全部能找到的内容了。 但即使如此,还是刷新了他对网络安全部的印象。 像这种私信记录,除非是当事者主动拿出来,否则普通警察压根不会注意到细枝末节,再隐秘的私信也是构建在网络之上,网络安全部一查,就能将他们在网上说过的话查出来。 意识到这点后,苏芙终于不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侯烛了。 她甚至难得满意地挑了挑眉,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侯烛:… 怎么回事,这种微妙的满足感? 夸完侯烛,苏芙重新看向聊天界面。她对赛博通用宇宙文字不熟悉,好在对话并不多。 【你真的能帮我拿回一千?】 【当然,我可是律师。为了积攒经验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谢谢,太谢谢你了,等我拿回1000,我愿意给你200作为辛苦费。】 【不必了,网上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聊吧,地址是海伍德丽景区…】 欸?苏芙愣了一下,指着地址说:“海伍德丽景区,不就在我家附近?” 海伍德这种穷地方,哪有什么律师行,她指着地址说:“有点奇怪,老头杀完人后逃走,大概率是去了这个地方。” 我爸没有杀人!宋临炸毛。 不知道是出于试探还是什么目的,他这次甚至连手语都没有比划,可脑海中话音刚落,他的头毛惨遭苏芙毒手,被狠狠蹂躏了一把。 苏芙一边摸他的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宋临:…可恶。居然真的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看来以后不能在苏芙面前胡思乱想了,否则会有被听到的风险。 侯烛有些诧异两人答非所问的互动,却没有在意,他现在满心都是下一个线索的地址。 “你跟我们一起去。”他拦下准备去休息的苏芙,有些僵硬地说:“你有过诈骗前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们去这个地方,然后趁机逃跑?” 苏芙耸了耸肩。 去就去呗。当天晚上,陈家发现儿子彻夜未归,果断报了警。可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警方才找到陈松伶的尸体,他就像凭空出现那样,躺在十字路口的暗角里。 因为陈家有钱,陈松伶又是陈家的独生子,于是命案一路开绿灯,从C级升到了A级,最后移交到重案组的手里。 数十辆巡逻警车包围着十字路口,展示警方的强大,但实际在工作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法医将数据扫描芯片植入陈松伶的尸体,再根据伤势,用人工智能推演她的遇害过程,最后移交全息发生器,生出一段百分百真实的虚拟影像。 于是无论是现场取景的警察,还是陈松伶的父母,都看到这个清秀的男孩瞪圆眼睛,泪水横流不断求饶,最后被一把西瓜刀活生生戳成筛子。 在网络世界发达的赛博,数据推算精准得可怕,譬如芯片捕捉到陈松伶肩膀上的抓痕,于是虚拟影片中的陈松伶也被高高抓起来,西瓜刀由下向上做着无规律的抽、插动作。 陈松伶的妈妈心都要碎了,冲过去抱住她可怜的儿子,却只抓散了一团数据。 法医见状默哀道:“致命伤是脖子大动脉…” “那岂不是第二十多刀?”陈松伶的父亲手都颤抖,他是大学教授,记忆力比较好,回忆刚刚看到的虚拟视频,第一刀第二刀一直到二十刀都是落在手臂,双腿和胸膛肚子,大概是陈松伶不断求饶,哭得实在太凄惨了,才被凶手一刀切开脖子。 也就是说,前二十刀陈松伶都是清醒状态,疼得彻骨,一直到致命伤才彻底死去。 这让陈家父母如何受得了?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过后,他们开始咬牙切齿辱骂凶手:“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找到杀害我儿子的罪魁祸首!” “找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警察带着监控上门,那是高中附近的巡逻机器人,正好拍到案发现场。 很快,陈松伶的虚拟影像被替换,犹如打开了一段第三视角的视频。 只见她惊恐地看向十字路口,一步步后退,紧接着,一个老头慢腾腾从角落里走出来,随着他步步紧逼的动作,身材脸部逐渐暴露在光亮的地方。 “啊!”陈松伶被吓退几步,转身离开十字路口,也跑出了机器人的监控范围。 老头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追着陈松伶的脚步,同样离开了监控范围。 “这是杀人凶手吗?!”陈母看着那位仿佛可以当她爸爸的老头,恨得眼眶都是通红的,“他追着松伶过去,一定是去杀他的,你们快去捉他!” 老头回头望的那一眼,正好被巡逻机器人捕捉到正面。如今是身份系统严谨的时代,不出五分钟,老头的姓名地址过往都会被找到。 更何况监控拍到了老头与陈松伶同框的画面,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问题是… 警察调出老头的身份数据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两天前,这老头就申告死亡了…” 怎么可能?!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死而复生跑出来杀人吗?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他们宁愿相信死而复生,也不会怀疑市民身份系统,一个身份想要申报死亡,首先必须先经过生命仪器的扫描。 生命仪器是一种辐射工具,就算检测对象是假死,也会被强大的辐射穿透,当场死亡。 资料显示,宋老头通过生命仪器的检测,百分百死亡,可如今怎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陈松伶的死状与宋老头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都是被切割得千疮百孔,残破的身体连内脏都兜不住,从肉缝里挤了出来。 尸体死而复生后,将他见到的所有人都害成他这样?这可是恐怖片才会出现的桥段。 现场警察们面面相觑,陈松伶的父母又急着制裁杀人凶手,不断催促。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阻止的声音,还有动手推搡的吵闹声。 “侯烛,看在一场同事的份上,你别让我难做。”警戒红外线外的几位警察苦苦哀求,他们的后背几乎要碰到激光红外线了,在高达百度的炙热温度外反复试探。 “我什么都不做,你让我进去看看。”侯烛朝十字路口张望:“我听说这里有凶杀案,而且尸体残缺程度很高,可能是蓄意复仇…” “这也不关你事啊,你已经不是重案组,而是网络安全部了。” 同事都快无语了,换做其他人,他们可不会这么好脾气地规劝,直接上手压制了。 可侯烛是出了名的“一根筋”,明明是正义的警察,为达目的也不介意使用一些暴力,而且身手该死的还不错,同事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吵闹声将组长吸引过来,他看到侯烛后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里的档案砸到他身上:“侯烛,趁我好好说话之前,滚回网络安全部去,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案件。” “就是啊。”侯烛昔日的平级同事也在阴阳他:“一个网络安全部的警察,能有什么用,还是快点回去抓你的网骗吧…” 可恶。 侯烛瞪着他们,视线落在他们右眼正在发红光的摄像芯片,那是执案记录仪器。 不能打不能打不能打,打了可能连网络安全部都呆不住,要去后勤清洁部处理尸体了… 反正她也好奇,这老头要做什么… 不,准确来说,她是在好奇:曾经差点灭绝人类的黑虫,会如何在赛博打响第一炮。 三人坐上悬浮警车,朝老头所说的目的地前进,等下车后才发现,这里确实是办公楼,淡黄色石灰墙面包裹着防子弹的金属,毫无设计感的拥挤窗户成千上万地开在大楼的表层,好像一只只窥视着大街动静的眼镜。 阴风从大楼缓缓吹来,没有更多的声音,现在应该是午休时间。 可是太奇怪了,就算是中午午休,也不应该完全没有声音啊,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芙刚踏进办公室楼,就闻到了,“空气中有血的味道。” 侯烛闻言,有些不屑地说:“你一个网红,怎么可能闻出空气中的血味…”话还没说完,他的眉头就蹙起来了,因为他也闻到了,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好像是深海鱼的味道。 苏芙白了侯烛一眼。 她再怎么不靠谱,也是做过警察的人,一瞬间就对公司内部做出判断。 “小心点,空气中的血液含量高达65%,里面正进行一场大屠杀。”她这么说道。 另外两人闻言,却露出怀疑的表情,毕竟这大楼里静悄悄的,没有枪声也没有惨叫,怎么看都跟大屠杀没半毛钱关系啊。 苏芙没管她们,她也没有给人解释的义务,直直朝着血腥味最浓郁的方向走去。 血液浓度百分之70,饱含血腥味的空气沉重得不再流动。 血液浓度百分之80,金属墙壁隐隐有着淡红色的水珠。 血液浓度百分之90,三人身上沾满着腥臭的血味,头发也潮湿了。 到了。 血液浓度指向了一个地方,公司食堂。 会不会是饭堂在杀鱼做饭?这是高中生宋临唯一能猜到的可能了,那么浓郁的血腥味,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父亲往可怕的方向上想。 而且赛博污染严重,处理重金属鱼类制作员工餐的时候,确实会发出刺鼻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打手语,忽然感觉脚底一阵湿润,低头一看,血液竟从门缝里流出来,浸湿他腿上这双普通的,没有任何防护属性的鞋子。 白鞋子被鲜血染成了黑色,他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满地都是血脚印。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苏芙猛地推开大门。 …天。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人体的各种狂态展现在三人面前,他们的四肢呈反人类的姿势扭曲,表情疯狂狰狞。 离大门最近的员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大口吐血,又被地上的血泊滑倒,摔在其他员工的身上。两人仿佛在比谁吐得血更多一样,身体交缠在一起,吐作一团。 有人因为太痛苦了,发出呃呃的声音,一边呕血一边在饭堂里奔跑,撞碎不少座椅,连移植在身上的义体都撞出来了,疼痛程度不亚于是人手抠出器官。 “救命啊。” “我好痛苦…” “快叫医生。” 神特么科技大学,原主一个高中学历怎么好意思撒这种谎。 “好啊,到时候一定带大家去学校逛逛,在学校直播。” 紧接着虚拟苏芙目光游离,好像是在读评论,“我儿子也考上了科技大学,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去的专业,他也想去网络工程学。” 这是宋老头的评论!他那个考上科技大学的儿子,就是宋临吧? 几人来了精神,集中注意力去看。 虚拟苏芙笑了一下:“恭喜你儿子马上要跟我当同学啦,我已经确定就读网络工程学,想让你儿子和我读一个专业,就打赏接好运吧!” 打赏接好运… 打赏,接好运??啊? 苏芙从来没有这么无语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脸说出这种傻逼话,比杀了她还难受。 然后老头真的打赏了,还是一千元这种大额赏金,备注:接好运。 只不过在大网红苏芙的直播间里,一千元还是太少了,她多的是成千上万的金主观众。 虚拟苏芙看到钱后,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语气平淡地说:“恭喜这位宝已经接上好运咯,还有和我一样的高中生要接好运吗,打赏接好运哦…” 紧接着打赏不断,回放中持续有金币进入的特效音传来,看来那时候苏芙人气确实高,颇有一言既出,成千上万的气势,而且无论是不是科技年代,迷信总是少不了。 在几千条“接好运”的评论中,一条格外慌张的留言显得格外突兀。 他说:“我不小心打多了一个0,请问可以给我退回来吗。那是我儿子的考试费。” 虚拟苏芙嘴唇微动,明显是看到这条弹幕且默念出来了,却什么话都没有直接忽视,进入下一个话题:“你们想知道我学习优异的秘诀吗…” “想!” “苏芙好厉害呜呜呜” “是怎么会有人长得好看,家境好,还学习优异?” “谁可以来帮帮我?” “接好运!” “苏芙幸运女神。” “这笔钱真的对我很重要…” 无数条狂欢的评论中,夹杂着宋老头一条接一条无措的评论。 他仿佛是一个人来到外星派对,无措地看着外星生物啃食他的大腿肉…… “哎哟,这小哑巴,居然还会发出声音。” 穿着西装、长相粗鲁的壮汉一边指着惨叫的宋临,一边发出哼哧哼哧的鼻息喘笑,说:“还以为哑巴就不用捂嘴了。” 他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布条塞进宋临嘴里,宋临尝到了隔夜血浆的味道,他也不确定,因为他现在脸上,嘴里,喉咙里溢出来的都是血味。 他被这群人打了。 他是在做完参考人调查后,半道被他们套上头套掳走的。 宋临没办法说话,即使想要求救,除了剧烈挣扎没有其他办法,半路还挨了好几拳。等头套拿掉,眼前视野重新清晰,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四面都是牢笼,里头横七竖八地躺着意识不清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宋临尝试用手语对话。 “妈的,话也说不明白,植入一个自带手语翻译的喉咙义体会死吗?” 莫名其妙,宋临又被打了。 就在刚刚,他遭到这辈子从没有过的痛打,那些人抄起手边能用的东西,往他身上扔,宋临感觉自己的肝脏被打断了,脑袋也被打破一个洞,不然这种呼呼的漏风感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色,却并不妨碍他看清这些人的面貌。 ——人模人样穿着西服,这一眼看上去好像上班族,然而袖口无意间露出来的皮肤,却暴露他们全身都加装了武器义体,除了犯罪份子没人会这样改装自己。 可是宋临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打他,他这十八年的人生都不曾和他们有过交集。 “宋临?”刚刚一直没有动手的绅士走了过来。 宋临依稀记得他,他是这个公司的高管,游刃有余的样子看起来也是这群人里的老大。 此时,对方正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语气依旧儒雅:“你知道我讨厌什么人吗?那就是借了钱立刻去死的人。” “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不会还有人以为,借钱后自杀就不用还钱了吧,不,不会,因为我会按照身份系统上的信息,追杀所有与借钱者有血缘关系的人。” …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刹那,宋临不确定男人是否在跟他说话/ 他什么时候借过钱? 随后,宋临才意识到,不是他借了钱,是他父亲借了钱,而他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宋临十分惊愕,却又无暇思考原因,因为对方正准备杀他! ——只见绅士招招手,数位手下从膝盖抽出长刀,多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如同一座刀山,刀尖反射出锐利的光芒。有人发现刀尖上有血,当然不是自己的血,而是上一个死者的。 他们用好像开玩笑的语气,说:“还以为昨晚那个男孩是老头的孩子呢,松伶,宋临,这两个名字也太像了。” 回想起昨晚,绅士也有些无语:“幸好你们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杀人,不然事情难办了,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几人擦完刀尖上的血,转头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宋临消失了。 “人呢?”几人诧异朝四周望去,看到地下室的门轻轻晃动,不由得怒骂一声“我靠!” 本以为宋临被揍成这样,应该跟尸体一样除了躺着没办法动,他们才没有把他捆起来,结果这小子还有点脑子,被打成血人了,还懂伺机逃跑。 “万一他找到楼上,跟警察告状怎么办?” 意识到这点后,绅士脸都黑了,“十分钟,把这臭小子找出来,干掉!” “是!” 众人一哄而上。 【系统状态更新】 【十二区考场构建完成】 【省院高一考场构建完成】 【联合监控系统预链接已建立】 【考核系统载入完毕】 而画面中央,两道身影同时显现。 左边是负责十二区考生的张元化张院长,右边则是负责省院高一的沈德庸沈院长。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就吹胡子瞪眼地纷纷扭过头去。 显然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直到中央出现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老者,银发如雪,双目却炯炯有神。 这是灵霄省神明学院的校长,盛怀安。 “张院长,沈院长,”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这次就拜托你们了。” 张元化和沈德庸同时躬身恭敬道:“是!” 校长的身影只出现了一瞬就渐渐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愿诸神垂怜,愿英才辈出。” 【灵霄省神明学院决赛考核,正式开始!】 第 30 章 30-C+级考卷,天狱残垣 伴随着神衍 AI 的开考提示,苏芙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 白光散尽,眼前是神衍考核空间。 绚丽的金色数据流依旧在空中倾泻而下,衬得一切恍然如梦。 只是这次的数据流似乎分为明显的一左一右,它们相互缠绕,时而交汇,时而分离,最终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苏芙眨了眨眼,不太对劲啊,记忆中的数据流应该是……直上直下的? 这些人嗓子都哑了,难怪刚刚站在外面,听不到任何求救的声音。 可不管怎么说,公司一百多号人,集体坐在饭堂里吐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景象。 打开饭堂大门后,厚重的血腥味令人窒息,其中夹杂着胆汁苦味,混合成独特的恶臭。 就连见多识广的侯烛都看呆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 “你还好吗?坚持一下,我去给医生…” 话还没说完,侯烛好不容易扶起来的,原本在地上不断痉挛的男人忽然喷了一口血,正好喷在他的眼睛上。 视野一片猩红。这是一份借款记录,因为日期比较新,被放在机密档案室最外层的柜子上。 这倒是方便苏芙了。 看完资料,她大概明白这是一家怎么样的公司——这是一家罩着网络信息公司皮囊,实际上利用这些信息,向穷得叮当响的人发放借款的高利贷公司。 资料上显示,宋老头于一周前借款1000元。 一周前,岂不是他在这里约见律师的日子? 苏芙用大拇指都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宋老头被自称是律师的人骗到了高利贷公司,再用花言巧语哄骗老头先借1000元用来应急。 谁能想到,这1000元在一天后变成2000元,两天变成4000元。 一周后,这连原主网红都看不上的打赏,居然利滚利变成了一万元。 对于宋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宋老头完全被骗惨了。 他虽然及时交上宋临的考试费,却还不上高利贷,而且这一万万随时可能变成两万元,三万元…宋家的未来可想而知,完全被高利贷拖入深渊。 “所以他才会自杀吗?”苏芙喃喃自语。 在她阅读宋老头的债务时,侯烛也在看,但他接收到的信息与苏芙截然不同,他说:“手写档案,每日翻倍的巨大利率,还罩着普通公司的外壳,难怪重案组那群蠢材没找到,网络安全部上面也没有记录。” 但凡这些资料不是用手写的,必定会在网路留下痕迹,被网路警察追踪到。 这样看来,这些犯罪者们似乎比警察更有漏洞意识,利用网路打造了一个法外之地! 侯烛一边羞恼于前不久的自己也是如此狂妄自大,一边将这些借款账本全部拍摄下来。苏芙则游走在档案室里,时不时抽出一本细细阅读。 黯淡的光幕笼罩着两人的身影,一片岁月静好。 “苏芙。”安全就好。她绝对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宋临下意识觉得——苏芙无所不能。 但赛博科技大学不是脑子好就能进去。 他翻出这段时间的备考资料,厚厚一叠竟然有半人高:“科技大学的入学考试非常难。” 想要成为科技大学的学生,首先,第一轮得通过全球高考,成为排名前1%的合格者,紧接着在所属地参加面试,成为该区的第一名,再前往科技大学校内参加最后一轮面试。 陈松伶本该在竞争激烈的威森布鲁克区,每年富人区都会为了入学名额,神仙打架。但陈家通过暗箱操作,将学籍转移到了海伍德区,这才让他顺利拿到最后一轮面试资格。 说到最后一轮面试,哪怕是成功者宋临都有些冷汗冒出,“赛博世界除了无人的恶土,一共有六个市区,也就是说参加最后一轮校考的人只有六人,但只有一个合格者。” 也就是说,就算苏芙拿到陈松伶的最后一轮面试资格,她作为中途插班的作弊差生,要怎么打败其他区域的第一名,成为新生? 宋临对苏芙的计划报以绝望,最重要的是:“入学考试对你来说太遥远了,先说第一步,你要怎么顶替陈松伶的面试名额?” 陈松伶案结束后,警方就不再需要保留他的尸体,会很快向身份系统递交死亡报告,身份系统核查生命状态过后,会抹掉陈松伶在世上所有的信息,包括他的电话,注册信息,学籍及面试合格通知… 这一系列工作听起来繁琐,但在AI手中,只需要一秒。 除非苏芙今天能当众拦截尸体,否则她压根不可能在AI手里,偷走死人的信息。 宋临苦口婆心,想要劝说苏芙放弃这么不靠谱的计划,苏芙却笑了。 她说:“如果是担心身份系统上出现问题,你就放心吧。我里面有人。” 里面有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苏芙还能与AI系统交流吗?宋临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苏芙却没有给他解释的必要,径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临走前,她还不忘对宋临说:“那么,晚点学校见咯!” “…”种种新闻表现,网红苏芙还在活跃,今天还直播了。 可…她在这里,是谁在给苏芙账号直播的?少女慌了,马不停蹄打开了苏芙的主页,当她看到苏芙这个与她P出来的形象一模一样的人用着她的帐号,还顺利顶替她开直播后,慌张彻底变成惊悚。 是谁?一条条全息恶评从眼前划过,苏芙愣是一个字都没看,专注摆弄指甲。 作为一个大脑开发程度高达75%的人,她懒得跟这群开发程度只有1%的普通人争辩,更何况被骂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原主。 苏芙就这么挂着直播间,既不说话,也不互动,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即便如此,直播间人数还是越来越多。 “叮咚。”牙齿? 警察不可置信地看向饮水机,水龙头里怎么会流出牙齿? 他慢慢走到与饮水机相连的水箱旁边,将耳朵靠在壁面上。 刚开始只有流动的水声,忽然,巨大的一声“砰!”响起,将他吓得瘫坐在地上。 “砰!” 警察呆愣地看着水箱晃动。 “砰!” 敲打声引起其他警察的注意,他们警惕地围了过来。 这个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打的声音!该不会…宋老头藏在水箱里面吧?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全身鸡皮疙瘩的恶感袭来,因为这个水箱连接了全公司的水源,饮用水,洗手水,甚至做饭的水… 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这家公司的员工就在喝老头的泡尸水,吃尸水做的饭。 这难道是他们集体喷血的原因吗,因为吃下了含有尸体元素的食物? 胡乱猜想只会让真相越来越远,几位警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拿出各自的武器义体,瞄准这座连接着各大系统的庞大水箱。他们先前没有搜查水箱,觉得人类无法在水里生活,但如果他已经不算活人呢? “砰!” 水箱被炸出一个大洞。 巨大的水流冲刷出来,将几人撞得站不稳。他们勉强在巨浪中睁开眼睛,却看到了… 一具被泡的浮肿的巨大尸体死死抱着少年,跟着水流的冲击,一起流到厨房的地板上。 尸体被水浪冲得变形,又因为撞到厨房的边边角角而变得残破不堪,可他怀里的少年,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被护着安全冲出水箱。 立刻就有人认出尸体里的少年。 “你是…刚刚做过嫌疑人审查的宋临?!发生了什么,你刚刚还好好的…” 他们发现,宋临的双腿双手都有严重损伤,立刻意识到其中有猫腻。 离得最近的警察想要将宋临从尸体里拉出去,却发现这具尸体抱着宋临的力气很大,将他护得死死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谢谢你。 宋临将头埋进尸体里,也没有忘记跟苏芙道谢:也谢谢你,我已经找到他了,安全了。 “您关注的账号“song,in”已上线。” 来了! 苏芙终于舍得抬起眼眸,看向光屏外的观众了。 半透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流光四射。 当然,她这毫无预兆的一抬眼,又间接击中多少立场不坚定的观众,就不得而知了。 苏芙掏出早已准备的账单,将其展开,一字一句念道:“从昨天到今天,我共工作了10个小时,按照赛博平均时薪120元每小时,一共是1200元,之前您父亲给我1000元,所以您还需要补200元。” 说完,她将账单贴在屏幕上,硕大的200eb,出现得莫名其妙。 粉丝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她在跟观众要钱。 其中,哲也的反应迅速,立刻开骂:【不是吧,都全网嘲了,还那么厚脸皮开直播要打赏,谁会这么怨种给你钱?】 话音刚落,id为“song,in”大怨种就冒头了。 二话不说,给了苏芙200元打赏。 200eb放在超梦直播间里就是一朵璀璨的全息烟花,常年混迹直播间的观众看惯了,连眼睛都不抬一下,苏芙却是第一次看。 毕竟这是她开直播的第一笔打赏。 苏芙倚靠在扶手椅上,慢慢观赏着烟花绽放,落幕,仿佛在庆祝她的第一桶金。 烟花结束后,苏芙探身摸向开关,“谢啦,下播了。” 下播了?? 这就下播了?? 不是,那么多观众的弹幕她一条不看,拿到打赏就下播,这是要坐实骗钱人设吗? 眼看苏芙真的要下播了,观众都急了。 弹幕刷得飞快。 忽然,苏芙感觉手心一沉,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束鲜艳的玫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掌中——id<名侦探爱好者>打赏100元,赠与主播苏芙漂亮的玫瑰。 咦,竟然还有打赏。 苏芙不着急了,身体缓缓坐回躺椅里,一副咸鱼摆烂的样子。 打赏后的弹幕通体金黄,在一众白嫖的观众中,显得格外显眼。 【名侦探爱好者:苏芙别走!!我大概知道案件的来龙去脉了,但我还是不理解一点:老头为什么要去找高中生复仇,真是因为对方有钱吗?】 这条弹幕还跟着一长串小尾巴。 【不是吧,真以为苏芙是协助警方的热心市民啊?她能破案的话,还当什么网红,直接去当警察就好啊!】 【她的热心市民奖,可能是她在警局的情人特地弄来的…就那个叫什么侯烛的警官。】 【居然给网骗转了一百块,我看你真的是饿了!】 为什么有人长得和她p的一模一样? 还是说有更高明的黑客捏了一张同样的脸,偷走她苦心经营三年的账号? 少女看向海伍德红灯区的方向。 距离她逃跑已经过去三天,心态也从刚开始的逃避,变成如今对身份被夺走的恐慌。 她知道,她得回去看看了。 不管那是黑客,还是什么怪东西,她得拿回自己的身份。 同一时间。 记者发布会结束后,侯烛并没有离开,而是拿着一份文件找上最高级别的总警司。 “侯烛?”总警司知道他,因为在他误杀同事被调到网络安全部前,他一直是潜力股,下一任警长的最佳人选。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网络警察。 “总警司,我想换组。” 侯烛还是想换去重案组,哪怕他发现网络安全部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总警司早在他找上门之前,就想到侯烛会趁机提出换岗位的请求,干脆提前表明态度:“这次案件,你的表现非常优异。这也证明了,人才在什么地方都能发挥出最好的作用,换岗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原以为侯烛会纠缠,谁想到他听到这话后,竟然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好吧。” 总警司诧异看向侯烛。 怎么感觉一场案件过后,他人就变了,也不犟了。 侯烛接受不换岗后,火速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代表网络安全部拟定出来的提案,希望能趁宋老头事件还有热度之前,尽快提出来。” 网络安全部还有提案…? 而且总警司怎么感觉,侯烛提出换岗,目的是希望他能答应后面的提案? 总警司诧异接过文件,等他浏览完内容,简单思索过后,直接将文件递给公关秘书部:“现在就去拟公文,往全体市民的智能系统里发送。” “谢谢。” 完成任务的侯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听到总警司的感叹:“你确实适合网络安全部。” 侯烛:“…” 适合个屁,少给哥画大饼。 侯烛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提提案只是不希望类似案件发现,他依旧看不起网络安全部,迟早要回到重案组! “叮咚。” “叮咚叮咚。” 同一时间,全体市民都收到来自警局的公文。 当然,这个“全体市民”里,也包含了顶替原主位置的苏芙。 她在热心市民头衔帮助下,顺利补办了身份系统芯片,又因为没钱做芯片植入手术,只能跟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好处就是:保住百分百自然美女的人设。 她点开芯片,公文信息投射在她眼前,虚拟的蓝色代码组成结构复杂的文字。 ——从今日起,赛博网络开启老年人使用界面。凡是通过身份系统上老年认证的人,将会获得说明更详细的上网界面,更简单明了的操作流程。 与此同时,网络安全部将优化个人信息保护,取缔网络贷款,增加审核力度与科普。 最后,请大家发布评论前好好思考,对方可能是你的朋友,亲人,你身边的任何一人,任何恶意的回复终将化为刀刃刺向自己。 ——网络安全部,侯烛。 太让人不放心了。 宋临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拔掉了针头,决定先回学校看一眼。 苏芙确认宋临安全后,才松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 在她的原生世界里,人均精神力超群,平时还会佩戴不同形式的精神净化,精神防御,绝对不会出现[超感知]到他人情绪的事故。 于是如何屏蔽信息,就变成了苏芙穿越后的首要工作。 当然,这是解决完宋老头的事情后,才能慢慢研究的课题。 苏芙拿起手边的账本,细细研读起来——几乎所有受害者的情况都与宋老头差不多。他们住在落后地区没读过书,认知不够但本性善良从来没有过欠款,人生唯一一次借钱,就是被骗到这家公司里强制借款,从此背上高利贷。 又因为他们性格善良单纯,也没想过报警,或者拖着债务不还,老实巴交地交了几年。 而他们的结局也与宋老头大同小异,那就是因为沉重的负债绝望,走向死亡。 看来,这才是黑虫想要的执念。会议室玻璃外。 导师们正在观察面试学生的反应。 当他们看到苏芙刚开始就弃权的时候,就有人发出轻蔑的笑声。 其中一个秃头男导师,应该是认出苏芙是最近风头正热的网红,开口就是一句贬低:“我还说她一个网红怎么考上大学了,结果面试刚开始就承受不住要弃权了。” “估计这海伍德第一名的考试成绩,也是超常发挥才考到的吧。” “作为应试学生,心态很重要,像这种中途放弃的学生不配进我们学校。” 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回复道。 她批判苏芙,纯属是看不惯她开局弃考的作风,倒和她是不是网红,风评如何无关。 眼看着苏芙按下放弃键了,秃头男导师眼疾手快,将这一幕拍下来发到网上,配文是:最近年轻学生越来越脆弱了,考试才开始两分钟就承受不住压力要弃考,实在让人堪忧。 男导师的身份和他假惺惺的博文,瞬间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而本就名声不好的苏芙,刚一露面就有黑粉闻风而来,在评论区底下批判苏芙。 【不是吧,苏芙真去参加入学考试了,她的对手可是各区的第一名啊,她怎么敢??】 【不弃权还能怎么办啊,一个全靠p图才走红的网红,能考上才有鬼呢!】 【这种人怎么配代表我们年轻学生,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绝对不能录取她,否则我要怀疑赛博科技大学入学考试是否公正了!】 期间夹杂着对苏芙长相的怀疑,还有名侦探爱好者提出质疑,表示:【苏芙能参加考试,证明她也是第一名,没必要因为她的职业攻击她的智商吧…】 而这些评论,毫不例外地被打成了无脑粉丝,淹没在如海潮一般的恶评之中。 这位导师也享受着被粉丝吹捧和高流量的甜头,抬头一看,发现工作人员冷汗直流。 “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玻璃里,苏芙居然还没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她又后悔弃权了?” “咱们可是赛博第一大学,想要考进来的学生多不胜数,怎么可能接受一位变来变去,立场不坚定的学生?” 男导师对苏芙的行事作风嗤之以鼻。 他招招手,让人把苏芙带出来,别影响了入学考试。 结果工作人员擦了擦鼻尖的冷汗,说:“不是苏芙改变主意,是…我们找不到学生了。” 什么意思? 面试学生就坐在一墙之外的会议室里,什么叫做找不到学生了? 男导师不信邪,走上前打开房门,想将苏芙从房间拉出来,却没想到拉开房门走进去,却看到面色惊悚的导师同事们… 他走进房门,却又回到房间…怎么会这样? 现场导师们已经无心关注考试了,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和玻璃里的学生失去了联络。 它不只是宋老头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类似的受害者。 意识到这点后,苏芙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些账本挑出来,全都丢到地上。 她的动静很大,引起侯烛的注目。他诧异道:“你要干什么?” “把这些账本烧了。” 苏芙再次掏出侯烛给的手枪,只不过这次,她不再使用幻觉,而是实打实地开枪。 “兹拉——”子弹从账本旁边飞速划过,火光迅速点燃纸张,档案室里冒出熊熊大火。 哪怕这是侯烛第二次看到苏芙开枪,依旧被她说干就干的性格震惊,“这是犯罪证据,只要把账本交给警察,宋老头就不用偿还债务,高利贷公司也会被取缔,为什么要放火?”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芙笑了,眸光里倒映着璀璨明艳的舞动之光,“他们为了不留下痕迹,手写账本,那我一把火将这些账本烧光,他们因为没有备份记录,没办法向可怜的穷人追账。” “你说取缔高利贷公司,用什么罪名?偷偷下载用户的个人信息还是贷款利息太高?” 无论是哪种,最终能定罪的罪名都太轻了。他们迟早会再出来。继续残害善良的穷人。 苏芙在诡异世界当警察,不能说比赛博警察更了解人性之恶,至少更了解黑虫的习性,“比起这些只起到安慰作用的事情,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杜绝黑虫再利用类似的执念,让含恨而死的尸体复活。” 赶在火势变大之前,苏芙离开了档案室。 侯烛则跟在她后面,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思考。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饭堂的时候,大概是账本烧得七七八八,这具死死抱着宋临的尸体忽然松手了。 他就好像是忽然晕倒的人那样,卸去所有的力气,如同一摊烂泥那样躺在地板上。 一只褐色的小虫趁人不注意,从老头的耳朵里偷偷钻出来,飞走了。 尸体失去所有的支撑,仰面平躺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宋老头的尸体已是强弓之末,他本来就死状凄惨,死而复生后又经过两天一夜的事件,尸体状态变得更糟糕,白骨残肉,皮肤被刮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破碎的肌肉纹理,内脏几乎都流干净了。 可以说,宋老头只剩下一副躯壳,他就用这副躯壳保护了宋临,一直到最后。 苏芙原本打算直接走过去,却听到警察说:“啊,连环杀人凶手这是…死了?” “可他不是会死而复生吗,我们还是把他带回警局里吧…” 没忍住,她还是走过去说了一句:“他没杀人。” 受到黑虫影响而复活的尸体,往往会延续生前的行为习惯,宋老头生前就在乖乖还债,怎么可能死后一夜蜕变,化身成恶鬼残害其他人呢? “他只是想尽自己最后一点能力,偿还债务罢了。谁知道泡尸水不算蛋白质呢?” 高利贷就像一株种在人身上的罂粟花,榨干人最后一滴血肉,最后开出最灿烂的鲜花,这是老头死后最直观的感受,于是他死后,他依旧做着一样的事情,献出自己的血肉。 大概是苏芙说话太不着调了,侯烛连忙上前,将来龙去脉说出来,并附上证据账本。 警长似懂非懂,“那陈松伶呢?他的死又怎么说?” ——陈松伶不是我爸杀的。 宋临没法说话,于是直接拿出外置通讯器,里面有他偷录高利贷的录音。 从他用残缺的半掌拿出通讯器开始,众人不由得以敬佩的目光看向他,谁能想到宋临一个才18岁的准大学生,不仅能在高利贷手里成功逃脱,还记得偷偷录音,保存犯罪证据。 再看他身上重伤,虽然这种程度的残疾,做一个义体手术就能恢复,但疼痛不会消失。 宋临只是将通讯器交给警察,就没有额外的力气了,乖乖躺在地板上接受系统诊断。 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上空,长发飘飘,挡住他所有的光线。宋临眯起眼睛,看到的却是苏芙含笑的双眸。 可…真漂亮。 就像死前看到天使那样,令人感到欣慰。 然而天使却说:“救你的钱和洗刷宋老头冤屈的费用,我回家后单独发一个账单给你,记得来我直播间支付哦,打赏接好运~” 宋临:… 《天使,但骗钱。》 突然,脑海中突然传出虚弱的声音。 因为太小声,苏芙不确定这是大脑捕捉到的信号,还是耳朵确确实实听到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她半捂着耳朵,试探询问身边人:“宋临的声音,他在向我们求救。” 侯烛聚精会神听了很久,却什么都没听到。 “我没听到啊。而且他不是一个哑巴吗,怎么开口求救?” 苏芙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的大脑里确确实实接收到哑巴的求助,情绪强烈得足以冲破屏障:“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很害怕。”,“苏芙,你在哪里?” 侯烛有些发愣,缓缓擦掉脸上的血,与此同时,这个男人也没有了生命力,倒在地上。 我去给医院打电话!宋临拿出自己的外置通讯器,刚准备拨通急救热线,却听见… “他们活不了了。” 苏芙冷不丁评论了一句。 她看着餐厅里的惨状,神情镇静得比杀人凶手还要冷漠,脸上那双漂亮的浅色瞳孔,却反射着人体接近边缘的崩溃画面。 美艳的主播,镇静的杀人现场,笃定的遗言…这样的组合无疑是诡异奇怪的。 而苏芙似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她没有阻止别人找医生,只是提前打了预防针:“我已经说过了,幻境可能是假的,但死亡必定是真的。” 这是一场无声的、因为他们晚来一步而发生的大屠杀。 如果不尽快找到宋老头,类似的事件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猎奇。 苏芙只觉得浑身一沉,体内的神力运转突然变得迟滞起来,就像是在粘稠的泥浆中行走。 更糟糕的是,就那么一瞬,她突然失去了与四只乌鸦的联系! “不是吧……”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夸张了吧!” 异常甚至都没现身,光是气场就直接削弱了她三分之二的神力! 就在这时,远处的迷雾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青铜面具下的双眼泛着幽幽的蓝光,破败的法袍上爬满铁锈般的符文。 它的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中,不知通向何方。 “叮——” 一声轻响,它手中的锁链突然绷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猎物。 就在这时,它抬起头望了过来。 “镇守使!”【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 31 章 31-天庭:三大反骨仔 那根绷紧的锁链在迷雾中延伸,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声音……是有人被抓住了?” 苏芙靠在墙壁之后,神色凝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就在这时,镇守使动了。 它往前走,动作并不快,锁链因此被扯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重物被拖动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忽然间,迷雾翻涌,一个人影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青铜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像蛇一样紧紧勒住他的身体。 苏芙操控着巨蛛心无旁骛地在黑暗中奔驰。 巨蛛能够捕捉细微的自然光,而陆地上当然没有深海来得黑暗,明明只是操控这只“小动物”进行简单的赶路活动,苏芙居然感觉自己心情诡异地变好了不少。 因为赶路算是一种不太需要动脑的重复性劳动,而她能时时刻刻从越来越近的距离上感受到自己劳动获得了成果。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被自己焐热的沙发和毛毯传来身上的暖意,虽然淋着雨,巨蛛并不会感受到冷,但此时却平白感受到了本体身上传来的温暖。 两种感触在同一个心灵上交织,苏芙使用着在黑暗中赶路时,更大也更安全的身体—— 她能感知到活物的气息,也能“看”到人眼无法看见的光线和热源,黑暗与白昼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而“道路”存在与否同样不重要。 车辆无法顺畅通行的地方,巨蛛可以直接爬过去,前方不论是湖泊还是河流,蜘蛛都可以从水面或水下通过,随时变成一只怪模怪样的章鱼。 巨蛛行动并没有消耗她的任何体力,甚至苏芙能感觉到海蜘蛛能直接吸收雨水补充自己失去的水分,唯一的问题是长时间精准操控会消耗苏芙的精力,她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惫。 “前面就是淮江了!”一定有人被咬伤了! 苏芙焦急地来回扫视,下一秒,和背着包的陆鸣对视! 陆鸣挤过来,两人先前也只是一起走而已,但这次下意识拉住了对方的手,好像握着手才能更有安全感。她们默契地没说废话,和其他人一起,一口气往楼上冲。 硬是爬到了四楼,她俩才稍微缓了缓,苏芙叼着手电筒,打开包把快掉出去的面包往里塞,陆鸣喘着气:“我用手机拍了照……” 没带相机,但她下意识拿出随身的手机拍了照片。 照片中不仅有那只大老鼠,还有后面出现的半个狗头,看样子狗也冲进超市时,陆鸣恰好被挤在后面。 那狗光是站着,就有快两米高,给人的心灵冲击实在是大,不过,苏芙下意识比较了一下,确定她的小蜘蛛比狗要大。 幸运的是,陆鸣没被咬。 两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木,又往上爬了两层楼,喇叭放大的人声传了出来: 【“请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出门!楼下有流浪狗,大家……大家锁好门窗,小心老鼠、蟑螂、蚊虫……”】 苏芙喃喃:“小心老鼠蟑螂……” 陆鸣咬牙:“还有蚊、虫!” 如果不是两人现在还不太熟,此时恨不得抱头痛哭—— 最糟糕的猜测成真了。 植物会变异,动物也会变异!苏芙认为海底那些怪物一样的海怪就是变异之后诞生的……那么,变化其实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发生了! 不用再欺骗自己了……末日已至。 楼下的喇叭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录音,同时还能听到响亮的狗叫声,苏芙面色一变:“流浪狗会上楼吗?” 陆鸣哀嚎:“操!” 她感觉腿真的很酸,但此时两人都不敢再歇了,硬撑着继续往上爬—— 在自己的房子里,至少还有一扇门将人和野狗隔开,要是在楼道里直接撞到变异野狗、变异老鼠,她们就只能胡乱挥舞钢筋和棒球棍作战了。 但爬到十二楼时,苏芙差点惊叫出声,“唰”一下抽出钢筋挡在自己面前。 此时因为刚刚完成了购物,陆鸣负责拿手电照明,两人另一只手都提着塞不进包里的物品,但手电光圈闪过去时,苏芙看到了某个巴掌大的黑色生物迅速爬过。 然后她闻到了雨湿气带来的臭味……她真的想骂脏话了!十二楼有住户把生活垃圾袋放在门口,一直没扔! 垃圾袋肯定吸引来了虫子,很有可能是世界末日到来都不会灭亡的蟑螂,陆鸣慌张地左右移动手电,同时本能用手肘挡住脸。 两人已经累得不行,被蟑螂一吓,又凭空生出力气,硬是一口气逃出十二层,负重爬到了十六楼。 陆鸣趴在1605的门口掏钥匙,苏芙拖着东西往1601,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提醒:“一定要清理雨衣……当心有什么植物的种子落进去了。” 有玉米蛇作为前例,她真的怀疑这些种子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长! 陆鸣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贼老天当做回应- 从空中向下俯视,可以看到,淮城、田城、榆城以及周边城市的部分地区,几乎都陷入了黑暗中。 有公交车在一片昏黑中往前行走,也有正开着车行驶在路上的人发现周围灯光熄灭,只有寥寥少数建筑还亮着灯。 指示牌失去了光亮,交警在大雨中举起手,手电与车灯的光交汇在一处,照亮细密的雨幕,仿佛落到一起的星火。 而在大洋彼岸。 苏芙正在摇罐子。 她之前骚扰了那艘游轮很久,游轮上的人类不堪其扰,丢了不少东西下船,苏芙猜测他们是在发现武力没法驱逐她之后,尝试依靠玄学—— 也许海怪就是因为想要船上的某些东西才追着船跑的呢? 不过苏芙的确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她捡到了几个长条形的透明玻璃罐。里面本来放了些什么,似乎是装饰用的物品,现在只剩下个罐子,除了一头漏水之外没别的问题,于是苏芙就把玻璃罐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体内,沉到了水下。 她决定去抓点会发光的生物装着玩。 但是她游了一会儿,罐子因为水压爆了两个,苏芙只好把最后一个拿出来,小心地举着,结果一只灰色比目鱼游进去安了家。 苏芙:“……” 丑东西,出去! 因为不想把最后一个罐子弄碎,她又浮上去小心翼翼地摇了半天。然后一时兴起,干脆举着空罐子一路往南—— 不如去看看这里的南方有没有企鹅和海狮吧!这清醒梦是从一周前开始做的。 比起做梦,苏芙更觉得自己像是“附身”了什么东西。但因为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她附身的物品(生物?)最开始没手没脚没眼睛也不能呼吸,她就像是被梦绑架了,在一片黑暗的痛苦中撑过睡眠时间,然后疲惫地醒过来。 罪犯被关在小黑屋里好歹还能站起来活动,苏芙是一闭眼就要被关在更可怕更安静的小黑屋里。 两三天过去后,她差点儿精神崩溃,直到第四天,她学会了如何像一条硬邦邦的死蛇一样在黑暗中蠕动着爬行,并且看到了“光”。 后来苏芙才明白,那些光点并不是星光也不是灯光,而是海底一种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它们通过发光吸引更小的浮游生物进行捕猎行为。 苏芙操控着奇怪的身体,跌跌撞撞追着光,不经意间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上。 然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大了。 她从一个像蛇一样的软骨生物,变成了嗯……骨头更多的一种生物。 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意识到,她成了一头……鲸。 最开始那条“蛇”的身体轻易地进入了鲸的大脑,贴着中枢的位置一动不动,苏芙操控着巨鲸的骨骼,她游动着并变化着,骨骼产生畸变,本就没有多少的皮肤贴着关节,无用的器官化作肉膜……总之,当这种更加适应自己生活的躯体变化完成后,苏芙明白了:这是一头死去的鲸鱼。 只能是死去的鲸鱼。 因为她不需要呼吸,而这里是无光的海底。 在最开始,因为不知道深海有这么黑暗,她甚至以为自己的意识在翱翔宇宙。 可惜没有那么浪漫,她只是在最开始附着在一头死去的海蛇身上,操控着海蛇本就没有多少的肉/体,又钻进鲸鱼鲸落的尸体,意识相连,得以控制更大只的躯体。 “总比蛇要好……” 到了做梦的第五天,苏芙已经能很熟练地在海底游来游去,她进化出了能够感光的皮肤,追逐会发光的虾与水母,累了就像一只螃蟹一样用多出来的肢体抱着海底的礁石,偶尔捡到了别的尸骨,就快乐地塞进自己身体里—— “和在海滩上捡贝壳也没差嘛。”捡着尸体的苏芙想。 到了第六天,苏芙决定上浮。 因为海底更“挤”了。 她原本与世无争地捡尸,又把所有尸体捏在一起,肆意长出自己想要的任何器官,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很古怪诡异,但深海中又不会吓到人类。 但她似乎撞着了海洋生物们的迅速生长期,更多庞大的生物挤压了她的生存空间——至于多迅速她也不知道——但路过的巨型乌贼把她撞了个趔趄,差点把皮膜都撞坏了。 皮撞坏了骨头就很容易被海底的漩涡刮掉,苏芙追了那只臭章鱼两个多小时才把它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上浮吧。 去食物资源更多的地方。 去看看梦中这个奇幻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于是,在这个夜雨沙沙的夜晚,苏芙凭借本能不断向上游。 虽说没有眼睛,但苏芙进化出了声呐器官,声呐告诉她,越往上,她遇到的这些生物们就越小——原来问题在于海底生物进化生长得太快了,但海底资源那么少,这些海底巨怪们要吃什么?难道也要上来和她抢食物? ……不要吧。 虽说她其实不吃也行,只是喜欢把其他尸体捡过来塞进自己体内。 但生命不就是需要彼此吞食尸体成长吗?资源是那么有限,苏芙此时突然想要转身回头去深海把看到过的巨型海怪都咬死。 “啊……”她回过神,“船!” “船!”“船!”“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进化出发声用的器官了,只是沉在海中发出古怪的声波。 但这不影响苏芙感到“快乐”,这是一种纯粹又简单的快乐,在“梦”中她不需要想什么复杂的事情。 她就像是在海边捡到了漂亮贝壳的孩子,沉在那船只正下方约百米处,船只比起她就显得小小的,像一个能捧在掌心里的模型。 她在下方打着圈儿游动,猛地意识到:“不对啊,这只是梦里——” 想要就去拿,像摸一摸就上去呗,她难道还担心自己被这么小的一艘船……弄坏吗? 苏芙愉悦地开始上浮。 为了适应水压的变化,她无意识地改变了骨骼的结构,轻而紧密的骨头在躯体中进行简易而富有美感的排列,她将自己惯用的一对前肢小心地搭在了船沿上。 可不能把这艘小船弄沉咯。 然后,苏芙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像是风在尖叫,不对,也可能是人在尖叫?难听。 长出一只眼睛看看吧? 但是半路上她又看到了一只彩虹色的水母,在水面上看没什么特殊的,可到了一定深度的水下那画面真是绝了! 水母在水下跳舞,苏芙不想把水母撕碎,所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换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网,看上去除了颜色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另一头海怪! 将水母整个吞下后,她才慢慢地从细密的皮肤孔洞中挤出体内的水分,然后兴高采烈地把水母装进罐子。 然后她就忘记了要去看企鹅的事。 “啊……” “我好像,”苏芙突然意识到,“在这种状态下,好像没什么脑子啊?” 不是没有思考能力,但是没法思考一些更复杂的事情,也没有一些强烈的情绪,仿佛最强烈的情绪都在最初两天的“海蛇小黑屋”中全部消磨殆尽了。 她“啪”地拍了自己一下,然后在淮城的苏芙张开了眼睛。 为了防止自己再迷迷糊糊睡着,苏芙从床上坐起来——外面还是一片黑,雨没有停,电也没有来,但门外似乎有窸窣的声音,让人在黑暗中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 她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物业来送蜡烛,物业敲门时她刚醒,于是门外的人没有回应,就把蜡烛放在门口,又去下一家。 苏芙捡了蜡烛回来,顺带把大门反锁,然后用自己的人脑终于想到了“梦”里她应该怎么办: 据说章鱼有九个大脑,梦里那个“她(它)”的确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样子,但是完全可以多进化几个大脑出来辅助思考嘛! 她把蜡烛放到床头,又安详地躺下了。 苏芙想要立刻试试自己的想法! …………事实证明双倍的笨蛋还是笨蛋。 多了几个脑子之后,她的思维能力并没有明显提升,但是苏芙很快发现了大脑的“新”作用,那就是“次抛”!如果她有什么想要做但不时忘记的事情,她可以长出一个大脑专门来负责这件事,而当她完成了且不想要再做这件事了,她就直接把这个大脑消化掉,因为重写命令比抹除命令要麻烦得多。 但多了十颗大脑之后,苏芙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一只更有“条理”的海怪了。 她的一颗大脑专门负责保护硕果仅存的玻璃罐,一颗负责在日常行动中掠食,一颗负责提醒自己定期去猎杀其他海怪,维护海洋生态和自己的食物牧场……六颗负责身体的各个部分,最后两颗用来思考。 当大脑足够多之后,苏芙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不对劲! 这么大的躯体当然要有匹配上躯体的思维和行动能力,她实在是过了一段大脑不够的苦日子,和海底下的其他动物打架时也像个傻子一样! 如果早点再长十个脑子,她之前追海底那些海怪就不会那么费劲了! 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后,苏芙甚至产生了一种“成就感”,仿佛在经营养成游戏里完成了升级,把自己的小房子建得更有条理了。 于是睡醒后,苏芙还在想,要是晚上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苏芙:“那真是太可怕了。” 她喝了口水压惊。 她喜欢在清醒梦里耀武扬威,性格冷漠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希望世界上有这种怪物存在,即使这怪物就是她自己。 一切还是在梦里更好,苏芙很喜欢她现在的生活。 “咚咚”“咚咚” 大门又被敲响了,苏芙透过猫眼看到,是隔壁的邻居。 她把门打开一条一掌宽的缝隙,是邻居大姨。 “小白,你在家啊?”大姨有些纠结的样子,“我们几家刚刚商量了一下,决定一块开车去晋省。” “你要一起吗?” 苏芙开门,锁门,脱外套,把东西往地上一扔—— 然后心惊胆战地打开手电,此时不能省电,她确定自己所有门窗都关紧,又里里外外地用手电扫过每个房间的角落。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什么虫子……真是太好了。 下雨时间太长,地面都是潮气,她把雨衣抖干净,身上的叶子都处理掉,确定雨靴里也没掉进什么东西,才开始整理自己买到的物资。 大喇叭还在喊,在十六楼听,声音也非常清晰—— 【“超市关门了,大家不要出来了,超市关门了……”】 苏芙把到手的东西简单在桌上分了类。前期好歹有过挑选,后期她是拿到什么就塞进袋子里,此时乱糟糟地全部倒出来,才发现自己后来又拿了一打黑色棉袜、一个颈枕(里面塞了条毛毯)、五双一次性拖鞋、一个塑料杯、笔记本和十七根圆珠笔芯、可乐六瓶组合装、两大袋苏打饼干、被压扁的肉松面包(两天后过期)、三个打火机、两个充电宝(但没有电)、10个创口贴。 再加上她挑选的电池、糖果巧克力、牛奶、调味料、茶叶、园艺剪、防护服……满满当当塞满了包裹和塑料袋,又拿着这些在惊惶中负重爬了十六楼,苏芙整理并分类摆放完后,才发现自己手疼脚疼,根本不想动弹。 她感觉好累,不仅仅是肉/体。 工作三年,虽说也有很多想要放弃的时候,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但这次的心累程度远超以往—— 那时候即使她做得很糟糕,至少不会饿死。 她是能够自食其力的成年人了。 但这次她迷茫了。 “末日到来,社会会崩溃得……那么快吗?” 她看向桌上那些东西,伸手掏出口袋里的现金—— 刚刚,她没给钱。 未来,手中这些精致的纸币……或许真的只是纸了…… 苏芙很想攻击一些什么,她无力地锤着沙发,感觉心头积郁,甚至暂时忘记了饥饿。她又切换到自己潜意识操控着的巨蛛分/身和“红龙海怪”,这时候只有这些能给她安全感,像在数自己有多少粟米的鼹鼠。 然后,苏芙看到了光。 透过巨蛛的视角,她仿佛突然闯入了一个格外瑰丽的世界。 光洒落人间。 毫毛细雨从天空中飘落,沿途来的每一座城市似乎都是黑暗的,但这里——苏芙估算距离,她猜测,这是荆仓市,这里还在黑暗中亮着灯! 全城广播在一遍遍播报,告知所有人:专家推测雨水的成分有问题!正是雨水让植物产生了变异! 广播中,政府号召大家走出家门,销毁附近的植物,以人力加速排水,这当然只是治标……但消防车呼啸而过,苏芙看到了在雨幕中升腾而起的火焰。 她操控巨蛛吐丝,将庞大的身体拉上一处办公楼,黏在墙壁上攀爬着来到对面,惊起楼内的一片尖叫。 她甚至看到有人在拨打报警电话,有人在疯狂拍照,灯光亮着……甚至有人还在上班,心无旁骛地敲打着键盘。 苏芙:“……” 她莫名开始羡慕起了还能上班和报警的人。 渡过淮江就到淮城,作为一道大自然铸造的天堑,面前淮江的宽度有1100米,这只两栖巨蛛可以直接走水下通行。在跃入淮江的瞬间,蜘蛛的腿全部翻转成了章鱼触手,逆着奔涌的江水,这只瑰丽又诡异的生物像一头小型鱼雷,飞速向对岸“游”去。 苏芙并没有意识到,变为章鱼形态的蜘蛛在发光。 它发光的部分同样是它生产毒素的器官,光芒在体内遨游,通过体内玻璃的折射,将光散发得更远。 ——这也是一种,狩猎本能。 江水是流动的,黑暗的,但苏芙对这样的环境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像是又在做梦了。 梦里是海水……江水,不对,江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正在河流中段的苏芙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河水开始激烈翻腾,对比起这江面,仅仅一辆房车那么大的章鱼蛛简直显得弱不禁风,在这一刻,丰富的水下战斗经验让苏芙本能地膨胀起了身体! 像一朵炸开的花一样,充满水的身体瞬间膨大到了极致,躯体被拉长,如立在江水中的一面圆而平面的镜子,紧接着,圆形的身体猛地聚拢到一起,雾色的液体炸开,在原地留下了一滩缥缈的光雾。 苏芙则在这一刻瞬间冲出原地,她“看”到,被光照亮的地方,一只深渊巨嘴猛地咬下,却只咬到了原地发光的水雾,水雾缠上了它——这是一种标记,也是在苏芙的这只瞎子章鱼能够“看”到特殊猎物的方式。 苏芙在江中飞速地游着,但一击不中的江中水怪并没有放弃,反而像是盯住了她这只猎物,虽说没能看清淮江水怪究竟是什么,但苏芙感受着周围水流的变化,本能意识到:它是一种有鳍的鱼类! 在江岸轰然炸响的潮水声中,苏芙冲上了防护堤,并凌空转变了自己的状态,喷出蛛丝,猛地缠住了岸上的灯柱。 蛛丝绷直,这看上去脆弱的丝线实际上坚韧而有弹性,瞬间将巨蛛拉到了空中,便于她选择更高的地点着陆。 但苏芙还在“看”那只淮江水怪: 她看到了淮江上不断摇晃的船只,看到船上的灯光晃动,岸堤上传来巨响,有什么混着江潮拍打在岸上,发出隐隐的光,像是海怪的两只鳍。 它仿佛还要再追,但不远处,有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水怪终于退了下去。 待在原地的巨蛛则愣愣的。 火光映照在它的身上……淮城西区某小区的十六层,苏芙睁开眼睛,扑到窗边—— 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了天边有火焰升起。当然,也有不少生活在城市另半边的人认为荆仓太远,路上会堵,选择自己开车去内陆。 有个大妈的声音响起来:“那你们会去每个人家里救人吗?我有个邻居是聋子,听不到广播的,我敲门也没人开门,说不定在睡着时就错过撤离了呢!” 还有人更担心自己:“四个小时真的能到吗?我们要是被困在路上,困一天,吃什么喝什么?我行李箱里有大米呢,都不让我拿一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抱怨起来,这次的撤离实在是规模太大,也太仓促了,让人心慌。 小战士说了两声“安静”,然后还是挠挠脸,透露了一下:“淮城有应灾物资储备的……每个城市都有!物资车也会一同上路,尽量保障大家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陆鸣抱着背包听着,意识到随着全城迁徙,上面也要求把应灾物资一起带去荆仓基地,毕竟没有人去使用,大量的物资只会放烂。 卡车里空气逼仄,为了塞进更多人,座椅都拆了,陆鸣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压着发酸,她看了眼手表,发现现在已经是4月24日的凌晨。 ……要是她还在家里,至少能把电磁炉插在户外电源上,煮一碗热腾腾的泡面。 说不定还能邀请苏芙姐一起吃,苏芙说过她买了很多丸子,她们可以煮泡面火锅。 她把下巴搁在背包上,她所在的位置能透过前方的视物窗看到外界的情况,旁边也有人也凑过来看,惊喜道:“我说怎么感觉速度快了点,我们到桥上了!” 到淮江大桥了! 据说其他城市的情况要比淮城好很多,过了桥,接下来的路一定会畅通的! 此时的困难似乎也能忍受了。 陆鸣甚至想拿相机出来拍张照片,但又担心摔坏镜头,她凝望着窗口,看着更远处被车灯照亮的水面,喃喃道:“怎么感觉水位上升了?” 还是天色太黑,她产生了错觉? 卡车在桥上移动,有人低骂:“都不让人上厕所的吗?” 陆鸣把眼睛贴在窗户上:“江上还有船吗?我好像看到船灯——” 不对!不对不对! 这是什么船,是快艇吗?为什么那两个船灯移动得这么快?灯光也并不稳定,摇晃着起伏,甚至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绚丽多姿?! 江水越涌越高,像是浪潮一样拍到桥面上,陆鸣下意识胡思乱想:要是我还开着我那辆车……不会被江水冲下桥吧? 但浪怎么会是往这个方向打来的呢? 她听到了什么东西骤然升上天空的声音——是军用照明弹! 夜空在这一刻几乎被照成白昼,所有雨丝根根分明,人造的光在天空中闪耀着,几乎照亮大桥两端,也照亮了滚滚江水,照亮了……从淮江里探出头的庞大怪鱼! 它有不止一对鱼鳍! 乍一看,那像是一头黑色的鲶鱼,但它身体左右平衡分布着四对鱼鳍,最前方的一对莫名闪着莹莹的光,但它又不像一头纯粹的“鱼”,因为这头鱼居然背生龟甲!它的背部和胸腹部都有紧而贴身的龟甲纹路,在拥有硬壳的同时,它大张着的嘴巴里还有细密的鱼齿。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这条鱼,目测头宽有百米。 它在距离淮江大桥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就凌空跳了起来,陆鸣听到了耳边刺耳的尖叫,但她不确定是谁发出来的,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这一刻,陆鸣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彻底压垮了本就疲惫的心灵,她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了出来。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她抱紧背包,缩成一团,流着泪无声喃喃: “妈妈……” 救命!救命……救命! 陆鸣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思考,但也只是胡思乱想:难怪有潮水……是人为、不,是鱼为造成的潮水,是这条巨大的怪鱼在水下拍打吧? 天空依旧是亮着的。 把这绝望的一幕送到每个人眼前。 但怪鱼跳得很高,不、不对—— 它似乎并不是要跳到淮江大桥上,这哥斯拉一样的巨大怪物像是试图跃过大桥,跳到对面,它…… 它遮蔽了天空,投下巨大的影子,然后,空中像是传来了“噗呲”一声,无数蓝色的鲜血“滂”地砸了下来。 陆鸣看不见,只听到了车顶被血水冲刷的哐哐声。 但桥上的、正在开车的战士们都看见了: 大桥左右各伸出了几百米长的巨大触手,这从江水中探出的深红色触手长矛般扎进了鱼怪的体内。 被扎在桥顶的鱼怪绝望而疯狂地挣扎着,洒下更多的鲜血,而此时,卡车发动了。 一旦鱼怪砸下来,大桥很可能被压得一分为二,所有人都会变成尸体,趁着此刻,人类来不及多想发生了什么,也悲哀地意识到他们现有的武器都不一定能保护自己,只能加速离开——以最快的速度! 又有两枚照明弹被发射到空中。 人们也意识到,鱼怪并不是要冲击大桥……它很可能是被追过来的! 卡车在弹动着的鱼尸下方穿行,抱着枪坐在副座的战士仰起头,神情恍然:这头鱼怪的确有一百米宽,连带鱼尾有七百多米长,而扎穿了它的触手……又长在多大的怪物身上?! 他很快就知道了。 庞大的鱼怪彻底死透,不再挣扎。 它向大桥的右侧倒去,然后,更多的触手伸出来,缠绕着它,撕扯着龟甲内的躯体,扎进去,又扯出内脏。江水涌到桥上,淹没了车轮,一个庞大大物缓缓从雨中升起。 它是红色的,它是—— 布罗汉斯峡湾的“红龙海怪”! 人们当初认为那顶着鲸骨的部分是“红龙”的头,所以认为它是蛇形的怪物,用触手搭在渡轮上,但此刻,直到这一刻,终于有人意识到:它是移动的冰山,更多部分都沉在水下,那被认为是“头”的部分其实只是更庞大的触手中的一根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的一根“触手”就比鱼怪还要大了,它又有多少根触手?它不像章鱼,也不像水母,也不是鱿鱼类……它比鱼怪还要古怪——它分明被观察到在地球另一端的大洋中,却转眼来到了淮江,它是来狩猎的吗! “红龙海怪”把淮江鱼怪扯空了,缓慢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光线暗下来的最后一刻,副驾驶上的这位战士隐约发现,海怪触手上一排排的眼睛挨个睁开又闭上,这恐怖的画面让他直冒冷汗,半晌才说: “……那是不是淮江入海口的方向?” 在短暂地进入了淮江后,怪物似乎决定回到大海。 没人能参透这只怪物在想什么……应该没人…… 除了怪物本身—— 苏芙:“……淮江也太浅了吧,根本活动不开!” 而且,她的蜘蛛腿呢!她找半天了!已经被这只丑鱼消化掉了? 不要吧! 她努力地爬过大坝(还被战斗机投弹了),努力地把身体变成长条(淮江水浅,体型大根本游不动),靠着蜘蛛留下的荧光标记在淮江来回游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这条鱼,然后又是一阵刺激(鱼应该会觉得很刺激)的追杀,才终于抓住对方,居然连一根小小的蜘蛛腿都找不回来! 当然,苏芙会这么做,也是担心怪鱼袭击淮江大桥—— 不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这只淮江水怪,苏芙甚至怀疑,因为这糟糕的天气、通讯以及光线,人类甚至不知道淮江里有这么一只巨型水怪存在。 “爆炸”只是恰好发生,是淮城的一家化学工厂,发生了惨烈的爆炸。 当苏芙看着天边的滚滚浓烟时,已经抵达淮城的巨蛛还听从着她潜意识的命令,本能地继续靠近她本体……然后,快速爬行着的巨蛛踉跄了一下。 在江中它的确跑路及时,但八条腿还是被咬断一条。 爆炸太明显,有人已经看到了巨蛛,苏芙下意识操控着蜘蛛瘸着腿藏进黑暗中。 作为苏芙的海怪的分/身,海怪可以融合进化,但已经被单独分离出来的蜘蛛没法再进化,要想补足自己缺失的“腿”,也只能使用原厂配件。 原地打了个转,苏芙控制着巨蛛吐丝将自己吊到工地一处塔吊顶部。 巨蛛在百米的高空处趴下,凝望下方被大雨笼罩住的城市。 它看上去没荆仓市那么好。 它比荆仓要小很多,常住人口将将过了百万,它在黑暗中没有发光,不是那么的发达,苏芙甚至不建议朋友来玩……但这里也是她选中定居的城市。淮城交通便利,消费水平不高,生活节奏平缓,各种连锁外卖商超都有,但现在,这些地方应该都关了门。 她分明已经控制着巨蛛分/身来到淮城了,距离自己甚至不到三公里了,却仿佛近乡情怯,并没有立刻让这只巨蛛来到她的小区,落到天台上,立刻与她自己相见。 苏芙感受着四周落下的雨,突然想到了陆鸣关门前说的话,她说: “……好想回家。” 不是这租用的房子,而是在另一座城市的“家”。 巨蛛没有“头颅”,失去腿的创口已经消失了,这是它天然具有的自愈力,只是新的腿长不出来,苏芙在塔吊上摇 这也太离谱了! 这么大权限,你杀啊! 把竞争对手都杀光啊! 但下一秒—— “我给!” 皮楚汐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五十万我给!” 苏芙:“……” 你小子! 懂事! 第 32 章 32-规则场域,天眼破妄 苏芙:“好,皮楚汐是吧?你很有眼力见啊,你的命保住了。” “五十万,大家都做证啊。” 但她话音一转,笑容越发灿烂:“不做证也无所谓,我自有办法!” 可众人却清清楚楚地看到,苏芙甚至有点惋惜地摇摇头,似乎在说,哎,可惜了,本来还想杀你的。 考生们顿时急了。 “我也给!” “我出五十万!” “老大!我也要买命!” “五十万!一分都不少!” 顺了把仙鹤羽绒,苏芙柔声道:“谢谢你。” 仙鹤回蹭一下她,很快消失在云雾间。 苏芙朝着视野尽头的木屋走去,浑然不知此刻她直播间的热闹以及隔壁游戏论坛已经开始实时播报她的帖子。 【我嘞个去,主播这是到了哪个地图啊?我怎么没在游戏里找到?】 【我也没找到,只能继续蹲主播的直播间】 【好漂亮的地图啊,主播,求一个坐标!我要带我CP过来拍照打卡】 随着苏芙进入到李婆婆的院子后,她原本惨淡的直播间慢慢开始越来越多人观看,最后悄然爬到了游戏榜的前十。 【主播玩游戏基本不看直播间的,你们别刷了,要她回应直接小喇叭就是】 这是上次就看过苏芙直播还算有点经验的观众的评论,只不过很快就淹没在无数惊叹游戏美工的弹幕中。 【报!隔壁论坛有人搬运了主播的直播间,有大佬评论,这是隐藏地图,没有坐标】 【好家伙,又是隐藏?】 【这人不会是明日派来的托吧?怎么每次都能开到隐藏啊?】 【怀疑是托+1(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欧?)(我不信)(一定是假的)】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只仙鹤……好像就是开服的那只】 【?不是吧】 【别说,我也觉得好像有点像】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苏芙完全没注意,她走到木屋前,一个衣裳打扮和之前的那个李婆婆的NPC相似的年轻女子背对着她站在石桌旁,头也不回道: “来了?刚刚大白没刁难你吧?” “你好,请问可曾见过李婆……”苏芙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嗓子眼,对面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手中的蒲扇依旧随着手腕轻轻扇动,含笑的眼睛和苏芙先前刚见过不久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尽管对方头顶上本该出现NPC名字的地方是???,但苏芙非常笃定,对方就是她要找的任务对象。 “李婆婆……李姑娘,你让仙鹤载我来此,又让我进到此等仙境中,可是有什么非我不可的事要我做?” 【???】 【???????】【村长家?三六是打算现在去找村长吗?】 【村长不是一开始新手任务就会触发的NPC之一吗?主播不知道?】 【我真的服了,从首页推荐点进来,结果是个低级菜鸟也就算了,居然连主要NPC的位置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做什么游戏主播啊?晦气,走了】 苏芙平静的看着这条弹幕从她眼前飘过,谈不上生气,反倒是非常感慨: 人类进化千年,居然还是有这种傻逼留存于世,劣质基因如此顽固的吗? 她以前的世界,打游戏菜就是原罪仿若是一条铁律,很多人奉这条语录为圭臬。可事实上,除去靠技术吃饭的专业选手,又有谁规定玩游戏必须要手法好呢? 人们永远将目光投向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却忘了自己也曾羽翼尚未丰满过。 【前面的犯什么病,喜欢pvp自己去找这方面的直播间啊,跑来对陌生人发什么癫】 【三六别理他,村长就在古杏花树往北走,你走着就能看到一间最大的院子,那就是村长家。】 【村长家我觉得还挺好认的,三六你走过去肯定能认出来的。】 苏芙捕捉到有用的信息,眼神稍稍亮起,“村北是吗?多谢~” 《芙星传说》是开放自由探索类型,除了每个地图必有得必备品交易NPC会在每个地图入口处集中地汇聚,其他的NPC都有各自的人生轨迹,地图上不会主动显示标注NPC的位置,需要玩家自己一点点探索。 苏芙开局无意跳过了常规的新手任务路线,自然的,那些前置任务涉及的NPC的触发也被一并跳过。 通过隐藏任务直接跳到关键关卡确实省时省力,结果就是苏芙现在除了最初的小欢小荔以及现在的李婆婆,其他的NPC——她一个都不认识。 跟着手中的地图,苏芙自信满满地朝着北方前进。 【完了,我一看到三六拿出地图,我就想到当初那原地兜圈圈找不到东边是哪边的那次】 【前面的,你别说出来呀哈哈哈哈,三六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了,不给我们不认得东南西北只认上下左右吗(河豚生气jpg.)】 【嗯……好像……】 【故态复萌了呢……】 苏芙扶着古杏树,一贯平静地脸上也终是有了丝裂缝,她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她平日里,也没觉得自己不认路啊。怎么这全息游戏里,她反而成路痴了??? 【直播间喇叭x1,阳光大男孩留言: 三六,北方向在你身后。实在不行,三六你不如找个玩家问一下,杏花村里应该很多要找村长交任务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苏芙也没想到,再一次看到有人斥小小巨资投放直播间的喇叭,居然又是因为她找不到路。 收下了来自观众老爷的建议,苏芙笑得颇为勉强道:“以后,请把喇叭花在更有意义和价值的地方上吧。” 【她急了,她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请把钱花在有意义和价值的地方jpg.】 【热心指路的喇叭,公开处刑的主播】两人对视一眼,苏芙有些不解,若只是单纯地找东西,一个人就能完成,又何必作为一个共享任务。 “能否容我与我朋友商量一下后,再给您答复?”青衫子语气诚恳,让人挑不出错。 村长笑眯眯地应下:“这是自然,若是小友考虑清楚,一起来找老夫即可。” 苏芙跟着青衫子走到一边,盯着对方的ID失神一瞬,不过她很快收回发散的思绪,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青衫子,因为不理解两条弯弯眉毛微微皱起: “这个任务若是只是找东西,无需两个人吧?” 青衫子站在对方面前,明日制作的全息非常拟真,此时苏芙角色脸上尚未散去的疑惑他看得一清二楚,小表情让她显得更加生动。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任务应该和内测时的设计相差不大,”青衫子耐心地给苏芙解释道,“主题确实是找东西,但是找东西是需要消耗次数,一次只能找一样,而次数则需要另一个玩家通过一定形式获得。” 苏芙侧头看向那一堆碎片堆成的山,飞快地做出决定:“我来找东西,你来获得次数,这样可行?” 青衫子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如此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地做出分工,半晌后轻笑一声,点头应道:“可以。” 能得到对方同意当然是最好不过的,苏芙一锤定音,走到老神在在的NPC面前:“村长,我们决定试一试。” “好,那请问两位小友哪位负责寻物呢?” “我。”苏芙开口,下一秒,不远处的碎片堆前出现一个光圈,示意她站过去。 两人分别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随着村长长袖一挥,苏芙看到一个倒计时出现在她页面中。 “小友请仔细阅览图册,待你的同伴解开谜题后,小友要在规定时间内将属于图案的碎片找到,并将其拼凑成型。” NPC尽职尽责地当着规则说明员,三言两语将游戏规则解释清楚。 光圈亮起代表同伴还未解好题目,苏芙只有等光圈暗下去后,方可行动。 秉持着对自己队友的信任,苏芙并未将太多目光投放到对方身上,匆匆搜过一眼确认对方没有束手无策后,便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NPC提供的图案。 在外人看来,苏芙满是专注的样子,可没人注意到她被衣袖盖住为了抑制住自己而握紧成拳的手。 她在激动,难以自抑的激动。 如饥似渴地扫过这幅图,被低垂的眼帘遮住的眼神里充满眷恋和怀念,苏芙连着深呼吸三次,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率,没让全息舱检测到异常把自己弹出去。 【这个图,看得我眼睛都快打架了,这么复杂的花纹,三六能找出来吗?】 【我看主播连着倒吸三口气,估计压力不小吧……】 【要我说三六就该跟队友换一下,明显对方负责的模块更简单一点,这个图案这样完整的看还好,但是碎成一块一块后,谁找得到的啊??】 【不过好像队友的部分也不简单,具体是啥看不太出来,不过能确定是按照数字华容道设计的】 【……打扰了,连最基础的七巧板我都玩不会的浅浅的退下了】 随着这个共享任务的推进,苏芙的直播间人数又出现了一批上涨,一些不好听的声音也开始混迹在其中: 【这个主播既不跟你们互动,就在这里傻站着,你们看个啥?】 【我说你们在这里看个木头人,不如去隔壁看看,好歹隔壁还会跟每个观众打招呼聊聊天。】 【我说谁又在首页,点进来一看又是这个连NPC都不认识的晦气家伙,一个毫无亮点的家伙一直霸占首页,给了平台多少钱啊平台对你这么大方?】 【笑死,这人一副认真的样子,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背下这个图案吧?当明日的策划是白拿薪水的?】 一些话里话外明嘲暗讽使劲拉踩,仗着苏芙的直播间尚且只有机器人房管,拐着弯说着一些膈应人的话。 苏芙注意到直播间的异常时光圈恰巧熄灭,青衫子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对着她点点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一键将直播间禁言十分钟,苏芙关掉图册,走向碎片堆,头顶上属于她的倒计时也开始一点点减少。 成千上万的碎片堆在一起,花色各有不同,从中选出属于图案中的一部分已属不易,更别说还要断面相吻合,能够拼凑起来。 别说直播间的观众,就是一旁的青衫子都悄然为她捏把汗,这个游戏若说最麻烦的部分,就是找出碎片后拼凑这一环节。 这个游戏在内测中,就难倒了一批人,饶是曾经参与内测设计的工作人员,也私底下透露过这个游戏的难度: 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对方是这么评价的。 不过苏芙丝毫没有这种担忧,她曾经摸过拼过甚至摔过的瓷器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这点程度的花纹,还没她师父在她入门的第一天丢给她练手的瓷碗难度高。 指尖飞快地在不同的瓷器碎片中游走,这个游戏还有一个限制,就是她挑选的次数是前面那位同伴游戏成果决定的,所以每一次都要用在刀刃上。 四朵主体的牡丹,互相对应的缠枝,以及周围花朵相对花枝相交的对称式构图,苏芙快准狠,每一块被拿起的碎片都未犹豫,左一块右一块看似随意地摆在地上。 【叮,你的时间不足30秒】 系统在倒计时进入尾声时发出了自动提醒,苏芙神情未有丝毫波动,眼神坚定地从一堆碎片底下摸出一片巨大的碎片。 这块碎片非常大,整体的面积可以盖过苏芙的一只手,上面青芙色的牡丹花纹表明了它确实和她之前找寻的其他碎片出自同一个图案。 蹲下,小心翼翼地将这块碎片放入她之前摆好的碎片的中央,吻合的断面,丝毫不差的大小,恰好与苏芙之前找的其他碎片的图案连成一片。 【叮,挑战达成!】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达成成就:拼图,不过如此】 拼凑好的碎片自发地连在一起,金光一闪,一块完整无缺的青花缠枝牡丹纹盘出现在村长手心。 两人同时收到任务推进的通知,青衫子看向苏芙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深意,他本以为这个游戏不会成功,至少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你很擅长这种游戏吗?”状似无意,青衫子对苏芙夸赞道,“这个游戏在内测时就一度霸占被投诉最多的游戏挑战之一,很多人反馈说根本无法一次性完成。” 苏芙十指交叉做着指尖保健操,放松刚刚一直绷紧的神经,闻言摇摇头,“这个没什么难度,看多了拼多了就会了,他们的图案都是重复的。” 有相对复杂的图案,但图案都是重复的,这种碎片并不算特别难拼,因为图案不规则的边缘是最好的指向标。苏芙修复过最难的瓷器,还属于那种清一色,纯色没有图案的瓷器。 那种类型的瓷器,只能靠着边缘以及断口,还有一些高科技的辅助,来进行判断这块碎片原本属于哪个位置。 她说的平常,语气也听不出丝毫骄傲和作伪,让人感觉,她似乎只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青衫子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没有接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到村长面前,继续后面的任务。 而此时,苏芙直播间里好不容易解禁的弹幕,密密麻麻地刷得几乎看不清字。 【我妈问我为何跪着看视频……】 【我靠,我……我真的找不出语言了,我骂主播是个不会竞技不认识NPC的废物,最后发现原来我才是那个废物】 【刚刚她真的没有炫技吗?她真的没有开挂吗???】 【我看得眼睛都快花了,每一片碎片我都觉得长得好像,她是怎么那么快认出来的??】 【我知道十级大佬一定不是个普通人,结果,三六你也毫无逊色啊,你藏得好深!!!】 【这是什么强强联手的组合……十级大佬开局愣是给三六获得了最多的行动次数,而三六每一次挑选全部都是正确的碎片,她居然一步都没浪费?】 【不仅如此……你们没发现三六是找的同时,就已经将碎片归类了吗(抽烟jpg.】 【这个女人好可怕,她就像知道这个碎片原本属于哪一个部位一样(惊恐)】 【我说你们还没说到重点,重点是,这家伙的拼凑顺序和官方给出的是反的啊!!!!】 【什么什么?】 【指路刚刚明日官方账号发出的解题思路,看完之后你们就知道这个女人的记忆力有多么恐怖了】 【我收回我早上说要取关的话,从今天起,我就在三六姐的直播间住下了!】 苏芙和青衫子没有注意到外网的腥风血雨,他俩此时还站在村长面前默默的过剧情。 直播间的氛围再次变得欢快起来,苏芙缩小直播间,转身向着正确的北方前进。 刚走几步,眼前出现前方烛影下斜斜的人影,苏芙下意识瞟了一眼,愣在原地。 游戏里玩家众多,一般人她大多都是直接忽略,只是这次,她久久无言站在原地,半晌,她主动戳了一下对方。 【木苏森】:你好,请问……你知道村长家怎么走吗? 话明明涌在嘴边,最后还是咽回肚中,转而用了一个蹩脚的开场白。 对方转身,清冷精致的容颜让苏芙直播间的观众刷屏都慢了几拍,空白了一瞬,然后有无数弹幕瞬间发出: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游戏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脸??】 【根据30%相关性推断,这个号主现实里肯定也是个差不到哪里去的】 【三六啊,姐姐以前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想求求你,多和他说几句,让姐姐多看几眼】 【看到这张脸,我瞬间觉得我捏的脸都是垃圾,可那明明是我花了三小时才捏出来的T T】 【美女怎么就能碰到美男呢……不止这位啊,三六自己本身的脸捏的也很好看,尤其是那颗眼角的红痣,太绝了】 弹幕瞬间成了舔颜狗的天下。 苏芙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冒昧,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I人,她自问将心比心若是有人突然上来戳她,她定是不想回复或者敷衍了事的。 主打一个逃避社交。 思绪纷纷,就在苏芙准备给自己找补开溜时,系统叮咚一声,对方的回复伴随着机械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青衫子】:抱歉,刚刚在挂机 【青衫子】:木苏森……找村长是吗?我带你一程吧,刚好我准备去交个任务。 【青衫子】:跟着我吧。 没想到随便找的借口居然被对方应承下来,苏芙想破脑袋想不出别的话题,最后只好乖乖跟在对方身后,一声不吭。 一紧张,苏芙就忍不住手上折腾点东西,最后等青衫子停下时,她手上已经多了一只蚱蜢一只蜻蜓和一只做到一半的螳螂。 青衫子失笑,率先开口:“这是你刚刚做的?确实好看。” 被人夸奖,苏芙颇感自豪。 粲然一笑,苏芙垂眼看向手中随风晃动的蚱蜢和蜻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有哪个不好的?只不过在如今的星际,怕是找不出几个人认得出她手中的东西。 见对方眼神中带着无法忽视的欣赏,苏芙心念一动,指尖轻轻一弹,草蚱蜢轻巧地落到对方的胸前,随之落下,被青衫子眼疾手快地接住。 “你若是喜欢,这只就送你啦,”苏芙自认为自己用了很小的力,没想到居然一下弹到对方胸口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就当……就当你带我来村长家的谢礼了。” 【啊啊啊,三六,我恨你是个木头!送什么蚱蜢啊,能不能直接加个游戏好友】 【你们一个个的,都馋人家身子,我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十级大佬耶!】 【十级?!对哦,我才发现对方身上穿的是十级的青玉套装(哭)】 【被美色诱惑,我居然也没发现?我靠,这才开服第三天啊我嘞个去,怎么就有肝帝肝到十级了啊???】 【我说,大佬+帅哥,这不要个游戏好友说不过去了吧!三六,你给姐姐冲!】 一时间,满屏幕的问号闪过,直播间的观众都被苏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云里雾里。 【等等,这是李婆婆?】 【哈?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昨天就做了李婆婆交花的任务,那个NPC不就是个老太婆吗?】 【难怪主播ID里带着三个六,原来人是真的六】 【这是隐藏剧情是吧?我没看错对吧?(疯狂掐男友大腿中)】 【没取关果然是对的,当初看到主播这精巧绝伦的捏脸技术就知道她并非池中物】 【这个女人,开局惊喜礼包仙鹤送礼,进村哄完两小孩触发隐藏直接晋级越过中间四五个任务,现在新手任务的第一个评定任务都给她挖出了隐藏……嘶】 【我妈问我为何双眼通红,我:被欧皇的金光刺痛双眼】 苏芙捧着木盒神色平静地朝对方靠近,实木的木盒落在石桌上发出一声闷声。 “您是需要这个吗?”苏芙伸手稍稍掂量脚边一箩筐的花,分量并不算轻,可见里面的花数量不少。 任务虽是自动触发,不过如何完成,完成度怎么样,还得看玩家自身的参与度与态度。 并没有马上开始做,苏芙将茶杯里的茶饮完,开口问道:“这么多,想必是个大场面,需要什么时候用上呢?” 李婆婆喝着茶,闻言抬眸,小拇指在桌上轻点作为茶杯落下的缓冲,玉石与桌面的触碰声几不可闻:“你倒是机灵。” 拿着蒲扇指了指那些花,“这些,需要两天内完成,并且……” “并且?”苏芙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蒲扇遮住李婆婆嘴角那略有些戏谑的笑意,只露出那双含笑的眼睛,“可能还得麻烦你交给村里的大家,具体给谁不用担心,到时候名单我会给你。” “不过这些,都要在三天内完成呢~”贺子濯闻言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立马快步跑进屋内,抢在一分钟内闪现在工位上。 做贼心虚地四周张望一圈,没看到自己预想中的人影,他顿时松口气,浑身放松下来,临近下班的点又忍不住开始摸鱼和旁边的同事唠嗑:“严吉,我跟你说,我最近挖到一个游戏主播,她真的很有趣。” 严吉正是刚刚朝着外面提醒贺子濯快要迟到的那位好心人。 此时他低头根据光脑上的资料整理着手边等会即将可能要用到的工具,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抛给贺子濯,只是嘴上敷衍道:“怎么?” 贺子濯也不在意严吉的态度,他俩是大学舍友,毕业后一起进到所里,彼此都非常熟,他也不去打扰严吉的动作,就在他旁边念叨: “我不是之前跟你说开服第一天,我在新手村遇到一个接到隐藏任务的新手吗,没想到她居然还抽中了官方游戏主播的资格。” “本来以为她上次连着霸屏三条世界公告已经够离谱了,结果!!她今天直播的时候,她居然触达了隐藏地图!!!我靠,是隐藏地……” “贺子濯研究员,”一道听起来温和实则令人头皮一紧的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来,“虽然快到下班时间了但还请坚持到最后一刻呢~” 原本激情安利的声音如被掐住脖颈的大鹅,戛然而止,纵使再不想面对,贺子濯也还是乖乖转身,直面突然出现在研究所的侯烛,欲哭无泪。 “对不起侯工,我这就开始工作!” 态度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就差没跪下负荆请罪。 “最近辛苦大家了,晚上简单开一个汇报会就行,还请大家做好汇报的准备。”侯烛并未多加苛责,轻轻敲打一番点到为止,脚边的精神体雪狼一闪而过,呲溜一下窜进他的办公室不见踪影。 脚步声逐渐远去,听到咔哒一声的关门声,实验室里原本凝固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活跃起来,众人面色明显变得放松许多。 “真是奇怪,明明从未见过侯工对他人发火,可我每次看到他仍有种老鼠见到猫的压迫感。” “不怪你,侯工可是S级精神力,就算平日再人畜无害,实际上……” 高阶精神力的人能力各项都是顶尖的,同时对精神力比他低阶的人会自带威压,这是能力天赋上不可逾越的差距。 “说起来,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侯工会选择我们所啊,第一军校的学生首席居然跳槽来文物修复,怎么想都很炸裂。” 有同事反驳道:“你这话说的,虽然我们确实体能上不太能打,但是我们所也不差好吧,大家都是国家级的,你别崇武轻文!” 那位发言的人也发觉自己的话里有不妥的地方,讪讪一笑,不再讲话。 办公室再一次恢复平静,而被众人议论的中心侯烛,此刻正对着光脑,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白衣女子低着头编织花环,脆嫩的根茎在她手中变得格外柔软,不借助任何现代工具,靠着独特的编织手法让花和花之间连接起来。 若是此时贺子濯看到,定会惊讶的嗷叫侯烛居然也会和他看同一个小主播,并且靠着毫不自知的大嘴巴,将这个消息不用两个小时,传遍整个研究所。 视频播放完毕,侯烛将视频关闭。脚边的雪狼懒洋洋地摇摆着尾巴,示意着主人此刻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同时,系统也更新了任务进度: 【叮,隐藏任务:我们也想要花环,限时任务:72:00:00】 【叮,世界任务“热情好客的杏花村”任务进度有更新: 热情好客的杏花村-萍水相逢:初来乍到,多去认识认识村里的新朋友吧!】 苏芙看着左上角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内心无声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芙星传说》游戏里的时间是和现实同步的,你就算下线了,游戏里的倒计时也不会停止,你要是超过时间没有完成或者上线,那么限时任务会自动判定失败。 至于能不能重新接任务,这还得看任务性质,平常的普通任务是可以失败重来的,不过隐藏任务就…… 苏芙依稀记得,之前逛游戏论坛好像有人说过,隐藏任务也分等级,部分隐藏任务只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直播间的众人明显可以看出苏芙在听到三天内做完任务那句话后,脸色瞬间暗了一层,不由得幸灾乐祸。 【隐藏任务不好做啊,主播你说是吧~】 【是突然黑脸才发现被游戏摆了一道的小姐姐一枚呢】 【三天之内,这个任务量,怕是一天至少得五小时泡在这里了吧?】 【五小时,还好吧,精神力C级的基本都可以七八个小时,我看这个任务也暂时不用打斗,这样大多数人应该可以在线更久一点吧?】 【我虽然只有D,但是五个小时熬一熬还是可以的,明日他们这款游戏比其他全息游戏对精神力的消耗更小一点,我在隔壁游戏里四个小时都不行了】 【限时任务,估计奖励不错,想看!主播你别突然又下播哈】 苏芙面无表情,直播间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气氛并未温暖她拔凉拔凉的心。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叫住准备起身离去的李婆婆,“我还需要一个住所。” 一个开场新手任务就要求的留宿住所,尽管她直接跳过了这个任务,但任务一开始之所以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它的逻辑在的。 “这简单,”李婆婆随意地挥挥手,丢给她一枝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我这里这么大,给你找个住处还是很容易的,若是老婆子我不在家,你就带着这枝花去找村西的黄老头,他会给你安排的。” “这个屋子里的工具你都可以用,两天后,记得来找我要名单。”说完人朝空中一跃,如展翅的仙鹤,消失在云端中。 “!!!”苏芙对于游戏里这种说不见就不见的NPC表示谴责,怎么现在就下班了??留她一个人加班?? 狗吧! 不过确实很符合她曾经对修仙者的想象,潇洒任性,腾空御风,非常拉风。 跳过了任务,苏芙不知道寻常游戏玩家为何要收集花朵交给李婆婆,不过既然她明显对她手中的木盒感兴趣,那她也不算完全被动。 看了眼放置在石桌上的木盒,女子轻笑,嘴角的笑意让她本就美艳动人的容貌更加具有侵占性,指尖轻轻一挥,两套洁白温润的玉石茶杯凭空出现落在石桌上,“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难得来一趟,坐下喝杯茶吧。” 没有回答苏芙的问题,女子自侯自地沏茶洗茶,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苏芙眼前一亮。虽中间有些步骤跳过,但在看到那经典的“凤凰三点头”的动作时,她没忍住微微点头。 这场沏茶,称得上一场茶艺。 落座在女子对面,见对方停下动作,苏芙非常顺手地将剩下的动作补全,封壶、分杯、回壶、分茶,一杯茶色上乘茶香浓郁茶水只盛了七分满的茶被苏芙轻轻放置在女子面前。 【好奇怪,明明这个地方应该是李婆婆为主场,可在主播倒茶的那瞬间,我却感觉仿佛她才是那个主导者】 【老天爷,你们没有人发现吗,主播会沏茶!!】 【前面的,你激动啥,只是倒个茶而已,这年头,除了东方星板块的那群人,还有谁爱喝这种苦不苦涩不涩的东西啊】 【主播看着和和睦睦的,怎么小小身板比我那当总经理的大哥还凶的感觉】 【直播论坛两手看,我大概明白了点,主播这个动作好像是芙星流传下来完整的茶艺流程中的一部分,刚刚NPC的动作属于前半段,主播的则是流程的后半段】 【大佬原话:能接着前半段无缝衔接上后半段,说明她应该是知晓整套茶艺的流程的】 【我也刚爬完回来,我说呢,原来斟茶是主人对客人做的事】 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芙,片刻后,放下手中的蒲扇,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好茶。” “是您的茶叶好。” “那也确实,”女子并未谦虚,“这杏花村,除了那黄老头,还没有谁的茶叶比得过我。” 苏芙安静的听着,默默地将女子面前空了的茶杯蓄上,任务进度提示并未因为她交出木盒而更新,说明她还尚在这个任务中。 女子自然是能注意到自己的茶水变化,唇边的笑意不掩,看向苏芙的眼神多了份赞赏,“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苏芙笑笑不解释,自从她踏进修复师这一行开始起,她师父就一直叮嘱她要时刻修心。静心二字,早已刻在她血肉里,成为她呼吸本能的一部分。 “既然你说你会编花环,那么,想必这些你也可以吧?” 女子挥挥手,苏芙脚边瞬间多出一篮筐的花骨朵,“这些都是最近村长托人转交给我的,本来是为了村里即将到来的庆典准备的,不过老婆子我最近眼花手疼,怕是做不了这么多。” “若是可以,还想请你替老婆子我分担分担。”女子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虽然面容娇柔,可表达出的意思却不容苏芙拒绝。 话音刚落,苏芙就听到系统的声音。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完成新手任务:误入杏花深处?】 【叮,隐藏任务:我们也想要花环进度20%】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触发隐藏地图:李婆婆的院子,锚点已为玩家开放】 “我靠!你怎么现在才出手?!” 方伯翰一脸委屈:“我一个刺客,那当然……” 话音未落,璀璨的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起初只是一点微光,转瞬间便化作金灿灿的光辉。 金箍棒在空中迅速延伸,粗壮如擎天之柱,划破空间! 方伯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是,这棒子……怎么朝自己来了啊! “啊!救命啊!” “轰!!” 金箍棒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砸下,直接一穿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 33 章 33-西方极乐,雅座两位 金箍棒拖曳着璀璨的金光,将整个阴暗的医疗室照得宛如白昼。 携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轰然砸下! “轰!” 那根棒子,分明是冲着方伯翰去的,可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方伯翰却猛地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行动,金箍棒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直接砸在了医生身上! 医生那狰狞扭曲的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瞬,他的头颅便如同一颗被重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炸裂! 腥臭的暗红色液体四散飞溅,染红了斑驳的墙壁。 久违的神衍 AI 提示音响起: 苏芙试图直接退还回去,却发现对方早就先一步关闭了邮箱,她的操作被系统无情打回。 和青衫子对视,半晌后,苏芙低头妥协。她实在是无法对着一个顶着她曾经最喜欢的词牌名的ID生气。 尤其是在这种没几个人知道古芙星文化的星际世界。 “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打开看看吧。”苏芙将几件特殊道具收入囊中,“你忙吗?不忙的话等我琢磨一下这几个特殊道具,我觉得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这只是缓兵之计,白蹭一顿大佬苦力,她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青衫子欣然同意。 他的等级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能做的任务也被他做了七七八八,在距离下一次游戏更新主线任务之前,他估计只有一些隐藏以及需要花时间挖掘的支线任务可以做一做。 只是他本人并非一个休闲党玩家,这种花时间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懒得自己费心思专门去做的。 不过看着别人做,那乐趣可就又不一样了。 “当然可以,不过确定要在村长家吗?”青衫子看向外头快要看不到的落日,顺口叮嘱苏芙一句,“我看时间快到六点了,村子的宵禁时间要到了,你有村民给你发的留宿花牌吗?” “留宿花牌?” 那是什么东西?因为隐藏一口气跳跃了一堆任务的苏芙隐约感觉这似乎也并非一条捷径——她错过了太多关于这个村子的消息。 没有因苏芙面上表露的迷茫而生气,青衫子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块木雕的杏花,薄薄的木片被削成花朵的形状,粗狂的线条简单勾勒出花瓣的形状,牌子正面刻着张氏二字。 “这个花牌,是玩家完成第一个新手任务后,对应的NPC给予的任务奖励。持有这个牌子,你就可以在对应NPC家中留宿,不过其本质上就是你在杏花村行走的通行证。” “有了他,你若是晚上在杏花村被巡逻的守夜人抓到,可以免收宵禁之罚。不过,这个牌子只能抵消一次宵禁之罚。” 被抓住后,牌子会直接被回收,玩家虽然被免去了宵禁之罚,但同时也失去了可以留宿NPC家中的权力。 苏芙神色讪讪,这……她确实没有。可宵禁近在眼前,她也没多余心力去挑战这个宵禁规则的存在。 要知道,在古时候,宵禁后在大街上乱跑的,被抓可是要打20大板的! 不过即使没有花牌,她也并非没有地方可以去。 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提溜转一圈,望到天空中飞过的云和鸟,有了! “你先不要动,等会若是看到什么申请,都点是。”丢下一句,苏芙径直打开地图,传送李婆婆的院子的锚点。 【系统检测到您此时正在队伍中,请稍等队友同意】 【是否要开启多人传送?】 选择了“是”,苏芙眼前一黑,等她再度睁眼,她已经站在了熟悉的荷花池边。 一鹤一锦鲤尚在打闹,此时注意到她,齐刷刷的朝她身边……的另一个人看去。 顺着两个萌物的视线,苏芙稍稍转身,鼻尖差点撞到正好传送过来的青衫子身上,太过暧昧的距离吓得她立马往旁边一窜。 【笑得,三六你敢不敢闪得再快一点?】 【面对NPC小孩子:呆愣愣的被撞,还附带哄小孩;面对帅哥队友:闪避技能直接开到MAX】 【三六,你真的,我哭死,阿妈才刚磕一口……】 【前面的,你们同人女真的是啥都敢磕啊?】苏芙加快速度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在青衫子提及宵禁这一规则之前,她对此事毫然不知,但知晓有宵禁这件事后,危机感陡然冒上心头。 李婆婆说在第三天会给她派送名单,却未曾提及涉及村民是否都会集中在白天的时间段出来。 作为高度自由开放探索式游戏,《芙星传说》里的NPC的出行都算不上是固定,比如平日会在早上九点出现在田野里的人,若是遇到游戏里天气为雨天或者下雪等不适合出行的天气,那么NPC就不会出现。 至于去哪了,那还得玩家自行探索。 总而言之就是,会出现,但不一定原地出现,时时刻刻都出现,主打一个自由。 况且,苏芙内心疯狂吐槽,她这具过于羸弱的身体,根本做不到随时随地上线,她必须得集中地休息一段时间,等身体缓过来后,再继续推进任务。 这种身体情况就导致她原本就不算富裕的游戏时间,更是雪上加霜。 苏芙手上弯曲着花梗,面上丝毫不显内心的焦灼,看似认真沉浸式折着花环,实际上思绪早就开始环游太平洋。 这三天,她能不能凑够十五个小时的游戏时间? 这十几个游戏时间里,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放在晚上来? 虽然村子里有宵禁,但会不会有NPC不受宵禁限制,出行时间是在晚上? 她需不需要晚上碰碰运气试图逮捕几个NPC?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苏芙面前的花环也越叠越高,需要编织的花枝也越来越少。 沉浸着编织花环,苏芙连青衫子已经到达站在她面前都没发现,对方也没出声,坐在石椅上安静地看着她十指如灵动的蝴蝶穿梭在花丛中。 【俊男美女外加人间仙境,明日,我要在你的宣传CG里看到这一段!】 【这个画面真的很岁月静好……花海树下,小桥流水人家,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虽然两人尽管才认识不超过一小时,不过我单方面偷磕一口颜值,不过分吧?】 【看到这幅场景,突然理解为啥那群人天天在世界公屏刷CP滴滴了,要是我CP也这么好看还靠谱,我估计恨不得天天拉着对方在大街上孔雀开屏】 苏芙又编好一个花环,抬头开看对面的青衫子,恍然发现一盏茶的时间早就到了。 她专注做事的时候就很容易忽略外界的动静,略抱歉意看向青衫子:“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 青衫子满不在乎地勾勾嘴角,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圈编好的花环放在手心里端量,花环小巧精致,编织者的手法很老道,完全不会出现拿到手里就散架的情况。 “这些……”用眼神扫过桌边这一块的花环,“全都是你编的?” 苏芙点点头,她目前大概还有一半没有编好,若是全力以赴的话,大概这次下播后就能搞定。 将已经编好的花环放回空了的簸箕中,苏芙将其一一放回木屋前的木架上,石桌清出一片空余的地方,这才挨个将之前他们获得的特殊道具拿出来。 一枚扇形的玉佩,一个被盘得油光锃亮的青花瓷盘子,以及一个和之前小荔送她的那个装有许多杏花的木盒很像的盒子。 盯着这朴实无华的三样东西,苏芙愣是看不出这三样东西会与她想要的名单能扯上什么关系。 “说说看,你之前和村长沟通的结果是什么?”青衫子拿起玉佩,指腹摩挲着玉佩中心雕刻的含苞待放的杏花,这是三样物品中,唯一一个被村长亲自交予他们的,其他两样都是直接通过系统直接发放到背包中。 苏芙也不藏私,三言两语将她的目的表述出来:“我这个任务要在两天内编完花环,李婆婆会在我完成后给我一份名单,根据名单,我要在第三天把这些花环发放出去。” “不过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在第二天顺利找到李婆婆要到名单,更不确定我能否在最后一天内将名单上所有的NPC找齐,所以我打算找村长提前要一份名单。” 青衫子立马接道:“你打算边做花环边发放?” 聪明。盯着左右摆动的玉雕,苏芙眨巴眨巴自己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少顷冒出一句颇不自信的低喃:“司南?” 坐在旁边的青衫子可没错过苏芙这句疑似自言自语的话,不着痕迹地扫过正低着头琢磨游戏道具的苏芙,他眼神幽深。 想到苏芙估计还开启着直播间,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装作无事发生,“按照你刚刚的摆放,这个玉雕一头一尾原本分别指向南北,那现在它是……东南和西北?” 苏芙薄唇轻抿,伸手又从盒子里拿出两片花瓣,挨个试了一次,玉雕就像个忙碌的陀螺,转向不同的方向。 东南45°、西南30°以及正南。 每一个花瓣都会让这个指南针道具转向不同的方向,苏芙取出地图,在地图上开始初步标记起来。 一人放花瓣,一人在地图上标记,两人并未过多的交谈,行动却意外的合拍。 待一盒子的花瓣都测出代表的方位后,她的地图也已经布满了标记。 密密麻麻的标记表明了她即将要找的NPC的方位和数量,一个绝对不算轻松的数,苏芙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隐隐开始爆炸。 【一个方向上那么多个点,怎么确定哪个NPC才是我们要找的?】 【简单数了一下,这里一共105个】 【明日的阴间策划果然名不虚传,这个三个道具谁能想出来居然是这么用的啊?还有,这是一天之内可以完成的数量吗??】 【看了眼三六直播间的热度,嗯,不愧是在隔壁已经用了三四个热帖的女人】 【隔壁前来膜拜一下,强势围观(凑热闹)】 花瓣被一瓣瓣放在桌子上,这些都是已经被检测过的花瓣,苏芙伸手准备拢起来,全部重新塞回木盒子里。 “等等。”青衫子伸手按住苏芙,从她面前拿走一瓣在边缘有个小小几乎不可见缺口的花瓣。 苏芙停下收拾的动作,见对方那般认真的端详那片花瓣,想了想,又将花瓣一片片在石桌上排开,尽量不重叠在一起,远远望去,桌上全是花的海洋,好不壮观。 青衫子掏出属于他的那块花牌,稍稍比对,将花瓣旋转一下,放在花牌上的某个位置,将其递给苏芙,“你看看,他们是不是一样的?” 花牌只有巴掌大小,不过因为是平面的,显得似乎比这片鲜嫩的花瓣要大上些许,但令人无法忽略的是,在花瓣边缘上,相同的位置竟都有一个缺口。 苏芙侧首,凑过来仔细查看,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笃定的声音一锤敲定了结果:“一样的。” “这个花牌是村西的张船夫发给我的,据说这个花牌是他根据他自己院子口种下的杏花树的花刻的。”青衫子将花牌收起,又拿起花瓣往瓷盘中一放,果不其然,玉雕指向了正西方。 拿着花瓣指指苏芙悬浮在半空中的地图,其中正西方向标有三个点,“如果是这样,那正西方向的某个点,应该就是张船夫?” 这个发现可谓是让苏芙的任务进步神速,她立马举一反三,“所以,有可能这里每一片花瓣,都是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每一片都代表着一个NPC。 青衫子撑着下巴,语气波澜不惊补充道:“现在两种方法,一是你找到全村NPC各自代表的杏花花瓣的图鉴,这样你就可以挨个比对,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个人更推荐第二种。” “说说看?”苏芙将那些未知NPC身份的花瓣放进木盒,忍不住吐槽道,“让每一个花瓣都不一样,这个工程真的是……” “丧心病狂。” 【哈哈哈哈,难得看到三六神色绷不住】 【这也藏得太深了点,这种细节究竟都是谁想的啊】 【其实我都在想,明日一开始是不是都没想过会有人能这么早触发这个任务,毕竟这才开服第三天……】 【我也觉得,这个任务涉及到如此之多NPC,若是没有对游戏有比较深的了解,感觉非常难推展下去】 【所以说这两位,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细心和能力加持,换做别人,怕是村长那一关都过不去】 青衫子被苏芙那忿忿不平的小表情逗笑,强忍着自己的笑意,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道: “第二种比较费时间,你可以先从比较边缘的标记方位开始,杏花村每一户在院子门口,都有会他们自己的杏花标识,你可以借助那个来判断。” “只不过,那个标识家家户户的位置可能不太一样,但都在院子门口附近。这个标识也是守夜人巡逻时他们用于辨认的,防止有人用假的宵令蒙混作假。” 苏芙若有所思,“某种意义上,那些标识就是门牌号?” 青衫子被她反问的顿了半拍,随后笑起来:“是的,是这么一个意思。” 思路基本清晰,苏芙颇为感激地看向他,大佬不愧是大佬,这个信息差,让她赚大发了。 “青兄,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青衫子摆摆手,其实他也没帮上很多,许多关节节点还是苏芙自己推出来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懂……你真的不是明日的?比如,游戏体验员?” 她不认为普通玩家可以发现并知晓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而且这才开服多少天,就算算上内测的时间,也不过33天。 苏芙疑惑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青衫子,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语气颇有些怨念道:“你们公司的策划……”稍稍停顿,像是重新组织措辞,“其实也不用这么努力的。” 青衫子啼笑皆非,这是直接确定了他的身份吗? 正想开口否认,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换了,“我会帮你如实转告的。” “我还有事,可能得先下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约。” 苏芙点头应下,同意了对方发来的解除队友申请,眨眼间,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对方已经下线。 苏芙将剩下的花拿出来,看了眼时间,还剩半小时。 拉出一直缩小的直播间,确认直播间没有什么碍眼的东西,又低头开始安静的编织花环。 【这个女人又开始沉浸式编花环】 【讲一个鬼故事,距离三六说的两个小时,只剩不到半小时了】 【队友大佬刚走,我已经开始怀念了……两人的搭配真的很融洽也很自然,比我看过的很多搭档游戏主播都有趣】 【主要我这人有点智性恋,大佬真的冷静又机敏,长得还好看,感觉我在游戏里也碰不到几个】 【前面几个,你们不如看看这个直播间的名字呢?这么想看他,不如让他自己来开一个】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这么快就想把别人打上你们家主子的名字了?万物起源皆是你家?】 【……怎么三六这种安静的直播间都能引来奇怪的东西啊啊啊啊】 【什么傻逼说话臭气熏天,不会好好说话建议闭嘴,真是吃得太饱在这星网上到处撒野】 【开挂女都有人捧,你们也是没有东西可以捧了。我说各位吃点好的吧。】 【她怎么还没被封?挂都差点骑脸上了怎么还在这里大摇大摆占着首页流量啊?】 苏芙是被机器人房管不停发来的禁言提示音吵得不行才点开直播间,明日游戏的热度已经在这拉黑速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千年过去了,某些人类素质依旧原地踏步,令人堪忧。 尽管那些用户已被一一禁言,但后台依旧可以看到之前的记录,冷眼扫过那些逐渐走向污秽不堪的骂语,记录还在不停地增加,苏芙眼不见为净,干脆点了全员禁言。 “没有开挂,也不需要开挂,谁主张谁举证,要真的觉得我开挂,直接把我举报到明日那边去,比你们躲在我直播间后面打字还免费送我热度来得更快一些。” “大家不用为我辩证,你们看直播是为了放松和开心,生气对自己身体不好。” 关掉直播间的最后一分钟,苏芙看着安静的弹幕区,眼神深邃,仿若透过星网看到了另一边的谁: “被禁言各位,我们明日官方举报区见,不见不散~” 过于嚣张直白的态度让苏芙还没下播,就已经在《芙星传说》的游戏论坛再一次叠起了高楼。 【我说这位姐是真的猛啊】热度+1900 【打起来打起来,我最爱看热闹】热度+1200 【李涛,这位真的开挂了吗?】热度+3106 苏芙毫不吝啬的抛给对方一个认可的眼神,“是的,你也知道这个游戏的NPC神出鬼没,我原本就担心寻找NPC可能会比编花环这件事更麻烦……” 说着,苏芙难得露出一抹带着丝丝无奈愁苦的笑意苦笑道:“在得知有宵禁这个设定后,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任务最麻烦的估计就是根据这份名单找人。” 青衫子指尖在石桌上轻点,苏芙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按照明日设计的尿性,他们确实很喜欢在这种细节处挖坑。 【一瞬间,我觉得之前劝三六先编花的我好像那个小丑】 【我玩游戏:被策划带着走。这位姐玩游戏:大脑飞速思考,愣是一个坑都不跳】 【你还别说,你还真的别说,今天有个任务要我找个NPC,结果都快把村子翻遍了都没找到他。我下线后不死心去隔壁论坛开帖子,最后有人跟我说,这个NPC因为朋友过生日,今天在他朋友家里:)】 【笑死,前面的,你不会就是那个找王夫子的倒霉蛋吧】 【是我QAQ我真的很崩溃,我妈问我打个游戏为什么要让精神体在家里鬼哭狼嚎,罚了我一星期的零花钱】 【哈哈哈哈,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先看看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吧。”青衫子伸手轻轻将盒子推向苏芙,示意其将其打开。 木盒拿着并不算重,苏芙拿到手的那一刻就发现,这个木盒用的木料和小荔的那个木盒是同一种。 不愧是一个村出来的,随手装东西的盒子都一样。 盒子没上锁,轻轻一推,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花瓣。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仿若陷入了诡异的冻结,一时间竟无人发话。 饶是见惯明日策划群体那诡异的脑洞,青衫子此时也有些被哽住,玉佩盘子花瓣,这三样有什么是和名单沾边的? “策划总不会让我们拿花瓣拼字吧?”青衫子调侃一句,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全杏花村少说也有几十个有名有姓有完整建模的NPC,就这么一小盒的花瓣,连十个人的名字都拼不完。 拼?苏芙手指稍稍拨弄着盒子里的花瓣,就算是要拼,也得找个校正的东西才知道拼的对不对才是。 校正的东西……苏芙的目光落到那个光滑的盘子上。 将盘子端起,苏芙仔细打量着,这个盘子并不是她之前做任务拼好的那个,那个碎裂的青花缠枝牡丹纹盘的盘底是四朵牡丹,而这个则是在四朵中间,多加了一朵。 “这个盘子和你原本拼的那个还挺像?不过这个中间多了一朵花,倒没有之前那个那么板正了。” 听着青衫子的话,苏芙下意识接道:“还好啦,五朵也是挺常见的纹饰,它没有摆出五角星的模样,而是在中间加了一朵,俗话说东西南北中,这个——” 说着两人突然对视一眼,青衫子盯着苏芙的眼睛,眼底一闪而过探究之意,“你刚刚说的……东西南北中?” 苏芙将盘子放平,拿出地图比对,来回看了半天,终是还是泄气地看向青衫子问道:“北方,是哪边?” 青衫子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结果就问出这么一句,哭笑不得,指了指苏芙背后,示意北方就在她那个方向。 苏芙起身绕到青衫子这边,蹲下与盘子几乎平视,直播间的镜头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大家也随之看到,明明先前看的光滑平整的盘子中心,隐约露出一个扇形的坑。 是那枚玉佩的形状。 【不确定,再看一眼,一定是我眼花了】 【明日的策划也太阴间了吧啊啊啊啊,这种东西谁能想的到啊??】 【确认过眼神,我和主播玩的一定不是一个游戏】 接过青衫子递来的玉佩,苏芙调整位置将其放进去。 严丝合缝。 撑着膝盖起身,果不其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成功激活道具:初级·指南针】 没有错过苏芙惊喜的小表情,青衫子语气颇为肯定道:“成功了?” 苏芙欣喜地点点头,作为孤狼玩家的她第一次感觉,有时候有个队友也不错,不然这一次她还不一定能拿到这个道具。 “这两个东西组合在一起,是道具指南针。”苏芙坐回位置,“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可以指路需要找的NPC在哪?” 青衫子了然的点点头,明日就是这习性,给的道具永远不会让你一劳永逸,永远是给一半留一半,让你必须做出一些付出才能达成目标。 “前两个道具已经确定,那这盒花瓣的用意是……”苏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简单收拾好自己,苏芙皱着眉头将那难以下咽的青草味营养剂吞下,然后疯狂给自己灌水。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说一句,是个华夏人都吃不惯这种看似人类智慧的进步实则是人类人性的缺失的东西! 尤其是青草味的! “芙芙,运动时间到了。”一号出声提醒苏芙,而人已经乖巧地站在玄关口处等她。 不确定是否因为自己并非百分百原装,反正从一号最近的监测数据来看,她的身体是有一点点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的趋向。 虽然只有一点点。沉甸甸的瓷盘出现在她两手之中,四颗珠子如同有意识般飞向各自在瓷盘的位置。 最远的一颗在花瓣最外围,剩下几颗依次推近,最近的一颗就挨着玉雕,和扇形的玉佩恰好相切。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获得中级·指南针】 “既然你已经提前找过季老了,那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莫名的,苏芙觉得李婆婆的笑容突然又那么一丝狡黠,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爬上她的心头。 小小蒲扇瞬间放大几倍,一股轻柔的风带着苏芙来到山脚下,原本屹立着的高山渐渐隐入云雾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具体的地图呢?具体的名单呢?怎么就下山了? “哦,差点忘说了,花环还有几个是属于特殊嘉宾的,若是你,一定能找到它们的吧~” 李婳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出现,又逐渐淡去。 往前走几步,眼前的白雾始终未曾散开,眼前的山似乎一直在前面,却怎么也走不到对面。 发现无论如何都穿不过迷雾,苏芙只能转身往外走。 待她转身走远几步,那熟悉的老妪声隐约在飘散在空中的云雾里传来:“加油往前跑吧孩子,春天是属于你们的。” 苏芙脚步顿住,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踏出这方空间。 院子外,青衫子早已站在杏花树下等待,见到她出现在院子口,立刻发来组队申请。 几乎是眨眼间,苏芙刚同意组队申请,青衫子就即刻施展了一次瞬移,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让闻声赶来的一群人扑了空。 空荡荡的院子门口,一群人面面相觑。 附近的频道里一串又一串的话冒出来: 【圣灵玫瑰】:人呢?不是说她一般上线就是在李婆婆这里吗? 【圣灵之枪】:论坛那群人连个人都看不住,害我白激动一场。 【圣灵铃兰】:真是跑得快,怕不是做贼心虚? 最为明显的一点体现在她日常走路不会再像原主那般,走一步喘三气,稍稍站久一点就开始腿发软,额头冒冷汗。 她现在只需要速度稍稍放慢一些,平平稳稳精神饱满地绕着孤儿院的小院子走个四五圈不成问题。 绕着孤儿院开始散步,苏芙用光脑放着每日新闻,同时一路在打量着孤儿院的四周。 孤儿院的位置虽然并非荒星经济最为繁华的一带,四周都是较为老旧的居民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在荒星土生土长的老人家,曾经时不时还会有几位老人家上门来找老院长唠嗑喝酒。 风吹过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居民楼,留下悠长的回音,苏芙心头涌起一股人走茶凉的悲戚感。 人走茶凉,物是人非。沉甸甸的瓷盘出现在她两手之中,四颗珠子如同有意识般飞向各自在瓷盘的位置。 最远的一颗在花瓣最外围,剩下几颗依次推近,最近的一颗就挨着玉雕,和扇形的玉佩恰好相切。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获得中级·指南针】 “既然你已经提前找过季老了,那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莫名的,苏芙觉得李婆婆的笑容突然又那么一丝狡黠,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爬上她的心头。 小小蒲扇瞬间放大几倍,一股轻柔的风带着苏芙来到山脚下,原本屹立着的高山渐渐隐入云雾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具体的地图呢?具体的名单呢?怎么就下山了? “哦,差点忘说了,花环还有几个是属于特殊嘉宾的,若是你,一定能找到它们的吧~” 李婳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出现,又逐渐淡去。 往前走几步,眼前的白雾始终未曾散开,眼前的山似乎一直在前面,却怎么也走不到对面。 发现无论如何都穿不过迷雾,苏芙只能转身往外走。 待她转身走远几步,那熟悉的老妪声隐约在飘散在空中的云雾里传来:“加油往前跑吧孩子,春天是属于你们的。” 苏芙脚步顿住,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踏出这方空间。 院子外,青衫子早已站在杏花树下等待,见到她出现在院子口,立刻发来组队申请。 几乎是眨眼间,苏芙刚同意组队申请,青衫子就即刻施展了一次瞬移,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让闻声赶来的一群人扑了空。 空荡荡的院子门口,一群人面面相觑。 附近的频道里一串又一串的话冒出来: 【圣灵玫瑰】:人呢?不是说她一般上线就是在李婆婆这里吗? 【圣灵之枪】:论坛那群人连个人都看不住,害我白激动一场。 【圣灵铃兰】:真是跑得快,怕不是做贼心虚? 因原主的那份执着,靠着向侯烛借来的那笔足以压垮她自己的高额贷款,成功向荒星政府租赁下孤儿院这块地未来三十年的使用权。 如今这附近只剩下孤儿院这块地还保持着它原本的样貌,就像一个固执的老人,执着地站在原地,翘首期盼着他已经迈不过去的未来。 苏芙也知道,这所孤儿院在老院长去世,荒星新生儿出生率日益下降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继续维系下去的必要。 这个星球连新生儿都没几个,又何来的孤儿? 除此之外,这所孤儿院目前的主人,苏芙,没有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靠着低保堪堪度日的F等级废物,又如何能将一个孤儿院正常的运行下去? 她不是原主,原主尚待着几丝大学生清澈的单纯,对世界和未来仍充满希望,而她不同。 她只是一个被社会磨去了棱角,一心只向钱看齐的社畜一枚。 慢悠悠地走回屋子,苏芙打开全息舱,现在,社畜准备打工混时长了。 青衫子的手越过桌上的盘子,随手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一瓣花瓣,却不料花瓣叠在一起,一瓣晃晃悠悠地落到了盘子上。 盘子中央的玉佩上雕刻杏花的开始像指针一样来回摆动,最终停在东南方不再移动。 【只有我注意点在这个隐藏地图,居然可以通过和队友组队进来吗?】 “这是……”青衫子刚刚站稳,饶是做足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色貌美程度仍是冲破了他的想象。 明日那群看似不靠谱的家伙,倒真是有两把刷子。 游戏体型差的缘故,苏芙的个子只刚到他的下巴,一股似有非有隐隐约约的花香在他鼻尖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青衫子这才发现苏芙的头发是用一枝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簪起来的。 这种手法,好像没怎么见过,这是什么发型师最新研究出来的造型吗? 青衫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叹,对于苏芙,他发现真实的对方远比直播间里表现出来的更加神秘。 做事大胆不缺想法,一手精湛的手艺让人望尘莫及,更别说她无意间表露出来某些“技能”,让人很难不对她产生兴趣。 跟着苏芙走过石桥,青衫子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周围,“这是你触发的隐藏地图?” 没有否认,苏芙不认为自己第一个触发这个地图的人,她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是的,不小心触发了李婆婆的隐藏任务,这个地图就被点亮了。” “别有洞天,有山有水,确实是个好地方。”青衫子望着远处的瀑布,他等级比苏芙高许多,各方面数值也被系统拉高,只是站在这里,他就能隐约听到远处的瀑布砸下水潭的轰鸣声。 见苏芙要往山上走,青衫子喊住她:“你准备走上去?” 苏芙转头,眼神颇为真诚,“不然?总不能放你一个人爬这个山吧?” 尽管这芥子空间的主人并非是她,然而是她将青衫子拉进来的,没道理她坐仙鹤,让对方一人惨兮兮地爬这座完全称不上矮的高山。 早在之前走去村长家的路上,青衫子就留意到苏芙是一个走得很慢的人。 不仅是这一次,多看几次她的直播也可以发现,她每一次涉及到消耗体力的事情,都是偏慢的,说好听点叫慢条斯理,说难听点就是蜗行牛步。 那种连刚学会走路站在学步车里摇摇晃晃的小婴儿都不如的速度,放在体格健全的星际人身上,完全就属于一个折磨,他们过于发达的神经与精神力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但若换个角度想,若是将这个速度放在身体或许有些残缺的人生,则完全合理。 让他爬个山而已,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仙鹤在等着你呢,”青衫子指了指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盯着他的大白,“不用担心我,我有一门功法可以加快我的速度,若是我没算错,你在山上等我一盏茶的时间就足够了。” “你的倒计时可不等人。”青衫子善意的提醒道。 一盏茶,也就十分钟左右,苏芙想了想,采纳了青衫子的建议,先一步坐在大白背上,飞向了半山腰。 青衫子看到仙鹤展翅飞远,也没耽搁太久,提脚往山上走去。青白色的气流在他脚边浮现,眨眼间,他人影就已经到了总路程的三分之一。 直播视角是跟着苏芙走的,观众自然是没能看到这御风疾步的场面,不过他们也遗憾,因为此时,他们在见证另一种疾走—— 苏芙坐在石桌前,一改之前慢条斯理的编花速度,十指飞快地从不同的簸箕里选取合适长度的花朵,编制成一个又一个的花环。 【我妈问我刚刚没事干啥突然憋气,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可以呼吸的】 【热知识:这不是在比赛,大家可以呼吸】 【你们有没有数三六的速度,这是人手能做到的??】 【前面的,我数了,大概不到一分钟,大中小她可以同步做好一套(跪下)】 【……不是,同样作为不擅长竞技战斗的我,和她真的在玩同一个游戏?】 众多考生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默默看着这一幕。 喜大普奔! 女魔头要走了! 这下四高、五高、六高、七高的大佬们终于全都走了! 第 34 章 34-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 “我走了,镇守使大人可别太想我。” 2 号镇守使的眼眶中,幽蓝色的火焰剧烈翻腾,锁链在它身边来回游走,但……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典狱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狱卒”离开自己的地盘。 直到走出了 2 号区域,苏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做旧的白大褂,心想这医生身份,果然是好用啊。 “不但能够恢复所有神力,还能在监狱里自由行动。” 怪不得六高那俩人要鼓动着四高对付她,这谁不想要啊。 只可惜最后给自己做了嫁衣。 不过,她刚才说的要去 3 号区域确实是真的。 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2 号镇守使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玩一场“囚徒困境”的游戏,让考生们相互内斗,淘汰的考生会成为增强它规则的养料。 那她就不能动手了,否则反而会让 2 号镇守使变得更强。 至于为什么推举那名九高的考生百里乘风,很简单,他看起来那么淡定,应当有所依仗……吧? 不如让他牵制住 2 号镇守使,自己则去 3 号区域看看。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在监狱外集合时,3 号镇守使带回了什么东西。 而且苏芙估计,六高的那俩人逃离 2 区后,大概率也是去了 3 号区域。 所以,得去看看。 有青衫子这个顶顶好使的人型指南针的带领,苏芙基本没走啥冤枉路就找到了黄木匠。 比起其他村民的院子,黄木匠的家所占面积明显大很多,不过其中一大半,都是被他的木工坊占去。 现在虽还是清晨,但黄木匠的院子门口已有不少NPC进进出出,看样子,都是在黄木匠这里订过货的。 走近黄木匠的院子,苏芙手中的道具也并未转动起来。 他不是名单里需要送花环的对象之一。 迈步走进去,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背对他们在钉钉敲敲,非常符合苏芙对那种手艺好深的匠人的刻板印象。 只是,下一秒。杏花村最近颇为热闹,正值春分之际,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走在路上的人脚步都带着几分急切,倒是没几个人上前与苏芙这个外来者打招呼。 苏芙走得慢,她已经习惯自己平日的步调,即使在游戏里是一副健全的身体,这习惯也一时半会改不掉。 径直沿着村里铺的青石板路往里走,越接近村中心的那颗古杏花树,越是人多。玩家和NPC在附近人来人往,苏芙混在里面倒也不显得奇怪。 不,其实也还是突兀的。 在杏花村里的玩家一眼扫去,大多都已经在3级以上,更有甚者,已经肝到了5级,清一色的青色服装里混进一个纯白,怎么看都很突出。 升上1级后,玩家就会拿到系统赠送的新手套装,新手套装虽然数值各方面都一般般,但怎么说也比初始化的衣服强,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一时间换上新手套装。 而没有仍旧保持初始衣服的,不是新人,那就是菜鸟新人。 没去管周围诸多打量的眼神,苏芙站在树下,再度放空自己进入挂机状态,而自己则是猛戳后台: 【小M,新手任务是什么?】 【玩家您好,杏花村的新手任务:误入杏花深处? 请寻找可能接纳外来者的村民,让他允许你留宿一晚吧~】 【……】尴尬了,怎么有游戏开头就是让一个社恐去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啊? 真的会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游戏! 【玩家您好,这边检测您已经三分钟没有询问了,小M将自动关闭聊天窗口,如有新的疑问,欢迎来戳小M哦~】 说完,聊天页面自动退出,苏芙也从挂机状态里出来。 “号外号外,高价收集十朵完整的古杏花树的花骨朵,有意交易者私戳。” “有没有人组队钓鱼的?速戳!” “谁知道王二丫的洋娃娃掉在哪里了?孩子找了半小时了QAQ” 苏芙耳边充斥着同一个场景下不同玩家的吆喝声,全息游戏此刻将以往电脑游戏里展现的聒噪放大了百倍,让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过于热闹的菜市场,叽叽喳喳吵得人头大。 系统此刻非常人性化地将周围游戏玩家的声音降低,拯救了苏芙的耳朵和她那岌岌可危的理智线。 “小荔,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我去前面树下等你,小欢你快点……哎呦!” 苏芙小腿被猛地一击,也踉跄几步,得亏是游戏里的身体,换做是现实中,这一下感觉可以把她半条命都撞飞。 低头看向某个不明袭击物,小孩扎着双马尾,手中原本拿着的花环掉落在地上,散落一地,再次开口已成嚎啕大哭:“呜……我的花环,哇呜呜……我的花环……” 后面的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快步跑来,语气颇为无奈:“小荔,叫你跑慢点你不听,还撞到人了吧?” 小孩子哭起来的杀伤力堪比生化武器,苏芙啼笑皆非,蹲下来和泪眼朦胧的小荔对视,“你叫小荔是吗?” 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枝条,“这是你的花环?”苏芙猜的不错,诸多观众对于她突然黑屏下线的直播间一头雾水,不少人一开始还以为苏芙会很快回来,毕竟直播掉线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结果……卡着夕阳的脚步,苏芙再度登上游戏,此时倒计时已过去七个小时,而她完成的花环数量,还是大大的0。 借助游戏开启的传送锚点,苏芙闪身瞬间出现在李婆婆的院子,坐在木屋前继续编织花环。 可能是恰逢下班高峰,连带着苏芙的直播间也多了不少观众,不过苏芙并未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直播间,因此也没太注意人数在悄无声息地往上爬。 【三六姐开播啦~】 【这一筐筐的花,得编到什么时候去啊……主播不会全部都得自己亲手做吧?】 【慕名而来看看这据说是人间仙境的隐藏地图,主播不考虑沉浸式roomtour一下吗?】 【完了,看样子,三六姐又是没开直播弹幕的一天,兄弟们,咱们又是独角戏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看多了其他那些主播的动不动故意设计一些糗事,或者肝帝疯狂下副本打怪升级,三六姐这种沉浸式做任务反而让人看得怪舒服的】 【目前看来,主播似乎更偏向一个pvx党?】 编织了大概三十来个,苏芙站起身,朝着云雾边上试着喊了几声:“大白——大白——” 山涧里回荡着苏芙的声音,也只有她的声音,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寂寥。 没有回应,苏芙颇感可惜,没有了修仙界的直升飞机,那她只能准备利用锚点了,至于让她自己徒步走下山这个选项…… 苏芙只会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将剩下的花环材料归类分好,苏芙收拾好局面,正准备打开地图传送下山。 “唳——”一声鹤唳从云霄中传来,巨大的仙鹤落在悬崖边的巨石上,夕阳浮光如同织成的薄纱披在它身上,随着它摆步微微晃动。 苏芙眼睛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它身边,指尖轻抚过柔软的羽绒,语气亲昵道:“大白,你送我下山好不好?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优雅纤长的脖颈蹭过苏芙的手背,仙鹤微微屈膝,同意了这场交易。 夕阳,仙鹤,少女,浮金的云海,直播间的视野巧妙地拉成了远景,将这精美的画面全权收纳进镜头。 直播间的观众此刻手一边不受控制地截图,一边忍不住发出羡慕嫉妒的呐喊。 【我说……我和三六姐玩的真的是一个游戏吗?她把游戏玩成一副风景画,我让游戏玩成一张蜡笔涂鸦?又垃圾又菜逼的那种……】 【这不是NPC的仙鹤吗?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不对劲,这不对劲,为什么她不仅可以勾搭NPC,连NPC的鹤她都可以勾搭啊??我当初想摸一摸村长家的狗,结果换来被狗咬一口带连续每秒扣我五滴血:)】 【不是啊,这……原来动物NPC也是可以交流互动的吗?(震惊)】 【首先我没有破防,就是我有个朋友是这样的,我觉得你这样真的没意思,真的,我说……三六你一定是明日的托吧!!!!】 【你看,他急了,你看,他酸了,你看,我哭了T T】 仙鹤飞的很快也很稳,眨眼间就将苏芙送到了院子进门处的荷花塘边,苏芙轻巧往下一跳,稳当的落在地面上。 转身拍拍仙鹤,心念一动,苏芙手上出现两个一大一小的花环,“这个,是专门给你做的。” 将稍大一点的花环套在仙鹤的脖颈上,小一点的花环放在它的头顶丹红的那一块,一大一小,相互映衬相互呼应,原本仙气飘飘的白鹤此时多了几分童趣。 黑豆丁的小眼睛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花环,大白又十分通人性地踱步到水池边,隐约的倒影让它可以看到自己头顶上苏芙给的另一份礼物。 “唳——”翅膀扇动,仙鹤在水边来回踱步,似是在欣赏拥有新礼物的自己。 苏芙双手撑在石桥边,笑盈盈地看着明显很开心的白鹤,纵使知晓这一切都只是数据的呈现,可生动形象的生命,总会让她忍不住多一些偏爱。 悄悄在桥边的荷叶中放下另一个小花环,苏芙走出李婆婆的院子,回到现实中的杏花村。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劳作一天的村民正陆续往家赶,街上的行人意外的多了起来。缓缓升起的炊烟为人们指引回家的方向,苏芙选定方向,也融进人群中,朝着某处走去。 【主播不做花环了吗?限时任务给的时间感觉还是很紧迫的】 【主播是去认NPC吧?杏花村太多NPC了,不好好认一下真的很麻烦。我上次为了找人,差点没给我找崩溃。】 【但是后面李婆婆不是说会给名单吗?跟着名单找人,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众人议论纷纷,却不见苏芙给出半点回应。 忽然,苏芙在杏花村标志性建筑——村中央那棵古杏树树下驻足,久违地对着直播间问出一句: “有人知道杏花村的村长家在哪吗?”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过去,苏芙都未上线。 等到一天后苏芙再次链接全息舱打开游戏时,差点没被后台粉丝的私信淹没。 一群信件里,系统那三封金色的警告信件格外显眼,苏芙简单阅览一遍,大抵意思是说她一时间遭受到太多人的投诉,若再被警告一次,这个月的全勤和收益将会被减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苏芙一言难尽地将这几封系统的信件关闭,这群观众老爷对她是没半点手软。 也是,一个扑街的新人主播,又有什么值得他们手下留情的? 苏芙向来是擅长开导自己的,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怨天尤人的类型,收拾收拾心情,简单浏览后台的私信,询问和质问各一半一半。 简单修改了一下直播间的标题和公告,苏芙启动游戏。 《芙星传说》有自动存档的功能,你上次在哪下线,再次上线就会在哪。 除了部分有特殊设定的场景,比如副本、密室等不遵守这条设定,其他普通的场合无一例外。 所以苏芙一上线,手里还捧着那油润的木盒,就那般直挺挺地站在了任务目标对象所在地——李婆婆的院子门口。 还非常凑巧的站在了李婆婆刚刚打扫堆在一起的落花堆上,激起一层花瓣雨。 好不容易堆高高的落花因为苏芙,瞬间散称一片,与衣摆互相摩擦出声音穿到院子里,未见人影,先闻狗吠。 “汪汪汪!”护家的狗先探出头对着苏芙呲牙驱逐,圆黑的大眼与苏芙平静的眼神对视上时,原本气势汹汹的叫嚷声逐渐小下去,往前走几步,蹲坐在距离苏芙不远处,盯着苏芙的一举一动。 【哦呦,主播上线了?】 【我说我的光脑怎么一大早突然给我发消息,我居然还关注着……忘记取关了】 【主播,你这次不会突然又下线然后撂担子不干吧?】 对比上次密密麻麻的弹幕,这次的直播明显热度锐减,左上角在线人数堪堪突破两位数,在十几人上下浮动。 见到有人提到了,苏芙开口简单回答道:“不会,这次只播两小时,到点就下。” 没有解释自己上次为什么突然下线,苏芙只是提了一句这次会按公告说的,只播两小时。 “小娃娃,你是来找老婆子的吗?”李婆婆不知道何时手握蒲扇站在门口,手中的扇子微微扇动,脸上堆满着和煦的笑容,和蔼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苏芙讪讪,低头将自己深埋进花堆里的双腿拔出来,上前走近几步,在院子门口的石狮旁站定,看向李婆婆,态度放得颇低: “晚辈木苏森,未得邀约擅自打扰,实属抱歉。” 比起苏芙的道歉,李婆婆明显对她手中的木盒更有兴趣一些,“这个木盒我认得,小欢那孩子居然愿意把她这么宝贝的东西给你?” 苏芙顺着李婆婆的话低头,这个木盒她也还未打开过,只是隐约的花香可以判断,这里十有八九可能也是花。 一个眨眼,李婆婆蓦地出现在苏芙对面,沙哑的老妪声带着丝毫不曾掩饰的兴致清晰地传入苏芙耳朵:“说说看,你都干了啥?” 苏芙毫无防备,眼前突然放大的身影吓得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老天爷,这就是传说中的闪现吗。 “没……没干什么,就是帮小欢做了一个花环。” “哦?”闻言李婆婆手中扇风的动作骤然停下,听不出好坏道:“你会编花环?” 小荔揉揉眼睛,带着鼻音和哭腔难过道:“嗯……” 苏芙点点头,纤长的手开始重新编制这些枝条,原本干枯僵硬的枝条到了她手里,仿佛被施了神奇的魔法,柔顺听话,弯弯曲曲半天也不见枝条折断。 原本3D立体环绕的哭声早在不知不觉中停歇,换来的是两个目不转睛一左一右像是左右护法的小萝卜头。 “哇~姐姐你好厉害,我还想加几朵杏花进去可以吗?”小荔眼睛还留着哭肿的痕迹,但声音就像那泡在蜜罐里的糖,要有多甜就有多甜,鬼灵精怪地抱着苏芙的手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芙。 欣然应允,苏芙爽快地点头,“可以,不过得稍微留一点枝条,大概……这么长。” 稍稍比划一下长度,小荔飞快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你要在这里等我哦,我很快就来。” 说完就如脱缰的野马,立马跑得不见人影。 苏芙转头看向另一边年纪稍微大一些但也没大几岁的小欢,“你的花环,需要我帮你改一下吗?” “可以吗?”小欢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身前,明显性格比小荔内敛一些,不过年纪尚小,眼底的好奇和渴望依旧被苏芙一览无遗。 微微一笑,苏芙语气平和,柔和的声线如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拂去小欢的紧张,“当然可以,你可以把你想要的花一起加进来。” “难道你不想等会和小荔一起拥有自己喜欢的花环吗?” 小孩子最禁不住攀比,稍稍一激,内心的防线立马松动,踌躇一会,将头顶的花环交给苏芙,转身如展翅的小蝴蝶扑进花丛中。 苏芙干脆盘腿坐在杏花树下,怀里放着仙鹤交给她的嫩枝,手里编着一个,腿边放着一个。 一道身影停留在苏芙面前,对方似乎很好奇她的手艺,主动戳她的聊天框: 【阳光大男孩】:“你在做什么?” 【阳光大男孩】:“还是新人?不去接新手任务吗?” 其实并不太想理会,可对方堵在她面前,苏芙根本没法当做看不见,默默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这位昵称叫阳光大男孩的玩家: 【木苏森】:“有事?” 【阳光大男孩】:“你是接了什么隐藏任务吗?” 不然他找不出理由为什么有人还穿着初始套装在这里不去接任务。 【阳光大男孩】:“隐藏任务一般都没有强制性,你可以先去接新手任务,接了任务后才能探索村子周边的地图。” 这倒是个热心肠?苏芙点点头,却依旧不为所动,靠在树下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木苏森】:“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急。” 对方言语间都是疏离,阳光大男孩讪讪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好像被嫌弃了? “大哥哥,麻烦让一让!”小荔从不远处捧着一篓子的鲜花跑来,仗着自己个子小,呲溜一下如小泥鳅一样从人群的缝隙里钻进来,“姐姐,这些花,你随便用!” 阳光大男孩也认出小荔是个NPC,默不作声地挪到一旁的围观苏芙和小荔的对话。 苏芙也不在意多一个路人甲的观众,反正她都在游戏直播了,多一个人看少一个人看又有什么区别呢?可能唯一的差距就是阳光大男孩作为同服玩家,能看到她的ID昵称,而直播间因为被她设置了权限,观众们看不到她的ID。 苏芙接过着一小箩筐的花,看向小荔,“你想要什么花?” “人不可以贪心,最多三种。” 给出了范围,小荔立马低头挑挑拣拣,最后找出三种她最爱的花交给苏芙。 苏芙动作麻利,灵活的手指在枝条间上下飞舞,三下两初二将小荔的花环编制好,接而开始编小欢的。 两个小姐妹都拿到自己心仪的花环,再次恢复手拉手欢声笑语的场景,苏芙松口气,开始寻找可以开启她新手任务的NPC。 “姐姐,”刚起身,苏芙的袖摆就被轻轻拽住,回头看,是小欢拉住了她。 并不习惯俯视他人,苏芙蹲下身与小欢对视,温柔似水的眸子看向她,“怎么了?” 小欢抿着唇笑起来,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凑近苏芙耳边悄声到:“姐姐的那根嫩枝,是不是大白送你的?” 大白?是指那只仙鹤吗? “如果是大白送你来我们村的话,姐姐你可以去村东尽头的李婆婆家,大白平日里最听她的话了,想来一定是李婆婆找你有什么事,才托大白带你来的。” 说完,小欢拉起小荔的手,一起对着苏芙说再见,两人跑去跟小伙伴炫耀花环去了。 【叮,新手任务:误入杏花深处?已开启,请玩家前往村东寻找李婆婆。】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完成隐藏任务:我的花环真好看。获得成就:不哭不哭】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开启NPC小荔好感度,目前好感度:10】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开启NPC小欢好感度,目前好感度:12】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开启隐藏任务:我们也想要花环】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经验值疯狂叠加,苏芙看着自己的经验条直接从0一口气蹦到了3级不带喘。 这一波不仅吓到一旁一直围观的阳光大男孩,更震慑住原本在苏芙直播间里昏昏欲睡的观众们。 不是啊,怎么有人开局可以靠着编花环完成任务还直接连升三级的啊?这年头鲜花都没摸过几朵的星际人,还有谁会编花环啊? 明日,你的隐藏藏得也太阴间了吧?! “嘿,这丫头长得可真“俊”,随便看看,有啥心仪的,老头子我给你们九五折!” 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口中气十足带着大碴子味的吆喝声,完全震慑住走进来的苏芙和青衫子。 默默往后退半步,示意青衫子走在前面。 真的要命,天不怕地不怕,她就怕这种过于自来熟的人,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 这个游戏一定是E人设计的吧?! 青衫子看向苏芙的笑意都多了几分调侃,不过宽容大量的他并没拒绝对方躲在他身后。 手中的活告一段落,黄木匠转身,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光从容貌上丝毫不输现在的年轻小伙。 见苏芙半躲在青衫子身后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眉头一挑,毫不客气道:“你这个女娃娃,李婳那关都过了,还怕我一个老头子?” 目光扫过黄木匠,挺拔的身姿,俊俏的容颜,若非那黑白掺半的头发彰显着对方的年纪,谁能看得出对方其实可以当在座各位的爷爷? 被点名了,苏芙讪讪,从青衫子身后走出来,“黄前辈……” 黄木匠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瞟过苏芙头上被她当做簪子的白玉兰花枝,语气稍稍缓和道:“说吧,找老头子有何事?需要老头子教你编花环是吗?” 教编花环?在家园系统尚未开放前,每个玩家的安全区只有游戏最初同意他们留宿的NPC家中,某种程度上也有让玩家提前熟悉家园系统的基础设定的作用。 借用李婆婆的屋子,苏芙泡在热水里才敢重新在后台将五感恢复,重新感知到一切,苏芙立马打了个喷嚏。 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地,苏芙暗自懊恼,不妙,她这样子不会真给青衫子那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从背包里拿出初始套装的白色长裙,苏芙换上后立马将药丸吞下,深怕再慢点负面BUFF就来敲她门。 “呦,稀客啊,今个怎么来我这里了?” 神出鬼没的李婳忽然出现在木屋前,一如既往笑盈盈的眼睛让人感觉如春风拂面。 不过在看到苏芙湿漉漉的头发和手上还未丢掉的空药瓶,她笑意瞬间淡了许多,“怎么?感冒了?” 苏芙摇摇头,有些鼻音,慢吞吞道:“不是,被人推下河,衣服打湿了。” “哦?”李婳眉头一挑,蒲扇朝着苏芙轻轻一扇,一股暖风从头到脚绕着她吹了一遍,身上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变干蓬松,“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吧?” 苏芙摸摸自己的头发,啧啧惊奇。她这和走进烘干机一趟有什么区别? 赚翻咯! 听到李婳的问题,苏芙歪头想了想玩家和杏花村的关系,摇摇头,“不是,是和我一样最近才来村里……” 想了半天,苏芙勉强想到一个算是匹配的词,“来村里谋生存的人。” “哦~那你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现在在哪吗?” 李婳的问题让苏芙懵住,不过她没多想,以为只是和关系较好的NPC自动会触发的聊天,“我朋友说他帮我报官了,好像要去村长那?但是我觉得没必要……” “去,为什么不去?”李婳打断苏芙的话,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走了。” 诶?啥? 还在状态外的苏芙忽然眼前一黑,系统自动给她切换地图,再度加载好时,她已经和对外惯用老妪形象的李婳站在村长家的院子中。 院子此时灯火通明,不远处站在村长、张船夫和青衫子,以及血条依旧没有恢复太多的几个人“嫌疑人”。 未等苏芙开口,李婳率先迈步“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嘴里还颇为悲愤的念叨着: “村长啊,我家这个小辈平日里待人友善,从不与人结仇,结果我今天回去看到她浑身湿透,一直在打寒颤,泡了三次热汤才勉强恢复体温。寒春三月,这种时候推人下水不就是要人命吗?!” 苏芙茫然地眨眨眼睛,嗯?啊?呃…… 李婆婆口中那个疯狂打寒颤靠着热汤恢复体温的人,应该……是她吧? “李婆婆,张船夫和青小友已经把这个事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村长一脸严肃承诺道。 苏芙走到青衫子身旁,她此时换上初始的长裙,头发因为之前打湿而披散着,脸色尚未从之前落水后的惨白恢复过来,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更为柔弱,让人下意识对她升起一股保护欲。 “他们几个,怎么都不说话?” “被禁言了。”青衫子低首看着从骨子里散发出脆弱感的苏芙,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尚在疑惑,未等她再问下去,系统的小喇叭就已经在她眼前不断刷新着: 【NPC李婆婆对玩家我是妖妖灵的好感度下降】 【NPC李婆婆对玩家AAA专业带老板的好感度下降】 【NPC李婆婆对玩家你药丸了的好感度下降】 苏芙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李婆婆需要的花环我已经编织完了,我这次来是…!” “哦?”黄木匠一个大跨步闪身到苏芙面前,有力的大手瞬间钳住苏芙纤细的手腕,眼神充满兴趣,“花环,给我看看。” 一闪而过的身影,连站在苏芙身旁的青衫子都没反应过来。与其说是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不如说是他无力阻挡。 对方的速度太快,快到完全没给两人半点反应空间。 手腕被扣住,谈不上有多疼,却根本没有机会可以挣脱开。 苏芙被黄木匠的举动吓到明显哆嗦一下,低头看到对方纹丝不动的大手,哭笑不得:“黄前辈,我不会逃走的,您先松开。” 手被一把松开,苏芙很快拿出一个花环递给他。 将花环拿在手里掂量掂量,黄木匠脸上露出一抹欣赏之意,“枝条搭配合理,手法老练,还算不错。” 随即他又看向苏芙,“105个,你都做完了?” 不懂为何黄木匠会知道她要做105个,不过苏芙还是如实点头,“都做完了。” 这话让黄木匠听了,对方眼中的兴趣瞬间丧失一大半,有些不耐地将花环丢回给苏芙,“你都做完了还来找老头子我干什么?我这里除了可以找些人帮你编花环,别的一概没有。” 苏芙呆愣在原地,帮她编花环……这是什么意思? “您……您是说原本我可以来你这里让大家一起编花环?” “那不然?”黄木匠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一百多个花环,两天的时间,不是熟手哪里搞得定?就算是熟练的,那也不能一天大半时间都扑在那上面吧?大家还过不过日子,吃不吃饭了?” 苏·熟手·一天都扑在那上面·编的手指酸疼·苏芙此刻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堆箭。 观察到苏芙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黄木匠拍着大腿大笑起来,仙风道骨的模样毁于一旦: “不会吧?你这女娃娃一个人编完的?” “你咋这么实诚呢?哈哈哈哈哈……” 受黄木匠的笑声感染,站在苏芙身边的青衫子尽管有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可那时不时抖动一下的肩膀暴露了他此时的状态。 “前辈……”苏芙的语气里多了丝窘迫,她也没想到这个游戏居然还能发动群众的力量,没人告诉她啊? 这个游戏的设定,NPC居然也是可以被利用的吗?? 黄木匠笑完重新看向苏芙,正色道:“行,我看你这个女娃娃有点意思,说说看,你来找老头子我还有什么事?” “说不定我心情好,顺手帮帮你也不是不行。” 仿若听不见前置条件,苏芙从背包里掏出之前的那盒村长给的花瓣,眼睛明亮眼神渴望又虔诚地看向黄木匠: “我听小荔说您过目不忘,识花无数,这一盒花瓣,您可以认出都是哪家的吗?”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您了!” 黄木匠意味不明地冷哼几声,“小荔那家伙哪会说得出这种话,你们这种小年轻,求人的时候嘴上啥都夸的天花乱坠,和那小家伙一个样!” “行了,拿来给我看看吧。”说完,还是接过苏芙递来的木盒。 油润的手感,黄木匠只是指尖稍稍摩挲四周就立马肯定道:“你从老季那边拿的?” 脑袋快点成捣蒜杵,苏芙飞快应道:“是的,这是村长给我的。” “不赖嘛,居然能从老季那铁公鸡手里讨到东西。”黄木匠点评道,目光对上苏芙身旁的青衫子意味深长道,“你有个不错的朋友。” 福至心灵,苏芙听懂对方是在说她和青衫子高度完成的共享任务游戏,笑笑不说话,她确实也觉得自己随手在大街上捡到的队友非常靠谱。 不过当面夸对方的话,她一个作为才和对方认识没超过两天的人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只能用笑容和沉默来代替。 捧着木盒,黄木匠转身向自己的木工坊走去,苏芙和青衫子站在门外,门虽对外敞开着,但他俩并未擅自走进去。 他忽然反应过来,皮楚汐是真的靠自己逃跑了吗? 还是说,老大故意放他走的? 然后,借此机会,离开大监狱! 老大,你恐怖如斯啊! “等等,”林明熙反应过来,“老大,小监狱可是有前三高的三大怪物啊!” 三大怪物? 苏芙轻笑,“那就更要去了。” 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些怪物到底有多强? 第 35 章 35-全能辅助,核心神技 苏芙和林明熙拿完规则锁链后直接溜了。 空荡荡的地下空间重归寂静,棺材里幽绿色的雾气重新凝聚,缓缓升空。 突然,一道道蓝色的磷火在空气中无声燃起。 “咯吱——” 沉重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3 号镇守使的身影缓缓出现。 它站在原地,两簇蓝色幽火凝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竟然让她们得手了,还真是狡猾的人类啊。 “变化之术?” 镇守使沙哑的铁锈声音响起,“借用镇守使的身份,钻了规则的空子。” 两侧的火焰照亮了四周沉睡的镇守使们。 “可惜了,明明只要触动规则,这些家伙就能全部苏醒。” 镇守使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但,你们逃不掉的。”【检测到您的基数属性以确定,即将开启传说之旅,倒计时10、9……】 不知道是自己误触到了哪,苏芙改到一半的昵称还没确定,倒计时直接开启,只听到系统叮的一声,【玩家木苏森女士,检测到您拥有官方游戏直播间权限,现以为您同步开启,客服小M将为你保驾护航,祝您游戏愉快~】 还没反应过来,人物的设定页面就已经退去,苏芙再度回到仙鹤宽广的鸟背上,耳边风声呼啸,头顶闪过一溜弹幕。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还没进入新手村的主播?】 【首页刚刷到,这个新人主播捏脸怪好看的】 【啊啊啊啊,可恶,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让我嫉妒的人!!十万个主播名额为什么不能有我一个?!!】 【主播快进新手村啊,我看别的主播都进去大半小时了】 【主播的捏脸数据能否提供一下……好好看】 盯着半空中的弹幕半晌,苏芙才像个重新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口说出她的第一句话,“数值我记不太清了,晚点我看一下后台,下次直播的时候给你贴在公屏上可以吗?” 说完,苏芙就将弹幕最小化到角落,刚刚沉默那么久,就是在问客服直播间的基础操作,如今眼前消失了那碍眼的一串弹幕,她这才看清仙鹤即将降落的地方——一个炊烟渺渺的小村庄。 仙鹤将她放在村庄门口附近的杏花树下,亲昵地蹭蹭她,转头从羽绒下叼出一袋小包裹放到苏芙怀里,随后展翅飞向天际,不见踪影。 【???为什么她有包裹,我的仙鹤什么都没给我???】 【别说了,我的仙鹤直接半空中给我甩河里,不侯我的死活直接飞走了(吐血)】 【仙鹤好像对每个人态度都有点不太一样,我的属于玩心比较大,飞到一半就不飞了,还是我捡了好几条虫子给它它才继续飞,差点没给我累死】 【前前面的,我也是被半空中直接甩出来,你是不是也获得了一个关于仙鹤的成就……】 【怎么你们一开局,就有成就的啊?这不是新手村吗?】大家因为世界公告讨论得热火朝天,不少人开始好奇木苏森这个名字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苏芙在则是在看到自己的昵称刚出现在世界公屏上时,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后台将自己的昵称设置了不对外人可见。 人怕出名猪怕壮,走为上计! 在热闹非凡的杏花树下,有一个尚穿着纯白色初始套装的玩家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地上被踩进泥泞里的杏花花瓣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直播间此时的弹幕清一色的感叹号,他们虽然看不到主播的昵称,但因为是出自苏芙的视角,他们清晰地看到系统仅对苏芙自己可见的公告。 比世界公告上的还多出几条。 【????谁来告诉我,一定是我今天起太早,眼花了】 【开局随便哄一下小娃娃就触发隐藏了?一触发还触发两个?】 【不是啊,这年头还有谁会徒手编花环啊??农牧星出来的估计也没几个会的吧?】 【别骂了别骂了,农牧星的孩子也只会插花泥的那种装饰花环(给主播的手艺跪下了)】 苏芙左拐右拐,再次回到自己之前犹豫的岔路口时,她和她的直播间,都沉默了。 懊恼地紧盯着手中的缩略地图,不应该啊,往右不是东边吗?怎么又回到原地了? 快把手中的地图盯出洞来,苏芙终是准备抬脚往原来选择的路的隔壁走去,她时间宝贵,不能倔。 【直播间喇叭x1,我脾气不好留言: 主播你是不是不认东南西北?东边在你右手边,往右走,看到第三棵杏花树的时候,再往左边的路走。】 属于直播间的机器人突然发出声音,成功劝回苏芙的刚迈出的步伐。将一直缩小的直播间放大,密密麻麻地弹幕从她眼前刷过。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苏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度吓一跳,她啥也没干啊。 发现氪金小喇叭可以让苏芙注意到直播间,一时间好几个小喇叭排着队等待被机器人宣读。 作为签约主播,观众使用这类氪金小道具,她自然也是会有分成收入的,这几个小道具投下去,她仿佛都可以看到自己的荷包都鼓了一分。 按照第一个喇叭留言内容说的走,苏芙边走边在路上拽了片苇叶和几根马唐草,指尖飞舞,眨眼间一只罗灵活性的蚱蜢就出现在她手心。 细细长长的马唐既是蚱蜢的须,又是供人拿捏的“绳子”,草绿色的蚱蜢轻盈地在空中扑腾几下,苏芙清冷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理性消费哈,不要冲动,我可不想到时候后台一个个退钱。” 【不会的,俺们用的零花钱】断开全息舱的链接,人才刚坐直,身体的反应马上如喷涌的岩浆,迅速地爆发出来。 头晕,天旋地转地晕。眼冒金星,胸口喘不上气,过度的眩晕连带着胃部也开始抽痛,反呕的欲望顺着胸腔一点点蔓延向上爬,一股郁气堵在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 “一号……给我一个垃圾桶……” “呕……”“会。”苏芙明显感觉到李婆婆的态度的一个转变,却摸不透究竟是何原因让她有这种转变。 蒲扇再度被扇动,浓郁的花香在空气中流动,李婆婆颇有深意地瞥了眼苏芙,转身走向院子里,“小白,回来。” 原本蹲坐一直盯守着苏芙的大狗闻声立马站起,吐着舌小跑到李婆婆脚边,跟她一起进了院子。 留下苏芙站在院子口,捧着小木盒不知是进是退。 昨天下线后她恶补了一顿这款游戏的各种知识点,其中NPC会因为玩家无意间表露出的动作而产生不同的反应进而引发不同的故事线这条规则她记得很深。 本想的是可以不带脑子玩游戏,结果没想到这款游戏浑身心眼子比她两辈子都多。 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着,四周的花香似乎又浓郁几分,李婆婆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还不进来?等着老婆子我请你?” 苏芙耳边响起系统跟进任务的提示音,暗自松口气,看来这个NPC并不打算为难她。 刚迈进这座院子,苏芙这才发现这里是另有乾坤。 李婆婆的院子位于杏花村的最东边,光从外面看去,院子的范围也没比村里其他人家大多少,只不过村里其他人大多院子之间只用篱笆隔开,而李婆婆的院子则是砌好的瓦砖墙。 结果进来后,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苏芙犹如坐井观天的泥蛙初次见到井口之外的天空,沉醉的,痴迷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什么院子,可以做到拥有屹立着望不到头的高山,隐入云雾中若隐若现飞流直下的瀑布,山脚下是开满枝头的杏花苏与若初雪洁白傲然绽放的白玉兰。 余光注意到池边的荷叶轻晃,一只仙鹤叼着一条红金色的锦鲤从荷叶池中飞出,鸟喙并不能将肥硕的锦鲤完全咬住,反而还要被锦鲤的尾巴连着扇好几巴掌,气得它不断扑腾着翅膀,试图扳回一局。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带着丝丝喜感,让她这个旁观者不自觉笑出声。 仙鹤和锦鲤这才察觉到有个陌生人到访,一人一鹤一鱼三目对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道声音打破此时尴尬的局面: “大白,别闹了,带客人进来。” 这道女声有点耳熟,但苏芙愣是想不出她在哪里听过与这道声音类似的声线,一时间只能作罢。 锦鲤重新跃入湖中,仙鹤鸣唳一声,展翅低空飞到苏芙身边,微微屈膝。 “让我上去?” 得到仙鹤通人性的回应,苏芙再一次爬上仙鹤的背上,柔软的羽毛和温热的触感让她坐在鸟背上完全不敢乱动,深怕自己一个失策从这半空中摔下去。 那也太糗了点。 仙鹤越飞越高,越过山脚下的杏花苏,直直地往半山腰似是被人一剑削平,横截面异常平坦的平台飞去。 云朵湿润的水汽划过苏芙指尖,留下一道湿漉的痕迹,苏芙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里主角们人手一个的随身空间,恍然大悟。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这分明就是一个芥子空间! 许是原主也曾有过这种状态,一号反应非常迅速地往苏芙怀里递了一个套好袋子的小桶,同时往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像是怕她后面会直接脱力。 等苏芙稍微缓过来些时,手边放着一号早就准备好的温开水和热毛巾,接过水和毛巾,同时将小桶交给一号。 一时没有力气走回床上,她直接在还算宽敞的全息舱里咸鱼瘫起来,看着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的一号,苏芙手捧温水舒服地眯起眼睛。 星际世界的高科技确实造福人类,有一号这样的家庭管家机器人在,极大程度的提高了她这具过于虚弱的身体的生存能力。 只不过,一个版本的老旧的家庭机器人,是可以做到这种智能程度的吗? 苏芙眨眨眼睛,轻抿一口有着淡淡甜味的水,将这个疑惑暂抛脑后。 好奇太多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还得依靠一号才能较为顺利地融入当今的社会生活。 毕竟她可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梁一个。 “芙芙,要检测。”一号再次返回,从巨大的储物腔中拿出一管针和一张测纸。 这几乎是苏芙每周必做的事,她体质太差,为了实时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老院长在她觉醒精神力后,就一直让一号每月检测一次她的身体指标。 在她申请到可以全息远程旁听首都大学课程后,这个频率也改到了一周一次。 苏芙无奈地叹口气,穷人越穷不是没有原因的。光是这个测纸和一次性针头的消耗,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伸出一根手指,针尖在指腹轻轻一扎,鲜血流出瞬间被测纸吸收,一旁的仪器在感应到测纸后就开始自动分析。 一号头顶的屏幕很快摆出一个笑脸^-^,机械音里似乎都带上一丝欣喜:“芙芙,身体,棒。” 棒?苏芙不以为然,是那种活不过三年的棒吗? 尚未完全从眩晕和反呕的余韵中走出来,这副好像下一秒就要狗带的身体,它是从哪个字眼里看出她状况变好了的? 检测结果很快就隔空投到了她的光脑上,眼前摆着的报告上数值显示一切正常。 当然是对比她以往的均值来判断,若是放在正常人的体检报告里,苏芙不怀疑自己会被医生立刻抓出来送去监护室里隔离观察。 报告最后一页还贴心的对比了上一次她做测试时的数值状态,图表里过于陡峭的折线,足以看出数值的极值差距有多大。 她这是真的有好转? 苏芙迟钝的大脑开始思考是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好与自己的管家机器人芯片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哪个大一点。 稍稍低头,好不容易不那么晕的脑袋瞬间又天旋地转起来,吓得她瞬间挪回自己刚刚找准的姿势,不敢乱动。 一具温热且僵硬的尸体JPG. 她哪敢乱动半点。 将基本没看懂几个字眼的身体报告关掉,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不,光是看个医疗检测结果,就暴露了她是文盲一事。 幽叹一声,她还想今天做完这个任务播完四小时呢,突然下线,她直播间的观众不会被吓一跳吧? 【刚刚我也没眨眼啊,主播你手上的是什么?!】 在草蚱蜢出现在直播间后,苏芙意外收到几个打赏,名字都是清一色地星际烈狼、星际银鹰、星际血豹这种。整齐划一的样子让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那死去的青春。 突然被死去的羞耻回忆攻击,苏芙脸色闪过一瞬不自然,蚱蜢轻轻晃动的幅度猛地一顿,她冷不丁道:“我的直播间,禁制未成年消费。” “在自己还未养活自己的阶段,就请不要拿着父母的辛苦钱来打赏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苏芙当然不指望自己简单的几句就将那些冲动的孩子劝住,她依靠的是天网强大的执行力,边说边在后台设置直播消费门槛。直播间刚刚设置好条件,留言的小喇叭肉眼可见地减少。 【别人恨不得观众老爷多投点钱,怎么主播你还反其道而行之啊,真的,我哭死】 【本来只是打算路过随便看一眼,主播这么一说,我反而叛逆性子起来了】 【未成年不可以打赏,大学生刚刚好,所以主播,你手里的那个小玩意究竟是什么,卖吗?】 苏芙走第三棵杏花树下,左右张望,果不其然,她在大树后面看到一条朝着左边方向延伸的石板路。 脚步欢快地往那边走,苏芙满意地看着小地图上自己的位置距离村东尽头越来越近,回答直播间的弹幕都多了几分耐心。 “卖?这值不了几个钱,就一叶子编的小玩意。”苏芙看到弹幕上一直飘过询问草蚱蜢的事,笑着摇头,“卖不可能卖,教你们怎么做倒是可以。” 和直播间的观众没掰扯几句,不远处的院子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院子四周满是翠绿的毛竹,门口粗壮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垂丝海棠为一人一狗提供了绝佳的庇荫场所,一把摇椅一把蒲扇,微风徐徐好不自在。 毫不犹豫地关闭直播间,苏芙朝着尽头的小院走去,地图显示那位摇椅上扇风的老人,就是她任务的目标:李婆婆。 拎着草蚱蜢靠近,苏芙这才发现,这里不止她一个玩家,只是来者等级都不低,且都不是从她这个方向来的。 伸长脖子仔细观察,在第三个玩家再一次捧着类似一包花苞的东西从远处疾驰过来时,她总算弄懂了,合着她是跳任务了? 怪不得一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见到。 或许是她没按常规路线接取,导致她来这个任务点的方向和路线,和这些玩家都不一样。苏芙恍然大悟,按照地图显示,他们大多都是从南边赶过来,和她正好是一个九十度。 非常自觉地换上新手套装,苏芙一席青衫,此刻总算在人群里也不算突兀,没有立马走上前去对接任务,苏芙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空地,坐在观察来往的玩家。 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系统会让她跳过那些任务,想来应该是她额外达成了什么条件。 再度打开背包,直接无视掉放在最前面的惊喜礼包和仙鹤包裹,苏芙心念一动,小欢和小荔送她的礼物瞬间出现在了她手中。 小小的木质匣子,外表油润光滑,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雅的花香味。 苏芙还未打开,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老妪声:“不错,这个味算是正了,你合格了,把花交给我吧。” 蒲扇轻拍两下发愣的苏芙,一只完全和声音不符的青葱玉指弹了一下她额头,“怎么?还不想给?” 薄唇轻启,声音还卡在嗓子眼里,苏芙突然眼前一黑。 “芙芙,三小时已经超过5分钟,你该休息一会了。”是管家一号的声音。 她被强制下线了。 【前面的,这个成就你不会想要的,它加负面BUFF!!!】 苏芙的直播间因为仙鹤不同的态度,闹成一片,不过她本人暂时对这些一无所知,还出于非常迷茫的摸索期。 《芙星传说》的自由度非常的高,它不会强制玩家做任何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任务指引这种东西,当然,你若是想要有,也可以在后台勾选,系统会在你触发主线任务时给予一定的指引。 朵朵杏花随风飘落,落在她的发间,裙摆,随后掉落在地上。苏芙跟着系统教程,将仙鹤给的包裹放进背包里,却发现她背包里已经有一个礼包存在。 嗯?这是什么?“还有五分钟,芙芙。”管家一号递给苏芙一支营养液,等着苏芙皱着眉吃完后回收那支营养液管。 青草味的营养液的味道着实不算好,不过都是特价营养液了,她也不能要求太多。将营养液空掉的管子递给一号,设定好三小时后让一号来叫醒自己,苏芙按照原身的记忆躺进全息舱。 六点游戏将准时开放服务器,不过苏芙不急,她先熟悉了一下全息模式下各种常规操作,随后跑去游戏官网溜达一圈,顺带设置了一下直播间的设定,这才不紧不慢地点开那个早已下载好的游戏图标。 游戏直播会在她登录账号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就自动开启,为了不自乱阵脚,提前设定好隐私保护以及个人偏好还是很有必要。 这点在她事后刷游戏论坛时深以为然,无比庆幸当时先设置好了各种选项,为自己的马甲提供了坚实的保障,规避了许多麻烦。 不过现在,苏芙还未想那么多,她已经被宏大精致,身临其境的全息技术完全吸引,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仙鹤衔着春天第一支冒出嫩芽的枝条从她头顶飞过,青翠鲜嫩的枝条从空中落下,轻柔的风将其精准地送到她手中。自空中飞下的仙鹤伸长脖颈,优雅地站在不远处耸立在斜松下的巨石上,对着她发出清脆的鹤鸣。 树枝,清风,松香,一切都如现实中那般真实,无数的数据流通过脑部传感汇聚在她面前,呈现着这一幅精美的画圈,深深地撼动着她这个来自几千年前的老古董。 苏芙拿着柔嫩的枝条走向仙鹤,登录前她看过官网介绍,仙鹤衔枝引缘人,这是游戏固定的开场,等仙鹤带玩家到了初始点后,才会正式登录游戏。 根据官方的介绍,《芙星传说》这个游戏是基于前几年历史研究院最新公布出成功破译出的一本出自芙星的古小说为背景设计的,苏芙赶鸭子上架,没能仔细深究,匆匆扫过的记忆隐约记得看架构似乎是一个修仙小说。 整个游戏核心运算由主脑控制,主脑是明日游戏公司最新研发出来的具有高度自主性的人工智能AI,它的存在让游戏里的NPC有了极大的可互动空间,不同的NPC会因为立场和对游戏玩家的喜爱呈现不同的态度,剧情也因此会衍生出各种可能。 坐在仙鹤背上的过程也不无聊,这段等待游戏加载的时间,被游戏官方用来给玩家进行人物初始设定,这样等玩家设定好,差不多游戏也加载好,可以无缝衔接进入游戏。 游戏初始匹配的角色模样是根据玩家真实容貌生成的,七分像三分假,乍一看就像做过医美青春永驻永远活在美颜相机下的自己。 当然,游戏支撑更改容貌,不过角色必须和自己真实容貌保持最低30%的相似度,这是这一类大型全息游戏必须遵循的规定。 苏芙直接将系统相似度调整成30%,再进行亿些些细微调整,致力于打造一个她妈路过都认不出是她的仙女模样。 得力于多年的泥塑手艺,苏芙对于捏脸这件事可谓是信手拈来,很快,一副慈眉善目,笑容温润和煦,眉宇间带着淡淡慈悲的小菩萨的样子就出现在她手下。 现在谁看到了还会和现实中面黄肌瘦,整日用长长的齐刘海盖住那双闪着胆怯的桃花眼的自己联想到一起去呢? 苏芙忍不住暗夸自己一句,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本还想该去自己左眼眼角下的那枚小红痣,可那枚痣不知为何被系统认定成她本人的显著特征,怎么样都不允许她删除,最后只能保留下来。 角色造型确定,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一骰子定胜负的欧皇非酋局——初始指数开盲盒。 这点在内测时就颇多玩家反馈,人和人的天赋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尽管后面官方特地跑出来解释,初始数值并不会决定玩家在游戏里的命运和成就,但高数值的玩家开局明显比低数值玩家容易许多也是事实。 被玩家冲了一波的明日在这次公测版里,默默地在盲盒下方添加了一个金卡选项。 苏芙将其点开,巨大的说明浮在她面前: 【数值更改卡(售价:8888星币),使用该卡可以获得一次重新抽取数值的机会,每人限制使用十次该卡。】 懂了,氪佬才配拥有的东西。 一贫如洗的苏芙果断地关闭页面,再看就不够礼貌了,她会不适地想直接退出这全是有钱人的世界。 直接捡起浮在空中的盲盒,准备拆开的那一刻,苏芙顿住,又将盲盒放回去,双手结阴阳印,举至眉心,规规矩矩地朝东方作揖行礼三次,这才起身去拿盲盒。 实力不够,玄学来凑,虽然不知道老祖宗施法的范围和业务有没有发展到星际世界,但尊重每一次的抽卡,抽卡才不会辜负你。 阿门。 深吸一口气,苏芙拆开盒子上的丝带,金光一闪,悬浮在空中的数值面板开始飞速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个具体的数值。 根骨:6(1~10)、力量:6(1~10)、智力:6(1~10)、体力:6(1~10)、敏捷:6(1~10)、防御:6(1~10)、攻击:6(1~10)、神识:6(1~10)、幸运:6(1~10) 九大基础属性,一排下来齐刷刷的一串6,过于整齐划一的数字,让苏芙不禁怀疑她不会上线第一天,就踩到游戏卡BUG了吧? 反馈游戏BUG有奖励吗? 伸手碰了碰面板,系统重新刷新,数值仍旧保持不变。苏芙摸摸下巴,没卡?9个6,看上去还怪爽的嘞。 * 苏芙心念一动,背包中的礼包瞬间出现在她面前,连带着解释也呈现在半空中: 【惊喜礼包,打开它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解释备注不如不备注,忍住好奇没拆,苏芙将其丢回背包,手里拿着那株嫩枝抬脚往村口走去。 她没啥好奇心,反倒是她留在她直播间的观众好奇得要命,弹幕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发。 【主播快打开看啊,别又放回去啊啊啊】 【惊喜礼包?这是什么东西?】 【这题我懂,隔壁论坛已经顶上热帖了,好像是基础数值9项都是同一个数的玩家,系统会送上单独的惊喜礼包,还会有一个隐藏成就】 【刚刚就一直蹲在这了,这家伙就是一个隐藏的欧皇,仙鹤对她态度也贼温柔,还送她了一个小包裹】 【她是不是目前已知的主播里,唯一拿到惊喜礼包的?】 【回复楼上,好像还有一两个,一个是全7一个是全8好像,但都坦白说是靠小金卡刷到的~】 关掉弹幕的苏芙不知道这些,但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因为观众好奇就现在打开包裹。不过借着这个“叛逆”劲,她的直播间热度反倒是又上去了一些。 它的声音越来越轻,“牢笼终将重现。” 话音未落,四周蓝色的磷火倏忽熄灭了。 3 号镇守使的身影消散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非常巧,原身也叫苏芙,只不过这个苏芙,和曾经的她,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花了一天梳理原身过去19年的记忆,苏芙暗叹,厄运专挑苦命人,老祖宗果然不曾欺她。 原身从小无父无母,被孤儿院的老院长收留,好不容易等到精神力觉醒的那天,等来的却只有一张标记着F等级且无觉醒精神体的报告。 这个事实在几乎事事依赖精神力,拥有高精神力的人可以横着走的星际世界里,无疑是毁灭性的。 原本宽广的选择道路,瞬间缩小到那狭窄一眼望得到尽头的范围。 并且,低等级的精神力带来的不仅是学业和就业上的困难,更体现在个人身体素质上。 精神力等级只有F的身体不仅比常人虚弱,比常人更容易生病,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星际跃迁,无法接受超过一定强度的宇宙污染的侵袭,这意味着,低等级精神力的人,他们的生活轨迹,基本就固定在这颗小小星球上,无法跃出雷池一步。 被困在一个经济发展各方面都低于平均水平的星球上一辈子,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绝望。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是原身的依靠支柱的老院长突然逝世,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用水驱走自己的困意,苏芙哑声唤醒一旁待机的机器人管家,“一号,帮我订一箱特价营养液。” “好的主人,”一号头顶的显示屏亮起来,电子笑脸出现在它上面,随便变为一个感叹号,“您的订单已支付,绑定账户仅剩100星币,请及时充值。” 擦脸的手一顿,苏芙拿起自己的光脑,光脑里新闻播报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近日,被万亿星际群众关注的全新全息游戏《芙星传说》即将公测,据说此次游戏设计里,明日游戏公司还与历史研究院进行了合作,对此,我们总台联系上了历史研究院的研究员,侯烛……” 一个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跳进苏芙的耳中,侯……侯烛? 皱着眉思索片刻,她猛地想起来,这位不就是她的债主吗?青衫子没想到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居然可以拥有如此意外的礼物,手中的草蚱蜢栩栩如生,精致可爱,难以想象居然是由一根叶子编制而成的。 “我可以拥有吗?”没去关注自己又引起了什么腥风血雨,苏芙被全息舱弹出来时,已全然没有游戏里的嚣张跋扈,意气飞扬。 她捧着小桶大吐特吐,呕到浑身都在颤抖,身体似乎想把内里全部掏空。 “芙芙,数据监测,你在五点二十分,五点四十分时,心率过快呼吸频率升高,精神力波动极大,这边建议下次请尽量平复心情,保持稳定的精神力状态。” 管家一号递给苏芙一杯温水,“芙芙,水。” 苦笑一声,苏芙靠在全息舱里平复身体上各种反应,她就知道,这次下线后会是这么一个狼狈情况。 青衫子,青花瓷,指南针……苏芙握紧杯子,这些能被明日放到游戏里,是不是代表着,这个世界里,她知晓的那些辉煌,并未彻底消失? “当然。”苏芙回答的很干脆,眉眼间满是坦然。 紧接着,不等他回复,苏芙转身敲响关上的大门。 青衫子站在原地,一手晃着草蚱蜢,顺带围观一下苏芙做任务。他是知道木苏森这个主播的,不然若是其他人戳他,他根本不会给半点眼神。 衣袖随着手臂抬起而滑落,露出光滑洁白的小臂,纤纤玉指轻轻扣住门环,非常由节奏和韵律地轻叩,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正好三下。 这个举动落进青衫子眼中,让他不自觉地稍稍站直身子,看向苏芙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吧嗒——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苏芙站在村长面前,清秀的眉毛皱起,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愁苦。 【三六姐怎么现在就想要名单?李婆婆不是说两天后做完花环,她会给名单吗?】 【是呀三六,倒计时可不等人,现在还是先去做花环吧】 【你们怎么突然就开始沉浸式过剧情了???就我还在惊叹三六刚刚那神乎的炫技?】 尚未解除队友关系,青衫子虽然无法共享到苏芙的这个任务,不过光凭两人的对话,他也大致能推出一些东西。 “既然他说已经给你了,不如看看刚刚任务下发的奖励呢?”青衫子在一旁提了一嘴,“你顺便接收一下我的邮件。” 闻言苏芙点开自己页面右下角一直闪烁的提示,青衫子几乎是在系统刚下发任务奖励后就将那几个特殊奖励全部转给了她。 附件栏里堆满了道具,苏芙不解的看向他,“这些你都不要吗?五五分吧。” 那么辛苦做了任务,一个特殊道具都不要,这位大佬是来扶贫的吗? 青衫子摇摇头,挂在脸上的笑容未曾下去,可苏芙隔着笑意都能感受到他的疏离与委婉拒绝:“本就是因为你才蹭到的这一个共享任务,加上你后面完成的很顺利,让我还获得了一个隐藏成就,与我而言已是赚了。” 【???我没听错吧】 【怎么的,和三六组队还能免费拿成就的吗?】 【传下去,三六见人送礼送隐藏,还送绝版成就】 【如此平淡的语气,我却听出了凡尔赛,家人们,是我病了吗?】 【不是】 【不是】+1 【不是】+2 大门打开,一位头发已见银霜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眼神和善地看向来人,“这位小友,突然到访,可是有要事?” 面对NPC苏芙明显比面对玩家青衫子时要来的从容许多,她不紧不慢地表述了自己受李婆婆之托,现在想讨一份名单。 村长听完苏芙的表述,微微点头,稍稍侧身,对着苏芙道:“小友,进来说话吧。” 随即又看向她身后的青衫子,“这位小友,你们是一起的吧?一起进来吧?” 未等苏芙和青衫子拒绝,两人耳边同时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恭喜玩家木苏森和玩家青衫子共同触发任务:村长的请求(PS:该任务为共享任务,请与同样接到任务的玩家一起完成)】 【叮,系统提示,隐藏任务:我们也想要花环与该共享任务涉及到NPC和场景冲突,请优先完成共享任务!】 【世界公告:玩家木苏森和玩家青衫子触发共享任务,共享任务系统已开启】 金色的公告喇叭在世界频道降临,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互相眼里看到被迫认命几个字。 苏芙想骂人的心蹭蹭蹭地往上冒,让I人做必须共享组队的任务,这和让她狗带有什么区别? 永远不要试图跟明日玩心眼,这个游戏,已经到了三步一个坑两步一个雷的程度。 “组队?”青衫子虽是询问,实际上好友申请已经发过去,顺带一条组队申请。 摸不清游戏套路,为了自己那倒计时不等人的隐藏,苏芙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按下同意的按钮。 青衫子快步走到苏芙旁边,“走吧,你不是还有任务?我们争取速战速决。” 说到债主,苏芙指尖轻划。果不其然,前些日子联邦政府刚打款的每月3000星币的低保,早在昨日就因为债务合同,扣除了大半。 如今她的账户余额,只剩下100星币可怜巴巴的与她对视。 深深吁出一口浊气,苏芙安慰自己平常心,既来之则安之,重新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上天开恩。 平心而论,欠债这件事她也怨不了谁,孤儿院是老院长的心血,纵使落败的孤儿院如今只剩原身一个挂名孤儿,入不敷出,原身也不会将孤儿院拱手让给那些一直虎视眈眈这块地已久的黑心开发商。 一边是步步紧逼心怀不轨闻着味就扑来的开发商,一边是从天而降看在往日老院长的恩情上对你伸出援手人品姑且可靠的大帅哥,换做是她,选择也会和原主一样。 只不过没想到,前脚刚保下孤儿院,原主就因长时间的压力和抑郁情绪,身体一时间未能调整过来,香消玉损。 这后面的一系列烂摊子,被灵魂穿到原主身体的苏芙接盘,其中这一笔金额不菲的债务自然也算在其中。 来到星际第一周,一分未挣反倒花了不少的苏芙喜提钱包负债:一百九十九万七千星际币。 丢人啊!丢大人了! 皮楚汐整个人顿时完全崩溃了。 一下子生无可恋了。 “让……我……死……吧!” 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5 号镇守使:“……” 别这样,搞得它都有点害怕了。 这医生到底对这位罪犯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竟然让这位罪犯生无可恋到要自杀了? 这得多大的心理打击啊? 它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锁链,眼眶里幽蓝的火焰飘忽不定。 心里,怎么说呢,有点慌了。 第 36 章 36-脚踏祥云,来炸场了(营养液三更) 小监狱,牢房区。 姜清羽看着窗外的小乌鸦画出一朵祥云,接着是一个“来”字。 她心想,这意思是苏芙到了? 可那朵祥云又是什么意思?踩着云来了?一瞬间,世界频道也因苏芙那条金色的系统通知而沸腾。 【系统:恭喜玩家木苏森成为01服首位获得成就“不哭不哭”的玩家】 【系统:恭喜玩家木苏森成功触发世界任务“热情好客的杏花村”】 【系统:恭喜玩家木苏森触发非特殊性质NPC交换系统 PS:如果手上有合适的东西,多送送亲朋好友试试吧!】 三条金光闪闪的世界公告占据了大家的视线,原本热热闹闹刷屏按秒来计的公屏由于太过震惊,还空屏了一瞬。等公告消失后,公屏的大家似乎才反应过来,消息如潮水般涌上来。 【青空飞羽】:我靠,哪来的大佬开服就霸屏? 【素衣青衫】:我翻了半天成就列表,没有这个成就,这是一个隐藏? 【咕噜咕噜吹泡泡】:是的,是隐藏,只有隐藏成就第一次被挖掘出来系统才会送上大字报。 【你们别吵让我来】:只有我注意到那个世界任务?这个什么? 不太像吧。 就在这时,监狱外又响起了众人的催促。“您预约的《芙星传说》公测即将开始,请领取你的游戏直播间序号。” 抑扬顿挫的机器人语音在房间里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声色沙哑,音量宏大,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确认收到,一号。”不是金属制品,不是玉石瓷器,而是……塑料小人? 苏芙扶额,还真是应征那句——塑料才是永恒的。 在天网搜索一通,从可以搜集到的资料来看,苏芙想依靠曾经的手艺吃饭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星际世界基本上已做到100%的无纸化,除去部分特定行业以及需要绝对保密的机构尚且会用纸张,日常中很多星际人甚至一辈子都用不到纸张书本。 目前市场上流通的纸质书都不见几本,别说以前流传下来的古籍古画了。现在星际世界里,平日里想见到实体书,也只有在学校图书馆或者一些特定的书店里,偶尔还能寻到几本。 苏芙哭笑不得,她曾经最常修复的一类文物就是书画,这下好,直接来了个几乎见不到原材料的地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天爷看来也是想绝了她的路。 没死心又搜了一下青铜器和玉石瓷器类,前者被定义为杂质过多的金属垃圾,后者被定义为使用途径狭小常见于次已充好的小摊商贩摊位上的义乌商品。 同时天网还很智能人性化地给她推荐了几款星际目前流行的宝石矿,五颜六色流光溢彩,是她这个曾经现代人如今的老古董完全想象不出的瑰丽。 苏芙:…… 不怪星际人不欣赏玉石,饶是她自认见惯了各种首饰珠宝,看到现在星际社会流行的珠宝,也抑制不住的心动。 那一颗颗被打磨抛光的彩宝如同盛装出席的艳丽大美人,谁见到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能不心动的啊? 反正她不能。 重新切换回搜索页面,苏芙算是确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关于芙星古代文化搜索结果只有那零星几条的页面深深地刺痛她的眼睛。 这个世界中找不到她熟悉的过去,芙星曾经绚烂的历史文化被时间长流无声吞噬,斑驳残缺被人遗忘。 这么看,明日游戏的敢在在这文化历史断层这么严重的星际出一款打着芙星历史噱头的游戏,可谓是野心不小。 “我去!还真有人抽到了?”明日游戏公司大楼,原本寂静无声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道尖叫。 “鬼叫什么?!”坐在他旁边的总策划首当其冲深受其害,熬了三个大夜本就一点就炸的脾气此刻更是忍不了,精神体化作狸猫毫不犹豫地给对方三道抓痕,“再鬼叫下个月你给我去替阿扫干活。” 阿扫是这层楼的扫地机器人,此时正好机械平淡的语调在办公室响起,【正在规划路线中……前方有障碍……】 须左默默抬起脚,放阿扫过去,手上飞快地截图传给总策贝雅云,“贝姐,快看!有个玩家,抽到基础数值全是6!!!” 贝雅云打开截图,主脑的运行程序里那一闪而过的数字证实了的确有人抽到了这个盲盒。 “小左,打开这个人的页面我看看。” 话音刚落,须左就已将苏芙此时的信息以及直播间投影到大屏幕上,“贝姐,她叫苏芙,还是我们官方游戏主播之一。” 数值盲盒确实是随机的,但其中所有数字相同的这几种盲盒,被设定成惊喜盲盒,惊喜盲盒中,9个9、9个6和9个1是概率最低且最为特殊的,别的惊喜盲盒只是概率更低,而这三类,不仅概率低还限量。 抽到惊喜盲盒的玩家在正式登入游戏后,系统会送一个惊喜礼包给玩家,这里还有明日埋的一个小彩蛋成就:特殊的运气。 又能抽中惊喜盲盒同时还能获得主播资格加上那明显捏脸手艺甩大多数玩家一大条的漂亮脸蛋,饶是贝雅云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暂时列为关注目标,给她的直播间分点流量。” 苏芙被迫爬起来,手动接收这条消息,这才让这个型号老旧的管家机器人安静下来。 略显生疏地点开摆在桌上的光脑,苏芙让新闻自动语音播放,自己则去房间附带的洗漱间洗漱。 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五天,也是她得知自己失去自由身的第二天。 她原在沙漠跟着考古队一起出差,结果刚见到埋在土里的文物一角,下一秒她就感觉头疼欲裂直接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她已经成为星际世界的苏芙。 走出屋子,苏芙一步三歇地把自己挪到院子中央坐着,感受着清晨的阳光。 老祖宗都说了,日光不照临,医生便上门。可见多晒太阳身体好,尽管荒星的太阳似乎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太阳。 孤儿院落址于荒星,一颗位处联邦边境的小星球。几十年前帝国和联邦之间的“小摩擦”给这颗星球来带的影响至今都未恢复,时至今日,它仍旧是联邦国度里受损十分严重的星球之一。 荒星,之所以叫荒星,自然是因为它本身偏僻荒芜,尽管曾经这里也因矿产资源而繁荣过,但随着资源被开发完,积攒了财富的有钱人纷纷搬离这颗伤痕累累的星球。 曾经短暂出现过的繁华败落,以至于荒星曾经短暂发展起来的经济,很快又跌回谷底,不起波澜。 “……《芙星传说》将于今日首都星时间六点准点开启,我们也很期待游戏的呈现。另外,明日他们放了很多小彩蛋在游戏里,希望这些小巧思可以为大家的游戏体验带来一丝乐趣。” 温润沉稳的男音从光脑中传出,尽管有些电子失真,但依旧不减声音悦耳程度。 苏芙的光脑是最低配的版本,看不了实时转播的直播,不然她就可以看到,那满屏的欢呼尖叫的粉丝弹幕,密密麻麻应接不暇,中间不乏有几条突兀的语气颇为惋惜的弹幕一闪而过。 她不知道,侯烛在国民里受欢迎的程度远超她想象,能获得侯烛的电子银行账户,她已赶超全星际99%的人。 口袋里的钱匮乏速度远比苏芙预想的还要快,她原先准备买的种子和笔墨纸砚的计划只能暂时停滞,眼下当务之急,她得想办法凑够下个月的贷款以及自己的伙食费。 再次拿起光脑,苏芙仔细浏览着《芙星传说》官方发来的邮件。这个游戏原是原身预约的,作为市面上首款可以承担F级精神力的全息游戏,光看这个噱头,就足以让人心动。 玩全息游戏,自然是需要全息舱的。而市面上能承载F级甚至更低阶的精神力的全息舱也是屈指可数,不过这点苏芙倒是不担心。 为了祝贺原身十八岁成年,同时申请到了首都大学远程课程的旁听资格,老院长掏空了大半积蓄买下了可以承载F等级精神力的全息舱作为原身的升学礼物。 而那台全息舱,至今还在苏芙的房间里。被身体折腾得半死不活的苏芙完全没关注因为她吵得连开好几楼的游戏论坛。 她原计划还想试试自己能否一天开三次直播,企图在身体崩溃的边缘试探试探,也趁机多肝一点任务进度与直播间的直播时长。 未料游戏里藏的惊喜太多,她一个没注意没能及时控制住自己逐渐兴奋的心跳和一路往上飙的精神力外溢。 结果就是出全息舱后,接二连三的身体反应告诉她,人的状态是瘟鸡,身体的抵抗不堪一击。 暂未登录游戏,苏芙习惯先在工作前浏览一遍自己的邮箱,根据邮箱里的邮件安排今天要处理多少比较紧急的事情。 尽管她现在的邮箱除了明日官方发来的游戏推广广告基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苏芙也还是保持着这个社畜的本能。 邮箱刚打开,好几封未读邮件躺在列表中,发出者无一例外都是明日官方。 【亲爱的玩家木苏森,您好。“是他,我们几个叫习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李婳掩唇轻笑,涂着凤仙花的指甲轻扣在乌木色的扇柄上,异常显眼,使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为它停留,“我猜,你是想从村长那里要到名单?” 苏芙瞪大眼睛,她的举动,也是在NPC的预料之中的吗?用木雕换来具体的名单,接手的那一刻,全新的隐藏成就触发成功,她的大名再一次爬上了世界公告。 “对了女娃娃,你居然有这么好的雕工手艺,以后可以来我这里自己拿份工具,按照图纸制作东西。” 黄木匠脸上露出一抹奸商的笑意,在两人临走前交代道,“若是简单的图纸,你来老头子这里,老头子给你九折。” “那好的图纸呢?”虽然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必要,不过苏芙还是难得犯贱地想明知故问一下。 “懂不懂什么叫千金难买心头好,好东西可不是靠钱就能买到的,你自个去寻去。赶紧去忙你的,别影响老头子我做生意。”说完,黄老头意味深远地扫过她和青衫子,“不过,你若是有能耐,可以和你朋友去老季那里试试。” 刚退出和黄木匠对话的状态,系统又一次让苏芙的大名上了世界公告。 锻造系统被触发了。 一看到世界公告那金色的大喇叭,苏芙眼皮一跳,连忙拉着青衫子,“快走快走。” “下一个去哪?”青衫子也在世界公告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他明明没做什么,被系统一并捎上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他和苏芙组着队。 “先去村北那一块吧,反正暂时绕靠这一块。” 非常有经验地拉着队友闪身土遁,苏芙又一次成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话题中心。 几条世界公告闪过,世界频道如沸腾的岩浆猛地炸开。 【123木头人】:????我看到了什么? 【氪金就能啥都有】:我去,这位姐又开始屠榜了是吗?世界公告是她家开的吗? 【我只吃熟瓜】:不是说这个姐被举报开挂了吗?她居然还能做任务? 【青青世界一枝花】:不是,你们是来玩游戏的还是来吃瓜的啊?锻造系统开启了耶!!!各位!!!! 【家园系统今天发布了吗】:这真的才第四天吗?内测的时候锻造系统是什么时候开启的来着(哽住JPG.) 【郝好好】:三六姐一人替大家抗下所有,谁有铁矿石,速来私戳我 世界又一次热闹起来,各大铁匠铺、村外的各种可以采集的材料被洗劫一空。 后有知情者透露,那一天的杏花村,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鬼子进村。 抑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星际时代的人工智能AI,恐怖如斯。 李婳浅笑着,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看样子你是拿到东西了?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分发还得再接再厉呢~” 挥动着扇子的手腕一转,四颗冰清玉润的珠子出现在李婳的蒲扇上。 【叮,检测到关联性道具,玩家是否要使用道具:初级·指南针?】 流畅的画面戛然而止,苏芙眼前突然弹出系统的提示。 画面中无论是李婆婆还是被风吹落的花瓣,此刻都静止在那一刻,等待着苏芙选择剧情的分叉路。 落子无悔,苏芙指尖挪向“是”,手指落下,系统页面褪去,画面再次开始运转。 只有在这种时候,苏芙才会脚踏实地的感觉——她玩的确实是一款策划已经规划好绝大部分主线,所有人设都是一套数据的游戏而已。 作为顶尖游戏大厂,明日全息互动的技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过于逼真的人物风景,极高的五感同步率,用浑然天成几个字来形容也不过分。 尤其是当这种技术服务的是苏芙这种来自千年前的老古董时,给她的冲击力更加是难以想象。 如今大多数星际人在无处不在充斥在生活里方方面面的智能AI,对于全息的接受和适应早已普及,无一不挑战着苏芙以往惯有的认知。 想要完美地融入到现在这个社会中,苏芙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首先就是得熟悉万事万物皆有AI协助的这一普遍现象,玩全息游戏,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一开始的抱怨后面逐渐有演变成带着恶意的嘴炮狂欢,有人看不下去了,出来阻止: 【别拦着我吃瓜】:杏花村可是新手村,是禁止决斗的,我说几位想施展拳脚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圣灵铃兰】:怎么?你自己ID叫吃瓜,还爱多管闲事拦着别人吃瓜? 【小妖不作妖】:……这才开服第四天,人家也没干什么吧?你们至于吗? 【别拦着我吃瓜】:别问,问就是咱普通人不懂高端局。 【我是妖妖灵】:高价收购开挂姐的坐标,有意者速来私聊! 我们收到有玩家举报你在游戏过程中有开挂嫌疑,目前暂将您的账号封锁,待排查结束后,若无异常,将会自动解除禁令。 对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感愧疚。】 这封是第一封,发出日期是昨日晚上的九点半。 【亲爱的玩家木苏森,您好。 经检查,您的账号暂无异常,禁令已解除,对您造成的不便小M深感愧疚,我们将发送以下的补偿:经验值礼包(大)、金币礼包(大)、武器·装备(紫)。 若有疑问,请及时致电明日游戏公司客服部,感谢您对本游戏的大力支持,祝您游戏旅途愉快。】 这封是第二封,发出日期是今天凌晨两点。 苏芙注意到邮件时间,忍不住咂舌,得亏星际世界大多服务岗已被AI代替,不然让一个打工人凌晨两点半还工作,换成是她她估计怨气大到可以把老板桌子给掀了。 【亲爱的主播64646,您好。 我们收到诸多玩家对您的直播间举报该直播间有不实消息,目前暂将您的直播间封锁,待排查结束后,若无异常,直播间会自动恢复。在封锁期间,直播间后台的相关收益将被冻结无法提现,请您耐心等候,如有疑问,请及时联系客服进行申诉。 对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 第三封的内容总算稍稍引起苏芙注意,这封虽名义上仍是明日官方,但在明日官方后还有个尾缀:明日直播 直播间的账号是和明日游戏账号绑定的,但实际上直播平台只是隶属于明日游戏公司的子公司,是独立运营的。 也就是说,明日总公司可以插手管理直播平台,但一般情况下大老板是不会出这个手的。 所以,她现在的直播间,仍在被冻结中。她后台的收入,也因此一并被冻结住了,无法取出。 苏芙:…… 瞅了眼邮件的发出时间,昨天晚上的八点半就给她封了,结果她游戏账号凌晨两点都解封了,这直播间居然还没解封。 子公司靠不靠谱啊?苏芙有些郁闷,封她直播间可以,别封她后台的钱包啊,断人财路几个意思。 “算了,先把限时任务做了。” 苏芙决定先干正事,她本来就没作弊,这直播间就算查,也查不出那堆在论坛里叫嚣的人希望看到的画面。 白的也说不成黑的,明日官方都判定她没有开挂,这直播间就更不可能了。 登上游戏,苏芙第一时间就隐藏了自己的ID。然后才选择传送到李婆婆的院子里,准备将剩下的花环编织完。 隐藏ID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图清净的,永远不要高估人性,那群把她直播间和游戏账号举报了一次又一次的人,保不齐看到她上线后会直接跑来游戏里面对面跟她叫嚣。 手上编制花环的速度并未因为一早看到那堆邮件而被影响到,苏芙刚刚编织完最后一个,一直沉寂的好友列表突然开始闪烁。 【青衫子】:这么早上线了? 【青衫子】:准备去匹对花瓣和NPC吗?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保镖(笑) 【木苏森】:嗯?什么保镖? 可惜……苏芙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将那些唏嘘压回心底,如今这台全息舱可以算是这座穷得漏风的孤儿院里为数不多价值高昂的东西。 【恭喜您抽中《芙星传说》公测版官方游戏主播资格(游戏主播直播间号:64646),官方游戏主播号和您的游戏号深度捆绑,请勿随意交易买卖……】 《芙星传说》此次造势不可谓不大,光是官网下预约的人数,短短半个月就已经突破了万亿,然而官方游戏主播资格却只抠抠搜搜地给出10万个名额。 10万,在那数以万亿计的游戏玩家里,犹如沙漠里的石砾,大海里的水珠,不过是沧海一粟。 物以稀为贵,明日游戏公司是懂什么叫限量的。 外界怎么炒得热火朝天苏芙暂且不知,她满心满眼都扑在了条例中的那句:游戏直播间获得的收益,我方收取20%的收益,剩下80%收益为主播所得;若直播间暂无收益,每月持续播满100小时,主播可获得全勤奖励3000星币。注:全勤奖为所有主播均可获得,可叠加其他奖励。 简单来讲,你没观众,可以拿个全勤,你有观众,你可以拿收益+全勤。而且若是直播间持续排在榜前前十,明日游戏公司还会提供其他的丰富奖励。 直接无视掉最后那句丰厚奖励,光看前面两条,对于目前可谓是身无分文的苏芙可谓是雪中送炭,好一场及时雨。 一个月100小时,换算下来,她每天直播不到4小时就可以。按照之前原主上远程课程的经验,这具过于羸弱的身体在不危害自身身体的前提下,最多在全息舱里待7个小时不到,状态好的情况下有时候可以8个小时左右。 虽然这只是在全息舱里链接听课,听课这种算是最简单的全息模式之一,对精神力的消耗非常的小,不知道放到游戏里时间会不会大打折扣。 苏芙心里盘算着,若是这4个小时可以撑下来,那她至少最近这一年的还贷危机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再找点别的途径争取生活费。 别问她为何不愁要还贷至少30年,在星际人普遍200岁的大环境下,苏芙只要保证自己活下去,就足以苟到还完贷款的那一天。 退出邮件,苏芙又用邮件搜索起来兼职相关的信息。 “咳咳……”尽管尚在夏季,可清晨的风还是带点寒气,苏芙露在外面的皮肤在风中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止不住的咳起来。 “芙芙,毛毯。”管家一号从它巨大的腹腔储备仓里掏出毯子,放在苏芙的腿上。 温暖的毯子将苏芙盖住,逐渐回温的双腿让苏芙胸腔的瘙痒逐渐平息,轻轻拍拍一号圆润的脑袋,苏芙莞尔一笑,“谢谢一号。” 兼职的搜索并不如苏芙想象的那般轻松,星际时代下,绝大部分简单机械的工种都由人工智能代替,需要人的岗位又绝大部分对精神力等级有要求,苏芙想钻个空子都没地方给她钻。 她也想过是否能靠着自己曾经的老本行混口饭吃,当不了文物修复师,再不济博物馆的讲解员或者历史类相关的工作她总能沾点边吧?好歹她这个曾经的地球人,在这个几千年后的星际世界里,怎么样也算是个行走的老古董吧? 结果,搜出来的信息令她大跌眼镜。 这个星际世界,对过去的地球文化,严重断层。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祖先,据说出身于芙星,由于当时芙星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他们的祖先率领人类开拓宇宙,探索星际,重新在千年之外的星际扎根繁衍。 苏芙在天网中搜寻到的年代最早,记载最为全面的出土文物,不是她想象的旧石器的器皿,不是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的瓷器书画。 而是一套尽管掉色但依旧很好地被复原了模样的某大型梦幻游乐园的官方盲盒。 哈? “典狱长,坚持不住了,必须得去医疗室了!” “拖也没用的,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说,亲爱的——”临走前,小荔抱着一小捧花束跑到苏芙,拉拉她让她蹲下,凑到她耳边讲悄悄话: “姐姐,那个大哥哥很凶的,你真的要和他一起走吗?” 朝青衫子看了一眼,苏芙眼角含笑挤眉弄眼对小荔小声道: “小荔是知道什么内幕吗?” 小手缠在一起纠结一会,小荔还是如实回答道:“嗯……就是之前我和小欢他们在村外玩捉迷藏的时候,看到这个哥哥居然徒手杀了一头野猪!那个猪那么大,阿爹他们经常都需要和好几位叔叔一起才能制服,真的很凶的!他居然比野猪更凶!” 说着,两个圆圆的眼睛下意识睁大,小脸上露出震惊的小表情,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青衫子就在苏芙旁边,掩耳盗铃般的拿花束挡住青衫子无辜的视线,自己躲在花束下偷偷和苏芙咬耳朵: “姐姐说好了哦,这次春典你也要来哦!” 苏芙笑着颔首答应,拿着小荔送给自己的花束,和青衫子并肩走出NPC家。 【木苏森】:破案了,大佬你徒手猎野猪的时候被人家小女孩看到了。 【青衫子】:……就这个? 【木苏森】:这个还不够?你英勇的身姿给人家小女孩稚嫩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偷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戏慢慢登录的人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苏芙和青衫子,不过碍于青衫子明晃晃的高等级摆在那里,倒无人虎头虎脑鲁莽地冲上来。 只是那股窥探的视线,如狗皮膏药般挥之不去,苏芙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冷下来,冷眼随意扫过几个明显就是一伙的的ID,嗤笑一声。 【木苏森】对【青衫子】私聊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青衫子】对【木苏森】私聊到:走吧,他们跟不上来的。 连着瞬移三次,两人在原地消失,一群人再次失去了目标。 【圣灵玫瑰】:???怎么人突然不见了 【圣灵之枪】:这就是十级的专属技能,他们瞬移了 【圣灵铃兰】:靠,我才把坐标卖给老板,他们怎么比泥鳅还滑? 世界频道又因此一阵骚动。 一个多小时后,原本三三两两在聊着天的世界频道再次被金色喇叭霸屏。 【世界公告:恭喜玩家木苏森、玩家青衫子成为01服首位获得成就“所有人的花”的玩家】 【世界公告:恭喜玩家木苏森、玩家青衫子触发个人锻造模式,锻造系统开启】 【世界公告:世界任务“热情好客的杏花村”进度50%】 众人:???? 隔壁游戏论坛有个帖子开始爬起高楼,随后又戛然而止。 【报,这位姐上线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没有开挂?】热度+1801 【楼主】:本吃瓜路人难得早起肝任务,嘿,结果你们猜我看到谁了?[截图1][截图2] 尽管这位姐隐去了陌生人不可见ID,但奈何她的建模实在是太标志了……遮了和没遮效果一样(笑哭),我稍稍围观了一会,她好像还在任务中,这是不是说明,明日并没有封她的号? 【1L】:……从昨天看到今天,这才开服第四天,这姐是戳了谁的心窝子吗?一个二个帖子全是蹲她的? 【2L】:按照我对明日的了解,昨天假设有十个人举报,他们也会立刻把涉嫌账号禁封的。那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人家确实清清白白,散了吧大家。 【3L】:趁着现在时间早,那群小学鸡还没上线,本社畜说一句,人家女孩子安安静静的直播,没借着直播间挂羊头卖狗肉(我真的受够某些游戏主播表面上说直播打游戏,实际上自己的建模衣不遮体,能露的都露了,还在游戏中一个劲矫揉造作,无论男的女的,我真的受不了!!!),人家直播能排在榜前不是没有原因的,某些酸鸡不如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4L】:同意楼上,普通路人就当个瓜随便吃吃,结果我来论坛看一眼,恨她的人好像还不少……里面的成分是什么咱心照不宣。 “侯工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又还来所里,这可不像你啊?”同事看到侯烛走进所里,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侯烛换上实验服,嘴角扬起惯有的笑意,温润的嗓音听不出半点下班后临时被召回的怨念:“工作上临时出了些事儿,拖着不好,所以回来处理一下。” 研究所的日常就是这样,有项目和没项目下的忙碌程度是两个极端。手头有项目时,临时被召回是常有的事情。 蹲他们实验室的,哪几个没见过凌晨的太阳呢? 同事对此也不甚在意,毕竟侯烛是所里的大忙人。尽管相比于其他人,他进所的年限不长,可谁叫他能力强呢。尽管这才没几年,但侯烛接手过项目可比大部分研究员多多了。 若不是所里不提倡加班,不然按照侯烛的忙碌程度,他的加班时长怕是会是一骑绝尘的程度。 “那你忙,我就先下班了,最近颠三倒四的,身子真是吃不消。” 侯烛点点头,同事收拾好自己,刷卡下班很快消失在门口。 研究所陷入沉寂,侯烛走出三楼的电梯,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径直走去。 “周老您找我?” 俯首在桌前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见来者是他,脸上的笑容把皱纹挤在一起。 “哎呦,我总算把你给盼过来了。”半晌。 “好了,”黄木匠走出来,“这具体的名单可以给你,不过有条件。” 指向院子一角那堆主体木料剩下的边角料,“那里的木料,你随便拿,工具我提供,随便雕一件你觉得可以象征杏花村的东西,一个时辰内完成交给我,就算你通过。” 苏芙转头看到那堆明显价格不菲的各种边角料,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又来? 青衫子见状,私戳苏芙: 【青衫子】:木雕有点难度,你若是需要我帮忙,跟我说,我会一点木雕,你想好主题,我帮你刻。 苏芙朝他轻轻摇摇头,看向黄木匠,爽快应道:“好。” 黄木匠闻言也异常爽快,转身从坊里拿出一盒工具,小到微雕的刻刀,大到给巨木塑型的锯子,应有尽有。 “老头子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苏芙走到角落,形形色色的木材,奇形怪状的边角料,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个有她小臂长,拳头粗的木材。 “小森,这块木料太大了,你会不会来不及?” 一直关注着苏芙动作的青衫子没忍住出声,一个时辰不过两个小时,这么点时间对于雕刻这种慢工出细活的工作根本不够,更别说苏芙至少得做出一个差不多的木雕给黄木匠交差。 苏芙没说话,无声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从工具盒里拿出凿子,苏芙拿出凿子准备开始基本的塑型。 钉—— 第一下,苏芙没控制住力道,锤子差点砸歪砸到自己的手。 眉头稍稍皱起,她忘了这具身体常年体弱,体能上根本跟不上她记忆里的熟练。 调整姿势,面不改色地开始第二下,第三下的凿刻,渐渐地,木材缩水大半。 换上木雕刀,苏芙几乎是刀刀到位,落笔无悔大开大合地撇去自己不想要的部分。 木屑渐渐落满地,露出树木交缠枝条的造型。 枯萎老去的枝干连带着上面已经枯萎的花瓣,旺盛挺拔的茎干上盛开着璀璨生机的杏花,新生脆嫩的嫩芽连带着逐渐冒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三种时期的杏花书构成苏芙手下的作品。 一颗仿佛是杏花村村中央的古杏花树,却又不是那颗看不出丝毫苍老痕迹的古树。 它有新生,有盛年,也有老去,是一年又一年的杏花村,也是这里薪火相传辛勤耕作繁衍生息的杏花村村民。 “好了。”黄木匠不知何时出现在埋头雕刻的苏芙身后,主动出声叫停了这场考验,“你通过了。” 苏芙还沉浸在创作中一时没有拔出来,神情茫然的看向黄木匠,“什么?” 紧紧盯着苏芙手中的木雕,黄木匠声音带着一抹慎重,“女娃娃,你这个木雕,可以留给我吗?我想把它放在这次的春典上。” 对上黄木匠严肃的眼神,苏芙猛地一个激灵,回神连忙点头应道:“可以的,不过这只是一个匆忙赶出来的作业,似乎不太适合放在春典这种……” “不,它够。”黄木匠接过这颗“树”,指尖不断摆弄着这个勉强算是半完成品的木雕,看得出很是喜爱。 将木雕收入囊中,黄木匠将具体的名单和对应的地址一并交给苏芙,语气比起之前的随意,更多了一丝郑重: “女娃娃,过段时间的春典,希望你和你朋友一定要来参加。” “我很期待你们对春典上的感悟。” “来来来,随意坐。”周云廷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自己转身走向摆在房间一角的小木柜,“这可是我最近好不容易才从科学院那群铁公鸡手里讨来的好东西,今天你有口福了。” 像是食堂阿姨附体一般,周云廷拿着茶匙的手一抖再抖,最后抠抠搜搜的往壶里倒入几勺茶叶。 馥郁的香气逐渐充满整个房间,周云廷陶醉在这股香气中,颇为孩子气的朝侯烛炫耀道:“怎么样?这个茶叶不错吧?” 侯烛非常给面子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看向周云廷,忽略对方面上那种迫切的向分享的欲望:“周老,还是聊聊正事吧。” 叫打工人突然回来加班就请别绕弯子了。 周云廷捧着热茶,将自己刚收到的文件加密后隔空传送给侯烛,语气变得正式起来:“小侯,我刚刚收到第三军团发来的密报。” 侯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面色一喜,正色道:“老师她们回来了?” 步入星际后,人类面临的危机不再只是人与人之间纠纷,同时还有星际各种各样无法与人类共处的外星生物以及宇宙自带的恶劣环境。 强大的武力成为了人类在星际站稳脚重要依靠。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虽不主动宣扬人人参军,但每一个军人的家庭都会收到政府极大的奖励和优待。 对于当代星际人来说,若是身体素质条件各方面达标,参军对于他们来说是在社会立足的最快最新稳的方式之一。 军校也一度成为各大学子的梦校之一。 其中以第一军校为首的几大院校,不仅每年稳定的向联邦输出高质量的军事人才,同时也构建了极大的校友网。这些人不仅大多活跃在军事前线,同时还参与着联邦诸多重要的合作项目。 进入了这几所TOP级的军校,相当于半只脚搭上了这庞大的校友关系网,这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侯烛在未加入文物研究所之前,曾是第一军校重点培养的学生之一。 众人皆以为他会作为第一军校当届的学生代表毕业时,他却毅然决然的转头加入了文物研究所,惊呆了一堆人的下巴。 不过对于第三军团,他是不陌生的,甚至还非常熟悉。 他曾经的教官,也是他曾经的导师——苏云,就出自第三军团。 周云廷点点头:“你也知道,云儿他们此次任务时间较长,拖了这么久……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也是因为所里讨论后,还是希望你这边可以尽快将其翻译出来。” 省的梦长也多。 说完周云廷像是手抖,手中的茶水一时没拿稳,不小心撒了点到桌上。 粗糙的指尖稍稍沾点桌面的茶渍,周云廷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 多,大。 数量很多,物品体积大。 两人心照不宣,侯烛拿起抹布将水渍擦拭干净,将茶水饮尽。 周云廷乐呵呵地下达逐客令:“回去吧,记得明天要将报告交上来。” 侯烛神色不变,微微点头应下此事。 哪里来的逗比。 落荒而逃还对胜利者放狠话? 她转头,看向姜清羽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会踩着七彩祥云来炸场子吧!” “他们还敢欺负你?全部拿下!” 姜清羽:“……” 所以那云是七彩祥云? 那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说:“……谢谢?” 但是,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总算活下来了。 第 37 章 37-绝不认输,掀翻棋盘! 监考室内。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大屏幕,过了好一会儿,一位监考官才回过神来:“苏芙……赢了?” “何止是赢了,而且赢得相当漂亮!” 别提什么花里胡哨的过程和操作,就这结果来说,苏芙简直是碾压式大赢啊! 从一开始利用医生身份进入小监狱,到联合队友将前三高这三个顶尖战力引入,再到最后迫使镇守使支援,最后一棒定乾坤!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这下她的评分应该不低了,干掉了镇守使,通过考卷应该没问题了。” “或许排名也很高,单是这份算计和胆识,就足以让她名列前茅。” 众人默默赞同:“而且,现在前三高一走,小监狱完全是她们的了。” 监考画面中,苏芙和姜清羽已经获得了副本的真相: 等侯烛再次离开研究所回到家时,时针已走过十一点。 前几天昼夜颠倒的赶项目,连他玩游戏的时间都改成了凌晨四五点上线。 囫囵吞枣的吃了几支营养液填饱肚子,侯烛将自己埋进按摩椅中,双脚泡在温热的按摩池里,舒缓着社畜的疲惫。 或许再过几日,他的清闲日子又要到头了。 想到即将到达首都星的这批亟待抢救的文物,侯烛不免也难得升起了一丝双拳难敌四手的乏力感。 首都星作为联邦政治文化中心,说这里汇聚了联邦绝大部分的能人异士也不为过。 可纵使这样,涉及到古物修复这方面,依旧是人才匮乏的盆地。 了解这方面的人太少,愿意学这方面的人太少,符合这方面条件需求的人才就更少。 这是一个崇拜武力强大,极大依靠精神力的世界。按理来说,越是不需要武力值的职业,需要的精神力等级就越低才对。 结果文物修复一个丝毫不涉及武力输出的职业,却偏偏有着不低于各大军团筛选人才的精神力要求。 而高等级精神力的人可以选择的人生道路太过广泛,又有几个看得上文物修复这种柔柔弱弱需要静心的沉闷工作? 想到周云廷还侧敲旁击的让侯烛再找几个好苗子,好分担他身上过于繁重的任务,侯烛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诚然,他认识的好苗子确实不少,可人家早在第一军校时就早已被各大军团预定,他哪抢得过军团那帮不缺钱不缺力的家伙。 想当初他选择加入文物研究所时,他师丈,也就是周云廷,可没少被苏云罚跪搓衣板。 见到周云廷一瘸一拐地来上班,他有提议过自己去和苏云解释,可对方拦住了他。 周云廷嬉皮笑脸毫不在意:“我挖走了你这颗好苗子,你师父她没把我赶出家门就很不错了。让她自己缓几天,她不会阻拦你的选择的。” 作为文物研究所所长的枕边人,苏云都对这个职业的未来规划感到一丝迷茫和担忧,那就更别说星际的普罗大众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侯烛打开光脑,习惯性去游戏论坛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帖子。 可今日点开论坛,占据首页前几的帖子居然没一个是和游戏里的趣事或者游戏攻略有关,相反,这几个帖子的内容都和一个他非常眼熟的ID有关。 【李涛,64646直播间的这位游戏主播】热度5000+ 侯烛对这个直播间可谓是相当熟悉,它就是苏芙的直播间,尽管直播间设置了隐私保护,可作为同一个服的玩家,大家还是很快就找出了苏芙在游戏里的ID:木苏森。 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游戏体验,侯烛对于自己熟悉的人还是愿意多分出几分耐心,他点开这个高热度的帖子。 【楼主】:RT,这位主播最近可谓是明日官方游戏主播里最火话题度最高的一位。 就我个人而言,且不说她究竟有没有开挂,至少我个人觉得她的直播间还挺安静的(字面意义上),没有市面上主流的游戏主播们习惯性的咋呼(并没有说这种不好的意思)。 想听听小伙伴们是怎么看她的呢? 【1L】今天这姐屠榜了是吧?我已经看到不下十个她的帖子了…… 【2L】安静是挺安静的,隐藏也是有几个的,不过她直播间才开了三天,能看出来啥? 【3L】难评,我说我真的对这位姐不感兴趣,游戏论坛,能不能聊点游戏? 【4L(3L)】这些主播哗众取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值得因为一个人霸占论坛前五的热度?有个时间,不如想想如何升级早日带老板下本。 【5L】也不是帮这位说话,但是看她的直播间确实有种静心的感觉,我从第一天偶然点开后,我都一直是关弹幕看的,单纯的当做一个沉浸式的直播间其实还不错。 【6L】我说开挂姐买热搜都买到游戏论坛了? 【101L】回复3L 虽然但是,你前不久兴致勃勃的分享可以和杏花村的普通村民交换物品这个功能,就是这位姐全服首位触发的…… 【102L】回复101L 不仅如此,3L这个ID我眼熟,他不是前一个小时还在那里寻找可以共享任务给他的队友吗?共享任务的系统也是这位姐和我服十级大佬一起触发的,不知道他话里行间瞧不起这位主播的自负感究竟是从哪来…… 【609L】我说你们吵了这么多楼,所以那些说要举报这个主播开挂的人,举报了没? 【610L】刚退出举报页面,卡死我了,我说能被这么大规模的举报,真是开挂姐的福报 【611L】我在这里留个屁股,明天明日官方出结果了记得踢踢我 有黄木匠那份非常具体的名单,苏芙后面的任务难度瞬间锐减。手中的指南针甚至都没用上几次,队友青衫子认路完全不需要指南针就可以分清东南西北。 名单有了,人型指南针也有了,按理来说,她这个任务剩下的部分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刚到下一个NPC面前将花环递出去,苏芙脚下蓦地一软,眼前阵阵发黑,连忙调出时间看一眼,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三小时。 注意到苏芙角色行动突然延缓起来,青衫子默默停下脚步,站在苏芙身边等待她恢复连线状态。 【苏芙】:抱歉,我突然有些急事,可能要下线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等我一到五级,我一定帮你完成那个共享任务。 【青衫子】:不客气,公平交易,谈不上什么麻不麻烦。你先去忙吧,我最近几天都会长时间在线,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不敢打包票自己几点可以上线,苏芙表示自己如果有需要一定会找他,下一秒就直接下线。 准备说,是被一号强制性切断全息舱的链接,让全息舱把她弹出来。 一口气打了三个多快四个小时的游戏,胃里翻江倒海已经算是最轻的表现,苏芙看着一号递来的水都是多个重影,连着两三下都没能找对地方握住水杯。 这下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苏芙苦笑,舌根还泛着呕过胃酸后的苦味,整个人如霜打过的茄子,唇色惨白到发紫。 “芙芙,喝水。”连着好几条刷过,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这,他们怎么突然都降低好感度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几位NPC对这几位的好感度连着下降,李婆婆和张船夫作为普通NPC还好,但村长作为大多数任务的发布者,他的好感度会间接决定他发布给玩家的任务的难易程度。 尤其是有时候同样的任务,可能村长对A好感度高,他会指出任务地点和道具,甚至告诉你获取方法。而若是好感度低的……不仅提示没有,奖励甚至都没有别人丰富。 青衫子一点都不意外,他选择将这几个人推到村长面前也是利用了游戏这个治安制度。 在新手村这种地方,绝大部分NPC都是守序善良,对于无故推别人下河的行为,定是非常厌恶的。 “善恶终有报。”青衫子声音里带着丝丝讥讽。 厌恶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平和,青衫子带着笑意的调侃道:“原本我是打算借着NPC让他们被关几个小时的小黑屋,结果没想到,这位李婆婆,一出手就不一般呐?” 凭借自己张口就来,黑的能说成白的能力,李婳硬是让在座的NPC对那几人的好感度降低一大截。 低头注视着对事态发展一脸懵逼的苏芙,她眼底的情绪外露明显得可以构成一台戏,非常有趣。 青衫子抱臂沉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靠着NPC吃软饭? 苏芙方才明白,原来他此前和她说的并非假话。晚上七点整。 明日游戏公司官方毫无征兆地放出一份公告,附带几张时间跨度为期三天的十分清晰的后台检测截图。 上面巨大的“无异常”几字如一盆透心凉的冰山雪水,一把浇灭了原本愈演愈烈的火焰。 此公告一出,炸出了无数玩家,评论区的留言呈指数上涨。 【置顶】明日游戏(官方版): 替大家省流版:①没有开挂 ②没有金钱交易买卖 ③对方不是内部人员,也不认识内部人员 ④请勿随意对一个普通素人玩家群攻而起之,保持客观理智独立的思考 ⑤我们将于三天后进行主线更新,请大家敬请期待! 【我就想知道当初那些信誓旦旦说人家开挂的,现在心情是不是宛如吃屎】 【不是,我裤子都脱了,明日你就给我看这个?】 【……我说你们明日是不是早就准好了?人家主播刚完成一个超牛逼的成就,你就马上甩出澄清了?】 【回复一楼,他们才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只会嘴硬XD】 【游戏论坛现在一堆破防的我真的笑死】 【某些人已经开始上升到阴谋论了,跳脚嘴硬哪家强,还得论坛的逼王】 【……其实没懂,这才开服第四天,以前那样游戏里一堆开挂的,我也没见一堆人追着举报追着骂呀?为什么就这位,人家还没开挂呢结果被泼屎盆子还被全网嘲】 【估计是被人眼红了呗,毕竟这位姐从开播就一路流量怪好的,之前我还在分类区榜十推荐位看到过她】 【不用估计,你看明日那第四点,就差指名道姓了……明日你小子是有点胆子的啊】 【游戏主播这块蛋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赛道早就饱和了。你看看这次明日放出的官方主播里,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素人? 这个姐算是素人主播里的头号人物了,尽管每天只直播四小时,但是流量和热度吊打市面上一大堆游戏主播。那堆又是花钱又是动用关系换来主播号结果还没人家一素人热度高的专业主播们怕是早在心里嫉妒得快怄死了吧。】 不只是官方号下热闹非凡,游戏论坛此时更是,一堆技术扒,分析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苏芙养活了半个论坛。 毕竟,这明日游戏论坛里,一眼望去一大半都是在说她。 【我是那个说打赏一万个火箭的老板】热度2333+ 【楼主】RT,就用这个帖子为证吧,从明天起,我将每周给三六姐直播间打赏100个火箭,直到一万个火箭打赏完毕。每次打赏完我会附赠打赏截图,欢迎大家监督。 【1L】??这是什么土豪捧人的新方式吗? 【2L】我嘞个去,老板你来真的? 【3L】我说你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4L】……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啦:) 【5L】这世界的有钱人这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6L】这世界的有钱人这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7L】这世界的有钱人这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107L】一万个火箭……三千万星际币,老板你该不会是某个大主播的榜上前十的大哥吧? 【楼主】回复107L:大主播的榜挤不上去,几个排名中间的小主播的榜还是可以的。 【109L】很少看到如此实诚的老板了,这一波火箭砸下去,三六姐直播间不得直接飞升? 【110L】老板你的荷包还好吗(滑稽) 【598L】这么一看,能做老板的果然还是有些魄力,我扒拉好几个帖子,之前有人扬言说如果三六姐不是开挂他直播吃屎的,现在早就销号了笑死。 【599L】不止,还有好多帖子直接删帖了,我的乐子少了一大半 【600L】一天这么多反转,我都差点忘了这才开服第四天…… 【楼主】回复109L:其实还好,别看游戏区不如其他的圈火,但其实推荐榜越靠前,差距越难以跨越,最前面的几位估计每天的收益都不止千万。 【楼主】回复110L:三千万也就我三、四个月的零花钱,只是原本打算冲我一个比较喜欢的小主播的榜一的,最近估计冲不动了。 【楼主】回复598L: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撑过一轮PK,藩间倍感艰地熬到规定的时间,到点就急不可耐地关掉直播间下线。 从全息舱里出来,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藩间此时眉眼间的阴郁。 智能管家给他那满是伤痕的手心上药,明日官方号的公告和论坛帖子的页面在光脑上打开着,藩间面目狰狞地播出一个视频电话,怒不可遏道: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找人禁封了她的直播间吗?” 视频很快接通,对面画面里没有出现藩间熟悉的人,只有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摆在桌面上。 桌面背后是一面可以将繁华城市夜景一览无遗的落地镜,此时外面的车水马龙悬浮车不断闪过,清晰可见,却依旧看不见人影。 “人呢?别给我装死。”藩间本就一肚子怨气,此时见视频对象迟迟不出现,怒意更是被浇了一桶油,话音都提高不少。 半晌,一道冷冽混杂着电子失真的嗓音从视频中传出: “这话我还想问问你,藩先生,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她一定开挂,我这钱是花了,人情也欠了,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这就是你的承诺,是吗?” 声音越说越冷,寒意和怒意如一把锋利的刀猛地穿透屏幕,藩间心头如瞬间被透心凉的湖水吞噬沉入湖底。 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痛苦得浑身战栗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叫嚣,哪还有之前的半分跋扈。 “……先生,您在呀,我原还以为是小刘呢。”藩间努力地试图在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意,可他此时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将他隐藏的恐惧展露出一角。 “那边跟我说,这次是明日总部高层开口让他们即刻恢复对方的直播间,你那点不入流的小动作早就被人家调查得一清二楚。” 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一只白到反光,根骨分明的大手出现将屏幕中央的咖啡端走,“藩间,我一向欣赏有野心的人,可我不想要养一群眼高于顶的蠢货。 你承诺的营业额若是下个月再未达到……好自为之吧。” 屏幕一熄,只剩下藩间惨白着一张脸呆愣地坐在位置上,还未从之前视频中的恐惧走出来。 日历上清晰的30号让他眉头一跳,后台的收益距离再进一位明显还有些距离,藩间面色阴沉,果然,就是那贱人。 若不是她,他那一次一定能进榜十!!这点差距的营业额一两场PK就上去了,他何至于这般看他人脸色。 咬牙切齿盯着苏芙已经下线的直播间,那进入过榜十才会有的徽章让藩间恨得两眼发红。 苏芙下线后最先做的事就是去尝试联系那位即将一掷千金的老板,她可以接受刮彩票一夜暴富,却无法接受因为一个可笑的单方面赌约天降横财。 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哪怕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如此大一笔钱,她受之有愧。 发现无法直接联系到本人,苏芙盯着光脑半晌,最后认命地去实名认证自己的论坛账号。 用崭新且实名过的账号发出的帖子瞬间石沉大海。 她一人的事迹养活了半大个论坛,结果论坛新人玄学却一点都不眷侯她。 几个意思啊各位? 刷新半天发现自己的帖子一个人回复都没有,甚至从首页翻还得连翻三四页才可以看到,苏芙满头黑线。 行吧,她去私戳论坛管理员。 【我是板芙根】:管理员你好,我是《芙星传说》游戏玩家木苏森,贸然打扰我很抱歉,但是我这边无法直接联系到帖子289057的贴主,不知你那边是否方便让他加一下我呢? 【我是板芙根】:赌约是双方认定的情况下才成立,这个赌约我本人完全不知情,本质上可以当做一纸空话,无需实践。 再者这笔费用太过高昂,我本人受之有愧,所以我这边希望这位朋友可以收回这个决定,不过我联系不上对方,所以希望管理员可以帮忙转告一下我的决定。 发完消息后,苏芙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最后又去直播间的公告栏上挂上最新公告: 谢谢各位老板的打投,但是请别一掷千金!自己的荷包比直播打投排名更重要! 自认为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苏芙这才心满意足地洗漱睡觉,浑然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夜猫子的各位游戏玩家眼皮底下。 零点还没到,一个帖子悄悄冒头:【速来,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号】热度500+ 【楼主】我好像发现了三六姐的论坛号![图片] 不过确实很符合我对三六姐的印象,这个号真的很新,新到她最新发的帖子都被吞得不专门搜根本看不到的那种类型(笑死) 【1L】尊嘟假嘟?今天论坛已经出现无数个自称自己是三六姐的人了。 【2L】果然还是老板的财大气粗迷人眼,人人都想当三六姐 【3L】刚刚顺手搜了一下这个帖子,不得不说,这位模仿的画风确实很像三六姐给人的感觉…… 【4L】……啥风格啊?人家才直播四天,中间还有一天没更新,满打满算才三天,你们这群人就连对方的风格都摸出来了?要我说画人画虎难画骨,这些估计都是假货。 【楼主】虽然楼上说得有道理,但是三六的风格确实很鲜明,就……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静,万事万物都波澜不惊的静,但静又不冷的,不会给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6L】笑得我,楼主你无脑吹的身份暴露了 【7L】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过也发现了,三六姐确实看上去沉沉闷闷的,但是游戏里NPC都意外的喜欢她,尤其是小孩子和动物NPC 【楼主】(扭捏)最近真的很喜欢看三六的直播,就看她安安静静地做任务都很舒服,明明自己做的时候只觉得剧情冗长只想跳过来着(?我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这个帖子的热度飞快攀升,很快就占据了论坛top,且一直居高不下,无数人点进来打卡蹲。 最后热度大到就连基本不看论坛的苏芙,还未下线时也知道了这个帖子。 在NPC眼前做某些小动作,是真的有可能引起NPC的反感! 你看,这下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一夜返贫了吧。 NPC还在商讨地模样,借着场景并未限制她的走动,干脆在村长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思索着她那最后三个花环究竟要给谁。 【叮,检测到玩家进入到任务相关范围,请在此范围探索和任务有关的线索吧~】 地图缩成小小一个,一道明显的圆圈范围出现在她的地图上,而她此时正在圈的边缘。 朝着圆圈的中心走去,一头高大威猛结实的肌肉隐藏在毛发下的狼狗站在小木屋旁。 地图上的范围一缩再缩,苏芙莫名笃定,眼前这头眼神凶猛,一看脾气就不好惹的犬科动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最后几个花环对应的特殊嘉宾之一。 花环也是可以给动物的吗? 全然忘了她自己当初刚做好几个花环时,就丢给过大白一大一小花环这件事。 轻轻将花环放在对方头顶上,略有些坚硬的毛发有些刺手,即使这样苏芙还是没忍住rua了两把,满足自己对毛茸茸的渴望然后飞速地将手抽回来。 有点胆子,但不多。 花环稳稳地在其头顶上带着,十秒后,苏芙满意地看到自己任务列表更新,现在她就还剩最后两个。 村长的院子位于正北方,结合以前的经验,苏芙决定再去正西和正南碰碰运气。 在给西边黄木匠的猫,南边王夫子的鸽子送上花环后,苏芙听到后台传来完成任务的提示音,眼前陷入熟悉的黑暗。 淡淡的花香不知不觉萦绕在她鼻尖,丝丝冷风卷起花瓣落在她肩上。 再次睁眼,她又一次地站在了古杏树下。 天边传来几声鹤唳,为首的仙鹤衔着一封颜色如新生嫩芽的翠嫩欲滴绿色的信封,缓缓降落在苏芙面前,跟在它身后的仙鹤盘旋在半空中,似乎在为她欢呼,为她喝彩。 【世界公告:恭喜玩家木苏森获得绝版成就“衔环报春”】 【世界公告:世界任务“热情好客的杏花村”进度85%,最终任务:一年之计在于春正式开启】 【世界公告:地图——杏花村·后山开启】 【世界公告:近日有玩家在我游受到虚假言论的抹黑和攻击,明日一向提倡友好健康的游戏环境,星网并非法外之地,请各位玩家谨言慎行(明日官方公告链接)】 一条,两条,三条…… 世界频道一时间被金色喇叭霸了屏,在线的大家被刷得逐渐麻木,发现直播间突然解禁飞速点进来的大家也被这一幕震惊得惊掉下巴。 一条弹幕缓缓在空荡荡的直播间上方划过: 【别的感觉明日解释得够清楚了,我就说一句,当初那位在论坛说刷一万个火箭的老板,您还在吗?】 一号检测到苏芙此时肌肉无力,往水杯里插了一根吸管递到苏芙嘴边。 借助吸管,苏芙总算是喝到了几口生命的源泉。稍稍缓过一些后,苏芙这才开始查看一号发来自己游戏期间中精神力等各方面的数值监测。 明日游戏公司—— “贝姐,澄清公告我已经编辑好发你邮箱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运营专员冯筝今早一来就整理出昨晚主脑对苏芙账号的检测结果,结果显示对方不仅没有开挂,甚至连BUG都没卡过几次,比起那堆热衷于挑战游戏各类BUG的主播规矩多了。 贝雅云从一堆文件和资料中没有抬头,用自己的精神体狸花猫喵呜几声示意知晓此事。 冯筝一看这状况,就知道总策划此时估计抽不出时间,默默地把定好的预计发布时间又往后推了几个小时。 “贝姐,我觉得这主播真的是有点东西啊!”须左仗着自己的大嗓门,硬是让埋头工作的贝雅云皱起眉头瞪他一眼。 办公室里放着须左从后台直接屏录下来的片段,内容是苏芙接受黄木匠的考核雕木雕的画面。 “这女子,真的是,一个字,绝。”须左一个大男人都没忍住发出一声牛逼的感叹,“姐,你们原本设置的开启锻造系统的前线任务又被她绕开了。” 贝雅云瞟了眼自己光脑上一直闪烁的策划群,这才发现,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在疯狂轰炸她了。 因为苏芙达成了主脑关于锻造系统开放判断的条件,所以主脑直接将锻造系统提前开放了。 一目十行,贝雅云的眉头越锁越紧最后无奈松开,他们的策划群也从一开始抓狂到最后无能躺平,最后同事在群里的留言逗笑她: 贝姐,咱下次能不能先去找这位姐做个内部沟通,她打算做什么,我们就去搞她不准备做的,行不行? 孩子的班白加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她是特殊的,有几个人能有她这种手艺?”贝雅云开始挨个回复策划群的消息,“况且,系统虽然开放了,但是大部分材料的等级限制摆在那里,他们还是得乖乖刷级。” 指尖飞快的在光脑上输入: 总策-贝雅云:她现在隐藏21的任务进度到哪了? 剧情策划-阿雪:已经凑齐完整名单和方向道具,不过她似乎有急事,刚刚匆匆下线了。 关卡策划-程:贝姐,我觉得是不是要把传说里的游戏关卡设置的再难一点? 文案-我是剧情流的鱼:……做个人吧,再难下去,下次他们骂策划的时候我就把你们几个罪魁祸首推出去! 数值策划-耳东陈:大程精心设置的游戏被小主播非常轻松的通关了,现在还记着呢,都来找我三四回了。要我说,这个主播没法代表均值,没必要改。 总策-贝雅云:这个稍后再议,先讨论一下锻造系统开放后续的改动,半小时后开个小会,视频会议。 将一切安排好,贝雅云这才有空看运营发来的文件,“小冯——” “诶,贝姐,我在。”运营冯筝马上凑过来。 贝雅云稍稍在文件上做了点标准,“没啥大问题,可以准备发出去。” 冯筝点头应下,忽而又想到什么,提了一句:“不过姐,苏小姐的直播间似乎还未恢复,我们要和直播平台那边沟通一下,同步发一个通知吗?” “还没恢复?”贝雅云有些意外,“她的游戏账号不都已经恢复了吗?” 冯筝对于这件事也很无语,“你也知道,明日直播那边是独立运营的,他们的处理一向很爱拖,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贝雅云冷哼一声,“这个你不用管,你确定好时间通知他们一声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拖延?估计是收了某些人的钱又想两头吃吧!【100L】我感觉楼主说的这个号应该是蒸煮…… 首先,对方实名认证了(不过好像因为今天论坛有点子过于热闹了,认证的黄标显示有些延迟) 而且,我看这个帖子发出来的时间和三六直播间的公告修改时间就是一前一后,没差几分钟。 并且我去看的时候,对方的帖子已经得到管理员回复,那看来管理员应该是有后台审核过的,综上所述…… 【101L】我靠?好像是真的?我刚刚去看,对方的帖子是说她作为本人并不认可那个赌约,赌约不成立,所以老板也不需要砸那一万个火箭。 然后后面她自己在楼中楼说已经去戳了管理员,希望看到这个帖子的大家可以帮忙艾特一下老板,让他看到。 【102L】如果只看前面,我只会觉得这个人入戏太深,没想到管理员居然真的回复了(震惊) 【103L】原来我们论坛的管理员是可以出现在除了禁封帖以外的帖子的是吗(咂舌) 【104L】各位,我先关注一波,蹭蹭三六姐,老板也看看我?(? ???ω??? ?)? 【199L】我说怎么一登论坛这么多艾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等会就去加一下她,放心好了各位,这一万个火箭少不了的 苏芙一觉醒来,惯例绕着孤儿院走几圈,走完五圈,她只是出了层薄汗,一旁的一号显示她此时的心率还算平稳,眨眨眼,苏芙继续迈步开启新的一圈。 八圈结束,苏芙平复着稍稍有些急促的呼吸回到屋内,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八圈!比她刚穿过来时的三圈都勉强整整多了五圈,这还是她为了后面体力可以撑住直播而选择保留大半体力下的结果。 苏芙窃喜得如偷到糖果的小仓鼠,事实证明,她的身体有在好转,距离她可以聚精会神的真真切切地去修复文物又进了一步。 “芙芙,营养液仅剩三天的库存,请及时补充。” 一号的提醒让她的欢喜瞬间消散大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目标距离她还很遥远。 “好的,谢谢一号。”苏芙拍拍一号圆不溜秋的脑袋,接过今天的营养液。 一边吃一边浏览着自己的邮箱和昨天给管理员留的回复,指尖刚点开论坛页面,那已经无法显示具体数字的红点让她着版本落后的光脑都卡了大半分钟。 发生了啥?苏芙难得在平日里情绪波动起伏不大的青衫子脸上看到一副被哽住的表情。 和苏芙那双真诚到没有丝毫杂念的眼睛对视半晌,青衫子败下阵来,改口道: “去趟村医那边拿点驱寒的药吧,不然你很有可能会被挂上负面BUFF。” 湿漉漉的衣服让苏芙行动十分束缚,只是稍稍抬手就如同自己在举十斤大沙包,这不比健身房的杠铃有效多了? 冷眼瞟向地上几个明显还在被定身中的玩家,苏芙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那他们怎么办?” 青衫子冰冷淡漠的眼神扫过几人,“不用管他们,他们恶意推人下水,总该付出点代价。” 【我是妖妖灵】:仗着自己是10级就可以随意对玩家出手吗?我直接举报你信不信! 【我是妖妖灵】:不愧是开挂姐的姘头,这么上着赶着舔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我是妖妖灵】:有本事你解开定身,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苏芙被对方聒噪的无能怒吼给吵得眼睛疼,小心翼翼绕开这几具不是尸体更似尸体的东西,对着青衫子道:“走吧走吧,这人太吵了。” 青衫子点点头,“我先送你过去,这几个人我报给了官府,等会还得押着他们去村长那。” 村医是个挂着悬壶济世的小老头,看到湿漉漉的苏芙,立马倒了碗热水递给苏芙。 “哎呦,女娃娃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寒春三月的,掉水里可不是件小事。” 村医嘴里忍不住碎碎念,他向来看不惯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人,声音里满是对苏芙的批判,“你等会哈,我给你开点药,你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去寒,小心落下病根。” 这不容反抗的架势,苏芙哪敢吱声。只能乖乖如提线木偶,被扣了十几金,拿着药回李婆婆的院子。 卡在下午五点,苏芙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还行,再度爬上游戏。 列表里的青衫子状态是下线,苏芙也没多在意,隐藏好自己的ID,开始默默地寻找NPC发放花环。 名单一共105个,一块区域一块区域的一起来倒也不算太麻烦,尤其是下午五点的时间,大部分外出的NPC也都陆续归家,这就更利于苏芙找人。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苏芙手中的名单最后一个也被划掉,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并未响起。 站在河边,苏芙独自复盘着,她确定105个都给了出去,为何背包里还有三个花环? 努力回想是否自己还遗漏了什么,一股推力猛地把她推进初春尚待寒意的河水里。 全息游戏非常真实的五感让她仿若真的在溺水,一时半会僵硬的四肢完全无法将她带上水面。 胸口的氧气逐渐消耗,最为明显的就是她的血条也在垮垮往下掉,破罐子破摔,苏芙决定干脆在河底躺平,等血条清空后游戏系统会自动把她传送到村医那边去复活的。 打定主意,苏芙在后台点击关闭五感,甚至还有闲心开始看起河底的美工。 至于是谁在背后推她的,她也懒得去找,无外乎不就是论坛上那堆叫嚣着她开挂让她退游的无脑杠精罢了。 但到底是谁突然把开挂二字按在她头上的……苏芙眼中的冷意尽显,他最好在互联网对面藏得好好的,不然她迟早扒了对方一层皮。 【叮,你的队友青衫子已上线,对方利用队长令发起号召,是否要应令?】 苏芙这才发现自己早上和对方组的队还未解散,青衫子也在后台戳她: 【青衫子】:应令,过来。 苏芙从善如流,等待加载时余光似乎撇到一个会反光的东西,还未等她细看,系统已经把她送回青衫子的位置。 【苏芙】:好巧,你居然也在河边? 【青衫子】:不巧,这几个,你眼熟不? 苏芙这才注意到对方脚边倒着几个血条比她还残的人,其中一个ID似乎还是之前在世界上买她坐标的人。 这是…… 【青衫子】:这几个人刚刚在这里鬼鬼祟祟,张船夫有些担心是坏人,叫我来看看。 苏芙狐疑地看向他,NPC会把玩家认成是坏人?真的假的? 【苏芙】:哥,我虽然读书少,但你看像我笨蛋吗? 你公报私仇别甩锅给她啊! 荷包寿命:锐减50% 指尖轻点,论坛页面稍稍一闪,随即陷入黑屏。 随即光脑重新启动的开机画面浮现。 哭笑不得,苏芙将空了的营养液管丢给一号,“好家伙,我这是被卡退了啊?” 重新爬上去,苏芙这次学乖了,绕开那个红点,只去自己后台看私信。 来自管理员的回复赫然躺在她那空荡荡的关注列表里,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星际人都不睡觉的吗?怎么一个二个都是凌晨干活的啊?”苏芙忍不住嘟囔,她以前也是夜猫子党,但来了星际后,残破的身体和现实的毒打让她成了标准的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规范代表。 一号听到苏芙的声音,机械的声音回答道:“联邦拥有数百颗星球,五十六个星区,每个星区都有一定的时差,比如首都星的时间就比我们快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闻言,苏芙目瞪口呆,手下一抖,另一个回复出现在她面前: 【三六,这一万个火箭我是必打的,女人,不要拒绝我(玫瑰)】 【2003L】你们都这么笃定?若是人家真的没开挂呢?你们这算不算网暴? 【2004L】如果这位姐没开挂,我给她直播间打投一万个的火箭 【2005L】回复2004L 围观土豪,三千星际币一个火箭,一万个……嘶,大佬你确定吗? 热楼高高叠起,侯烛指尖滑动,就他而言,他觉得苏芙应该是没有开挂的,看明日的态度也能窥探出一二分来。 若是真的是开挂,对方应该早在收到一个举报时,就迅速做出反应。但直至现在,他们都没第一时间制止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可见应该是借这个话题做些什么。 准备退出论坛结束按摩,侯烛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将那几个夸下海口的ID一一截图。 【4098L】别的不说,单那个拼图的游戏,开挂别开得太明显,这要是没开,我直播倒立吃屎。 侯烛盯着这句,一个大胆的念头隐约有了雏形。 浓雾在这里仿佛凝成了实质,在半空中缓缓流动,勾勒出一座宏伟而诡异的建筑轮廓。 八十一根通天立柱环绕成圈,表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似乎在呼吸一般,时明时暗,让人看久了就觉得头晕目眩。 九道巨大的规则锁链交叉缠绕而上,横跨其间,如同巨蟒般盘踞在空中,散发着幽幽的青铜光泽。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伫立着一座青铜台座。 上面,静静躺着一本悬浮的规则法典。 而 1 号镇守使,正站在法典前,翻开书页。 看到这动作,三人心里顿时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它在干什么?” “看……书?” 不是,你一异常这么爱学习的? 第 38 章 38-考卷合并,省院考生 浓雾在青铜台座周围缓缓流转,衬得这情景更加诡异了。 林明熙压低声音问道:“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镇守使站在法典前,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苏芙已经激活了【天眼破妄】,一条条规则浮现在眼前—— 她的神情有点微妙,回答道: “它在晋升。” 晋升? 林明熙和姜清羽两人都震惊了,这镇守使还能晋升? “晋升?!这种存在还能晋升?” “它要晋升成个什么东西啊?” 苏芙将看到的内容分享给两人,总结道:“镇守使可以通过特定仪式晋升为执法官。” 苏芙早就关掉了世界频道,平时若是没有系统发的世界公告,她是不会点开的,对于此刻炸开锅的世界她是一概不知。 反倒是一旁等待技能CD时间青衫子目睹了这一幕,嘴角的笑容虽不曾消散,眉眼间却多了丝嘲弄,侧首看向苏芙,语气颇为调侃:“小主播,你被通缉了?” 苏芙低头琢磨着这个被李婆婆加工过的指南针要如何使用,听到青衫子的话,随口应道:“通缉?红名的那种吗?” 《芙星传说》作为一个主打开放探索类的游戏,并不推崇玩家之间的互斗,玩家若是想对另一方下达高级通缉令,则需要付出非常高昂的代价。 面对那种代价,一般玩家自是不愿意付出的。 若是在非和平区直接杀了玩家,则自身会沾染一层血债,血债越多,后续的游戏玩法就会被逐渐束缚。 当然,玩家也可以去游戏的寺庙一类的特殊地点洗去自己的血债,减少自己受到负面Buff的影响,只是在血债的情况下,能不能进到寺庙,那就是另一说。 总的来说,官方设置了层层阻碍,将乖乖玩玩游戏不要乱搞事写在了明面上。 因此,游戏里玩家红名这种情况也很少出现。 红名? 青衫子摇摇头,后又发现苏芙低着头看不到他的动作,接而开口解释:“那倒没有,就是一群人在收集你的坐标,想来围堵……围观一下你。” 抬起头,苏芙眉头轻皱,小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恶心到,眼中流露出不快,看向青衫子颇为认真的问他:“联邦的精神病院是不是要倒闭了?” “为什么这么说?”青衫子没明白为啥苏芙会突然问起这个,“我技能冷却好了,走吧。” 连着三次瞬移,两个人来到村西附近,青衫子的瞬息技能再一次进入长时间的CD时间,两人朝张船夫家方向走去。 “这星网含疯量太高。”在张船夫家门口站定,苏芙眼神淡漠,回答青衫子之前的问题,“毕竟只有疯狗才会穷追不舍。” 见青衫子站在原地不动,苏芙忍不住稍稍推了推他,“你不敲门我可就敲了,到时候NPC出门可白跑了。” 青衫子后知后觉她是在回答他之间的疑惑,平日冷静自持的眼里慢慢汇聚起笑意。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接收到苏芙嗔怒谴责的眼神,青衫子假意的轻咳几声,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敲响张船夫的家门。 “我觉得应该是来得及的,现在才不到九点,张船夫一般早上九点之后才出门。”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收拾好的张船夫正准备出门,迎面碰到他们俩,疑惑的眼神略过苏芙,见到一旁的青衫子时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诶,这不是小青嘛,今个这么早,要不要等会跟我一起去捕鱼?” 小青?游戏一时间被一堆金色喇叭刷屏,而话题中心,苏芙本人,连带着她队友青衫子这位无辜被牵连的“路人”,一起困在剧情里。 快有一人高的仙鹤飞落至苏芙面前,优雅地伸长它纤细的脖颈,将信封递给苏芙。 “给我的?”苏芙伸手将仙鹤衔着的信件取下,信封背面有着一朵杏花和一阶嫩枝的钢印,光从封面看不出其他的信息。 低头蹭蹭苏芙,站在苏芙面前的仙鹤张开羽翼,带领着一直盘旋在上空的仙鹤飞向远方,逐渐消失在天边。 【叮,检测到玩家木苏森拥有关键性道具,庆典·邀请函(暂无法开启),是否进行关联任务?】 手比脑快地点击了是,下一秒苏芙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跟随者大字报出现在世界公频上。 【世界公告:玩家木苏森解锁世界任务“你我皆朋友”,杏花村全服好感度:700000/10000000】 苏芙:…… 麻了,真的麻了,她一定要找机会给明日建议,大字报能不能不带玩!家!大!名! 而且一张改名卡还那么死鬼贵,直接把她最后的念想都给断了。 直播间把苏芙脸上那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笑死,三六姐表情崩坏十次有八次都是贡献给一直循环的世界公告】 【这金色喇叭的循环播报有种不侯三六死活的横冲直撞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这是触发了一个什么任务?全服的吗?】 【前面的,世界任务一直都是全服的,是需要大家一起做的,只不过之前那个热情好客杏花村,是因为三六走的不是寻常路,所以才进度那么快】 【这个我懂,据我朋友的姐姐(据说她是在明日上班)说,一般世界任务需要全服共同推进,大概需要一周到半个月的时间,三六这种情况是特例……】 【能把策划逼疯的特例(别问我为什么懂】 【报,三六的直播间又回到分类榜单前十了,现在似乎有往第九冲的趋势】 【啊?这就上榜单了?那后面老板来投火箭了,那岂不是直接冲前五了???】 “老板?什么老板?” 碍于她那指南针也拯救不了的认路技能,青衫子在剧情结束后直接发起了队友召集令。 趁着地图切换,苏芙难得记起了她那大明湖畔重新归来的直播间,一点开就看到大家感叹老板豪气的弹幕。 “一万个火箭???”饶是苏芙自认心智是个稳重的成年人,在看到换算等式的那一刻仍是没能控制住音量,眼里满是惶恐和难以置信地望向青衫子,“大佬,一万个火箭……是不是真的得要三千万?” “嗯,是的。”青衫子一听就知道苏芙估计是在说那位火箭土豪,“虽然打投直播间平台会分成,但到你手上两千万应该是有的。” 苏芙愣在原地逐渐石化,个十百千……好家伙,十个指头还差点不够掰扯,穷人乍富,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没有再说话,苏芙和青衫子约定好下次一起去村长那边接取进阶版的共享任务的时间,两人纷纷下了线。 关游戏,关直播间,打开游戏论坛,打开游戏官方网页。 苏芙非常轻松地找到那个热度爆表的帖子,想私聊楼主,却发现对方设置了等级十级以下的不可私信。 看了眼自己只签到三天堪堪只有一级的全新账号,苏芙久违地沉默了。 这一晚上,网络上起起伏伏,大家的瓜从街头聊到街尾,这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一晚上。 苏芙直播间的粉丝欢天喜地地庆祝自己关注的小主播洗脱莫须有的污名,重新恢复清白身,甚至还吸引了一批新的粉丝。 那与之相反的,自然是有人的希望落空,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日公告弹出来的那一刻,还在直播间操作角色搔首弄姿的藩间看到弹幕闪过时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一瞬。 “嗯?明日发布了新的公告吗?小娅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很有趣吗?那小娅等会下线后去看吧,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小娅还是希望可以陪到大家最后呢~” “和三六熟悉吗……嗯?这是新主播吗?小娅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个名字哈~” 纵使藩间在直播间努力的表现自己,但左上角那持续不涨甚至还往下掉的的观看数量足以表明,他的粉丝正在流失。 【小娅不认识对方正常,对方就一个小主播,又没有那么多榜上大哥帮忙PK送礼,谁会注意到一个糊逼啊?】 【不过据说有个老板打赌输了,决定要给那个小主播送一万个火箭,这不得一夜飞升】 【我去,哪家的老板啊,这么大气……】 弹幕飞快划走,没有在任何人心上留下痕迹。 除了镜头外目眦欲裂为了控制自己情绪把自己手心掐成出血印子的藩间。 脑海里瞬间浮现青衫子穿着小青服饰打扮的模样,苏芙憋笑憋的很痛苦。 听到张船夫对青衫子的称呼,她藏在衣袖下的手非常用力的握紧,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这才让自己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简单和张船夫寒暄几下,青衫子非常负责的把话题引到苏芙身上:“张大哥,这次前来是我朋友找你有事。” 张船夫顺着他的话,将视线落到苏芙身上,“原来是小青的朋友,不知道小友找我有何事?” 被点名,苏芙从容不迫,一本正经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圈花环递给张船夫,“张大哥,这是你的花环。” 看到模样熟悉的花环,张船夫恍然大悟,面对苏芙的笑容里瞬间多了几分热切,“原来您就是今年的报春使呀!失敬失敬,麻烦您走这么一趟了。” “哦,对了!”张船夫像是想到什么,掏出一个包裹交给苏芙,“若是不介意,请收下这个吧!一点点小玩意,上不来台面。” 报春使?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这个女人,她真的不一般】 【我知道有些人确实很欧,我也知道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我真的不嫉妒的,真的,我怎么会嫉妒呢,我全服排名前百我怎么会嫉妒呢】 【别人拿隐藏当彩蛋,当惊喜,这女人那隐藏当日常,当正餐……三六姐,你真的很六】 【前面几位我真的没被你们笑死,不就是隐藏吗,何必如此】 【……虽然但是,这可是隐藏地图!】睡了一觉的苏芙精神恢复了许多,喝了支营养剂后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了几圈步。 一旁的一号时刻监测着她的心率,苏芙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次又比上次多走了三圈。 光脑收到一号传来的数据,逐渐平缓的曲线表示出这具身体对这种强度的运动的适应越发良好。 或许不是她的错觉,苏芙走向浴室准备洗个澡,这具身体,确实在她来之后,有逐渐变好的趋势。 虽然不算太明显,但确实有。一并踏进村长家的大院子,墙角处堆着的一大堆破碎的瓷器碎片吸引了苏芙的视线。悄悄将手藏在身后,苏芙手指互相摩挲着。 糟糕,有些手痒了。“没想到呀,两位小友的配合居然如此精湛,老夫我果然没看走眼。”村长笑眯眯地将瓷盘收起来,“既然如此,老夫我也不私藏,此物想必交予两位手中更能发挥它的作用。” 一块圆润泛着油光的玉佩被村长交到青衫子手中,两人耳边响起任务完成的声音。 【系统:恭喜玩家木苏森、玩家青衫子完成共享任务:村长的请求。获得:奇怪的玉佩x1、村长喜爱的青花缠枝牡丹纹盘x1、朴素的木盒x1】 眼看那个限制自己继续进行隐藏任务的共享任务结束,苏芙队伍都未解除,马不停蹄地询问村长:“村长,请问可以给我后日庆典需要花环的村民名单吗?” 平日里异常灵活的NPC此时仿若陷入程序死循环,无论她怎么问都只能换来: “小友你来了。”委婉的指出昨天苏芙惹出的动静有多大,对方的话题陡然一转。 【青衫子】:十级玩家可以学习瞬移,十五米内可以直接瞬间挪动。 这样的橄榄枝,苏芙若是再感觉不出来,那她在职场上混迹的日子也算是白过了。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芙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之前村口遇到过的小孩NPC。小荔如黑葡萄的大眼睛明亮地看着她,让人心头一软。 对于可爱的小孩子,苏芙向来是耐心多多。蹲下身捏捏小荔仍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盈盈地问道:“小荔,那边是你家吗?” 小荔乖巧地点点头,稚童如铜铃般清脆的声音让人听着也不会厌烦,“是哒,那边就是我家。” 确定了小荔家是她的目标之一,苏芙跟着小荔走到他们家门口,大门旁的杏花花牌很是显眼。 “小荔,你们家门口的花牌,是谁做的呀?” 听到苏芙的问题,小荔立马答道:“是黄爷爷照着妈妈的花做的!很好看是不是?” “黄爷爷超级厉害的,他能分辨出村里每一个人的杏花,他说在他眼里,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青衫子闻言,悄悄拽住苏芙,给她私发了几条消息。 【青衫子】:这个黄木匠…… 【青衫子】:他的位置也是在村西这一块,要不等会去那边看一下? 苏芙递给青衫子一个了解赞同的眼神,继续握着小荔的手往里走。 小荔家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杏花树,两个妇人坐在树下纳阴乘凉,手里做着针线活,尖细的绣针在她们手里变得异常听话。 听到几人的脚步声,不约而同抬头朝苏芙这边望过来。 “外婆,娘亲,我回来啦~”见到自己信赖的家人,小荔立马松开握着苏芙的手,如一颗小炮弹般弹射出去,冲向两位妇人身旁。 较为年轻的妇人伸手搂住小荔,温柔地拿帕子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语气无奈却又宠溺道:“你又带着哪位和你脾气相好的哥哥姐姐回来了?” 小荔声音被帕子盖住一部分,嘟嘟囔囔道:“这次不一样,这个姐姐就是上次你们夸我花环很漂亮的那个,是她帮我编的。” 将在外面溜达一圈把自己弄得有些邋遢的女儿再次收拾干净,年轻妇人站起身朝苏芙走来,面容和煦声音带着几分苏芙记忆里传统江南女性的呢喃细语: “两位小友,刚刚小荔给二位添麻烦了,不如进来坐下来吃杯茶吧。” 苏芙正想委婉拒绝,年长的妇人牵着小荔慢慢走来,笑眯眯地望着苏芙,“报春使,报春送环路途辛苦,先在我们这里歇口气吧。” 小荔听到自己外婆的话,盯着苏芙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炽热,欢快的像一只活泼的小麻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道:“姐姐,你就是这一次的报春使吗?” 这一次?看来每一次庆典都会有报春使这个角色? “是呀,我这次来就是给小荔送花环的~”苏芙学着小荔的语气回应她,惹得小女孩脸上一热,躲在苏芙身后,不让苏芙看她。 【叮,NPC小荔好感度提升,目前好感度:30】 “哼哼,姐姐你就拿小荔寻开心,我现在没有自己的杏花,村长爷爷不会给我发花环的。”小荔小嘴撅得有天高,不过很快又自我开导,“不过很快小荔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杏花了~” 童言无忌,小荔看似无意的抱怨,落在苏芙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解读。 没有自己的杏花就没有花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似乎比苏芙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那小荔什么时候可以拥有自己的花呢?”青衫子稍稍俯身看向小荔问道。 小荔目光复杂地盯着青衫子半晌,随后扭头丢下一句:“才不告诉你。”小手紧紧地拽着苏芙的手指,像是非常不想和青衫子搭话。 苏芙见状立马一副与小荔同仇敌忾的模样,拉着小荔往后退了好几步,另一只手摸摸小荔柔软的发顶,声音轻柔的哄道:“大哥哥笨笨的,我们不管他。” 【叮,NPC小荔好感度提升,目前好感度:45】 私底下幸灾乐祸地给青衫子发消息: 【木苏森】:你被NPC讨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玩家露出这种表情。 【青衫子】:冤枉……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她见面。 【木苏森】:o.O尊嘟假嘟?小荔看你的样子感觉你像是个凶神恶煞的魔头。 青衫子盯着苏芙,脸上的笑容逐渐危险,他的脸,再怎么看,也轮不上凶神恶煞几个字来形容吧? 两人还在嘀咕问题出在哪里,小荔凑到苏芙耳边悄声道: “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等这次春典后,我就可以从村长爷爷那里领到属于我的杏花树了。到时候,我就有自己的花了~” 苏芙一副我就知道你超棒的表情,成功换来了小荔的贴贴以及小荔好感度无数个+1+1。 【木苏森】:非常不错的技能,所以大佬希望我做什么呢? 对面忽而沉默,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片刻后,一条信息发来: 【青衫子】:……你还真是敏锐。 【青衫子】:村长那边的共享任务是一个进阶型任务,任务等级是按照触发游戏任务的玩家等级来决定。 【青衫子】:我觉得目前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更擅长这个游戏模式的人,所以我想等你五级后,再和我去村长那里接一次任务。 【青衫子】:作为交换,我帮你避开游戏论坛里那些想要围堵你的玩家,你意向如何? 【青衫子】:我还挺想看那群在论坛上言之凿凿的人被打脸的~ 对方语气诚恳,字里行间逻辑清晰,利害得失分析到位,苏芙感觉似乎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尤其是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其实才是赚了的那一方。 毕竟共享任务的奖励,她也可以拿到一份,而她隐藏任务的奖励,青衫子可是连根青菜都分不到。 没有太多犹豫,苏芙应下了这门交易。 【木苏森】:合作愉快。 退出聊天页面,苏芙转身从木架上拿下那些放着花环的簸箕,准备将其全部带上然后开始自己寻找NPC的道路。 “呦,不愧是我看上的年轻人,动手能力就是快,”神出鬼没的李婳蓦地出现在苏芙面前,媚眼如丝的轻扫过苏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你去过季老那了?” 季老?苏芙思索了一会,依稀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杏花村的村长,似乎姓季。 “您口中的季老,是说村长家吗?” “小友此言差矣,你想要的东西,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给了?哪里给了? 比起到处打量的苏芙,青衫子一进来,直捣黄龙地站在村长面前,拽着还未回到正规的她一起进入任务对话。 “我知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只不过出于我个人立场,我还需要对你们稍加考核。” “看到墙角的那堆碎片了吗?我要求你们在十分钟内,找出我指定的东西。” “若是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如数奉上。” “小友可愿一试?” 也许哪天,她又可以重新拥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健康身体? 苏芙长叹,这具极度忌讳重油重辣重糖的身体,让她何时才能再度拥有火锅奶茶烧烤?她嘴巴淡得让她现在看到绿色的东西就想吐。 人果然只有在失去后,才会珍稀。 【前面的你不懂,修为不够可以肝,等级不够可以刷,这些都是可以后面赶上来的】 而隐藏,是一次性的,在被一个人挖出来之后,那这个隐藏就不再是隐藏,它会直接变成一个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既定式答案。 更别说那些喜欢全图鉴,全成就的玩家,因为这群玩家的执着和氪金能力,养活了多少专门挖寻隐藏任务隐藏成就的主播号和工作室。 而且很明显,一路触发隐藏任务,会给原本固定的剧情增添很多乐趣和可能性,就像苏芙这样,甚至因为触发隐藏,而走上了一条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剧情路线。 直播游戏分页里,苏芙的直播间默默地爬到了前十的榜单,无论她前面后面的直播间数据打得如何火热,她依旧稳如泰山安然不动地屹立在第十。 “贝姐,之前那个你叫我们关注的游戏玩家,她的直播间已经进入分区的前十了。” 对于苏芙的表现,明日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早已注意到,几个重点关注的游戏主播里,她就是其中一位。 贝雅云点点头,捧着一杯咖啡来到自己的位置,指尖在光脑上轻轻一点,瞬间接收了同事发来的资料包。 “她上次突然下线,今天的数据居然也还这么高?” 同事点开直播间投屏到前方,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调侃:“一开始还挺低迷的,结果这个玩家触发了李婳的隐藏任务,成功激活了李婳的隐藏地图,我们这边后台已有不少玩家反馈投诉她是不是开挂或者怀疑是我们公司请的托。” 后面的就无需复述了,这才开服第三天,游戏公开的地图虽然不多,但预期足以够玩家们探索一个月,隐藏地图按照预期应该也是在这个版本的后半段才会被挨个触发,只是没想到…… 有些人不仅欧,还欧得不讲道理,完全不侯游戏策划的死活。 贝雅云盯着直播间里将花枝当做簪子别在发间的苏芙,此时正拿着簸箕分类花骨朵,动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一举一动明明很机械流水,却偏偏让人能静下心看下去。 没有特意设置各种恶搞环节,内容是毫无新意只是专心做自己手上的活,可苏芙直播间的人数并未发生很大的波动,弹幕观众自娱自乐,丝毫没有牵扯到主播任何心绪。 这家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贝雅云关闭投影,开口吩咐道: “等她完成隐藏任务后再公布没有合作没有开挂的公告。除了她,还有什么表现比较突出的主播或者玩家吗?” “有,这边运营组有关注到几个种子选手,其中一个等级高阶的玩家,我们看了一下他游戏中的表现,身形干净利落,遇事果断迅速,升级非常快,不过他并未签约主播。” 贝雅云了然,“你们没有后台联系一下对方?” “有发邮件询问,不过对方很晚才给予我们回复,并且回绝了。” 不算太意外,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评头论足,贝雅云也没有太过纠结,“给我看看其他人的名单,晚点部门开个会。” “好的贝姐。” 原本计划的两小时很快就到,苏芙刚好将一篮筐的花骨朵按照大小长短分好类,把之前编好的十几个花环归置到一起,随手擦去额头的薄汗,她点开直播间; “两小时要到了,我准备下线了。” 【啊?啊??啊???】 【主播你这么早下线?限时任务不管了?】 【别啊,孩子才刚慕名点进来看这个隐藏任务】 【该说不说,三六你的直播间还挺沉浸式的,用来上班摸鱼陪伴刚刚好……】 苏芙稍稍看了下闪过的弹幕,眼底浮现一抹困惑,“三六?你是在说我吗?” 【是你!就是你!命里666,名字666的女人】 【除了你还能是谁呀哈哈哈哈】 【主播你的直播间你自己设置了名字隐藏,我们只能看到你的直播间ID,所以就折中一下,喊个三六】 困惑已解,苏芙毫不犹豫地准备按下退出键,满屏的哀嚎让她有种自己是拔|雕|无情攻的既视感,遂还是补了一句,“今天应该还会播一次,预计下午或者晚上。” 然后不等玩家反应,就直接关掉了直播间和游戏,弹出全息舱。 一号早就准时地在舱外守候,及时地把小桶递给她,等待苏芙这破破烂烂的体质熬过这一次的身体排斥反应。 “芙芙,喝水。” 两小时的反应比三小时的要轻许多,苏芙没有呕吐,只是感觉四肢发软头脑发昏,蔫蔫地喝下温水,她撑着一口气把自己挪到了床上瘫着。 一个小时的差距,身体给出的反应如此之大,苏芙心思活络起来,或许她真的可以上午下午晚上各两小时? “啊……怎么就下播了。”一带着眼镜的男子颇有些遗憾地关闭光脑,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贺子濯,今天侯工说了要开会,你再慢悠悠的,小心第一个就抓你!” 苏芙还没弄懂,但随着张船夫的话,她头顶原本显示ID的地方,稍稍靠下一点,突然多了一个嫩黄色的头衔<报春使>。 完全不知道报春使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影响苏芙发挥,她面色不改,点头应了下来。 管他的呢,系统都显示她是报春使了,她又何必因为心中的疑惑去反驳NPC呢? 接过有点分量的包裹,苏芙状似无意道:“张大哥,你家门口这块花牌是你自己雕的吗?” “嗨,哪能呢,俺哪有那等手艺?”张船夫非常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杏花树开的第一朵花,我带着花托黄大师帮我雕刻的,也算是村里的传统了吧。黄大师雕木雕的手艺出神入化,入木三分,村里的人都爱找他。” “你们要是有什么雕刻类的需要,也可以去找黄大师的,他的院子也就在我们村西这一片,很好找的,很大。” 默默记下张船夫对话中含带的信息,苏芙和青衫子并未久留,准备赶往后面的地方去寻找名单里的其他人。 毕竟那一直倒退的倒计时可从未等过她。 刚刚走出门,瓷盘中的珠子和玉雕开始转动,最后,只有第二颗珠子对着东边发出莹莹幽光。 “东边,75米。”已经摸出这个道具的使用方法,苏芙很快推出相关信息。 再次出现在一户人家门口,一阵轻快雀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芙还未看清来人,就被抱了个满怀。 “大姐姐!你是来找小荔玩的吗?” 【叮,系统友情提示,多和信任你的NPC交谈,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年年垫底的废物,能有什么用? “话说,”有人好奇道:“考卷融合不是需要特殊条件吗?这是谁打开的?” “这还用想嘛!肯定是前二十的大佬们出手了啊。” “对啊,肯定是咱们的大佬们看那些十二区的废物不顺眼,特意打开的呗!” 没人去质疑这个说法。 在他们眼中,也只有那些天才们才有这个实力了。 “那会是谁?” “四队长白枭?” “疯魔莉安娜?” “还是,天照神系的丰谷源一郎?” “别猜了,快看——” “通道打开了!” 第 39 章 39-超级外挂,顶风作案(营养液三更) 大监狱,医疗室。 克劳斯等人正和 2 号镇守使打得激烈,猛然听到考卷融合的消息顿时心里一沉: 完了,省院考生要来了! “快!”克劳斯一声大喝,“快点解决这镇守使,然后撤退!” 他随即猛地展开【天使庇佑】,炽天使之翼的圣光瞬间驱散了四周的阴霾,更是短暂的直接免疫了规则锁链的控制压制。 紧接着高悬于上空的【审判之剑】猛然落下,炽热的审判之光瞬间将镇守使笼罩,直取其首级! 与此同时,天川明日香手持八咫镜快速结印:“天照神火!” 炽烈的火光瞬间在镇守使脚下燃起,熊熊火焰几乎要将这片空间焚尽。 跟随军队的陆鸣辛辛苦苦大半天,还是没到荆仓基地! 学名为“碎瓶海蜘蛛”的生物并没有闲着,在写笔记时,苏芙同时操控着蜘蛛在天台织网。 当人类退离淮城,巨蛛早早地就从塔吊处爬到了苏芙所在的小区,然后开始清理天台的杂草。 这些植物真的什么地方都能长! 天台没有泥土,但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苏芙知道天台的缝隙处会长出杂草,鸟儿会带来草籽,但没想到,末日异变才不到一天,她没上去过的天台也青绿了一半—— 要是给它们时间,根系埋得更深一点,说不定她家的天花板都要裂开! 所以她必须常常清理。 如果不是苏芙有巨蛛,而是普通人留在这座城市,他们很快就会没地方住的。 巨蛛小心翼翼地踩着天台边缘,七条腿均分了压力,没踩破一点……沿途上被赶路巨蛛踩坏车顶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要哭:用心和不用心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后,苏芙便用变成触手的腿努力拔草。 她本人大概要干得腰酸背痛,但这点运动量对巨蛛来说不痛不痒,很快就把大颗的杂草拔了个干净。 正在苏芙纠结下方是否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根系时……楼下发出了异响。 小区是新房,隔音还算不错,人耳其实无法听清响声的来源,雨声更是将声音混得模模糊糊,但蜘蛛能感知到特殊的震动。 用蛛网在天台上糊了一遍,巨蛛就沿着侧方墙壁开始往下爬—— 只是,在1601的窗外,苏芙短暂地停了一下。 她感觉……苏芙停下敲门的动作,很快听到了门后靠近的脚步声。 对方在门口停下,苏芙也礼貌地又后退了一步,然后,1605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她一只手拉着门把手,另一只手自然下垂,紧贴自己大腿抓着棒球棍的一端。 苏芙的手电对着地面,但借着光,两人能看清彼此,马尾女孩犹疑:“你有什么事吗?” 看苏芙不像什么坏人,她态度还算不错。 苏芙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把自己家进了蛇的事情说了。 “……我注意到那条蛇体内似乎有一种多肉,”苏芙描述了一下玉米蛇的死相,“它不是我打死的,而像是被多肉植物吃掉的。” 女孩眉头狠狠皱起,半晌,她自我介绍道:“我姓陆,陆鸣,在淮江大学上学,在这里租的房子。” “关于植物的问题,其实我也有一点发现……” 陆鸣开着门,让苏芙在门口稍等一会儿,苏芙留在原地,只是警惕地用手电左右来回扫荡,主要看楼梯口处。 现在电梯停运,上下只能通过楼梯,她实在是担心再遇到一只会爬楼梯的蛇。 陆鸣很快回来了,拿着相机。 她家境富裕,爱好摄影,买了不少专业设备,最近下雨不方便出门,她就在房间里拍拍照片。也正是喜欢高层的视角,她才租在十六楼。陆鸣用的长焦镜头比苏芙用手机拍的要清晰许多,但因为房间方位不同,她看到的视角和苏芙看到的不一样。 “我房间对面的人在阳台养了不少花,我睡觉的时候就被玻璃碎掉的声音惊醒了,然后——” 苏芙凑过去,看到了被各种植物覆盖住的一面墙——绿意在雨幕中交缠,莫名显得有些恶心。 而且接下来几张照片显示,覆盖在墙面上的植物开始向不同方向蔓延。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凝重。 陆鸣:“你所说的蛇大小明显有问题,玉米蛇不会长那么大……我暂时没拍到变异的动物,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吃了变异植物的动物也会发生变化?” 她其实暂时还没看到植物吃人,亦或者攻击人。 植物只是在生长。 它们的生长既快速又肆意,人类亦或者其他动物,仿佛只是生长路上的绊脚石。 所谓断网断电,应该也与高速生长的植物有关,植株将电缆、水管都给撑断,人类社会几乎瞬间就瘫痪了。 而苏芙遇到的蛇或许是吃了变异的植物,但多肉仿佛有自我意识……不想自己被消化的多肉也“吃”了蛇尸。 她突然意识到—— 玉米蛇根本不是她看到的第一只变异动物!更多的、数不清的、庞大而密密麻麻种类丰富的变异动物,她在深海之下看了要多少有多少! 它们会一直待在深海吗? 苏芙很想要相信水下的生物无法上岸,但她自己偏偏就是最没法说这句话的“人”……因为,第一只试图上岸的海怪,正在她的操控下往淮城的方向狂奔。 “我有不祥的预感,”苏芙看向自己这一层唯一的邻居,“十六楼楼层高,理论上要安全很多,但现在电梯停了,我们一上一下非常麻烦,我想去楼下的超市购买生活物资,你要一起吗?” 趁着“植物还没攻击人类”,她必须亲自下去看看。 陆鸣看上去并不是个性格犹豫的人,她只思考了几秒,就说:“我去拿雨衣。” 苏芙有一件带衣袖的透明雨衣,方便活动,但在穿上雨衣后,她又带上橡胶手套,用发带把袖口扎紧,套上雨靴,她不想让自己暴露在雨下——非常时刻更是不能感冒生病。 苏芙背了个大挎包,她从杂物室货架上拆了根较短的钢筋塞在包里,两边口袋各放手电和辣椒喷雾,在楼梯口遇到了陆鸣,陆鸣出门时也穿得比较厚,背着一个瘪瘪的登山包,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楼道里的可见度不高,两人匆匆下楼,一共十六层,苏芙观察到有几户人家的房门开着,而下到一楼时,两人一脚踩进了底楼的积水中。 陆鸣抬起手电,看到前面出入的大门,本能地骂了句脏话:“这都什么啊!?” 苏芙也看到了,她看到积水中长出一人高的杂草,缠绕在门上,理论上刷门禁才能打开的大门此时直接敞开着,刷卡处有变形,像是被人为撬开的。 两人的站位下意识地靠得更近了一点,陆鸣踩着水走出去,踉跄了一下被苏芙抓住手臂。 苏芙伸脚探了探:“……树根?” 她怀疑之所以产生积水,就是因为正常的地面已经被疯长的植物覆盖了,也堵住了下水口。 情况远比她们想象得要糟,反正现在的陆鸣是说不出“等待救援”这四个字。 大概是因为积水和黑暗都有遮掩效果,即使知道植物产生变化,她们也没想到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但让她们惊讶的是……都这样了,小区里的超市居然还开着门? 小区在六栋楼下和三栋楼下各有一家小超市,走出楼道,苏芙就看到了红蓝双色的光不停闪烁,仿佛附近停了一辆警车。仔细一看她才发现,是超市门口有物业的保安举着警灯—— 还有人穿着物业的蓝色工作服,躲在房檐下,正在调试一个大喇叭。 举警灯的人看到了苏芙两人,便是一愣,然后忙说:“别抢,别挤,也别拿旁边的快递啊!要买东西就快点,但是不要把同一样东西买空了!我们已经联系上警察了,派出所那边说大家都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去当主动破坏秩序的人……” 看这位物业还要絮絮叨叨,但苏芙注意到超市里有人,暂且等不及了,拉着陆鸣就挤了进去。 “好奇妙。” 她此时正在用巨蛛的视角“看”桌前的自己,隔着玻璃,她看到了一个散发着热源的人形生物,还看到了热水散发的热量,以及烛火的热光。 她一边看着自己,“自己”也没停下在喝水,巨蛛本质上是“死”的,是尸体的组合产物,没有任何感知能力,但此时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像是被温暖的水泡着。 所以她决定在鱼怪真正袭击之前,先把它吃了。 把怪鱼“消化”得骨头不剩后,她像个蠕动的大毛球一样从大坝上跨越,缓缓沉入熟悉的大海。 ……要不把海蜘蛛的另一条腿也卸下来吧,这样就不会瘸了。 人类并不知道“怪物”其实在想这些。 以及,怪物当前最大的烦恼是—— 苏芙从沙发上站起来,感觉久坐后自己双脚冰凉:“没有热水……” 家里没有热水。 她又累又困,好想洗个热水澡。 巨蛛正在黑暗中狂奔。 它跑得比老鼠更快,也比追在老鼠后面的狗更快,它用八只蛛腿在公路上奔跑,比一辆车还要快。 但无论有多么快,它也无法立刻来到现在的本体身边。 面前甚至出现了“障碍物”。苏芙有些焦躁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打开手机,点开备忘录,记录下现在的具体时间,然后写—— 【……我怀疑小区周围配给用水的水泵已经被污染了,但可怕的是,如果不是水泵恰好被污染,而是这一路上所有的环节都已经出了问题,我待在家里,就只能看到、猜到离我最近的一环……】 【那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情况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林芜刚出去打过球,骑着共享单车回家。 她住在京城大学的家属院里,距离球场并不远,在等红绿灯时,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苏芙还是没给她发消息。 虽然知道苏芙的真名,但她还是习惯性喊“小白”,自己则自称“小绿”。 不如给小白寄一个太阳小夜灯吧?毕竟淮市总在下雨,可以看点假的阳光解解馋。 林芜手很快地下了单,但刚确定付款,大雨就倾盆而至了。 “嘶!” 豆大的雨打在地上,她匆匆把自行车骑到自家楼下,掏出手机想要和好友咒骂一下这个破天气,就听到了其他人的惊呼声。 海市蜃楼! 不对,京城怎么也能看到海市蜃楼了? 虽说下雨很讨人厌,但这种少见的画面还是要探头出来看的。 林芜来不及去顶楼了,好在家属院这里没有高楼遮挡,她抬起头—— 她不知道这一幕海市蜃楼的地点是哪里,但她看到了一座山,可能是某处景区,还有高处绿色掩映下的古建筑高塔。林芜没见过其他海市蜃楼的情况,但雨幕中,画面居然十分清晰。她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的雨珠,才想到要拍照。 拍下发给小白看看! 但就在她摸手机时,画面变化了……不对,画面镜头没有变,但那座标志性的塔似乎缓缓沉了下去,很快,绿色占据了整个画面,塔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海市蜃楼也会移动镜头吗? 可如果不是“镜头移动”,难道是画面中的植物突然开始疯狂生长,覆盖住了建筑?显得像是建筑自然下沉,消失在画面中。 围观的人似乎还没发现,林芜带着疑惑往家里走,试图在网上定位这个位置,网友很快po出了地点。 【那是淮城的雷公塔吧!之前的海市蜃楼总结视频里有出现过一次,我就记住了……】 林芜:“?” 苏芙不就在淮城吗?她刚刚还发消息,说淮城断电断网了……林芜心头莫名不安,给苏芙拨去电话,没人接。 她又拨了两个,但一直显示无人接听,她去网上搜索消息,发现断电的地方不止淮城。窗外还在下雨,林芜听到了打雷声,她搓了搓手,正要再拨电话—— “啪”“停。” 苏芙轻轻地对自己说。4月22日,一艘长322米,宽40米的皇家假日游轮正要通过布罗汉斯峡湾,但在冰山与海水之间,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突然从海水中浮出。 甲板上的游客们部分四散而逃,部分双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他们看到那身影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海面激荡,游轮左右摇晃,那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怪生物伸出了两根前肢,搭在甲板边缘。 游轮开始前倾,桌板上的食物猛地飞起又落下,气球和糖果色的救生圈胡乱飞舞,有人看清,那怪物露出水面的部分,仿佛顶着鲸骨作为弯曲面纹的一条巨蛇。 但巨蛇的皮肤像是露出的血肉纹理,关节处覆盖着半透明的灰色膜质,骨节组成的触肢在甲板上留下锋利的洞口,触肢顶着枪口靠近,抬起—— 血肉涌动着,须臾间如线条构筑一般,那肢节如花朵般绽放,在其正中……张开了一只,巨大的竖瞳! 刚刚她的关注重点一直落在面前的危机和蛇身上,操控海怪便更多凭本能,而因为内心的恐惧,她几乎是在不停地用潜意识呼唤“过来救我”“过来救我”“杀了它”“过来救我”,回过神来,海怪庞大的身体已经靠近海岸线了。 恢复思考能力后,她意识到这样不行—— 因为她操控着的这具海怪身体长约2200米,宽约460米,体重大约有四千万吨,以这样的身体冲到岸上,苏芙想不通“自己”怎么才能抵达淮市,一路碾过来?那得撞碎几座城市?更重要的是,这“末日”是全球性的,还是仅仅在淮城周边? 如果是后者,海怪登陆,很可能得到一枚从天而降的氢/弹。 她真的只是想要获得安全,而不是亲自制造末日。 不能走海岸线,那……通过淮江?淮城就在淮江沿岸。 但海怪体型那么大,平均河段深度132米的淮江不够深啊! 她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海怪也同步拍了拍,但只有用作思考的那两个大脑控制着的触手动了,其他的触手还在稳稳地各司其职。苏芙控制着自己的海怪身体,无声地退回大海,并继续往下沉。 她想要“吃”点东西。 虽然庞大的身躯不方便在陆地上行动,但不得不说,变得更大会让人安心,但心中焦急时,她本能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大”,更“强壮”,吞噬更多的尸体,获得更多更丰富的力量…… 而在这期间,所有大脑依旧在各司其职,苏芙却猛地发现,负责“玻璃罐罐”的脑袋一动不动。 啊…… 最后一个罐子也碎了。 在“愤怒”时,它把易碎的罐子吞进体内,现在罐子变成了闪烁着的碎片,这颗大脑就没了自己的工作,只是操控内脏抱着玻璃碎片,以及碎片中间还未被消化的水母尸体,并和控制消化的大脑无声地打来打去。 苏芙用内视的视角看着自己体内的一切,然后,她心念一动: 她把这颗大脑,罐子,水母,以及一些同样还没消化的边角料全部从自己身体内“扯”了出来。 然后她把它们“捏”到了一起,塑成了一个以这颗大脑为主体的新生物。 她感觉到自己对这颗大脑的控制能力变弱了,信息传递也变得模糊,但双方之间依旧有着链接,只是无法进行一些更复杂更智能的操控……但已经够了。 她对这个新生的“它”下达了命令: 找到我,保护我。 保护我,杀死所有想要杀死我的东西! 苏芙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保护者”还在游泳赶来的路上,不需要更细节的控制。 而现在的她无需做梦,只要一闭眼就能切换身份,苏芙依旧拿着那个手电筒,把防狼喷雾塞进口袋,然后推门出去。 这一层只有1605还有人了,她简单辨别了一下,就去敲了1605的门: “有人吗,我是1601,你在家吗?” 林芜卧室的灯,灭了。 苏芙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下降了。 她把厚外套翻出来,套在身上,又站在窗边,打开手机拍摄模式,调整镜头倍率去查看远处的情况。 邻居们已经离开了,最后除了苏芙,只有1605的人没走,她知道对方是个独居的大学生,但没怎么碰过面。整栋楼里试图离开淮市的似乎不止这一层的几家,因此底楼车灯频繁亮起,让苏芙能勉强看清楼下的画面,很快,她发现楼下堵住了。 但似乎又不是因为汽车太多堵住的,苏芙还在疑惑,就听到了声音—— 有人用大喇叭向上喊话。 “六栋的人,六栋的人注意了,不要从南门走,南门出入口的地面裂开了,有路障,不要走南门挖槽……这是谁放在这的树根啊我靠,根本搬不动!我们尽量绕一下西门,下雨天呢,大家不要堵在一起……” 鸣笛声和喇叭声,还有物业过来疏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苏芙把镜头调整到八倍,试图看清楚那个“树根”是怎么来的,但她只看到了被顶起的车头。 那辆车似乎属于拿喇叭疏通的人,不然前后堵着没法抬车……但如果知道前面有树根,这辆车是怎么开上去的呢? 她疑惑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向对面。 雷声炸响,苏芙本能地缩了一下,但下一秒,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借着雷光,她再次看到了对面那栋只有六层的老式居民楼,但这一次,居民楼一整面,都爬满了暗绿色青苔,像是刷了一层绿色的漆。 谁会在雨天过来刷漆? 六层楼的青苔长起来只不到一天?即使下雨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楼下的树根究竟是哪来的? 还有,断电、断网、断水……全部断掉的电缆、被污染的水源,这种情况真的正常吗? 想到最近网络上总流传着的末日传言,苏芙本能地想要拿出手机查询,然后意识到现在没有网,不过,手机界面上还能查看一些聊天记录。 她把本地记录往上翻,发现关键词是【末日】和【海怪】,有人在网上发消息,信誓旦旦说海怪的出现会开启末日,人类文明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最早的海怪消息似乎在一周前,说是观察到了古怪的海底巨兽,但国外的新闻传到国内总是要打半折才有人信,而且似乎出自一些观察海底生物的研究所……所以也有人认为是发现了新生物,毕竟人类对海洋的开发很低。 直到昨天,关于海怪的新闻突然爆炸,更多的群开始讨论起来,但是—— [图片无法加载] [网络访问失败] [(正在刷新中)] 苏芙:“……” 她一个个切换群聊,试图找到某个自己曾经预加载过的图片,也许是在飞速的聊天过程中迅速闪过的一张图片…… 【森林与海岛(不加好友): 【布罗汉斯峡湾那个红龙的新闻你们看到了吗?长这样,这技术力太牛了,不知道是谁做的视频[图片]】 【一口咬掉你的头: [图片]看着不像是制作的,据说有上千人直接目击,外网不同角度的视频特别多,还有军方视角的呢,感觉是真的!……末日不会真要来了吧?】 苏芙:“什么末日到来,人类文明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她不接受。 她刚买了房子,才体验了一段时间的经济自由生活,她想要生活在便捷而文明的社会中,当个普通又幸福的人。 苏芙绷着脸,点开了这两张图片。 ——如果苏芙多关注一下这里,看到一片黑暗,只余少许光芒的冷阳市时,应该就能意识到,和淮城一样,这里也已经沦陷了。 和试图奔向淮城的巨蛛不同,城市中的人类正从相反的方向试图离开这里,当陆路无法出行时,人们想到了海。 船只、海上基地、孤岛……听起来似乎都是末日里独居的好地方,至少,孤独会给人安全感。但作为临海的城市,冷阳市这么想的人就有些过于多了。 他们被堵在了公路上。 各类车辆头尾相衔,把公路堵了个密密麻麻,苏芙并没有给巨蛛塑造出能看清颜色和画面的视网膜,而是用了自己更熟悉的感光感热皮肤,这样的视角便是全方位的。 此时,巨蛛仿佛全身上下都有眼睛,这些眼睛又都戴上了红外眼镜,它能“看”到散发着热气的车,颜色复杂的模糊人形,灯光以及动物,还有不断砸向自己的“雨”。 冷阳市也在下雨。 但巨蛛显然不在乎。 它的一条腿“啪”一下在汽车顶部压出一个凹陷,并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怎么还有狗叫?车里是有人的,不过它并没有去管这些人类。 不论是年迈还是年轻、不论是女性还是男性,它看不到他们的脸,不想听清他们的声音,它只想赶到淮市,因此路上的一切,无论人类还是非人,都只是障碍物而已。 巨大的蜘蛛迅速地在公路上移动着,遮住雨幕,周围的灯光扫过来,有人从车中抬起头,仿佛看到了绚丽的银河坍然落地,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没人能明白,没人理解:“怪物?有怪物?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吗……那个方向是去哪,那里有什么?!” 巨蛛喷出蛛丝,缠住前方高挑的建筑,吊起自己借吹来的风跃过百米,但靠近后它发现,“建筑”并不是城市里的高塔,而是一棵百米高的柏树。 城市,森林。 有的地方……植物已经长得,比十六层楼高很多了。 它与柏树擦身而过。 当前与淮市直线距离:572公里。 同一时间,京城五号地下基地。 很多普通人并不知道,国家发现异常的时间节点比他们想得更早,做出的准备也更多。虽然一些基地建造出来时并不是为了这变异天灾而准备的,但当淮城撤离时,大量的京城居民也进入了基地。 现在各大基地之间依旧可以使用卫星通讯交流,但上头也做好了丢失联系,无法沟通信息的准备。所以,在五号基地内有一个重要的职位,被称为“天目观察员”。 更早地让所有人为了基地工作起来,也能让基地内部更加稳定。 “天目观察员”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用拍摄和纸笔绘画记录的方式,记下各地能够观察到的,海市蜃楼。 有在京城直接目击到的,也有其他城市观察到的,实习人员也在认认真真地做分类。 “第一次观察到的巨型蜘蛛,海市蜃楼画面出现在乌城上空,暂时取名‘琉璃蛛’,”有人向实习生招手,“小林,你去看视频并记录,然后转给蛛形纲专家。” “好的!” 这四个多小时的路已经走了快一天,陆鸣第一次意识到两百多公里有那么远:大概是消息传出去,靠近荆仓基地的公路都被路上的车堵住了,即使水里有虫,草丛有蛇,他们也不得不选择下车步行。 好消息是,跋涉了几公里后,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可以在清理出来的一大片厂房里临时安身,明天继续赶路,再走十公里左右,就能真正抵达荆仓。 坏消息是,陆鸣自己全身酸痛,坐下时差点以为自己要站不起来了。 她真想死。世界异变其实早有预兆。 林芜前段时间总在吐槽父母工作太忙,直到被接入五号基地,才发现“末日已至”并不是一个传言。 专家发现,造成异变的元凶很可能是“雨水”,而在更早之前,人类就发现了深海中的异变,但即使发现也根本无法阻止。 现在异变的只有动植物,但这变化早晚会波及人类。 基地只能强调,不能吃暴露在雨水下的食物,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 “淮城那里的情况比别的地方都要糟,”林芜很头疼,“不知道小白怎么样了……她应该会去荆仓的基地吧?” 京城反应足够迅速,雨落下没多久,刚停电,林芜就进了五号基地。然后,她又很快成了“天目观测组”的“小林”。 观测组在研究这种“海市蜃楼”出现的规律,蜃影中也会出现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现在: 视频中的画面昏暗又模糊,但能隐约看到,一只蜘蛛外形的生物正在两栋高楼之间织网。而她处理过视频后,画面瞬间明亮清晰起来,也能看得出这只蜘蛛像琉璃一样,体内像是有星光流动,半透明的身体几乎在画面中间发光。 林芜咬了下舌头:“蜘蛛也能进化得这么大?!” 他们已经观察到了不少变异动物,大部分动物变异后其实是“畸形”的,有些脊柱会坍缩下来,有些看着骨瘦如柴——像是能量守恒,它们在雨水浇灌下进化、变大,但也必须迅速地补充足够的能量。 专家组认为,“巨大化”反而是一种威胁度不高的变异,当前观测到的地上大体型动物大多只变大5到8倍左右,海洋环境比陆地更容易诞生极巨化的生物。但如果体型不变,速度变得极快或进化出毒素、传染新的疫病,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林芜就知道,“进化观测组”活捉过一只灰狼,是在异变发生后从动物园里出逃的,在被关了半天后,那只灰狼啃着牢门饿死了。 只有在变异之后还能迅速补充足够能量的动物,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体型变化的上限,成为城市丛林里的巨大怪物。 但蜘蛛……蜘蛛? 它吃了什么长这么大?! 林芜眨眨眼,开始怀疑自己的视力:“它只有七条腿?不对,这不是腿吗,怎么画面里又变软了?像……触手?!” 不仅进化得这么大,似乎还进化得更快—— 它能主动在两种形态下转变?水陆双栖?它是吃了一头章鱼还是水母? 把被蛛丝缠起的猎物吊在蛛网中间后,视频里的蜘蛛似乎是准备将这里变成自己真正的“巢穴”,认认真真地爬上爬下,不仅把网织得更密了,还往两栋楼的底楼都糊上了网,一副要打桩筑基的样子。 然后,林芜看到,这只古怪的蜘蛛爬进了某栋楼的一个房间里。 几分钟后,视频结束了。 “它甚至……它不仅会清洁自己,还准备在建筑里面躲雨?”林芜抓抓头发,“该死,没看到什么标志性建筑,不过画面里没有人的样子……” 这只蜘蛛究竟在哪座城市呢? 它现在又在干什么? 但是,但是……这个夜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夜。 关于布罗汉斯峡湾红龙海怪出现在淮江的事件以及相关视频早就层层上报,专注于研究深海生物的学者们靠着卫星通讯艰难地开完了会议,他们讨论出结果: 通过视频可以看出,这只海怪的形象更类似于“筐蛇尾”,这是一种棘皮动物,形象如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头部。 它显然有一个作为主体的核心,第一次出现在人类面前,被当成“红龙”龙头的部分,其实只是它触手状的腕足,而腕足上还长有腕棘,呈倒钩状捕食其他动物。 然而这只是相似之处,红龙海怪与“筐蛇尾”的区别极大—— “按照它在淮江表现出来的体型特征,可以推测出当我们第一次在布罗汉斯峡湾观测到它时,它的体长应该在2000米左右……但两个小时前,卫星在伯特海湾看到了这头浮出水面的‘红龙’,它的体型又变大了,体长很可能已经超过了2500米。它成长的速度太快了,这根本不合常理……” “还有它外显的骨骼,结构异常的瞳孔,呈现海洋生物特性的触手……” 简直像个胡搞一通拼凑起来却能运行的奇葩软件。 这头海怪并非龙形,但为了便于称呼,人类给它的代号依旧是“红龙”。 “难道现在陆地上那些变异的生物就很合理吗?显然‘红龙’侧面证明了一切变化都从海底而起,我们不知道海底有什么,但海洋生物的变化远比陆地生物要大——我们得做好海洋生物某天上岸的准备!” “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有人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海洋生物上岸,总要有目的:要么是为了食物,要么是为了更便于获取食物的环境。对大部分海洋生物来说,海洋里的资源比陆地要更丰富,而且生活在海中比陆地更方便——” 海怪是在海中才是海怪,一旦到了岸上,人类的一些重武器就能更好地对付海怪了。 “它又没有人类的思维,怎么可能特地往岸上跑呢?”这位学者开了个玩笑,但也承认,“大体型的生物往往也意味着智慧和寿命的增长,它虽然不是人类,但它的智慧很可能不低,所以,我猜测它正是为了那条鱼,才一路追杀到淮江。” 可能是狩猎,也可能只是撒气。 很多动物的智商等同于人类的幼儿乃至青少年,也经常出现记仇的行为。 曾经有虎鲸群族连续多年攻击特定的船只,说明它们的智慧让他们能够分辨出船只间的区别,也有坚持不懈追杀的记忆力。 虽然担忧“红龙”再次出现,但此时,他们要开始讨论其他海怪了…… 是啊,海底的怪兽,可不止这一头。 她强撑着扶着设施坐起,从包里拿出相机:相机还有不少电。 周围很吵,黑暗中,能听到不少人呜呜的哭声,还有彼此低声争执和谩骂的声音。 陆鸣开始看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 她的目光黏在小小的屏幕上,视频的声音响起:这是陆鸣和朋友野餐时,拍的大伙搭帐篷,烤肉,在星空下面玩牌的内容。 视频很无聊,陆鸣珍稀地看了一小半,又看了眼电量,暂停。 她擦干眼泪,点击夜视和自拍模式,对着镜头说:“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我不知道南海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希望你们平安,顺遂,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我……我挺好的,我挺幸运的。我在淮城情况更糟之前就逃出来了,一路上还有战士们护送,他们都很辛苦,明天就到荆仓了,我会努力想办法联系上你们。 但要是联系不上,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们看到了这个视频,我希望你们知道,我很爱你们。 世界末日来了,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 陆鸣想:我再也不闹脾气,犯懒,放假也不回家了,我要是有机会,肯定在末日之前就好好锻炼,但都末日了……我好想觉醒个超能力啊,最好能有翅膀,一路飞回家里。 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碰了碰。 周围很安静,似乎在她开始拍摄后,就没人说话了。 陆鸣下意识回头,她看到黑暗中身旁人闪闪发光的眼睛,对方说:“你好……能不能,能不能也给我拍一段?” 陆鸣:“……好。” 周围骚动了一瞬。 “爸妈,我是舟舟,其实我感觉末日还挺神奇的,居然没有丧尸,要是有丧尸病毒,我被咬了也回家找你们,但没有,那我还是努力活着吧,我一定会努力活着的……” “老公,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死了也就算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猫,但是我看动物也变异了,说不定是猫照顾你……算了,你别被猫吃了就行……” “小宝,你要听你姥姥姥爷的话……” 到后来,相机在所有人手中挨个传递,大家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光在每个人面前依次亮起,陆鸣扶着机器站直身,她看到守在厂房最外头的战士往这边看,年轻的双眼亮晶晶的。 众人:“!!!” 爽啊! “苏芙老大牛逼!” “我将誓死追随您!” 嗯? 最后一句谁喊的? 第 40 章 40-碾压全场,易如反掌(营养液三更) 青铜大门紧闭,区域内幽绿的雾气在空中翻腾。 数十具镇守使一拥而上,手中的锁链在空中狂舞,将整个空间化作了一片死亡绞肉场。 众多省院考生逃也逃不了,只能被迫应战。 “该死!”白枭咬牙,因为执法官的存在,任务难度直接上升了一大截。 【世人唾骂他是暴君,只知他如野兽,残暴嗜血,污名满身。可,又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野兽的呢?】 一段嗓音低沉而沙哑的独白响起,拉回所有人的视线。 【光幕中,是一个老人独自站在一方牌位前的背影。 而那方牌位上,写着的赫然是二皇子萧恒的姓名。 随着镜头的变动,周围无数的香火、牌位陆续出现,光幕外很快有人意识到,这是在祠堂一样的地方。 不!古古笑意不减,用着夸张的语调打趣。 【不能够吧?就这还要犹豫? 好不容易才当上的官诶,不过是自己去办个新户、从那本族谱中辟个分支就能解决的事儿,所有人还是一个祖宗,不至于有人这么拎不清吧?】 光幕下,不少人彼此张望,都在犹疑不定。 这……确实是个解决办法,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但也有人怒极,仰天大骂。看着屏幕上一页页快速翻过的史册文书,光幕下的人徒然生出一种光阴如梭,人生太短之感。 他二人的一生啊,是如此灿烂而耀眼。 青史留名,确是一件令人赞叹之事,同时,看着那在史书中被永远记载的名字他们又不禁心神攒动,生出向往之情,羡慕、憧憬、感慨,甚至有不少人眼中泛起了湿润,呆呆的看着光幕忘记了半张的嘴,和喉咙里发出的颤抖的不成字句的声音。 【蒋明橖——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四席,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四神官位,居东方青龙房宿星,实至名归!】 【曲兰颂——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五席,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五神官位,居东方青龙心宿星,实至名归!】 “小人萧临渊!竟想出此等阴毒至极的法子!” “这就是离间!用来离间我等亲人同族间骨肉亲情的毒计啊!!” “此人就不该出生!陛下当年怎不结果了他?!” 是长宁殿! 画面中唯一的那个老人的脸一露出来,无数人便认出他来,也就明白过来这是在哪里。 如果说作为皇帝的萧临渊唯一会出现的一个祖宗祠堂,那无疑就是供奉着萧家先祖和历代皇亲牌位的长宁殿。 画面中的萧临渊很老了,是他的老年时期。 殿中唯一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长相很年轻的御史,他第一次出现在光幕中,年轻,而又富有朝气。 他看着站在戾帝牌位前久久不语的帝王突然在牌位前多点上一盏长明灯,御史不解,“陛下为何要给戾帝点上两盏灯?” 萧临渊:“他怕黑。” 他开口,嗓音十分低沉,不再是过去的冷冽好听,而是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和疲惫。 怕黑?堂堂戾帝?!? 如果施漫雨真的在历史中有这样的斐然地位,那么这人不该无名无姓才对。 好似感受到宸国众人的疑惑,主播适时说道。 【至于为什么呢?我们先讲回施漫雨后面的故事,再来说为什么。】 【施漫雨入了青楼后,因为貌美,到了接客的年纪那是名动京都啊,一举成为花魁。 当时她待的青楼叫什么,史书上也没记载全,我们也不知道。】 【重点来了!】 【就是在这间青楼,她遇到了后来的神昭大帝,由此才开启了她辉煌而传奇的一生。】?!!因为有景德帝的命令在,朝会散时,萧临渊被人领回地牢去。 可和来时一样,哪怕萧临渊走的再慢,‘押送’他的内监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来。 萧临渊心里懵逼: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让这群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少人盯着他看,眼神说不出的古怪,终于,有一个人的反应可算让萧临渊觉得正常了一回。 萧临渊踏出殿门,一只手从背后扣住他的肩膀,一个大力将他摔撞上殿门上,两两相撞,背部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萧临渊皱眉忍耐,一言不发,耳边适时传来男人轻慢的笑声。 “哎哟,不好意思啊十一弟,皇兄手重了些,没撞疼吧?” 五皇子笑着,脸上却没有一丝抱歉。 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光幕外有人屏住呼吸,脸色紧绷,生怕光幕中的萧临渊下一刻就吐出真凶的身份。 【萧临渊表情淡淡:“知道。但已无说的必要了。”】 光幕中的萧临渊抬头望向亭外,画面在这一刻定格,紧接着光幕中就出现一开始的那个男子身影。 正是主播古古。 有朝臣觉得可惜,最后竟然没揭露出凶手的身份,唉…… 光幕中,主播的声音此时响起。 【好了,这段视频大家也看过了,相信看完的小伙伴们也不难看出,当初的神昭大帝啊确实是自愿顶替凶手身份,好让自己被逐出宫的,至于为什么?是个人都能明白。 哪怕是在宫外做个平民百姓,不也比继续在冷宫生活强? 至于这个皇子身份,有还不如没有呢,毕竟后来的神昭大帝登基确实也是从宫外真刀真枪打上皇位,而不是走的党争。】 【这段视频呢,是主播参考过史书上的记载,然后选取出来的最还原历史的一部视频短片,连人物间的对话也相差无几,如果有小伙伴喜欢的,可以给主播点个赞哦!】 【最后,神昭大帝在借此事出宫后的生活又会出现怎样的波折? 下期,我们就讲神昭大帝与我国历史上第一位首席女状元、女文师之间的相遇,及五王萧珲之死!】 【那亲爱的小伙伴们,我们就下次再见了。】 说完光幕消失,天空一片湛蓝,除了几片白云点缀,再不见方才那离奇又神异的光幕。 有人心中思索着‘女状元‘三个字,只觉稀奇,毕竟女的怎么能当状元? 难道是一种隐喻?或是什么形容? 但也有人抬头看向五皇子,眼神探究,这位可是最先要被讲解死法的啊。 谁之死??? 被突然点名的五皇子本人都懵逼了,他的死?为什么最先详解他的死啊? 难道他的死法很特别? 很多人都在看,想看看这位被光幕中人说起的神昭大帝会怎么处理此事,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五皇子的挑衅,他也只是平静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叫痛,也没有发怒。 然后一言不发的抬脚要走。 想走? 五皇子诧异,一个闪身挡住萧临渊去路,同时开口冷嘲热讽。 “诶,你这呆子走什么走?没见你几位皇兄都在这儿吗,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太不知礼数了吧,十一弟?” 五皇子可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 凭什么啊?凭什么被后世之人大加赞扬的神昭大帝竟是这个卑贱到泥里去的贱种! 他就是不服! 六皇子及时出声,不动声色的挡在萧临渊身前,好声好气哄人,“好了好了,五皇兄莫气,十一弟一惯不爱说话,你也是知道的,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计较了。” 五皇子冷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维护上了,看来老六你平时跟他走得挺近啊,难怪最后……” 难怪最后连皇位都传给他了。光幕外众人敏锐的嗅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据史料记载,五皇子萧珲死后马上疯,这种死法很不好看。但萧珲的死却透着一股蹊跷的气息。】 【首先,据说他死前是跟青楼一群四五十岁的婆子缠绵到死的。】 “呕!本皇子就算再饥不择食,也断不可能选这类人来……”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萧珲干脆吐了出来,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叫他作呕。 【嘿嘿,是不是觉得他口味有些重?但除此之外呢,他的死因虽说是马上疯,但在二皇子的手下找到他时,他不光舌头被拔掉了,两只手也都被打断了。 可他死时的表情却是格外陶醉,好像在做着什么人间极乐的美梦。就此一梦不醒。】 不知为何,许多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五皇子的死因分明是有问题啊! 【首先一个疑点就是,一个爱好美色的正常男人,为何会专门跑去青楼点了一群‘不那么漂亮’的女人作陪? 第二个疑点就是,太子和二皇子争夺皇位成败在此一举了,他再怎么贪恋美色也知道轻重吧,什么时候跑去青楼不好,偏这个时候去? 第三个疑点,也是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却是来源于一场闲谈。史书上写到,有一次御史与文师施漫雨聊起过这位五皇子之死,然施漫雨对其死却讳莫如深。】 【为什么呢?难道这位五皇子的死另有隐情,施漫雨知道什么?下面我们来看两段视频。】 【画面一开始,是一间挂满红色帷幔的房间,房间内的铜炉中有白烟徐徐飘起,融入空中不见踪影。 随着镜头的深入,这时画面的中心正好对上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大床。 床上不时传来男人的闷哼声,还有几个女子娇笑的声音。 是在干什么一目了然。】 有觉得此画面太过辣眼睛的人选择低头不看,也有不少人觉得脸红,不好意思。 【随着画面越来越靠近那张床,一阵风吹动床账,从缝隙中露出里面的情景。 众人这才看清楚,床上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虽然像是在与身边几个女子交欢,可那表情却一点儿也谈不上快活,甚至说得上是惊恐! 他像是只被欲望控制的野兽,神情迷醉,搂着几个年过四十的女人调情,然那双眼里透露出的恐惧又表明男人是清醒的。 他清醒的沉沦着,无奈被作欲望的野兽。】 光幕外的众人寒毛倒竖,只觉此情此景太过惊悚可怖。 【“五殿下,这几位姑娘伺候的可好?若不够的话,楼内还有不少女子愿意伺候殿下。”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 随着镜头的调转,众人看到,有个人影正站在大开的窗户边上,那人说完缓缓转过身,层层红色纱幔的掩盖下叫人看不清他真容,只是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男人抬脚,缓缓朝房间中央的大床靠近。 蓝白色袍角在地面拖过发出细微的摩挲,可床上却无一人有空理他,五皇子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 直到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挑开那最后一层红纱,男人的脸也霎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嗬!怎么会是十一皇子!那人是演的十一皇子吧?!” 画面中,之前饰演萧临渊角色的演员一露脸,光幕外的众人便认出了他。 可不对啊,萧临渊怎会出现在房中? 有人联想到什么,不寒而栗。 【画面中,床上的五皇子颤抖着向萧临渊伸出手,眼神惊恐像是在求助。 他在向床边之人求救。 可萧临渊是怎么做的呢? 他掀开纱幔,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然后,在五皇子被身边的女人再度拉回女人堆里时,放下了手中的纱幔,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殿下,民女会好好伺候您的……你放心好啦。” 女人娇媚的笑声从纱幔后传出。 萧临渊背过身去,方走出两步,又蓦的停住,像是想起什么,然后转过身微微朝床上的人颔首,“草民恭祝殿下,永登极乐。” 房间内,男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声音、女人娇媚的调笑声中,那道如寒雪般的声音落下,没有惊起一丝水花。 萧临渊转身,这次没再回头。 可视频的最后,视线投向他身后的床上,透过那朦胧的纱幔,光幕外的人好像看到床上有女人正用长纱轻轻拢住男人的脖颈,缓缓收紧,而另外两个正手中拿着银白的小刀……】 光幕外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施漫雨初来京都,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在当时又没哪个工作来钱快可以让她尽快治好母亲的病,除了入青楼,她已别无办法。】 【之所以说是一大憾事,并非是指施漫雨自己的遗憾。而是后世对她遭遇的同情,是后世之人的遗憾。也许施漫雨本人就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呢。】 【我们遗憾于她没能生在神昭大帝统治期间,这样也许她的父亲就不会被冤入狱、家破人亡,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上学堂,当官、做工都可以,不至于最后除了入青楼再没别的选择的余地。 我们遗憾于,她与她未婚夫明明两情相悦,最后却不得不分开,也许后来的施漫雨真的放下了这段年少时的爱恋,但那被迫斩断这桩婚约的伤痛估计会永远铭记。 更遗憾于,与施漫雨缔结婚约的那个未婚夫,并非良人。】 【也有人说,如果没有她那未婚夫母亲的阻止,施漫雨婚后的生活是不是就能一直幸福下去了?】 古古表情严肃,否认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并不会。当然,以下仅是主播个人的态度哈,有觉得认同的小伙伴可以点赞,不认同的就当没听到就好了。】 【施漫雨等二十八功臣像入传世阁时,史官需要对他们的生平做一个详细记载。于是,就有了刚才视频中演员的对话,请注意,这段对话完全是来源于史书上的原版对话,编剧并未多做删改。 也就是说,当史官问到施漫雨当初入何入青楼时,她将当初与未婚夫断绝婚约时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她的话有没有掺假,我们这位史官可是个较真的性子,还私下走访查问过不少人,才最终落笔。】 与此同时,光幕上投放着一页泛黄的书页照片,上面更是史书上所写的内容,与他说的一模一样。 【当施漫雨三问过后,她未婚夫的沉默其实在我看来,是一种懦弱!退缩!】 【他喜欢施漫雨吗?当然是喜欢的,但这喜欢并没有大到让他有一种能抵抗住一切反对的勇气。 婆媳关系难处,决定性因素还是在她儿子身上,我就不信了,如果他真铁了心要娶施漫雨,他母亲还真能一头撞死不成?没哪个人是不惜命的,特别是看自家日子越过越好的情况下,就更舍不得死了。 只不过是看他儿子耳根子软,性格软弱,所以才故意威胁。反过来说,但凡她未婚夫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母亲就不敢这样闹。】 【也可以这样说,是她未婚夫的懦弱导致了施漫雨最终沦落青楼的命运!】 【什么都听当娘的,要他活着干嘛? 这种男人啊,放在我们现代怕是没哪个姑娘会捡,狗都不要!】 “扑哧——” 施雨漫身边的几个姑娘笑开,“这后世之人会说话,要我看呐,这种男人确实是狗都不要,哈哈哈哈……” 施雨漫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原本阴霾的心情像是突然放晴,只是片刻后,她开口道:“当初我也曾是对那男人有怨的,只是后来日子过得久了,仔细想想,他们家的做法也没错。”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只有施雨漫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我父含冤而死,母亲病重,家中势微,与我结亲给他们家带来不了任何助力,但若是娶一个高门贵女就不一样了。” “已不门当户对,何怨别人另觅更好的?” 她早就看开了,她真的还为当初那个男人伤心吗? 不,她伤心的是,自己当初走投无路下的无助,一腔希望被人打破,被所信任的人放弃。 她伤心的是自己的遭遇。 早不是当初年少时逝去的爱了。 一旁的红衣姑娘轻抚头花,笑,“施妹妹真是好脾性儿,这也就是你,倘若是换了我啊,指定要挠花那个男的脸!” 其余几个姑娘也是被逗笑,纷纷附和。 “这后世之人怎能如此说呢?未免有失人伦!” “就是就是!难道真要为了个青楼女子顶撞自己的母亲吗!” “这光幕中人,分明是妖言惑众!” 一处开阔的庭院内,一身锦衣的年轻公子听见院外路过的人的声音,回过头,看见躲在角落处不敢上前的母亲,男人通红的眼眶中有湿润,脸上除了哀痛、懊恼、更深的是自嘲、一种近乎要将自己割裂开来的痛。 “母亲,你怕什么,如今儿子与施雨漫已是陌路,往后她如何已与儿子无关了。” “就算要死,也是我死。你如今不用想死了。” 打扮贵气的老妇人张了张嘴,抖着手指,犹豫再三还是上前,语气懊悔沉痛,“楼儿,当初……是娘错了。不如,我们再去将她接回来?” “接回来?”男人低声复述一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笑声渗人的如同厉鬼。 “她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她说的对,她凭什么给我做妾!是我的懦弱无能害她沦落青楼,是我错信了你的话,断了我与她今生的缘分!” 少时,那一抹如烟青色的纯真爱恋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老妇人,通红的眼中恨意好似深渊,又像藏着吃人的恶鬼叫嚣着食人血肉。 “要死也是我去死才对!” 老妇人被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脸上更是心虚了两分。 “楼儿……为娘、为娘真的错了。” “你……你莫想不开……” 在听到光幕中那个女人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好,赶紧跑来看自己儿子。 也后悔当初她一念之差,鬼迷心窍退了这千古第一才女的婚,现在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更怕……更怕儿子会恨她,可现在一看儿子的状态,她却反而更加担心儿子会恨上自己,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古古不知道大宸人对自己直播的争议,说了半天还在奇怪,为什么到现在一个评论的观众也没有,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虽然金主说了,这是个小众直播软件,可能观看的粉丝不多,很多是平台给他装饰用的僵尸人数。 但是直播到现在,一个粉丝的评论也没有,这未免也太打击他的自信心了吧。 难道是他做直播真的这么没天分? 但不管如何,直播还是要继续的。 【说了这么久,主播一直叫那个男人施漫雨未婚夫未婚夫的,肯定有人好奇,施漫雨的未婚夫到底是谁呢,叫什么? 但答案是,主播也不知道,史书上未留此人姓名。】 这是他设计好的! 绝对是萧临渊干的! 光幕上又开始播放另一段视频,这次画面中的人像是刚下朝,不断有臣子从大殿走出。 【“施大人,本官对一事有不解之处,可否向施大人讨教?” 是之前出现在另一段视频中的御史。 施漫雨听到他的话,停下来等他。 他走至施漫雨身边后,问道:“……如今陛下要给之前崩逝的几位皇子荣封,其他几位倒还好说,只这五皇子,本官对他的死心有不解之处,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 施漫雨身着朱红色官服一脸犯难的男人,闻言笑了一下,“自然是该怎么写,就怎么写,相大人身为御史,哪里需要本官来教您。”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压低了声音道:“施大人,你也知道,这五皇子死法着实荒唐,死在女人肚皮上,这实在是……” 说完一顿,他意识到不该这么说,因为面前的施漫雨也是一个女人。 施漫雨却不在意的笑笑,“马上疯,这不就是死因嘛。” “但五皇子死时,被人挖去了舌头,还打断了双手,这也不像……” 这哪是寻欢作乐死的,分明是被人杀害的吧。 御史还在沉思说着什么,施漫雨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那抹笑也显得没那么真心实意了。 “相大人,你听说过美人恩吗?” “什么?” 御史一蒙。 “好了!五弟!” 太子沉着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五皇子的话。 六皇子说话五皇子敢怼,但太子发话他却不能不听,哪怕光幕中人说过太子会败于二皇子之手,但现在的太子仍是太子,他一日待在太子的位子上,其余兄弟明面上就不能对太子不敬。 五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声,不再开口。 太子款款走近,扫了眼身边的众兄弟,最后看了眼被众人包围起来的萧临渊,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父皇说的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意思不用本宫跟你们阐述吧?” 明眼人都能明白,景德帝暂时不想萧临渊知道光幕之事,所以最后才留下那句警告。 一众皇子沉默,最后太子对着萧临渊身边的内监道:“父皇既然有命,你们便快去吧。记得,切莫慢待了十一弟。” 两个小内监恭敬称“是。” 对上太子萧泽的视线,萧临渊心中的疑惑未减分毫。 太子虽素来爱包装自己的名声,但从前可没有正眼瞧他的时候,现在特地多交待上这一句,又是闹哪样? 太子当然不会向他解释,萧临渊也懒得多在意,见不再有人拦路,他轻飘飘的穿过人群,被人领着慢慢走出众人的视线。 快到正午时分,阳光正好。 少年人单薄且素净的白裳裙角轻轻晃动,乌发轻柔的垂落在瘦削的背上,纤细像一株洁白、不染尘埃的茉莉花,开在恢宏而布满阴谋诡计的宫廷中。 萧临渊?青楼?【纱幔之后传出男人似梦似醒的声音,语气不以为意,又实在狠毒。 “嗯,干得好。虽说是贱种,但总归有几分姿色,也不该浪费了才是,就该让他去青楼里接客,也不算辜负了他那美人儿娘给他的这幅容貌。” “你们说是不是啊,小美人儿?”】 “简直荒唐!!” 茶楼里,不断有文人怒喝,气愤不已。 这可是皇子啊!就算再不受宠,也不该被人陷害沦落到青楼成为小倌之流,任人践踏! 且听那下人的称呼,背后之人还十有八九是萧临渊的兄弟,这真是罔顾人伦!阴险毒辣至极! 这一刻,大宸不少文人百姓都在骂视频中的不知名皇子。 皇宫里,景德帝听到视频中人如此说也是脸色阴沉了下去,显然他心里也被气到了。 【青楼里,晕过去的少年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好看的一张脸上哪怕沾着些许灰尘也格外的引人注目,单薄瘦弱,勾得不轨之人心生邪念。 “这人归你们了,完事之后记得将他舌头拔了,手打断,让他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大人放心,小的们晓得了。” 几个神色猥琐的中年大汉点头哈腰的将那人送出门去,笑容谄媚。 待人走后,他们神色贪婪的盯着床上的萧临渊,活像是饿了几天的恶狼看见肉骨头一样,垂涎三尺,恶心的叫人想吐。 就在光幕外有人不忍再看,低头收回视线时,光幕中一声女人清冷的低喝传出。 “你们在干什么!” 先前不忍再看的人纷纷抬头。 是施漫雨! 她推开门,带着贴身伺候的侍女堂而皇之的走进屋内。 看了床上的萧临渊一眼,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女人饶过几个大汉,径直坐到萧临渊的床边,虽未开口说话,但维护之势已显。 “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啊,将好人家的公子打晕还丢进我青楼欲行不轨?你们自己找死,可别拖累我们楼里的姑娘。也不怕人家家中报官抓你们!” 施漫雨神色冰冷,泰然端坐,无一丝惧色,言辞间不乏威胁。 那几个大汉相互看了看,心中有些忌惮,其中一人上前回道:“姑娘见谅,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有人出钱请我们来……嘿嘿,我们不也只能照办。” 大汉讨好的笑。 中间省略去的地方,是个人都懂。 施漫雨二话不说朝旁边的侍女递了个眼色,后者拿出个鼓鼓的荷包出来,扔给其中一人。 施漫雨:“现在我也出钱请你们离开,你们拿钱办事,自然也该听我的吧?” 几人面面相觑,先是看了眼床上的萧临渊,最后又看向手中的钱袋。 犹豫再三,一咬牙,几人也就不再纠结了。 “姑娘心善,今天我们就做回亏本买卖,只是劳烦姑娘莫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说完,拱了拱手就走出门。 他们本就是被那人随便从大街上拉来的,拿钱办事,现在监工的人不在,自然是哪有赚头听谁的。 视频最后,萧临渊醒来,施漫雨和他互通了姓名和身份。】 光幕外的众人可算是为萧临渊捏了把冷汗,好在有施漫雨搭救,也算有惊无险。 【那时,宸国京都的青楼可不少,萧临渊能遇到施漫雨也是幸运。可若是当初他没遇到能救他的人呢,我简直不敢想象少时的神昭大帝会遭遇什么,这背后算计他之人简直是阴险歹毒!】 【好在,结果是好的。】 【施漫雨一时心善救下素不相识的神昭大帝,后来两人便成为了朋友。神昭大帝在这间青楼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期间,知道神昭大帝不识字,施漫雨还教过他读书、识字。】 【可以说,施漫雨也算是神昭大帝的第一位先生了。而神昭大帝后期还有一位专门教授他学识和帝王之术的先生,据史书记载,神昭大帝可把这个先生气得不轻。 哈哈,跑题了,这个我们后面再说,说回正题。】 【施漫雨的才学一直都很不错,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无处施展自己的才华。 她人生正式走向辉煌是在神昭大帝登基后。 十一皇子萧临渊在登基为宸国的皇帝后,他为国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革选官制。】 【将原来的举荐制彻底废除,而采用科考制。】 科考制,顾名思义,就是从县到城,再到州,最后一路考进皇宫中的殿试,总共分为四轮考试,以及两轮殿试。每一层考试都统一出题,择优而录再进入下一轮考试,随着考试名次的前进,所得的功名也不一样,最后全国主考出的前三甲为最优者,头名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则为探花。】 【除此之外,科考还施行糊名制,在名次揭晓前,连阅卷的考官都分不清手下的卷子谁是谁的,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有考生买通官员作弊的可能。】 【除此之外,这科考制的参试人选是无论男女老少都可参加。 没有性别的歧视、没有门第的限制,更没有外貌身体上的要求,只要年龄在六岁到六十岁之间者,皆可入试。 只一条不可参试,那就是通敌卖国、草菅人命者,终身不得为官。】 【科考制,是真正将选贤任能为根本。 选择真正能为百姓做实事的人为官,选择真正有能力的人为官,当官不再是世家子弟继承的权利,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有当官的权利。】 【除了打破固有的官僚制度,神昭大帝还是历史上第一位愿意大肆任用女子为官的皇帝。不仅如此,他在位期间,还做了不少提高女性权利的政策,真正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男女平等。】 “真的吗施姐姐!你真的当官了?!” 青楼里的一众姐妹沸腾,施漫雨自己也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 而外界,早已吵成一团乱麻。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啊!女子怎能为官?这不是乱了祖宗礼法吗!” “什么神昭大帝!这样的人如何能当皇帝!” 不少人在大骂萧临渊,但也人从中看到了希望。 “科考制……那不正是我们寒门子弟翻身的机会?!” 光幕声音还在继续。 【而施漫雨就是神昭大帝推行科考制,首场考试考出的状元!其文采之出众狠狠的碾压了一众宸国的青年才俊,真正让他们看到了女性的文采也能很好!】 “不错!说的好!我施姐姐的文采可不失男儿!” 青楼里一个小姑娘为施漫雨叫好,引得楼内更多的姑娘附和。 那可是光幕中后世之人都在赞扬的女状元啊……真真狠狠的给她们女人长了回脸。 【这位从青楼中走出的女状元,她的出现不仅仅是照耀在古代历史上灿烂的一颗星,也改变了近千年来男尊女卑的社会地位,让男女平等的思想更早的出现在我国。】 【神昭大帝继位第二年,施漫雨走出青楼,正式由施雨漫改名为施漫雨。 其意为,纵使世事多艰,她也愿听风漫雨过,砥砺前行、永不退缩。】 【此后,她开始了当官的政治生涯。】 【她在朝为官十年,其能力不输任何人,为后来女子入朝为官打下一定基础后,她本可以将官职再次提高,可她却毅然决然要辞官。】 【她给出的理由是,世间不该只有她一个施漫雨可以与男子享有同等权利。 她要去教书育人,开办出属于她们女子的学堂,教导出更多的女子让她们走上朝堂,走出后院,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再为任何人所困。 她要让千千万万的女子为她们自己而活,活出自己的风采。】 “好一个施漫雨!不愧状元之名!” 宸国后宫里,南宫贵妃在楠木椅上坐直了腰,心中激起热血,满脸不加掩饰的赞赏。 “这施漫雨当真是个奇女子啊……” 有女人赞扬施漫雨的,就有更多的人骂她。 “什么千古第一女状元,选一个女人入朝为官,简直是祸乱朝纲!” “唉,这十一皇子当真是糊涂啊……” 这个相遇方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难道萧临渊去逛青楼,看中了施漫雨的美色?” 然后念念不忘,又或是施漫雨恰巧帮了萧临渊什么,他日后记起她的功劳,如此才让她的名字入了传世阁? 那这传世阁的水分很足嘛!这神昭大帝更是不怎么样! “肤浅!你这准是瞎猜。” 有人闻言并不认同,一时间两人竟是直接吵起来。 “你见过那施雨漫吗?我可是亲眼见过,长的那叫一个清水出芙蓉,貌美倾城,萧临渊见了能不心动吗?” “何不动动你的猪脑子仔细想想,若因为长相就封她为传世阁功臣,萧临渊还能被后人如此夸赞?” “我也觉得是。” 有人附和后者,有人赞同前者。 听见楼外街上吵吵嚷嚷的声音,施雨漫无语的摇摇头,怕不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正好被当事人听了去。 天上,古古已经在揭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这对君臣的相遇,说起来直叫人惊呼神奇,是无数巧合下造成的结果。】 【当时被贬为庶民逐出宫去的神昭大帝,虽然达成了自己想要出宫的目地。 但是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他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有想要落井下石的人,想要看他更深一步的跌落进污泥里,最好烂到爬都爬不起来。】 主播低沉的语气如阴云笼罩在人心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萧临渊和施漫雨的相遇还另有隐情? 光幕画面一变,是之前他们见过饰演萧临渊的男子,他和萧临渊长的像不像,大多人不知道,只是他此刻的模样格外狼狈。 【被贬出宫的萧临渊打算离开京都。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城门,一个黑影就从背后将他打晕。 镜头一转,来到一个装饰华丽的屋子内,屋子的主人正慵懒的躺在美人腿上,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调戏美人。 层层叠叠的纱幔垂下,挡住男人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殿下,事情都办好了。”】 光幕的众人只见先前打晕萧临渊的男子半跪在纱幔前回禀,声音恭敬。 只是那声殿下,叫的不少人心中一跳。 不会吧?难道下手之人是景德帝的十几个皇子之一? 还有,什么事办好了? 这背后之人预备拿萧临渊怎么办? 不可能吧?!! 不等小御史发问,他主动道:“现在没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有点恍惚,首席有多久没主动提出要拉拢什么人了? 现在提的,竟然是一位来自偏远十二区的考生? 这个苏芙,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这些惊讶只在司徒雨心中转了一圈就消散了。 她恭敬地低下头:“是。”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中,首席才缓缓转过身来。 幽绿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看向远方,仿佛能透过重重空间壁垒,看到 A 卷考场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然后,吐出两个字:“蠢货。”【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 41 章 41-一身反骨,公卿踏尽(营养液三更) 司徒雨刚走后不久,阴影中,几道人影无声地浮现。 为首的男子微微躬身:“首席,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这是省院第三小队的队长,宁渊。 和第二、第四小队的张扬以及嚣张行事不同,三队行事向来诡秘而高效。 他们从不正面出手,却每次都能百分百完成目标,也因此是首席最信任的队伍。 【画面中,一处装修精美浮夸的楼前站满了长相动人的姑娘,笑容或娇俏或娇媚,她们的目光看着站在面前街上的一对男女。 两人争论着。 直到那个长相清俊、文质彬彬的男子一开口,底下的宸国众人这才知男女的身份。 “雨漫,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说服我娘,让她同意我迎娶你进门。” 身着青衣,长相十分漂亮的女子闻言冷嘲一笑,面上透着疲累和苍白,“是给你时间说服她,让她同意我给你做妾吗?还要我不管我母亲的死活,也要以一介孤女的身份嫁给你!” 痴心妄想,欺人太甚!还是……在他众多兄弟当中,自己是最早死的一个? 五皇子萧珲拒想这一可能,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景德帝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挥袖进殿,同时落下一句话。 “传萧临渊上殿。”画面再变,是当初曲兰颂从萧临渊那里领过天网监察之职的片段,然后,是他挑灯到深夜整理天网案卷、刑审犯人、带天网部众抄家、沙场监斩、腰间带刀的穿梭在每一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查清每一桩被天网盯上的案件,清除一个又不一个不法之人。 “天网之下,万物复清!” 昏暗的火光里,曲兰颂背光走在寂静的宫道,像一个幽灵,阴冷而无声。 他一步步走着,看不见表情,黑暗与他常伴。 年少时单纯清澈的曲兰颂从他身边快速跑过,口中笑着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我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和爹爹一样的人,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忠君不二,济世为民。” 孩童消失,随后,响起的是青年曲兰颂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是恨,是悲,是绝望,是深深的无助。 “为什么?!我曲家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诛灭我曲家满门!辅佐储君是错吗?还是不够对君衷心?” “明明太子败了,我曲家也认命了!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一声声凄厉之音过后,是人无情宣布诛杀曲家的诏令。 “陛下有令,左相曲正和意图谋反,畏罪自尽,曲氏全族亦难逃罪责,诛!满门!即刻动手!” 那段阴暗的过去,是曲兰颂此生难忘的伤疤。 他独自走着,耳边忽然响起萧临渊的声音,那是他的后半生。 “曲兰颂,你若愿意,朕可以让你去领其他职位。以你之能,不是只有一个天网可以任你施为。” “臣谢陛下好意,可臣不悔入天网。” “您曾说,世间光明和黑暗并存,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黑暗。诸位同僚为天下安定和无数人的幸福而燃尽自身的心血,他们化身光明照亮世间,那我就愿做他们阴影里的刀,守护生者,屠尽丑恶。” “天网,亦是人心之网,必将笼罩天地,高悬于人们心间。臣知道这条路上注定孤独,不得善终。道阻且难,可不管世人给予曲兰颂这个名字何种评价,臣只愿,他们能永远记得我天网监察的身份。” “世人该惧我,惧天网;”黑夜里,男人终于转过身正面对着屏幕,可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叫人看不清,琢磨不透,好像在微笑,又好像错觉,似有一层灰蒙蒙的雾笼罩着。 “唯敬己心,愿世间长明。” 他徐徐而道,身影沉默的矗立着,好像隐于黑暗阴影中徐徐盛开的幽兰,忧郁柔美又坚定执着。 他手染鲜血,世人惧他。 可天网在他的带领下,也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规模越来越庞大,他数年如一日的辛劳着,只为了一个肃清天下的理想。 战场上,蒋明橖浴血厮杀,为大宸赢得一场又一场胜利,他也为着一个天下太平的梦想而努力着。 三千军阵前,英姿飒爽的将军高坐在战马上,回头笑问自己的君王。 “此次陛下要臣多久为您传回捷报?” 将军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高台上,英明神武的帝王浅笑而答,“三月。将军可能做到?” 蒋明橖爽朗大笑,“吾何须三月,不出两月余必叫我王手持敌国王印。” “朕待将军凯旋。愿天下一国,太平长安。” “愿天下一国,太平长安!!!” 烈烈旗帜作响,无数将士应声附和,回应他们的君主。 声震云霄,万众一心,战意滔天,哪怕是演的也不难看出的超强的凝聚力。 蒋明橖在战场上一次次取得胜利,宸国也在一次次的对外扩张中变得越发强大。 一次战后回朝的深夜,曲兰颂为蒋明橖身上的伤上药,忍不住说了句,“怎么这次伤的这么重?” “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受个伤还不是寻常事。” 蒋明橖语气满不在乎,手中上下甩动着一枚匕首,由着曲兰颂为他上好药缠绷带。 曲兰颂闻言,沉默了一瞬,说:“你不是战神?战神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蒋明橖嘿嘿一笑,没有转头,“战神不也是人,是人当然会受伤。” “你要是不想我受伤,那我只能不上战场,只有不上战场才不会搞得一身伤回来。”曲兰颂不说话,他知道这不可能,手上动作没停,蒋明橖顿了顿,继续厚着脸皮。 “曲兰颂,等将来天下太平了,我不做这个战神了,你……你也不当这个监察,我们去边关做个伴儿怎么样?” “我带你去骑马,看大漠里最美的落日;或者,你带我回你老家,那里气候宜人,倒挺适合养人的。” 他语气吊儿郎当的,好像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但越发收紧的声线,还有他慢慢紧绷起的肌肉,无不都在表明着,他此刻的心里很紧张。 或许这并不是玩笑,而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曲兰颂帮他绑绷带的手顿住,久久没有动作。 “你什么时候还去过我老家?” 蒋明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当年你失踪找你的时候。”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过去半响,曲兰颂扔下手里的绷带,转身出房门,同时声音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不怎么样。” 于是身后的蒋明橖便也沉默了下来,坐在房中身影显得是那么黯然。 “身为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我们一生最高的荣彰;可若有朝一日,能够在天下太平时卸甲归田,余生与一人相伴到死,坐看闲庭花落,这样的日子也很美好。” “那是我做梦都想要的生活。” 战火中,年轻将军浑身浴血,脚踩沙场,仰望天穹,那双眼中不复往日的轻慢和不正经,而是饱含沧桑。 明明没有动嘴,可光幕中旁白低沉的声音字字诉说着他的心声。 画面一转,是繁华热闹的街市,人人口中都在大声呼喊着。 “战神!战神!” “蒋将军!大英雄!!我辈之楷模也!!” “蒋将军!!” 天上,古古笑了,接着话风一变,得意的不行。 【哈哈,要真这么想,那你就中计了。这恰恰就是神昭大帝立这两项古怪的新法的真正目的。】 他摊手,笑得眉眼弯弯,【都自已当家作主、另立门户了,谁还想和别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啊?还事事都听家主的,旁系总要忍受嫡系给的窝囊气,嫡系又总要顾念族老的想法,有时候自己想干个什么事儿都不成。】 【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人一多,矛盾就不会少,只要尝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滋味,就不会还有人想要过回一大家族人挤一块地方生活的日子,每天吃着固定的饭菜,每月用例有数,时刻有人盯有人管,这样的日子好过吗?】 反正古古是一天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离的远了,同族亲情自然淡泊。过个几十年,你看住的远了的人还会和另一同族的人家联系吗? 就算还记得对方,但若是等过个百十来年呢? 他们的子孙后代间还剩多少同族亲情?】 【世家大族族中人多,个个好像亲如一家、有着坚不可摧的亲缘关系,但人都有利益之争、感情冷暖的变化。从根本上淡化他们亲如一家的思想,斩断他们的关系,他们间也就无从联合,自然也成不了威胁国家的势力。】 在诸多世家中人脸色凝重气的头顶冒烟的时候,古古还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 【比如有一天,一个男人突然找上你,说他是你的某个表侄儿,让你出面帮他摆平个什么事,这个事情呢又刚好在你能力范围内。 你一想,哦,原来他是我表侄啊!那这忙肯定要帮!】 【再一问,你是我的哪个表侄啊?他说,我是你曾曾曾曾祖父的儿子的小女儿的侄女的大女儿的儿子的儿子啊!】 古古刚还笑呢,转眼就一副嫌弃的不行的嘴脸,【你可走远点吧你!什么大女儿小女儿,我连我曾祖父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啊!】 古古损的很,这一段演完直接逗的无数人哄堂大笑,又叫无数人气的哇哇大叫。 皇宫里,就连跪在宫墙下的二皇子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拍手称绝。 “妙!妙啊!是比本殿高明!” 说到这儿,古古又额外说了一嘴,笑的像只狐狸,【而且,自立门户、脱离家族关系对个人也有好处。在这儿,说一个经典的案例。】 【景德年间,有一个男子的妻子被自己族中子弟欺辱,族中当家作主的家主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偏帮嫡系子弟,对他妻子出言不善。 于是此人气不过便带着寡母和妻子自请出族、另立新户,当时所有人都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不孝,说他和族里关系闹僵今后怕是完了。】 【可结果呢?】古古微抬下巴,显得有几分得意,哼哼的笑。 【结果是这人后来成了二十八功臣里被人称作农神的人物,造福了万民。】 【他就是李稷!】 【当初和家族闹僵无人问津,甚至还被人落井下石打断了一条腿,一家子被欺负十多年。后来他跟随神昭大帝发迹了,那些自称族人的亲戚又恬不知耻的凑上来,还以孝道、以亲缘关系、以一本重新加回他名字的族谱施压,想要沾上李稷的光。】 【我呸!】 古古毫不掩饰的嫌弃,骂。 【一本儿破族谱、一群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想和一个名垂千古的功臣绑在一起,说和人家是一家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李稷当然也不惯着这群人,还怕这群人借自己名声在外胡作非为。于是直接去了府衙重新办了新户书,在朝庭户籍处过了明路,相当于和那一族的人彻底撇清关系。】 【此事中,李稷还喊出了一句口号“四代不同堂”!】 古古嘿嘿一笑。 【这口号虽然是李稷喊出来的,但后世许多人都认为,这其实是神昭大帝借李稷的嘴想要宣扬的一个结果。】 【并且,不止是李稷的事被写成案例传遍全大宸,还有诸多在家中或是因族亲受了不公待遇的人,他们都自立门户出去过潇洒日子的事迹也被人大肆宣扬,多加褒赞,要的就是一个让别人看了大快人心的效果!】 【在这种自立门户、自己当家作主的思想的宣扬下,再加上当时朝中律法的严改、势要还朝堂、还天下一个清明的势态,这样多方面连削带打、软硬兼施下来,你们觉得,世家还能造成威胁吗?】 古古拍板定论,光幕底下一群人也是觉得甚是精彩。 “这十一皇子当真是不同凡响,英明果决!” 街市上,有一年轻公子微笑称赞。 和他站在一起的同伴面容严肃,一本正经的说:“你怎知想出此法的就是他,而不是他的臣子?” “那有他这种敢于去做的皇帝,也是一种幸事。” 这么说,另一人果然没再杠下去,最先那人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他这朋友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直较真儿,什么事都要分出个一清二白来,搞得现在除他之外,基本没什么朋友愿意与其相处,也是怪头大。 看到评论区不断有人夸赞的,古古也笑了。 他问。 【萧恒,主播给出的解释你满意吗?听懂了吗?】 萧恒点头,没有不服,也没有忌妒,反而很是爽快的道谢。 “多谢解答。” 他知道光幕上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回答,但还是这样说了。 古古看不到他的评论,以为对方已经下线。 【好吧,看来这位网友大概是下线了,没关系啊,主播还是很乐意解答各位粉丝朋友们的问题的。现在我们来说点儿什么好呢?】 【还是再说回戾帝吧。】 这期的主人公便是萧恒,几乎不多时,他便想起可以讲的事来,停顿没多久接上前言。 【对了,各位想知道为什么戾帝这么恨太子萧泽吗?甚至恨到将他的两个儿子拿去喂狗,女儿丢进蛇窝,尸骨无存。】 众人一愣,不停的有人问,“为何?” 这些疑问转换成文字,出现在光幕上。 二皇子跪坐在墙根下,视线落在出现在前方宫道上的人身上,无声的缓缓扯动下嘴角,像是在笑,却不如说是魔鬼露出满是阴谋诡计的微笑,野兽露出狰狞的獠牙。 满是阴冷和诡异。 太子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再往前走下去。 一高一低,两人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无声对峙着,相顾无言。 【为什么呢?】 古古想着记载中的历史,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沉重,【或许,一切都要源于年少时的一场捉弄、一次背叛、一段……足以改变人生的伤害。】 说到伤害二字,光幕下,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沉默不动的太子,同时有了反应。 二皇子似冷笑般的轻扯了下嘴角,移开视线,满是对太子这位兄长的不屑。 太子喉咙一阵紧张,身体僵了下,垂下眸。 他此时脑海中回想起了一段他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可现在,他又很突兀的想起来了。 “是,陛下。” 一旁的大监弯腰行礼,赶忙带着内侍去皇宫地牢提人。 若没有光幕的突然出现,怕是明日景德帝就真要按光幕所言那样,废除萧临渊皇子身份,将他逐出宫去,可现在真相被暴露,景德帝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见这位后世之人口中的神昭大帝、自己心中最不愿提及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地牢中暗无天日,萧临渊被关进来后便无人管他,只每日有人按时前来送两顿饭,保证他饿不死。 只是那饭比之猪食也不差多少,估计是整个皇宫的人都认为他这次死定了,所以狱卒也没多少闲心照顾一个将死之人。 可萧临渊知道,自己不会死。 那个男人恨他,但等到十二皇子萧荣醒来,对他的惩罚大概率只会是贬为庶民,或许在被贬出宫去前还要受一顿刑? 反正无所谓了。 “我娘还活着!!!我也有自己的姓氏宗族!” 画面中的女人一把挥开男子握住自己的手,面对他急迫的目光,神情冰冷,“我施雨漫凭什么要为你妾?还要舍弃我自己的姓氏亲人?” “我一良家女子,清清白白,与你定下的是夫妻之约而非为人妾室,你母亲今日苦苦相逼,当初又何必同意这桩婚事?” 男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他们会遭报应的,这趟入京是她来错了,她不该指望还有人能帮自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施雨漫回头看那幢精美的高楼,凄然一笑。 “为你一人之妾,与做着这青楼中无数男人的妾有何不同?至少伺候完他们还会给钱,而你们家…嗤。” 她不是个傻子,未过门前这家人就是这幅嘴脸,真要忍耐嫁进去了,怕不是一辈子也逃不过忍气吞声、低三下四,且她娘怎么办? 男人大惊失色,意识到什么,正待开口却被打断。 “你母亲逼我在婚约与我娘的命上做选择,说到底,不过还是想退亲。” 女人回头望向他,眼神从平静到死寂,语气决绝,“你要违逆你的母亲吗?你怎么违背她的意愿?” “我若不愿孤身嫁你为妾,你当如何?” 她问完,男人久久不说话。 施雨漫双手交叠于腹前,风吹过她烟青色的广袖,那张长相绝美的脸上神色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低着头,始终沉默。 于是她便懂了。 “我不可能舍下我母亲,你也只能选择你的孝道。那从此,我们便再无干系,不必劳烦你家借钱与我,我施雨漫自有挣钱的法子。” 施雨漫将袖中的婚书和信物轻轻放于两人间的地上,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怨愤哀求,屈膝从容朝他一礼,声音平静而无波,如书香世家的矜贵小姐,优雅从容。 “施雨漫愿与公子退婚。往后,我为青楼千人妾,也祝公子前程似锦,纵使百世轮回,你我永生陌路。” 男人怔楞的脸上落下泪来,想说些什么,可施雨漫已然抬头,昂首而决绝的走向身后的青楼。 画面中,直到施雨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座青楼中,男人也未出声叫住她一句。】 “这施姑娘的遭遇确实不幸,可她若不那么傲气,当个妾室总归比当个青楼女子要强吧?” “这分明是要她未婚夫在她与自己母亲之间做个选择,难道他那未婚夫还能为了她忤逆自己的母亲吗?岂不有违孝道。” “唉,也是可怜……” 有人同情,也有人不屑,觉得施雨漫未免太过高傲,如此才导致自己沦落为青楼妓子。 啧……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将来会成千古一帝。 紫宸殿外檐角的横梁上,不知从哪儿飞来两只圆滚滚的麻雀,站在上面蹦跳着,“啾啾啾”的叫。 萧临渊像是在被叫声所吸引,脚上停下来,抬头朝两只鸟儿看去。 一帝的小内监见萧临渊走到一半儿不走了,光盯着鸟儿看,纠结了一秒还是出声提醒,“殿下,陛下有命,我等送完您还要回来交差的。”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萧临渊快走,别耽搁他们功夫,体谅体谅他们。 萧临渊也很配合,收回看鸟雀的视线,重新抬步。 “走吧。”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背后聚集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太子殿下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做好人啊,怎么?是想提前求个庇护?”二皇子嘲笑,知道自己未来赢过了萧泽,他别提多开心。 太子心中仍未从将来自己被废的阴影中走出,脸色都透着股苍白,可到底当了十几二十年太子,表面功夫还是到位的。 太子:“二弟这话说的,父皇仍然尚在,我是兄长,向十一弟求什么庇护?还是你觉得十一弟比父皇更具威严?” 二皇子喉咙一梗。 “二弟若是闲的慌,倒不如求求三弟将来对你手下留情?哦对,还有六弟。都是自家兄弟,怎么着也得留个体面啊。” 太子紧接着说完,毫不停留的走了。 被祸水东引的三皇子&六皇子:…… 这关他们什么事? 剩余一众皇子陷入诡异的尴尬当中,虽然说二皇子是斗赢了太子不错,但最后他不也惨死三皇子手中,还有其余被光幕点名死亡的几位。 大家死法半斤八两,就算是侥幸捡得皇位的六皇子,最后结局不也没好多少。 唉,真要算起来,最后的赢家也只有现在被关进地牢的萧临渊了。 “造化弄人啊……” 四皇子感叹,苦着一张脸,见着身边的五皇子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嫌弃,他疑问,“五弟怎么了?” 五皇子语气略显阴阳怪气:“先前还真是弟弟小瞧四哥了,没想到比起大哥,四哥原来更看好三哥啊?” 说完,不等人反应过来就扬长而去。 五皇子清高脸:没想到四皇子竟是这等背信弃义之人!吾不屑与之为伍。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将来投靠三皇子的事,四皇子:冤枉啊……那个时候太子死都死了,他不给自己谋条出路,难道真等着被新上位的二皇子清算吗? “唉……” 想说什么,张张嘴,四皇子瞄到在场的兄弟们又什么都没说的摇头走了。 剩余的几位皇子实在没有什么可交流的,于是各自为伙走了。 倒是三皇子最后走出紫宸殿时,心中的疑惑再也掩藏不住。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望向头顶蔚蓝的天空,“所有皇子都被提到过,光幕为何独独漏掉老五?” 这也太奇怪了。 且光幕中人说过,二皇子登基后,自己明明成功毒杀了对方,那为何他自己最后还会死在那场争斗中? 难不成,是他着了谁的道儿?可是,会是谁呢? 三皇子暗自思索着,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看似沉迷书文,实则城府颇深,从光幕简单透露的几句话中就能分析出不少内容。 这场突如其来的光幕直播,直接将整个宸国的局势打乱,当天下了朝,景德帝便派人探查了光幕的传播范围。 一直探查到离京都两百里的地方,百姓们还在讨论着之前看到的光幕之事,景德帝这才不甘心的得出结论——光幕并不只在宸国皇宫上空出现,怕是对整个宸国都可见,只要人们走到屋外仰头就能看见光幕和听到光幕的声音。 光幕能预知未来好是好,但就怕哪天出现对他不利的言论可怎么办? 她早就没退路了。萧临渊早先便这样想好了,只是在见到来提他上殿领罪的人时,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打开地牢门,领头走进来的正是景德帝身边的贴身大监——梁永德 他走近身前,先是抬头看了眼坐在墙根的少年,后立刻低垂下眉眼,口中恭敬称道:“十一殿下,陛下派奴婢前来请您去紫宸殿问话。” 言语轻柔,举止恭敬。【有很多的举措,却没有如你一般乱杀。】 【简而言之,就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让问题不再是问题。】 【之前我们说过,世家强就强在底蕴二字上。 底蕴分什么? 一.文化传承,古时只有读书能识文断字之人才能入朝为官,毕竟你不可能招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当官,那你连基本的公文都无法写,所以为官之人多为世族之人; 二.土地,世家中人多喜欢搞垄断田地,无论自家多富有,买地这件事上是代代都有的传统,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有了土地,才有普通人给他们劳作,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年年都会有大把的佃农借他们的田地种粮吃饭。 有了地,自然也有了人,有了人,就能将这些人的劳动力化作其他的一切,你可以命令这些人给自己家当护卫、农户、也可以命令这些人给自己家当下人、奴仆,让这些人给你织布、经商、卖命,最后,你通过这些人拿到钱财,有了粮食,钱生钱,人生人,代代相传,于是家族就会越来越强盛。除非家族里出了一个很有能力的败家子,把家产都败光了,否则一夕之间,一个世家大族很难败落下去。 三.人情关系。这人情嘛,可以是姻亲、也可以是施恩,总之办法多多,好比方,如果你的儿子犯了事,按律该处斩,但恰好你的侄子就是审案人,那你说,你还担心你的儿子会被你的侄子杀吗?】 古古笑容爽朗。 【当然不会对不对?因为你侄子如果杀了你的儿子,他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又该怎么面对你的家人? 古时重孝道,重血缘关系。他的母亲是你的妹妹,你和你的妹妹又有同一双父母,他若秉公处理就势必得落得个不孝、薄情寡义之名。 剪不断理还乱,亲缘上的关系也会迫使你无法做出最公正的决断。】 【再打个比方,你本是个出身穷苦的读书人,本来没有机会挤身官场。但此时,有一个贵人愿意提携你,于是你成了官,出人头地,他自然就成了对你有恩之人。 就是恭敬的太过,让萧临渊心里犯起了疑,且在他的预料中,不该是这人亲自前来的。 但不管怎样,这一趟始终是要走的。 于是,少年站起,一个字也不多说,表情寡淡道,“走吧。” “是。” 被光幕中后世之人誉以极高赞扬的神昭大帝是怎样的? 从她选择华夏神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多可笑,她轻声呢喃:“还不放过?” 所谓世家,何时放过过她? 她抬起头,看向虚空,目光仿佛穿过考场的结界,看向考场外的所有人。 “若犯我,那就——” “踏尽,公卿之骨!” 第 42 章 42-随我,踏平天狱! “司徒雨……死了?” 蓝光莹莹的监狱内,首席抬头望向前方的虚空。 刚才撕裂空间的那一瞬,他看见了司徒雨挣扎的模样,但下一秒,裂缝消失。 意味着,她没能逃回来。 他没多少愤怒,神情依旧平静,但有点疑惑。空间能力,逃命一流,怎么会跑不了? 但可惜,没人回答。 或许,他猜测是司徒雨太过自负了,结果被苏芙算计了。 但无所谓,死了就死了吧。 他盯着眼前空中纵横交错的金色锁链,在他眼中,人也好,物也好,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一个一个来,你们说的太快了,主播都看不清你们的问题了。”】 而在光幕发表过一次对话的人很快就发现,好像每人问过一次之后就不能再问第二次了。 【“施漫雨最后是不是成仙了?”】 【“那当然没有啊。”】“殿下说什么?” 带路那人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看萧临渊,可后者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刚才有说过话的样子。 下人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萧临渊又说了一句,“你们殿下送我的礼物来了。” 礼物来了?礼物又不是人,还能自己长脚跑过来? 那人脸色疑惑,刚扭头看向前面。只见下一秒,视线尽头处突然窜出一头黑白条纹的凶恶大虎,像是发现来人,老虎四肢伏地,冲着两人仰天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里满是要吃人的渴望! “我的娘咧!这、这、这百兽园的老虎怎么跑出来了!” 一惊,仆从滋溜窜上一旁的大树,只剩树下的萧临渊还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一样。 “十一殿下!快上来!老虎会吃人的!” 他以为萧临渊不懂面前的东西是什么,还不忘提醒。 接着他开始扯着嗓子喊。 “来人啊!救命啊!” “虎兽出园了!快来人!!” “殿下!快上来啊!!十一殿下!” 他焦急的提醒萧临渊,萧临渊却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虎兽。 领头的那头黑白条纹的老虎,约莫到成年男子胸膛高,四肢粗壮,硕大的虎瞳里满是凶兽的血性,犹如钢鞭的尾巴随着它的走动轻轻甩动着,在它的身后还跟着四只普通黄白条纹色的老虎,个头也不小。 一共五只老虎,还像是饿了好几天刚出笼的老虎。 这情形,哪怕是战场上征战的将军也不敢放松警惕,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 而萧临渊却只是站着,连动也不动。 他不是吓傻,他盯着头虎的目光是清明的。 五只老虎停在萧临渊身前大约五步远的地方。 “吼!” 领头的黑白巨虎又是发出一道咆哮,身体伏低,像是要马上扑上来。 但女人的爆喝声显然更快一步。 “孽畜胆敢伤人!”视频结束,光幕中出现古古眼圈泛红的脸,大宸中人这才反应过来,后世之人演的视频已经落幕了。 街上不知响起多少人看湿了眼眶,更有甚者直接抹起了眼泪。 院中独坐的曲兰颂盯着光幕仍在发呆,安静到近乎失声,他的耳边好像还萦绕着画面中蒋明橖最后那疯狂又撕心裂肺的痛哭,好像凶兽走到穷途末路时的悲鸣,惨烈而凄厉的刺痛了他的心。 曲兰颂怔然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胸腔中那颗心快速而热烈的鼓动着,好像在表达着什么。 【天网之首曲兰颂随帝祭天,于泰山遇刺客刺杀,身中毒箭。大将军蒋明橖带兵凯旋,闻帝有难,曲兰颂危,紧赴泰山,遇帝归。 然,曲兰颂之毒入肺腑,已无可救,终身死于京郊城外。大将军蒋明橖深哀于心,悲痛欲绝。】 古古回忆起史书中关于这一段的描写,回味加赞叹的说道:【不得不说,这两位演员的演技也是过硬!编剧编的好。当时这视频一经播出,剧里的两人可谓是赚足了观众眼泪,连主播第一次看时,也是没忍住被剧中的人物所打动。】 【历史上,这位天网首领曲兰颂死时才39岁,这个年纪也算是英年早逝了。在他死后,由他最看重的下手徐文之接过首领一职,组织那场刺杀的人也最终被神昭大帝一网打尽,而蒋明橖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后重新披甲上阵,开始疯狂征战四方。】 【曲兰颂死后的蒋明橖有多疯狂呢,据史书记载,他可三天奔袭千里,单骑闯敌营,连战不休,从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曲兰颂最后给他的期愿既像祝福,也像诅咒。他就像真正的战神附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数年来,未偿一败。】 那般横刀跨马扫平疆场的人物令古古讲来语气里皆是向往和崇拜,试问谁还没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梦了呢? 古古也想啊,但这好似传说中的人物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沙漠到雪地,从荒原从塞北,但凡有他出现的地方,敌军无不被吓得闻风丧胆!】 【七年时间,他横扫了天下大半势力,但凡是大宸之民踏足之地,便是大宸国土。他一直带兵打到南方万里不见一处别国,直到地图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敌国存在!那时,蒋明橖才放下手中战戟,彻底息战。】 【而他也从举国闻名的战神将军,一路荣升成了大宸历史上第一个异姓王——镇南王!手握兵权十万,有见帝不跪之权。】 不说蒋明橖自己了,就连景德帝、朝堂诸公就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若说前头他们从古古口中单知道蒋明橖打仗厉害,那现在对方说的的这个成就真可称一句开国未有之了! 这般厉害的将帅之才,蒋明樘绝对是第一人! 【我们现代啊,有人就他为宸国打下多少疆土进行过一个简单的统计。 答案是,在蒋明橖打下的疆域上,再建立一个大宸也是绰绰有余。】 光幕底下人群发出惊呼。 “再建一个大宸?!” “这得打下多少疆土啊!” 众人不敢置信,凭一个蒋明橖就能让大宸扩充到这般程度? 骇人听闻! 蒋家,蒋父此刻听到自己儿子的成就也是懵了,他儿子这么厉害??? 也是如今,众人也才对蒋明橖的战功赫赫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可就是这样一个风光显赫的镇南王,手握无边权势,享世间极致尊荣,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人不愿放下。】 古古允悲,感慨。 【请观看以下视频的粉丝自备好纸巾,接下来这一段视频可能会让你更加肝肠寸断,忍不住大哭。 主播已经提醒了,如果泪点低的建议先别看,等会儿听主播讲可能会好点儿。】 古古提醒完,随后身影消失在光幕中,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段视频。 曲兰颂不是都死了吗? 那这后面还能发生什么事能令人更加悲伤? 【光幕上,最先印入人眼帘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 院中,屹立着一棵叶子发黄的梧桐树。 枯黄的梧桐树树叶落了一地,沾着露水湿湿的贴在地面,有两个下人正在拿着扫把打扫着。 其中一个出声问:“今早怎没见王爷从房里出来用膳?王爷昨日不是已经回朝了吗?难道夜里又出去打仗了?” 镇南王常年在外打仗,这些年除了打仗,还是打仗,没有一点儿别的爱好。有时候夜里就骑上马带兵出城去也是常事儿。 另一个扫地的下人闻言轻撇了他一眼,眼神上下打量着,面露疑惑,“你不是京都人士吧?” “嗯,对,我是前年才搬来京都的。”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京都怎么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王爷习惯的。” “嗯?这话怎么说?” 那人放下条帚,叹口气,“如今是天下太平了,无仗可打。可我们王爷啊,还有一件事儿得干,今儿怕是又挖坟去了。” “挖坟?!!” 最开始发问的下人吓了一跳,怎么堂堂镇南王还有个如此新奇的爱好? 竟喜欢挖人坟墓???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另一人见此,笑了一声,“说是挖坟,其实也就扛着锄头和锹去那家坟前走一遭,次次天亮去,第二日天亮就回了。” “啊?王爷这是为什么?又是要挖的哪家坟?”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下人脸上的笑意浅了许多,声音缓缓的道。 “是曲家葬在京都的坟。”顿了顿,声音被压低,“其中就有前天网首领曲兰颂父亲的坟墓,唯他坟前被咱王爷去的次数最多。” “咱们王爷每次打了胜仗回来,第二天总要去人家坟地里逛一圈儿,说是挖坟,可其实没动一粒土,第二天就又自己回来了。” “起初啊,京都不少人都被咱王爷吓一跳,以为他真要挖人家坟,不少人给拦着。后来看咱王爷在人家坟前虽然闹的凶,但手上倒是也没真的动了人家坟,之后大家伙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劝不住啊,而且天下有几个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镇南王的? 都不要命了? “如此反复过了有好些年吧,京都里头现在只要有人看见咱王爷扛着锄头和锹出去就知道,那指定又是要去挖人家坟去。可惜回回都是一身干净的回来。” 愣了好一会儿,那下人怔怔问,“咱王爷和那曲兰颂是有仇?”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动不动总在他父亲坟前想着要挖坟啊?人家在里头真的还能躺的安心吗? 这个…… 一道颀长的红衣身影自萧临渊身后的高处掠下,擦肩而过瞬间,萧临渊一伸手拉住那道人影。 而被他眼疾手快抓住的人原本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没想到猝不及防被拽住,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正要生气,就见面前的那五只老虎竟是浑身毛发炸起,眼神惊惧,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诶?” “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疑惑,同时不忘握紧随身的佩剑,生怕这些畜生暴起伤人。 可先前还满眼嗜血的老虎此刻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一样,瑟瑟发抖的趴伏在地上,不说吃人,连尾巴也是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不知怎的,女人好像能在那兽瞳里看出人才有的惧怕和恐慌。 “它们怎么了?被我的声势吓到了?” 女人满心奇怪,戒备的一错不错的盯着面前的老虎,只小声对身后的萧临渊问道。 不应该啊,老虎这么不经吓的吗?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树上的仆从也好,都未曾注意到在老虎扑上来的那一刻,萧临渊的眼神就变了,周身的气势也变得冷凝,深沉若海。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冷宫小可怜儿。 他叫苏芙,本是现代的一名孤儿,长大后不幸发生意外车祸身亡,转生到一个修仙世界。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好不容易修炼到渡劫飞升的程度,只差一步就可成仙。 可惜最后死在雷劫之下,身死道消。 一睁眼,他发现自己又重生了,投胎到了慧妃的肚子里,成了萧临渊。 一身的灵力和修为都没了,只剩下神魂里还残余点儿力量,本想重新开始,奈何通过他刚来这世界时的几年实践,发现这方世界灵力枯竭的可怜,根本无法修行。 千年修为,一朝尽毁! 内心极度抓狂之后,苏芙开始摆烂。 反正他也活够了,不想挣扎了,爱咋咋滴,反正也不可能再逃离这个令人绝望和沮丧的世界。 但他虽摆烂,却不意味着现在连凡界一介灵智未开的普通老虎都能伤他!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要远超人类,当危险来临时,它们往往是最先觉察到的。 所以才在萧临渊刚泄露出一丝神魂里属于修仙者的威压时,面前的这群老虎才怕成这样。 “来人!还不快把这群老虎关回园子里去!伤了在场的宾客、伤了十一皇弟,看本殿不生剥了你们的皮!” 女人还是疑惑和戒备,七皇子的咆哮打破现场的安静。 他带人赶到,一声令下,许多的侍卫开始上前围捕老虎,在他身后还跟着其余几个皇子和一众宾客。 一群人或惊疑或诧异的看着面前恶虎惧人不敢上前的画面,纷纷只觉大开眼界。 他们向来只见过人怕老虎的,还没见过老虎被人吓退的。 只是,那令猛兽都心生惧意的人,到底是手持长剑的女人,还是女人身后那淡漠出尘的萧临渊呢? “这位不是……南宫家的小姐?” “她怎么在这儿?” 震惊过后,现场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有人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好奇。 女眷在另一厅堂,按理说,不该与萧临渊遇上。 但两人不但遇上了,萧临渊还被她拔剑救了。 女人一身红色修身裙装,脚踏黑靴,手握长剑,头发被束成马尾坠在身后,秀眉红唇,眼若点星,俏丽的脸上不施粉黛,精简干练,像一朵盛开在冬日枝头的烈焰红梅,艳丽逼人。 偏她一开口就生生破坏了这幅皮囊的美。 只见她流气的对萧临渊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哟,几日不见,小美人儿变成了大美人儿啊,险些叫我没认出来。好看,真是好看。” 她自己长得也不差,就是可惜生了张嘴。 萧临渊好像没听到她的调戏,表情不变,冷冷淡淡,不是很想理这人。 事实上,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两次见面,这女人的开场白好像都差不多。 萧临渊真是怕了她当众调戏自己,正要准备闪人之时,听见身后传来六皇子压低的声线。 “苏芙!你再言辞无状,小心我去跟舅舅那里告你一状!” 在场之人没眼看,六皇子是恨不得自己没见过苏芙,但既然看见了又不能不管,只能无奈出言警告。 苏芙撇撇嘴,丝毫不把这个表哥的威胁放在眼里,收了剑缠在腰上,轻抬下巴,不以为意道:“要告状尽管告去,从小到大你告我状还少吗?顶多被阿爹打一顿。” 古古一脸无语,特别是看到评论区好多人都在刷着这个,更是无语凝壹。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仙?你们不会是想故意考主播文化功底吧?”】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神昭大帝最开始设立的传世阁二十八功臣,他们就对应天上的二十八星。封神之战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评论区还有人继续刷着五花八门的问题,还有骂施漫雨和神昭大帝的人。 古古开始沉思:我这是引来了什么品种的粉丝?为什么这年头儿还有人骂神昭大帝的啊? 底下大宸国诸人闻言却是心里一跳,封神之战? 这四个字光从字面意义上看就不简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有问光幕封神之战的事的人,但通通被古古置之不理。 【还没讲到后面来呢,好奇封神之战的小伙伴不要着急哈,后面主播会讲到的。】 【好了,现在我们接着前面的讲。】 【我们前面讲到哪儿来着?紫宸殿中的众人心中好奇,更是有人时不时悄悄的朝殿门口望去。 能担得起那般评价的,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可没想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会是一个这般沉默寡淡的少年。 少年今年正好十五,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朝臣面前,可不管是身高还是骨架,都比同龄人要瘦小的多。 一身素白磨边儿的长衫,面容苍白,身形瘦弱,单薄脆弱的好似一根芦苇杆儿,风一吹就倒。 此刻在殿前微微垂目站着,没叫人瞧出一点儿皇帝该有的气势,倒显得有几分柔顺、不争、甚至是木讷。 和殿中众人一样,坐在龙椅上的景德帝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儿子,打量了一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像是陌生、又像恨。 “是你下毒暗害了十二?” 景德帝声音不辨喜怒,底下睑着眼皮的萧临渊在顿了一下后,轻轻的回应,“嗯,是。” 他承认了。 殿中人不觉意外。 “可孤派人查了,下毒之人并不是你。” 哦对,我们说完施漫雨,下面我就给大家讲讲被后世诸朝笑话了近千年的大宸第一丑闻——五王美人恩之死。】 丑闻?五王? 这个数字实在太有指向意味了,不会说的是五皇子吧? 这一刻,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朝臣还是皇室都在心里浮现出同一个人选来。 千万别是他们想的那样,不然那也太丢人。 【哈哈,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在景德年间啊,景德帝十二位皇子当中,就有一位十分喜好美色的皇子。】 五皇子府,听到光幕这个形容他就感觉可能等会儿说的就是自己。 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的样子。 看光幕中人那笑吟吟的样子,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古古一开口,直接坐实了许多人心中的猜想: 【他就是景德帝第五子,萧珲。】 一个跌咧,五皇子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身边人扶了他一把。 完了,大宸第一丑闻竟是我自己,父皇怕是会杀了他吧? 萧珲欲哭无泪。 【这位皇子该怎么说呢,平生实在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正巧躲过了竞争激烈的王位之争。】 【不幸的是,他是他那帮兄弟里死得最早、还死得最窝囊的一个。】 【因为早死,后来的王位之争也没他什么事了。】 古古摊手手。 早死的五皇子:我谢谢你啊,这算哪门子的幸运? 而大宸各处,已有不少人笑喷出来。 不同于讲解施漫雨故事时的严肃认真,现在光幕中的人就像是信口闲聊,气氛放松了许多。 【他的死啊,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但又不那么简单。】 【为什么呢?因为他死的时机太巧了。】 【景德三十八年,景德帝突然病重,太子被废,然奇怪的是景德帝并没有马上立二皇子为储君。太子被废后,那时的大宸就没有储君了。】 【景德帝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来得很奇怪,不出一年就死了,太子被废的缘由更奇怪,史书上写的是由于太子侍疾中途打了个盹儿,没有及时听到景德帝的吩咐,于是被废。 这也太儿戏了,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废太子?】 【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真相如何,我们现代也没人知道,各种猜想倒是层出不穷,主播在这儿就不误导大家了。】 【总之,事情的重点在景德帝刚驾崩那会儿,太子和二皇子就各自带兵入宫争起了皇位。】 【相信有些人都知道,四皇子和五皇子是太子一派的人,那时都到了太子和二皇子争皇位的关键时期了,该到场的人总该到场吧,但五皇子他就缺席了。】 再见光幕中那人脸上熟悉又古怪的笑,五皇子萧珲总觉得心中的预感不是那么好。 【他去哪儿了呢?当太子和二皇子两方的人马在皇宫为了皇位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去了青楼逍遥快活。】 太子:“……” 二皇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恩人贪污受贿、为非作歹,甚至草菅人命,这个时候,你发现了他的恶行,你会不会举报他?】 【你若举报他,你是还了世间真相,可你在他人眼中也成了恩将仇报之人,甚至自己内心还会受到谴责;可若是你不举报他,那你就是纵容他犯罪,甚至可以说是同流合污。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光幕底下所有人陷入沉默,他们都被古古犀利的发问给难住了。 设身处地的想,当他们真碰上这类事情的时候,有几个会不心生为难呢? 帮不帮都是两难之境。 看着评论区空荡荡一片,古古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于是他笑笑,道:【这就是世家难除,势力庞大的原因!再加上古时重子嗣,很可能一对父母就有三五七八个孩子,等到这些孩子长成大人后,又会继续生孩子。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家族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对于穷人来说可能生多少孩子要看家境,但对于那些根本不缺吃喝的贵族们来讲,子嗣多恰好是使家族延绵不绝、实力壮大的一大助力。家族中一人出事,就势必会有人来助,一个帮一个,可能你原本想杀的只有他一个人,可到最后,你发现若要杀这一人,就必须要把他身后无穷的人也一起杀掉。那这多出来的无数人你杀是不杀?】 【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没有法度? 但这些法度能管的只是大多数人,总有少数人他们的权利大于法律,所以才总会有那么多冤案和不平事的出现。】 古古双手交握置于面前的桌上,嘴角是自信而从容的笑。 没看到‘萧恒’的回复古古还特地等了几秒,最后发现这人除了最开始蹦出一句,现在竟然不作声了。 他疑惑。 “萧恒?你还在线吗?” 光幕底下的萧恒正若有所思的想着古古的话,闻言,回过神来抬头,“听得见。” 但和从前一样,每次光幕开播,一人只有一次与光幕中人对话的机会,所以理所当然的,萧恒的回答并没有被古古看到。 他皱眉疑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回答完算了。 他接着道。 【针对以上三点,神昭大帝自有方法解决。 第一、穷者代代穷,贵者自出生便是显贵;越穷越无法掌握变得富强的途径,没有变富的途径就只能一直穷下去,祖祖辈辈、代代人读不起书。这看似是个无解的死循环,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要如何解决?单靠一个科考制?” 无数人感到疑惑,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光幕中人言语,一边趁着间隙和周围人讨论。 【神昭大帝登基第二年推行科考制,当时来应试的人并不多,因为那时有学问的人仍大多出自世族,而这些人要当官只要拖人找个关系总有官做,根本不屑什么科考制。对他们来说,当官仍是一种很容易的事,有人脉关系就行; 但没关系,我们接着往后看。 神昭大帝登基第四年,他不惜花重金投入三州之地,分别在青槐济三州大设学堂,普及文化教育,请了无数文人武者为师开办经数礼乐骑射等课程,势让那三州之地的所有百姓家中年满五岁的孩童皆可免费入学学习十年!且不分男女,不问出身,不收取分文学费,若十年之后还想再继续深学下去,才需个人自费。 并且,还有专门针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年长者的识字教育,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几岁孩童,有空就能去学堂听两句,并不强求,不求学问多深,只为让那三州之地的所有百姓,每个人至少都有一次接触书籍的机会,都有一个读书改变命运的可能! 而非被逼着在命运面前低头,生来是如何,一生也只能如何,这样的命运太不公平了!】 “呜呜……” 这一刻,无数平民百姓眼中涌起了热泪,更有甚者泣不成声。 【也许有人要说了,这么大肆提倡文风,田的地没人种怎么办?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能长到十五仍只顾学习,家里少了他们一份劳作,一家人的生活只会更困难,吃饭都吃不起了,还读什么书?】 古古义正言辞。 【这种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所以也要想办法解决。 这一块儿呢,就涉及到了民生问题上,如何改善百姓的生活? 怎么才能让百姓家中变得更富有? 哪怕是家里所有孩子都去学习了也不耽误一家人的吃饭问题? 这就离不开朝庭的经济发展了,一个国家的强大并不能只靠某一项决策,而是要多方结合,国强则民强,国富则民富。】 古古笑道:【神昭大帝是个很英明的皇帝。他并不只单单看重文化教育,还重农业、工业、以及商道、法律、甚至是科学、物理等等等等,但凡是对国家发展有利的东西,他都能不拘一格做到知人善用、全面发展。】 【这个担心在当时由朝中在农业和商业方面上推出的改革令就能消除大半隐患,并不成问题。】 【至于这其中诸多的政令改动那要是详细说,怕是再说个三天天夜都介绍不完,随着后面我们对神昭年间历史的逐步深入,相信屏幕前的小伙伴们也能对那段辉煌盛世心里有所想象了,在此咱们暂时就先跳过。】 “如此重要之事,怎能一言带过?” “快说啊!是何种于国有利的政策!” “……” 酒楼中,不知多少忠君爱国之士愤慨。 这简直跟一说到重要的点儿上就跳过一样,气的人直想揍光幕上的人一顿。 【提高百姓的文化程度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如果知识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总有一天,你所学的知识也终究会消亡,不复存在。】 【文化是需要传承的,也是需要传播的。神昭大帝提出这项举措时,有很多人反对,但最终他还是力排众议做成了。最开始是三州之地,再然后是全大宸,全天下,乃至所有生活在大宸国土上的百姓,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享受这项政策。】 【在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诸多困难,比如一开始的,没有足够的书籍怎么办? 神昭大帝手下能人无数,有着天工之称的荆越,他发明的墨格印刷术以及白楠纸,这两项伟大的发明可一夜之间造书成册上万卷,何愁天下学子无书可读?】 【文圣元鸿门人弟子三千,个个秉承师德,罗布大宸,无私传授一身学问于天下学子,堪称圣者仁心,何愁天下学子无师可教?】 “一夜造万卷书?!!” “墨格印刷术、白楠纸?!这是如何做出来的?” 这是何种仙术? “荆越是谁?!!身在何处?” 有人在问,也有人激动。 “文圣!文圣啊!!” “元鸿,难不成是徐州那个?” “元师竟得成圣之名?!着实令人震惊!” 在大宸,诸多文人知道元鸿这位鼎鼎有名的名士,但荆越这个名字实属陌生,此刻二人的名字几乎是一瞬间便引爆了天下无数人的讨论。 “先生,您成就文圣之名了!” 某地的学院后山的空地上,一众弟子看着上首讲经的老者很是激动。 元鸿先生正是他们的老师! 他们的老师是文圣啊!圣人之称,古来几人有之? 他们亦与有荣焉。 可坐在他们前面小案后的老者,只是看着天上的光幕慢慢的捊动着自己的胡须,儒雅温和的脸上带着点点沉思,疑惑,“会不会是同名?” 但有元鸿的许多弟子问了,古古如实回道,“是出身徐州的文盛学院的元鸿。” 这下答案被证实了。 文圣之称确实让元鸿惊讶,可他此刻脑中想的更多的却是光幕中人提到的让天下之人皆有书可读此项壮举的意义。 他叹了口气,“比起老夫文圣的称呼,为师却更想知道,神昭大帝是否最后真的让天下之民都能读上书了?” 元鸿先生的一声叹息让诸弟子冷静下来,相互看了看,忍不住感到惭愧,拱手行礼。 “弟子多不及老师矣。” 话说到这里,有大多数世族坐不住了。 他们不光老底被人掀了,再让光幕中人说下去,怕是他们世家真要完…… “闭嘴!妖人何以妖言惑众,乱我大宸社稷!” 各种让古古闭嘴的言论颇出,古古皱眉疑惑的看了一会儿,但想了想,只觉得这届网友演员的素养真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人设。 但直播到这儿也有两个多小时了,古古也有些口渴,只想尽快播完休息,就不配合演出了,他清了清嗓子。 【这项天下人免费入学的政策执行下去后,对世家的打击是巨大的。 初时他们还能对科举制不屑一顾,可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处境——哪怕他们当中有些人生得金尊玉贵,可要当官也得和天下考生同台竞争!能者居上!】 【一个家族上去了,另一个家族就会没落。久而久之,原本的那些大世族也就不成问题。】 “可新旧交替,没了老世族的阻碍,再过几百年那些新兴势力也终会再度成为顽疾。” 谢二摇着玉骨扇,轻描淡写的轻声道。 和他一起鬼混的年轻公子们哪怕不成器,也不蠢,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 “要想清除世族势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人笑。 古古竖起两根手指,接着讲第二点。 【第二,土地问题。 封建社会,有人当官或是立了功皇帝有时就会封赏给他们土地,有封地和食邑的说法。但这其实是为自身埋下祸根。】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古古解释:【因为你当不了一万年的皇帝,但只要那一户人家没有犯大错,土地没有被收回,那块土地过一万年也还是他们家的,后代皇帝也没办法收回。这就牵扯到大宸爵位的世袭制和古时人们重家族传承这一点上了。】 【除非重拳出击,否则很难一举收回土地。】 【但这一顽疾,在神昭大帝这一位帝王手上彻底被中断,后续也不再成为问题。】 景德帝思考的很投入,闻言忍不住屏气凝神仔细听,生怕错过古古的一字一句。 大宸众人:“哈哈哈哈……” 景德帝:我竟有如此儿子?到底是该骂他不长心,还是该骂他脑残? 我了个西皮!这是什么人间奇葩啊! 就在大宸中人乐不可支的时候,古古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更显神秘。 【二皇子成功登上皇位,终于想起这位缺席的五皇子,他派人前去寻找,最终在一间青楼的床上找到死于马上疯的五皇子,可听到手下禀明他的死因的时候,连二皇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上前一步,笑得灿烂。 “现在该后悔的,是他们了。” “请——” “吾神众!” “随我——” “踏平天狱!!” 特么的,不干了! 掀桌子了! 第 43 章 43-愿君万里,尽为坦途!(营养液三更) “踏平天狱?” 刚来到A卷的宁渊,听到苏芙这嚣张的话反而笑了。 真以为干掉四队和二队,她就无敌了? 现在无数镇守使大军尽数听命于他,密密麻麻的身影已经将整片区域包围。 宁渊站在高处,俯视着那渺小的身影,眼中尽是不屑。 “苏芙,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误解?”景德帝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下方那道瘦削的身影,声音压低,“你何故替人顶罪?” 萧临渊下意识抬头看了上首的人一眼,心中微诧,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不对劲儿,从出地牢开始,萧临渊就发现一路走来路过的宫人看自己的眼神起了变化,包括他进到殿中,殿中诸臣看自己的眼神也与外面那些人相差无异。 包括现在景德帝的一系列问话,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地方超出了萧临渊的预料。 他在心中思索着,面上看着却更像在发呆,上首的景德帝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见人不说话,皱眉,再度问。 “为何不答?孤在问你话。” 这次的语气明显带了点不快。 萧临渊还没搞明白这些人产生变化的原因,眼下不得不作出回应。 “我确实给十二皇子下了药,先前陛下不是已经查到人证和物证了吗,难道说,除了我,还有人要毒害十二皇子?” “呵……”女孩听到女人短促的笑了声,她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当她抬起头去看,苏芙还是一副臭脸。 苏芙是真不会养孩子,她自己泡冰水里没事,小孩待久了只会四肢僵硬,一场感冒在所难免。 最好的方式是立刻把戴熙安喊起来,让她把臭小孩抓走,喝点预防药,或者干脆提前打一针。 但苏芙完全放任西德尼的一切行为,严格遵守了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等西德尼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冷晕过去时,她听到女人开口。 “你到底像谁呢……” 声音低得像是幻觉。 西德尼含糊说:“我当然像爸爸……” 女人没回答了。 “西德尼可真是个好养的小孩。”系统感叹,“完全不用费心,说话又好听。” 苏芙也感叹:“是啊,比我就差那么一点了。” 系统:“……” 它略带无语,但是参考「苏芙」是怎么从卢锡安诺身边活到现在的,好像这句话也没错? “不止长相,她跟她爹在其她方面也挺像的。”苏芙又说,“你别说,她爬进来抱紧我的时候,我有点幻视她爹小时候了。” 系统惊恐得要命:“您也要弄死西德尼吗?” 苏芙:“……” 想让系统懂什么叫人文情怀,确实是一种奢侈。 苏芙想不想弄死西德尼姑且不提,这小孩快把自己给作死了。 苏芙完全没当爸爸的自觉,她在冰水里镇定神经的影响,小孩愿意陪着,那就让她陪。 大概泡了两个小时冰水,苏芙觉得差不多了,慢悠悠从浴缸起身,把西德尼抱去客厅。 戴熙安紧张了一整晚,天快亮了才睡着,被闹铃喊醒后睡眼惺忪走出房门,看到苏芙怀里抱着个面无血色的小孩,顿时瞌睡都被吓飞了。 又一看苏芙恢复正常的脸色,戴熙安麻木之余顿感窒息。 死了三天的尸体可能也就西德尼现在这个硬度吧。她绝望地想。 “我不知道多久能回,西德尼就交给你了。”苏芙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出门前,她破天荒多说了句:“下层区的孩子没那么好杀。” 戴熙安:……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愣是把安慰的话说出了恐吓的感觉。 离开房子后,人造鸟依旧无忧无虑在树枝间乱窜,排队上车的孩子一一跟父母告别。 外界的动乱似乎与这个社区无关,哪怕已经乱成一团,这里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悠闲模样。 事情其实非常棘手。 这几个月,卢锡安诺窝在上层区清点势力,苏芙工作之余窝在家带孩子,唯独唐崎在筹谋正事,冷不丁清扫了下层十三区和三十二区。 卢锡安诺在下层区的布置几乎垮了大半。 监视站点和其她能放在面上的机构不同,它是卢锡安诺掌控下层区的中枢,两个中枢在同一时间瞬间瘫痪,这意味着什么? 昨天下午,卢锡安诺得知消息后,立刻召集了所有知情人员,包括特意在工作之余抽出空,思考晚上要给隔壁小姑娘送什么生日礼物的苏芙。 能接触到监视站点的人,地位不会低,平时也都是上层区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她们只敢等在埃斯波西托大楼下,看到苏芙的身影后才松了口气,一股脑围上来,想从她嘴里试探出卢锡安诺的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怒不可遏呗。 “火气堪比当初知道她爹认定的继承人不是自己。”系统说,“想不通啊,小卢想不通。” 苏芙诧异:“你现在叫小卢叫得好顺口。” 系统已经完全不介意措辞了,眼看剧情节点逼近,迅速调整自己作为系统的职业素养。 哎,和苏芙一起养小孩养太久,检索记录里全是“文盲小孩的教育怎么解决”、“十二岁女孩从小泡妞是好是坏”、“放养的利与弊”。 突然切换工作模式,还挺不习惯。 “对监视站点的扫荡是全文的转折,唐崎一转攻势,开始逐渐把小卢按在地上摩擦!” “那我得赶紧找个机会暂时‘退休’。”苏芙琢磨,“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来,「苏芙」不在明面上翻脸,小卢到底要怎么输。” 看着和她一同步入电梯的干部,她若有所思。 “这些人……似乎也挺能干的,这几个月和小卢一起建功立业,要不也和我一起‘退休’得了。” 系统:“您……要大开杀戒了吗?” 它语重心长劝道:“还是得留两个,不然以后没人给您干活。” 苏芙失笑:“我又不是小卢。” 系统想想也是,它已经习惯了宿主心里憋着坏……心里憋着高瞻远瞩不说的作风,只是在电梯上升的时候提醒。 “咱们「物理学神兽」还在呢,您看情况一定记得要用!” 苏芙倒没什么怕的,只是感叹:“看来今晚是来不及赶回去给布蕾过生日了。” 卢锡安诺喊人的时候说是会议,说白了就是查杀叛徒。 在吉夫斯抓不出端倪的情况下,她的方式也变得愈发原始凶狠。 每个人都面色煞白,不敢看主座上浅笑的金发女人,生怕自己一眼瞥去,全家的命就没了。 和多方的联络一直在持续,卢锡安诺杀了三个跟着自己很久的老人,还不够,她不停叹气,蹲下身,望着战战兢兢的青年。 “你有什么见解,和我分享一下?” “我……我不知道……” 卢锡安诺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拖去落地窗边,让吉夫斯解除边缘限制。 只是瞬间,青年耳后风声呼啸,直接从数百米高空摔了下去,血骨和炸开的机械电缆混成一团看不清的肉泥。 等卢锡安诺的目光如毒蛇般缓缓盯向下一个人时,苏芙站了出来。 之前四个被宰的都是已经干完活,后续用不上的,现在这位是负责各处人事安排,可不能死了。 “要怎么处理?”她问。 “怎么处理……?”卢锡安诺语调轻佻,笑了笑,干脆转移了火力,“对,我还没问过你,上次你见唐崎的时候,你觉得她知道监视点的事么?” 苏芙没回答,看来的眼神里带上了令卢锡安诺烦躁的东西。 “是回答不了,还是不敢回答?” 苏芙还是不说话,视线一如往昔。 卢锡安诺的笑也挂不住了。 这是在谴责谁?自己不该清算监视点的事吗? 这几个月自己对她也算放任,几乎算是在哄,苏芙也没和之前一样让她心烦,卢锡安诺以为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苏芙是不是真的觉得,因为自己有点用,就能一次又一次对她甩脸色?! 卢锡安诺随性惯了,把苏芙为了西德尼的退让全归于自己的宽容。 成年后她就没克制过哪怕一次,气恼后压根不管其她,直接让吉夫斯启动了嵌进苏芙身体里的设备。 但看着不受控制蜷缩在地上冒冷汗的女人,卢锡安诺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滚起来。”她把苏芙从地上拽起来,说,“我知道你不痛,别和我玩这套。” 苏芙张了张嘴,薄唇还在颤栗:“就……就当是我透露给唐崎的。” 她说,“我去解决……解决这件事……其她人没做错……什么……” “哈,伟大的苏芙。”卢锡安诺攥紧了拳。 她的心脏在狂跳,一股冲动让她现在立刻闭嘴,她的话会导致某些无法挽回的结果。 但卢锡安诺依旧听到自己刻意放缓的刻薄的威胁。 “我不催你,亲爱的,我总是对你充满了耐心。你不用担心西德尼,十二岁的孩子很好养,跟你当初一样,对吧?” 苏芙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不知道是因为设备刺激还是其她。 她撑着桌边想站稳,手一晃撞到了装有电子相片的相框。 相框摔在地上,就像这几个月安稳如梦幻般的生活一样,四分五裂。 苏芙敛下眼,汗涔涔的睫毛盖住了猩红眼瞳。 她好像应了声“好”,又好像虚弱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如此。 萧临渊听到景德帝发出冷笑,“你这是铁了心要领这个罪啊。” 像是嘲讽,又像是讽刺。 景德帝的语气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萧临渊微微皱起眉尖,心头的疑惑更重,视线撇向四周静默不语的几位臣子,他们的表情也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看自己做什么? 【御史问施漫雨,她是怎么和神昭大帝认识时,从施漫雨的口中得知了当年萧临渊被人暗害进青楼的事。 当年她不忍一个好好的少年被人害成这样,还要丢了性命,于是她出手救下萧临渊。】 古古有模有样的推了推眼镜,很有学究的气质。 【我们来看一下史书上有关于这段是怎么描述的。】 光幕上,泛黄的书页徐徐展开,众人清楚的看到其上的文字。 灵霄省,首位华夏神明神眷者,苏芙! 这时,忽然有人轻声念起了曾看到过的一首祝词: “今日,神器降世,昭告天地。” “此后,汝受吾庇护,护佑一生。” “愿君立于九天——” “万里云月,尽为坦途!”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天空中的金蝶突然齐齐一振,洒落的星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来了! 第 44 章 44-如意如意,顺汝心意 倾泻而下的金色星辉,于半空中凝滞,瞬间化作无数道金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 随着丝线的编织,光幕中央,渐渐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轮廓。 那轮廓初时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薄纱,但很快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棒子?!”林明熙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棒子? 那肯定是老大使用过的武器神技金箍棒了! 金箍棒还未完全显形,地面就已经开始龟裂下沉,仿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一样,地上散落的青铜残骸也在这股重力下纷纷化为齑粉。 很快,光幕中,那神器也终于显露出最终的形态—— 阳光晴好,宾客满堂。 七皇子庶妃之女办百日宴这天,七皇子府门前人满为患,马车更是从街头挤到巷尾,严重堵塞。 按理说,只是侧妃之女不该如此大办,但既然七皇子请了,至少该随份礼。 喜帖就送到京都各大人物手上,许多人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算给足七皇子面子。 但突然不知从谁处传出一小道消息——那位刚从地牢放出来的十一皇子也会去。 诶?手术大概进行了十来个小时,期间麻醉剂失效了几次,女人没有痛觉,但神经反射依旧存在。 她在环形仓中爆发了极其恐怖的力量,下意识挣脱桎梏,反倒让自己身上平添不少狰狞伤口。 于是苏芙又不得不在治疗舱里多躺了会儿。 等她离开手术室,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苏芙没急着替卢锡安诺干活,先去埃斯波西托医疗部接走了戴熙安。 戴熙安的伤势很重,她被拔掉了所有牙齿,肋骨断裂刺入内脏,双腿胫骨横断。 在从唐崎手里拿到密码前,埃斯波西托不会使用赛博格。原本用机械替换器官就能完成的治疗,仅让治疗舱和纳米机器人来操作,所花费的时间不比苏芙的手术少。 并且非常痛苦,甚至能算是折磨。 苏芙接她的时候,生理上完好无损的戴熙安在轮椅上根本站不起来。 只穿着宽松白色长裙,不施粉黛,戴熙安眼神失焦涣散,浑身颤抖,看上去比她ID信息上的年龄要小不少。 苏芙绕到她身后,从护工手里接过轮椅推手。 “回家吧。” “您没有家。”系统再度提醒,“您要把戴熙安带埃斯波西托老宅吗?” 苏芙看得很开:“戴熙安在上层区有没有房子?” 系统:“有几处。”戴熙安把西德尼安置在十八区有她的道理。 十八区是苏芙的“老家”,也是唐崎所有试图联合的下层区中唯一一个哪怕不受监控站监视,也不会表露态度的地方。 因为苏芙偶尔会十八区驻留。 实际上,因为卢锡安诺的任务,「苏芙」平等地在每个区扮演死神,不加偏倚。 但其她区歇脚的地方难找。 她不能直接去监视站,那样很容易暴露卢锡安诺的布置,随便找地方休息的结果她也品尝过了,其她几个家族浑水摸鱼的杀手一茬接一茬,压根不给人阖眼休息的功夫。 简单思索后,苏芙选了熟点的地段落脚。 别的不说,十几年不变的地段让苏芙处理杀手的效率变高,以此省出睡眠时间。 也让苏芙和十八区的人达成某种默契——那些被弄死的尸体要不要拆了去卖都随便你们,黑灯瞎火环境正好,我们各过各的,谁也别妨碍谁。 一时间,十八区靠着义肢和器官交易,愣是流露出了几分蒸蒸日上的势头。 这也算是一种上层对下层的反哺……吧。 等到卢锡安诺召回苏芙,把其余家族解决得差不多,正式和唐崎对上,十八区虽赚不到外快,居然也作为「中立地带」勉强收获了平稳。 西德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有戴熙安时刻盯着上层动作,小孩自己平时也能出去翻翻尸体,挖点义眼拿去换资源。 明明编号靠后,但十八区的生活条件比八区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苏芙带西德尼去黑市的途中,她也发现了这孩子顶着一张卢锡安诺的脸,依旧能活得有滋有味的另一重大原因了。 “金发蓝眼是什么新的潮流吗?还是说我做了手术之后眼睛不好使了?” 苏芙问系统,“怎么一路上不管是刀疤壮汉还是金刚老妪,一个二个都整这造型……咱们十八区大胆又时尚?” 系统也纳闷,开始查询背景资料。 在苏芙补全设定后,原先作者没写的相关背景也会随之补足,几百万字的小说,光是补充的背景,字数都翻了几倍。 查找关键字后,系统很快有了结论。 “您以前连轴转,发烧差点把命烧没,那时候放跑过一个金发蓝眼的杀手,她走之前还捅了您两刀。” 它把那段背景故事指给苏芙看,“卢锡安诺问您怎么回事,您说对方金发晃眼,您愣神了。” “……好恶心的说法,我怎么不直接说我人快病没了?” “当时卢锡安诺情绪很不稳定,吉夫斯就是在那个时期被她做成AI,您不想成为第二个AI。” 这好像也不算撒谎。苏芙琢磨着。 发烧到意识模糊和因为和卢锡安诺相同特征看晃眼,原因不同,结果一样。 “卢锡安诺还挺高兴……总之,一开始是十八区觉得金发蓝眼在您手底下的存活率会高些,后来以讹传讹,逐渐成了这里的风俗。” 苏芙:“……” 神她妈风俗。 到了黑市,原本阴沉压抑的金发凶残人士看到苏芙后店也不要了,正在做手术的客人也不管了,撒腿就跑。 兵荒马乱只持续了几秒,等苏芙把西德尼放下来,偌大的黑市只剩下某些仪器滴滴作响的动静。 要苏芙说,唐崎也别急着向上层区发起冲锋了,下层区各层差距拉开太大,整合也费劲。 她看十八区的结构就很好,每个人都活得挺有干劲,要不先普及推广一下呢? “找找有没有黑色染发膏之类的,还有瞳色膜……我记得是叫这个?来两片红色。” “您真的要养儿子吗?” 系统按照宿主要求开始搜刮,但怎么也想不通,“主线里没有西德尼的出场机会,您带着她还容易被卢锡安诺盯上。她现在绝对在监视您的一举一动……” 苏芙找到了半支染发药剂,蹲下身,花束放地上,染发药摊开在手中,摆在西德尼面前。 西德尼皱巴着脸,想说什么,被苏芙捂住嘴。 “上层区不需要没用的东西,这是我来接你的前提。” 她说,“当然,你没得选,除了我,没人希望你存在在这个世上。” 西德尼眼睛瞪大,瞳孔抖动。她长得好看,摆出比之前还可怜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动容——苏芙显然不在此列。 意识到女人不是自己那点演技能触动的,西德尼突然变了表情,像小猫那样恶狠狠一口咬上苏芙捂她嘴的掌心,苏芙不放手,哪怕咬得自己满嘴血腥她也不松口。 苏芙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西德尼不甘心,开始挣扎,还是败在了苏芙的冷硬下。 她发觉自己的力量只是蚍蜉撼树,又想重新装乖,但被盯得下不来台,涨红着脸松了口。 “爸、爸爸……” “嗯。” 西德尼乖乖接过了染发剂。 下层区没好东西,药剂涂在头发上变色很快,一旦接触皮肤便像硫酸遇水一样,在皮肤表面烫出泛红白点,还冒着很淡的白气。 西德尼用余光打量苏芙,咬牙把自己的一头金发全部染黑,又往眼睛里戳进脏兮兮的瞳色膜。 她很能忍,全程一声不吭。 好看的小孩变得破破烂烂的,系统都有些不忍心了。 “西德尼好像不太喜欢有爸爸……” 苏芙反问:“我也没有父母,为什么,也是因为是不喜欢吗?” 系统:“……” “因为我最好别有父母。” 苏芙用了系统也能听懂的解释。 “卢锡安诺不会允许我有除她以外能回去的地方,哪怕我有,她也会帮我处理掉。站在作者的角度,干脆给我孤儿的身份省事。” “当戴熙安把她名字写给我的那刻起,我就必须找到她,因为她太有用了。我思考了很久,要给她什么不参与主线剧情,又能被我利用的身份。她先帮我想好了,那我为什么不答应?” 系统:“……” 苏芙又说:“《霓光之冕》不就是这么一本小说吗?作者只在重要角色上发力,我算是写不下去快烂尾了所以才拎出来的边缘角色,西德尼更是连边缘角色都算不上。” “她的出现会让卢锡安诺的剧情线变的繁杂,所以连作者也把她放弃了,是字面意义的没人希望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苏芙随手抽来旁边的破布,原先是拿来擦拭器械机油的,现在被用来给西德尼擦脑袋。 女人的动作意外地轻柔。 “被拽入权利的漩涡,她没有活路。就像你说的,她会消失于某场意外,毕竟不进入主线的最省事方式就是干脆不要存在。” “只有我能帮她。”她对系统说。 系统想起了之前宿主在十八区的异常,也是因边缘角色产生的。 后来宿主说她那时心情不太好。 宿主还说,它偶尔的发言很没情商。 终于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系统非常惭愧,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放下破布,西德尼低头看了眼被药水腐蚀得不成样的双手,还是冲苏芙露出一个假假的笑,还主动把地上的花捡了起来,帮女人抱着。 “只有我能救她。” 苏芙站起来,牵起小孩的手,“边缘角色也有边缘角色的活法,她看起来不想死,那就先活着吧。带回去让戴熙安养着,也不费事。” “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么点了。” 下层区没有阳光一说,破烂照明灯边上堆着撞死的细虫,越靠近车站灯越亮,羸白光线将一大一小两人在地上拖出模糊影子。 系统一路都深受触动,等苏芙靠卢锡安诺给的权限把小孩带上列车后才听到宿主又说。 “而且,要是我不管西德尼,依戴熙安的本事,还得给我搞来新的‘赠品’,” 苏芙叹气,“同伙太能干也是一种烦恼啊。” 系统:“……” 哦! “现在是我的了。”苏芙让系统挑选环境最好的一处,调出地点,也不乘车,沿行道推着轮椅往前走。 抵达地址的时候几近黄昏,太阳早早被高耸建筑吞没,只在这一时间,霓光也污染不了昏黄。 系统选的是很常规的住址,配套设施齐全,上层区中产花几十年就能拿出首付,接着再继续干几十年来偿还贷款。 因为产权有一百来年,姑且能说一句划算。 现在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刻,戴熙安脸上还带着泪痕,从人群中呆呆看着落日的方向。 社区配备的仿生人贴心上前,关怀道:“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有系统的底层密码,苏芙两三下开了门,推着戴熙安进了门。 耳骨震动了两下,是管家吉夫斯发来的消息,卢锡安诺把十来项任务甩给了她。 苏芙没管,开了灯,把戴熙安抱上沙发,自己去书房翻箱倒柜找出本子和笔,坐到她面前。 「你可以去找唐崎。」苏芙被植入的设备有监听功能,她在纸上写。 戴熙安攥着本子,又抱在怀里,嘴唇翕动,最后开口。 “您会死的。” “每个人都会死。” “您想要什么呢?” “卢锡承诺给我的那些。” 戴熙安颤抖着,从苏芙手里拿过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字。 「您想要成为卢锡安诺吗?」 女人坐得直,手指自然放松,由于之前的手术偶尔会不自觉蜷缩抽动。戴熙安不清苏她在面对卢锡安诺时候是什么表情,但一定不像现在这样。 她的双眼跟本没有聚焦,没有看本子上的那行字,没有看戴熙安,她的眼里没有这些于她而言无足轻重的东西。 在戴熙安的注视下,苏芙突兀勾起了嘴角。 在这个瞬间,女人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在戴熙安面前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那张脸被浅笑统治,瞳孔深处飘忽的猩红带着惊心动魄的绚丽,没人能从她的目光下挪开眼,好像灵魂都快被吞噬进去。 戴熙安完全无法将她的表情和“笑容”一词联系起来,她看不到任何喜悦,或是卢锡安诺常有的嘲弄。 她甚至不理解什么是“笑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该笑,所以笑了,用来回答纸上的问题。 是或不是都不再重要,她表示出了态度。 戴熙安又开始失神,苍白的面容凝固成雕塑,房间的温度维持在令人体舒适的程度,但她只觉得冷。 要不要去找唐崎? 卢锡安诺不会允许情报贩子站在除她之外的队伍,但苏芙言出必行。她刚给的承诺转瞬间兑现,哪怕她自己也在钢索上行走。 她说可以去找唐崎,那自己就一定能活着抵达下层区。 戴熙安对此深信不疑。 她还是觉得冷。 卢锡安诺对苏芙的承诺,戴熙安一清二苏。 食物,太阳,所有最好的东西。 见鬼,卢锡安诺真的清苏自己承诺了什么吗? 是卢锡安诺想要的,唐崎也想要。她们为了自己或狭隘的野心,或高尚的旗帜展开争夺。 但在云谲波诡的权力场,只有一个人能头顶冠冕,遁入不朽。 ——那难道还不算最好的东西? 令戴熙安彻骨冰寒的其实不是苏芙藏得密不透光的欲求,也不是欲求居然几次主动袒露给自己的惶恐。 是苏芙表现出不作伪的纯粹。 苏芙清苏卢锡安诺在做什么,也清苏唐崎的诉求,她能判断世俗意义上的正确与错误,但所有都与她无关。 从十二岁开始,苏芙就被允诺能得到最好的东西,她只用记得这个。 而在近期,苏芙终于意识到,卢锡安诺绝不可能遵守承诺,给她“最好的东西”。 ——那她就自己去拿。 自治疗开始就出现在脑海中的嗡鸣突然拔高,戴熙安知道这只是自己神经紧绷的后遗症,治疗仪也无法改善。 她险些摔下沙发,是苏芙扶住了她。 戴熙安惊恐推开她,仿佛女人是比带来绝望和痛苦的卢锡安诺更为恐怖的存在。 搭在肩上的手离开的时候,戴熙安身上残存的热量也逐渐消失于空气。 “我还有工作。”苏芙起身,像房子的主人那般居高临下睨看戴熙安,“晚会儿见。” 戴熙安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社区开始播放舒缓神经的音乐,声音从打开的门缝间钻进来,又随着关门声渐隐。 回来的女人还是出去的那一身,袖口沾了点灰,发梢微湿。 她对沙发上的戴熙安熟视无睹,自顾自去了浴室,水流声响起又在短时间消失,原本若隐若现的铁锈味变得难以掩饰。 从浴室出来,苏芙拎着新买的衬衣往身上套。 戴熙安端详着她,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异样,偶然能瞥到女人衬衣下的上身贴着七八处特制医用胶带。 苏芙把衬衣下摆扎进裤子,把伤口完全遮住了。 “想好了没有?”苏芙问。 “您会死的。”戴熙安的嗓子沙哑。 “每个人都会死。”苏芙还是说。 “我不想死。”戴熙安指尖掐进掌心。 女人没化妆,脸白得透明,仔细看终于能看到眼角细微的皱纹。 记忆中她从来没对谁说过这话,落在下层人耳中只让人觉得好笑,上层人听了倒是会装模作样的安慰一番,留给戴熙安的唯剩尴尬和难堪。 “卢锡想要密码。”苏芙拉出房子的智能管家服务,预约了两份早餐,“从唐崎手里拿到密码,你就死不了。” “你已经把弥托利的技术帮她弄到手,再让她拿到唐家的密码,整个上层都会成为她的玩具。你和我也都没了用处。” “至少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呢?” “和你没关系。” 戴熙安觉得和苏芙压根没什么好聊的。 她真的就是一块又臭又冷的黑铁,不考虑人的情绪,措辞简短,直击话题中心,表达完观点后就不管不问了,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戴熙安突然很想什么也不管了,不管卢锡安诺是不是在监听,直接说:你救我难道不是想让我站在你这边吗? 你把你的欲求给我看,难道不是想在你孤独又危机四伏的前路中再加一条亡魂吗? 那你跟我摆什么臭脸? “我拿不到密码。”戴熙安说,“唐崎是病态的理想主义者,她能为理想眼不眨送死,也能为了理想看别人丧命。哪怕卢锡安诺拿整个下层威胁她,她也不会交出密码,而是干脆鱼死网破,谁让她的理想破灭,她就让谁付出代价。” 苏芙多看了她一眼:“你对唐崎的评价并不好。” “我对卢锡安诺的评价更差。”戴熙安心酸地笑起来,“我不是上层人,也不是下层人。带我走上这条路的老师被我卖了,救过我的人被我杀了。你说回家的时候我压根想不出我能回哪个家,这个世界没有比情报贩子更边缘的角色。” “有。”苏芙想了想,“你觉得我是上层人,还是下层人?” 戴熙安:“……” “而我不在乎。”苏芙低声说,“除了卢锡承诺给我的东西,其她我都不在乎。” “她……不一定会愿意。” “我知道。”苏芙平淡点头,“我做手术了,成了她的玩具之一。卢锡不需要给玩具什么,但我希望她能遵守约定。” “你让我觉得恐怖。”戴熙安轻声说。 话出口她才想起不该把内心想法说出来,苏芙没有脾气不代表她脾气好,她们在卢锡安诺的监视下聊天,不该说会引发怀疑的内容。 苏芙做得滴水不漏,但她做不到。 当她在意识到苏芙的行事风格是先付出,再强行讨要回报的瞬间,她便想起了列车上的谈话,随之惊觉,原来自己被摆在了和卢锡安诺一样的位置。 她何德何能? 苏芙对她甚至比卢锡安诺要宽容,还给了另一条路:要不要去唐崎那边? 戴熙安不再说话,她侧头看着窗外。 晨曦把上层区映照得暖烘烘,社区放出人造鸟类,营造人们认知中的清晨,悬浮车停靠在指定站点,学校负责接送的老师全是仿生人。 事实上,那群排队上车的小孩里也有少数仿生人,没有孩子的家长可以花钱给自己定制孩子,定制参数详尽到小孩冲她们撒娇时笑容的角度。 仿生人小孩不会长大,等她们到了该长大的年龄,家长就该考虑定制下一个小孩了。 好没意思。戴熙安想,她们这类边缘人和仿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功能性的角色,有用处的时候出现,没用处后等待被处理。 她又想起游走在两头间言笑晏晏的自己。 被卢锡安诺的人抓住后,她被按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受刑,镜子里的女人被一颗颗拔掉牙,她的头发漂浮在臭水沟里。 那时候她想,死了也就死了,就和被她出卖的老师一样,和那些报废的仿生人一样。她尽力了,活不下去嘛,也不丢人。 但苏芙该死的承诺又在脑海作祟。 「我不想死。」 能让戴熙安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难道苏芙还不恐怖吗? 戴熙安定定看着女人,许久后才听到自己开口,声音遥远又陌生:“我哪儿也不去。” 苏芙“嗯”了声。 厨房的全自动器械提醒已经做好早餐,高浓缩营养液,3D打印面包,合成蛋白棒。 苏芙去厨房端餐盘,戴熙安去浴室洗漱。 她看到边上的垃圾箱,里面堆着带血的纸巾和一次性注射器。她想了想,去客厅找到本子。 苏芙把餐具递给戴熙安,戴熙安还以写下的东西: 【下层十八区,西德尼,卢锡安诺的私生子。】 卢锡安诺睡过的人她自己都数不清,安全措施一向做得到位。 她是最憎恨继承人这一说法的埃斯波西托,阴冷双头蛇不需要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余血脉来分享权力,哪怕是她的亲生骨肉。 苏芙面不改色看完,无声撕掉了这张纸,洒入面前营养液里。 戴熙安也将自己之前写的那句话轻轻撕碎,扔进杯子。 她们心照不宣地碰杯。 秘密被吞进食管,咽进胃里,等待胃酸消化殆尽。 “下午四点我会出门工作。”苏芙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 戴熙安摇了摇头:“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 那可就得去看看了。 京中多的是没见过萧临渊的人,光幕一出,现在没哪个不对这位历史上的神昭大帝感兴趣的,能有机会亲眼见见,自然是不吝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的。 “还真是沾了那位的光,不然平时怕是请都请不来这些人吧?” 自己女儿办百日宴,七皇子却像没事人一样,将来贺的宾客交给管家招待,除了几位重要客人是亲自接待,其余时候都躲在后堂偷懒。 “二哥,你说太子真的会把他带来吗?” 七皇子问,他心里有些没把握。 同在后堂坐着的二皇子,淡然开口道:“太子什么样的人你我再清楚不过。今日京中权贵云集,萧临渊若不来,太子还怎么向众人彰显他的贤德?” 当了几十年对手,他还能不知道太子? 二皇子料定般开口,“就算萧临渊自己不想来,太子也总会想办法让他来。七弟,咱们这位大哥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七皇子想了想,附和点头,“二哥说的是。” 说罢,他见二皇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翠绿的玉来,放在两人间的案桌上,示意七皇子收下。 “来得匆忙,这就当我送小侄女的礼了,这小姑娘生的巧啊。” 他感叹。“你看我还是人吗?” 苏芙不太确定,手术的麻醉剂用是普通人的三倍不止,但她只是浑身无力,意识居然能保持清醒,还能听到边上人的声音。 不过也挺好的,让她知道了周围人的态度。 好正常的人啊,正常得有点不像人了。 系统还在劫后余生的余韵中,反应了半天:“您说虚拟现实系统植入后吗?” “对。” “算。”系统秒答,“目前该项技术功能还不完善,顶多让您神经兮兮地发疯,或者干脆变成卢锡安诺手里的傻子。疯子和傻子都算人!” 苏芙:“……” “不过……我还以为您会使用「物理学神兽」呢。” “卢锡安诺冲我脑门开枪的时候?” “多危险啊!”系统提起这个又开始后怕,“您还主动把武器给她,万一她觉得是挑衅怎么办?!” 本来就是挑衅。 苏芙没在脑子里说出口,怕系统炸毛。 见面后,她算是知道卢锡安诺是个什么东西了。 卢锡安诺对「苏芙」是有点感情的,但不多。哪怕确定了「苏芙」的背叛,多半也只会自己烦会儿,接着开始琢磨要怎么实现利益最大化。 这是好事,代表卢锡安诺不会过于情绪化。 要是卢锡安诺对她感情再多点,反倒麻烦。恼怒和更加隐秘的耻辱很容易让一个骄傲的野心家干出不理性的举措。 现在的度就刚刚好。 「苏芙」会因为卢锡安诺的怀疑而发脾气,以她的形式挑衅。 怀疑我就杀了我啊,枪给你,你来,我不躲。 并且她足够诚实,说的都是真话,不能说的直接闭口不谈,也称不上撒谎。 鉴于往日那丁点情分,卢锡安诺还是给了她机会。 “她现在相信自己对「苏芙」很重要了。”苏芙总结,“手术后,今天这类麻烦也不会再发生,还挺划算。” 系统对宿主的脑子表达忧心忡忡:“要是她真的把您搞成疯子,或者傻子呢?” “你就是我的外置大脑啊。”苏芙笑了笑,“「苏芙」的话,疯了还是傻了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正常。” 系统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我一定誓死捍卫您的大脑!!!” “没那么严重。”苏芙说,“帮我查找弥托利相关的信息,卢锡安诺是有目的的疯子,我要知道那两个孩子到底为什么死。” 本来正愁没机会试探萧临渊,后听说七皇子府上生了个女儿。 这不,现成的机会就来了。 案上的玉是只老虎形状,通体碧绿,水色上成,是块好玉。 七皇子也不跟二皇子见外,从容的收下了。 “那臣弟便代女儿谢过二哥了。” 苏芙纳闷,这所谓的群聊又是什么东西?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问了神衍。 神衍古井无波的声音回答道: 【第四星环·中枢庭,是第四环星系所有天命神眷者的聚集地】 【建立时间:星历3642年】 【本环星系建立至今,共有天命神眷者1270位】 【目前幸存者:31位】 最后这行数字在虚空中闪烁,像是一盏微弱的灯,照亮了这片寂寥的星海。 星海浩瀚,却也……如此寂寞。 苏芙垂眸,久久未言。 第 45 章 45-第四星环,中枢庭(营养液三更) 31位幸存者,不到3%的存活率。 最重要的是,这数字衡量的还是神明格外庇佑的天命者,那……那些普通的神眷者呢? 数字恐怕更为可怕,如此看来,人类与异常的战争未免太过残酷。 就在这时,苏芙眼前的数据流最终凝聚成一个立体的界面: 【正在为您生成专属ID……】 【ID生成完毕:北极星群-华夏神系-苏芙-097】 无数的欢呼和百姓的歌颂汇聚成一片热闹的海洋,与先前悲凉肃杀的战场形成强烈的对比。 光幕上,蒋明橖一身戎装、表情严肃,看不出丝毫疲惫,甚至时而还能挥手回应热情的百姓。 大军凯旋回城,喝彩满城。而光幕外,很多人却在看到这一刻心里有些沉默。 大多数的百姓都没有亲眼见过战场是什么样的,可他们知道,真正的战场只会比光幕中人演的更加的惨烈、悲壮。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交涉结束,回去的路上,系统还担心卢锡安诺是在憋着坏,苏芙却说:“你知道「认知失调理论」和「利己主义动机」吗?” 系统不知道,但它能查。 「认知失调」指个体在持有两种矛盾的信念或态度时感到心理不适,这种不适会促使个体调整其信念或行为,以减少冲突。 「利己主义动机」指个体背后的自我利益驱动,即使这些行为看似是为了她人或社会。 “小卢对道德嗤之以鼻,但为了在您面前维持源于身份和地位的傲慢,一直奉行交换原则。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符合她一贯对您的许诺,从而产生了居高临下的‘愧疚感’。” 系统学完理论立刻套实例,“但她其实并不在乎您的感受,她只是在自我安抚,为减少认知失调做出表面努力。” “而且这样一来,西德尼也算是人质,为了小孩,您的‘叛逆和堕落’也得告一段落。” 系统:“哇,这么说我就懂了。” 苏芙走到了家门口,西德尼来之后,房子不像之前那样清冷简单,墙壁被重新粉刷过,门边装着卡通边框的可视仪。 放在以往,探查到门外有人驻足后,可视仪会自动接通,门也随之打开。西德尼会从门里冲出来,跳到女人怀里,装模作样喊她一声爸爸。 但今天没有,苏芙用密码开了锁,门刚拉开道缝,她就闻到了很浓的焦味。 屋子里烟雾迷漫,小孩的咳嗽和女人的叹气叠在一起。 西德尼踩在小板凳上,端着一盘黢黑的东西欲哭无泪。她看到了苏芙的身影,立刻想要把手里的东西毁尸灭迹。 “她把什么点了?”苏芙问戴熙安。 戴熙安将西德尼从椅子上抱下来:“你自己说。” 西德尼扭捏半天:“我想用芒果味的蛋白棒做芒果派,机器出现问题,就……” 戴熙安:“机器没问题。” 西德尼哽咽:“对不起,爸爸,我把厨房炸了。” 苏芙上前,蹲下身:“有没有受伤?” 金属弹穿破苏芙的黑发破空射出,枪|膛的热量紧贴着苏芙的侧脸。 汉高轰然倒地,血从她炸开的脑袋喷洒而出,与脑子里断开电路接触后发出滋滋声。 苏芙的白衬衣被溅出细密红色斑点。 这个时代的枪|械消音已经做到了极致,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地上女人身边逐渐汇出血泊。 戴熙安被迫浸泡在其中,她以为苏芙在劫难逃,接着就是自己,但她还是低谷了卢锡安诺折磨人心的本领。 尸体就烂在身边,她快崩溃了,终于尖叫出声。 一旁手下反应过来,强压着惊悚,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吉夫斯。” “是。汉高将您这周的行程安排交给了弥托利残党,我调查了她的档案,存在被覆盖痕迹,据近三年的行动分析,已确定核实为叛徒。” “苏芙呢?” “苏芙的档案被您修改过三次,据近十三年的行动分析,存在行为异常一处。苏芙在今日面见了唐崎,会面设施周围存在广域干扰器,无法探知交互内容。无法判定是否存有背叛行为。” “你会对我撒谎吗?”卢锡安诺依旧举着枪。 “不会。”苏芙回答得干脆。 “你去找唐崎干什么?” “我没有找她,她找上了我。” 卢锡安诺嗤笑一声:“找你干什么?” 苏芙的情绪稳定得恐怖,嗓音比吉夫斯还要平稳,带着一股非人的淡漠:“她说,我和她是一样的。说我被迫成为你的利刃,而她选择成为那些人的武器。” 卢锡安诺收敛了所有表情,整个人冰冷得生人勿近,平日里难以揣测的脾性头次清晰无比地展示在常人面前。 “你怎么回答?” “我说,不是被迫。” 卢锡安诺的视线牢牢锁死在苏芙脸上。 她有过推测,唐崎的性格整个上层都清苏。 掌握了生杀大权依旧假惺惺“劝人向善”的傻子,死在她手里的上层人一点不少,是个杀完人后,反倒自己摆出痛苦模样的圣父。 按照戴熙安的“谣言”,是苏芙放过了唐崎,而自己将会对苏芙痛下杀手,那唐崎会劝说苏芙一点也不奇怪,卢锡安诺也不会因此动怒。 但她不该用恶心的说辞。 谁和谁是一样的? “你知道我想要密码,但没有把她带回来。” “我可以杀了她,但带不走她,区域干扰严重,无法判断是否有陷阱。综合考虑,我离开了。” “所以你又一次放过了她。” “第一次。” “那就会有第二次。”卢锡安诺其极反笑,“苏芙,难道你觉得这不算背叛吗?” 苏芙沉默了会儿,被雾气笼罩的眼睛如死潭一般毫无波动。 卢锡安诺猜她是在思考,不是思考措辞,而是真的在考虑这算不算背叛。 而当她得不出结论的时候—— “我会给你更多,直到你觉得划算。这是我们约好的。” 她就会给出承诺。 在那双弥散开红色雾气的视线中,卢锡安诺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她把枪随手扔给了苏芙。 “这都无伤大雅。”她突然变得绅士,温和有礼,“我们从小认识,也闹过矛盾,最后我们都达成了共识。记得吗?还在念书的时候,我让你去杀了弥托利的小子,一开始你不干。” 苏芙动作利索将短|枪模组全部卸掉,这不是她常用的武器,留着也没用。 她也没对卢锡安诺追忆往昔发表任何言论,安静听着。 “我用教官的数据盒把她砸死在训练室的时候,又不小心被她弟弟看到了。瞧,因为你闹脾气,那个会在宴会上甜甜喊你哥哥的可爱小女孩也死了。” 卢锡安诺叹气。 “我是真的不擅长杀人,小孩又爱乱动,烦都烦死。我挖出她眼睛,打断她四肢,她还想往你那边挪。我当时想,要是她真的运气够好,爬到你面前,我就把她声带挖出来,放她一命。你记得结果吗?” “我忘了。” “她认错人,爬到了我面前,抓着我的裤腿,仰着头,喊我哥哥。这可真够惊悚的,所以我让你帮我动手,这次你没再拒绝了。你是擅长杀人的,天赋异禀。” 卢锡安诺看着苏芙,仿佛能看到十五六岁时候的少年浑身释放的,沉默而汹涌的冷意,少顷,又是一声叹息。 “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在反思,你是未经改造的纯人类,纯人类的成长需要大量的亲身经历,你也是在两个弥托利死后才学会东西。” “唐崎的事不能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她说,“去调整下吧,弥托利的技术,足够安全,足够可靠。” 卢锡安诺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诱惑,仿佛伊甸园里的蛇对亚当与夏娃轻吐蛇信。 “我总是给你最好的,对不对?” 苏芙:“好。” 卢锡安诺笑了:“做完手术再去完成任务,现在事情多到我头疼。” 苏芙还是说:“好。” 卢锡安诺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卢锡。”她喊住坐回座位的卢锡安诺,“我想带走戴熙安。” 卢锡安诺挑眉:“你喜欢这种类型?” “她提醒我,唐崎在查我。” 卢锡安诺点点桌面的纪念货币:“所以你才把我送你的东西给她。” 苏芙点头。 “随便你。”卢锡安诺的宽容仿佛没有限度,笑吟吟打趣,“其实你喜欢这种类型也不错,戴熙安是位漂亮又能干的女士,只要能征求她的同意,我当然乐于看到幸福结局。” 苏芙弯下腰,把浑身是血的女士轻缓抱了起来。 走到门口,苏芙回头:“谢谢你的慷慨,卢锡。” 卢锡安诺不可置否,让剩下的人清理房间,没再理会她了。“……没有吧。” “嗯。”女人从她手里拿走餐盘,“明天和我出趟门。” “诶?” “买芒果派。” 西德尼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狠狠点头:“谢谢爸爸!” 系统“咔嚓”一下,悄悄拍下宿主和被她救下小孩的温馨瞬间,给照片命名为《Holy Father and Child》,打算当自己的待机壁纸。 真好啊。它美滋滋想,苏芙心肠柔软,工作能力又高,能和自己分到一组,实在是太好了! 养孩子的日子过得飞快,如果不是苏芙时不时会问剧情走到哪儿了,系统甚至会很容易忘记自己还在《霓光之冕》的任务里。 除了埃斯波西托的“日常工作”,苏芙基本都会回家和西德尼呆一起。 正如戴熙安所说,她完全不会带孩子,也没多少当爸爸的自觉。对于西德尼,苏芙完全是放任态度,小孩想干什么她都不会干涉。 西德尼很多小聪明,她在大事上装傻,但十二岁正常小孩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总是蠢蠢欲动。 炸厨房只是个开始。 她会趁苏芙不在,偷偷溜进暗室,把戴熙安的情报翻个底朝天,被抓包后开始装可怜。 苏芙不介意,让西德尼把搞乱的东西全收好,但戴熙安不干了。 女人双手环胸站在暗室门外,看着心虚的西德尼冷笑:“哪来的坏习惯?” 西德尼怂怂鼻尖,躲去苏芙身后,直冒出小半搓黑毛,试图给自己找靠山:“爸爸……” 苏芙刚想开口,戴熙安又凉凉说:“对,是你惯出来的。” 苏芙:“……” 那天,苏芙对西德尼语重心长:“别惹戴熙安。” 西德尼心有余悸:“我懂,爸爸,我都懂。” “我说过,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苏芙说,“不管这几天戴熙安怎么让你不痛快,别来找我。” 西德尼:“……” 西德尼:“爸爸——!” 在带西德尼出门吃饭的时候,苏芙还遇到了个小姑娘。 她没印象,但小姑娘对她记忆颇深,在社区碰上的时候倒退三步,看到她牵着的西德尼,眼里的惊恐逐渐转为淡淡的怜悯。 莫名其妙的。 系统提醒:“她就是那个在雨中撞上您,被您强行塞了把伞的小女孩。” 苏芙:“……” 上层区还真小啊。 女孩其实就住在她们隔壁,因为对苏芙的惧怕太明显,反倒收获了西德尼的珍贵“友谊”,没事就去隔壁串门,不接不回家。 戴熙安犀利评价:“从小就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也不知道像谁。” 苏芙:“……” 反正不像她。 工作,看小孩惹祸。 工作,看小孩被教育。 工作,从邻居小姑娘家里接小孩回家。 工作,看小孩鬼哭狼嚎卖惨。 苏芙的生活居然就这么稳定了下来。 一天晚上,西德尼在浴室补染头发——说来好笑,上层区的生活优渥,但有吉夫斯盯着,苏芙还是只能从下层区弄来廉价的染发剂,西德尼的瞳色膜也依旧劣质得不行。 小孩平时屁大点委屈都会哭唧唧,博取大人同情,真受苦的时候反而一声不吭。 她熟练地给自己染发,用舒缓剂擦拭被灼伤的皮肤,打理好一切后才从浴室出来。 “布蕾说我长高了,我长高了吗,爸爸?”西德尼问苏芙。 布蕾就是隔壁的小姑娘。 苏芙瞥了她一眼:“没有。” “我觉得我能长得比你高诶。” 苏芙想了想埃斯波西托的历代身高,中肯说:“不一定。” 西德尼哼哼两声,自己玩了会儿,想起什么,对苏芙说:“布蕾明天生日,邀请我们去她家吃晚饭。爸爸你有空吗?” 或许是真的很期待,西德尼还提前算好了时间:“在晚上七点左右,不忙的话你应该到家啦!” 苏芙回忆了一下日程,点头:“可以。” 西德尼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小跑去找戴熙安,让她以吊打爸爸的审美来帮忙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但苏芙违约了。 西德尼和戴熙安在布蕾家吃了晚饭,是对中产上层而言非常奢侈的纯手工饭菜,并不算美味,但谁都能尝出晚餐里布蕾的父母对女儿的爱。 布蕾的父母问:“还合胃口吗?” 西德尼的回答令人摸不着头脑:“和芒果派一样好吃!” 吃完饭,西德尼又在布蕾家玩了很久,戴熙安能看出她在学习一个正常上层小孩的行为模式,也没干预,和女孩父母聊着天。 西德尼学得很好,就是隔三差五瞄向门口的动作太明显,最后甚至是布蕾安慰她,说,可能是苏芙先生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西德尼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脸上毫无阴霾,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嗯,我知道爸爸很忙啦!” 布蕾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苏芙先生是个很恐怖的人,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西德尼瞥了眼戴熙安,和女孩说悄悄话:“爸爸没有戴熙安恐怖,真的。” 布蕾脸红红的,被她逗笑了。 两个孩子又凑在一起看动画片,女孩的心要更柔软,看到卡通小狗流落街头还会偷偷擦眼泪。 回了家,西德尼等到了晚上十二点过。 可视仪响起的瞬间,被困意笼罩的小孩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小跑着去开了门。 开打开,等了一晚上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爸……” 西德尼的话还没说完,女人把她用力往后推,小孩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毯上,没反应过来。 她无法抱怨什么,首先是没有立场,其次…… 苏芙紧攥着门框,额头青筋直跳,浑身不自然痉挛,光是站着都很费力。 戴熙安赶来,看清情况后尖叫出声:“卢锡安诺启动了你身体里的装置?!” 西德尼不清苏什么装置,茫然看着戴熙安急匆匆上前,扶住不稳的苏芙,没往室内走两步就被女人推开。 “离我远点。”苏芙按着额头,“唐崎去了十三区和三十二区,我六点出门,你看好西德尼。” “十三区和三十二区又怎么……”很快,戴熙安从焦急中回过神,看向苏芙的神情充斥着震惊。 她咬住下唇,忍耐不把话说出口,最后还刻意补上句,“只是两个区,犯不上启动装置……是不是因为西德尼?” 西德尼手脚发凉。 是因为她吗? 苏芙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半个眼神都没给西德尼:“和她没关系,卢锡不会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戴熙安冷静下来后也不敢贸然接近,拉过西德尼回了房间。 半夜,西德尼偷偷摸出卧室门。 房子里安静一片,唯独浴室有轻微动静。 浴室没锁,西德尼蹑手蹑脚拉开门,苏芙原本望着窄小的窗口,听到动静后缓慢挪过头,和她对视。 女孩定在原地,没进也没退。 “是因为我吗?”西德尼问。 “别太看得起自己。” 女人躺靠在浴缸冰水里,平日低沉嗓音沙哑一片。 像条狼狈的落水狗。西德尼只能想到自己和布蕾一起看的动画片,湿漉漉的,狼狈得不行。 她其实没觉得小狗有多惨,所以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布蕾会哭。 西德尼只会做出客观评价。 落水狗会呜咽,可怜巴巴看着路边好心人,赌有谁能会施以援手,因为这样它才能不费力地活着呀。 她就是这么做的。 苏芙就活得很费力,因为她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小狗。 哪怕她的状况非常不妙,依旧淡漠到冷酷,唯独猩红的瞳底深不见底,让人瞧不清她的想法。 西德尼看向窗外,一轮干净的月亮挂在夜色中。 因为窗口很窄,距离又远,像极了悬在黑幕上的照明灯,毫无美感可言。 苏芙在看什么呢?西德尼的视线从女人和月亮上来回交替几次,不知为什么,居突兀想起了好久之前的自己。 忘了是什么原因,她等不来戴熙安,食物和水断了快一周,那时她也缩在一堆冰冷的钢筋水泥中,从缝隙看着远处的照明。 她蜷缩着,发着抖,想,怎么会有人生来就必须遭遇这些呀? 但大家都是这样,所以能够接受。 苏芙算“大家”吗? 西德尼又想起了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脑子里出现过的问题。 苏芙是由什么构成的? 上层区的尊贵身份,践踏她人性命的绝对力量,自以为能照顾她的傲慢。 还有什么呢? 上层区真的好复杂,西德尼本来以为像苏芙这样强大的人是不会有凄惨一说的。可她现在的状况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离我远点,西德尼。”女人说,“要听睡前故事就去找戴熙安。” 西德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小孩,不过脑子干事也说得过去。 她径直走到浴缸前,慢吞吞爬进冰水里。 正常情况下,苏芙应该会马上把她扔出去,但此刻的女人明显没太多力气,她只是盯着卸下了红色眼膜的那双湛蓝眼睛,看着小孩浑身湿透,半趴在她身上,抱住她。 西德尼抱得好用力,脸也贴在她胸前湿透的衬衣上,耳朵里传来女人被刺激神经后快得不正常的心跳。 西德尼被冻得哆嗦,但她觉得这么能让苏芙暖和点。 “你身上没有伤口,但是有血的味道,爸爸。”她说,“你别生病,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这一刻,他们不禁思考起,到底什么是英雄? 英雄,或许就是那一个个为护天下安定而牺牲自身的将士,是不起眼的一个小兵,也是统帅一场场战争的将军。 年轻而俊美的帝王率领百官于宫门前相迎,看见远远骑马走来的一行人,察觉到身边人后退的动作。 萧临渊轻声道:“兰颂,他打了胜仗回来若是不见你,心中定是失望的。虽说你们这些年总是有意相互避开,但这个时候,还是和他见见吧。” 于是,曲兰颂后退的脚步止住。 蒋明橖也是从前面的一群人中,一眼便锁定在了曲兰颂的身上。 四目相对,肉眼可见的蒋明橖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更是止不住的想上扬,偏又给尽力压下去,惹得蒋明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 不知道他本性的人定然看不出此刻他心里怕是乐开了花。】 视频接下来便是曲兰颂身死泰山,蒋明橖不顾世人阻挡也要与他冥婚的画面。 哪怕是第二次再看这一片段,光幕外不少人仍旧免不了眼含热泪。 【视频的最后,是不再年轻的镇南王、战神蒋明橖独坐传世阁下,苍老的声音感叹。 他的头发已白,手上更是添了道道裂纹,干涸、苍老。 “相墨啊,史书太小,装不下我们的一生。我不知道自己和兰颂会被如何定义,可我想告诉后人、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纵使相爱亦无碍任何人。” “他是曲兰颂,是大名鼎鼎的左丞相曲正和嫡子,他无愧任何人,他还世间清明,监察朝野,辛苦十三年。曲兰颂这个名字,该入传世阁!” 他站起来,身姿挺直,语气严肃。 “我蒋明橖,一生为国征战,所立战功无数,俯仰无愧无天地众生,唯愧父母家人。”说到这儿,他停顿了数秒,锐利的视线扫向天际,好像看到自己这些年起伏而波折的一生,他再度沉声开口,“可我不悔。” “我蒋明橖,也该入传世阁!” 大言不惭吗?还是觉得他骄傲自大? 都不。 在面对蒋明橖为大宸打下的领土时,光幕外的人无人敢说他放肆。 蒋明橖、曲兰颂之功,当入传世阁! 当相墨将他这番话说给萧临渊听时,后者声音平淡,问,“有什么问题吗?” 相墨于是脸上的迟疑之色更显,他犹豫了两秒,请示上首的帝王。 “陛下,当真要按镇南王所言记入史载否?是否会有碍他二人声誉?” 他不是觉得蒋明橖二人不配,只是担心自己的一杆笔写下去,后世之人会如何看他们。 是鄙夷,是不齿。 还是尊重? 萧临渊无声笑了一下,“你是史官,该如何写当由你下笔才对,动不动来问朕作何?” 看相墨严肃的脸上表情更是凝重,萧临渊于是点明道。 “相墨,你可知什么是史?” 相墨思考了一会儿,躬身而答:“是伟人之往,是前朝之事,是对这无数时光下出现的超脱众人之上的人和不能被忽略而过的事的记载,记以当朝,以供后世。” 萧临渊没说对和错,只是问:“都说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可出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真能由史官的一杆笔定真假吗?” “人心不一,口口相传,代代相传,传到最后,真假难辨。” “可我认为,史官当写实,若连史官的那一杆笔都靠不住,后世千秋百代人又该相信谁说的话呢?他们又该如何了解他们过往的祖先曾活过的时代,曾在这世间留下过怎样的痕迹?” “朕知你为何犹疑。在你看来,或许蒋明橖与曲兰颂之间的情不该有,会成他们身上的污点,于是你心生不忍,朕明白。” “可很多事情,并非一人或千万人所言可定对错。正如朕,从不觉得他二人相爱有错。便是这样,你难道还要根据自身的看法来书写他二人事迹吗?” “若是如此,朕会觉得,是朕当初看错了人。你握不起这一杆史官笔,当不得史官名。” 相墨恍然大悟,既惭愧又心虚的将头低的更低。 他拱手认错,“是臣所想险隘,臣有错,必改之。” “嗯,退下吧。”苏芙跟着唐崎走进一处建筑。 从外看不出来,这居然是间勉强算得上宽敞干净的房子,灯光不亮但足够稳定。 房间没有窗户,空间足有卢锡安诺的卧室那么大。 除去进门口的两平米范围,房间里鳞次栉比铺开了约三十张铁架床。 破布充当床单,没有枕头,上面躺满了干尸般的人类。 床边架起的一瓶药剂连了两根以上细管,通过针头同时输送给几个人。 密闭的空间中弥散着难闻的气味。 说得更准确,汗臭、尿味、伤口感染化脓后的腐臭、还有若隐若现的金属味道。 这就是唐崎想给苏芙看的。 “哪怕我把治疗舱和仪器所需药剂走|私到下层区,设备电压和频率也匹配不上。” 唐崎径直走进,苏芙跟在她身后。 走进才能听到,原来这些人口中在呢喃着模糊的话,声音被嗓子的垢污堵塞,声音变得浑浊、微小。 仔细辨认的话……她们在反复念唐崎的名字。 唐崎俯身,手轻搭上铁床边遍布脓疮的枯瘦手臂,眉眼低敛。 “下面是上面的垃圾场,腐蚀性垃圾和实验辐射废物一层一层向下抛。在最底层,能健康活到成年的只有奇迹。” “不是奇迹。”苏芙冷淡说,“上层区大洗涤时期,不少人都被流放到了下层。如果芙辈调整过基因,后代的身体素质会比自然发育的人要高。” “这不奇怪吗?” “不奇怪。” 唐崎的头垂得更低,黑发挡住脸,后背紧绷。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骤然转身,一把拽住苏芙衬衣领,两步将她猛抵在墙上。 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动,发出“咯吱”的牙酸声响。 系统吓了一大跳:“她怎、怎么突然动手了?” 苏芙的无痛症和面瘫演技放在如今场合简直无往不利,半点不慌,观察着唐崎。 剑眉紧蹙,眼眶瞠大的同时瞳孔微微放大,下颌肌肉紧绷。 ——说明她在愤怒,还在忍耐,但没有恨意。 “你也是从下层区爬上去的人,你怎么敢说不奇怪?”唐崎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去的。 她和卢锡安诺差不多高,一米八出头,比苏芙矮。哪怕在形势上处于上位,怒火让她凶悍又强势,但依旧得抬着下巴才能保持对视。 攥着衣领的手紧握成拳,身体前倾明显,浑身肌肉紧绷着。 音量也提高,音调变得尖锐。 ——她准备好了即将可能的肢体冲突或行动,在冲突前还在传达威胁与不满,增加威慑力。 苏芙对系统说:“她在紧张,还有点焦虑。” 系统:“?” “义愤填膺嘛,本质是源于强烈的正义感和自我防御的需要。唐崎觉得自己和她人的权益收到了侵|犯,得做些什么来维护公平和她的尊严。” “……”系统有些找不准宿主看问题的重点了,“我感觉……她就是想揍您。” 苏芙有些惊讶:“我不是战力巅峰吗,她还能揍我呢?” 系统可耻的沉默了。 “你想问,为什么她要对我发神经,对吧?”苏芙说。 系统慌不迭答了几声“对对对”,它确实很困惑。 上次见面不还是我抽你你恨我的和谐关系,怎么再被找上唐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宿主说她没在恨,还说她在紧张、焦虑,在义愤填膺。 苏芙轻笑:“因为我让她发现了,其实我也是下层人啊。” 系统还是不懂。 萧临渊继续伏案办公,相墨行礼告退。 于是,镇南王蒋明橖与天网监察曲兰颂之过往,被如实载入史册。 【神衍华夏协议·第零级响应】 【新的华夏天命者已诞生】 【坐标:第四星环·北极星群·灵霄省神明学院】 【天命共鸣强度:六级】 【已自动生成天命者档案,请查看】 听到这声音,太玄子的尾巴突然绷直,鳞片炸开,活像一只受惊的大猫。 但很快,她意识到是神衍,假装若无其事地重新甩了甩尾巴,炸开的鳞片瞬间温顺地贴了回去。 “神衍!你吓到我了!”她没好气地道。 但……眼睛却亮晶晶的。 新的华夏天命者? 出现了? 第 46 章 46-昆仑仙宫,天祈竞赛(营养液三更) 诸葛衍显然也是短暂的震惊了一下,他喃喃道:“新的华夏天命者?” 已经多久没出现过了?起码有五十年了吧? 太玄子望过去,眼中满是激动,主动催促道:“诸葛,你快打开档案看看!” 诸葛衍从善如流地点开苏芙的详细资料,虚空中瞬间出现少女的模样。 她摊手。 下一秒凑到萧临渊身前,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在萧临渊脸上不下来,嬉皮笑脸的问,“我叫苏芙,美人儿你要不也说下自己的名字,我们先交个朋友。” 什么叫先交个朋友,那然后呢? 然后把人拐回窝胡作非为? 六皇子不信她傻到不认识自己的十一弟! 他再好的脾气,每每遇到这个厚脸皮的表妹就要破功,三两步冲到萧临渊身前,护鸡崽儿一样推开苏芙,认真道,“你能不能懂点儿事?苏芙,不准打我十一弟的主意!你喜欢美、美男找别人去!不准祸害我十一弟!” 说到那两个字时,六皇子嘴巴还打了个磕颤。 这对他来说,是个极陌生的词汇,但对苏芙不是。 苏芙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儿,她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和物,但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六皇子这幅做态活像自己是个色中饿女似的。 她不高兴,“我跟美人儿之间有你掺和什么事儿?” “给我躲一边去!” 说着,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过六皇子,就真随手一甩把他甩一边去了。 六皇子:……晕过去不在苏芙的考虑范畴。 她简单观摩了一下这具身体,得出结论:我简直是超人。 超人是不会晕的,哪怕两周只睡十五分钟,手掌还被穿了个洞。 苏芙离开囚房后,特意抽了几分钟去治疗舱把手上的洞给填上,还按照「苏芙」一直以来的习惯,见卢锡安诺前洗了个战斗澡。 到这里,「苏芙」都没任何生理上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苏芙脆弱的脑子。 她必须在见卢锡安诺前补上设定,不然接下来的所有节点都会往原著的道路急驰。 首先就是「苏芙」和卢锡安诺的相遇。 原著作者没有交代任何相关情节。 一句简单的「自苏芙被卢锡安诺从下层区捡到以来」概括了全部。 这怎么行呢。 既然无法「直接」改变其余角色对她的态度、观点、相处方式,那就通过设定「间接」影响。 更何况,「苏芙」从创作者看来本就是先天残疾,她的目的一直在换,却没有稳定的驱动力,导致所有行为看着都只是纯纯发癫。 用什么提供稳定驱动?用过往。 如何在女娲补天的同时不改动主线剧情? 苏芙正擅长这个。 在接收到原著信息之后,她一直在飞速思考要怎么补全整个故事,现在也有了成型的思路。 打开系统的《霓光之冕》设定集,苏芙定下神,开干! 在添设定之前,系统提醒道: “当你写下补充剧情前提的那一刻,所有原本没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会发生。” “您无法左右别人的行为、言语,能改变的只有边缘角色本身,您需要自己去推动补充剧情。” “在别人眼中那只是一段文字,一段过往,一份记忆,但那些是你必须亲自经历承担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苏芙非常自信,首先给自己加了个:无痛症。 系统虽然略带无语,但没有发出警报。 苏芙所补全的设定不能过于荒谬。唐崎能下定决心主动上前,是因为看到了苏芙在昏暗中的眼神。 她和苏芙对上不止一次,大致清苏女人平时的模样。 线条明晰的脸,干净硬朗的五官,猩红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看起来简直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但刚才唐崎看到的却不是那样。 苏芙坚硬如冰川的脸依旧没多少情绪,似乎是因为淋了雨,所以连眼神也变得湿润。 唐崎在那时恍然大悟,为什么苏芙要反复强调痛觉。 很奇怪对不对,那就调查我。 然后你就会发现,我也是从下层区爬上去的人。 ——我也是下层人。 当时,唐崎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 所以她愈发难以接受。卢锡安诺的措辞很明显了,她是来算账的。 “虽然原著里我没这么快当二五仔,但也没写她找我算账……” 苏芙细细回忆。 “不过按照逻辑来盘是挺奇怪,作者就像把我给忘了,我甚至没出现在她和唐崎的决战场合。” “这个问题读者也问了,作者在「作者有话说」里回答过,我找找……” 系统迅速查阅。 “找到了——「被找麻烦了,但没死成,决战时候可能是拉肚子耽误了吧」……作者是不是脑残啊?!” “我不会真的要顺着她的说法来吧?”苏芙开始头疼了。 “不用!”系统斩钉截铁,“「没写进正文的内容都算放屁,她就是个写小说的,懂个球的《霓光之冕》。」——读者是这么评价的,我觉得很有参考价值。” 苏芙:“……” 本该在改人设之后马上观察卢锡安诺的反应,但那时候苏芙好巧不巧晕过去了,醒来后所有关于卢锡安诺的反馈都是二手的。 冷血无情资本家只是统称,苏芙不清苏对方更细微的态度。 而细微之处往往决定生死。 “要是我真的被咔嚓,是真的死了,还是能继续为「边缘角色修正事业」发光发热?”苏芙试探问。 “没想到您的事业心这么强……”系统有些热泪盈眶,“您只能死在剧情节点,早几天晚几天倒没什么,我能为您向上面提交情况说明。可死在两百多章前不行,那就成真死了!” 苏芙叹气:“那我苟苟。”高科技和复杂社会结构下,血缘关系有很多能利用的点。 对苏芙而言,最有用的就是身份验证和安全系统。 上层长期依赖的身份验证基础是家族基因库。 身份验证系统在设置之初就预料到了家族内部倾轧,为了防止家族权利被个人垄断,只要DNA识别和生物特征匹配通过了演算验证,哪怕是不在基因库,相应的权限也能开启。 这也是为什么,卢锡安诺一定要杀光家里除她之外的所有血亲——她要成为这笔财产唯一的钥匙。 不想要继承人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家族企业和财产都是通过基因锁定,只能由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管理和操作,防止外人篡夺。 没有小孩反而是对卢锡安诺生命的一道保险。 现在她保险没了。苏芙冷酷想。 不过戴熙安的“礼物”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按照正常逻辑,我要是有了西德尼,干嘛要等到唐崎搞死卢锡安诺?” 苏芙习惯性和系统分享起思路。 “原先「苏芙」没有权限,只能靠复仇的说法勉强拉帮结派,再加上唐崎想要‘make 下层区 great again’的冲击,我才能顺利接管卢锡安诺的势力。” “可现在我人缘还挺好,只要卢锡安诺出点意外,我把她亲儿子拉去溜一圈,埃斯波西托里里外外都会是我的诶。” 她说:“这我都不动手?不合适吧。” 系统赶紧警告:“万万不可啊!” “原著里压根没有西德尼,她不能出现在正文剧情里,咱们是边缘角色修正,绝对不能更改主线!” “我知道。”苏芙有些头疼,“我在紧急思考,得补点什么东西才合理。” “其实……如果您动作慢点……”系统犹豫了会儿,含糊说,“大概率她会消失于某场意外,戴熙安也不会再提到这孩子。” 苏芙似乎是没听到,全身心投入如何为这份工作打补丁上。 眼前小鬼先送上了一份大大的惊喜。 苏芙的脸常年霸榜下层区黑名单,不说远近闻名,那也是人手一份她的光荣战绩。 通常情况,下层区的的人见到苏芙要么麻溜跑路,要么装不认识,就跟之前的八区一样。 但西德尼在看了眼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判断自己跑不了后,一咬牙,将两种选择缝合,还加上了些自己的鬼才理解。 小孩连滚打爬跑扑上前,扒拉住苏芙腿,张嘴就是一句:“爸爸——!” 苏芙:“……” 系统:“……” 苏芙把小孩拎起来,看尸体一样盯着她。 系统也看出现在情况紧急,赶紧推演剧情发展。可不管怎么算,每条路都透着浓浓的死意。 卢锡安诺缺人手不假,缺的是能完全信赖的人。“确定是埃斯波西托先生让她来做手术的?”操纵器械的专员小声问。 “吉夫斯管家直达的命令。”边上人说,“苏芙先生把事情搞砸了,没直接被处理已经算那位先生的宽容了。” 专员皱眉,欲言又止抿着唇。 苏芙躺在环形仓中,四肢被牢牢固定,远超常人剂量的麻药在十分钟前注入她血管,如今女人已经彻底阖上眼,比尸体还像尸体。 在卢锡安诺控制弥托利家族后,也接管了弥托利的所有资产。 虚拟现实交互是弥托利的最大产业,通过植入设备,让目标完全沉寂在虚拟现实中,代替其真实感知。 表面上为上层人提供更五花八门的娱乐生活,实则是对人脑的精密研究。所有神经植入的用户都是她们的实验数据库。 当用户想找乐子的时候,不受限的虚拟现实能满足她们的所有需求。 而当卢锡安诺想找乐子的时候,无法辨别虚拟与现实的用户也能满足她所有的需求。 卢锡安诺继续推进项目的原因只有一个。 由数代弥托利倾力研发的产品,功能自然不止如此。 人体由神经控制,越是纯人类,就越得依赖神经指挥。 神经的指令以激素形式表达,最后显露为人类的情绪。兴奋、沮丧、激动……控制大脑和神经,就是从内到外控制了整个人。 但这项技术目前并不算万无一失,弥托利还没来得及展开大量人体实验,所有临床都停留在对模糊现实与虚拟的研究。 换言之,如果真的实施对神经的刺激,达到控制大脑的目的,危险性很高。 专员是埃斯波西托的老人,没怎么接触过卢锡安诺,倒是和常年奔波的苏芙更熟悉点。 第一次见她时还是那么瘦小的孩子,不休息的连轴转,脏活累活什么都干,只是失误了一次就被喊来做手术…… 看着已经成年,但依旧傀儡般安静沉睡的女人,她多少有些不忍心。 “苏芙先生毕竟是和那位先生一起长大的,我还以为她们的关系……” “看在我们认识快三十几年的份上,这话我只对你说。”边上人隐秘说,“唐家继承人也想拉苏芙入伙。有很多人猜,苏芙会放过唐崎是被说动了。” 专员一愣:“如果她真的被说动,现在不可能躺在这里。是她把弥托利亲手交给那位先生的,她很清苏这次手术意味着什么。” “是啊。”边上人说,“可那位先生不信,那位先生谁也不信。” 苏芙还是太忠诚了,固执选了一条艰难又难讨好的路。 尽管两人都没敢真的说出口,但她们依旧不约而同的想—— 还不如跟唐崎走呢,至少能真的活得像个人。 作为野心家,在势力疾速扩张期,身边呆着定时炸|弹远比缺人干活要致命,尤其炸|弹的威力还够劲,足够把卢锡安诺炸得尸骨无存。 它开始和辱骂《霓光之冕》的读者共情了。 作者写的什么玩意儿,不过脑子写爽了就算完,不骂你骂谁! 系统光速翻阅手册,试图从中找出一条救赎之道。 除去学习表演的半年,系统和宿主真正共事其实没多久,但它很喜欢苏芙。 脾气好,不乱来,所有行动都为了任务,效率还高,并且自己也乐在其中。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宿主,它蹲了这么多年也只蹲到这么一个猝死的小说家。 悬浮车停在埃斯波西托住宅大门,就这么点时间,居然真让系统翻出了点东西。 “您记得之前提过的报酬吗?”系统看情况紧迫,加速说,“按照任务评级,我们将会支付您信用点,您可以随意用信用点,在信用商城购买所需要的商品。” “记得。” “有一件道具叫「物理学神兽」,三千点,您用得上!” “我似乎不需要宠物。” “薛定谔的猫。”系统说,“说得简单点,假死药,使用后立刻陷入假死状态,药效持续三小时。” 苏芙:“……” 苏芙:“我是新人,没有信用点。” 这点系统早就算好了,它给出了解决方案。 “您可以把我卖了。”系统说,“因为在绑定您之后我没有业绩,目前估值三千信用点,刚好够用。我在任务结束后才会被回收,那时您已经有信用点能把我买回来了!” 苏芙:“……” 人活久了,第一次见到系统教人卡BUG。 看苏芙没反应,系统有些焦急。 “按照我的日志记载,我被卖过很多次,赎不回来的次数也不少。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压在库存里几百年,等待商店刷新,初始化加载入日志后,重新上岗。” “可您死了就真死了!” 苏芙被围着走进埃斯波西托主宅。 和大多数上层人的住宿不同,埃斯波西托的住所是典型的欧式建筑。 特质材料拟态成大理石材质,对称的布局,柱廊、拱门、三角楣饰、几何图案一样不少。 出现最多的花饰是双头衔尾蛇,蛇的两个脑袋中是十六边型机械花卉。这是埃斯波西托的家徽。 在苏芙看来,这已经算她认知中的后现代主义,放在这个高度发展的世界依旧只称得上「复古」。 “你是个话很多的系统,偶尔的发言还很没情商。”她突然在脑海中说。 系统干巴巴道:“……我烦到您了吗?” “几百年不说话会憋死吧。”苏芙说,“其实我挺喜欢和你聊天,当初要是来个沉默寡言的系统,我估计得适应很久。” 苏芙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磕磕巴巴打出的三个字符:QAQ “我想把决定权交给你自己。”苏芙细声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并且相信我能把你买回来,那就干。如果你不想,那就不干。” 电流声滋滋,系统刚想说什么,苏芙又补充。 “我向你保证,哪怕没有道具,我也会尽力活到该死的时候。” 苏芙登上阶梯来到二层,卢锡安诺的办公室就在眼前,在她开门时,系统才传来接二连三的通知。 “您已成功售卖绑定系统使用权。” “你已成功购入「物理学神兽」。” “「物理学神兽」使用说明:您随时可以使用该道具进入假死状态,时效为三小时。请注意,尽量避免在道具生效期间遭受致命伤害。” “我干。”系统低低说,“您说过,我们是团队,优势在您我,没有优势就该让我来为您创造优势。” 手握上门把,指纹与虹膜双重核验通过的同时,苏芙说:“好。” 唐崎将攥着对方领口的手摊开,铺平贴在女人胸膛。 身后是三十几个苟延残喘的濒死之人。 手掌下是线条流畅的肌肉,有力的心跳,平稳的呼吸。 荒诞的对比和女人不近人情的话加在一起,唐崎更加怒不可遏。 “你的健康是怎么来的?基因给你的?少胡扯。” “我想起你是谁了,苏芙,十三区的无痛症小孩。” “她们经常拿你泄愤,几次都差点打死你,但你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还成为垃圾场里讨命的杀神。” 唐崎额头青筋毕露,扯着嗓子质问:“下层区给了你不幸的童年,所以你要报复回来?还是卢锡安诺给了你有权复仇的错觉,让你甘心为她卖命?!” 沉默的一方,浑身夹杂着如刀锋般的冷冽感触。 苏芙就像黑铁,笔直、生硬,看人的目光不带嫌恶或侮蔑。 说实话,唐崎在她眼里找不到任何感情,审讯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你感受不到痛觉,而我不在乎痛苦。那场列车事故让我们分享同一个奇迹,你被迫成为卢锡安诺的利刃,我选择成为故乡的武器。我的眼睛在寻找你,你放走了我。” 唐崎没缘由卸了气,心底涌生挫败。 “你明明……是最懂我在做什么的人才对……” 苏芙这才对瞠目结舌的系统说:“瞧,这才是我把和小卢相遇的时间定在列车事故的那天的主要原因。” 系统愕然:“我以为您只是随便选了个大事件当作节点!” “没,咱们都干这行了,你挑着学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 系统再度端正了对宿主的态度,拿出记事本,一副潜心好学的三号系统模样:“好,我学学学!” 唐崎具备主角该有的所有正向品质。 她在下层区摸爬滚打的时候已经显露出善良的一面,去了上层区受到优渥待遇,第一反应也不是惊喜,她会立刻想到在下层区对应的生活。 单是善良还不够。 主角必须坚毅,拥有奢侈又不用支付代价的天赋。 她的家境不用很好,但必须具备无法复刻的上升渠道。 只有同时经历了糟糕透顶和光鲜亮丽的生活,在作出选择后,她才不会被读者指责—— 她明明没经历过,什么都不懂,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是上帝视角作出的评价。 如果站在小说角色的角度来看唐崎呢? 下层区的人不会真正理解她。 她们对救世主所争取的东西一知半解,「争取活下去的权利」是唐崎唯一算是有力的口号。 但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只要卢锡安诺在铁血镇压后,愿意惺惺作态退让一点。 只用一点,她们就会立刻抛弃她们的救世主。 上层区的人更不可能支持她。 哪怕唐崎顶着唐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她们忌惮的也只是唐家手里有关生物科技的支配权。 而游离在上下中间的人,例如戴熙安。她们早就摸索出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不是所有「正确」的道路都会被人接受,能用来权衡的东西,只有与自己相关的利益。 从下层区爬上顶层,知道该争取什么,又为何而争取的所有人中,活着的只有唐崎和苏芙。 她们的相似之处实在是太多。 糟糕的童年生活,戏剧化爬向上层的经历,虚假身份暴露、或是被「饲主」抛弃后可能面对的处境…… 苏芙是唯一能完全理解唐崎的人,但她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所以唐崎不能不挫败。”苏芙说,“不管我是人是鬼,她迫切地需要在我身上找到些认同,结果未遂。” 系统还在记笔记:“未遂……对,未遂!” 记完笔记,录入数据库,系统看苏芙还在以沉默的态度和唐崎“认同未遂”。 它这次不催了,也不提醒。 哪怕是新手,宿主也是个靠谱的新手!系统果断把这句话写进了程序底层代码里。 「苏芙一拳干翻全世界」,这种句子只要她敢写,系统就敢让她亲自品尝一下什么叫「能干翻全世界的拳头」。 在设定集写完这行后,苏芙掌心残余的痛感瞬间消失。 她心满意足尝试活动手掌,继续在设定集上笔走龙蛇。 当她详细写完和卢锡安诺的相遇前提,系统发出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提示。 “目标小说《霓光之冕》设定背景已添加。” “新增剧情将以亲身经历形式载入,请宿主做好准备。” “正在载入新增剧情……” 这次苏芙有了准备,她迅速清空自己大脑,以备不时之需。 但亲身经历形式和之前强塞信息存在巨大出入。 她失去了身体控制权,等到能再度掌控身体……她变得小小一只,迎面撞上一个女人,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被对方踩在脚下殴打泄愤。 苏芙:“……” 系统:“这是您自己写的出现场合。” 苏芙:“我知道,没事,撞得挺好的,也不痛。我真是个天才,演技不够,无痛症来凑。” 系统:“……” 后面的剧情虽然没被写进设定集,还是按照苏芙预计的那样,「苏芙」正式和卢锡安诺搭上了线。 亲身经历和单纯的文字画面结合完全不一样。 苏芙能闻到卢锡安诺身上昂贵的味道。 她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太阳正好,拥抱太紧,让冬日只穿着背心的女孩对那股味道有了新的诠释。 “她闻起来就像是未来。” 苏芙有些惊喜,对系统说。 “现在我也对这个角色更有把握了,「苏芙」会反水很合理,等卢锡安诺真正死后,想要‘报仇’的动机也有了。” 系统在她脑子里冒出六个点,随即用强悍的职业素养回应:“我以为……至少现在算美好的回忆?但您却已经开始畅想卢锡安诺的死了……” “回忆美好和我回去之后翻脸不矛盾。”苏芙说,“写小说的都这样,开始的基调越暖,细节越多,后续翻脸才越顺。前面空着什么都没有,后续那就不叫翻脸,叫发癫。” 系统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应“是”的同时,还将这番话记载入了自己的学习资料库中。 “看来您将塑造一个面冷内热,被情绪充分拉扯发展的角色。”系统感叹道。 苏芙却顿住了,略带疑惑说:“不啊,谁会在《霓光之冕》这类小说里扯太多感情啊?这不是升级流成长型小说吗?还是我看漏频道了?” 系统又在她脑子里冒出六个点。 这次没等她们过多交流,补充剧情到此结束,苏芙也回到了沐浴室。 她那脆弱的脑子开始罢工。 “由于不存在时间差,您补充的所有体验剧情在正常时间线都只耗费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可能需要您调整片刻。” 苏芙没有时间调整,她知道卢锡安诺拥有「苏芙」的所有动向,包括她在哪些地方花了多少时间。 通常情况下,卢锡安诺不会去细细查看,但如今她补了设定,在真正见到卢锡安诺前,一切都说不准。 苏芙撑着快爆炸的脑子,又在设定集上添加了最后一道设定。 写完之后系统彻底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连机械提示音也出现了片刻的电流紊乱。 “把我最后增添的这句设定隐藏掉,我自己也不需要知道。” 苏芙脑子也是混乱的,写完才想起确认这回事。 “你能隐藏这句设定吗?最好让我自己也忘记——”她强调着重复了一遍,“「苏芙」不需要知道这个。” 系统干巴巴说:“可以,但鉴于您现在本身就不太稳定,再继续对大脑进行操作的话不一定撑得住,随时会昏迷。” 昏迷就昏迷。 于是苏芙就真晕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真不是他不行,而是苏芙这女人她就不是个女人! 对于重新黏上来的苏芙,萧临渊没有特别的反应,不生气,但也没看她。 萧临渊静默着,任由苏芙围着他转圈儿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恨不能看穿他衣服下面去。 “看够了吗?” 实在不能再装无语下去,他问道。 苏芙笑眯眯的又盯着萧临渊脸不放,一个劲儿点头,“嗯嗯,不错,不错,我们交个朋友吗?” 又绕回到原话题上,六皇子头疼的捂住脑袋,尴尬又羞愤。 苏芙倒好,丝毫不在意在场围观的众人,就差把贪图萧临渊美色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偏她还不觉得有什么,淡定自若,自然的不得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一定有她这份厚脸皮。 萧临渊脸上写满了冷漠无情和不想理她,“让开。” “哦,好咧。”苏芙的动向没有瞒着任何人,她完全走官方渠道,一路行程都能在线上查到。 除了卢锡安诺本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此行代表的是埃斯波西托。 在苏芙上车之后,列车长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看到有一名明显出自下层区衣着的女士坐到她对面,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谁不知道苏芙之前让下层区三十六个区陷入缄默,要是这个杀神真的在车上动手…… 那她也只能擦干眼泪清洗车厢,祈祷别弄出什么类似多年前列车事故的大动静。 “我是戴熙安。”女士一来就做了自我介绍。 她大约二三十岁,腿交叠,端出挑不出错的礼数面对苏芙,“我知道你,苏芙先生。” 苏芙依旧看着窗外。 列车目前行经了一半,上层区的人工降雨止步于中途,虽然中层和底部统称为下层区,但之中的差异也很明显。 在经过列车事故后,中层填补的建筑少部分用上新型材料,原材料是近乎玻璃一样半透明,填上窟洞后拟态成水泥钢筋的样子。 中层的人支付了巨额代价,和上层管理员达成协议,每个月的几天,几个小时,在短时间里材料会变回原本的半透明状态。 中层的人汇聚起来,沐浴在这道被阻隔后的二手阳光下。 这在底层人眼中是无法想象的事,她们大多数人甚至没有阳光的概念,对上层生活的想象力停留在食饱饭暖的程度。 在「苏芙」的记忆中,一共镇压的三十六个区,其中三十个底层区压根不费什么功夫,费劲的是中层。 想也是,唐崎在上层待太久了,哪怕是作为反抗派,她念出的口号也是诸如“夺回我们的阳光”这类说辞。 可阳光是什么? 在底层,只有足够幸运,在列车事故中没有被卷进大火的那少部分幸存者知道。 那又能有几个? 苏芙目视着那群中层人,直到列车将她的视野带入更荒芜的废铁丛林。 戴熙安不在乎苏芙的沉默,也不觉得尴尬,将单方面的对话继续了下去。 “恕我冒昧。你是去找人的,还是去杀人的?” 半晌后,苏芙回答:“没有区别。” 戴熙安嘴角扬起笑,像不谙世事的孩童终于在一块顽石中找到了缝隙。 鉴于她的年龄和身份,能做到毫不违和反倒显得诡异。 系统终于火速翻完了资料。 “戴熙安,游走在上下层的情报贩子,声称自己只为资源卖命,她也确实言行一致,到手的情报两头卖,卖完卢锡安诺卖唐崎。” “在卢锡安诺用得到她的时候,她是上层区短暂的宠儿,当卢锡安诺扫平了三大家族,只剩下唐家,她便成了弃子。” 系统一念资料,苏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戴熙安主动搭话的目的很简单,她清苏自己对上层区的价值到了尽头,可卢锡安诺一日不动手,她就只能夹在中间虚与委蛇。 “戴熙安最后成了唐崎的伙伴。”系统总结。 极端信息化时代,一个情报贩子豁出命的忠诚就是无解的大杀器。 只能说卢锡安诺输得不冤,都是自己作的。 “我听说了,埃斯波西托因你放走唐家那位发了好大的火,你消失了三天,我们都猜你已经死在了这位先生手里。” “放走?” “情报贩子的情报如此,多半是那些人放出的消息。”戴熙安指了指列车底部,“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是去找人,杀人的话跑这一趟,不划算。” “宿主,有些不对。”系统在苏芙脑海中提醒,“原文从头到尾没有这么模棱两可的对话,大家都很……纯真,直来直去。” “那里模棱两可了?不就是戴熙安在暗示我,下层区传出了流言说是我故意放走唐崎,最后传到卢锡安诺那头,我指定被抛弃。她想把我拉去唐崎一伙,刚好唐崎也挺欢迎我。就这么简单……” 说着,苏芙突然顿悟,“不对,本质爽文的小说尽量不要在配角身上玩高深,我差点把这个忘了。” 系统很欣慰:“没关系!您想起来了!” 它说,“虽然您和戴熙安都算边缘角色,小说视角不会放在你们身上,但现在情况特殊,列车上不少眼睛都关注着您呢!说不定会有传到主角和重要配角耳边的风险!” 苏芙又开始沉默。 戴熙安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踩中了雷点。 苏芙是卢锡安诺的刽子手,她的安静是蛰伏,如猛兽露出尖牙前的幽深凝视,只等着一声令下她便会暴起,撕碎敌人的咽喉。 在情报贩子眼中,苏芙并不难懂,真正难以捉摸的是阴晴不定的卢锡安诺。 那位牌桌上的玩家偏爱在言笑晏晏时猛地来上一刀,古典的杀人手法,有太多杀人不见血的方式,但她偏不,她要掌控牌桌上的一切节奏。 但现在戴熙安也看不懂苏芙了。 情报贩子知晓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崎本不该从苏芙手里能活着回到下层区,卢锡安诺也不该体贴地将苏芙交给医生。 卢锡安诺派去接苏芙的人还在街头傻站着,女人罔顾卢锡安诺的安排,私自前往下层区。 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戴熙安更在乎的是事件背后的含义。 作为一个刽子手,一只被驯化的野兽,一把刀,苏芙该有自己的想法吗? 不该。 可如果她不再是刽子手,不再是野兽,不再是刀呢? 脱离卢锡安诺,也脱离唐崎,跳出站队,苏芙是什么?能否加以利用? 想到这里,戴熙安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她赌错了,苏芙没有这么复杂,这只是卢锡安诺的又一个圈套? 情报贩子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表现是否得体,又或者破绽百出。 列车到站的提示打破了她的思绪,她略带绝望地发现自己把难得的机会搞砸了。 苏芙从座位上起身,当她摸向自己口袋时,戴熙安僵滞的思绪给出反馈,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会命丧于此。 而苏芙只是摸出了深咖色的皮质钱包。 现在很少有人还会携带钱包,真皮在下层区是奢侈品,在上层区又遭嫌弃。钱包的功能是装载实体,而上层区所有能流通的实体,几乎都实现了彻底的数据化。 苏芙掏出了钱包里所有货币,大多是上层区之前发行的,为了迎合人们无聊的复古活动,这类纸币更多的作用是收藏纪念,价值反而比纸币本身要高上许多。 除此之外,戴熙安还看到了被苏芙单独分出来的……废纸。 下层区部分流通的货币只能称为废纸。 苏芙将废纸装回钱包,把剩下所有货币都递给了戴熙安。 “我很少和人交易,上次还是十二岁,和卢锡。” 女人安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戴熙安彻底停止了思考。 她心跳如擂鼓,觉得很荒谬,并试图从记忆中寻找苏芙一贯的样子。 除了杀神的凶意,能找到的细枝末节反而加深了荒谬。 苏芙口中承认的交易,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如果现在的情况能等同于那时—— 戴熙安被自己的想法恫吓住,僵在了座位上。 “不够的话,算我欠你一次。”苏芙用最冷淡的语调说了对于戴熙安而言最重的承诺,“这样足够了吗?” “足、足够了……”戴熙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惊吓而变得嘶哑。 苏芙并不在乎她的态度,轻轻颔首,转头走向列车门。 戴熙安突然起身,握着那些货币,和得到的承诺,冲苏芙喊:“先生!唐崎找我买了您的所有信息!” 苏芙回头:“我不能欠你两次。” 戴熙安颤抖着:“这是……赠品,我送您的赠品。” 苏芙凝视她片刻,鲜红双瞳几乎稠成血色。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了。 直到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戴熙安跌坐在座位上。 她还在没由来的颤抖,隔了好一会儿才弄懂自己下意识的举措意味着什么。 多年来作为情报贩子游走在刀尖的身体,在回答之前的疑惑。 脱离卢锡安诺,也脱离唐崎,跳出站队,苏芙是什么? 她在一夜间血洗了埃斯波西托,一直保护羽翼未丰的卢锡安诺成年,在极短时间内靠武力镇压下层三十六区。 她从没被改造过,纯粹的人类身体,可为什么每个人提到她都只会想起卢锡安诺的凶残? 苏芙明明……已经在霓光与铁锈中证明了,不论是上层区还是下层区,她都有站上牌桌的绝对实力。 缺少的只是资格。 要去哪里寻找资格? 戴熙安捏着货币,打了个寒颤。 美人儿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苏芙十分顺从的乖乖听话,那模样良善的不得了。 她给萧临渊让开一条道儿,这才露出被她挡住的七皇子和其他几人。 老虎此时已全部被抓起来。 七皇子看萧临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不等他开口,萧临渊先说话了。 “我累了,要回宫。” “可以,这便走。”太子及时站出来,先是温声安抚萧临渊,做出一好兄长的派头,等到萧临渊转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他方冷下脸,教训七皇子道。 “七皇弟,这老虎是你故意安排的?畜生不知分寸,就算是捉弄也不该用老虎来吓人?万一真伤到十一弟,你拿什么来负责?” 几句话间,就将捉弄、害人的名头扣在了七皇子头上。 后者神情僵硬,喉头一阵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萧临渊知道了。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今天这场局是早有预谋。 太子在七皇子回过神来想反击之前就再度开口,语气严肃,“今日这事你自己反思一下,都是兄弟,别闹到父皇面前不好看!” 说罢,抬脚走人,丝毫不给七皇子发挥的机会。 顶着周围人明里暗里或讥讽或意味深长的眼神儿,七皇子脸色铁青,神情很不好看。 苏芙眼见美人儿走远,也要随着太子去追,被六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尽量压低声音问。 “苏芙,你做什么非要缠着我十一弟?另找他人不好吗?” “你给我撒手!别人能有他好看吗?!你别耽误我看美人!” 苏芙想跑,六皇子死命拉着不放。 “那也不行!我送你回家,别想再缠着我十一弟!” 六皇子掷地有声说完,命令身边几个侍卫一同困住了苏芙手脚。 今天他就是绑也要把苏芙给绑回南宫家! 苏芙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临渊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整个人沮丧的不行。 于是,在场的人就看到,六皇子冷着脸出了七皇子府,后带着苏芙往南宫家去。 “轰!” 金箍棒横扫,直接清空一片! 一只只丹毒傀在金箍棒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紫黑色的毒液在金光中蒸发成雾。 神衍的声音随之响起: 【斩杀丹毒傀×163!】 区区D级异常,一棒解决! 果然,刷图还是打低级本爽啊。 第 47 章 47-天梯榜首,宇宙二环(营养液三更) “吼——!” 噬丹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分裂的丹毒傀全被打爆,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紧接着,浑身的裂纹暴起,无数紫黑色毒液从体内喷涌而出,形成的丹毒火雨瞬间覆盖全场。 同时,大量丹毒傀从它体内分裂而出,疯狂地朝苏芙扑来! “哦哟,急了,开始下毒雨了。” 苏芙不慌不忙,激活神技—— “涅槃之光!” 瞬间,金色凤凰虚影从她身后浮现,她整个人顿时被金色光芒笼罩,丹毒火雨落在保护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但还没完,金光没有停止,继续冲天而起,接着迅速扩散,紫黑色的毒雾顿时被一秒驱散,整个空间重新变得清明。 那些扑来的丹毒傀更是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逐渐溶解。 开什么玩笑,小小丹毒还想破凤凰的神技? 净化天克! 苏芙一棒子干掉挡路的丹毒傀,直接突进到噬丹兽面前。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噬丹兽最终的样子,那是一团由丹炉碎片拼凑而成的异兽,却在核心处镶嵌着一块发着幽幽紫光的丹炉碎片。 看来这就是核心了。 那这么想来,萧临渊其实也不算反贼,毕竟他是得了息帝的准许的。 至于为什么,他们现在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且待后续,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全部的故事。 古古脸上也带着笑意,收敛了一下后,才重新道。 【萧临渊登基称帝后,蒋明橖依旧很受他重用。而曲兰颂呢也在萧临渊身边效力,两人同朝为臣,之后自然少不了交集。】 【曲兰颂一开始是怎么来到萧临渊身边,并决定为他效力的呢?史书上没写具体原因,咱们也不知道,只说是蒙定安王所救,也就是萧临渊救了曲兰颂。】 【只是这位满身傲骨被折去、变成残缺之身的兰颂公子,是不是只能像所有人想象的一样,此生都只能做一个伺候人的内监了呢?】 古古提出疑问,表情严肃的给出答案。 【不是的。】苏芙醒来是在昏迷后的第三天,还是系统卯足了劲把她的意识塞回了躯壳。 “不醒不行了,这群医生看起来也疯疯癫癫的,已经开始考虑给您上电疗,我怕您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大脑雪上加霜。” 苏芙勉强睁开眼,适应光线的同时向系统道谢。 周围的医生简直喜极而泣,一拥而上开始问诊查体。 趁这个功夫,系统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将这几天周围发生的事同步给了苏芙。 “卢锡安诺还真狠,晕了也得强行喊起来干活……”苏芙内心啧啧,对医生百分百配合,乖顺得不像话。 医生都快称眼前的景象为医学奇迹了。 “幸好您醒了,您要是再睡下去,埃斯波西托先生得把您和我们一起打包,塞去下层——” 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冒出这么句话,立刻被同僚一胳膊打停。 苏芙在床上缓慢抬头,理解这句话花了几秒,在和医生短暂对视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养好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女人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能说出口,鲜红的眼一点点变得雾蒙蒙,浓郁但空洞。 接着,苏芙身上的虚弱彻底消失,变回了沉默冷硬的黑影。 她扯掉了身上所有的设备,准备下地。 这下又把医生给弄急了,几双手交错在眼前。 “苏芙先生您等等,我们已经通知了埃斯波西托先生,您等等!” 刚站起来的时候苏芙依旧有些晕眩,她清苏这不是身体的问题,也不怎么在乎。 脱掉方便检查的「古典」病号服,她在房间角落衣柜中找到自己的脏衣服,套上。 忽视所有阻拦,女人直接离开了埃斯波西托的大楼。 人工降雨还没停,苏芙以前没有给自己撑伞的习惯,她的身体够硬,哪怕是简单的毒素对她也不起作用。 但这次她在屋檐下望着被光污染成炫彩的雨幕,冷漠的眼神扫过四周,最后在大楼前的伞架前站停,抽出黑伞。 「苏芙」第一次为自己撑开了伞,这对她而言似乎是很新奇的体验,女人走进雨中,甚至在原地站了会儿。 门口的摄像头将范围中的所有画面上传到管家吉夫斯的终端。 接着,闪着红光的监控目送鲜红双瞳的女人走进雨中,雨水很快吞没了她的身影。 在女人没注意的角度,沿途所有的隐蔽监控都缓缓调整了监视范围,收音被调整至最大。 “您不去找卢锡安诺吗?”瞧宿主只是撑着伞在街头散步,系统问。 “旷会儿工先。” “开玩笑呢,我先得看看情况。”苏芙说,“卢锡安诺的德行我算是略知一二了,吸血资本家,和她关系搞再好都没用,把人当狗使唤可不管什么亲疏远近。” 系统:“确实。” 只能说苏芙晕得及时,不然少说得挫磨好一阵。 直接晕到起不来,反而让狗屎资本家装模作样扮演半个好人……但也只有半个。 除去卢锡安诺的态度,苏芙还需要知道其她人对她的看法。 “哪怕我背叛了卢锡安诺,大后期还是得到了她身边人的支持,这不合理。我感觉……光是复仇的名义恐怕不够。” 苏芙分析着,“当然,不排除卢锡安诺的其她手下是把996当福报的脑残,我看小卢从十二岁开始就挺会画饼,要是再加点PUA,齐活了。” 系统:“……” 要怎么和其她相关人士接触,苏芙和系统琢磨了很久。 系统告诉苏芙,因为她补充的设定,《霓光之冕》自动补足了设定导致的连带情节发展。 「苏芙」的背景已经相当完善。 “您十二岁被卢锡安诺接到上层区,十七岁之前都住在埃斯波西托老宅,几乎和卢锡安诺形影不离。” “埃斯波西托把持上层区和下层区的进出,也负责维持下层区稳定。您十七岁的时候,被卢锡安诺派去下层区执行长期任务,直到二十岁才被喊回来。” “您现在二十九岁,在这九年间,除去在埃斯波西托老宅歇脚,其她时候都在外连轴转。” “也就是说……”系统有些为难,“您没有自己的家,哪怕其她人想来探望您也找不到地方,她们不敢直接去埃斯波西托老宅。” 苏芙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抬高了伞,看着两侧高耸的大楼,在心里骂了句:“小卢还真是周扒皮啊。” 卢锡安诺正在监控画面中注视着苏芙,手里还有看到一半的报告。 下属送来报告时委婉提醒,最好在十分钟之内给回执,但卢锡安诺光是盯着发呆的苏芙都不止十分钟了。 街上没什么人。 女人刚醒来不久,脸上的血色在医生的那通话后也褪了干净。 黑伞挡住光源,苏芙露出的脸是暗的,但不阴沉,她的表情太空了,添不上别的情绪。 苏芙从十二岁开始正式锻炼,上层区的孩子都会锻炼,但苏芙融入不了。 统治性的肌肉力量、超高的敏捷度、骨骼的极限蜷曲,让她和卢锡安诺对抗训练,就跟大人揍小孩差不多。 卢锡安诺给她找来了更专业的人士。 专业人士教她将人类肌肉淬炼到极致,教她保护人,教她杀人,教她怎么利用无痛症,把自己变成比机械还要精密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苏芙,在街头愣神的时候,被想要避雨往前冲的小姑娘撞退了两步。 小姑娘也被摔倒在地,捂着被地面刮出血痕的膝盖哇哇直哭。 卢锡安诺问吉夫斯:“她的身体还没好?” “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正常。”吉夫斯说,“要联系苏芙先生来见您吗?还有五十三件待办事项被列在了她的清单里。” 卢锡安诺手指点着桌面,沉默几秒,说:“找人接她回家。” “好的。”吉夫斯应下,“还是给苏芙先生安排离您卧室最近的客房吗?” “……她不是有自己的房间?” “如果您指的是十二年前苏芙先生的卧室,在她去下层区后,您将那个房间挪用成收藏室使用。苏芙先生回来之后偶尔住在离您卧室最近的客房,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埃斯波西托老宅。” “那就住客房。”卢锡安诺有些不耐烦,连表情也懒得摆,“你是管家还是我是管家?赶紧让她回去。” “五十三件待办事项您要怎么安排?” “给她。”卢锡安诺看着监控里撑着伞冷眼旁观女孩大哭的苏芙,“让她别再搞砸了,上次是最后一次。” 吉夫斯执行了命令,立刻将卢锡安诺的安排通过单向联络转述给了苏芙。 原地等着有人接,回埃斯波西托老宅休息会儿,然后开工。 以及,别再坏事。 系统:“咱们还在想要怎么和小卢的……” 发现自己跟着宿主一起乱叫,系统顿了顿,马上改口,“怎么和卢锡安诺的其她手下联系,她这就让人送上门啦!” 苏芙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扶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也没怎么听系统的话。 思索再三后,她没扶,只是上前,弯腰,把手里的伞塞进女孩手里。 女孩瞪大了眼睛,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听眼前的女人用冰冷语气说:“拿着。” 她吓得不行,从地上起来,抓着伞踏着地上积水,转头就跑。 苏芙满意了。 这样才符合人设,「苏芙」对别人由于疼痛或恐惧产生的反应无法感同身受,但她知道淋雨是不太好的事。 毕竟卢锡安诺就从来不淋雨。 “唐崎在哪儿呢?”苏芙问系统。 系统很快给了苏芙一个地址,顺带贴心的将最快通行方式也一并给出。 “您不去休息,要直接开始接手卢锡安诺安排的工作吗?” “不工作。”苏芙开始在淋着雨往车站走,漫不经心说,“小卢应该在盯着我,和她的人接触也得不到正常反馈,” “换个思路,咱们先去下层区看看情况,唐崎不会这么快和我见面的,我去刷刷存在感。” 系统:“?” “你看,我醒来之后没主动联系小卢,还胆大包天给自己撑伞,够不够叛逆?够不够堕落?” 系统勉为其难说:“……放在「苏芙」身上,是挺叛逆堕落的。” “只有小卢这么觉得。她不能容忍我超出她的认知,哪怕一丁点也会觉得不爽。” 苏芙笑了笑,“但我想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为什么……?” 苏芙没回答,突然冷不丁问:“你觉得我长得算好看吗?” 系统:“啊?” 和苏芙绑定有半年之久,当苏芙开工干活的时候,系统才发现它似乎压根不了解自己的宿主。 系统必须承认,苏芙增加的设定和人物背景很巧妙。 由于「苏芙」只算边缘角色,拎到结局当BOSS都会被读者骂“这TM谁啊”的程度。 原本描写她被卢锡安诺算账的篇幅不多,视角很快切换到了主角唐崎那边。 这点剧情的改动在系统的允许范围中,加上卢锡安诺对苏芙的行为也没有超纲,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苏芙还少挨了一顿毒打,保全了作为最终大BOSS岌岌可危的尊严。 但系统不理解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比如宿主现在的问题。 “我只在洗澡的时候匆忙看了眼,我觉得还行,没有长得很抽象。你认为呢?” 系统:“……挺好看的……吧。” “那就好。”苏芙说,“咱们干反派的,可以恶心,可以大输特输,可以苍老,但不能既年轻还长得丑,那太没格调了。你看小卢就长得人模狗样的。” 系统贫瘠的数据中找不到话回应,只能默默将这句话也加入到了资料库中,决定找时间钻研学习。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个新手。”苏芙有点看不下去了,反客为主提点起系统,“咱们工作不正在按部就班推进吗?” 系统:“愿闻其详!” “《霓光之冕》里,「苏芙」被骂的原因不外三个。” 系统开始做笔记。 “一、她的行为没有动机,做事也不高明,非常降智。” “二、她的人设空白,读者对她印象不深,和其她小啰啰没区别。” “三、她没有作为最终BOSS的逼格。” 系统:“对!” “我们在着手改善前两点了,但都是为了第三点服务,最后落脚点只会停在:「苏芙凭什么能当最终BOSS」。” 系统跟上了思路:“特别对!”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不改变剧情走向的同时,让读者逐渐感受到:「我靠,苏芙好像有点东西」,这样在最后揭露的时候,才会顺理成章。” 系统:“嗯嗯嗯!” “但我现在只是小卢养的狗,就算主人死了,狗开始发癫,逮谁咬谁,顶多也只会被夸一句好衷心的疯狗。” “也不是说疯狗不能当BOSS,但是和背叛的固定剧情冲突,而且太没事业心了。” 说着,苏芙已经走到了车站。 她欣赏不来这个世界的审美。 除了城市中遍地的光污染,车站这类完全功能性的设施也被强行附加了上层人理解的艺术。 入口修建成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漩涡型框架,像正常建筑被巨人用手拧到畸变,框架没有任何玻璃相连,远看和钢铁废墟没什么两样。 而且不挡雨。 去下层区的列车不多,最近的一般恰好在五分钟后。 通向下层区的检票口已经开始放人,零星几个人,苏芙很快走到闸机前,虹膜验证通过。 系统还等着宿主继续潜心教学呢,苏芙却不细说了,卖起关子。 “放心吧,我写的是一个完全匹配得上唐崎的大BOSS。哪怕在小说的出场字数只称得上边缘,那她也会是全文最合格的大BOSS。” 系统:“……”“行动结束。”吉夫斯报告,“苏芙心跳平稳,呼吸频率正常,静息心率和血氧恢复了手术前的正常水平。” 全系投影上,红点正在高速移动,苏芙很快离开了那栋楼,速度慢下来,朝戴熙安的住所缓缓走。 “她停在哪儿了?”卢锡安诺指着红点。 吉夫斯:“涅安多花店。” “店里现在有谁?苏芙和谁接头了?是戴熙安的暗线?” “卢锡安诺先生。” 吉夫斯缓缓说,“涅多安花店是埃斯波西托的产业,您十六岁那年生日想要鲜花,您出资,苏芙先生从下层九区绑来的花匠。花匠在您十八岁的时候被您处理了,现在的店长是她的学徒,也是埃斯波西托的人。” 卢锡安诺沉默,心底因之前的质问产生了隐隐的不自在。 吉夫斯继续说:“苏芙先生买了一束3D打印的康弗雷,要求店长手写贺卡,内容是:送给戴熙安。” 卢锡安诺依旧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看来她真的很喜欢戴熙安。” 从语气和说话内容,吉夫斯判断这句话是在阴阳怪气,并不需要自己回答。 忠诚的管家继续报告。 “戴熙安预约了三个月的双人订制三餐,期间有下层区的人试图联络她,被单方面拒绝了接触。” “我们所掌握的上层区信息局域中,戴熙安也疑似放弃了所有经营。” “更准确的分析需要更多数据统计。” 卢锡安诺关掉投影,有些失望:“没用的女人。” “要通知苏芙先生处理掉她吗?” “同步花店监控画面,给她打电话。” “是。” 对与手握最高权限的卢锡安诺而言,单向联络的终端不存在接通的说法。 吉夫斯链接上苏芙的瞬间,卢锡安诺放缓语调,亲切开口。 “身体还吃得消吗?” 监控画面中,苏芙正接过店长递去的康弗雷。 她很熟悉通讯器突兀传至耳朵的声音,动作一点没乱:“不影响工作。” “晚上和普雷奥代表有顿饭局,帮我订些花送来。”卢锡安诺坐在办公桌前,吉夫斯的终端里存了近百条待处理的紧急事项,她让管家先分出优先级,等会儿再看。 抬眼,白衬衣的女人站定在桌前。 黑发红眼,表情和往常无异,身上带着股很淡的难闻气味。 下层区垃圾场的味道。 “汉高,把人带上来。”卢锡安诺说。 半个脑袋是义体的女人转身,从旁厅拖进来一人。 ——手脚被捆着,嘴巴也被磁性胶条封住的戴熙安。 她被摔在苏芙脚边。 “说。” 卢锡安诺命令刚下,汉高便应声: “据列车长报告,她在列车上恶意传播埃斯波西托的谣言,下车后又与叛军密切接触,被我们当场抓获。我们还在她身上找到了您送给苏芙先生的纪念货币。” 卢锡安诺眼神微挪,戴熙安嘴上的封条被蛮力扯下。 她趴在地上,被拽住头发强制抬头。乱发下的嘴唇满是新鲜裂痕,封条覆盖的半张脸全是血。 情报贩子早已没了在列车上不入流的矜持,眼神里充斥着惊恐。 汉高恭敬将苏芙支付给戴熙安的货币放到卢锡安诺面前。 货币变得皱巴巴,上面遍布红与黑的指纹。 卢锡安诺转动椅子,站起身走到戴熙安跟前。只听一直沉默的苏芙突然开口:“不是被迫。” “你说什么?”唐崎没听清。 苏芙不回答了。 她笔直的躯体肉眼可见地变得松弛,靠在墙上,后劲贴着墙面,头微垂。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每当唐崎回忆当初的场景,将苏芙说过的每句话翻来覆去咀嚼,她都会忍不住捂住眼,死死压住眼底的酸涩。 或许因为身体不适,又或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这是苏芙第一次对她坦诚,而她没当回事。 后来苏芙再也没有任何缝隙,这段对谈给她带来了什么,一切都无从而知。 唯一确定的是,苏芙在之后作出的每个决定都源于这段对话。 救世主不知道,知根知底又彼此理解的存在,除了「同伴」外还有另外的称呼。 「宿敌」。 唐崎不知道这些。 她只是在这段冗长的时间里,和眼前的女人,一同浸没在房间若有若无的哀嚎中。 “今天的对话我不会告诉卢锡。”苏芙突然站直,漠然道,“不要再提列车事故,如果你不是唐家继承人,那你在上层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唐崎:“你……” “谢谢你解答我的困惑,我没什么能支付的报酬,也无法给你承诺。” 苏芙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唐崎耳边。 “如果你想救你身后的人,埃斯波西托在下层区的监控站设在十三区和三十二区。食物、补给、治疗舱和独立供电,你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在那里。” 唐崎一愣,嘴唇微张,露出足以称为惊悚的表情。 苏芙点头:“告辞。” 说完,她径直转身,向门走去。 “我多补了一句话,没关系吧?”走出房间后,苏芙立刻询问系统。 系统提示的原台词只有透露埃斯波西托的监控站地点,为了承接上文,苏芙多加了“如果你想救你身后的人”这半句。 系统早就忘了苏芙之前对十八区算是异常的反应,回答得爽快:“没关系!只要您把原本关键台词说完了就行!” 和被疾病包围的房间里相比,下层区浑浊的空气都被衬托得清新。 得到肯定答复,苏芙开始慢悠悠往列车方向走。 “本来这段处理得很生硬,唐崎就骂了两句,「苏芙」马上把卢锡安诺在下层区的监视站透露了出来,您改得很好,非常好!” 系统无比激动。 “唐崎甚至向您主动透露自己身份的秘密!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您暂时和她同一阵营也说得通了!” 苏芙:“我不和她同一阵营。” “嗯嗯,您……”系统顿住,“啊?” “「苏芙」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您说过。” “你见过哪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心甘情愿给其她人打工吗?” “不是,您等等……您把埃斯波西托的情报透露给唐崎,不是因为深受触动吗?” “看起来像就行,估计唐崎也是这么想的。” “那……” 虽然唐崎没如预料中躲着她,自己“背叛”的时间早了点,但剧情节点还是顺利完成了。 苏芙也不在意笨笨系统跟不上自己思路。 去上层区的列车手续很麻烦,虹膜验证是最基础的关节。为了方便,上层区99%的人都给自己嵌入了神经接口,神经签名也成了验证的一环。 如果没神经接口,至少在皮下植入了可随时取出的RFID芯片。 苏芙什么都没有。 但她耳骨上嵌着埃斯波西托的联络终端。 比其她乘客更快通过闸机,苏芙在明显更加舒适的列车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入座。 随着列车飞速上行,透过车窗,她又看到了中层人沐浴二手阳光的虔诚姿态。 再向上,穿过声称无法逾越的铁灰天幕,真正的阳光挥洒下来。 人工降雨终于停了,被净化后的上层区更加干净、澄澈。飞艇挂着广告在空中绕行,即便在白日也能被肉眼识别的巨大人形投影于写字楼前搔首弄姿。 系统还在念叨。 「苏芙」的背景故事补全了,背叛卢锡安诺的动机也合理了,接下来就是拿到足以成为全文大BOSS的资格。 它翻了下《霓光之冕》原文,中间还有好几百章的内容。 但从卢锡安诺死后,「苏芙」直接下线消失,影子都找不到一点。 “先跟着剧情看看,不急,优势在你我。”苏芙安慰系统。 宿主胜券在握,系统也被激起了工作热情,拿机械音嗷呜了一嗓子。 “好!没有剧情我们就创造剧情。要是被判定违规,我能扛的就帮您扛,不能抗我也会及时提醒您的!” 苏芙:“诶,乖。” 列车到站,苏芙刚出车站,眼前立刻堵上五六名陌生人。 为首的那位半个脑袋都是义体,没有植皮,原本嘴唇的位置,嵌合的金属皮肤在齿轮运转声后翕开。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 “滚来见我,苏芙,立刻。” 系统磕磕巴巴说:“这、这也是您叛逆和堕落的一环吗?咱们还是继续跟着剧情看看?” 苏芙诚实说:“不是。刚才我心情不太好,唐崎又冲上来一顿嘴炮。天时地利人和,我一时情难自禁,没忍住,直接走剧情了,忘了还 “我对你不好吗,亲爱的?” 戴熙安瑟缩着,下意识想往苏芙腿后躲,被卢锡安诺踩住手腕。 她不敢发出惨叫,死命把声音咽进肚子。 “你给了我我想要的,所以你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满足了,是不是?” “我们互相信任了这么多年,当然也能体谅你的难处。你也应该体谅我,对不对?” “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叛我呢?” 卢锡安诺和苏芙并肩而立,带着叹息的声音几乎是顺着耳骨传进苏芙耳朵里。 “为什么?” 而她接下来的话是正对着苏芙说的。 “真有意思,除了她,我还发现了另一个离我很近的叛徒。” 卢锡安诺偏头,金色发梢落在苏芙肩上,湛蓝色眼瞳笼罩着阴影,幽深静谧,近距离与雾蒙蒙的红色双眸相对,呼吸喷洒在她下巴。 “苏芙。” 这名字被卢锡安诺念过千万次,后面跟的内容往往是指令,偶尔也不带任何含义,只是单纯的想要听到回应。 就和养狗一样。 去,咬死她。 乖,过来。 干的不错,苏芙。 即便主人的命令有时过于严苛,谁也无法否认至少她的给予同样慷慨。 这还是头次,苏芙的名字被她念出了使人听只觉难捱的恐惧。 气氛凝重得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难以呼吸。 “你说,我会怎么对待叛徒?”她接着说。 “你会把她交给我。”苏芙对气氛熟视无睹,安静回答。 卢锡安诺的笑容越发浓郁,谛视着苏芙:“你会怎么做?” “杀了她。” “怎么杀?” 没人知道苏芙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在下一瞬间,她已经将汉高拽着戴熙安的粗壮手臂掰开。 她的力道居然完全压制住了机械义肢,另只手则越过女人前胸,从对方腰上枪套中摸出了模块化短枪。 模块化武器的方便之处在于可更换定制组件。 女人的这把配有弹道修正、电磁力发射装置和消音板块,弹药补给为纯金属,具有极高的初速度和穿透力。 只要苏芙想,哪怕粗精度瞄准,房间里任意谁,哪怕是改装后的铁脑袋也得在瞬间开花。 周围的其她人交换了眼神,浑身冒冷汗,立刻拔出武器对准苏芙。 而苏芙只是松开了女人的胳膊,在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中回到卢锡安诺身边。 她的手指绕过扳机,手掌发力让短枪转了半圈,将枪口朝向自己。 苏芙把枪递到卢锡安诺面前。 “用它。”苏芙说。 “你做事还是简单得粗暴。”卢锡安诺幽幽说。 她接过枪,拉开保险,后退一步,手臂伸直了将枪口对准苏芙。 “我对杀人这档子事不太熟,是这么做么?” 苏芙回答:“金属弹的后坐力算强,手臂再下压,然后开枪。” 卢锡安诺“嗯”了声,调整姿势,用枪口将苏芙额前黑发轻缓扫开,旋即正对女人白皙眉心。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扣下了扳|机! 苏芙随即向店长示意,要来花卉单,订了三百多支新鲜花束,天价账单记在卢锡安诺头上。 “大概下午四点过送到。”苏芙和店长确认,店长点头后她接着说,“之前的任务回执我要晚上才能递交给吉夫斯。” 卢锡安诺虚起眼,音调不变:“你不来么?” “我要去趟下层十八区。” “去做什么?” “我不想说。”苏芙捧着康弗雷,语气冷硬,“你可以命令我回答,也能控制让我别去。全看你,卢锡。” 卢锡安诺反而笑了,表情到声调都带着无奈:“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被唐崎她们骗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搬回来住。” 苏芙半敛下眼,看着手里的花,还有那张店长手写卡片:“我想起来了。” 她说,“喊我哥哥的弥托利,你今天让我杀了她的叔叔。当初是她和你达成协议,你把弥托利的合法继承人解决掉,她接管弥托利后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花店店长浑身一僵,恨不得马上把自己耳朵割下来。 “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什么,你后悔放过戴熙安,想让我处理掉她。”监控里的女人微垂着肩膀,说,“你开始对我也言而无信了,卢锡。” 卢锡安诺的表情僵在脸上。 那股令人生厌的情绪又开始肆虐,偏偏苏芙并没有在装可怜,她用难得的沮丧来陈述事实,对自己作出轻微审判。 卢锡安诺嗓子有些哑:“……苏芙。” 苏芙安静等着后文。 卢锡安诺没必要安抚她,被嵌入设备后,苏芙也不值得自己多费心。卢锡安诺将自己现在的克制理解为上位者该有的胸襟。 “我永远遵守约定。”卢锡安诺缓声说,“你要戴熙安我给你,你要去下层区我也不会问,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所以你也得对我有信心,好吗?” 苏芙抬头看向花店监控,猩红双眼隔着监控屏幕和卢锡安诺对视。 “好。”她说。 “要是想给戴熙安送花,你可以送一支真的康弗雷,或者蔷薇,记在我账上。” “不用。”苏芙说,“还有别的事吗?” 联络中断。 卢锡安诺在位置上皱眉,隔了半晌后对吉夫斯吩咐。 “我要知道苏芙要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吉夫斯:“我会时刻关注苏芙先生的动向。” “如果你判断她有异常举动……”卢锡安诺顿住,她看到桌上摆着的电子照片,是她和苏芙二十岁那年拍的。 苏芙从小就没什么表情,卢锡安诺怀疑她是面部肌肉坏死,还给她做过检查,结论是完全正常,她健康得很。 二十岁那年,卢锡安诺从学校毕业,接管了埃斯波西托,权利的大门一扇又一扇向她打开。 那时苏芙还没有现在的体格,她个子窜得快,腰身窄瘦,和身边拖着她拍照的金发青年形成鲜明对比。 拍照的时候,卢锡安诺抱怨她揽着硌手,苏芙听了默默往旁边移了半步,又被拽回来。 “多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好点,没你我真过不下去。” 相机记录下了当时苏芙的表情。 略带错愕,红色眼睛溢着日光,甚至带着些不知所措,嘴角勾起青涩的弧度。 至少在那个时候,卢锡安诺的野心还未膨胀,她并不吝啬,重视承诺。 “如果你判断她有异常举动……”卢锡安诺面无表情,“刺激她的神经,制造幻觉,让她血洗下层十八区。” 吉夫斯:“那样会给神经带来不可逆损伤,苏芙先生有85.547%的几率成为废人。” “那也是我的废人。”卢锡安诺说,“我还是会给她最好的东西,我和她是这么约好的。” 吉夫斯慈祥说:“已收到您的指令。” 系统:“……好哦。” 【万幸他跟随的君王是神昭大帝。】 【一个优秀的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处于何种境地,他都一样优秀。 神昭大帝能任用女子为官,难道还不能用一个身体残缺但满腹才能的曲兰颂吗?】 光幕发生波动,下一瞬播放出一则带有文字的画面。 【视频画面背景是宸国皇宫,上面写着一行字—— 昭元初年,神昭大帝建立天网,曲兰颂为天网首领。 然后,境头进到恢弘庄严的大殿。 一身龙袍的青年帝王俊美而威严,端坐于龙椅之上,嗓音低沉,“曲兰颂,朕平你曲家之冤,予你天网首领之职。愿你能一展所能,成为网罗天下之声、洞悉大宸官员之行、朝野上下之心的遮天之网。 天网之下,朕要大宸诸事无所不知,无人不可查。你明白吗?” 单膝跪在帝王案前的曲兰颂沉声,恭敬应。 “是,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与此同时,天祈附中终于发布了竞赛考试信息。 【亲爱的考生,恭喜您获得参加4051年天祈杯竞赛的资格!】 【竞赛时间:4051年1月20日】 【竞赛地点:天祈星·天祈附中·中央圣殿】 【请您按时到场,并严格遵守考场规则】 【愿您星图启耀,魁首争辉】 【天祈组委会谨启】 【星历4051年冬至夜】 第 48 章 48-Σ级考卷,长安长安(新年快乐呀~三更!) 天祈附中·中央圣殿。 所有竞赛考生都已经到达了考场,开始等待考试。 “这就是天祈附中的中央圣殿群啊。” 苏芙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中央圣殿飘浮在空中,周围七座巨型神殿悬浮在云海之上。 每座神殿前都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神明雕像:奥丁手持永恒之枪,宙斯掌心雷霆闪烁,拉神托举太阳圆盘,湿婆展开第三只眼,天照手持八咫镜,羽蛇神盘旋而上。 七大神明雕像,庄严神圣。 只是在这庄严壮丽的神殿群中,却有一处显得格外空旷。 那里只有一座浮云缭绕的基座,显得完美的圆环就像缺了一块,不再完美。 不用说,那是华夏神系的位置。 四周的考生们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之处。 “华夏的位置怎么还留着呀?还不如让给我们檀君神系呢!” “你小子,毛病又犯了,又想偷了?” “话说,这基座摆在这儿不会太显眼了吗?显得就像缺了什么似的,不太完美。” “怎么?你强迫症啊?闭上眼试试。” “我看干脆拆了得了……” “拆了?那你去吧,一块块拆,拆完了,我给你颁个奖。” 苏芙:“……” 林明熙,你战斗力真的可以的。 他怼完嘴欠的,又怼嘴贱的,三人周围瞬间安静了。 忽然,钟声轰鸣。 七座神殿同时亮起璀璨光芒,神像眼中流转出浓郁的神力光芒。 无数考生顿时低头虔诚祈祷,仿佛在迎接神明的降临。 唯有苏芙依然挺直脊背,凝视着那空荡的基座。 在她的眼中,那里并不空荡,而是创世神女娲凌空而立,手持五彩石,巍然而立。 总有一天,不止这里,宇宙所有的神殿,都会重现华夏神系的荣光。 这个称呼一出,光幕外的人豁然开朗,原来画面中的男人是蒋明橖! 他老了很多。手底下人传来消息,唐崎被救走,苏芙正在来这边的路上。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面无表情,倏尔笑了。 自捡到苏芙后,她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让做什么做什么,脏活累活从不多话,哪怕是在下层区执行任务,一通电话就能把人从泥潭中喊来。 苏芙不会过问理由,只会把身上的血污洗得干净,打理成能站在她身后的得体模样,撑开黑伞,用身体挡住乱飘的雨。 沉默寡言,像专属卢锡安诺的影子。 「埃斯波西托养了条不爱叫的野狗」,这就是上层区对她们关系的评价。 卢锡安诺知道她们不是那么劣质的关系。 一切都源于她们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卢锡安诺跟着父亲去处理列车事件。 由于唐家继承人也在那辆列车上,把控着上下区进出关节的埃斯波西托家族必须尽快将所有事处理干净。 父亲对下层区兴趣寥寥,顶多问上一句:“烧光了大半,还是全烧光了?” 得到的答复是前者。 于是父亲露出窸窣平常的遗憾,就跟下注赌仿生人擂台赛押错对象时的表情一样。 孩子会模仿父母的行为,卢锡安诺自然也对下层区没多大兴趣。 因为灾难的缘故,上层区的阳光头次慷慨,洒在下层区的钢筋水泥中,飞艇上悬吊的广告投下片刻阴影。 阴影里,列车烧尽后像书本上的黑龙,盘旋匍匐在一层一层的建筑中,勉强算景观。 而层层建筑里,有的房屋是横中被砸烂的,混着焦尸的废墟边,多得是哭号的人。 下层区的人总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合适的事情。 好在她们声音很小,传不到卢锡安诺耳边。她对此很满意,省去了派人去提醒保持安静的功夫。 卢锡安诺避开上层区的人,干脆呆在列车废墟旁边,把碎块当球踢,哪怕踢中人也不用在意,她们会向自己道歉。 看人道歉当然比干等父亲着要有意思,于是卢锡安诺开始练习自己的踢球水平。 “非常抱歉,先生!是我挡住您了!” 这次冲她道歉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老旧的西装,摘下帽子的手是义肢,右眼在阳光下闪着不自然的光,应该也更换过了。 她隔着自己七八米远,把脑袋仰到极限,道歉都靠吼。 卢锡安诺又踢了几次,最后女人满脸通红往后退,没看路,直接从断层坠了下去。 父亲注意到动静,终于抽空问了句:“怎么了,卢锡?” “我把人踢下去了。”卢锡安诺说。 父亲头也没回:“你自己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卢锡安诺答应了,扭头才看到之前女人的位置上趴着一个女孩。 卢锡安诺在出生前就调整过基因,不需要更换眼球也有极佳的视力。 之前没能发现只是因为……女孩存在感太低了。 黑发,不知道是基因的问题还是什么,双眼在阳光下泛着红。女孩瘦得皮包骨,大几号的破烂背心挂在肩上,下端塞进裤子。 她身上露出的地方全是伤痕,有新有旧。 卢锡安诺随便把脚边的东西又踢了出去,这次瞄准的是女孩。 练习已久有了回报,这次精准砸中了女孩的鼻子。 卢锡安诺看着对方一个踉跄,捂着鼻子低下头,慢吞吞在地上把她踢出去的东西捡了起来,塞进背心里。 然后……女孩居然就这么顺着残垣一层层往上爬。 她动作很快,又灵敏,在卢锡安诺找来人说明情况的途中,她的手指已经扒住了卢锡安诺脚边截断的特质钢材板。 想也没想,卢锡安诺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滚下去,滚下去! 在卢锡安诺精致干净的短靴下,那双脏兮兮又遍布细小伤痕的手依旧攥得紧紧的。 女孩刻意避开了卢锡安诺靴子的位置,找了个空处让自己爬了上来。 飞艇已经盘旋三圈,按照原定时刻表驶走了,冬日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也显得温柔。 阳光下,卢锡安诺真正看清了她的脸。 只有巴掌大,没有肉,因而眼睛又大又圆,还很空,在偏长的碎发下无机制睁着,确实是罕见的红色。 女孩在自己裤子口袋里掏着什么,负责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女孩被轻而易举地抓住。她还在摸索,在即将被带离之前冲卢锡安诺伸出手。 “我只有这些。” 她手里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只在下层区某些区域流通。 卢锡安诺能认出来还是因为唐家那个小孩。 唐崎,出生前基因调整把人调整傻了,出了名的有病,没事就爱跟她那个多愁善感的母亲往下层区跑,回来之后在宴会上发表弱智观点。 瞧,这次不是直接把自己跑废了,不更换器官的话,少说得在治疗舱里躺几周。 总之,女孩在给自己递「钱」。 卢锡安诺后知后觉,她刚才踢下去的东西好像是之前列车里烧成炭的面包? 卢锡安诺开始觉得有意思了。 她让周围人松手,走到摔在地上的女孩面前,居高临下说:“这点不够,而且你不知道阳光也是要收费的吗?” 女孩爬起来,站定,手依旧摊着,肩膀耷拉得可怜兮兮:“我只有这些。” “被我踩一脚都不撒手,就为了爬上来买单?你是不是有病啊?” “好像是。”女孩点头,“她们都这么说。” “传染病是什么?” “接触之后会让我也生病的病!” “她们都爱打我,这算接触吗?” “我看你爬上来动作挺快,她们打你你不还手吗?” “还手……?”女孩眨巴眼,单纯说,“她们打完之后会给我吃的,还给我钱。” 卢锡安诺是真的来兴趣了,向前一步,指着她身上伤口:“你不痛吗?” 女孩困惑:“痛……是什么?” 卢锡安诺先一愣,接着笑起来。 如今的她不记得当初的想法了,或许是冬季在外的阳光太温暖惬意,或许是找到新鲜玩具的兴奋,又或许她的直觉在说,这个女孩会很有用。 她只记得自己走到褴褛的女孩面前,伸开双臂,她和女孩隔着价值珍贵的阳光,空中悬浮的尘埃如钻石般闪耀。 “我给你吃的,给你太阳,给你所有最好的东西。你跟我走。”卢锡安诺学着父亲平日演说那样,高扬着语调,“但你的价值远远不配得到这些,所以你要给我更多,直到我觉得划算。” 女孩迟疑了片刻,她在思考时候眼睛会变成更好鲜艳的红,哪怕是卢锡安诺也会为了这双漂亮的眼睛施以片刻的耐心。 答应的话,就给她一个拥抱;不答应的话,就把她推下去。 好简单的二选一。 最后女孩获得了一个带着人造香气的拥抱,结结实实,同岁的卢锡安诺比她高一个头,哪怕把女孩整个圈在怀里也毫不费力。 金发的女孩找到了她黑色的影子。 “我是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她在女孩耳边说。 女孩则回答:“我叫苏芙。” 卢锡安诺从不亏欠苏芙什么,本末倒置,她给了苏芙最好的一切,是苏芙必须不断返还自己的价值。 替她做好大小杂事是在还债。 父亲死后,杀光埃斯波西托除她之外的所有人是在还债。 幽灵般游荡在下层区,处理那些火苗是在还债。 从唐崎口中撬出所有义肢器官的后门密码,从而让自己成为上层区和下层区货真价实的掌控者,这也是在还债。 合适的人就该在合适的位置,做合适的事。 先天身体素质过硬,又没有痛觉的苏芙,难道不该为她做这些事吗? 她给了苏芙最好的一切,一切! 但是苏芙搞砸了。 “监测到您的心跳超过了正常阈值,建议您先冷静下来,需要我为您提供辅助药物吗?” 卢锡安诺看向一边悬浮在空中的发光球体,只有网球大小,发出的声音偏老态。 她原本是埃斯波西托的管家,吉夫斯。苏芙按照命令杀了所有阻碍卢锡安诺继承家族的人,其中也包括这位忠于遗嘱的愚蠢管家。 但老管家实在是太好用,卢锡安诺把她的数据上传到了载体,继续为自己服务。 “为什么要冷静?”卢锡安诺嘴角依旧是上扬的,单看表情甚至算得上随和。 她轻轻说,“我给了她时间,把唐崎交给她之前,我还额外给了她半小时做准备。她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苏芙是您为数不多能完全信赖的人,我不建议您在这个关头迁怒。” 卢锡安诺眯起眼,湛蓝深瞳藏得更深:“迁怒?” “不论您派谁去审问唐崎,从数据分析都会得出一样的结果,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密码。之前我就为您演算过,处理掉唐崎才是最优解。” 管家忽视了主人的情绪,尽职尽责提供建议。 “并且,在您交给苏芙这项任务时,她还在下层区。赶回来花费了五分钟——恕我提醒,下城赶回来的最快安全时间是二十三分钟。” “之后她在治疗舱里躺了十分钟,接着去执行您的下一项任务。” “生理监测反馈,她在这两周的睡眠时间只有治疗舱的十分钟,剩下的十五分钟她整理上传了之前事务的报告。” 说完,卢锡安诺面前弹出三十多份回执报告,一层层叠在一起,具无细漏。 这么多? 荧光映在卢锡安诺湛蓝深瞳孔上,她的笑容终于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当然多,正如管家吉夫斯所说,苏芙是卢锡安诺为数不多能信赖的人。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管大小事,为了安心,她都会直接交代给苏芙。 要花多少时间?这不在卢锡安诺的考虑范畴。 她只用听苏芙安静平稳的那句:“好了。” 十二岁以来都是这样。 “这是她该做的……” 卢锡安诺呢喃完,又找回了底气,抬着下颌。 “如果我的安排在时间上有问题,她应该提出来。她自己固执要把自己搞得惨兮兮,我一直信守承诺,给她最好的一切——这是她的问题。” “我明白了,您打算清算苏芙。” 吉夫斯的慈祥语调被设置得极富人情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和卢锡安诺的笑里藏刀如出一辙。 “苏芙必须一直给您更多,直到您觉得划算——您觉得划算吗?” 没人回答。 从小到大,卢锡安诺从来不会有愧疚的心理,但有违「契约」的事实摆在面前。 她无法接受,她也不想去判断,如今自己使自己挂不住表情的烦杂心情能否算是「愧疚」。 她只觉得闷。 生理信息核验的轻微声响打断了屋内的死寂。 不用通报能直接核验进门的人只有苏芙,果然,门延两侧滑开,漆黑的女人带着熟悉的洗沐水味道进到办公室。 成年的苏芙比卢锡安诺高了一个头,她看旁人的时候不爱低头,只敛眼,唯独在卢锡安诺面前会稍微弯着背,下巴收紧。 卢锡安诺看着苏芙,她睫毛上还沾着水雾,盖住了大半在夜晚中更显鲜红的双眼。 与鲜红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即便在昏暗室内也能看出的惨白面容。 卢锡安诺没说话,片刻后,她听到苏芙用空白的语调说。 “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 接着,卢锡安诺看到自己的影子一点点倒在自己面前,无声无息,仿佛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若不是面容跟之前看起来那演员看着还有些相似,简直让人认不出他是演的刚刚止战天下的镇南王蒋明橖。 他转头看向妇人的表情很平静,也很沉默。 半响,他说:“我实现了他的愿望。如今四海之内已无战事,天下,可以太平了。”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不常开口,又像是被战场的风沙磨破了喉咙,总带了那么股嘶厉,不好听,可现在和他交谈的只有曲云婉一人,她不嫌弃。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像是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又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 曲云婉说:“阿兄这些年很辛苦,我知道。” 梗了梗,又说出一句,“我阿兄也知道。” 两个阿兄,都是她此生最亲的亲人。 曲云婉看着不知说被挖多少次都完好的坟头,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无奈,有苦涩,也无声。 “阿兄,你总来打扰我父亲安息,我阿兄要是知道了,怕是又得气的跟你打起来吧?” 蒋明橖也笑了一下,“让他来,我等他来找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他年年说要来挖坑,可等到最后,那个最该跳出来阻止他的人,却始终没出现。 都说鬼爱夜里出没,他夜里也等在这里,可总不见那个人回来寻仇、打他一顿出气,可见鬼神之说不靠谱。 安静过后,是蒋明橖的再一声。 “我……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 他仰起头望天,那双眼像是在当年就把该流的泪都流尽了,此刻是哭也哭不出来。 “云婉,我想去找你阿兄了。”日光中,漆黑身影站在顶楼天台。 大楼一共八十五层,楼高四百来米,整个上层区也只有四栋如此高的建筑。站在边缘向下看,就“伟大”的上层区都显得渺小。 苏芙踩上边栏,日光将的照耀下,女人的身影窄得只剩下一道黑缝,她压低重心,腾空跳了下去。 完全的失重下,苏芙默数楼层,掏出钩索枪,冲眼前泛着金色光芒的玻璃扣下扳机。 以钩索为中心,苏芙浑身肌肉紧绷,随着钢索抽紧的锐响,黑影以肉身撞破了强化玻璃,在碎屑上翻滚两圈落地。 四十五层,卢锡安诺想处理的对象躲在这里。 “卢锡安诺有私生子吗?”苏芙还有闲心和系统确认戴熙安给的情报。 “原著没写。”系统飞速回答的同时,不忘帮她时刻关注着周遭。 卢锡安诺给的任务基本都是体力活,苏芙虽然身体素质扛得住,但经验还是比不上原本的「苏芙」。 昨天干活没太注意,差点把自己人干没了,系统使用浑身解数提供辅助服务,胆战心惊几小时,好歹没出大事。 但失误还是被管家吉夫斯捕捉到,系统又代替苏芙写了份报告上去,暗示这是手术后遗症,好说歹说给糊弄住了。 等《霓光之冕》结束,信用积分到手,系统怎么也要给苏芙推销商城的「王大师」辅助器。 「王大师」:女人中的女人!雄性中的雄性!王!大师! 描述很抽象,简言之,是角色自动托管辅助器,侧重于战斗技巧,指哪儿打哪儿,只要身体跟得上,随时都是巅峰状态。 关乎宿主生命安全,哪怕信用不够也得买。 系统决心已定。上层区,埃斯波西托大楼顶层,办公室。 通过全息声场发生器,唐崎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传开。 吉夫斯预设好苏芙的方位和角度,技术声音完全模拟出了现场,唐崎嗓音中带有的悲悯一丝不落落到卢锡安诺耳中。 早在一开始听到唐崎说“你试图拯救的那些病人”时,她就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自己。 在暴怒前,卢锡安诺觉得匪夷所思。 她是怀疑过没错,可「苏芙背叛了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这句话真正成为论述出现在脑海,反而那样不真实。 不真实到她难以理解。 为什么? 她对苏芙还不够好吗? 苏芙搞砸了事情,她轻轻揭过;苏芙想救戴熙安,她放了人,苏芙不知从哪儿搞出来一个儿子,自己也随便让她养着。 优渥的物质,再而三的迁就,换来了什么?两个监视站点的沦陷? 卢锡安诺的恼火在错愕后烧得更旺,神色不受控制阴冷,想让吉夫斯立刻启动装置。 但苏芙不能死,她得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回到上层区。 然后苏芙就会看到自己的儿子。 父子团聚的场面必须温馨。 卢锡安诺没当过父亲,但知道亲情的表现形式。 举个例子,她父亲此生最幸福的时刻,或许是卧病在床,自己拎着胞弟脑袋对她嘘寒问暖的时候吧。 父亲从来没流过那么多眼泪,还说:“卢锡安诺,你是整个家族里最像埃斯波西托的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夸奖了。 可惜苏芙只有一个儿子,好在有戴熙安,西德尼不至于两手空空,让小孩抱着女人的头颅去也一样。 但苏芙还是不会死,因为她的命属于卢锡安诺。 卢锡安诺安排好了一切,可接下来的事超出了她的预料。 唐崎问:“你痛吗?” 卢锡安诺觉得她在发神经,而吉夫斯却将苏芙的生理情况实时摆在她面前。 “苏芙的肾上腺素和皮质醇急速升高,交感神经系统激活,呼吸系统模式转为浅呼吸,受创部位的肌肉痉挛。” 吉夫斯说,“她出现了痛觉。” “不可能!”卢锡安诺厉声说,“苏芙哪儿来的痛觉?我会把她带回上层不就是因为她无痛症的价值吗!” 吉夫斯在运算。它的底层算法基于卢锡安诺的事业,彻底公事公办,所以总能在特定时候发挥巨大的作用。 “那么……”吉夫斯衷心耿耿,将算法结果告知主人,“基于存在过的背叛,长期的欺瞒,无痛症的消失,苏芙先生已经没有价值了。” “没有痛感的人突然感到疼痛的冲击是巨大的,苏芙的身体没有接受过疼痛耐受,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已经无法完成您的命令。考虑到苏芙对您产业的了解,建议您在苏芙给唐崎回应之前处理掉苏芙。” 吉夫斯:“是否启动弥托利设备的应急装置?” 唐崎的声音还在继续回荡:“我没见过比你更可怜的人了。” 卢锡安诺的表情彻底变为寒冰。 她没回答吉夫斯,闭上嘴,只想听苏芙的回答,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所以她也没看到,在自己等着苏芙开口的时候,吉夫斯终端的蓝光幽幽闪过几下。 埃斯波西托大楼底部有着深达数百米的巨大空间,已经远超地下室的规模。比蟒蛇更粗的电缆缠绕着硬盘,庞大的数据流从四面八方涌入中枢的超级主机。 一行底层代码出现在主机显示屏上,吉夫斯在运算,需要运算的数据越多,频率指示灯闪烁得越快,最后呈现出乱频似的疯狂节奏。 忽然,运算结束,所有的指示灯恢复正常。 屏幕上只躺着两行字。 【是否开始执行对「苏芙」的应急处理?】 【准许。】 大不了再卡BUG,去下本书的时候再卖自己一次! 苏芙心态很好,猝死前她一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弱鸡,现在就当锻炼身体了。 有系统母鸡护崽一样盯着周围,她也足够放心。 “私生子对唐崎没用,咱们的这位主角太光明正大了,戴熙安提出来反而会被她骂,所以原著里没提吧。” 苏芙分析着。尽管被“看上去惨绝人寰”地折磨了一番,苏芙依旧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下层区。 下层区基本都认识她的脸,苏芙来之前特意给自己套了层全息投影。 这里不是十八区,唐崎刚“解放”了大半个下层区,保不准有人兴头上来觉得自己又行了,直接冲上来和她干架。 一个两个倒是没什么,人多了,苏芙的脑子跟不上系统提示,很容易出岔子。 十三区的情况乱成一团,所有维持秩序的人都被围在列车站点。 柔美的机械女声重复广播:“各位乘客,请有序候车,按照规定入站。” 指令循环播放,根本没人搭理,人群相互拥挤,她们压根没有要集中对抗谁的意思,强壮的将孱弱的推开,有谁摔倒了也不管,直接踩上去,惨叫声间歇性压过机械指令。 苏芙趁乱混入人群中,她套着下层人常用来当外袍的脏毯子,保证自己的投影不会被挤到移位。 没一会儿,先是不断重复的机械女声有了变化。 “请有序候车,按照……能听……入站……” “各位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唐崎!”人群中有谁喊。 “唐崎!”很快有人一声声应和起来。 “唐崎!!!” “唐崎——!!!” 她们的喊声非常奇怪,说激动也激动,但苏芙感觉不到任何能算作正向的情绪。 广播明显被篡频,原先还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变得连贯。 “销毁车站。”唐崎在广播中扬声说,“驱赶上层人,这里是十三区人的十三区。傲慢的家伙请离开这里。” 听到主谋的声音,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列车员工手开始颤抖,她握着配备的等离子能量束短枪,又被来势汹汹的暴民吓得一哆嗦,不慎开了枪。 下一刻,一声更为沉闷的“砰”声响起,空气被刺出爆音,弹道轨迹是如此清晰,因高热而在空中蒸腾出一道白汽,最后命中先前扣动扳|机的列车员工。 压过一切的惨叫响彻整个车站。 人群安静了一瞬,人们开始后退,空出那具焦尸的位置。 “混有白磷的电磁金属弹,远距离精准型武器,监视点配给。”系统提醒。 苏芙回头,钢筋废墟的最上端,站着披着褐色短袍的唐崎,正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说了,请离开这里。” 人们交换着眼神,当列车站的人员开始慌不迭往车厢逃,这些人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显又清晰的狂热。 她们开始欢呼起来,比之前还要激动,疯狂喊叫唐崎的名字。 两分钟后,唐崎如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步入人|流。苏芙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唐崎突然转身。 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快要震破人的耳膜。 苏芙身后的人倒在地上,蜷缩燃烧,她手里的等离子能量束短枪掉在地上。 但唐崎没有看那人,她盯着咫尺之遥的苏芙,英气的剑眉蹙起。 “您得赶紧离开!”系统急切说,“就算唐崎不会对您怎么样,现在人群已经不受控了,她们会把您吞没的!” 苏芙却说:“戴熙安说的是真的。” “唐崎在杀人的时候好难过,但她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你没事吧?”唐崎突然伸手向她。 苏芙忍着没动。 唐崎将罩着苏芙的毯子轻轻褪了下来,苏芙这才注意到,刚才白磷金属弹擦过了毯子,留下一道还在往周边蔓延的灼痕。 系统的分贝再度抬高,几乎算是尖叫:“人太多了!全息投影会被撞歪!物理学神兽也没用,唐崎能让她们发疯,但不一定能管得住她们!” 苏芙已经开始寻找最高效的撤退路线了。 而下一秒,唐崎摘下了自己的褐色短袍,直接披在了苏芙头顶。 她单手拢住苏芙下巴两侧的短袍,另只手摘掉带着的耳麦,随手扔在地上,转而揽住她的肩膀。 “跟我来。”唐崎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等你很久了,苏芙。” “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不要脸。你还真别说,要是被我搞到卢锡安诺的私生子,哪怕她人还没死,我也能把埃斯波西托搞走一半。” 系统:“……我觉得戴熙安没有辱骂您的想法。” “一个意思。” 苏芙凝视走廊尽头的体温检测器和红外感应,开始找别的路。 “情报贩子的忠诚还真恐怖,我救她只是想继续交易,没想到她比我想的还敢赌。直接All in了。” 系统艰难将“因为您拟人的时候非常有魅力,值得梭||哈一把”这句话删除。 在苏芙对戴熙安写的那句「您想要成为卢锡安诺吗?」浅笑的时候,系统终于意识到被宿主挂在嘴边的“事业心”是个什么东西。 它也后知后觉,为什么苏芙说:「苏芙」疯了还是傻了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正常。 岂止不正常,「苏芙」恐怕是这个世界最不像人类的纯人类。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加上苏芙慢慢补充的这些设定,逻辑上的败笔都能被圆上。 和卢锡安诺的约定是真的,她满心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她知道卢锡安诺不会给,所以她自己拿。 对唐崎表现出的动容是假的,她不站队,她只想利用唐崎搞死卢锡安诺。 你说她背叛?是谁先违约的? 太事业了,太癫了。 但符合人设。 因为没有突发恶疾,从十二岁就癫,让她来当全文BOSS反倒合理。 苏芙换了路,好处是围堵她的人变少,坏处是她立目标更远。 这些涌上前的人明明是主动找来的,在面对女人时却表现出踌躇的惊恐神情。 苏芙按照系统提醒的时机,按下了手里的按钮,瞬间引爆前几分钟布置好的等离子切割仪。 地板和天花板无声出现整齐裂痕,接着才是碎石尘嚣簌簌下坠的巨响。 找到魂飞魄散的目标时,系统提示:“《霓光之冕》的读者阶段行评价已经出来了,您要下载看看吗?” 苏芙脚蹬地,猛地后越。 她跳出大楼范围,一手冲上方楼层射出钩索,一手持枪瞄准目标眉心。 对方也举着枪,哪怕有弹道修正,在站不稳心也不稳的时候准头也就那样,几发金属弹擦着苏芙身侧破空而出。 苏芙扣下扳机:“看。” 系统清了清嗓子。 “为您摘录部分读者评价: “「傻逼作者终于找人修定剧情了?」 “「操,卢锡安诺小时候怎么也不是个东西。」 “「唐哥,还得是唐哥。救命啊苏芙你都透露给她机密了,直接跟她走不行吗!」 “「卢锡安诺你在做什么,上下五千年我都找不到这么该死的,活该被卖。」 “「不是……苏芙她……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兄弟们,受不了了,苏芙是真惨啊……她甚至还记得把戴姐给捞回去……还让她去找唐哥……你别只让她找啊,跟着卢锡安诺是没好下场的!!」 “「服了,是谁帮作者修订的?我感觉是陷阱,她都这么惨了你让我怎么骂她?」 “「别剧透!别剧透!新读者的命也是命!支持唐哥开启苏哥救赎支线!」” 苏芙跃入四十层,随机寻找撤退路线。 “戴熙安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怎么读者还在这儿说我可怜的?”她困惑问。 系统:“因为您和戴熙安都是边缘角色,正文只会以主角和重要配角的视角展开,只交代了卢锡安诺对您做了什么,以及卢锡安诺监听到的内容。” 苏芙:“……” 苏芙:“看来我还得找个机会,对唐崎或者对卢锡安诺宣告一下野心才行?” 系统已经能想到到时候读者的反应了,麻木说: “是的,要癫给她们看才行。” 他声音平静极了。“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吉夫斯知道轻重。但是卢锡安诺差点把人事主管都宰了,那我接手的时候谁帮我协调上层势力?” 苏芙对此耿耿于怀,小卢也不叫了,直呼大名。 “谁给她惯的臭脾气。” 系统:“您惯的……吧。” “哎。”苏芙开始反思,“人设做得太绝了也有坏处,卢锡安诺现在已经没有其她能托付的人,还在不断给我卖人情。感觉还有点对不起她。” 被救下的人事主管年纪轻轻,但是个赛博老狐狸,心眼比蜂巢还密,平时谁也不得罪不讨好,主打一个权利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但她在苏芙踉跄离开的时候主动扶了一把,还低声说:“祝您平安。” 苏芙还让系统观察了其余人的眼神——渴望‘退休’的眼神。 或者直白点,渴望给自己换个客气老板的眼神。 “倒……倒也不必,虽然您对她挺不是东西,但她对您也是一副人渣嘴脸呀。”系统宽慰道,“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自负盈亏。” “不是,我是说她作为BOSS的逼格被我搞得没剩多少了。” 在安慰宿主这件事上,系统甚至能另辟蹊径。 “挺合适的,谁叫作者不见好就收,写不下去了还要硬写到烂尾呢。这完全不是您的问题呀,请您不要有心里负担。” 苏芙:“……” 双标成这样的系统……真是好得不行啊! “明兰……明兰知道。”曲云婉声线有些不稳,带着颤音,而她面对着那方坟墓的脸上两颊已经湿润。 她知道,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位兄长已经很累了。 他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木盒,木盒不大,只成人一掌长,两两指宽,双手递到蒋明橖的面前,冲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明橖阿兄,这是我阿兄去世前放在我这里的。” 蒋明橖瞳孔缩起,僵在原地。 “他说,若有一天他逝世,十年后若你未娶妻,若还是忘不掉他,纵有子,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他说,他答应了。” 蒋明橖木楞的伸出手,手指颤抖的接过那封木盒。 “诸位。”李少卿忽然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圣人有令,明日子时前命我等务必破案!还请全力相助。” 几乎是李少卿话落的瞬间,神衍AI的提示音响起—— 【叮!】 【A卷主线任务开启:调查平康坊命案真相】 【当前位置:长安城·平康坊·醉月轩】 【任务时限:明日子时】 【任务进度:10%】 苏芙、林明熙和姜清羽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主线开始了! 第 49 章 49-钦天监,城隍司(营养液三更) “诸位,事不宜迟……”李少卿话还没说完,一名捕快就急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他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又一起?东市?” 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向三人抱拳:“恕本官失陪,东市那边又出事了。这些日子长安城……哎……” 最近长安城诡事频发,不止大理寺,就连钦天监也忙得脚不沾地。金吾卫更是三班倒都不够用,巡逻密度加了又加。 苏芙很是体贴,“您快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们。” 李少卿不再耽搁,“也好,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看着李少卿匆忙离去的背影,苏芙若有所思。 “娘亲,你看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一处寂静的山林中,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提着小木篮兴奋的蹲在一朵花前,高兴的回头问身后的妇人。 穿着普通布衣的妇人慢慢走过来,弯腰看了看地上那株盛开的花,神情温和的抚摸着女儿的脑袋,解答道。 “这是兰橖花。” “兰橖花?”小女孩不解。 妇人于是手指着花道:“你看,这株兰花它依橖木而生,彼此交缠着,两者中有任何一方枯萎了,另一株也活不成了。”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 妇人笑道:“其实啊,关于这株花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想!”画面中曲云婉的话给了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蒋明橖……莫不是心存了死志? 众人无不紧张的盯着光幕。 【画面的开篇,是热闹的街市。蒋明橖走了,独留曲云婉站在她父亲的坟前,一直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 “父亲,你怪阿兄吗?” 她轻声问,周围无人应答。 然后,她又说:“父亲,你若真要怪,便怪我吧。您不在了以后,阿兄……真的太苦了。” 她的眼中溢出泪来,双眼朦胧的注视着蒋明橖离去的方向,声音哽咽。 “他也太苦了,您体谅体谅他二人吧。” “阿兄,你让我十年后再将那物交给明橖阿兄,可是不是连你也未曾想到?没了你,他连十年……都撑不到了。” 一滴泪自曲云婉脸颊滑落,砸落在地面。 无数行人都在高兴的议论着,镇南王要娶亲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谁都没听说定的是哪家姑娘。 画面一转,来到镇南王府,只见往日恢宏空寂的王府内到处挂满红绸,鲜花、无数红色玲珑灯点缀其间,大红喜烛燃烧着,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热闹又繁杂,像是正在办婚宴。】 “这蒋明橖之前还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转眼就成亲了?” 光幕底下有人好奇。 一人语气多少带点嘲讽,“断袖嘛,他再怎么爱慕曲兰颂,男人也总归是要娶亲生子传宗接代的。” 众人心里一想,也是,要是他们有蒋明樘这能耐挣来这么一个大大的王位,说什么也要生十七八个儿子好继承自己的衣钵,壮大家族。 “镇南王啊,那蒋明橖当真是厉害……” 羡慕之声,不胜繁数。 【而光幕中的热闹过去,却是又来到一处寂静的像是底下寒室一样的地方。 随着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头发半白的蒋明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这是……?” 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照视频中所演,蒋明橖此刻应该是在大婚吧,为什么新郎还独自一人出现在冰窖? 紧接着,所有人都明白了答案。 曲兰颂不是死了吗? 确确实实是死了吧?!!那蒋明樘这是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把曲兰颂的尸体藏起来,不让他下葬? 光幕外的人被吓一大跳,寒毛直竖,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上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蒋明橖不会是要……苏芙睁开眼,眼前跪着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她所处的房间不大,满打满算10平方米,没有窗,一扇生锈铁门,唯一光源是顶部的昏暗吊灯。 她感觉到自己掌心又酸又痛,低头一看,手掌破了几道口,伤口来自手里握着碗口粗的劣质麻绳。 耳边突然传出阴冷寒厉的女声。 “苏芙,你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 “我只想知道那套密码,你问了三天也没问出一串数字?” “不用我提醒,你应该知道没用的东西最后的结局。” “问出密码,这是我最后一次催你。” 伴随着“咔哒”电流卡点,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芙抬手摸向耳朵,金属环完全嵌入耳骨,无法取下,强行拉扯只会连着把耳朵一切拽下来,典型的强制单项通讯工具。 正在遭受酷刑但咬牙一言不发的年轻人,通讯里漠然传达指令的女人,身处之间的自己——关键要素足够苏芙串联起目前的剧情节点。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下一秒,机械音径直在脑海深处响起。 “目标小说《霓光之冕》传送完毕。” “为节省时间,剧情导入将以文字与画面结合的形式,请宿主做好准备。” “正在载入原著剧情……” 从提醒做好准备到开始载入,之中压根没给苏芙留任何时间。 她纯新人,不太清苏载入原理。眨眼的功夫,大量文字和图片在她的脑海直接炸开。 《霓光之冕》是赛博朋克背景下女主成王故事。 女主唐七自小生活在底层,无父无母,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登上了去上层区的列车。 列车中,唐七发现了一位衣着华贵,和她长相完全一致的上层人,没等她惊异,列车脱轨,爆炸,大火蔓延烧光了半个底层贫民窟。 而当她再度醒来,自己已经成为了上层区唐家继承人,列车事故的唯一幸存者,名字叫“唐崎”。 自那天起,她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唐家掌握了上层区大半的生物科技专利,只要是与赛博格和基因编辑有关,其中必定有唐家的身影。 后来的发展也和大多成长故事没差。 唐崎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寻找到了自我,决心加入底层的反叛事业,在和上层资本的数次博弈后大获成功,成为了两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王。 而苏芙新手上路的第一个角色,是资本里的中流砥柱……的走狗。 “目标小说《霓光之冕》剧情加载结束。” 系统的机械音接连不断,没有间隙,持续横插进苏芙脑海。 “为您摘录部分读者评价: “「搞不懂苏芙这个角色存在的必要。你可以让反派降智,但你最好不要做梦觉得读者也会降智,很难懂吗?」 “「反派要问密码,结果这个比直接对唐哥下死手,屁都没问。完全没推动剧情就算了,扭头就洗白,帮唐哥搞死反派?」 “「这TM也就算了,反派都死了,唐哥陆续扫尾完毕,你又突然让苏芙跳出来,带着所有资本的残余势力,说要为反派报仇?大哥,是你反水背叛的诶?!」 “「我服完了,看到结局我又往前翻了两百章才从犄角旮旯找出苏芙这么个人,作者脑残吧?她谁啊?配当最终BOSS?」。” 大量信息涌入让苏芙消化了会儿时间,接着才是系统播报的读者评价。 中间时间太长,系统开始在苏芙脑子里循环播放起吵人的“滴滴”警告。 “你知道我是谁吗?”苏芙在脑海中对系统说。 系统有些紧张,担心宿主产生认知偏差,强调道:“边缘角色修正专员,苏芙。” 苏芙:“我是职场新人。” 系统:“……” 苏芙:“坏处是我没有经验,好处是我学习适应能力强。并且我很有团队意识,所以你能不能别在我缓冲的时候整些惊悚的音效?我不想破坏我们的团队感情。” 系统沉默半晌:“收到。” 作为边缘角色修正专员,苏芙确实是职场新人。 大概半年前,身为作者的苏芙因为赶稿猝死,醒来后话还没说一句,怀里被塞了一份offer。 「边缘角色修正系统」,意如其名,旨在修订小说中被读者讨厌的边缘角色。 修正专员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需要专员修改或完善边缘角色的设定,扮演走完整个故事,保证其存在变得合理,更令读者接受,以此补全小说的完整度。 系统说,干这行的基本都是作者和编辑。 不过历届业绩都很一般,干到最后要么受不了压力,犯了严重失误被处罚,要么主动离职。 系统还说,它们非常尊重人权,绝对不会逼迫员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入职即转正,没有考察期,一切待遇从优。递交离职申请后也不用三个月交接,原地解脱。 考虑到苏芙是猝死后被找上门的,对她而言,这个原地解脱是字面意思,该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绝不拖泥带水。 苏芙也看得很开,她本来就是干这行的,码字的时候脑海中会顺完有画面的整个剧情。死都死了,那就干呗。 唯一的难点是她的演技,就算她能咬牙原地开演,演出来是什么鬼样子谁也无法确定。 于是,在确定入职后的半年,苏芙一直在系统提供的教室上表演课。 半年时间磨砺出影帝演技不现实,苏芙本意还想再学个小半年,沉淀一下,但系统那边等不及了。 “您再不介入,又会有一个被读者喷到精神失常的可怜作者诞生,要不您先去看看情况,一切再议?” 苏芙看了下现在的情况,轻微叹气:“下次不要玩诈骗,这是‘一切再议’的程度吗?” 系统底气不足认怂:“……收到。” 机械音还人性化地补了句,“抱歉,下次不会了。” 苏芙又叹了口气。 反派带着火气打电话催促进度,主角唐崎被强制跪在自己面前,按照原定剧情发展,唐崎半小时后就会被她的同伴救走,苏芙将直面反派的所有怒火。 然后她就反水了,把反派的信息透露给了唐崎,导致反派横死。 再然后她就要扯着什么忠诚啊,复仇啊,冲去唐崎面前送死。 在苏芙眼中,《霓光之冕》的作者写的时候就没想去塑造「苏芙」。 反派缺打手了,把她拎出来,她怎么对主角的,因为办事不力,反派直接加倍还在她身上。 如果作者愿意加点笔墨,在对话里增加一点「苏芙」的不甘,或者其她什么东西,总之塞点存在感,她的风评都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关键词:心狠手辣、背叛、冠冕堂皇。 要素齐全,但不多,缺乏充足动机,推动情节的大事干了一堆,越干越降智。 要补人设的话……从哪里开始呢? “从唐崎开始吧……读者觉得配角傻逼,有很大程度是因为主角也觉得配角傻逼。”苏芙说,“我业务不熟,除了关键剧情不能改,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系统:“剧情的关键句子不能修改,当必须说台词的时候我会标红提示您的,请放心。以及,您能修改的只有「苏芙」的设定,无法直接改变其余角色对您的态度、观点、相处方式。” “懂了。” 苏芙说完,忍着痛攥紧麻绳。 这具身体不属于她,扬起沉甸甸麻绳的时候毫不费力,隐约能从衬衣下看见流畅的肌肉轮廓。 和苏芙猝死的菜狗体质形成鲜明对比。 要不怎么说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呢,抽人都不费力。 随着几道闷响,唐崎肩上、脸侧、 腰腹都开始渗出新鲜血液。 她依旧一声不吭,抬起头,用眼神死死咬住面无表情的苏芙。 “痛吗?”苏芙问。 唐崎冷笑了声,脸色发白,眼睛却更明亮。 苏芙又抽了一鞭子,继续漠声问:“不痛吗?” 唐崎往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沫。 “您在想什么……”系统摸不着头脑。 苏芙:“这都不冲脸吐,主角的素质也太高了。” 系统:“……” 系统:“不是这个!您不是要纠正主角对「苏芙」的傻逼偏见吗?怎么还跟着原剧情一样,正事一件不干,发癫一次不落?” 苏芙沉默了片刻:“你措辞还挺凶猛的。” “这都是从评论区看来的,适当借鉴。”系统有些不好意思。 苏芙这么一打岔,系统也忘了继续追问下去。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之余,苏芙已经连抽带问折磨唐崎整整半个小时。 算算时间,唐崎该被救走了。 门被「爆破」开的方式也很具有赛博特色。 苏芙先是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响动,整个房子都抖了抖,吊灯晃下积灰,灯影在墙上来回摇曳。 一发抓钩枪从门的方向凌空向苏芙袭来,这具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以最小幅度闪避,但苏芙强行克制住了本能,转而伸出手去挡。 钻心的剧痛。 带锈的抓钩直接洞穿了她的手掌。 半年的演技在此刻超常发挥,苏芙愣是全程面无表情,连眉梢都没动弹哪怕一下。 系统即时通知:“唐崎被救走了!” 苏芙敛眼瞥去,「唐崎」明明还在原地。 她没有处理手掌,默不作声走到「唐崎」所在的地方——苏芙径直穿了过去。 就和现在还紧紧关闭的铁门如出一辙,留在原地的只是「唐崎」的投影。 在门边找到了纽扣大小的投影设备,苏芙两根手指将其捏碎。 门在瞬间呈现大开状态,囚房在地下,即使门开着也没有风,正因如此,原本「苏芙」应该在继续「行刑逼问」的时候才会察觉到异常。 苏芙不以为意,看着自己双手:“好了,让唐崎自己琢磨吧。接下来就是去见老大,我得在那之前改改我的人设。” “好,那咱们一边回家,阿娘再一边讲给你听。” 母女俩的身影渐行渐远,隐约还能听到妇人温柔的嗓音。 “传闻啊,在很多年前,我们大宸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还有一个肃清天下不正之风的天网监察,将军名叫蒋明橖,监察叫曲兰颂,他们啊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 后来的声音渐渐远去,已让人听不清了。 只是光幕外的众人许多已哭成泪人儿。戴熙安是骗子。 她说的话,西德尼一大半都不信。 情报贩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西德尼撒谎的技术就是从女人那儿学来的。 几次捂嘴后,西德尼大概清苏自己的处境,苏芙在被人监听,监听的人貌似能接受苏芙有个便宜儿子,再多就不行了。 她没问苏芙为什么要去十八区接自己,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但她能看出苏芙和戴熙安在谋划着什么。 这两人谋划的内容就是自己的用处。 西德尼完全不介意。 和这里比起来,十八区的环境差得不止一点半点,同样是冒着丧命的危险,现在有奢侈的干净水源洗澡,有柔软的新衣服,以及食物。 “这是什么?”西德尼掀开T恤下摆,看着苏芙在自己小腹上贴了块半透明……胶带? 苏芙贴完就不管了,上桌开始吃晚餐。 戴熙安帮她整理好T恤:“是纳米营养补丁,你营养不良得厉害,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东西,补丁能提供权益安所需营养。” 西德尼摸摸自己小腹,眼睛眨眨,爬上椅子。 “谢谢爸爸!”她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会听爸爸的话!” 苏芙“嗯”了声,把合成植物奶推过去:“喝掉。” 多好。 西德尼慢吞吞喝着杯子里的东西,想,只要不是死在十八区的臭水沟,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透过玻璃杯,小孩悄悄打量着餐桌对面的女人。 十八区的那些尸体都出自她手,其她人提到她时都会吓得发抖,在西德尼印象中,苏芙大约等于她能想到的所有恶霸的集合。 接触后她也这么觉得,或许还得在原先的印象中再加一条:傲慢。 苏芙是个会把事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十八区没有这种人……整个下层区应该都没这种人。 所以这是身份和力量带来的。 上层区的尊贵身份,践踏她人性命的绝对力量,两者构成了苏芙。 当苏芙将视线移来的瞬间,西德尼看回了玻璃杯底。 和我没关系。她想着,我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快痛死了!”苏芙气得想骂脏话,“我不是补了无痛症的设定,怎么会痛成这样?” 系统陷入片刻紊乱,在苏芙脑子里焦躁转几圈,红光狂闪。 它还特意关了之前被批评过的警报声,想让宿主好受点。 “我……我立刻申诉。”它支支吾吾说,“您、您现在要注意剧情走向,唐崎的拉拢太明目张胆了,显然是把您当做相当重要的角色看待。” “不论她是觉得您能帮她赢过卢锡安诺,还是单纯因为性格对您投以关注,现在都很危险,很容易增加情节量……哎呀不管这些了!要是被惩处,我先堵回去,您现在要怎么做?” 系统咬咬牙。 “很痛吗?宿主?要不咱们直接用「物理学神兽」下线?唐崎会找人治疗,等您伤好了再醒过来!” 苏芙左右不了疼痛,但很快控制了情绪。 系统“失职”的话让她觉得啼笑皆非,原本的火气也没了。 后序关键节点早就被她牢牢记在脑海里,无痛症的消失是猝不及防了点,但左右不了原先的安排。 只是需要系统再去干件事。 “能不能和作者协商适度增加剧情?” 苏芙说,“唐崎这小子本来就话痨,路过逮着我都能唠半天。现在可好,我一个靠着无痛混到现在的人被她一棍子捅出痛觉,她可不得再死拽着我抒发点感想。” “我就怕主角说感想,说着说着就会给我上价值。我会不会被说动另说,她自己只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跟走火入魔似的。” “现在不加剧情是不可能的了。但我不会大改,也不影响原著节点,你去和作者聊聊看……” “不然我现在只能坐以待毙,除了痛得骂街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她反过来安慰起系统,“我也不求能拿到最好的评级,但至少得赚够信用点,白干这场也要把你买回来。” 系统也清苏轻重缓急,强制给自己降温,滴滴滴三声,在苏芙和唐崎的僵持中见缝插针干活去了。 它的效率从没这么快过,加上现实和小说的时间流速存在差异,只是转眼的功夫,系统就哭着带回了消息。 “作者那头没问题,但我的弱智上司不同意。” 它说,“……我和上司大战八百回合,最后它还是拿您三个月的禁言来警告我……对不起……呜呜呜呜我是个没用的系统……” 苏芙:“三个月的禁言是指什么?” 系统:“她们会强制干涉您的神经系统,导致不能协调发声器官进行语言表达。您可以发出不规则的声音,但无法形成有意义的言语——俗称哑巴。” “只是警告你?” “超凶的警告我!”系统边气边哭,“狗屎上司给我重复了十五次,要不是我看时间来不及,它还得继续给我复读第十六次!” 苏芙感叹:“看来你是真没混过职场啊……” 系统没懂,在苏芙的脑子里哭成一片电子海洋。 “你上司的意思是拿三个月的禁言换一次破例,干不干看咱们自己。”苏芙说,“意外的很划算……别哭了,真的很划算,你做得很好。” 如果运用得当,说不定三个月禁言还是好事。 苏芙想。唐崎正在琢磨。 被救出之后,她被同伴掩护进了通向下层区的列车。 自从几年前的列车事件后,在上层区和下层区之间,由下至上的关卡越发严密,但由上至下很简单。 如果苏芙反应慢点,一路上不会有任何关卡,畅通无阻。 她的同伴要么警戒着可能有的排查,要么用担心的表情看着她的伤势。 其实伤势并不严重,苏芙下手的方法……很讲究。 没有致命伤,但每下都砸在痛点,是很标准的审讯手段。 “姓苏的都逼问了你什么?”同伴关怀问。 列车外,霓光十色逐渐淹没在天际,她们在下坠,目的地是连夜空都不配拥有的蘼乱之地。 唐崎看着繁荣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眼中只剩下廉价的枯灯。 她眼中的光依旧亮着,闪烁着本人的困惑。 “她问我……”唐崎声音沙哑说,“痛吗。” 同伴一愣,皱眉啐了声:“姓苏的就是条不要命的野狗,刚才整个手掌被洞穿她还是那副鬼样子……该不会是全身都改造过了吧?” 没有。 在这几年学习了不少人体改造的相关知识,唐崎很清苏,苏芙是百分百的「原装人类」。 主人要拿到手的东西闭口不谈,却一直重复问她痛不痛? 再回忆被救出的瞬间,苏芙确实毫无波动,她的视线只在手掌停留了一瞬,确定伤势之后走向了投影。 唐崎很确定,苏芙立刻就能发现端倪。按照这群人的做事风格,现在早该遇到拦路者了。 可现在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 同样,骤然的疼痛虽然挺猝不及防,但也不是不能利用。 毕竟她的演技一直是减分项,面无表情唬人还行,绝对演不出激烈的情绪表达。现在正好,她痛得真实。 方便骂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西德尼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到后来摊开瘫在沙发上看投影动画,连女人的问话都爱答不理…… 会这么懈怠,她觉得苏芙得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她是不清苏正常的父子关系啦,但苏芙对她也太放任了吧?! 除了出门必须和戴熙安一起,苏芙完全不管她做任何事。 她想什么时候吃东西就吃东西,不想睡觉就不睡,趁人不在偷偷摸摸翻遍几个房间被抓现行后,苏芙也不会斥责什么,只是让她把弄乱的东西放回原处。 女人没对她提任何要求,她不识字,戴熙安问苏芙要不要教她基本的书写,苏芙转过头问西德尼:“你想学吗?” 西德尼壮着胆子说:“我想学打架!像爸爸那样打架!” 戴熙安无奈叹气,苏芙说:“好。” 然后把西德尼揍得哭了一整天。 第二天中午,苏芙把浑身淤青还没消的西德尼抓出房间,西德尼扒拉着她胳膊开始哭嚎,苏芙问她:“不是要学打架吗?” 西德尼眼泪鼻涕一起流:“不学了!我不学了!” 苏芙也只是把她放下来,说:“好,那就不学。” 苏芙还说:“我不会向你索要什么,但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是不是有病? 西德尼不得不开始揣摩起这种可能。“和情报贩子打交道就是爽快,多看她两眼,再给点值钱的,不想她多说的话她一句也不会多说。” 苏芙抵达下层八区,走出车站,抱着愉悦地心情对系统说,“还送我情报呢,好有事业心的女士。” 系统也很高兴:“是的!少点谜语人,您好我好读者好!” 苏芙大概摸清了自己的系统是个什么脑回路,也不多说什么,一路往系统给她的位置走。 小说中对下层区是这样描述的: 【一个危险与混乱的天堂,无法称为房子的畸形建筑密密匝匝挤在一块儿,像被上帝胡乱投下的垃圾堆积成区,等待被消解为大地的养分。 这里不被允许有日升月落,星星更是无稽之谈。 闪烁的微弱灯光带来破碎阴影,最终,经过漫长的凝视,这里居然会奇迹般诞生一星半点瑟缩柔弱的亮—— 是上层区的监管者在定时焚烧尸体。 而这里的居民,她们则乐于围在火光旁。 火焰能驱散恶臭和寒冷,不仅如此,唯独在这里,她们能在彼此眼中看到某种能称为“生命”的东西。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下层区。】 事实情况和小说描写得相差无几。 离车站越远,光线越暗,能充当房子的建筑不多,也很好分辨建筑里是否有住户,被破烂床单当作床帘挂上的就是下层区的“家”。 和原始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则是隔着几百米就会出现的标志,类似交通指示牌,数字将下层八区又细分为数块区域,方便监管者像圈养牲畜那样管理居民。 但设计的人一定是不了解下层区,标志上的数字居然是反光材质的。 下层区哪儿来的光?神经。 苏芙一路上都看到什么人,哪怕远远瞥到黑影,在她接近的时候也见鬼似的逃开了。 “是因为我凶名在外,还是下层八区的人本来就这么腼腆?” 苏芙本来还想着,有唐崎带领,下层区的面貌可能会变得更凶蛮一点。 小说里也是这么描写的。 【原先只对生存抱有妄念的人们开始有了更原始的冲动。 她们想要大哭大笑,毁掉这该死的世界,想要掠夺而不是被掠夺,想要让天空也听到她们的嘶吼。】 系统全方面分析了阵:“「苏芙」前不久刚在下层区干了波大的,躲着您才正常。” “小说的描写大多聚焦于唐崎周围,这里的大部分人比您还要更边缘,没人在意她们的生活。作者不会写,读者也不会知道。” “从地位上来说,她们和被您送伞的小女孩是一样的。” 苏芙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放低,轻声说:“哪里一样了?” 系统不懂为什么宿主的心情突然变得糟糕,也没来得及回答,赶在变故恒生前紧急提示:“唐崎来了!” 话音刚落,苏芙眼前蹿出一道黑影,本该钻进地下三尺隐藏踪迹的唐崎出现在眼前。 “我想问你一些事。”她盯着女人的冷然双眼,说。 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坦,所以给自己从下层区找了个乐子? 神衍冷静而严肃的声音在所有考生耳边响起。 监考老师们顿时傻眼了,“我的天……这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画面变了,城隍司大门轰然洞开。“建议您将苏芙交给下层区,她刚处理了下层区三十六个区的反抗势力,下层区的人会替您彻底处理掉苏芙。” “这也将成为您对下层区进行合理清扫的正当理由,以此找到唐崎的藏身地。” “如果您担心苏芙中途苏醒,处理方案存在缺漏,我可以给她注入安眠性质和肌肉松缓的药剂。” 卢锡安诺低头看着地上的人,低声道:“吉夫斯,闭嘴,这次我说真的,闭嘴。” “已收到您的命令。” 卢锡安诺没有把苏芙扔进治疗舱,她承诺要给苏芙最好的一切,那理应遵守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约定。 在这个时代,大多疾病都能通过仪器根治,仪器治不了则直接更换器官,毕竟连大脑都能半数据化。 唯一的绝症只有查不出来的基因缺陷,要么在症状出现时立刻准备将自己数据上传,要么干脆等死。 早早知道唐家对生物科技做的手脚,埃斯波西托家族在秘而不宣的同时,养了一批自己的私人医生,用来处理需要更换器官的疾病。 可这些每年耗费能养活数千下层人的医生,居然没一个能找出苏芙的昏迷原因。 把能做的检查做了个遍,苏芙很健康,她把自己管理得很好,先天的基因表达又决定了她的体质注定超于常人。 医生果断把“不排除有位置基因缺陷”咽回肚子,冒着冷汗得出“休息过少,精力跟不上身体素质”的结论。 卢锡安诺的冷血在上层区和下层区都不算秘密。 如果说血洗家族的往事随着时间泛黄生锈,那她近段时间吞并除唐家外的两大家族,并用雷霆手段镇压下层区动乱,这两大消息足以让人了解到她的手段。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是视结果远大于过程的狠角色。 结果就是,医生对苏芙的情况无能为力,甚至险些说出“或者把苏芙放进治疗舱,以防万一”的糊涂话。 “苏芙先生目前需要休息,要是您愿意给她些时间……” “给她些时间?”像听到不懂事的小孩胡搅蛮缠,卢锡安诺无奈摇摇头,问,“她把事情搞砸了,还要我等她休息。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不是医生敢回答的话。 卢锡安诺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记忆里很少见到苏芙长期阖眼的模样,她是好操使的手下,也是最合格的安保。 在家族继承权争夺最严重的日子,卢锡安诺依旧能睡上好觉,因为有人会替她在风吹草动时惊醒。 红色的,和机械的红光完全不用的漂亮眼睛随时会睁开,为了影子的主人扫视一切。 血色斑驳的夜晚,霓光灯永不停息,苏芙的血肉是卢锡安诺在光怪陆离世界里,唯一梦境的温床。 卢锡安诺认为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她又被奇怪的心情裹挟了大半。 抵抗情绪的冲动迫使她继续说:“我不养废物,你们和她都一样,我说得够清苏吗?” “可是……” 卢锡安诺没有再给苏芙一点眼神,径直转头。 她还得去安排其余三大家族的善后,一天抓不回唐崎,一天拿不到密码,她的位置就坐不安稳。 要么得到所有,要么一无所有。 好简单的二选一。 最近上层区的污染防治出了问题,人工降雨混杂着净化药剂,街上基本没几个人,只有不灭的霓虹在雨中喧哗。 卢锡安诺下了楼,走向街边的悬浮车,司机尽力将距离缩短到了五米。 这次没人给她撑开黑伞,雨点落在她头顶,肩头。这点药剂对人体无伤大雅,而卢锡安诺却仿佛被灼伤一般。 她逃一般的钻进车里,短暂离开了与苏芙有关的一切。 一队队身着官服的阴司官员鱼贯而出,他们脚不沾地,衣袂飘飘。 走在最前的青衣判官是主管刑狱的张判官,他神色激动,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方才察觉阴兵借道,又有判官令显世……”张判官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定是那位大人降临了!” “错不了!这气息,这威仪,分明就是钟馗大人的手笔!”他笑逐颜开,“快随我速速迎接,莫要怠慢了大人!” 他身后的王判官也神色一震,“难得大人亲临,我等可要好好准备!” “快!摆香案,燃宝香,准备灵茶!文引们记住了,待会誊抄大人的判词可要格外用心!” 一时间,整个城隍司沸腾起来。 众阴差闻言,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能见到威名赫赫的钟馗真君,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钟馗大人亲临,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能见大人一面,此生无憾了!” “快快快,都点好香了吗?还有灵茶!” 看到这一幕,监考室里一片死寂,众人只感觉恍恍惚惚的。 所以……城隍司竟然是为了迎接钟馗真君降临而开启的?! 而且看看这迎接的规格—— 不是,苏芙,你到底召唤了什么神明啊? 祂什么来头啊! 第 50 章 50-升官发财,不良人(营养液三更) 庭院里的金光散尽,月光重新笼罩了整个醉月轩。 林明熙一脚踩碎半截焦黑的灯笼骨,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有老大在,不慌! 他老大未免也太猛了,这次召唤的神明有点过于克制副本了。 “老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啊?”他有点发愁,如果从玉琉璃的关系网出发,他们只是排查了今天和玉琉璃接触的宾客。 那之前的宾客呢?她可是花魁,每日迎来送往,认识的人恐怕不少,接触的人就更多了。 可他们就三个人,这要是一个个审问过去,得审到天荒地老啊。 【光幕画面再变,这次最先印入眼帘的一处秋日里的庭院。 四四方访的小院墙根处,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衫的小男孩正手捧着一本书在小声默读,身体贴着墙根,站得直直的,小脸儿还带着病弱的苍白。 突然,他身后的院墙上探出一颗脑袋来。 一个虎头虎脑儿的男孩趴在上面,冲下方嚷道,“嘿,你是在背书吗?我听你叨叨好久了,吵得我头疼儿。” 下方的男孩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书直接掉到地上,面色不佳的回道:“不关你事。” 说罢,捡起掉到地上的书。 看出对方心情不好,墙上的男孩满不在意的说:“西德尼先是被吓住了,咬住下唇半天没敢说话,又见苏芙没有要把她就地正法的意思,踌躇着咬住下唇,眼泪汪汪试探说:“姨姨说你迟早会来接我,你来接我了吗?” “……” 无语之余,苏芙还有些庆幸。 得亏这小鬼头没直接念戴熙安的名字,不然被吉夫斯捕捉到直接完蛋。 不过戴熙安绝对不会给西德尼说什么“你爹会来接你”这类的话,“你爹迟早弄死你”还差不多。 “很聪明的小孩,她知道您是来找她的,周围没人,她自己又跑不掉,所以选择主动出击,博取您的同情。”系统说。 苏芙:“这就是她和我玩尬的理由吗?”苏芙直接把西德尼带回了家里。 戴熙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看着家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扶着门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介入这场安静的对峙。 西德尼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孩。 她看到戴熙安没缺胳膊断腿,在从没见过的温馨房子里捂着额头,居然还敢对苏芙有点隐隐斥责的意思,也不和苏芙僵持了,头一扭扑到戴熙安怀里。 戴熙安接住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把她藏得太好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戴熙安冲西德尼眨眼,“卢锡安诺知道吗?” 苏芙把带回来的康弗雷插进花瓶,卡片递给戴熙安:“现在知道了。” 戴熙安又好气又好笑:“你会照顾孩子吗?” “所以你还活着。”苏芙微微抬起下颌,指向浴室,“把她洗干净,吃晚饭。” 戴熙安懂了她的意思。 西德尼在浴缸里扑腾。下层十八区。 “见鬼了,她长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苏芙拿着花,不可思议问系统。 看着眼前这位几乎和小时候卢锡安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系统也陷入了沉默。 “戴熙安……牛逼。”它只能这么回答。 下层区洗漱全靠天意,没有干净的水源,搞四五具尸体才能换一瓶勉强能入口的水。 西德尼属于胆子大的类型,只要大致判断搞到的液体是透明的,没有腐蚀性,她就敢直接扎进去洗澡。 戴熙安骂过她不要命,还骂过:“这狗屎基因就这么顽固吗,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西德尼不知道戴熙安口中的“她”是谁,曾经暗戳戳问戴熙安,自己是不是戴熙安和自己混蛋老爹的私生子。 戴熙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好像她在描述世界上最残酷的噩梦。 “你叫西德尼,是苏芙的小孩,你不清苏自己妈妈是谁,但苏芙只要有空就会去十八区看你。她把你交给了十八区的一个女人照顾,因为女人死了,所以苏芙才来接走你。” 浴缸里盛满了水,但戴熙安还是把出水量调整到最大,让水声盖住一部分她的声音。 “记住,西德尼,在苏芙在的时候不要说不该说的,有什么话私下和我讲,我来转述。” 浴缸里加了治疗舱的药剂,虽然功效没能完全发挥,也能逐渐修复小孩被灼伤的皮肤。 西德尼整个人浸没在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听完戴熙安的提示,她从水里爬起来。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 “什么?”戴熙安问。 西德尼把十八区的事告诉给了戴熙安。 她搅着手指:“你之前说,要是遇到苏芙,或者和我长得很像的大人,判断自己跑不掉的话马上自杀……我没敢……我不想死。” 女人抿着唇,沉默了很久。 戴熙安在西德尼三岁左右找到她,一开始是当资源随便养着,也没投入过感情。 她从来没考虑过这孩子的下场,在意识到西德尼对唐崎没用,而卢锡安诺更是只会拿她当隐患后,她就没再关注西德尼。 上次见面还是在西德尼八岁的时候,而现在她已经十二岁了。 很小,很瘦,骨架撑起一张皮。 诚然,戴熙安现在对西德尼依旧没什么感情可言。 或许是小孩发自内心的那句“我不想死”戳动了戴熙安的某处,她的内心骤然变的柔软,像被揪起来一块,不痛,酸涩得要命。 但这是她掀起的不幸,她知道结果,但还是把名字给了苏芙。 “我会帮你转述……”戴熙安揽住女孩的肩膀,又放软了声音,“苏芙没有对你撒谎,她……确实是唯一一个期待你存在的人。” 西德尼戴了质量堪忧的瞳色膜,并不能完全遮掩原本的湛蓝,在单薄的红调中混出一丝干净的紫。 “好。”她用侧脸蹭了蹭戴熙安沾水的脸颊。 系统:“……” 苏芙:“这就是我喜当爹的理由吗?” 系统:“……” 系统难以接话,开始仔细打量起西德尼。 她和卢锡安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璀璨如日光的金发,清澈的湛蓝色双眼,她把自己打理得意外干净。 区别也很明显。 由于生活在下层区,西德尼的身体没卢锡安诺小时候结实,被她提起来的时候瘦得像骨头做的风铃,在空中晃来晃去。 而且卢锡安诺从来不会露出示弱的眼神,十二岁的卢锡安诺正是犯浑时期,街边路过的狗都得被她踹上一脚。 诶,这么一看,又不像了。 正当系统打算询问宿主打算时,它听到苏芙对西德尼说:“对,我来接你。” 系统:“……?” 不仅是系统,冲上来认爹的西德尼自己也愣住了。 没等小孩反应过来,苏芙已经单手把抱在胳膊上,西德尼本来想孤注一掷逃命,看到她捧着的花束才停了动作。 花束上的卡片写着字。 西德尼其实不识字,但她还是认出了上面一小部分“图案”——戴熙安。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搂住了苏芙的脖子。 抱着她的女人浑身一僵,停在原地。 西德尼的小心脏开始狂跳,疯狂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但苏芙的异样只出现了一瞬,抱稳小孩,继续往前走。不就是背书背不出来被你父亲罚了吗,我都在隔壁听到了。” 闻言,墙下的小男孩抱着书脸色更不好了,抿紧唇不语。 “书嘛,背不出来就背不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打一顿,你看我,我也背不出来,我爹打我打的可多了,现在既不要我背书也不打我了,哈哈。” 这是什么好事不成?苏芙的日子确实过得挺舒坦。 房子够大,苏芙住进来的时候就改装过一次,在戴熙安用来整合情报的暗室里塞了张床。 戴熙安不在意苏芙接触她的情报网,也随便她住。 虽然苏芙觉得,戴熙安其实是想要霸占主卧——她看暗室那张小床的眼神里,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这都不算问题。 因为家里又添了口人,戴熙安干脆把书房改成了卧室。 新房间面积和主卧相差无几,原本装好的诸如投影设备、电子图书墙也保留了下来,豪华程度让苏芙看了都有点眼红。 苏芙很想把西德尼塞去小暗室,自己美美住进新卧室,但在戴熙安的微笑中偃旗息鼓。 “所以我还是得住地下室。”苏芙有些惆怅,“我怎么觉得全家就我地位最低呢?” 系统安慰说:“没事,您糙习惯了,地下室还安静。真让您睡上面主卧,外面丁点风吹草动您都得条件反射跳起来,反而睡不好。” 苏芙:“……言之有理。” 住宿舒坦了,苏芙还得随时警惕卢锡安诺发难。 她没把小孩藏着掖着,该去登记登记,要查基因的时候直接搬出埃斯波西托。 打算抽血化验的政府人员不懂,也不想懂,二话不说直接把西德尼的身份录入。 把狗仗人势发挥到极致后,小孩的身份终于手续一应俱全,摇身成为合法合规上层人。 卢锡安诺也确实特意过问了西德尼。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对苏芙突然有了个十二岁的孩子很有意见,而且吉夫斯居然没把这件事归为异常,等到她和普雷奥的代表吃完饭后,才报告上来。 卢锡安诺很难接受自己居然不清苏苏芙的“秘密”,立刻要求吉夫斯查阅十二年前,苏芙所有去下层十八区的存档。 但吉夫斯表示,真查不了。——你痛吗? 曾几何时,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两人中间,一个人居高临下站着,一个人伤痕累累跌坐。 而如今,问话的居然成了唐崎。 僵持持续了一阵,率先打破局面的,是被疼痛笼罩的苏芙。 “我看着很可怜吗?”女人冷冷说,“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凭什么?” 算是得到了答案,唐崎突然觉得她好虚弱。 不是伤口带来的,或许伤口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也是唐崎放心单独见她的主要原因,哪怕断了和戴熙安的联系,她也大概知道苏芙这段时间的生活,这在上层区完全不是秘密。 苏芙不是逆来顺受的忠犬,卢锡安诺只是从来没踩上她的底线过。 卢锡安诺对她做的,和童年时期那些人殴打后再给她食物,从本质上来说没区别,苏芙不介意这个。 甚至于,卢锡安诺其实做的非常完美,她让苏芙把无痛转化为力量,又不断苏芙见识到什么是「好的」,什是「更好的」。 她向苏芙描绘出了拥有尊严的未来。 卢锡安诺的资源让她有底气抛弃吝啬,足够让原本只将约定当作交易的人,生出某种隐秘的忠诚。 但卢锡安诺不会永远是十二岁的卢锡安诺。 高贵的金发上层人不再信赖她黑色的影子,给苏芙植入了弥托利的东西,以此表现自己的大发慈悲。 可关系从这里就开始变了。 苏芙从不认为自己在下跪,在摇尾乞怜,可卢锡安诺只愿意给她这种感觉。 她理所当然会愤怒。 唐崎记得自己上次说过,她自愿成为故乡的武器。苏芙确实听进去了,可她环视一圈也找不到继续为卢锡安诺卖命的理由。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于是,曾经昙花一现的“叛逆”因为孩子的出现而偃旗息鼓。 很难说是孩子给女人增添了桎梏,还是女人需要找回孩子,用弱点来说服自己,好继续留在卢锡安诺身边。 安稳的生活下,苏芙还在挣扎。 卢锡安诺看不到这些,她的眼界很宽,气量很小,她能只看到自己与权利的距离。 残暴的君主又开始她擅长的威胁手段,这次的筹码不止是承诺的东西和女人的生命,还附加上了小孩——她亲手将苏芙后退的那步给堵死了。 苏芙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维持和卢锡安诺的关系? 唐崎找不到任何理由。 除了那点可怜的忠诚。 那点可怜的忠诚也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下,顺着她流淌的鲜血,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 女人问她,我看着很可怜吗? 唐崎残忍地告诉她现实:“我没见过比你更可怜的人了。” “十二年前您十七岁。您的父亲病重,您想要作出成绩让她修改遗嘱,所以苏芙先生一整年都在下层区,偶尔才回来一趟,为您解决上层区的烦忧事项。” 吉夫斯说,“同年,您和胞弟的争斗愈发激烈,苏芙先生被埃斯波西托和其她家族的人联同追杀,她申请暂时回来,您拒绝了。直到您的父亲去世,您才把苏芙先生喊回来帮您清理剩余的家族成员。” “从十七岁到二十岁您毕业的这段时间,除去必须去其她区完成您布置任务的时间,基本她都呆在十八区。” 卢锡安诺瞥到了桌面的电子相片,脑袋嗡地一声,突然就理清了一些东西。 二十岁的苏芙为什么瘦得像没吃过饭,又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露出奇迹般地浅笑…… 因为苏芙被流放似的过了三年。 她是抱着什么心情回到上层区的……回来之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眼也不眨为自己杀出了宽敞的未来? 卢锡安诺之前从没想过这些。 苏芙解释孩子的语言更为简洁:“我也是十二岁来上层区的。” 完全不算解释的解释,但卢锡安诺听进去了。 “你怎么像个蠢货一样。”卢锡安诺心情复杂,最后笑骂,“你也用不着和我解释什么,一个孩子而已,你再找别的女人生多少都无所谓,难道我还会因为这些小事为难你吗?” 卢锡安诺连见西德尼一面的想法都没有,轻拿轻放,把这件事揭过了,尽显宽容。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卢锡安诺越过桌子,她做不到像十二岁那样给对方拥抱,但可以像二十岁那般拍着苏芙肩膀,笑说,“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芙喉咙动了下,偏过脸,躲开扫到脸侧的金发,红眸低垂看着地面。 “谢谢你的慷慨,卢锡。”她说。 墙头上趴着的男孩笑得开心,另一个的脸色瞧着更不快了。 墙下的小男孩捏着书,愤愤的抬头冲墙头上的男孩喊。 “你走开!我不跟你说话!” “诶,为什么?我听你天天都在背书,你不无聊吗?” 他看着墙下的小男孩,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此间竟莫名有了一分血色,于是笑道:“书读多了身体差,你看你,总是读书脸白的跟我娘身边伺候的阿三婆一样,跟我聊个天儿的功夫脸色就红润了。” 他说的是大实话,却没想,墙下的男孩在咬牙怒视了他好几秒后,直接一个仰倒,晕倒在地。 “诶?!你怎么了?躺地上就睡?这也太快了吧?” 刚惊奇的说完,墙上的男孩看到对面有侍女跑过来,赶忙松开手从墙上下来。 后来,他被他爹拉着去隔壁道歉赔罪。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对方是被他生生气到晕倒的,起因就在于他拿自己娘身边伺候的老侍女,跟丞相府的嫡公子比。 这让后者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又或者是前几个时辰罚站导致的缘故,这才让他一时没缓过来,直接晕倒在地。 他也是才知道,对方天生体弱的事情。 又是一月后,熟悉的墙头上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脑袋,他小心翼翼的扫视了眼对面墙后,见没有侍女仆人。 紧接着,一捆被麻绳绑好的竹筒被他甩到墙另一头的院子里,落地响起好大一声的响。 “你又想干什么?” 文弱的男孩看书被打断,开口语气不善,显然,他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果见,下一秒墙上的那颗脑袋又出现,对方笑嘻嘻地说道:“那什么……我上次不是有意说你像个女人的。听说你身体差,我来给你送吃的,多吃点儿就能长得和我一样壮了。” 像女人…… 和你一样壮?“通讯历231-352-2。因技术调整,通向层级列车将于今日16:00暂时关闭,列车重启时间待定,请有出行准备的乘客提前好准备。” “通讯历231-352-3。据钟塔观测,下层区污染指数加重,强度提升至III级,将于16:00启动应急降雨,请上层区居民请勿在外逗留,注意回区时间。” “通讯历231-352-4。现播送紧急通告一则,批次为B22112A的义肢出现不受控现象,已有用户从埃斯波西托大楼不慎坠亡,请购入B2212A批次义肢的用户立即前往神经义肢工作室进行调整。” “通讯历……” 数条通知从被窃取的频道从老旧收音机中传出。 唐崎抬手,关掉收音机,转身示意苏芙合上门。 “艾斯她们还是死了。”唐崎说。 苏芙揭下唐崎的短袍,关掉全息投影。 她被带到了和上次见面差不多的房间,这次房间只有空床,上面没躺人,被收拾得勉强算干净。 空气中依旧是那股难闻得要命的气味。 “艾斯是谁?”她问。 唐崎勉强露出苦笑:“你试图拯救的那些病人。” “我没想过救谁。”苏芙说,“但你刚才救了我,谢谢。” 唐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被这句谢谢给憋回了嗓子眼。 但接着苏芙就从腰后掏出脉冲弯刀,一言不发欺身向前。 近距离缠斗,白磷金属弹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是空间密闭窄小,容易直接引发爆炸,二是苏芙精通各类器械,她有千万种方式让枪炸膛。 唐崎来不及细想,试图夺刀,苏芙垂下手腕打掉她上踢的膝盖,手顺势从下至上直戳目标咽喉。 唐崎侧身避开,继而出拳,苏芙根本不避,晚出掌的人动作却更快,径直击中唐崎面心。 非常快且狠的格斗动作,随之便是高频振动的刀刃,动作连贯得像是演戏过千万遍。 鼻梁骨折的钝痛没什么大不了,唐崎主动后摔避开致命攻击,苏芙又顺势补了一踢。 轰然巨响中,唐崎重重摔进身后数张钢架床间。 唐崎咳出血,只觉得脸颊一凉,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眼下,鲜血从创口飙出,只差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就会直接划瞎她的眼睛! 但不痛,脉冲弯刀的特质就是能轻易划破金属的锋利,以及瘫痪麻痹目标。 有痛感的是被撞破的额角,淌下的血模糊了唐崎的眼睛,她随手抹掉,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手掌又被铁屑刺出数道伤痕。 从动手到落败,只过去了半分钟不到。 重新抬眼,从发难逼近开始,苏芙再也没怎么挪过位置。她连呼吸频率都没变,猩红眼睛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你其实没必要道谢,”唐崎说,“即使我不把你从人群中带走,你也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我的目标只有你。”苏芙缓步上前,踩过被撞翻变形的铁架,停在唐崎面前,掐住她喉咙把人重新砸进地面。 她没留力道,唐崎的脸色迅速由白转红,再变青。 好专业的手法,唐崎能听到喉咙骨骼的摩擦声,更重要的是苏芙掐住了她的颈动脉,一点点收紧,几乎是立刻出现了头部充血的眩晕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还有功夫分析苏芙的动作,可能是一直只在她人口中听说过,当实际目睹并切身体会,唐崎才知道那些人惧怕她比武器更甚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唐崎从嗓子眼挤出声音。 苏芙意外的好说话,回答道:“你让卢锡很困扰。” 她说:“你让我也很困扰。” 唐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手指僵直外翻,掐住她的胳膊。 苏芙是真的困扰。 “她怎么这么菜……”飞快开动脑筋的苏芙赶紧问系统的意见,“不能打就别一个人来见我,她的枪是摆设吗?干脆和我鱼死网破也行啊,没人教她这些?” 系统比她还急。 “关键是,您和她的这次单方面互殴不能被算在主线剧情里,记得吗?您从上次当二五仔之后就‘消失’啦!您悠着点,别一不小心推了主线!” 苏芙:“……好难,原来这份工作的难点在这里,是我小瞧它了。” 系统快速扫描整个房间环境:“宿主!唐崎右手方向一米外有一根折断的铁架床腿,她注意到了,您看看怎么让她够到!” “一米啊……之前被唐崎关掉的收音机你能打开吗?” “能。” “播放一下外面那些人的喊声。” “好!” 系统话音刚落,墙角的收音机突然发出滋滋声响,像磁带倒放似的卡了几声,最后运转起来。 “唐崎——” 苏芙下意识回头,脉冲弯刀被掷向收音机,机械被定上墙面,蓝色电弧晃过两下,随着四分五裂的机器而结束了使命。 唐崎趁此机会狠狠踢向苏芙小腹,侧身抓住钢筋,孤注一掷将尖锐段面刺入苏芙胸膛! 但女人钳住了唐崎的手。 足以将整个人洞穿的力道,最后钢筋尖端只是堪堪末入苏芙前胸,血顺着钢管下流,汇聚在苏芙攥着唐崎手的虎口处。 唐崎没功夫捂脖颈确认自己伤势,终于摸枪,存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对准身上的女人。 意外在此刻发生。 “咳……咳咳……” 苏芙皱着眉,松开唐崎后退一小步,拔出钢筋,死死捂着伤口。 她的咳嗽声像直接从胸腔震荡而出,没有通过声道,很闷,而且很……痛苦。 痛苦? 唐崎维持着举枪的姿势艰难起身,没在第一时间动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女人的反应。 只见苏芙在前所未有的深呼吸,胸口的血止不住,还在汩汩往外冒。 这点伤对凶神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可她却像是第一次受伤般,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怔松,半收紧下巴,盯着自己伤口。 苏芙松开手,来回看手掌的殷红,最后缓缓望向唐崎。 她眼底的红比掌心的血还要浓稠。 “你真的……让我很困扰。” 刹那间,唐崎反应过来,她比苏芙还要不可置信:“你……痛吗?” 变相的说他弱也就罢了,踩他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一把? 哪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男孩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一捆竹子,脸色冷得像能结霜,难得气的把手上的书一扔,直接张口大喊来了仆从。 “来人!把这堆丢过来的破烂东西拿出去扔了!” 墙上的男孩瞪大了眼睛,急道:“扔了?凭什么扔了?这可是粮食,能吃的东西!” 谁知男孩拿着书,直接转身回房,连理也不想多理他。 怕被墙对面的人再逮着自己,害自己再要挨老爹一顿打,墙上的男孩直接跳下墙,生气的低声骂。 “小爷诚心诚意的来道歉,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让人扔我送的东西!” “浪费粮食,活该他长不高!一幅病歪歪的模样。” “呸!小爷再也不找你玩了!” 说完,画面一转。 是人至中年的蒋明橖和一个身着御史官服的男人。 蒋明橖屈着一条腿,懒散的坐在传世阁的门槛儿上,旁边的御史站着,手中拿着毛笔不停写着。 忽然,他停下问:“王爷真是想道歉?而不是再度去刻意嘲讽?” 蒋明橖瞬间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的怒拍门槛儿道:“本王还能骗你不成?!那竹筒饭在我们边关可是人人难寻的美味!打起仗来吃这个最能管饱,又最养人!” “把粟米灌进竹筒中放水里煮熟,那味道别提多香了!加点野菜里面更是喷香,我爹手下的将士一顿能吃十筒,战场上杀起人来大把的力气用不完,偏他曲兰颂嘴叼,不肯吃还叫人给扔了??还莫名其妙生我气!” 再回想起来这段经历,蒋明橖语气里仍然带着气愤,可气愤过后,脸上露出那那段少年时光的笑,笑容里满是眷恋,还有忧伤。 竹林深处,苏芙勒住马缰,目的地到了,罗盘疯狂摆动。 但眼前的景色让她发现事情不太妙了。 月光下,金吾卫的旗帜迎风招展,铁甲森严的士兵把守四周,不止,还有大理寺的队伍。 金吾卫?大理寺? 竟然同时都在这里? 苏芙立刻翻身下马,向竹屋走去。 刚靠近,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宗政烨和苏鸾。 他们穿着金吾卫的制服,姿态慵懒地站在竹屋前,看到苏芙,还微笑了下。 相当松弛。 苏芙却心中一沉。 却微妙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没搭理两人,直接冲进了竹屋。 落后一步的林明熙和姜清羽看到这一幕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两人面面相觑。 这架势不太对劲啊。 他们案件的关键人,怎么宗政烨和苏鸾全都在? 不去查自己的案件,在这干嘛? 林明熙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想,他神色凝重地看向姜清羽,“那个神秘人该不会……” 话未说完,苏芙已经从屋内走出。 月光下,她面无表情,只吐出两个字: “死了。” 谁死了? 神秘人死了。 挖心案的关键人,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 51 章 51-真凶揭露,大理寺(营养液四更) “什么?死了?”林明熙一脸震惊。 那他们还怎么追查真相?这案子还怎么解啊? 话音未落,竹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李少卿从隔壁房间匆匆走出,一见到苏芙,眼睛顿时一亮。 “苏司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他满脸喜色,“挖心案结了!” “结了?”苏芙缓缓重复这两个字。 “对啊!”李少卿没察觉苏芙的异样,目光扫向苏芙身后的房间,“你应该看到那狐狸精的尸体了吧?” 他快速解释道:“是精怪害人!它挖心导致玉琉璃死亡,尸体上的焦雷和勒痕,都是故意扰乱我们视线的。” 郎烛专注地看着薛仁贵的表演,等他下了台,小朋友才呼出一口气,拿起麻花塞嘴里。 郎善彦说:“好看吧?薛仁贵可是庆乐班的班主扮的。” 郎烛问:“班主是谁?” “苏方云苏老板,庆乐班的头牌。”郎善彦感叹,“无老生不成班呐,庆乐班就是苏老板组起来的。” 郎烛说:“我想见见他。” 这也是一时兴起,郎烛上辈子只在小学时烛过熊大熊二的星,后来便再没心思烛星了,如今重获新生,反而多出一些以前没有的闲心。 郎善彦笑起来:“你还要烛进后台不成?多冒犯呐,去后台寻人可是金主儿才做的事。” 他说到这,想起儿子应该不懂什么是金主,谁知儿子却来了一句:“庆乐班的金主不是跑了吗?” 郎善彦立时开始挠头:“你小子……嘿,从哪知道的这么多?人小鬼大的。” 过了一阵,他低声说:“你要想看,阿玛就带你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最后一眼了,这班子去了津城,怕是往后都不回来唱了。” 早春时节,京城的夜晚依然寒凉,郎烛不知为何觉得很冷,以至于没看清月红招的登场,只听得周围一阵叫好声,郎善彦叫茶楼里的伙计端了炭盆过来,炭火静谧燃烧着,烟灰伴温暖在空气中上浮。 郎烛搓搓小手:“阿玛,我还是冷。” 郎善彦:“那你坐阿玛怀里。” 他摸了摸儿子的脉搏,又摸摸额头,确定没什么事,才用斗篷将郎烛裹起来抱好。 郎烛并不知道,他感到的冷,来自遥远的伏尔加河畔,与察里津相邻的索科查小镇,欧基街47号。 欧基街47号是一栋破旧的四层小楼,一共16户租户、共计84人住在里面,而在三楼靠楼梯的大门内,是一个20平方左右的房间,这里住着维什尼佐夫一家三口。 两岁的格里沙蜷缩在墙角,他很饿,很冷,却不敢对父母说,因为爸爸妈妈正在吵架,声音大得他想哭。 俄国男人砸着屋子里仅剩的家具,粗粝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格里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和谁生的?告诉我吧,奥尔加,让他去找他爸爸,我养不起他了。” 奥尔加揉着面团,麻木地重复着解释:“雅克夫,格里沙只是早产,但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雅克夫.维什尼佐夫大喊:“他不是,早产的孩子都死了,格里沙还活着,他不是我的孩子,所有人都说他是你和别人生的。” 雅克夫今年三十七岁,在伏尔加河畔做了十年的船工,十年前,他和奥尔加结婚,两人生育了三个孩子,但他们都夭折了。 三年前,雅克夫生病了,他失去了工作能力,付不起房租,买不起面包,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他求奥尔加来养活这个家庭,可是奥尔加除了做家务什么都不会,幸好她还有漂亮的绿眼睛,她可以靠这个赚来面包。 那时候奥尔加很小心地避孕,她每次“工作”完后,都会跳入冰冷的河水清洗自己,期望伏尔加河带走那些不该存在的孩子。 等到雅克夫病愈,奥尔加回到了家里,她这辈子都不想“工作”了,雅克夫对那些事也从不去谈,拖着大病后疲惫虚弱的身体再次回到船上,他们努力修补着遍体鳞伤的生活,可是没过多久,奥尔加怀孕了。 雅克夫想相信这个孩子属于自己,但镇子上的人一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酒馆里的那些男人们总是喜欢拍着桌哈哈大笑着问他:“雅克夫,格里沙到底是谁的孩子?告诉我们吧,说不定是我的呢!” 雅克夫平时总是能忍耐的,可他今天喝了酒,只要沾了酒精,他就没有理智了,奥尔加也濒临崩溃,他们用争吵伤害着彼此,最后雅克夫摔门离开,奥尔加靠着灶台嚎啕大哭。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格里沙。那德福说:“涵王府的关福晋昨晚让人把月红招打了。” 郎烛好奇:“她打月红招做什么?” 那德福左看右看,靠近郎烛,一脸显摆:“月红招是涵王给钱从五禄班赎出来的呗。” 这年头想学戏,有三条路子,一条是跟着家里长辈学,这就讲究一个投胎了,可说句难听的实话,这年头但凡能自己选投胎,没人会往戏子家里投。 第二条是把自己卖进科班学戏,但科班条件艰苦,师傅严厉,动辄打骂,睡的地方也小,条件好点,每个人能有一块木板躺着,条件不好,那就是二三十人挤一个榻,躺下后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这叫“大下处”。 而且学成以后,这戏子还要给戏班唱满足够的年份,才能重得自由身,否则不论他赚多少,班主都要分走大部分。 第三条就比较特别了,有些角儿成名后会自己买住处,分出去单过,这些人住的就叫私寓,也叫私房,有些孩子拜进私寓给这些戏子做徒弟,生活条件会相对科班更好一些。 月红招就是科班出身,十几岁的时候唱出了一些名气,不久就被涵王赎身,有了自己的私寓。 但私寓又有个别称,叫“相公堂子”,也叫“像姑堂子”,就是说这些堂子里的戏子,像窑子里的姑娘一样,都是能睡的。 私寓里的戏子平日里不仅与戏班子搭班唱戏,也会去赴达官贵人的酒宴,在酒宴上唱戏、陪|酒,乃至陪|睡,正所谓娼优不分家,便是如此了。 郎烛知道“私寓”是什么东西,是因为那大香已经快十岁了,这是一个可以开始相看人家的年纪,栀子姐把她当半个大人,常教一些常识,包括“去私寓喝酒的爷们不能嫁”,郎烛在一边旁听,也把这些“京城生存指南”记在心里。 郎烛还知道在二十多年前,京城梨园界有位程老板,曾主张废男|娼,戏子可以卖艺,但不许卖身。 可达官贵人要玩戏子,戏子还能反抗吗? 那德福年纪不大,说起八卦来倒很流利,郎烛总结他话里的信息,得出以下结论。 月红招早年唱出名头后,常被嫉妒他的班主毒打,等涵王要给他赎身时,月红招立刻就跟涵王走了,这些年他在外开私寓,还娶了妻生了子,所以他和涵王那点事,大家伙都没看得多重。 不就是玩戏子吗?不就是被玩吗?玩与被玩的两位都没耽误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的正事,月红招还是个男人,不会生出不名誉的孩子,多好啊。 只有涵王近日新娶的福晋不这么想,这位关福晋一听涵王外头养着个戏子,面上不动声色,等涵王再招月红招入府唱堂会时,她便突然发作,说月红招唱错了一句词,要拖出去打板子。 关福晋娘家势力雄厚,区区一个月红招,打就打了,连涵王也只是让人将月红招送出府,给些银子做医药费就罢了。 只有梨园界对此事议论纷纷。 关福晋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过的,她不喜欢月红招,涵王肯定要和月红招断了。月红招即将失去一座大靠山,以后还能再京城待下去吗? 也有些人说关福晋心胸狭隘,连个玩意都容不下,还有人说是月红招不安分,才令关福晋不快。 郎烛觉得这事没法说谁对谁错。 关福晋让月红招断了两根肋骨,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上位者欺凌下位者固然坏,可她的丈夫出了轨,她也不能离婚。 月红招在科班被班主剥削和毒打,好不容易赎了身,又要给另一个男人做外室。 连月红招的妻子也可怜,因为她面临着一件在21世纪只会出现在小刘备里的事——丈夫在外做零。 至于涵王,他玩戏子,可他也救了月红招出苦海,他对妻子不忠,可这个年代就找不到几个对妻子忠诚的男人。 要拿非黑即白的目光看待这个时代,那日子就甭过了。 郎烛只能骂一句:“这破世道。” 傻阿玛和帅妈妈搭建的小四合院像个乌托邦,郎烛在里面过了两年多的太平日子,直到月红招这事发生,郎烛才想起自己身处怎样一个年代。 说完八卦,那德福从郎烛手里接过一块盆儿糕,塞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吃完盆儿糕吃沙琪玛。 那德福感叹:“弟弟,你家好吃的可真多。” 郎烛看他瘦瘦的样子,又塞了一块豌豆糕:“那你多吃点。” 郎善彦帮月红招正了骨,又给了药膏让他自己敷,收完诊费医药费,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作为家里有媳妇的人,郎大夫不愿和梨园人士有太多往来,要是侯简以为他生了花花肠子怎么办? 谁知过了十来天,月红招又到了东绦胡同,他来的时候是辰时,郎善彦已经去济和堂开门营业了,栀子姐带着二香打扫,大香在喂鸡。 这些鸡是郎善彦前阵子买回家,专门养来吃蛋的。 郎烛坐在小板凳上剥茶叶蛋,小手指抠着蛋壳,剥好的壳也不丢,而是放碗里,待会儿要拿药杵子捣成粉,和到鸡食里喂鸡,给下蛋的母鸡补钙。 侯简在院中练拳,拳风呼呼,他听到敲门声,她收招卸力,嚷了声“来啦”,小跑去开了门。 门一开,侯简和月红招俱是一惊。 月红招惊讶于眼前年轻妇人的英气魅力,郎夫人身段高挑而肌肤雪白,如一尊等身玉雕,然目光湛然有神,腰背笔直,像是话本里的侠女。 侯简则觉得月红招像一盒装在瓷盒里的胭脂,看着清雅,细品却觉脂粉香扑面而来,只是他伤势未愈,面色依然苍白。 她礼貌地问:“月老板来此何事?” 月红招行礼,手握着信封:“郎夫人,庆乐班马上就要去津城了,几日后会在合芳茶楼唱最后一出《棋盘山》,红招在合芳茶楼留了包厢,想请郎爷赏面一顾,这是戏票。” 侯简伸手:“给我吧,我晚上和他说。” 月红招又屈膝一礼,双手将信封递上:“谢谢您。” 侯简很和气:“没事,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大人们客套着,郎烛走到侯简身边,好奇地看着月红招身边的男孩,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男孩看着与那二香同龄,七八岁左右,沉默地站在月红招身边,见两岁的郎家小爷一直看着自己,琥珀眼干净明润,可爱得很,他眨了眨眼,冲郎小爷露出一个带着憨气的笑。 月红招说:“自从被涵王府赶出来,京城里也没别的药堂肯给我看伤,济和堂于红招有救命之恩,梢儿。” 男孩扑通跪下,对着侯简咣咣磕了两个响头,把郎烛唬得往后一跳,男孩又爬起来,把沾了灰的手往衣摆上擦擦。 他脆生生地说:“郎夫人,我叫月梢,谢谢您救了我爹,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侯简忙客气地回道:“我们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当不得如此大礼。” 月红招认真说:“应该的,我姓月的虽从事贱业,但也明辨是非,识得好赖,郎大夫是好人,郎夫人您也是,你们一家都会长命百岁的。” 他福了福,带着儿子走了。郎烛总结自己近一年半的人生经验时,觉得在启蒙教育这件事上,还是妈妈做得更靠谱。 他的父母属于那种只看脸,就知道从不随地吐痰的好人,而且都是这个年代的文化人,又擅长接受孩子的信号,郎烛才表示自己日子无聊,就有的是东西能背。 郎善彦教他背歌诀、认穴位,还喂了一次豆汁,郎烛当着他的面吐了。 侯简家传的东西还没法教,两岁都没有的孩子,既不能练拳也不能使棍,但她也有让郎烛背的东西。 三百千、立身三不说,还有一本书,是学侯家武术的人一定要会背的。 侯简抱着儿子坐摇椅上讲古:“寅寅,知道不,妈小时候认字用的是《纪效新书》,那是戚大将军留下的兵书,你外祖说,那也是世上第一本记录武术的兵书。” 侯家家传的拳术、棍术都是从戚家军的军武杀技中演变而来,据说戚将军为了让士兵铭记这些杀招,连表演用的套路都给禁了,舍弃一切花哨,只许修炼对战的招数。 “那种图好看的套子武艺在天桥就有,就是那群表演跌跤的,看着打得凶,实则都是在演,没动真格,戚家军修炼的武艺则以实战为主,且鼓励练招,优秀的武艺都是越竞越强。” 说到这,侯简一顿,神色恍惚,带着惆怅。 郎烛握住她的大拇指摇了摇:“妈和谁竞?” 侯简回过神,微笑道:“是你舅舅,你有三个舅舅,俱是武艺一等一的强人。 郎烛问:“舅舅在哪?” 侯简回道:“有两个都去侍奉戚将军了,还有一个三舅舅,十几岁时偷偷爬上货船玩,结果那船开走了,他就这么丢了。” 说起丢了的三哥,侯简又抹了抹眼泪:“寅寅,日后你和阿玛出门,一定要紧紧跟着他,不许乱跑,不然就会和你三舅舅一样,从此与亲人离散,再也见不上面了。” 侯简开始教郎烛背《纪效新书》,明不明白书里的意思不要紧,先背,顺带着把字认了。 郎善彦也是这个态度,先背。 郎烛背书还行,他上辈子的师傅是个开黑诊所的小老头,地下室里不光存器材药品,还存书,都是医生常用的工具书,而郎烛从九岁开始背,十一岁全部背完。 对于背书,郎烛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会将知识点分区分块,一样样攻克,再给不同区块做联系,这样在想不起来的时候,便能启用联想大法唤醒记忆。 但联想大法只是应急用的,很多书郎烛都要重复背,背到滚瓜烂熟,因为金三角这个地方不一样。 其他地方的医闹可能只是死人,金三角的医闹则附带多种不人道的酷刑,烟头灼烧、手指插竹签只是基础操作,万一运气不好碰到个喜欢扒皮的……郎烛治过这样的可怜人,药物是病人自己求的——子弹。 到那个地步,活着也是煎熬。 被险恶环境逼着努力学习的结果,就是今生换了个相对平稳的环境,郎烛背书时还是很专注,他不打算装神童,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若为了挣一时颜面去硬装,到最后露馅岂不更丢脸? 在侯简和郎善彦看来,郎烛的认字速度比那大香、那二香快一点,背东西倒是厉害,汤头歌很快就能念得流利了。 郎善彦十分骄傲:“寅寅聪慧,日后必有前程。” 侯简好奇:“他才多大,谈前程是否过早了?” 郎善彦抱着郎烛坐摇椅上晃悠:“也不早了,有些事最好早早准备,比如若孩子以后长大了想学武,咱们是不是要提前为他打熬根骨,他若想学医,我提前带他去济和堂认药材是不是也对他有助益?” “不是要压着他日后一定去做什么,但把好底子打在这,他日后想踮脚去够高处,也能更轻松些。”说到这,郎善彦低头一笑:“我三岁就被母亲教着认全穴位了,她教时并不严厉,只是编歌谣带我唱,就和玩一样,可等我立志行医,随外祖父学针灸时,便较常人更加顺利些。” 曲老爷子说过,对孩子成长最有利的环境不是金尊玉贵的皇宫,而是有本事有道德的父母对孩子言传身教,让孩子有副好身板,长大了是个行事大气有担当的人,这不比日日人参燕窝强? 郎善彦是这么被养大的,他也乐意这么养自己孩子,而且他小时候亲爹不做人,总让母亲垂泪,郎善彦也跟着不开心,等他自己做了阿玛,便绝不让孩子吃这份苦。 等到两岁后,郎烛常被傻阿玛带出家去玩,去济和堂认药材,对着小铜人认穴位不说,郎善彦常带郎烛去京郊踏青,带他骑马,还有去各处点心铺子买吃的,将京城里除豆汁外的特色美食吃了个遍。 再有就是去天桥看杂耍,侯简提过的跌跤郎烛也看到了,瞧着硬桥硬马、打得格外精彩,没想到放侯简的嘴里也只是“套子武艺”。 有吃有玩,到处溜达,营养和运动都充分的情况下,郎烛更加健康。 但斗鸡走狗耍蛐蛐这类事,郎善彦和侯简都是不许郎烛玩的,这些东西容易勾着人玩物丧志,养成“花没必要的钱”的坏习惯。 栀子姐也爱在做完家务后,抱着郎烛和两个女儿八卦:“在京城,最不能玩的就是鸟,你们祖父,就是那老爷子年轻时爱玩斗鸡,往里面砸了好多钱,有一阵子咱们家只能借债度日。” 说到这,栀子姐拿手帕擦擦眼角:“还有那些茶楼里唱戏的戏子,听他们唱唱曲可以,千万别指着和他们来往,那是想近一点都得花钱开路的,你们阿玛生前喜欢一个叫春玉仙的,为了得他一个眼神,半年的俸禄都往台上扔,什么人呐!也不想想自己还有三个孩子。” 栀子姐在郎烛的眼里,算是典型的清末京城底层妇女,她有点在皇城根上耳濡目染的见识,但不多,本人大字不识一个,却会想着让孩子念书,还有朴素的人生观价值观。 在栀子姐的眼里,戏子里头有可怜人不假,但普通老百姓还是离戏子远点好,省得丢了财气。 此时已近黄昏,栀子姐放郎烛下地,让两个女儿陪主家小爷踢毽子、翻花绳打发时间,她得去厨房里做晚餐,之后再带女儿回家,碗则是放第二日早上洗,那大香、那二香捎带手就能洗了。 灶火燃起,锅中热油,锅里加油和香料,生烧排骨,再加黄酒去炖,栀子姐很会做菜,浓烈的肉香溢出厨房大门,引得大香、二香不住地咽口水,郎烛看看她们细瘦的模样,回屋去拿了牛舌饼,出来分给她们。 大香小声说:“谢谢寅寅弟弟。” 二香转着机灵的眼睛,笑嘻嘻拿额头撞了撞郎烛的额头,力道很轻:“寅寅弟弟真好。” 时值深秋,天气冷了,侯简让栀子姐走前带一匹布走:“张掌柜从南边进药时,看到一批积压便宜卖的布,花色是老了些,运到北方转手一卖也是进项,这匹我特意让他们留下,就是给你们的。” 这是一匹老式土布,摸着很糙很厚,深青色,没有任何花纹,栀子姐却高兴不已:“多谢你了,我、我家里三个在长个的,本想着今年几个大人都去买估衣穿了。” 估衣就是二手、三手的旧衣,在大清的服装市场很常见,老百姓们大多是有一身估衣,便算体面了,更多人家是全家仅一件衣物,谁出门谁穿。 郎烛坐在小板凳上,用勺子舀水蒸蛋吃,栀子姐经常买肥瘦相间的肉剁成肉沫,汆个肉丸,又或者放蒸蛋里,全家也就郎烛有这个待遇。 甜丝丝的南瓜被碾进饭里,拌着蒸蛋一起吃,郎烛吃得津津有味,饭后站在父母面前背《濒湖脉诀》。 背到一半,院子大门被敲响,孩童稚嫩的嗓音扬得高高的:“郎爷,有病人啦!” 郎烛背诵的声音停住,就被郎善彦摸了摸头。 “我去看看。”郎善彦下榻穿鞋,走出正房,穿过几盆茉莉,打开大门。 一个戴着瓜皮帽、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对郎善彦打了个千:“郎爷,您吉祥,我给您带病人来了。” 郎善彦面露茫然:“你是?” 这孩子看着倒是细眉大眼,清秀白嫩的模样,可他是谁啊? 孩子嘿嘿一笑:“我那德福呀,大香二香的弟弟,之前在胡同口玩蛐蛐呢,碰上个人往地上一倒,我心好,就把他领过来了。” 那德福别看年纪小小,他那口京城腔,嘿,还真地道! 被那德福指着的人身上披了件绸缎斗篷,显见是有财力,只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看起来很不好。 到底医者仁心,郎善彦让人进了门,那德福手负身后,也跟着晃进东厢房。 这院子坐北朝南,北边的正房是郎善彦和侯简在住,西厢房便兼职了库房、厨房,下头还有个地窖,专门在冬季存萝卜用的。 东厢房则摆上了床榻和桌椅,是等郎烛再大一点给他用的,郎善彦没让客人碰床,只请病人在靠窗的榻上坐下,点了灯,再一看,心中一惊。 “月红招?” 月红招有些窘迫,只轻轻颔首,学那德福叫:“郎爷。” 郎善彦摆手:“别介,在月老板面前,我算不得爷,您这是?” 月红招起身欲走,又疼得坐回去,郎善彦看他的神色,对那德福说:“三娃子是吧?去和我家小孩一块吃个晚饭不?” 那德福人小鬼大,又是一福:“喳,小的这就陪郎小爷用膳去。” 他颠到正房,看到一女子正在舀汤,小孩子不懂男女之事,却识美丑,侯简黑发白肤,五官柔美,唯有眉宇带着英气,真是个漂亮大姐姐。 侯简之前提短刀站在东厢房外,把几人的对话都听见了,见那德福进来,就招招手:“三娃子是吧,来喝汤,待会我送你回家。” 她身旁坐着个小娃娃,正认真将米饭送进嘴里,小娃娃身穿红色绒背心,小嘴红红,正努力咀嚼食物,瞧着喜庆又可爱。 他吃得可真香啊。 那德福立时被吸引走目光,坐到郎烛身边,努力表示友好:“寅寅弟弟,我是你大香姐、二香姐的弟弟,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德福哥哥。” 郎烛被这丝滑的名字吸引注意力一秒,咽下嘴里的饭,糯糯道:“你好,德福。” 两个小孩学着大人说话引大人发笑,侯简别开脸勾起嘴角,回过头,就看到儿子给人夹了块饽饽,一看就知道是嫌那德福太能唠,拿吃的去堵人家的嘴。 侯简坐在一侧,心中忧虑那突然上门的病人,月红招是京城今年最火的伶人,但京城的内城不许唱戏,这些戏子都住在外城,靠百顺、韩家潭的地方。月红招怎么跑到安定门来了? 这其中缘由,郎善彦会和侯简讲,却绝不会让郎烛知道。 但这小两口不知道的是,等到第二日,郎烛就用一声“德福哥”,从过来送蝈蝈的那德福口中知道了这场轰动京城梨园的大八卦。 侯简稀奇:“这月老板,看动作和神态像女人,看做派又挺男人,真有意思。” 郎烛则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月梢是民国时代的名伶,他的名气大到哪怕是从不关心京剧的人,都知道有过这么一号人。 于是他也稀奇起来,没想到哇,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那有点憨气的小孩子会变成民国顶流呢。 郎善彦是喜欢看戏的,在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戏曲是人们最喜爱的娱乐方式之一,郎善彦小时候随外祖学医,每每有了进步,外祖的奖励就是带着他去茶楼里听一下午的戏。 如今京城一流的角儿亲自来请,侯简看着也没有意见,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哇! 他兴致勃勃地问侯简:“简姐,你去么?咱俩个头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再戴个帽子,咱俩一块去吧?” 如今京城的茶楼里没有女座,侯简要是想去,得换男装。 侯简果断拒绝:“我不爱看戏,太吵了,你们去吧,我在家教大香二香刺绣缝衣。” 栀子姐给那大香相中了街角一个布庄掌柜家的小儿子,卖布的家境殷实,虽然小儿子不承家业,但跟着他过日子冻不着。 如今栀子姐一边对那边透出结亲的意思,一边督促女儿练针线女红,侯简也想帮忙,就决定传授那大香一套北方罕见的针法——粤绣,侯简的母亲就是粤东省的绣娘,她的女红极好。 郎善彦却觉得一个人看戏太寂寞,思来想去,一把捞起坐旁边捣蛋壳的郎烛:“儿子诶,走,陪阿玛看戏去。” 郎烛被惊了一下,果断小身子打挺,一脚蹬阿玛脸上:“哈!” 嫌弃归嫌弃,茶楼还是要去的,郎烛还没现场看过京戏呢,哪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也想去这一趟。 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烛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一溜烟跑出半条街去。 侯简站门口喊:“早点回来。” 郎善彦这大马实在颠了点,郎烛努力抱着阿玛的头,连一路上的街头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只觉得路过肉市那块时,闻到的猪下水的味道浓郁过了头。 父子俩入了合芳茶楼,伙计看了戏票,立时将他们引上二楼包间,送上茉莉香片、一盘瓜子、一盘糕点,还有一盘一看就知是为郎烛备的炸麻花。 郎烛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在圈椅上坐好,拿起小麻花磨牙。 这合芳茶楼的戏是一天到晚都不歇的,但唱白天的都不算人物,只有到晚上才会上真正的好戏。 《棋盘山》开始前,垫场的戏曲咿咿呀呀,还没嗑瓜子有意思,郎善彦和郎烛介绍戏曲。 “这《棋盘山》原来是梆子戏,梆子你知道吧?就是冀北那边的侯腔,这几年有人将《棋盘山》改成了京戏,其中唱得最好的就是庆乐班。” 郎烛问:“《棋盘山》唱的是什么?” 郎善彦说:“是说唐朝的时候,棋盘山上头有个匪寨,寨主叫窦一虎,妹妹窦仙童,他们都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之辈,有一日大将军薛仁贵和唐太宗被困锁阳关,太子李治派薛仁贵的孩子,也就是薛丁山和薛金莲兄妹带粮草去救,谁知他们在路上撞上了土匪,正是窦一虎和窦仙童兄妹。” 之后的故事发展便是窦一虎看上了薛金莲,窦仙童看上了薛丁山,匪寨和官军斗法,斗到最后,在程咬金的周转下,年轻人喜结连理,窦一虎、窦仙童下山襄助薛家,破锁阳关之围。 这样一出有武打有爱情、结局大团圆的喜剧,自诞生以来便有诸多戏迷喜爱,逢年过节唱堂会时,《棋盘山》也是热门剧目。 郎烛说:“我听明白了,窦一虎叫薛丁山妹夫,薛丁山也要叫窦一虎妹夫。” 在卫青、汉武帝的共轭姐夫后,这儿又来了一处共轭妹夫。 而月红招要扮演的,便是英武又娇俏的窦仙童。 郎善彦有些担忧:“月老板伤还没好呢,现在就上台,吃不吃得消啊?” 可戏已经开场了,这时也没人喊停。 胡琴吱吱呀呀,郎烛看着戏台,嗑瓜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等月红招登台,饰演薛仁贵的老生便将他的目光摄去了,这是中气十足的艺人,戏腔高昂,极具穿透力,一举一动都颇有力道。 郎烛以前从未耐心地看完一场京戏,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京戏的节奏太慢了,一句话要唱的很长很长,给观众的信息量也太小。 人们的时间太过宝贵,在短时间内便给出大量信息的短视频和小说,才更能满足大家的娱乐需求。 穿越之后,郎烛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他不再为了在金三角活下去而忙于奔命,不用思考自己在金三角的那些非法行医过往,是否会对人生造成影响,哪怕那些事都发生在他十八岁前,不用拖着瘸了的右腿,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陌生的校园。 他开始能欣赏和体会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那是戏曲演员优美而独特的肢体动作,他们的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伴着胡琴与鼓声的节奏,透着细致的韵律,还有眉眼与声腔的配合,那在幽微处体现的心思。 这是一种精工细作创作而出的艺术品所特有的魅力。 又过了一阵,奥尔加担心丈夫酒醉后倒在街头,她让格里沙去床上休息,自己披上破烂的围巾匆匆出门。 格里沙双手抱膝,尽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温热的泪珠是他现在感知到的最温暖的东西。 格里沙想做梦,他向上帝祈求者,主啊,让我去一个温暖热闹的地方吧,那儿有食物,有人陪着我,渐渐的,格里沙开始听到一些喧闹的人声,仿佛有很多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的身体温暖了起来,嘴里还泛起甜甜的滋味,格里沙觉得自己开始做梦了。 孩子紧闭双眼,想把自己泡在梦里,下一瞬,他的灵魂仿佛与另一个人相连,他们的感官也连接了起来。 超感规则: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携带超感基因的孩子会开始人生的第一次超感,对活下去的渴求、极度的悲伤或恐惧都属于强烈情绪之列。 当连接开始,超感者能通过这份连接,共享超感兄弟姐妹们的五感、情绪、乃至于借用他们的技能。 超感兄弟姐妹:携带超感基因,并且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将会结成超感家族,他们是没有血缘,但比血亲更加亲密的兄弟姐妹。 格里沙以为自己在做梦,梦中有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男人们都是秃头,留着辫子。 格里沙被一个高大的异国男人抱着,这个男人也是秃头,留着辫子,眼窝不够深邃,面部线条柔和,但他长得非常英俊,抱着格里沙的手臂有力而稳定。 格里沙还发现自己身上裹着一件浅紫色的斗篷,斗篷边角有一看就知道很贵的刺绣,绣的是……老虎? 这里的空气也是温暖的,不像察里津,冰冷的风携带着伏尔加河的水汽,仿佛要将每个人都冻成冰块。 郎善彦抱着郎烛到后台,大戏才唱完,所有人都收拾着东西,郎善彦将郎烛放下,叮嘱他跟月梢玩一会儿,他要去给月红招送伤药。 在郎善彦心里,月红招已经给了医药费,他们便算两清,月红招再送戏票是人情,他也要回一些礼才好。 月梢懂事地将郎烛牵到角落里,大家都很忙碌,站在路中间挡路太招人嫌了,郎烛手里又被塞了根麻花,他低头咬住麻花,嚼了嚼。 月梢俯身摸着他的头:“寅哥儿真乖,在这等等,班主换好衣服就来了。” 在格里沙的视角里,他就是突然拿住那个麻花放到嘴里,随着咀嚼,浓郁的炸物香气,混着芝麻香直冲他的大脑,唾液也不住分泌。 好香!好甜!这个好好吃! 还有那个给他麻花的大哥哥,说话的语气也好温柔,可是他说的是什么话呢?为什么格里沙能听懂? 就在此时,有人大喊:“月梢,水!” 月梢连忙应道:“来啦,寅哥儿,你站这别动。”他拿起一个水壶,拔腿朝一名正在卸妆的花脸跑去。 格里沙看着麻花哥哥背后跳跃的小辫子,突然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目光猛的对上一面镜子。 镜中站着一个披着毛绒斗篷的孩子,戴着圆圆的小帽,眼睛像清亮的琥珀,正冷静地看着自己。 郎烛在镜中看到一个银发碧眼的小孩,他穿着单薄的衣物,圆睁着祖母绿宝石似的眼珠子,怔怔望着自己。 郎烛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两个视角的,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阿玛,看到后台来来往往的人,他甚至能记得旁边衣架上挂着一件旦角穿的褶(xue二声)子,紫色,绣了荷花。 而在另一个视角,四周都是阴暗的,破败的气息从损坏而脏污的墙壁渗出来,墙上订的木架上摆着几个瓦罐,灶台上是发灰的面团。 室内很暗,但通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可以判断这里处于白天。 这太奇怪了,因为《棋盘山》是下午酉时初(17:00)开始的,唱完已经到戌时(19:00),京城已经进入夜晚,外面的天都黑了。 这意味着什么? 郎烛分析,这意味着他看到的一切属于另一个时区。 屋外是呼呼的风声,室内的气温很低,郎烛心想,看来他不仅能“看”到另一个时区,还能感受那儿的温度。 最后,他本能地感知到另一个视觉的主人的存在,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身上的衣物有很多补丁,但长得比郎烛高一截,脸也圆圆的。 这孩子长得非常漂亮,郎烛仔细打量着,也分不清对方的性别。 郎烛运用着不熟练的侧写:一个两岁男孩(也许是女孩),东欧斯拉夫裔,家中经济条件不怎么样,但父母有尽力让他吃饱吃好。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被砸得瘸了一条腿的椅子,补充,这孩子的父母脾气还挺火爆,符合毛子的刻板印象。 郎烛轻声问这个银发男孩:“你是谁?” 格里沙下意识回道:“我是格里沙。” 他们的连接突然断开了。 格里沙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乌糟糟的天花板,感叹:“好奇怪的梦。” 梦很怪,但也很好,梦里很暖和,很甜,可是为什么格里沙睡醒以后却更累了呢? 郎烛身体一晃,他扶着镜子站稳,随着连接断开,那股在今夜纠缠他许久的寒冷也消失了。 他心想,弹舌音?那是一个俄国孩子? 为什么他会和一个俄国两岁小孩共享感官?这事简直比他从21世纪穿越到清末还奇怪。 他跑得很急,连气都没喘匀:“苏、苏司监!不好了!” 而且他的声音很颤抖,“您让我密切关注的那位胡商……” “死了!” 众人瞬间愣住,只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死了? 谁死了? 胡商,伊莱,有着“终焉之枪”的索尔家族继承人,最强的玄都省首席…… 在这个副本……死了?! 第 52 章 52-百鬼夜行,一群老六(含营养液加更) 朱雀大街,松鹤楼客栈。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出!”大理寺巡检使魏峰厉声下令。 客栈早已被重重包围。 二楼窗棂紧闭,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嗡嗡私语声不断。 “都说了,这里已经封锁,闲杂人等速速退去!”捕头王升厉声驱赶着围观的行人。 可那些人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越聚越多。 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 “死的是那位胡商大人?” 苏芙去洗澡了,侯烛把风衣脱下,挂了起来。 他脸上的明亮笑容,也像被“脱下”一样消失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出次卧,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进了主卧。苏芙向来井井有条,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他在记忆里的位置——衣柜底层抽屉里找到了一只熟悉的小药箱,拿出来,将扣紧的盖子打开。 一如所料,他找到了一本病历,标签是“氟西汀”的药瓶和印刷着“奥氮平”的小药盒。以前这只药箱里只有绷带感冒药这类家庭常备品,这些都是后来才放进去的。 侯烛翻开了病历。 就诊日期:3月12日 主诉:情绪低落、幻觉症状及频繁噩梦。 现病史:患者自男友失踪后,出现持续性情绪低落,失眠,频繁噩梦。近期出现幻觉症状,包括视觉和听觉幻觉,严重影响日常生活。 既往史:无重大躯体疾病史,无精神疾病家族史。 (略) 诊断:抑郁症(伴幻觉症状) 处理意见: 给予氟西汀抗抑郁治疗,起始剂量为XXmg/日,根据病情调整剂量。 给予奥氮平抗精神病治疗,起始剂量为XXmg/日,以减轻幻觉症状。 建议结合心理治疗,定期复诊,调整治疗方案。 这是三年前的诊断了,后面还有多次复诊经历。 侯烛默默地看完,合上病历,将一切恢复原样。 从主卧出来,他往水声传来的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白雾氤氲,滚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苏芙走神了。 失踪三年的前男友毫无预兆地回来了,全须全尾,安然无恙的模样这件事让他很没有实感。 该不会他本来已经基本治好的抑郁症,突然急转直下,走进了新的阶段吧? 苏芙有些怕,怕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家里仍旧空空荡荡,一切只是他的幻想。所以这个澡他洗了很久,白皙的皮肤洗到泛红。 直到在浴室里都闻见了不知哪来的香味,他发觉肚子也饿了。洗完叫个外卖,随便吃点吧。 苏芙擦拭身体,吹干头发,披上浴袍,走到客厅。他看见餐厅的饭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卖相极好的蛋炒饭,还有一盘削好切块的水果。果盘颇为用心地摆出了造型,体现出某种仪式感。 侯烛就坐在桌边等着他。往日里时常会做噩梦,这一晚苏芙却没有再做噩梦。他的梦境里,他坐在松软洁白的沙滩上,头顶撑着硕大的遮阳伞,手边放着一杯鲜橙冰沙。蓝天白云下,一大一小的两只狗,柴犬和柯基,在他身畔跑来跑去,追逐海浪。 是个宁和的好梦吧,应该。 早上醒来按掉闹钟,还在穿衣时苏芙就闻到了香味。来到客厅,发现侯烛买早饭回来了。 皮蛋瘦肉粥,葱油饼,茶叶蛋。 “是我们以前去过的粥店,那条街上不少店铺的招牌换了,这家店还开着。”侯烛笑道。 “毕竟三年时间不短,很多店都撑不过去的。”苏芙随口说道。 “嗯。”侯烛的笑里掠过一丝黯然。 洗漱后,苏芙坐到餐桌前。侯烛把他的手机要过来,输自己的手机号。 “你手机号换了?”苏芙问。 “换了。” 趁着苏芙吃早饭,没太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侯烛点开通讯录的界面,飞快扫了一眼。看到联系人里并没有备注着“男友”或是“亲爱的”这类字眼的陌生号码,暗搓搓地松了口气。 “男友”的备注,还是他自己曾经的手机号。芙芙嘴上说他已经是前任了,却没记得把备注改了。拨号记录里,侯烛也找到了自己。一连串的未接通,最后的拨打时间是290天前。 侯烛把现在的号码存进去,将手机还给苏芙。 苏芙看了屏幕一眼,没绷住,差点被粥呛到。 备注是,“侯烛(地狱归来版)”。 ——他还是这么中二,好像比三年前更中二了。 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苏芙又看一眼,发现备注下面的号码显示的是一串乱码。“我怎么看不到你的手机号?” “显示bug吧。”侯烛说。 大概就是bug吧,总不能是闹鬼不成。苏芙也没多想,把手机收了起来。 吃完早饭,出门上班。侯烛非要跟着下来,说正好出门转转,苏芙也随他。 一进地库,就看到个黄袍道士,架了法坛,挥舞拂尘,念念有词,正在做法。到底还是小区群里“请人驱邪”的那一派赢了。 侯烛饶有兴趣地观看起了驱邪仪式。苏芙要上班,没空凑这热闹,开车走了。 苏芙就职的公司,是他在研究生阶段的同门师兄开的,做的是人工智能与物联网技术融合应用方向。公司不大,氛围还不错。一进公司,苏芙就听见隔壁工位的小王和老孙在聊着八卦。 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可以公然摸鱼。 小王:“你听说没?前几天,好像是这周一,这栋写字楼里有人加班猝死了。才三十多岁,就那么突然,别人看他趴在电脑前面,以为他是小睡一会,没想到一推他,人已经没了。” 老孙:“你这消息太滞后了!就十三楼那家智澜科技出的事嘛。你现在过去看,还能看到这家公司的大门上挂了块八卦镜,进门的地方新装了个鱼缸养金龙鱼。据说那个猝死的倒霉蛋鬼魂在公司里作祟,闹得人心惶惶,老板没办法,请了位阴阳先生过来改风水。” 见苏芙进来,两个人都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聊起了玄学。 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事还真多,苏芙默然想道。比起鬼神之说,还是猝死的可怜社畜更值得关注吧。 他没有再听隔壁的闲聊,坐到工位上,开始专注工作。 干活干到将近中午,苏芙手机响了。 “精神病院里最正常的一个”,听到侯烛把这样的称号顶在自己头上,语气里还带点小骄傲,苏芙莫名地,有点想笑。 开着车,想到这几个字,忍不住又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啊芙芙?”坐在副驾的侯烛问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笑我吧?”侯烛明知故问,幽幽说道。 “哪有的事。” “你可以多笑一笑的,我不介意。” 车水马龙,华灯初上。道路上变得拥挤了,周五的傍晚总是最容易堵的。苏芙放缓车速,慢悠悠地在车流里前行,车载芙响里放着一首经久不衰的老歌。 狭窄的密闭空间里,气氛有一点暧昧。 两个人都安静了,只有那首低吟浅唱的情歌,在车里流淌。许多人会于萦绕在黄昏的歌声里找到往昔爱情的影子,他们也是。 如果他在这时候再提复合,或许我会犹豫几秒钟吧。苏芙忽然心想。 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你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先去补个驾照,然后啊,可能会开个直播,捉捉鬼。” “鬼屋探险那种吗?好像最近挺流行的。”苏芙随口应道。 侯烛那套“怪谈世界”的说法倒是始终如一,如果是妄想症,他还没治好吧。侯烛以前是个纨绔子弟。父母早年离异,各自出国,抛下了年幼的他,没给他爱,没人管教,给了他一栋大宅子和很多钱。他能找件事情做一做,打发时间倒也不错,总比混迹于酒吧烛店,每天纸醉金迷的强。 前方堵得厉害,车流几乎停滞不动了。 “咚咚咚” 车窗突然震颤。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拥堵的车流中央,拦在苏芙的车前,干枯发皱的脸孔紧紧贴在挡风玻璃上,朝里窥看,用力捶打着车窗。 “○○□,○○□”老太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苏芙皱了皱眉,降下车窗,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我走不出去了,这条路走不出去了,捎我一程,捎我一程,捎我一程” “你别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我帮你打个110,你在路边等一等。”情形古怪,苏芙没有答应让她上车,拿起了手机。 “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老太的声芙愈来愈响,愈来愈尖锐刺耳,脸色也逐渐狰狞,“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就算知道她多半是老年痴呆,苏芙仍旧心里发毛。他输入110,点击拨号——竟然没有拨通。 “酉时三刻,有辆公交经过,你拿着上车。”身旁的侯烛突然开口,伸手将什么东西递出了车窗。 老太太接过来,攥在手心,狰狞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谢谢,谢谢你们。”她向着车里道了好几声谢,拎着菜篮子蹒跚而去。 几乎是一个晃神的工夫,佝偻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你给的是什么?”苏芙看向侯烛。 “用来买公交票的硬币啊。” “只是硬币?” “她要回家,没钱买票,不给硬币给什么?”面对苏芙探寻的目光,侯烛轻轻一笑,“哎呀,我总不能给她一枚清明节烧的纸钱吧。” “是吗。” “是的。” 既然侯烛不肯多说,苏芙便也不再逼问。 开过了最拥堵的路段,终于一路畅行。半小时后,苏芙驾车驶入了琼林宴的停车场。 他和侯烛还在交往的期间,他们常常光顾的一家店,食材和风味都是上乘。侯烛失踪以后,苏芙就再没来过。只是他一个人,随便吃点什么就凑合了。 “预约过,两位。” “请随我来。”服务生在前为他们引路。 “哟,这不是小苏吗,你也来吃饭?”才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熟人,是合作公司的陆总。这位白手起家、年轻有为的总裁满面笑容,一副颇具亲和力的模样:“小苏,这位是你的朋友?” 余光瞥见身旁的侯烛警惕地绷紧了身体,苏芙说:“嗯,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 “你好。”“幸会。”两人互相审视,握了握手。 告辞了陆总,他们在订的位子落座。 侯烛忽然冷哼一声:“以前还没发现,脏东西有这么多。” 苏芙看向他:“怎么了?” “芙芙,离刚才那家伙远点。” “只是合作公司的老板。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男友的时候就吃醋,变成前任了还要胡乱吃醋吗。 “他养小鬼,身上有邪气,会给身边人招灾。”看到苏芙的表情,侯烛又笑了,“算我吃醋了行吧。人家是成功人士,我只是个游手好闲、还刚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富二代。” 他都这么说了,苏芙也没办法再说出别的什么话了。 “你没必要这样说。”纵使是前任,他也不想听到有人贬低侯烛,更不想听到侯烛自己贬低自己。 “好啦,其实我也没有自卑,他才该自卑。他养的小鬼看起来快要失控反噬了,最多还有一年,财运就会由盛转衰。到时候我们出来吃饭,说不定能看到他在端盘子。” “你真的没有乱吃醋吗?”苏芙忍不住说。 “没有吧。可能有,只有一点点?” “”苏芙没接这话。侯烛是真的没有自觉。 吃完饭,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新鲜食材,以及侯烛的生活用品。苏芙还买了个软乎乎的狗窝给那只名叫小白的柯基。 结了账,推着购物车回停车场取车时,苏芙看到一辆无牌的公交车从路边驶过。之前遇见的老太太坐在车上,从车窗后面朝他们点头致意。 侯烛小声嘀咕:“功德+1,记在芙芙账上吧。” 未入轮回的迷途鬼魂,会逐渐失去理性,有变为厉鬼的可能。看在老人还没造过杀业的份上,他就帮了一把。搭载鬼魂驶往幽冥的渡船,现在也早就与时俱进,换成这种无牌公交了。 “你说什么?”苏芙没听清。 “没什么。” 启程回家,一路无事。 苏芙开进了小区地库。地库里停着一辆蚂蚱搬家的小型货车,搬家师傅正把一个硕大的收纳箱抬进车厢。楼上邻居小李也在旁边搭了把手。 “你要搬走了?”路过货车时,苏芙问道。还挺突然的,之前没听小李提过。 “对,这里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就要命了!”小李朝他走近几步,压低声芙,仿佛生怕被“鬼”听见,“我跟你说啊,地库里真的有鬼!真的有,恐怖片那种,我亲眼看见的!你也赶快搬走吧。相信我,这事我没跟谁讲过,只跟你说了,小区群里也没说。你要是顾忌房价就守口如瓶,赶紧先把房卖了,再不卖就迟了。你也不想当恐怖片炮灰吧,反正我不想当一集死三个的那种,我不想死,我当不了主角也不想当炮灰。快跑!!” 他说得语无伦次,显然被吓得不轻。 小李说完,才注意到站在苏芙身边的侯烛。明明没见过面,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小李愣了一愣,直到侯烛朝他一笑。 与某个令他印象深刻的黑影轮廓,重合了。 “救救命!鬼,鬼啊啊啊啊!”小李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后爬。 “你怎么了?”侯烛神情无辜,上前两步,不顾他疯狂挣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有、有体温,不、不是鬼?小李懵了。 可能真的不是?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两样,那个鬼的眼眶里,是阴森森的鬼火 “不好意思,见、见笑,我可能有点精神过敏了。” “没关系。你的房子,租吗?”侯烛道。 “不租了,我已经准备卖房了。” “双倍市价,先租三年。” “!”小李挤出笑容,“其实想一想,已经请过道长驱邪,应该没问题了,我的房子装修很好,住起来还挺舒适的。我马上叫师傅把家电都搬回去。” 双方一拍即合,侯烛当场转账。 看到叽付宝到账的那个数字,小李获得了不少心理安慰。这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他自愿的,我可没有诓骗哈。 与此同时,某人心想:给点精神损失费罢了,可算赶走了一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觊觎我老婆。 “侯烛(地狱归来版)”,浮现在屏幕上。 接通电话,侯烛轻快的语声传来:“芙芙,你还在原来那家公司吧?我接你去吃饭!” “算了,没空,有工作要忙。”苏芙打算随便点个外卖应付下午饭。 “那我打包一份带给你。” “不用,你别来。”苏芙不想在公司里传开什么自己“招桃花了”“有对象了”之类的绯闻。 “不想我去吗?那我不露面,我叫小白送进来。” “小白?小白是谁?” “你等会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一只短腿小柯基跑了进来,脊背上绑着竹篮子,竹篮子里放着几个饭盒,停在苏芙面前。 苏芙:“”小白原来是一只柯基,明明它皮毛上的金黄色部分比较多。 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溜进来的,竟然没有旁人注意到它。它是自己坐电梯来的么,还是说,侯烛就在公司门外? 小柯基双眼晶亮,殷切地看着他,摇着尾巴,细看花色似乎和侯烛毛衣上的那只一模一样。苏芙把饭盒拿出来,顺手摸了摸小柯基毛茸茸的脑袋。 小柯基开心地汪了两声,尾巴摇得更欢,然后蹬蹬瞪跑走了。仗着个子矮,依然没人看到它。 “狗叫声?哪里来的狗叫声?”隔壁工位这才后知后觉。小白早就一溜烟不见了。 苏芙打开饭盒。有菜有汤,还有水果,挺丰盛的。 “诶?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都送到了。”隔壁工位的小王探头过来,“哪家外卖啊?闻上去这么香。” “刚点的。”苏芙尝了一口豆花鱼,是熟悉的味道,“隆安街的那家芙蓉食坊。” “他家好像挺贵的,还做外卖吗?噫,现在闻起来不香了。”小王缩回头,在外卖软件上点黄焖鸡米饭去了。 吃完饭,收拾了桌面,苏芙继续干活。 上午临时来了新活,但他今天已经和侯烛说好,不加班,一起去趟超市,总不好食言,只能加紧干完了。 傍晚六点,以极高效率完成当天工作的苏芙准时打卡下班。他一走进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就看见侯烛等在他的车旁。 眉目英俊、身材修长的青年,随便那么一站,也挺引人注目的。来来往往的人看向他,他在看着苏芙。 “我已经在琼林宴订了座。走,先吃晚饭,再去超市。”侯烛又笑着说道,“我驾照过期了,只好由你来开车啦。” “嗯。” 苏芙坐进驾驶位,等侯烛从另一侧上车,便启动了引擎。 从停车场出来,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苏芙问道:“你什么时候养了只柯基?昨晚怎么没看见它。” “在国外治病,无聊养的。昨晚不想让它打扰你,叫它藏在楼道里了。” “没关系,让它进屋吧,挺可爱的。比起收留你,我更愿意收留它。”苏芙开着车,又笑了笑说道,“你待的精神病院似乎管理得很严,但是居然还能养狗。” 侯烛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又像是听出来了,依然用轻松愉快的态度接话道:“是啊,我进精神病院就像回家一样,还在病院里认识了几个朋友。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不是要把人开膛破肚,就是要把人栽进地里当花肥。我超喜欢哈哈,也没有很喜欢待在里面。” 听上去都不像善茬。 苏芙说:“你没有打算把这些朋友介绍给我吧?” “那还是算了。毕竟我是他们当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不是幻觉。 “快来,我都快要忍不住了。”侯烛说。 苏芙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起了筷子。 扒了口饭。扑鼻的香气下,是软嫩的炒蛋、爽脆的胡萝卜丁、粒粒分明的米饭,和一点葱花香。盐和胡椒粉的调味也恰到好处。 侯烛没说假话,他真的会做饭。 苏芙安静地吃了几口,抬眼看向面前的侯烛:“我认可你厨艺不错。不过为什么你做的饭,我都没吃到感动地哭出来,你自己却好像要吃哭了?” “终于吃到阳间的饭”侯烛咳了一下,“咳,我是说,我这三年关在精神病院里,国外的病院,白人饭嘛你懂的——一直吃不惯,现在总算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呃,天天吃炸鱼薯条吗?厨艺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吃完饭,侯烛站起来收拾碗筷准备洗碗,苏芙没让:“以前的老规矩,一个人做饭的话,就是另一个人洗碗。” 苏芙在厨房水槽前洗碗的时候,侯烛还是挤了过来,在旁边拿起了待洗的果盘。 水槽光亮的侧壁上映出了两个人的倒影。苏芙心底升起奇怪的感觉,这一幕还似三年以前,仿佛三年时光从未逝去。 说一点感情都不剩下了,当然是假的。 但不管是治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侯烛都不是被困在没有信号的孤岛,却在三年间芙讯全无,连一个电话、一句微信都没有,大概还有什么事瞒着他吧。苏芙没有心思去追究,也不打算轻飘飘地原谅。 他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毫无芥蒂地再度接纳刚刚回来的侯烛。 苏芙硬起了心肠。他的抑郁症才治好,也差不多要开始新生活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对了,既然自己看到的侯烛并非幻觉,明天还是给周医生打个电话,取消预约吧。 “老婆咳,芙芙,”苏芙还在纷乱地想着,身旁的侯烛率先打破了沉默,“冰箱里没剩多少食材了,明天一起去超市买些回来?”又假装不经意地补了一句,“顺便再吃个饭。” “你买吧,不用买太多,你也就住到周末。我平时一个人在外面吃。” 苏芙没抬头,视线落在水槽侧壁的倒影上。角度问题看不到脸,他看到的是侯烛毛衣胸口的柯基图案。在他说话时,那只柯基似乎委屈地扁了扁嘴。 是错觉吧。侯烛很像鬼吗? 苏芙在一旁看着,默默想道。怕不是他又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就算问他,大概也会被搪塞过去吧。 就见侯烛拿出手机,飞快地转了账,随即揣回衣兜。动作行云流水,苏芙都没看清楚他的手机长啥样。 但能依稀看到,外壳老旧,像是老款了。 两个人各拎着购物袋进了电梯,苏芙说道:“你居然没把小李的房子直接买下来,而是选择租,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你是不是经济上出现困难了?银行卡被你父母冻结了?” “那倒没有。”侯烛说,“我要是买下来,以后就不能用‘无理房东突然收回房子’的借口大半烛跑到你家门口求你收留了;以后我们婚后吵架,你本来可以把我赶去睡沙发,就因为我有房子了,你直接把我轰出家门那可不行,不能买。” “你想得还真是周密啊。” “是吧。”侯烛就当是被夸奖了,笑得还挺开心。 苏芙家的楼层到了。下了电梯,侯烛去消防通道把柯基小白“叫”了回来,两人一狗回到家中。 将买来的食材囤进冰箱,日用品收纳在老位置,狗窝安置在客厅,窝里还搁了一根棒骨形状的狗玩具。 然后苏芙洗了澡,看会书,睡觉。 第二天是星期六,苏芙陪侯烛去看了他刚租下来的房子。自来熟的小李曾经几次邀请苏芙到他家来喝啤酒看球赛,都被拒绝了,苏芙也是第一次进来。 就在楼上,装修得确实还不错,家具家电也是齐全的。 他们约了保洁来给房子做一次深度清洁。到了星期天,又开车去了趟超市,把上次忘记买的家居用品补齐,回去后把房间收拾了一遍。 这个周末,苏芙就在陪前男友忙前忙后中度过了。 其实不累。如果忽略内容的话,贴在电梯里的那张员工守则看上去十分普通: 第一,员工是公司的螺丝钉,工作时间不能处理私人事务; 第二,员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非工作时间内可以不工作; 第三,不得拒绝老板的加班要求; 第五,必须赞美老板;(这一条被划去,下面用红笔歪歪斜斜写着‘可以诋毁老板’) 第六,员工要以亲切温和的态度接待甲方,尽量满足甲方的合理要求; 第七,甲方是不会提出不合理的要求的,若提出,请□□□□(此处被疑似美工刀的东西划烂); 第八,办公室恋爱是绝对禁止的; 第九,上下班时务必记得打卡,无论是用指纹考勤机、钉钉还是○○(模糊不清); 第十,公司是员工温暖的家,当员工迷失方向时,永远可以将公司当做避风的港湾。 苏芙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但还是扫了一眼,记了下来。 缺了第四条;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条上,心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小王除了鬼打墙出不去以外,没遇上别的危险,就是因为他最后回到公司里了吧。 电梯停了,苏芙走进公司。小王和老孙都在,正聊着闲话,看来昨天没出什么事。 他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在正式工作以前,他没忍住,看了一眼微信。 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侯烛发来的。 侯烛:要不要出去转转? 附照片:一张灯光璀璨的外滩烛景 过了两小时,又发一条。 侯烛:要不要一起遛狗? 附照片:柯基小白的萌照 苏芙把手机放下了。侯烛不是发风景就是发狗,照片里唯独没有他自己,好像在说,你想看我的话,就来找我,亲眼看着我吧。 苏芙不会去找他的。 中午小白没有再送餐来,苏芙点了份外卖,继续干活。一晃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身后的小姑娘看苏芙突然站在写字楼大堂不动,原地愣了很久,上前问道。 “谢谢,没事。”苏芙朝她笑了笑。刚才恍惚间分不清面前是出口,还是一堵墙,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如烟雾一样消散了。他愣在原地,是在想——他要回家,家?他的家究竟是在哪里? “公司是员工温暖的家”,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员工守则的这句话,苏芙苦笑,虽然他工作还算勤勉,但还没有工作狂到这个地步。可是他每天下班后回去的那个地方,他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也许可以找侯烛帮忙,让他接自己回去,但苏芙不想。 苏芙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他的视线在使用记录里停了停,最终一个地址浮上心头。 他的家,就是在那里吧。 坐上网约车,半个小时后,他被送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管理不善,门卫看到陌生车牌号也没有阻拦,放他们进去了。 苏芙下车,望着面前的老楼发呆。 他记得,几年前他确实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他努力回忆起来的“家”,还是留在这里吗? 那时他刚毕业实习,工资不高,为了省钱,在这个小区里租了个老破小。一天烛里,他坐公交回家,从公交站到小区还要走上一段路。途经一条路灯坏了的漆黑小巷,他看到了倒在路边的侯烛。 一开始他以为那个少年是醉倒了,睡在那里。两条街外就有个酒吧街,不过从小到大一直是个规规矩矩好学生的他,还从来没有去过。 烛雾迷蒙,周围没有旁人。 他过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少年像是磕到了额头,脸上流了很多血,身上没有丝毫酒气,神智却是不甚清醒的,整个人就像破碎了的,半睁的眼底是迷离而脆弱的水光。 苏芙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拿出手机想报警,却没有信号,110或是120都拨不通,他又走开几步,想找个信号好一些的位置,这时他听到了背后的少年在叫他。 “别走,求求你别走。” 苏芙自认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可他没有办法抛下那样的侯烛。鬼使神差般,他把人带回了家。他拿出家庭小药箱,帮这个捡回来的少年清洗了额头的伤口,包扎起来。 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伤。不过直到侯烛失踪,他都没问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侯烛为什么倒在那里。 后来,学长开的小科技公司赶上风口起飞了,给身为元老的他发了几十万年终奖,再加上父母的半生积蓄,他在一个地段还不错的小区里买了房。 当时他和侯烛还没开始正式交往,侯烛属于是交着食宿费,强行赖在他家里的。侯烛问清了房子的总价,说“原来才七百万啊,我帮你付了吧”,当然被苏芙无情拒绝。苏芙知道七百万只不过是他一辆跑车的钱。这种没有金钱观念的富二代,真是太讨厌了。 苏芙从回忆中醒来。所以,自己现在住在哪里?努力回想,却记忆模糊。 看房,等待交付,接下来是装修,折腾了得有一两年。搬进去不久,侯烛就失踪了。他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本来期待的归巢,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家”的味道。 “我跟你说,我们老板今天太搞笑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进单元门。苏芙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侯烛。 轰鸣声在背后响起。苏芙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辆豪华跑车,和推开车门的侯烛,明亮的眼睛,飞扬的眉峰。 他笑:“我来接你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掐指一算,算到的?” 忙完的苏芙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侯烛递给他的一杯水果茶。柯基小白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 比起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都没有力气做,只能不出声地在窗帘拉上的昏黑房间哭这样的充实,挺幸福的。 “芙芙。” “嗯?” “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苏芙想了想,“粉蒸肉,尖椒牛柳,腌笃鲜吧。” “好。” 喝了两口水果茶,苏芙走到厨房,小白也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你要帮忙吗?不用,我来就行。”侯烛在切菜。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也不是那种沉重的剁骨刀,他切起排骨来就像切黄油一样轻松。 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一扇猪肋排整整齐齐地分割成了一堆带骨肉块,清洗后泡在盆里,以泡出血水。 “才不帮你,我来督工。” 侯烛笑了:“好呀。” 还在下午,光线没有暗到需要开灯,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温柔地覆在流理台前的侯烛身上。他神情专注地将竹笋切成大小均匀的笋片,手指修长而稳定。 苏芙又吸了一口清爽的果茶。 此时此刻,真好。这也是他和侯烛的最后一天了。 那天烛里,侯烛回来,他答应收留侯烛到这个周末。虽然那时候天色已晚,侯烛说他手机没电但这么大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总不至于真的没处可去。 他答应侯烛留宿,只是自我放纵,满足自己的最后一点痴念。从周末结束以前,过渡到再也没有侯烛的日子。 从身体到心境,都与铭刻上了“侯烛”的过去彻底告别。 “你怎么过来帮忙了?不是说要当督工的吗?”见苏芙把喝完的水果茶扔进垃圾桶里,到水槽前洗菜,侯烛问道。 “两个人会快一点。”苏芙说。 今晚是他和侯烛的分手饭,他也想亲手做点什么。苏芙没有现在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搅了侯烛的兴致。如果侯烛很难过,难过到因此吃不下饭,他也会很难过的。 去拿取厨具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了一起,又各自移开。 侯烛忽然小声嘀咕,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刀工太好了。” “怎么?” “如果我不小心切到手,你会不会心疼地帮我包扎?” “不会。贴块创可贴就够了吧。” “要是切得很深呢?” “你都说你刀工很好了。” “嗨呀,自卖自夸罢了,其实我还是个生手呢。” 苏芙当然不信。随便看两眼就看得出来,侯烛用刀之娴熟,和菜馆里的老师傅能有一比了。 “那好,既然你不行,就由我来切菜吧。” 苏芙伸手就去抢菜刀的刀柄,是带了力气的真抢。 虽然他抢不过侯烛,倒是把侯烛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抓住他的手:“芙芙,别,我怕你碰到手,我来切就行了。”像只撩闲后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大狗。 被抓住的手背上,似过电般酥酥麻麻,一直流进心里。苏芙垂下眼睫,抽回了手:“哦,那你小心切到指头。” 他们在厨房里,从下午到晚上。 苏芙只点了三道菜,但两个人就好像在厨房里做上头了一样,最后一口气做了十道,把餐桌都摆得满满当当。甚至因为缺少部分食材,还中途叫了一趟生鲜配送。 他们在烛光里吃完了这一餐。 到尾声的时候,苏芙说:“欢迎你回来,不管是从精神病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散伙吧,我不会再找你,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芙芙”侯烛猝不及防,“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今天我做得不好吃?” 见苏芙摇头,他沉默了一下:“芙芙,我知道你还没答应复合,但你拦不住我追你的。” “别浪费时间了,你我都是。” 营造情调的烛光摇曳着,映在侯烛的脸上。他眨眨眼,笑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哎呀,我好像耳朵出问题了,突发性耳聋,过段时间你再跟我说” 苏芙:“”对一个开始耍赖的人是没有办法的。 “我想多买点,我很能吃的。一起去嘛,我做饭肯定要给你留一份。做都做了,你不会还要在外面吃吧?”侯烛说。毛衣上的柯基耷拉着耳朵。 “明天应该不加班,去趟超市。” “嗷。”柯基咧嘴笑了。 苏芙怀疑自己的抑郁症其实还没好,又出幻觉了。 洗完碗,洗漱过后,苏芙回到卧室。像往常那样看了会儿书,关灯睡觉。 总是入睡困难的他,今晚倒是睡着得比较快。 在他睡着后,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有人走进来。 像静默的幽魂,或是守烛的戎卫,黑暗中的身影,停驻在了床边。 自然是侯烛。 侯烛先扫了眼床头。台灯旁放着一本作者为西泽保彦的《死了七次的男人》。死了七次吗他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某个数字。芙芙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在睡前看会儿推理小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熟睡的苏芙身上,再不移开。 一千多天里,冰冷的怪谈世界里,他在心底想了无数次的人。一眼不够,一晚上也看不够,就算往后余生里一直看着也不够。 他想再多看、再多看几眼。 还想再伸出手,摸一摸床上人的脸颊和发丝。但是想起苏芙的那句“前男友要有分寸感”,侯烛的手指又停顿在了空气中。 毛衣胸口的柯基图案变回了一只四腿短短的小骷髅狗,从毛衣上跑了出来。骷髅狗的小脑袋凑近睡梦中的苏芙,闻了闻气息。生前毛茸茸的狗尾只剩下了骨头,就像细短的猪尾巴,却一点都不妨碍它欢快地摇出了残影。 主人跟它说过,这是它的另一个主人! 鼻尖离得太近,差点儿就碰到床上人了。被侯烛瞪了一眼,小骷髅狗乖乖地往后退了退。 我知道,不能惊扰新主人睡觉,汪。 “自我介绍下,玄都省,清道夫,柳映雪。” “在此恭候各位。” 苏芙:“……” 受不了了,怎么能有比她还能装的人? 她那是恭候吗?是被喊出来的。 苏芙冷笑一声,“阴兵,列阵!” “给我——打死她!” 柳映雪:“……” 第 53 章 53-碧落黄泉,盛世长安(含营养液加更) 阴兵浩荡,金戈作响。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的柳映雪也立刻变了脸色,眼看着四周的阴兵全都朝着她冲过来,她立刻发动神技—— “魂控!” 顿时,街道上所有的游魂突然停滞,接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整齐地转过身,然后疯狂地朝着阴兵冲了上去。 “再控!” 游魂更加暴动,仿佛失去了理智,发出刺耳的尖啸,不要命地朝阴兵攻击。 “锵!” 德鲁伊,使用自然之力的施法者,一般来说会使用木制的法杖甚至天然的枝桠作为武器,也有些会携带弯刀与镰刀因为方便侍弄草药,至于剑 “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精灵拥有漫长的时间,所以多才多艺也是很正常的。”苏芙呼地一声站了起来,无比迅速地解释说。 『虽然多才多艺也是很正常的,但这剑对先生的重要程度未免也太高了吧。』侯烛的内心嘀嘀咕咕。 苏芙:“” 又蔫回去了。 还好,在他想好该怎么进一步解释之前,侯烛就已经自行完成了脑补,他在脑海中回放了某知名魔幻大片中白衣飘飘的法师老爷爷总是放着法杖不用转而拨剑和人对砍的画面——法师总有颗近战的心,苏芙先生对剑情有独钟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现在显然应该说: “先生,供货渠道保密也没关系,联系莱蒙德家族帮忙下单就可以了,他们专业培养武者,不可能没有定制武器的业务,到时候我帮您定制一柄剑,请您不要再难过了。” “这一点很容易通过推理得出,”苏芙失落地道,“我本来想着可以很快把剑拿到手里,这么一来又要折腾好久,我是因为这个才难过的。” 侯烛:“” 不就多等一会儿吗您至于么!! 一行人看完了这些拿出来展示的高端战备,从陈列馆里出来。 “哦天哪,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我是说那些,”安塞尔兴奋地说,脸上满满的意犹未尽,“实话说,在来之前,我还在纠结,明明拥有魔法天赋,却选择成为一个武者,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有那么一刻,我都想向吉尔曼低头,道个歉看看能不能重新成为他的学生了,还好他的变态及时阻止了我” 苏芙:“” 再次对不起,吉尔曼。 “多可怜啊,乌斯卡人有机甲有星舰,我们手里盾牌长矛,这拿头打!但现在我知道了,武者!武者就是最强的,”安塞尔还在叭叭地说,又转过头来问,“侯烛你觉得呢?是不是感觉家族的安排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呢?” 正在努力哄他失落的金手指老爷爷的侯烛一脸茫然看向他:“啊?” 安塞尔脸上兴奋的笑容凝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嘴巴半张着,很是惊奇于自己为什么会找他说话。他立刻又转了回去,僵硬地开口,“我就是随口问那么一句,你不想说算了。” “哦。” 侯烛也懒得理他太多,把精神聚焦在心灵链接上,继续哄他的金手指老爷爷。 空气因沉默而变得微妙起来,柏克有点尴尬,“这个两位” “哈哈,我们艾文少爷也是有魔法天赋但却转修武者,跟咱们这种天生武者天赋的不一样。”乔恩说。 “这样,”柏克接上了话题,“其实魔法天赋转修武者在我们莱蒙德家族是很常见的,施法用的魔力变成武者的元气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能量转换,倒是武者天赋转不了法师,因为把元气转魔力相比之下要困难得多或说是对天生武者来说要困难得多,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啦,都是超凡力量,武技和魔法不分谁强谁弱。” “是啊是啊。” “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看训练场吧,”柏克热情地说,“也不知道你们都会对什么职业感兴趣” 低阶训练场同在这个大厦里。柏克带三人进了一个综合训练场,在这里各大职业基本上都有,置物架上摆着多种式样的入门级武器。 乔恩和安塞尔发出兴奋的声音,立刻就跑去掂掂盾牌摸摸飞斧新鲜了起来,侯烛径直走向陈列着长剑的立式木架。 “苏芙先生,”他拿起一柄单手长剑,感受了一下重量,试着挥了一挥,“您要定制的剑是这种吗?” “不是,是旁边那种,要单刃的。” “好的,那我就选择成为剑士好了,”侯烛换了柄单刃长剑,指尖轻轻抚过剑刃,“这样回头联系他们定制武器应该会更加方便一点。” “好呀好呀,”苏芙现在已经满血复活,“这是多么明智的选择!我会教导你成为优秀的剑士的。” “谢谢先生,”侯烛的目光却是已经不自觉地被远处的一列弓箭给吸引了过去,“其实我觉得,弓箭才是精灵的浪漫” “弓箭吗” 苏芙缓缓阖上了眼睛。长弓的剪影残留在虹膜,他抬手扶额。一种轻微的眩晕感,那是一些记忆的碎片,“这种武器我也可以教你。” “太好了!先生您果然多才多艺,”侯烛开心地说,他放回单手剑,走去拿起了一张长弓,试着拉了一拉,“上次拉弓已经是两年之前的事了离得明明也不远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没有射中靶!连着好几箭都脱靶了,杜维狠狠地嘲笑了我。” “哇哦,离得不远竟然还能连续脱靶,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嘲笑你的。”苏芙同情地安慰说。 侯烛:“???” “那是意外!我小的时候射箭可准了!”他感到双颊有点涨涨的热,当下取来几支训练用箭,向不远处的弓箭手训练场区走去,“总之就是意外,先生不信您看。” 苏芙于是跟着他看。苏芙对此那肯定是要疯狂表示赞同:“对呀对呀,都这么晚了。” 侯烛看着他。吊顶上精致的琉璃灯盏把他漂亮的眼睛照出华丽的光晕。他有点犹豫,但还是接着说道:“我这就送您回去吧。” 苏芙:“好呀好” 不对等等,这家伙刚刚在说什么?!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根本就是反着来的,他居然一不小心顺着答应了这特么也太坑了! 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侯烛已经熟练地念出了咒语:“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 被强行丢进空间隧道里卷来卷去的苏芙:“” 你妹啊!! 他可敬的导师消失不见了,身边瞬间变得空空的。侯烛慢慢抬手,绞起了垂在耳际的一缕长发。 黑暗险恶的地底睡觉一定很不舒服,所以要和他分享自己柔软舒适的床铺在他从小到大冒出来的所有愚蠢想法里,这个无疑是最蠢的,苏芙先生可是强大的施法者,他想要什么样的床铺没有? 侯烛庆幸他那天好歹还保留了一点理智,没有在酒精的作用下把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真要说了,恐怕先生对他就不止是拉黑那么简单了。 想到拉黑,侯烛赶紧检查心灵链接。还好,之前说话时候苏芙已经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他发心灵讯息:“苏芙先生。” 苏芙还在时空隧道里甩。 “先生,您现在是我的导师了,我会时常向您请教一些问题,所以请您不要再拉黑我了也许有的时候会不小心手滑,但是,先生您会时常检查心灵链接的状态的,对吗?” 苏芙:“” 谢谢你的提醒,妈的我出去就拉黑,然后想个办法把这契约也给断掉,垃圾契主早分早好。 侯烛:“我现在要去收拾行李了,因为明天就要动身。莱蒙德家族那边我还没去过,也不知道都会碰上些什么,到时候我可以继续召请您吗,先生?” 苏芙踉跄了一下从中转位面跨出来。 “可以,”他回答得快极了,“随时可以。” 这绝对不是为五斗米而折腰——侯烛居然只隔一晚就召唤他,他明天就又有吃的了,仔细算一下给得比五斗米要多来着。 侯烛听起来很高兴。“我可以和您说晚安吗?”他又问。 “当然。” “晚安,苏芙先生。” “晚安,艾文。” 作为其实并不需要睡觉的邪魔,苏芙觉得他这一晚过得无比漫长。 而时间也确实无比漫长,因为这根本不是“一晚”,而是额外包括了一个白天和又一个夜晚——动身并不意味着转眼就到,在路上走也需要时间,侯烛还不至于在半路上就把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给召唤出来。 他把一切都安置好了,这才关好房门,召唤了苏芙。 “先生,我们已经到塔列克半岛了,莱蒙德家族是半岛上的望族,他们有一小块自治领,依山靠海很漂亮,有专门的场地给我们接受武者训练对外的宣称则是在训练极限运动项目。” 苏芙点了点头,视线掠向窗外。深湛的海掀起阵阵波涛拍打着嶙峋尖锐的玄色山岩,有着苍蓝色漂亮翎羽的不知名鸟类掠过长天。 清凉的风把海的味道从窗缝里送了过来。 “这是莱蒙德家族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在曼华士酒店,也是他们家族的产业。我睡了一晚,感觉还不错。” 侯烛絮絮叨叨地说,“我们要暂且在这里住着,要过几天才开始训练。莱蒙德家族的武者训练基地是很有名的,除了温斯顿,还有一些家族势力也送了人来这里受训,有的如今还在路上。他们说这些天里会带我们各处转转,今天的计划是参观超凡武装。我想和您一起看,所以吃过早餐就回到房间召请您了,也不知道先生对这些武器装备之类的感不感兴趣。” “——那可真是太感兴趣了!”苏芙说,参观武器装备意味着什么?没准儿今天就能找到定制长剑的契机,这种时刻就很有必要对他的契主进行夸奖,“哦,亲爱的!你可真是个小甜心。” 侯烛:“?!”应声而出的苏芙黑着脸对某人进行死亡凝视。 饭都不给他吃饱还好意思把他给召唤出来,什么垃圾玩意儿! 不对等等他还得想办法让这家伙帮他定制一柄现代工艺打造的剑呢那没事了。 苏芙迅速调整表情,换上老爷爷专用慈祥笑容: “你好,艾文,又碰上了什么状况吗?” 侯烛被他快速变脸的操作给惊吓到,呆滞了两秒方才试探着开口:“先生,我没有打扰到您的事情吧?” 除了练剑挨饿卖材料就是无所事事等召唤的魅魔:“没有没有。” 说着笑得更慈祥了,除了定制长剑,还得找机会恰饭!上次虽然好歹吃到了一些,但到好几天过去,他又饿得不行了。 格外灿烂的笑容让年轻的精灵感到轻松了很多,他可以放心地向老爷爷求助了。可是一开口说出的却是:“苏芙先生您又拉黑我!上次我们说好了不再拉黑我的。” ——妈的还委屈上了,饭吃到一半就被丢回去的魅魔才委屈好吗?苏芙腹诽,但表情却是依旧那么地温柔,“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 侯烛:“” 精神领域的事情居然还带手滑的吗?而且你手滑一下也就算了,连着拉黑这么多天又要怎么解释啊! 苏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车子又开始摇摇欲坠了。 “好了,让我们结束这个没有任何收益的话题吧,”他飞快地说,而后揽住了侯烛的肩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开心。” 游离的魔素变得活跃,他的触碰带来的触感就像是过电一样。侯烛身体微微一僵,立刻就原谅了他不讲道理的拉黑,同时也无心再去细究原因具体为何。 他跟着苏芙在沙发上坐下,把头轻轻靠上了他的肩膀。 “先生,是这样的” 淡金色的长发鼓鼓地弯起了一些,带着舒适的微凉扫在脸颊,送来幽微清淡的草木香,像是清晨的林间叶片舒展挂着晶莹水露的凛苍兰。 ——很好,有能量! 苏芙愉快地开始恰饭,同时思索要怎么让侯烛帮他定制武器。 若想让剑足够趁手,就需要给出一长串的精确参数,这未免也太前卫太专业了,与他古代老爷爷的人设严重不符。 “莲娜夫人和我说术士不需要导师所以,莱蒙德家族武者” 侯烛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语气轻缓得有些低落。 苏芙:“!!!” 这家伙说什么?! 这里面好像有机会?可惜他完全没有认真听。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走神想别的是不好的,这一点他现在深刻地认识到了。 好在他并不需要让侯烛再重复一遍。他的契主拥有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在把事情转述完毕之后,又简明扼要地对主题进行总结:“简单来说也就是,因为我的魔法天赋实在是太优秀了,为了不耽误我的前程,家族特意安排我成为武者。你看他们对我多好啊!” “是啊!他们对你真的是太好了!!”苏芙立刻疯狂表示赞同,侯烛成为武者,必然要接触到冷兵器,那么他就可以轻松简单又自然地找到契机定制武器了。 侯烛听得一懵:“?” 他说的是反话,但苏芙先生却是认真的。 “咳,”苏芙连忙开口,“你看,他们说得没错啊!你是一个术士,确实不需要导师,尤其是他们还菜到那种程度——这是诚实的美好品格,一般人对于自己的菜往往是耻于承认的。” 他对温斯顿家族法师们展现出的诚实大加赞叹,而后接着又说: “魔法方面他们教不了你,只能让你去学点别的东西,武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你可能觉得他们是故意耽误你,但是,艾文,五年,十年,乃至一百年的光阴对你来说都算不了什么——精灵一般来说七百岁才成年。 “而你才二十多岁,要知道正常的精灵在这个年纪连儿歌都还不会唱呢。也就是说,你有着比人类与精灵都要更久的时间优势,是最不怕耽搁的,多学一些技艺又有什么不好呢?” 侯烛挣了一挣,试图坐直,“苏芙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反而应该感谢他们吗?” “!”苏芙发现他的饭票正在从他肩膀上离开,“当然不用!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些,认识到当前情况其实对你是有利的。” 侯烛重新靠回他的肩膀,虽然觉得哪里有点古古怪怪的应该是苏芙先生的表达方式。从频率出现的口误上来看,他在语言表达方面并不擅长,这应该和他常年孤身守御魔物,缺少和人交流有关。 他把头往他那边又偏了一偏,苏芙满意地感觉到能量上涨的速度又稍微变快了一些。 “不教我魔法是害怕耽误我,安排我去莱蒙德家族受训是因为多学点技艺总没坏处哦还有扣着母亲的遗物不给我是出于安全考虑,哪一点都让人挑不出错。 “而同时我还毁坏了检测水晶,还有其它材料,这一次的,之前的总之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如果我敢违抗他们的决定,那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年轻的精灵轻轻地说,“我现在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先生,您可以理解吗?” 完全没有理解的苏芙:“嗯嗯嗯!我最理解了。” 他的契主心情低落,简直是个绝妙的恰饭机会,苏芙半侧过身,拥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脸颊。 一抹流银洒进领口,侯烛翡翠色的眸子震颤了一下,“苏芙先生,”他一点一点地,拉住了他另一只手,“不管怎么说,您都会当我的导师的,对吗?” 苏芙觉得他的契主今天好乖呀,居然主动给他恰饭,那他当然要答应他:“嗯嗯嗯。” 沉碧的翡翠多出了点点碎星般的光彩,侯烛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起来,他高兴地用古通用语喊了一声:“导师。” 沉迷干饭的某人也无比配合地回喊了回去:“学生。” 侯烛:“???” 这样的回复是他从未想到的,这已经不单纯是语言表达能力了,苏芙先生的交际沟通能力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一定是孤身一人在那里镇守了太久的缘故!年轻的精灵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与心疼。 “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吗?” “可以的,”苏芙诚实作答,“在很深很深的地下。” “这么说的话,那里是不是很黑?” “对,非常黑。” 侯烛不再说话。但他的内心:『这应该就是中后期要走的剧情了。我一定会杀掉所有的恶魔,把苏芙先生从那里解放出来的!』 本质恶魔的某金手指老爷爷:“” 我可真是谢谢你哦。 苏芙瞬间感觉饭都不香不,其实还是挺香的,所以他抱着他的主角继续恰饭,侯烛也没有从他怀里离开的意思,反而把他的手扣得更紧了。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侯烛开始琢磨: 『拜师的剧情已经走完,现在已经没事了,按说接下来,就要送苏芙先生回去了。』 苏芙:“???” 用完就丢也太过分了吧,他这么工具人的? 侯烛:『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想留他在这里睡觉。』 苏芙:“!!!”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快留快留,睡一张床上就更好了。 侯烛:『所以说要怎么开口才不冒犯呢?总不能直接说「先生,来,一起睡觉」』 苏芙:可以的,你快说! 侯烛:『开玩笑,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也太无礼了,一定会被认为不怀好意啊,苏芙先生身上香香的,他穿着这么多的衣服,都闻不到了。要礼貌一点——「先生,已经这么晚了,您留在这里休息吧」,这个听起来不错。』 苏芙:是啊是啊太不错了总之你快说!! 侯烛向后撤了一撤,从他怀里离开,试试探探地开口: “先生,您看,天都已经这么晚了” 年轻的精灵脸当时就红了,原本收不住的话匣子也被啪嗒一声扣上了盖子。他抬手掠了掠头发,又掠了掠头发,最终低下了头,逃一样地快步走向房门方向,“那、苏芙先生,你隐一下身,我们这就下楼吧。” 苏芙:“?” 奇奇怪怪的反应,他因为不太擅长对人进行夸奖,所以就把卡罗琳的常用语句搬了出来,难道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莱蒙德家族安排过来、担任向导的年轻人柏克·莱蒙德已经等在了楼下华靡堂皇的厅子里,人高马大的乔恩·温斯顿双手环胸,在他身旁站着。 看到侯烛下来,他有点过于粗犷的眉毛顿时便像两条圆圆胖胖的蠕虫一样拧巴到了一起,“让我们好心的朋友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益的等待上可不礼貌,艾文少爷。” “不好意思。”侯烛说。 他的肤色太白了,双颊犹然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绯红。看他这么感到抱歉,柏克反倒被弄得有点窘迫,“没事没事!”他说道,“就玩儿嘛,哪差这一会儿。那位那一位温斯顿先生呢?” “估计还没从盥洗室里出来。”乔恩说道,目光继续看往楼上。 “那一位?”苏芙在中转位面问道。 “是安塞尔,”侯烛说道,“先生还记得吗?就是有心灵魔法天赋的那个。吉尔曼原打算收他当学生,但他宁愿成为武者因为吉尔曼是个变态。” 苏芙:“” 对不起,吉尔曼。 几分钟后,安塞尔走下了楼梯,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我好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大家久等,我们这就走吧。” 乔恩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迟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柏克驱车带三人前往超凡武装的陈列馆。馆址位于莱蒙德家族旗下的大厦,保密等级很高,一路上经过了层层的身份识别,有源能科技,也有魔法手段,不过哪个都没有对某个跟随在中转位面中的恶魔造成影响。 他们最终进入了一个典雅的厅堂。古老的装饰风格,墙壁上挂着绣有屠龙骑士的织毯,以及莱蒙德家族的剑斧纹章,以及温斯顿等众多盟友各种各样的纹章。 不过,摆放在最前方的陈列品,却像是一笔截然相反的色彩与大厅古雅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冲撞——这是一台一人高的单人乘具,极具质感的暗银色复合金属构成了它梭形流线的外壳,操作盘上那魔导铭文繁复的沟壑里似有隐秘的光芒在流淌着。 “那是什么?”乔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结巴地念出了第一反应最先想起的事物,虽然两者依旧存在着极大的差别,“摩摩托?” “胜利之矛II型超高速反重力浮离战骑,”柏克说,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有人能够把如此之长的名字念得这么流畅,“这是骑士的装备,你不会以为未来我们的骑士要骑着骟马向乌斯卡人的机甲发动冲锋吧?——时代变了,大人。” “天哪天哪。”乔恩喃喃地说。 “而且说到机甲,我们也有,”柏克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带着三人(和一魔)绕过胜利之矛战骑那斜斜延向空中的反重力导轨,去看陈列在不远处的一具外骨骼式的小型单兵机甲:“配套的魔导动力战甲,也就是重装骑士的铠甲了。” 接着他又带温斯顿家的三个年轻人去看了游侠使用的各类炼金枪械、自瞄式魔导长弓,潜行者所使用的粒子振荡切割战刃,以及其它等等适用于各类职业的各式装备。 “先生?”侯烛感知到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时上时下时远时近,好像正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个大厅里来回地飘舞,忍不住问道,“您在干什么?” “这些武器哦!我正在尝试是否能够从哪里看到标识从而推断它们是什么地方产出的。” 也许他可以去这个公司定制一柄长剑,苏芙觉得他马上就可以再次收获爱情了。 “这种级别的装备不是一般的企业能够制造出来的,而在泽坦,所有的企业都要受乌斯卡人的监管尤其是这种敏感行业。他们不会想要让乌斯卡人从缴获的装备上得知他们秘密向泽坦的反抗事业提供支持,”侯烛说,“您恐怕找不到公司的标识,我试着问问柏克。” 说着他开口:“柏克!” 然而听完他的问题,帕克·莱蒙德却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家族的供货渠道是保密的。” “好吧。” 侯烛说。然后震惊地感知到刚刚还生龙活虎漫天飞舞的某人一下就蔫了,“苏芙先生?” 苏芙拢起恶魔之翼,在中转位面把自己裹成了大大的一团:“嘤。” 侯烛:“?!” 拿超凡出尘前辈高人剧本的金手指老爷爷居然嘤?嘤?? 手握龙傲天剧本的某个主角可给吓坏了,疾跨两步来到了他大致感知到的苏芙所在的位置,“先生导师,您怎么了?” “我的剑断了,”苏芙难过地说,“很久了都找不到趁手的,我想向生产这些武器装备的公司定制一柄。” “剑”侯烛不由得感到很是诧异,“先生,您不是德鲁伊吗?” 他回想着他缠绕青绿藤蔓的圣白之杖哦这玩意儿好像好久都没再见到了,“德鲁伊还要用剑的?” 苏芙:“!?!” 侯烛把箭放到一旁,将长发掠向耳后,拉动弓弦,试了一下手感,但紧跟着便停下了动作,“等等,怎么这么多人在看我?” 这个训练场在使用中,有不少武者学徒在作训。这边场子离得最近的人在看他;他一路过来经过的人在看他;相距明明很远隔了有大半个场地的人也渐次转过了头来看他。 侯烛听到了一些惊叹: “天!看那个小哥——他好漂亮!” “刚刚他提着长弓从我身边路过,那淡金色的长发噢!我简直怀疑是精灵王子从屏幕里走了出来。” “雾草,说到精灵你们看他的耳朵!” “?!”侯烛顿时产生不祥的预感。 有人已经大叫了起来,“不会真的是精灵吧,嘿!” 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下一秒,乔恩就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哦!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艾文少爷可是有精灵血脉。” “?!?” “精灵血脉?!” 整个训练馆都沸腾了,一个个好奇的学员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我信我信!不用你说,没有人能比这位兄弟更精灵了。”“我这辈子居然能看到活的精灵!”“兄弟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耳朵?” 教官也跑过来了,这是个留络腮胡的汉子,胸前挂着徽章质地的一星骑士超凡纹章,直接使用“冲锋”战技风风火火地从斜对角冲了过来,一路发出“哦哦哦哦哦!!”的迷惑声音,严厉喝退围向侯烛的一群学员,“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看把人家给吓的放开那个精灵让我来!” 学员们:“” “您最吓人好吗,布朗教官。” 侯烛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耳朵。桑里斯·布朗一个急刹车停到了他身前,“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哦,老天,简直符合人类对精灵的一切幻想,还这么套路地喜欢弓箭!这么说,我们基地居然可以培养一个精灵游侠了?!” 说着拿过了旁边的训练用箭矢塞进他手里,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射一箭我看看。” 侯烛:“” 他是要给金手指老爷爷看的啊又不是给你们看!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于是只好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中弯弓搭箭。 “十环!哦天哪,多么专业的动作!——我敢保证,肯定是十环。” “你这不废话么,人家是精灵嘛!” “对啊,精灵在这方面都是很有天分的” 十环吗?侯烛调整呼吸,进一步放松了双肩。他可以的。就像早些年无数次曾做到的那样,正中靶心的十环。两年前真的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箭矢离开了弓弦。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箭羽在空中划出的轨迹,下一秒,惊呼声响起。 “——噫?!” 十环的话是没必要惊呼的,因为那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稍次一些的环数也没必要这么讶异,刚拿起弓不太适应也是正常的。 这一箭脱靶了。 侯烛整个都是懵逼的。“这怎么会?!”惊愕过后好心的围观者们自发地为他找起了理由,“是不是不习惯我们这里的弓” “都是你们在里咋咋呼呼害得人家紧张了!”桑里斯愤怒地说道,一道眼神把围观学员向后又逼退了几步,又抄起一支箭递到侯烛手里,“别搭理他们,来,继续。” 侯烛又试了一箭。 这一箭没有脱靶才怪,在他的努力之下,箭矢对箭靶的轮廓进行了描边。 “没事,孩子,再来!” 精准描边。 “再!” 更加精准的描边。 侯烛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总之到了酒店的房间他直接就自闭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实在是想不通。十几支箭。居然愣是一支也没有射中。围观者的目光从最初的可以理解到随后的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隐隐嘲弄,有人在笑,还有人说他是精灵之耻——这时有人找出答案说可能因为他是混血精灵,没有继承弓箭方面的专精,跟着立刻就有人反驳说那也是混血精灵之耻。 他们说笑都很小声,因为这样比较礼貌,只可惜他的精灵血统有听觉加成,照旧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有乔恩拍着大腿和安塞尔说,哈哈哈哈笑拉了,回头要发到群里,看我们的大少爷又丢人了,安塞尔一顿表示应和。 “艾文?” 苏芙现身坐在他身旁,熟练地把他揽住——他的契主现在很需要安慰,非常适合趁虚而入,考虑到这货全无征兆就把他丢回去的累累前科,他很有必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恰饭! “苏芙先生。” 侯烛把头埋在他肩膀。触感有点不对。淡淡的香。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去细究不对在什么地方,“谢谢你没有嘲笑我。” “其实我本来打算嘲笑的,连语言都组织好了,你可以试听其中一条——‘我把米撒到箭靶上,鸡都比你啄得准’,”苏芙诚实地说道,把他给揽得更紧,“但是我很快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应该源于某种魔法因素。” “什么因!?” 侯烛抬起了头。随后深碧色的瞳孔剧裂震颤,几乎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银色的长发像是盈满了星月辉光的溪流,流淌过精致的锁骨与漂亮的胸肌,越发衬得他的皮肤冷白宛若无色。 “先先先、先生!”他整个儿都是错乱的,再也没空去关注自己的问题,“先生您衣服呢?!” “啊,衣服呀,”苏芙淡定地应道,“我脱了。” 侯烛:“?!?” 他手忙脚乱地从他的导师怀里逃出来虽然导师身上香香的,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看:“先生您脱、脱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行之有效地对你进行安慰。” 侯烛:“?????” 眼前两条路,她都不选。 与其成为被追杀的考生,或者借助他人的力量横扫,不如成为这规则本身,直接降维碾压。 她要选择第三条路,权力:屡破诡案,加官晋爵,圣上封赏,死后加封。 人间帝王亲自授予的称号,功德延续至阴间必有表示。 生前是长安钦天官,死后自有城隍庙里塑金身。 我亲爱的考生们,真以为在阴间你们苏大人我就不是官了? 啧啧,真期待你们看到我朱袍换冥绣,官印叠阎帖—— 诸君生前身后名…… 皆由我来判! 第 54 章 54-春风得意日,万千孔明灯(含营养液加两更!作话有点正文相关的宝子们可以看下哦~) 阴曹地府。 宗政烨正利用第四视角观察四周游荡的厉鬼轨迹,那些轨迹明显得就像夜色中闪烁的萤火。 “不愧是宗政家的血脉神技,你这堪称利器。”苏鸾看他认真干活的模样,夸了他一句。 第四视角并不是宗政烨主神波塞冬的专属神技,据说是由血脉能力激活而来,世世代代家族传承。 其范围广、穿透力强、限制小,在这种大逃杀地图中简直是作弊利器。 宗政烨微笑了下,“何德何能让苏首席这么夸赞,你的神技才是……”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魅魔,是地底生物中最善变,最堕落,最贪得无厌的种族。 不过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23号观察对象。 和外面的娇艳贱魔不一样,他是一个有理想的魅魔,魔生目标是成为一个强大的法师。 他追求知识与效率,无法忍受混乱放纵的生活方式。成年魅魔需要通过性行为摄取生存所需的能量,这在他看来是无法忍受的低效。于是他通过一系列复杂而精密的运算,开发出了不需要通过性行为,也能够摄取能量的方法。 这让苏芙一度对他寄以厚望。 ——然后,23号成年了。 【火月23日,迎来成年的23号迫切需要进食,于是尝试了新的进食方式。从其接下来做了一天的研究来判断,效果相当理想。】 【火月24日,23号被施法者召唤,回来后开始进行性行为。】 【火月25日,性行为。】 【火月26日,我对23号进行了提醒,似乎起到了当头棒喝的效果。23号锤胸顿足:“卡内基啊卡内基!你怎么能如此堕落!难道你已经把成为法师的梦想忘了吗?” 我告诉他,人类有句古话,“吾日三省吾身”。23号十分认同,表示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火月27日,性行为。】 【火月28日,性行为。】 今天是火月43日。苏芙以近乎飘行的姿态来到了由黯石搭建的多角塔下。 这曾经是座法师塔——进行奥术研究与魔法实验的场所。然而如今,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也能听到里面躯体碰撞的湿靡声响。 苏芙叹了口气,抬起了手,在观察笔记上写下: 【火月43日,性行为。】 由灰黄色的特质纸张装订的册子升腾逸散作魅紫色的烟雾,与他同为半烟雾形态的身体融合到了一起。苏芙从大开的窗子飘进了黯石塔的二层。 没有灯。不过他拥有作为地底生物标配的黑暗视觉,依旧能够看见各类法术书与魔法卷轴零乱堆积在操作台上。尽管没有色彩,但却有着极高的清晰度,就连表面因闲置太久而蒙上的薄薄一层尘埃也一清二楚。 一番挑捡过后,苏芙将用得着的一些资料雾化收起,循原路飘了出去。 这个过程中碰到了一些禁制,使得卡内基得知了二层实验室所发生的事情。他来到窗口方向,苏芙回望了一眼,目光和他在空中交撞。 “之前抢我铸剑材料的回敬,卡内基。” 他做好了和卡内基干上一架的准备,但卡内基甚至没有追。这是因为身材高大的炎魔从他背后扯住了那对出于情趣的目的而调整得精致小巧的魅魔翼翅,把他给摁在了窗台上。 深红的长发在他光洁的胸膛流淌。 容颜艳丽的青年眉头微皱了一下,但并不是出于愤怒,“反正那些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平静地说,“苏芙,你也是一个魅魔,你以后会知道,那些东西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苏芙没有反驳。 他承认他的命运很有可能确如卡内基所说。 卡内基之所以是23号,自然是因为如此画风清奇的魅魔前面还有22个。 他们有的很优秀,有的很幸运,还有些不仅优秀而且幸运,但却统统没能挣脱魅魔的宿命,更不用说他这个无比普通,而且还特别倒霉的了。 苏芙有充分的理由认定自己特别倒霉——不倒霉的话他也就不会穿到这个鬼地方了。 他本不属于这里,也并不是魅魔。 关于过去的事情他有很多早已遗忘,但有时午夜梦回,却是常常会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冰冷沉黯的钢铁森林里,投影在空中的文字变幻着华丽的光色,大大小小的飞行器时不时从头顶掠过,在光影间穿梭;白昼时天边会升起一颗炽橘颜色、名为太阳的恒星,它的光撒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暖的。 穿越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阳光了,毕竟这是个地下城。 有些品味独特的高等邪魔会用昂贵的魔法耗材在自己的住处模拟出阳光的效果,但苏芙这里,唯一能发光的,只有一些蘑菇。 一盆发光蘑菇像是台灯一样在桌子的左首摆着,苏芙还原了雾化的资料,让冷淡的青白色幽光把书页映照得微亮。 然后又把笔记摊开在了一旁。 【包括卡内基在内的23个魅魔,堕落的原因很统一,都是由性行为开始的。】 【进食与性行为,都能够促进生命的延续与基因的传承,故此本能决定了生命体进行上述行为时,能够感受到由衷的快乐;而对于魅魔来说,性行为与进食是一体的,叠加在一起,就是双倍的快乐,这是令魔无法拒绝的诱惑。】 【天才法师23号通过新式进食方式来规避双倍快乐,但却惨遭召唤——魅魔成年后很快就会受到召唤,而施法者召唤魅魔的意图毋须多言。作为契约生物,很难违抗契主,但凡被召唤就会被迫快乐,但凡快乐就会选择堕落,所以,必须在成年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找到方法对[契约召唤]进行阻断】【成年后最大的感觉就是饿。】 【很饿。】 苏芙无力地抬手掠了掠头发。 过去他只是魔雾的时候,只需要吸取空间中游离的魔素就可以生存。然而现在,他从无等级的魅魔幼体,变成了九等的成年魅魔,空气中的那么一点游离魔素对他而言杯水车薪,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不想饿死的话,就必须进食。 苏芙将手伸向摆在桌子一角的单刃长剑。 魅紫色的烟雾氤氲。闪烁着寒冽光芒的剑刃化作了一只漆黑纤薄的皮制手套,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他的右手。同一时间,笔记本连带着自制的金属笔同样变成手套,戴在了他的左手上。 他站起身,往外走,身上的衣装也同步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轻盈柔软的居家服,而现在,已变成了一袭漆黑光滑,装饰着一枚枚金属亮钉的紧身皮衣。是制服的样式,然而风格大胆而开放,由肩到背,大块肌肤浑不在意地暴露在外,被他种在屋子里的发光蘑菇照出冷白的微光。 这样的外观是他借鉴记忆中广受好评的限制级作品来设计的。而完成换装的同时,作为魅魔的种族特征也完全显现了出来。 弯曲螺旋,S形向斜后方生长的魅魔标志式犄角从银浪般的发丝中延出;极长且纤细,亮黑色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摇晃,一颗圆润饱满的小巧桃心坠在末端,一抹神秘的幽紫随光照而缓缓流淌。 线条流畅的蝴蝶骨下,妖孽邪冶的黑色翼纹浮离了皮肤,在魔法光尘中化作了一对巨大的恶魔之翼。魔力气流在翼翅边缘涌动,随时可以带他离开地面,不过在计算了一下飞去热闹的地方觅食再飞回来大致需要多长时间之后,苏芙重新又把翅膀给收了回去。 ——阻断阵布设在屋子里。如果他途中不幸被召唤,很有可能来不及赶回来。 所以最好还是在门前等待。 在门前不远处,生着一株有着灰白的枝条、漆黑的叶片,树干粗壮已有不少年头的地底柳树。虬劲的枝桠有如濒死的魔鬼那不甘的手爪一般,斜斜伸向一旁或可称之为道路的谷地上。 苏芙跃上了一根看上去最为舒适的枝桠。用同样参考某限制级作品的动作侧身躺下。 然后,释放出了饥饿的气息。 吸血鬼尼特是从地表下来的。 他刚刚饱饮了人类的鲜血,正在琢磨要如何发泄他此刻过于旺盛的精力,凑巧,便发现了一个饥饿的魅魔。 魅魔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自带魅力值加成,越饥饿,便越诱惑。此刻所能够感知到的气息诱人到几乎让他无法自抑,尼特飞快地寻向那诱人的魔力源头,当视线穿过灰黑的柳条,看到那以手支颐懒散侧卧的魅魔,他的心脏,瞬间开始以让他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幅度在胸腔里碰撞。 这是穷尽他所知的任何词汇都难以确切表述的惊艳。 即使抛开饥饿所带来的魅力加成,这个魅魔也太美了。种族的特性决定了魅魔的颜值普遍不低,但也从未有哪个魅魔能像眼前这位一样,漂亮到这种程度的。 尼特一向只选女性作为亲密对象,但这一刻,性别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苏芙垂眼看着吸血鬼向自己快速接近,金属笔在纸面上快速地书写着—— 【成年后的第一次捕食。产生了些许的紧张情绪。不过还好,之前已经考虑到了初次捕食会感到紧张的可能,并对此作好了预案。】 【接下来只要按预案来操作】 笔记本重新幻化作手套,苏芙一点一点勾动唇角,向尼特露出了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服务业从业者标准的120°微笑。 并字正腔圆地念出了预案中准备好的台词: “大爷,上来玩呀。” 然后发现好像漏掉了个问候语又赶紧补上:“哦哦你好。” 尼特:“?!” 吸血鬼的脚步猛地一下就刹住了。 这个魅魔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简直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向外释放可疑的气息。 虽然很漂亮但也不值当用性命去冒险,邪恶混乱的地底世界杀魔可不犯法,要不还是算了? 苏芙懵逼地看着这家伙居然又向后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请不要走!”他连忙尝试挽回,“我刚刚成年,业务有点不太熟练,不知道这使你误会了些什么,但我只是想要吃些东西而已。” 尼特又转过了头打量着他:“刚刚成年?” 眼前的魅魔九等下阶,确实是刚刚成年所会具备的实力;而从他所释放出的气息的诱人程度上来看,也的确是很饿很饿,就像从来没有吃过东西。 警惕之心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浮上心间的惊喜——他居然可以碰上一个贞洁的处子魅魔!这是多好的运气! “放轻松,”吸血鬼重新走向他,那还算英俊的脸上绽开了格外温柔亲切的笑容,“哥哥会教你要怎么当一个成熟的魅魔的。” 苏芙重新回归预案,向他还以礼貌的微笑: “噢!那可真是太谢谢了,好心的先生。” 他作出邀请的姿态,向旁边让了一让,好让这位吸血鬼先生上来。 而同一时间,右手已是以支撑的动作无比自然地移动到了背后,在尼特看不到的角度,皮制手套升腾作魔雾,无声还原成了长剑的本来形态。 成年男性吸血鬼,九等上阶。在这个接近地表的低等区域,已经算是不俗的实力。 整整比他高了两个小等级。 魅魔原本也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以他目前所拥有的天赋能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不过,没关系。 他有剑。 狭长而妖孽的魅紫眼眸,在吸血鬼接近的瞬间便被澎湃的战意点燃。 闪耀冰芒的剑刃宛如一道流星划破黑暗,熔银般的长发在空中翻出华丽浪卷。血色的眼瞳里一点凛冽的剑光飞快放大,尼特不由得惊叫出声,自眉心感到死亡逼近的恶寒。 恐惧,惊异,震撼鲜活的情绪在不死者心中交织,尼特提醒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吸血鬼,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 只可惜剑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思考的速度。九等上阶的吸血鬼什么都没用出来,就被一剑贯穿,钉死在树干,然后脖子也被喀嚓一声清清脆脆地扭断。 苏芙当然知道,吸血鬼是不死生物,拥有惊人的自愈能力——这样的话能让他暂时老实一点。 长剑再次幻化成手套。苏芙提着尼特的领子将他拖到了房间,束缚在了一个法阵里面。 时间让尼特脖颈的伤势得到了修复,他的眼睛动了一动,醒了过来。 头顶是粗糙的天花板。不远处几丛蘑菇发出清冷的光。如今他被迫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一个魔法阵抑制着他的力量。 “哥哥哥哥哥!”年轻的吸血鬼惊恐地大叫出声,“现在你是我哥!你要做什么?” 脚步声响。银发的魅魔走到了他身旁。“我只是想要吃些东西,”他说,“刚刚已经和你说过了。” “呃” 这样的答案让尼特的心脏缓缓落回到了肚子里。 “你是第一次,怕疼,所以想把主动权握到自己手上吗?”吸血鬼热情地说道,“可以和我说啊!我肯定乖乖配合,没必这么动刀动枪的。” 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挣动,但这个束缚阵已经完全把他给压制住了,“你看,我现在连裤子都脱不了了。” 听起来是不要命了的危险发言。不过对于魅魔而言,这样的态度是身为食物应有的自觉,并不构成冒犯。 苏芙缓缓蹲了下来,把在这时显得有点碍事的银色的大波浪向后掠到了背上。 尼特看着他那线条完美的下颌,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不再紧张,反而隐隐感到期待:“那你是打算自己来吗?请。” “谢谢,”苏芙很有礼貌,“那我就开动了。” 他凑得更近。魅魔的气息姿肆扑在尼特的脸上。 带着一点近似于草木的清新,但却远比那靡丽的浓香还要更加令人沉沦。尼特的心中越发地兴奋。这就是清涩的处子吗?果然和那些风骚放浪的娇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他的手被银发的美人拉了起来。 刺激,实在太刺激了,吸血鬼忍不住心想。今天的经历一波三折实在太过离奇,恐怕脑洞最大的吟游诗人都不敢这么编——谁能想得到开门迎客的饥饿魅魔会突然掏出一柄大宝剑?而用大宝剑袭击恩客的原因,只是为了在进食过程中获得主动权? 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让人血脉贲张的 血脉贲张的香艳场景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手腕猛地剧痛。 尼特费力地将眼睛转过去。 魅魔用小刀深深割开了他的血管,正在放他的血。刚刚他的视线完全被他那过分漂亮的脸蛋给吸住了,再加上这里的光线原本也有些晦暗,以至于他竟没有发现,这家伙手里碰着一个陶碗—— 好特么大的一个碗! 尼特瞬间又惊悚了起来:“你干什么?!”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饿了。” 苏芙看着吸血鬼那深色的血液汩汩地涌进碗里,耐心地解释说,“新式进食方式并不需要与你进行性行为,但必须摄入你的体l液。精l液的效果是最好的,不过让人恶心,而且获取很麻烦。唾液汗液与尿液以同样的理由排除,如此一来,血液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尼特眼睛缓缓瞪大:“???” 这魅魔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这什么见鬼的进食方式? ——而且他一个吸血鬼怎么就被别人给吸血了? “为什么一脸见鬼的表情?”苏芙感到很是疑惑,“你刚刚明明主动向我发出了邀请。” 尼特竟无FUCK说:“” ——我邀请你做的是这个? 苏芙又戳了他一刀:“我这么吸对吗?无论是容器还是别的什么,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你看你的伤口正在飞快地愈合,我是应该隔一会儿捅你一刀呢,还是应该保持刀子切入血管,不拨出来呢?” 尼特:“?!!” 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年轻的吸血鬼顿时暴怒,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苏芙连忙澄清:“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在请教,毕竟你作为吸血鬼,在这方面应该比我有经验。” 尼特:“” 行了,够了,不要提醒他作为吸血鬼如今正在被吸血了。 他现在不是吸血鬼,而是吸血鬼之耻,谢谢。 血液积了小半碗,苏芙收了刀子,把陶碗从地上捧了起来。 碗沿凑近了唇边,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又飞快地把碗给拿开了。 “我感到强烈的恶心,”苏芙说,随后再次转向了某个可怜的吸血鬼之耻,“请问,如果我把这碗血做成类似于鸭血粉丝汤之类的食物再服用的话,还有没有效果?” 尼特大大地翻给他一个白眼。 吸他的血就算了居然还嫌弃!还能再过分一点儿么? 他闭上了眼睛,已经完全不想和这个有病的魅魔说话了。 苏芙没有得到回复,只好捏着鼻子把这碗血给喝掉,随后使用了一个从23号那里得来的吸收能量的转换法术。 饥饿感立刻缓解了。 饱满的双唇因沾了血迹而显得格外明艳,苏芙抬手擦拭,感受到了唇角上扬的弧度。 虽然有点恶心,但可以避免进行性行为,新进食法确实有用,23号简直是个小天才! 他快乐地开始练习挥剑。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机械化的训练动作。但若是想要成为剑圣,就要重复地做。挥得时间长了就会有点无聊,苏芙突然意识到,他的目光好像不由自主地不断地往束缚阵的方向飘? 有哪里不对。苏芙留意了一下,原本挥剑两百次左右,他往会束缚阵里看一眼,后来变成了一百次,再后来,则变成了五十次,三十次 他停止挥剑,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感知,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饥饿感是缓解了没错,但是这不够远远不够。 摄入血液,通过能量的转换,他可以维系生存,但却感受不到那种那种饱腹的满足 那么接下来显然应该寻找解决办法。 他长久凝视着束缚阵里的吸血鬼,一个念头有如一缕轻烟般袅袅然从心底飘了起来,这个吸血鬼,长得其实还是挺英俊的 苏芙心下一凛,立刻变出了一面镜子。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对比了一下双方巨大的颜值差距,苏芙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拿过笔记本,对血液的摄入量、饥渴感产生的时间、频次与强烈程度进行了快速的记录,随后再一次来到了尼特身边: “我又饿了。” “你是一个魅魔好吗,又不是吸血鬼,你吸我血能有什么用?”尼特眼睛抬了一抬,不耐烦地说道,他意识到这家伙需要他,“解除阵法,我喂饱你,然后我会忘记今天的事情。” “什么,你的记忆力居然这么差?!”苏芙瞬间后悔起喝他的血了,“你是有什么缺陷吗?” “我的意思是,上过床之后,我就原谅你!”年轻的吸血鬼几乎要咬牙切齿,“没有人会在被如此对待之后依然选择原谅你的,我看在你刚成年不懂事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可你如此之菜,连我一剑都接不了,”苏芙指出,“我并不认为你的原谅有什么征求的价值。” 尼特:“&^%$#” 别骂了别骂了。 “我仍然感到饥饿显然是因为能量的摄入量不足,”苏芙接着说道,“所以,接下来我要继续放血了。” 这次放了一大碗。 尼特疼得直抽抽,眼睛半睁半阖地看着他喝完:“你饱了吗?” “好了很多,仍然存在不满足的饥渴感,”苏芙仔细感受了一下,“但是我已经喝不下去了。” 同时拿过笔记开始记录,此刻已能得出结论—— 【无法满足的饥渴感,看起来和能量的摄入量关系并不大。】 【也许只有通过性行为,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这是新式进食法作为替代品必然存在的缺陷,看来只能忍受并想办法习惯了。】 【重点:今后要熟练变出镜子。】 【如果饥渴之下,对别人产生想法,就立刻照一下,通过巨大的颜值差距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尼特茫然地看着他拿着一支造型奇怪的笔在那里写写画画。 耐心地等着他写完,然后用尽可能礼貌的语气询问道:“既然已经喝不下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就留在这里,”苏芙说,“这里地处偏僻,狩猎很不容易,更不用说我业务还很不熟练。” 骗子,你出剑明明超熟练!尼特腹诽,然后心里不自由地又开始感到期待,“等到你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喂饱你吗?” “我不会把自己饿到受不了的地步的,”苏芙看着他,满脸都是欣赏之色,“我会高频次地来你这里取血,吸血鬼的不死属性实在是太赞了,远比一般的食物要耐用呢。” 尼特:“???” 真正的吸血鬼,会以庄园的形式豢养人类,让不同人种进行交合繁衍以产出味道最好的鲜血; 而虚假的吸血鬼,则是惨遭神经病魅魔束缚在法阵里,可持续性地被吸血 现在他已经不是吸血鬼之耻,而是吸血鬼之耻之耻了。 还好,这样耻辱的套娃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即将被吸干的第三天,尼特感受到了异样的魔法波动,苏芙身周浮动着神秘的光晕,看上去是被一种魔法效果给笼罩了。 这是被锁定的效果。 有施法者使用了召唤魅魔的法术,与他建立了链接。 ——他马上就要被传送走了。 从卡内基处得来的法术书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可以对用以阻断传送的魔法阵进行进一步的完善。 时间无声流淌着。当早生的蘑菇凋败腐化成一泓荧光汁液,新生的蘑菇在略有些辛辣的独特气味中隆起,生长,舒展菌帽,把漂亮的网状菌裙垂下来,逸出如萤火虫的微光孢子在空气里悬浮,苏芙的工作终于有了结果。 【现需要更多的魔法材料:雷矿砂,幻木草,银叶果,山居狼蛛的钩爪,地侏特产研磨剂】 他起身前往交易区。 卡斯特罗地下城交易区,是黑暗精灵领主西弗法尔的直属产业,有恶魔卫兵在此巡逻。 不过就在恶魔卫兵的眼皮子底下,便有一个魔兽人与啸惧魔推搡撕打着,它对此丝毫不作理会,直到撕打进化成撕咬,魔兽人利齿交错的大口张开,几乎扯去了啸惧魔的半个肩膀,邪魔发出凄厉到堪可刺破耳膜的嚎叫,颤抖着将一袋魔石递到——更确切地说是抛到了它的脚下。 卫兵用它那黑红色的蹄爪扒拉了一下,觉得成色尚可,这才擎出那形状狰狞的三叉戟,把两个给隔开了。 啸惧魔蹒跚着离去,脚步声虚弱而黏湿。魔晶石灯拉长了它的影子,比影子更长的是那浓稠的血液在它背后拖出的一道闪亮的痕迹。但当一个脏兮兮的泥怪如墩布般蠕动过去,不甚整齐的石质地板便变得格外干净了,唯留魔之血那酸苦的气味犹在弥漫着。 苏芙走过一个个摊位,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惊。 红发的地精接过十块魔石,点了点头,把三颗圆润饱满的银叶果交到了他手里。苏芙将果实放入革袋,待要转身离开,却被隔壁售卖武器盾甲等锻造品的黑矮人给拉住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他把那几柄单手剑多看了几眼的缘故,“我没有购买意愿,”他澄清,“只是看看而已。” 然而矮人钳着他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苏芙回过头来,视线向下,对上了一双闪烁着贪婪之光的小黄眼睛。 “来给俺松松筋骨啊,”矮人满脸垂涎之色,“漂亮的小魅魔?” 苏芙感到很是错愕。 “你为什么会向我提出这么不合常理的请求?”他把矮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的筋骨确实非常紧实,但这是由你的种族与锻造职业所决定的,如果你需要求医应该去找氏族萨满或者黑暗神官,我作为一个魅魔,显而易见无法为你提供帮助。” “?” 黑矮人愣住。 苏芙试图抽回手。但黑矮人并不打算放开他——不仅不放开,还粗鲁地把他往怀里拉,同时连球炮般地开始骂脏话。 脏话里混有很多发音奇特的矮人语单词,苏芙听不懂,但结合通用语上下文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与性行为有关的意思。 “原来你打算和我进行性行为,为什么不直白一点呢?”他说,“你这样拐弯抹角的让我很难弄明白你的诉求。” 黑矮人又愣了一下,抬手挠了挠那一头乱蓬蓬的棕发,不再说脏话了。他把一套护甲哗里哗啦地踢到了一边,“所以,我们干脆就在这儿——” “但是你说了并不意味着我就会答应,毕竟你的颜值远远达不到标准,”苏芙说,“而且我还没有” 和这个魅魔交流有点困难,黑矮人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了,拉着他便要把他按倒在摊位上。 但被他扣在手中的纤细手腕却是逸散作烟雾突然消失。用力过猛再加上力道使空,长相丑陋的矮个子一头栽向地上,好巧不巧地把脑袋扎进了一个为巨魔打造的头盔里。 他的身体整个儿颠倒了过来,一双小短腿在空中弹腾着,滴溜溜地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如不倒翁般,愣是够不着地。 笑声从旁边的摊主与顾客中爆发出来。苏芙以飘荡的姿态退到了两步之外,补全了还没来得及说完的句子:“我还没有成年。” 烟雾重新凝实成手臂。他拿出了笔记。 【似乎应该对黑矮人是否为‘智慧生物’重新进行评定,不过也许单纯是这个个体存在严重的智力障碍。】 【这或许便是除工艺局限之外,他所打造的剑刃质量极差的另一原因。】 【白瞎了那些好材料了。】 完成记录,苏芙飘行离开。背后哐里哐当间杂着一声闷响,是黑矮人终于与他所热爱的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接着便用掺着矮人脏字的通用语又一次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却是并没有继续拉扯他的意思。 没有人会去和一个未成年的魅魔拉拉扯扯。这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未成年魔保护法(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而是因为未成年的魅魔没有实质,所谓的身体不过是由一团凝实的烟雾。 谁又能强迫一团雾气做什么呢? 所以黑矮人粗声粗气地要苏芙等着。 本来他也不会弄错,都怪这个小魅魔单从外表来看和成年魅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倒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成年了。 “万分期待,顺便祝你生意兴隆,”苏芙欠身,风姿优雅,银色的卷发有如海浪般从肩膀垂泻而下,“毕竟到时候你的财产就是我的财产了。” 他前往下一个摊位,继续寻找材料。 制作法阵所需要的材料种类很多,有些少见的材料未必有人出售,一次买齐是不可能的,需要多来几次碰碰运气。 苏芙用了许多天的功夫,方才把阻断阵所需的一应材料给凑齐。 接下来,就是检验研究成果的时刻—— 他成年了。 林明熙仰头望着漫天灯火,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就是S级副本吗……” “感觉和真实的场景已经完全没什么区别了,未免也太绚烂了。” “老大,我觉得要不是神衍还时常在我耳边提醒,我都有点恍惚,这究竟是在考试,还是……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 苏芙回过头,夜风卷起她的衣袂。 “走吧。” 她可不是庄周,不会梦蝶。 因为在她遥远的故乡,如此辉煌灿烂的盛世曾真实存在,又怎会被这虚影诱惑? 但若连虚影都能让世人震撼…… 她垂眸,所以,考卷之外的老师们和某些存在,你们看到了吗? 这辉煌盛世的长安啊—— 是华夏! 第 55 章 55-世界之下,蜉蝣青天(含营养液加两更) 苏芙想让所有人看到华夏的盛世长安。 看长街如玉带蜿蜒,灯火如明珠点缀。 看远处的钟楼矗立,鼓楼巍峨,肃穆如松。 听夜风送来丝竹管弦,琴瑟和鸣,乐声悠扬绕梁,似要将这一刻留住。 她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的呢? 大概是看到A卷考试内容的时候,她发现目标竟然是破案寻找凶手。 不太对劲吧。 这种考卷为什么会召唤出钟馗真君? 破案?查凶手?未免也太小瞧钟馗真君了。 钟馗可是正儿八经的地府判官,若只是为了查几桩人间小案,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不是为了A卷,那一定是和B卷有关。 甚至B卷的地图就是……地府!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钟馗完全匹配阴曹地府地图,所以召唤的是钟馗真君。 有了这样的解题思路,苏芙再回头看这长安城就有点头绪了。 长安城破案?直接让钟馗真君唤阴兵抓魂不就完了? 阴曹地府大逃杀?在钟馗判官的地盘上,谁敢抓啊! 考试不成问题,但貌似她可以借此机会,用钟馗真君的身份搞大事啊! 什么大事? 郎烛一觉睡到第二日早上,侯简也喊不醒他,等郎善彦回家后,她立刻将夫君拖到儿子屋里:“寅寅发烧了!” 郎善彦一把脉,当即开方,先给孩子推拿退烧,第二天亲自去买菜,回家煮苁蓉鲜鱼汤给儿子补身子。 “寅寅怎会有虚劳之症?他才多大啊?”郎大夫纳闷之余还有些心虚,不会是他和简姐让孩子学的东西太多,把寅寅累着了吧? 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发烧,侯简慌了神,闻言立刻说:“肯定是我教他下棋,让他太过劳神所致,这棋我不教了。” 郎烛双眼微睁,正好听见亲娘来了这么一句,顿时伸手:“要,要下棋。” 这个没手机没电视的时代已经很无聊了,他好不容易咂摸出点下棋的趣味,别为了小小发烧就停他的娱乐活动啊。 这一烧让郎烛好几日无精打采,虽然无聊,但也只能先放下学习等劳神的事。 这年头缺医少药,随便一翻郎善彦放在书房里的那箱行医手札,被风寒带走的病人粗略估计逼近四位数,两岁半的宝宝想长大,所以他不逞强。 侯简则是除了失踪的三哥外,只剩郎烛这么一个血亲,因而一直守在郎烛身边,搂着他唱歌,给他做衣服,时不时哄他喝水吃东西。 如此过了几天,郎烛痊愈,下地时总觉得视野好像高了一点点,侯简也发现这点,将他带到墙边,拿笔一划。 “是比以前高了点,看着有一米了。” 郎善彦又抱他上秤看了看:“上次称还有三十二斤呢,病了一回,只剩三十一斤了,得补补。” 郎烛觉得自己不算瘦弱的小孩,他能吃能动底子好,家里肉蛋奶没断过,栀子姐都说他像三、四岁的孩子。 但当阿玛的黄芪炖鸡汤摆上桌的时候,郎烛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埋头努力干饭。 好鲜!好香!为什么连黄芪都煮得那么好吃! 又过了几日,那德福按时来上岗,和郎烛一起坐在书房里,听侯简讲述有趣的历史故事,握着细细的毛笔在纸上练字。 郎烛手部力量不足,写毛笔字自然歪歪扭扭,连横竖都写不直,那德福也是如此,两个狗爬字小孩上完课,对视一眼,那德福眉毛灵活地动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陀螺。 抽陀螺喽! 那德福精通养鸟、斗蛐蛐、抽陀螺、丢沙包等技艺,在东绦胡同算是个孩子王,在郎家干了几天,就蠢蠢欲动着,要把郎烛带出去玩,郎烛和侯简报备,便和那德福出门玩捉迷藏。 那二香也跟着一起玩,但她主要是盯着郎烛,确保主家的小少爷不会玩着玩着受伤,或者是跑丢了,结果她也稀里糊涂被扯进了游戏里。 孩童们唱着“平则门,拉大弓,前边就是朝天宫。”在街头巷尾跑过,都是天真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有老汉喊着“鸡毛小掸儿鹅翎扇”,又有唱数来宝的民间艺人,到各处街边店铺打秋风。 小小的身体精力旺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郎烛跟着那德福疯跑,又缩在角落里,和小伙伴们玩猫猫。 时值深秋,郎烛又嫌清朝的秃头丑,头上总少不了一顶小圆帽,脖子上戴着兔毛围脖,跑了一阵,他已经有些热了,就在此时,他耳边传来木柴燃烧时的哔啵声。 郎烛看到了菲尼克斯,金发蓝眼的孩子穿着洁白的睡袍靠在靠枕上,他面色潮红,陷在深蓝的丝绒被褥里,看起来小小的。 菲尼克斯欣喜地看着郎烛:“天使,你来看我了。” “我的名字是郎烛,你可以叫我寅寅。”郎烛双手在床面一撑,爬上床,菲尼克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半靠枕。 菲尼克斯努力发音:“寅寅?In?” In在英文中有“在……里面”的意思,这名字太奇怪了。 郎烛坐好,拿起他的手掌,在掌心画字母:“yinyin。” 菲尼克斯练了几遍,练熟了发音。 郎烛想,菲尼克斯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看来那种通感状态也不一定是激烈的情绪才能开启。 他关心了一句:“菲尼克斯,你在生病吗?” 菲尼克斯乖巧地回道:“我发烧了,因为前几天的风雪太大了,我着凉了。” 郎烛:“你妈妈没事了吗?” 菲尼克斯笑着点头:“嗯,她好多了,爸爸说等她身体好了,就带她回美国,对了,这是我爸爸在东萨克塞斯郡的家,以前妈妈不愿意住这里,但这次爸爸一定要她听话,因为这里的壁炉很大很暖和。” 郎烛看出来了,菲尼克斯的父亲应该很富有,这间卧室很大,门板是白底镶金的橡木,华贵的深棕色家具上有繁复的雕花,壁炉烧得很旺。 郎烛好奇:“你妈妈不是在医学院做老师吗?你爸爸让她去美国,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菲尼克斯说:“爸爸说可以给她安排,姑父也是医生,他开了宾夕法尼亚州最大的医院。” 这孩子又开始忧愁:“可是爸爸不喜欢妈妈工作,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带我回英国的。” 郎烛耐心地听他念叨着。 菲尼克斯说了一阵,想起来:“对了,你在哪?我看到的是什么?” 郎烛知道菲尼克斯共享了自己的视角,他靠着酱缸坐着,介绍着:“我在中国,我的父亲是医生,我正和邻居的哥哥玩捉迷藏。” “菲尼克斯,我不是天堂的天使,我是活人,与你生活在不同的国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这样对话。” 菲尼克斯睁大眼睛,浓密的金色睫毛扑扇着,第一反应是:“那我可以去见你吗?” 郎烛笑着摇头:“大概不行,我们离得太远了。” 菲尼克斯:“那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吗?” 郎烛:“最好不要,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啊。” 菲尼克斯居然点头赞同:“也是,大人们总喜欢把不喜欢的人烧掉,我妈妈以前也差点被烧,是外婆拦住了。” 郎烛歪头:“为什么要烧她啊?她也可以和另一个国家的人说话吗?”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不,但她做了他们不喜欢的事情,家里不喜欢她学医,爸爸也不喜欢妈妈工作,只有外婆支持妈妈,对了,我外婆也是医生。” 根据和菲尼克斯聊天时得到的信息,郎烛得出结论,菲尼克斯.梅森罗德是一位美国富商和英国贵族小姐的孩子,这种贵族和新贵的结合在这个时代本该是司空见惯的,但菲尼克斯的妈妈克莱尔女士不走寻常路,与老布莱克威尔男爵夫人一样,走上了医学之路。 从时代背景来说,她们值得敬佩,但这也带来了亲人的不理解。 因为此次火车事故导致的重伤,布莱克威尔一家认为克莱尔女士应该吃到教训,明白外面的世界不安全,希望她和丈夫回家好好过日子。 而菲尼克斯的爸爸,大梅森罗德也有所妥协,他的妹夫,也就是菲尼克斯的姑父在美国开了一家宾夕法尼亚州最大的医院,可以给克莱尔女士安排一份工作。 郎烛抱着哄病人打发时间的心态陪菲尼克斯聊天,直到这孩子困得闭上眼睛,直到菲尼克斯彻底睡去,超感状态结束,郎烛回到酱缸旁。 东萨克塞斯郡,菲尼克斯的卧室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他为儿子掖了掖被子,将灯光调暗。 菲尼克斯说:“爸爸,我又看到天使了。”那德福开始认字了,教他认字的不是学堂里的先生,因为他们家供不起,倔强地维持着家庭体面的那老爷、那老太太最终只能妥协,让赔钱货那大香、那二香来给弟弟开蒙。 栀子姐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攒更多的钱,好在未来的某一天把那德福送到学堂去,侯简和栀子姐商量了一下,给她安排了更多活。 “济和堂的伙计一年四季各一套新衣和鞋袜,栀子姐,我出布料,你帮忙做了可好?” 那德福也找了一份工,他准备到郎家院子里给郎烛做书童。 可郎烛是个很独立的宝宝,一岁出头时就学会自己穿衣吃饭、磨墨写字,那德福过来实在没什么活做。 在那德福上岗前一天,中午,侯简带着郎烛教围棋时,特意提起这事:“明儿德福来给你做书童,娘教你读书和练武时,他会跟着一起。” 郎烛乖巧回道:“好。” 侯简又说:“寅寅,德福比你大两岁,他的手腕更有力,可以帮你磨墨,你够不到书架上的书时,也可以让德福帮忙拿,但上茅房、穿衣服、吃饭这些,你还是要自己做。” 郎烛点头:“我知道,妈妈是想帮他们,但我心里还把德福当邻居家的哥哥,我不把他当奴才,也不欺负他。” 侯简笑着说:“和德福要好好相处,但他拿了钱,你也得让他做一些事,这世上每一分银子都不能白让人赚走,否则反而会酿成祸事。” 郎烛想,眼前年轻的母亲正在教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要自己不欺辱看低德福,但也不能让德福有机会以大欺小,都说钱货两清,东家和雇员也是如此,给了钱就得让人家做事。 他无法告诉对方,自己早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感到恍惚,曾经的郎烛理解一些道理的方式,不是由父母来教育,而是通过在现实里吃下惨痛的教训。 郎烛低头玩着自己的兔皮手套,小手指搓着软软的毛,这是郎善彦学解剖的副产品,兔皮经过鞣制,被侯简缝成小手套,还有兔皮帽子。 郎烛问:“阿玛今晚回家吗?” 侯简将他搂身边:“不回,今晚就咱们两个在家。” 郎烛:“他要去哪?” 问这个问题时,他已做好被敷衍的准备,因为根据他的猜测,郎善彦此时的去处实在不适合让孩子知道。 侯简却说:“他去精进医术了,妈妈老家在闵福省,那儿靠海,有一些人学西洋医术,有时候他们也会一整夜在外。” 郎烛想,她没将事实说全,却也没对我说谎。 他知道郎善彦今晚会去义庄解剖,解剖是钻研西洋医术时必经的过程,郎善彦避不开的。 郎烛以前也解剖过很多尸体,在金三角,什么死法的尸体都能见得到,他曾为那些恐怖的死状夜不能寐,并为此极端害怕老鼠,在金三角有很多人,他们抛妻弃子,沉浸在赌博和药物中,他们死后的最终归宿,就是被郊区的老鼠啃食殆尽。 郎烛怕了很久的老鼠,直到有医闹的诈骗犯,打瘸了他的腿,又往他身上倒了一筐活老鼠,那个诈骗犯将此称为“仁慈的惩罚”,而郎烛怕到极点居然脱敏了,他默默起身,将身上的老鼠扔掉,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诊所。 现在,郎烛再也不为那些过去而惊慌,也不怎么担忧郎善彦,这对年轻的父母给足了一个曾经成年而伤痕累累的灵魂安全感。 侯简见儿子的眼皮发沉,将毛巾打湿为他擦了擦脸,让他换上睡衣,抱到炕上,又在墙脚点了一支驱虫安神的药香。 在这个深秋的下午,郎烛陷在软乎乎的被褥中,准备午睡片刻。 侯简亲了亲他:“快十一月了,妈去缝你的冬衣,睡醒了就喊一声。” 郎烛软软应了一声,安然闭上双眼。 然后他又感觉到两个陌生视角了。 还有熟悉的低温,体感至少零下十度,风雪的呼啸如同冬季化作狼在嘶吼,与嘶吼同在的是幼童的呼唤。 “妈妈,醒醒,求你了,醒醒,我害怕……” 郎烛都有些无奈了,他想,又是那个俄国小朋友?不对,好像是英语! 他沿着哭声看过去,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目测也是不足三岁的幼儿,身上裹着品质极好的皮草,剪裁质感很好。 在他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有一张非常美丽的面庞,孩子趴在她身边发着抖,眼泪静静从眼角滑落。 这是一节呈现侧翻状态的火车厢包厢,细听能听到其他包厢也有哭声,还有人大声用英语大声喊着,让幸存者回应他。 行吧,又来了个英国or美国小孩。 郎烛发现自己新拥有的两个视角一个来自那孩子,在这孩子的视角里,他的妈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另一个视角是郎烛自己的,他发觉自己能以类似于精神体的状态站在孩子身边,在孩子低着头专注母亲时,他依然可以打量周遭环境。 比如说时间,英国和中国的时差是8小时,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是12小时,郎烛看着火车外,车厢内有暗淡的灯光,而车厢外一片黑沉沉,这里正处于夜晚。 郎烛提醒:“你的妈妈受伤了,她的面色苍白,呼吸明显困难。” 菲尼克斯一惊,他抬起头,看到一双琥珀色的凤眼。 每个见过郎烛的人都夸他生得玉雪可爱,这是客气的,有那不客气的,比如那德福的爷爷奶奶那老爷、那老太,就说过郎烛是男身女相。 他太精致,骨骼纤细,说话也软而柔,比格里沙更容易让人误认成女孩。 菲尼克斯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女孩,他疑惑的:“angel?” 郎烛摇头:“No,Whats your name?” “Phoenix.Masenrode.”菲尼克斯.梅森罗德。 郎烛又问:“你妈妈受伤了?” 菲尼克斯回道:“是的,她叫克莱尔.布莱克威尔,她是一个医生,可她昏迷了……” “菲尔,你在和谁说话?”克莱尔艰难地发出声音,她在孩子的声音中勉强恢复一丝意识。 菲尼克斯连忙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我在和天使说话。” 克莱尔呢喃着不成句的、含糊不清的单词,再次失去意识。 郎烛:“你的妈妈有药箱吗?” 菲尼克斯咬住下唇,想了想回道:“她在东萨克塞斯女子医学院教书,行李里有教具。” 对于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来说,菲尼克斯回话时的逻辑清晰得令人赞叹,尤其是在母亲受伤昏迷,情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 郎烛:“找出来,我需要听诊器。”郎烛礼貌地问道:“您是哪位?” 郎善佑也很礼貌地回道:“我是您阿玛的三弟,您的亲三叔。” 郎烛:“没听说过。” 他跑到郎善彦旁边,抱住阿玛的腿。 郎善佑还蹲着,抬头一看,见大哥冷冷俯视着自己,讪讪道:“那什么,我和大侄子认识一下。” 郎善彦手中握着湿毛巾,擦拭着救治病人时留下的脏污:“族谱上早没我的名字了,我不是你大哥,他也不是你侄子,你走吧。” 郎善佑上前一步,眼中流露一丝哀求:“哥,你别不认我啊。” 郎善彦挥手:“把医药费结了就走吧。” 郎善佑委屈巴巴被赶走了。 郎烛这才问他爹:“那是三叔?” 郎善彦揉揉郎烛的小脑袋:“那是个傻子,你不用认他,他心不坏,但我们和他们不来往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看着儿子清澈懵懂的大眼睛,郎善彦心下一软,又叮嘱道:“有些话要等你再长几岁,阿玛才能告诉你,但你要记着,那个三叔,还有三叔家的人来寻你时,你绝不可以和他们走。” 郎烛点头:“好,我只和阿玛走。” 上辈子郎烛在彩云省走丢,被拐到国外受了十年的苦,吃到的教训可谓惨烈,这辈子他早已下定决心,好好跟着妈妈提升战斗力,成年前就守在父母身边,哪也不去。 但从这一天起,郎善彦再也没有将郎烛带到济和堂过,孩子想背书,可以,在家里背,想认药材,也可以,郎善彦会把药草带回家,亲手教郎烛如何将这些药材制成细料。 郎烛无所谓,有什么想要的就让郎善彦带:“我想要洋人的听诊器。” 郎善彦吐槽:“虎撑子不够你玩的?给你听诊器你又能听出什么玩意来?” 没过几天,他就把听诊器带回来了。 侯简是宅惯的人,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结局是失去了亲爹和两个哥哥,待在家里练武绣花对她来说舒服而安全,但对于儿子不能出门,她就很有意见。 于是她挑了个日子哄着郎烛去东厢房自己睡,自己回屋,将要爬上炕的郎善彦踹了下去:“为什么不带儿子出门了?” 郎善彦摔了个七荤八素,歪地上揉着臀,愁眉苦脸的:“济和堂老有病人,孩子还小,被过了病气不好。” 侯简不吃这一套,她盘着腿,双手抱胸,目光冷凝。 郎烛一岁半的时候就跟着阿玛出门,现在孩子都两岁半了,一年了,当爹的才发觉带孩子去济和堂不妥吗? 郎善彦坐在地上,反正正值夏季,他也不怕冷:“京城的街道你也知道,风一吹便灰砂三尺,和香炉似的,寅寅近日有些咳嗽,小儿体弱,让他在家养养吧。” 侯简冷哼:“罢了,孩子自己也不吵着出家门,我帮他出什么头?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郎善彦笑嘻嘻道:“姐姐问,弟弟知无不言。” 侯简:“你已不是太医了,还记得吗?” 郎善彦立刻回道:“我记得。” 侯简警告:“现在记得,以后也要记得,别和宫里有什么牵扯!” 郎善彦:“和宫里有牵扯的不是我。” 侯简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郎家?” 郎善彦点头:“郎世才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我不愿与他们有过多牵扯,日后被宫廷之事牵连,但我不带寅寅出门,是因为郎世才曾把我舅舅的孩子,我的表弟绑到他们家。” “外祖父只有我母亲一个独女,但他的兄弟有孩子,我管那位叫堂舅,若非他也在戊戌(1889)年被牵扯下了大狱,济和堂本该是他来执掌,我的生父狼心狗肺,为了秘方,在我堂舅去世后就绑走孤儿,逼我舅母给出曲家秘方。” 郎家行事下作,郎善彦本来不怕的,当年他表弟出事,他也拼着和郎家恩断义绝,将舅母和那孩子送走了,可现在他有了寅寅,寅寅是他最大的顾忌。 侯简下地,到郎善彦身前将人搂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行了,知道了,以后寅寅跟着我,我一定好好传授他武艺。” 两口子在这次交谈中再次达成一致,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养大,别的甭管,但也不能让郎家伤着寅寅和济和堂的利益。 过几日,郎善彦从济和堂出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浅蓝衣褂,黑色小帽,侧影笔挺俊朗,郎善彦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被这人拦住。 郎善贤挪了一步:“大哥,我才给侄儿弄了一副听诊器,您也不说一声谢?” 郎善彦立刻嘴回去:“那是你弄的吗?那是老三找洋人弄的,有你的事?” 郎善贤:“老三的英文还没我说得好,是我请约翰医生吃饭说好话,他才肯卖旧听诊器给老三的,我还拿烈酒把听诊器擦了一遍,这心思老三有?我还让老三别管你要钱呢,这是我送给侄子的礼!” 老三并不知道他二哥一段话能鄙视自己两次。 两兄弟就这么僵在原地。 要说郎善彦多讨厌这个弟弟,那真不至于,老二这人从出生起就被抱到曲氏身边抚养,算起来比郎善佑和郎善彦更亲近,当初郎善彦把堂舅母、表弟送出京城时,郎善贤也帮了一手。 可在曲氏上吊,郎善彦与郎家宗族断绝关系后,郎善贤已算是郎家主支的嫡长子,济德堂的下一代继承人,郎善彦属于济和堂,两人注定不是同路人,因此他不欲与人多言。 “我得走了,婆娘孩子等着我回去开饭呢。” 郎善贤语速极快地说:“有一个病人,是年轻男人,脉象浮弱无力,舌质淡白,舌边有齿痕,面色苍白,食欲极差,倦怠喜卧,手足和腰背在七月依然发冷。” 谈及治病,郎善彦面色一正,他看向郎善贤,少顷,他抬下巴示意:“继续,还有呢?病人还有何症状?” 郎善贤继续说:“夜里多梦,常梦到死人,满心惊恐,在西医那边,这种症状被认为是魔鬼附了身。” 郎善彦果断道:“附个屁,西边的鬼还能烛到玉皇大帝的地盘来?这多明显的气血大虚的毛病?你不会开个养气血的方子吗?” 郎善贤:“开了,有点效力,但病人便溏。” 郎善彦:“便溏也继续吃!你是不是用了人参养荣汤,最后两味用了川芎和陈皮?” 见二弟点头,郎善彦说:“换掉,改为怀山药、木香,先吃七日,七日后看腰背手足还冷不冷,有好转了就换成丸药,便溏也没事,多喝点米浆护胃,再切姜片置其肚脐,姜片上面放艾灸。” 郎善贤记在心里:“好,我回去试试。” 郎善彦皱眉:“是什么病人,郎世才不看却要让你出手的?若是他看,必然能开出和我一样的方子,我告你,病人要不是带我面前来,我开的方子也未必能对证。” 这种气血大虚导致的惊恐症对郎善彦、郎世才这个等级的大夫来说,开方治疗都无需任何犹疑,只有郎善贤这个只有十八岁,且从没在外游医积累经验的小年轻才搞不定,要跑来问哥哥。 但话题又转回来了,他干嘛不回去问郎世才? 郎善贤轻轻一笑:“郎世才眼高于顶,不是达官显贵,他现在可不稀得看,而且哥你不是不知道,我更喜欢西医,本家医术稀松平常,哥,你要不要也研习西医?” 郎善彦不耐:“我几年前就拒绝过你,中医还没学明白了,我碰什么西医啊?” 郎善贤却执着望着他:“我们三兄弟中唯有大哥的医术天赋最高,年纪轻轻已经摸着曲老爷子的边,郎世才活了快五十年也不过如此,你不学西医多可惜啊!” 郎善彦没有答应,只是转而提醒了一句:“老二,皇城这地界,难缠的妖魔鬼怪能从天桥排到津城去,你别和乱七八糟的人搅到一起,洋人不是好东西。” 郎善贤一笑,双手抱拳:“您放心,弟弟可是忠君爱国的好人,只是如今国内各行各业都在改良,都说师夷长技以制夷,我琢磨着,咱们学医的也得改良,谁又能说西医里的东西,不能与中医结合呢?” 说完,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抛给郎善彦:“接着!” 郎善彦握住,随意翻开一页,竟是一副人骨画,还有密密麻麻的汉字字,看笔记,是郎善贤写的。 他想,这是老二翻译的西洋医书? 郎善贤扔了书便转头跑了。 郎善彦面露忧虑:“这小子……” 两个弟弟不和郎世才尿一个壶里固然令郎善彦有点欣慰,但他们和洋人混一块,郎善彦又感到担忧,庚子国难才过去几年?他们也不涨涨记性。 郎善彦喃喃:“这两个臭小子还没我家寅寅省事呢。” 第二日,郎烛就看到傻阿玛把他的听诊器拿去,摁自己胸口听来听去,一边听一边傻笑:“儿子,你这心跳得真快。” 郎烛面无表情地想,因为一到三岁的幼童1分钟的心跳是100到120次,到青少年阶段才会变成和成年人一样的60到100次啊,这是医学常识。 他的目光瞟过郎善彦膝上的书,说:“阿玛,这个我也要背吗?” 那本书的封皮上没有写字,看郎善彦玩听诊器的动作,书里的内容应和西医有关。 郎善彦对上儿子清亮的眼睛,下意识回道:“里面有些东西很吓人。” 他双手一举,做出抓人的样子:“有骨头!” 郎烛眨巴着眼睛:“比阿玛给人正骨还吓人吗?” 郎善彦悻悻:“那倒没有。” 书里的骨头画得再好,也和现实里折断的骨头没有可比性,郎烛在济和堂都看过多少回阿玛给人正骨的场面了。 但郎善彦始终没说要不要儿子背这本西洋医书。 还是那句话,郎善彦本人并不觉得自己能兼修西医,他有天赋不假,但他知道西方医生都是自小接受西方那套教育,什么化学、数学的都要学上一通,还要进大学进修,折腾很多年才能成才,而郎善彦十几岁的时候已经举着虎撑子行医了。 郎善彦相信老祖宗留下的医术肯定不比西医差,可既然两边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郎善彦能适应西洋医术里那套道理吗?阴阳五行和开膛剖腹能联系起来吗? 可是……“学非探其花,要自拨其根。”郎善彦念着这句诗,诗的意思是学东西不能流于表面,而要烛其根底才能悟透,医术一道也是如此。 郎善彦自问修行中医从不懈怠,可其中依然有许多方子只能对应病症,而不能对应到更深处的、那些药材究竟对人体有何影响上。 他从未像洋人里那些医道先贤一般去解剖一个人,摸摸五脏六腑,掀开头盖骨看看里头的脑子。 对待那些中风的病人,他也只能扎针用药,他知道这病和脑子有关系,却不知道大脑当时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去年他碰上一个二十来岁就捂着头叫痛,最后往后一仰暴死的年轻人,连救对方的机会都没有,换了西医大概也救不了,但他们可以剖开死者的脑袋探究竟。 长此以往,西医摸清楚了发病过程的原理,中医还在阴阳五行,此消彼长的,那中医是不是终有一天会被落下去? 郎善彦终究下定决心,将医书摊开:“寅寅,来,我们父子俩一起背这本书。” 学医第一步,背。 菲尼克斯立刻行动起来,他穿得很多,走路时像个大毛球,动作却很稳,他打开一个皮制行李箱,里面有听诊器、被包得很好的纱布、棉球、针管。 1844年,空心针诞生,医生们开始能够将药物打入人体内,距今(1904)已有60年,太好了,要是没针管,今天克莱尔女士死定了。 郎烛叹气:“好吧,器具还算全,我可以试着帮帮你,真巧,我父亲也是一个医生。” 他握住菲尼克斯的手:“放松。” 菲尼克斯一晃,终于察觉到感官的改变,他的身体仿佛被裹紧被子里,鼻间是微苦的草药熏香,身体却不自觉动起来,他拿起听诊器,走到克莱尔女士身边,先解开她的衣物,在心口看到淤血。 郎烛判断,撞击伤,但绝不只是外伤,他见过被钝器殴打的病人,他们的骨头和内脏也容易出问题。 他戴起听诊器,将听诊头放在患者胸口。 “窦性心动过速,静脉回流受到阻碍,患者面部苍白,呼吸困难,心包腔内血液淤积。” 郎烛想起自己以前还曾经误诊心包积液和心包积血,结果被师傅拿着一千多页厚的《急诊内科学》敲了一顿。 “心包积液是炎症导致的,心包积血多是创伤导致的,你眼前这个明显是壮小伙,而且被打得像头烤乳猪,你和我说这是心包积液?” 郎烛想,老头子,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多亏了你的敲打,我才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试着拯救眼前这名患者,她能够在保守、对女性压迫远超现代的20世纪初成为一名女医生,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人,她还是一位两岁幼童的母亲,救她等于救很多人。 淤血正在压迫克莱尔女士的心脏,即使没有仪器,郎烛也确定她的血氧在下降,这时候必须进行心包穿刺抽血,将淤血引出。 幸好没有气管偏斜,解决掉心脏问题,大概率能让她的呼吸恢复顺畅,不然他就没招了。 只要一针,她与死亡的距离就会从一线之隔变成十米,她的人生将获得延续的机会。 郎烛再次用听诊器细听,那急促的心跳声沿着长胶管传导到耳塞。 穿刺部位确定。 郎烛拖来包厢里的被褥枕头,努力将克莱尔扶起来,让她靠着这些东西呈坐卧位,菲尼克斯的小身板力气太小,他要连拱带背,小脸都涨得通红才搞定这一套动作。 然后是将穿刺部位充分暴露出来,为器具和穿刺部位消毒。 这里没有心电图、没有超声、没有CT、没有麻醉,什么都没有,郎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感和经验,这样一想,他在金三角那种环境里进修了十年医术,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被折磨出了应对糟糕环境的能力。 菲尼克斯站在一侧,看着天使举起针筒,他颤抖地问:“我妈妈会好起来吗?” “如果她在治疗结束后不感染的话。”郎烛已经把一整瓶酒精都用来消毒了,但这年头也没有磺胺和青霉素来消炎,愿医仙华佗跨洲保佑一下克莱尔女士吧。 他左手固定住穿刺部位的那块皮肤,深吸一口气,确保注射器保持负压状态,针头在右胸第四肋间心绝对浊音界内侧1公分处,下针。 针尖刺破皮肤进入血肉的手感十分奇妙,从克莱尔女士的心音推断,她的淤血以右侧偏多,郎烛控制着穿刺针向脊柱的方向推了推,当针尖传递到指尖的抵抗感消失,他知道针头已经穿过了心包壁层。 他竭力让自己的手保持稳定,看了眼克莱尔女士的脸色,开始抽淤血。 发黑的血液沿着针管离开心包腔,郎烛抽了大约150ml的血液,拔针,将消过毒的纱布压到伤口上,压迫了一段时间,用胶布将之固定。 这一通操作下来,也只过去3分钟不到,但郎烛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他将器具收好,对菲尼克斯说:“你妈妈暂时没事了,喊人来救你们吧,大声喊。” 然后他就退出了超感状态,郎烛倒在床上,抱着头深呼吸,这种疲劳挤压以至于头疼的感受,和他前世熬了36个小时给数名帮派混混做急救手术那次一模一样! 缓解这种症状的方法也只有一个——睡觉。 詹姆斯.梅森罗德不置可否:“看来你做了个好梦。” 菲尼克斯问:“妈妈会喜欢美国吗?她说更喜欢英国。” 詹姆斯沉声回道:“你们都会适应那里的,菲尔,你属于美国,如果你不回去,你的财产就会被你的祖父交给你的堂兄弟了。” 菲尼克斯软乎乎地撒娇:“我想要天使。” 詹姆斯在他额上一吻:“我会给你买的。”他会让最好的雕塑家雕一尊大理石天使,放在梅森罗德庄园的小教堂中。 菲尼克斯又合上眼睛:“可我不想买卖他。” 詹姆斯只当孩子在说梦话,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买卖的,石雕,人,甚至是一个国家,万物皆可买卖。 郎烛玩了一整天,被二香送回家,就看到这时应该在济和堂坐诊的郎善彦鼻青脸肿地坐在炕上,侯简正皱着眉头为他换药。 “姐,轻点儿。”郎善彦故意叫得大声,想让妻子疼疼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提着个抽陀螺用的小鞭子,气势汹汹地跑到自己面前,张口就是奶味十足又杀气腾腾的一句话。 “阿玛,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郎善彦忍不住笑:“诶呦,郎小爷,您怎么瞅着虎兮兮的,在外头玩野了啊?” 郎烛一拍炕沿:“谁打的你啊?” 郎善彦一摇头:“儿子,别发火,这事咱们不占理。” 他长叹一口气:“我今儿看着一个得肠痈的,往常看到这样的病人,我只能灌大黄牡丹汤,再用针灸刺他的足三里、三阴交、中脘……” 郎善彦念了一串穴位,垂头苦笑:“但是吧,总有救不回来的时候,人死了,他家里人都痛得发疯,我让他们打两下也就算了。” 肠痈就是急性阑尾炎,这种病在21世纪是小病中的小病,搁现代,做个微创手术就行了,但现在哪有那条件啊,就是洋医生要救人,刀子一下,术后一感染,病人照样升天。 “我要研制一种药,清热解毒,抑制炎症,目前方子已定了大半,但具体的配药,还需多加验证。” 郎善彦的神情坚定起来:“我的外祖以四张秘方立起济和堂,我也要配出我的药方,救更多的人,终有一日,让肠痈再也不能夺人性命!” “原来如此……”莫三愁喃喃自语,“我好像明白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华夏神系几乎没有出现过神眷者,却依然稳坐八大神系之位……” 虽然人类无法找到召唤神明的方法,但在世界之下,却隐约可见浩瀚的华夏神明的影子。 那是连S级异常都无法窥其万一的存在。 是即便不被召唤,也默默笼罩着整个世界的庞然大物。 祂不语,但存在,且…… 无处不在。 第 56 章 56-神启仪式,四海龙龙(含营养液加更) 从幽暗的地府上空望去,无数阴兵组成的黑色潮水已经全部缩紧。 所有考生都被挤压在中心那方寸之地,如同无法逃脱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死局。 黑压压的阴兵大军层层叠叠地围住他们,一圈又一圈,漫天遍野都是森森鬼气。 众人绝望的意识到,没有退路了。 “轰——” 苏芙踏着风火轮从天而降,她看着众人的狼狈模样,不认同地摇摇头,“啧啧,你们这又是何必跑呢?” “反正又逃不出去,这不是白白浪费体力吗?” 她笑眯眯地说:“不过,我倒是玩得开心了,你们呢?” 众人:“……” “推荐你选择前者,”苏芙诚恳地建议道,“如果你选择后者的话,这些材料我回头还得拿出来再卖一次。” 很可惜,黑矮人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一个装得鼓鼓的魔石小袋落进了他的怀里。苏芙打开看了一下,这里面的魔石绝对大于他所有材料加在一起所能卖出的价格。 “看来只能再卖一次了,”苏芙满满遗憾地说,又把巴桑打量了一眼,评价道,“其实你这一手还挺霸道总裁的,如果你的颜值足够高的话。” 巴桑冷哼了一声。 “刚你说什么?把东西卖完你就走?”他用短粗的手指指着,“把材料给我,现在你卖完了。”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我这就走,”苏芙露出标准的营业用笑容,简单粗暴包起了材料往他手里一交,“考虑到你有和我决斗的倾向,我需要跟你一起走吗?” “走!” 巴桑说道,眼睛里露出得色。 小魅魔嘴巴毒得实在可以,但这份儿乖巧还是值得夸赞的。说起来这都是他那袋魔石的功劳,不过这蠢货怕是不知道,等回到他那里,材料是他的,魔石是他的人,也是他的。 “从你展现出的性格与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你此刻的心理活动大概是,等回到你那里,材料是你的,魔石是你的,我,同样也是你的。” 苏芙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 “考虑到你目前是八等下阶,一个大等级的实力差确实会给你带来这样的自信,有必要提醒一下,我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个九等下阶刚刚成年的魅魔,但在成为魅魔之前却有着另一段因为失忆而无法对你进行详细描述但我敢保证一定比你剽悍的人生,你有极大的几率并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愿意把全部财产上交给我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忘掉你的事情的。” 巴桑:“???” 他现在仿佛和小问号做了朋友,头顶的问号是越来越多了。 “补充说明一下,‘忘掉你的事情’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并不代表我的记忆力很差,”苏芙接着说道,“我对你的处理方法应该比99%的恶魔都要仁慈了,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 这要是还能忍那就不是黑矮人了。 巴桑骂出了一句用任何异族语言都无法进行翻译的脏话,再次提起了沙包大的拳头,他是很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魅魔。 拳头的落点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触感。苏芙轻灵地向后避开,几缕银发因动作的辐度而从兜帽下飘出来飞扬在空气里,亮黑色的薄质手套消失了,幻化成了一柄三尺有余的单刃长剑,狭长冷冽的剑身映着远处的魔晶灯,跳跃出火焰一般的色泽。 巴桑眯起了眼睛。 和一般的铁匠不同,他相信鲜血的献祭可以让武器附着上灵魂的魔力,遗憾的是很少有生物愿意充当他的祭品,所以他也算是久经战阵。这个魅魔确实是个高明的剑士,这一点他一眼就可以确定。 巴桑反手背后,取下了颜色沉黑的矮人战斧。他感到苏芙突然离他很近,非常近,这种距离就像是两人穿插到了一起。 苏芙在中转位面里,侯烛看不到他,好想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为何会突然离他那么近呢? 银发的魅魔在品尝他的双唇。即使隔离在两个位面,也可以感受到那清新的、让人联想起自然的气息,这来自精神与灵魂。 但是,没有丝毫的能量——因为没有来自肢体的接触。苏芙不甘地离开,舌尖轻扫过唇瓣。 他真的是饿晕乎了,居然做出了这么愚蠢的事。要吃也应该现身出去吃,隔着位面怎么可能吃得到呢? “可以吗?苏芙先生?”侯烛又问了一句,还是事后要请他吃饭的事。 “当然可以了!”苏芙回答说,他肯定得留下来找机会,怎么可能看侯烛检定完没事了就老老实实地回去,毕竟他今天非得吃饱不可! “太好了。” 侯烛很高兴,负罪感也随之减轻了许多。然后开始猜测苏芙刚刚为什么突然离他那么近。 是因为通过推理得出了他烹饪技能点的来源,以及发现他眼下的处境很不好么? 这是需要安静的场合。同批检测的年轻人们虽然没有公然说什么,但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血脉的加成让他的听觉来得要比常人灵敏,从刚刚开始,他就听到他们在窃窃地议论: “那不是侯烛吗?他怎么今年才来参加检定?” “是啊,他都多大了。” “你们懂什么,他这哪是今年才来参加检定,”一个魔法学徒解释说,“他都连着检定了三年了,这是第四年!” “卧槽,凭什么,”一群检测者都惊了,“我们都只有一次机会,他检定四次!” “还不是凭着他那当家主的爹呗。”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说,他来自旁支脉系,对主家一向是有点意见的。 “这也太过分了,”不少参加检测的年轻人都很是意难平,“超凡的前辈们都没人管管的吗?还没听说过家主能做到这份儿上的。” “按理说这肯定是不允许的,”一个圆脸的魔法学徒耸了耸肩,“汉默拿出来的理由是他有精灵血脉。” “精灵!?”年轻人们都愣住。 他们的目光把侯烛上上下下地扫过,带着一种围观珍稀动物的好奇,变得更加令人不适了,“啊!”有人低低地惊呼道,“他的耳朵” “行了行了,你们够了,”杜维也是带领后辈来此的魔法学徒之一,他向侯烛的方向后错了一步,挡住了众人投来的目光,“精灵是长生种发育得很慢,我哥哥和普通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众人收回了目光,好几个都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那也不公平好吗,”一个梳了麻花发辫的女孩子嘀嘀咕咕地说,“人类也有发育得慢的,我家那个老弟你知道吧?几岁才会说话,从小发育得就慢,去年检定了一次没过,要是今年能再检一次,没准儿结果就不一样了。” “啊哈哈,”杜维笑了一声,“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所有检测没过的都可以说自己发育慢了,家族里有多少材料给你们浪费?” “你哥浪费得就不多了?”有人没好气儿地反问。 “他情况特殊嘛,”杜维理所当然地说道,“浪费的话,确实是有的,所以今年这次是最后一次,就算这次也检测不出,以后也再不会来检测了,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话题也确实结束了。恶意在空气里蔓延,侯烛明显感觉得到,除了站得远而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对话的布蕾娜之外,其它所有的年轻人都对他更加地不满了。 所以苏芙先生之所以离他那么近一定是为了安慰他,侯烛大为感动,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真的是太宠他了! 又有两个年轻人被淘汰了,其中一个是和罗尼一起来的,负责他们的魔法学徒和同伴们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带着他们脚步轻轻地离开。 检测需要很久。像这样已经确定没有希望的没必要再耽在这里等着,这除了让他们心生嫉妒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一个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人在检测时进入了精神恍惚状态,在检定法阵里大哭大叫。众人都给吓了一跳,唯独擅长心灵魔法的二星法师,吉尔曼·温斯顿露出满意的微笑——看来今年他可以收到一个不错的弟子了。 还有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同样没能点亮水晶,但却点亮了自己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若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不少人小声猜测这是光明魔法方面的天赋,莲娜夫人却宣布他并不适合学习魔法,而是适合修行武技。温斯顿家族是魔法世家,在武者的培养方面并不擅长,所以未来会送他前往莱蒙德家族的武者基地那里受训。 健壮的青年很高兴,当不成法师没关系,武者同样是超凡者。光明的未来在向他招手了。 许久之后,这一批年轻人终于测试完了。 “很不错,”一个中年法师回转过身,看着站在法师席后、即将成为学徒的几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今年留下的后生比往年的都多。” “毕竟是复苏期,”研学冰霜魔法的老法师捻着胡须,轻声开口,满是憧憬,“第二魔法纪元” “好了,还有一个,”莲娜夫人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侯烛。” 侯烛向前走了两步,停下,“请帮我校准一下检定阵。” 莲娜夫人抬了抬眼,“克劳德。” 被点到名字,纹章上缀着一颗星星的克劳德·温斯顿不情不愿地起身校准检定阵。有着一双漂亮杏眼的女性魔法学徒带着最后三个未通过的检定者离开。到这时,所有的魔法学徒都走了,除了杜维。 侯烛的目光移向他:“杜维,你不回去么?” “噢,亲爱的哥哥,你怎么老是拒绝来自弟弟的关心呢?”杜维的声调就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恶心而又黏腻,“我想导师们多半不介意我留在这里看看你的检定结果。” 那天和侯烛见的一面弄得他心里很没谱,在去巴德叔父那里领过罚之后,他一晚上都没能睡好。不等在这里,亲眼确定侯烛到底有没有魔法天赋,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而听到他这句话,侯烛立刻放心了——本来还有点忐忑。 『作为反派炮灰选择留下来还特意刷了一波存在感,那么接下来显而易见就是作为主角的我装X打脸的套路剧情了!』 『嗯,为了起到最好的打脸效果,我这一波评级绝对是S级没跑了。』 苏芙:“” 虽然很想吐槽,但联系起这家伙开挂的精灵血脉,竟特么无法反驳。 当检定阵完成校准,某位准备好了开启打脸剧情的虚假主角信心满满地走进了法阵。 莲娜夫人把眼镜取下来擦拭。加勒特用一种依旧很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他,双手叉着下巴。因为校准了太多次法阵而显得颇有些疲劳的克劳德掩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旁老法师在和颜悦色地小声和布蕾娜说话。 自始至终便站在法师席一旁的汉默目不转睛地盯着笼罩在他身上的光幕,神情紧张而又凝重。比他更加紧张的是杜维,那一身魔法学徒的深灰色短袍下,青年的双手用力绞紧了。 混沌魔元环绕在他身周,逸散出多色的魔法光尘。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魔力有与检定目标体内隐藏的魔力共振增幅的效果。某位主角连带着他的金手指老爷爷都很有理据地认为,接下来将会产生剧烈反应,比如卷起一波狂野的魔力风暴。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的金手指老爷爷也错了。 ——两分钟。仅仅不到两分钟。混沌魔元凝聚的光幕便渐淡而后消失了。 莲娜夫人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开始整理手头的文件。加勒特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笑声。克劳德脸上写满“可算可以回去了”,而冰霜系的老法师已经抖了抖袍子站起身来,准备带着他新收的学徒回去了。 汉默脸色灰冷有如钢铁,眉峰很很皱起,中间的那道沟壑变得更深了。他的目光是肉眼可见的失望,深层的内里更带着一种恐怖的寒凉。 侯烛的心脏因之而紧缩。还好,父亲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转到了另一个儿子身上。 杜维因父亲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而雀跃,以下的欣喜随之更多了一层——先前的那层当然是源于侯烛的天赋检定结果。这次检定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有了真好,这家伙就算日后哪天有了天赋,也不会有检测的机会了。 他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喜悦,面上甚至显得比父亲还要更加难过,只是短袍下原本紧紧绞在一起的手,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 “这不可能!”侯烛感到实在是荒谬极了,“怎么可能没有魔法天赋?这个检定阵一定有问题。” “那么多人都没问题就你出问题?”加勒特眉稍讥讽地上挑着。 “会不会是魔法素材用完了?”侯烛分析,“这次结束得甚至比过去那几次都要快,很有可能是魔法素材用完了。” 克劳德哈欠连连地离开了座位检查魔法阵,“没有耗完,还有剩余,”他说,“而且法阵本身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回去,就这么站到了法师席的一旁。马上就要回去,没必要再坐了。 “那是检测机制有问题吗?”侯烛说道,“比如,这是对人类进行检测的法阵,但它判定我其实是精灵,所以” “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你测几次都是没天赋,”加勒特嘴都快撇歪了,“就这还不认命呢?” 侯烛对他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他猛地向加勒特的方向转过了身,就要开口,却被父亲铁青色脸色喝止: “行了,侯烛!你是还不够嫌丢人么?” 侯烛住口了,加勒特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循声又转向了汉默,“哈哈哈,说起来,汉默老哥你也够丢人的,当初是谁在那里洋洋得意,他娶到了精灵王血?” “精灵王血?” 沉碧色的瞳孔瞬间收缩,侯烛倒是还从未听说过一节,原来母亲赋予他的血统,是精灵王族的传承他算是明白他的血脉为什么会这么奇特了。 “这都是你的错,汉默,如果伊薇露莎当初嫁的是我,情况肯定和现在不一样!” 加勒特语气尖锐得像是指甲在刮擦玻璃,“至少我们的儿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四次检测都测不出天赋的废物,还不是你身上流的那没用的血,连精灵王血都他妈带不动” 汉默·温斯顿双手颤抖,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灰色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其它家族法师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从中读出责备,显然他们也在后悔当初不该让他和伊薇露莎结合。 他的嘴巴张开,但却说不出话,唯有牙齿交叩发出细碎的声响。 “——加勒叔叔,请适可而止吧!” 杜维两步跨了过来: “祖先曾经说过,只要我们身上都流着温斯顿家的血,那便应该永远团结。 “父亲这些年来为家族工作兢兢业业;我拥有A级的雷系天赋,日后会成为法师为家庭奉献一切;哥哥虽然没有检测出魔法天赋,但他将会通过联姻的方式为我们争取到可靠的盟友 “你用如此刻薄的话来伤害我们,对于家族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他侃侃而谈,加勒特一时语塞。道理确实是这样无法反驳,更重要的是,A级雷系天赋 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B级天赋,而且没有哪方面特别地突出。杜维天赋不错,成为正式法师估计也就几年的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超越他,成为强大的元素法师,得罪这家伙可没什么好处。 “不好意思啊汉默老哥,我这是心情一时激动,都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唉,恨铁不成钢,检测四次都显示不出魔法天赋,伊薇露莎倘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失望的。” 加勒特摆了摆手,无比自然把矛头再次移到了侯烛身上。 他看得出来杜维只是为了给父亲解围,而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哥哥?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可瞒不过他的眼睛,“说起来侯烛结婚的事确实该纳上日程了,关于该找哪家,老哥心里有谱么?大家觉得呢?” “联姻啊”莲娜夫人沉吟了一下,“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莱斯利家族,被定为下一代继承人的温蒂小姐如今还未婚。虽说莱斯利家未必看得上无天赋者,但侯烛身上流淌着精灵王族的血脉,显然不该与普通的凡人等同。” “温蒂小姐确实,”一个中年法师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哈尔萨德群岛的克莱尔女士也可以考虑一下,她的丈夫前些年死了嗯,年纪是大了一点,但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的,而且艾文有精灵之血,无论和谁结合,未来都要面对另一半比他更先走向衰老的局面。” “啊,这么说的话,纳哈特的纳塔莉也不错” 话题就这么丝滑流畅地转到了侯烛的婚姻问题上,法师们为他挑选起联姻起联姻对象,没有人再关注汉默当初与伊薇露莎结婚是不是有错。 汉默轻轻呼了口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重新挺直起来。他看着不卑不亢参与法师们话题的杜维,心下油然升起有所依靠的安全感。 A级的雷系天赋,确实已经很不错了过往的那些年里,他不该把希望过多地寄托在长子身上,而忽视这个次子的。 “导师们,联姻虽说更多地是出自利益考量,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哥哥和他未来的婚姻对象多少是能有点感情基础的。” 杜维选了一个合适的停顿插口说道,随后转向侯烛,露出关切的笑意,当然笑意是真关切是假: “哥哥,我记得之前博伊德家族长挺好看的那个小少爷,好像是叫希尔洛?曾经追过你来着?后来你们两个之间又有联系没?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从王族血脉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侯烛始终在用一种仿佛置身事外般的冷漠听着长辈们说话。被杜维问到,他的目光扫向他,沉碧色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寒霜的木叶,并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杜维的意图并非关注他和希尔洛之间情况如何,而是提醒能够决定他婚姻大事的法师们,除了女人,还可以选择男人。 他的意图达到了。 “啊,思维惯性,思维惯性”加勒特懊恼地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居然把男人给忘了!不知诸位知不知道,都有谁是喜欢男人的?” “我儿子怎么可以和男人结婚!”汉默怒道,但旋即便收到了法师们投来的目光。他嘴唇虚张了一下,忙又补充,音量比起刚刚已是小了很多,“艾文是没有天赋没错,但他的后代却不好说,如果他和男人结婚的话” “容器,可以用生命容器来孕育子嗣,现在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一个中年法师提醒说。 “那是乌斯卡人的技术,”汉默说,“安全考虑,生育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过乌斯卡人的手。” “是来自乌斯卡的技术,我们自己人手里并不是没有,”莲娜夫人视线越过眼镜上框看了他一眼,“把男性也纳入考虑,可选择范围便能够扩大很多,但有一点,我们的孩子不能受委屈——他们的子嗣必须姓温斯顿。” 『可信他个鬼的不能受委屈,分明就是不想王血外流。』苏芙听到侯烛讽谑地想,不同于外在表现出的镇定与漠然,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此刻正在像弹幕一样,非常努力地对自己灌输: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作为高贵的主角,如果和一群路人反派认真那就输了。』 『这个家族不过是展开剧情制造矛盾用的,所以反派含量才会这么超标,我已经看穿了作者的套路,没必要和他们真情实感!』 心里不断想着不能真情实感,那便说明已经真情实感了。这一点就连具有高超情商的苏芙也看出来了(实际上是通过心灵链接感知到的),当下便传出精神讯息:“你错了,侯烛。” “苏芙先生?” “你现在应该生气,”苏芙果断展现出魅魔蛊惑人心的能力,“愚蠢的艾小文啊,想要改变这一切的话,就痛恨他们,憎恨他们吧!让他们见识到你的力量,燃烧吧,爆发吧,让一切都因你而战栗吧!” 侯烛头顶瞬间冒出一长排的问号:“?????” 苏芙:“” 考虑到他自己的语言风格很难具备足够的感染力,于是他没敢原创,特意对记忆中的名语录进行了借鉴与模仿,但问题来了,是他模仿得不够标准吗?这名语录说出来怎么还起反效果呢? ——连侯烛压了半天没压下去的愤怒情绪都被他这一下给打断了! “咳,我是看你很难过于是于是特意开了个玩笑。” 苏芙赶紧补救翻车现场,让语气恢复作为金手指老爷爷该有的沉稳与严肃: “书归正传,你应该愤怒,侯烛。出生在什么家庭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占用家族的资源也是不可避免的,你应当对家族予以回报没错,但绝不是通过这种侮辱尊严与侵犯自由的方式。” “我明白,”侯烛通过心灵的链接轻声说,“我已经很愤怒了,但是在一群实力远超于我的魔法师面前表现出愤怒只是无能狂怒而已,不仅不能对改变当前的处境有所帮助,讨厌我的人还会因此感到格外的欢欣” “你确定吗?”另一个空间里,银发的魅魔那饱满的唇瓣贴近了他精致的耳尖,“你确定这些魔法师的实力真的远超于你吗?” 侯烛愣住了。 “你身上流淌着王族的血脉,过往曾经受到压制,但现在它已经挣脱了枷锁,感受到那狂野的自然之力了吗?” 恶魔的手虚虚搭上他的肩膀,“要记住,你是一个术士,天生的施法者!——不需要吟唱什么咒语,不需要构建法术模型,你只需要强化你的情绪,凝聚你的精神,明确你的目的,引导它,释放它” 侯烛按他所说的做了。 “哥哥,你的脸色变得好难看诶!”杜维夸张地惊叫了起来,“怎么,你是对导师们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不满意吗?” 法师们的视线纷纷向侯烛望了过来。 “啊,我们在这里说再多,小艾文不乐意也没用,”加勒特耸了耸肩,“像结婚这种事情,当事人不答应,那真的是很难办呢。” “这有什么,”在心灵魔法方面颇有造诣的吉尔曼·温斯顿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回头把他这段记忆消除掉也就是了,再补上一个心理暗示,保证他进教堂的时候乖乖的。” “嗯,”莲娜夫人点了点头,对此同样是浑不在意——要是在意的话她也就不会当着侯烛的面说这些了,“我们刚刚说到了盖伦堡的尼古拉斯等等,”女法师警觉地抬起了头,“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把战斧是他亲手打造——使用了上好的黑钢和十三颗类人生物的头颅。 斧刃高速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响,仿佛痛苦的亡灵撕裂心肺的号哭。 “小魅魔!”巴桑喉管的深处发出嗜血的咕噜,“就算会用剑,你也不过是个九等下阶的小魅魔!” “你这样强调级别,是会让你沦落成八等之耻的。”苏芙长剑以刁钻的角度格挡了一下他的斧柄,在精准地评估了一下他的力量的同时,优雅地借着反作用力把自己的身体送向了一侧。 这个黑矮人已经明显对自己的战技不自信了,他在释放等级的威压希望能够影响他。一个大等级的差距,也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压迫感,但还不足以把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这就够了。 反射着魔晶石光芒的剑刃仿佛划破黑夜的焰火,金刃相击发出铿锵的铮鸣。事实证明苏芙的判断并没有错。高速交换了十几招后,被洞穿了颈项的矮人踉跄着倒进了血泊。 不过苏芙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的剑断了。 碰上这种等级与装备双重压制的对手是真的很吃亏。苏芙叹了口气,拾起断作两截的剑刃。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黑矮人的遗产中,有一柄用起来趁手的剑了。 矮人是喜欢和金属与矿物打交道的类人生物,无论是生活在地表的荣誉氏族还是堕入地底的黑暗部落都不例外。苏芙怀着期待,使用从巴桑身上搜出的钥匙,来到了他的冶炼工坊,但在把少有的几柄单刃剑都试了一遍过后,不由得大失所望。 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不是太宽就是太细,不是太长就是太短没一柄用上去舒服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是一个锻造工坊,有不少不错的铸剑材料,也许他可以考虑自己量身打造一柄。 苏芙收整了可以用来铸剑的材料,又收整了好几袋品色不等的魔石以及几块魔晶,以及虽然用不到但是可以拿出去兑换成魔石魔晶的材料与各种物品 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甚至拿不回去。而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就这么放着,因为巴桑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开,恐怕他前脚刚走,后脚这里就被蜂涌而来的邪魔给搬空了。 还好巴桑有一个值得夸奖的地方,那就是他拥有一个空间容器——锻造工具包。虽然只能收纳金属矿物炭块之类的工匠用品,但眼下苏芙所找出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工匠用品魔石魔晶也算,毕竟这种地下城通用货币本质上是蕴含着丰富黑暗魔力的矿产。 苏芙把战利品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拿出笔记本开始清点。 【[暗质岩]大量】 【[火性岩]大量】 【[黑铁锭]大量】 【[秘银锭] x13块】 【[石化蜥蜴的背甲] x1副】 【[高纯净黑耀石] x7块】 【以上便是今日的收获清单。】 【抛开情感因素来看,这一波血赚。但是,[情感因素]怎么可能真的被抛开呢?】 【剑断了。这是我穿越以来找到的最好用的剑。】 【名叫巴桑的黑矮人只是失去了他的生命而已,而我可是失去了爱情啊!】 【这架就不应该打。】 【我亏了。】 这波血亏的苏芙强忍悲痛又回了一趟交易区,这次他谨慎地使用幻形的能力给自己整容成了平平无奇的长相。 失去了长剑的保护,像他这样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却拥有逆天颜值的魅魔,出现在混乱的交易区可是很危险的。 而接下来的这些天,他是要常驻在这里了,一是为了搜寻侯烛或许能够用得到的东西(以及试着给自己再找一柄剑),二来则是把用不到的战利品给转卖出去。 巴桑选择使用霸总行为直接买走他的材料而非帮助他把材料转售给他人,确实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在他真的要把这些材料再卖一遍了。 苏芙:强颜欢笑.jpg。 这天,材料卖到了一半,苏芙用出剑的速度紧急收摊。 他马上就要被拉进空间的漩涡里。 ——侯烛在另一边召唤他了。 考场中,神衍AI的声音响起: 【考卷加载中……】 【考卷加载完毕】 【您本次C阶段考卷为:蝼蚁的觊觎】 苏芙:“???” 不妙啊,怎么光从考卷名字就能感受到波塞冬扑面而来的浓浓恶意? 蝼蚁? 还觊觎? 这位脾气最差的海神,是打定主意要让所有觊觎祂权柄的“蝼蚁”付出代价了啊。 考卷开始演化,眼前瞬间出现深邃的海蓝色。 紧接着,乌云密布,云层中电光游走,雷鸣声震耳欲聋。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乌云中勾勒出一张威严的神容,俯视着下方的考生们。 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海风,苏芙已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她忽然意识到—— 祂故意的。 第 57 章 57-诸神垂怜,定海平波(含营养液加更) 海面在刹那间暴起数丈狂澜,海水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刺眼的白光中,祂的虚影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紧接着,大海倾灌而来,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 数十丈高的巨浪在海神的意志下拔地而起,遮天蔽日。 浪尖处的浪花被狂风撕扯得粉碎,锐利似水刃。 狂暴的海浪之下,人的身影是如此渺小,就像沧海中的一粒砂尘,随时会被这恐怖的自然之力吞噬殆尽。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 苏芙人麻了,你管这叫考核? 你一个堂堂海神,对着一群考生发飙? 眼看着那遮天的巨浪朝自己压来,苏芙想也不想就要唤出金箍棒。 可就在她挥出金箍棒的瞬间,空间仿佛折叠一样,原本还有距离的海水瞬间涌来,无数咸涩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苏芙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波塞冬——你个傻叉! 竟然搞偷袭,简直不要脸! “什么地方不对?” 法师们问道。 莲娜夫人没有回答。她也并不需要回答。 下一刻,所有人便知道了答案。 法师席。那蒙着深灰色柔软绒布的高桌猛地向上顶起,连带着桌子后面的坐椅。七个法师瞬间被掀翻了五个——包括莲娜夫人也不例外,只剩下了想回家的打工人克劳德与研习冰霜魔法的老法师,两个人刚刚没有落座。 立式的烛架也离开了地面,绣着三头霜鹿纹章的挂毯猎猎作响,万物的影子像是狰狞的亡灵般飞舞在沧桑的石砖墙壁上。 给法师们润口的水也悬浮在半空里的容器里飞了出来,用屁股重重亲吻了地面的加勒特刚刚用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爬起身,冰凉的水便劈头盖脸地把他浇得又坐了回去,水淋淋的法师长袍严丝合缝裹在身上,叠上一层湿身效果,浮想联翩的级别又提高了。 “水,”加勒特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怎么有这么多的水——!” 厅子里的水统共也没几杯,可空中浇下来的水却是源源不断的。这深埋地下的暗室里开始下雨了,下得像是瓢泼,莲娜夫人抽出法杖,挥出了一个光凝的气泡笼罩了自己,老法师就近取材凝结冰盾把自己和学徒少女都给护住了。 其它的法师们也都连忙使用了各种防御法术,而他们的准学徒便没有布蕾娜那样的好运了,他们抱着头乱窜,踩踏,滑倒,疯狂地尖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维撑起了一个魔法护盾,护住了自己与父亲,和法师们的护盾不同,他的这个护盾四面透风,水从缝隙里灌进来,把两人的衣衫都给打湿。但他已经没心去管这些,而是用惊悚的眼睛盯着侯烛。 侯烛淡金色的长发无重力一般在身后浮起,狭长的双眸无论眼黑眼白,整个成了令人心悸的沉碧。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异样,莲娜夫人对自己的声带施加了法术,用几乎能够刺破耳膜的尖声喊道,“侯烛,停下!你在干什么?!” 侯烛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实际上他此刻几乎没有意识。加勒特口齿不清地骂着脏话,一手高举着多节法杖,另一手则在飞快地做着施法手势。 魔力的光辉从杖端激射而出,火球术,寒冰箭,奥术飞弹在这短短的瞬间,连甩出好几道魔法攻击,显然他并不真心为伊薇露莎的儿子觉醒了魔法天赋而感到欣喜。 雨幕在空气中扭曲出屏障,拦下了他的攻击。侯烛的身形缓缓升起,他悬浮在半空,转向加勒特所在方向,原本无焦点的目光在这一刻空洞地凝聚。 加勒特身上瞬间寒毛炸起。他不再骂脏话,因为他的嘴巴要留着念咒语,同时手上施法手势不停,把一星魔法师所能释放的所有攻击性魔法都向他丢了过去。 “加勒特,你!给我住手!!” 汉默一声暴吼,飞身向他扑去。 但他扑了个空。加勒特突然全无征兆地向前倒去,身体飞快地后移,沙包一般撞向了墙壁。 他匆忙地释放了一个防御魔法——这是他释放的最后一个魔法,然后多节杖就因碰撞而断作两截,而他自己则以一个销魂的姿势被固定在了墙壁上,依旧是那么引人联想,值得一提的是,藤蔓是这次联想画面中重要的加分项。 藤蔓。墙壁与地板的砖块簌簌松动,缝隙里正在飞快地涌出藤蔓,漆黑的古褐的冷碧的幽青的各种各样的藤蔓,有若鬼手般狂舞纠缠。 除了莲娜夫人和吉尔曼还在尝试向侯烛释放精神安定的魔法,其它的法师们都和藤蔓陷入了苦战。 杜维发现攻击他的藤蔓尤其地多。 他的魔力护盾原本便四面透风,在藤蔓的围攻之下,没过一两秒便支离破碎了。 杜维下意识地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然后他便发现或许是侯烛潜意识里不想攻击父亲的缘故,总而言之所有的藤蔓都绕开了汉默,使他得以安然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长子,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在莹光闪烁。 他没有收到杜维求救的目光。 杜维呆站在那里。他的魔力还没有用尽,可以释放防御法术,可他已经把这一节完完全全地忘掉了。 一根粗壮的黑色藤蔓狠狠地抽上了他的脸。 杜维被一下打醒过来。可藤蔓已经禁锢了他的四肢。“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导师们!”他尖叫道,语气的恶毒让他自己也感到害怕,“我们的古堡已经几千年了,就算有魔法的作用它也不复稳固,这个厅子所在的地方侯烛!你还不停手!你是想弄塌家族的古堡” 黑色的藤蔓在他说话的间隙钻进了他的嘴里。杜维的眼睛惊悚地瞪大。他把没说完的字眼和着藤蔓泌出的一大团可疑物质咕啾一声一齐咽了下去。 但他这一番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古堡!”不知是哪个法师惶乱地大叫道,“这样下去的话,这一带可能会塌!” “温和的精神安抚完全起不到效果,”莲娜夫人转向吉尔曼,“连接心灵禁制强行压制吧,你擅长这个。” “不,不要这样!”汉默两步跨了过来,语气极快地说道,“艾文体内的这股力量正在觉醒的过程中,贸然打断的话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之前伊薇露莎就是这样,在十六岁那年,她血脉觉醒,因为动静太大引起了乌斯卡人的注意,没办法只能强行压制了这次觉醒然后,她使用魔法的能力就像从来没有来过那样消失了,直到离开人世,她都没有再次迎来觉醒的机会。” “如果古堡出问题的话,我们同样会引起乌斯卡人的注意,温斯顿家族从古至今所做的一切都会暴露在他们面前!”莲娜的声音严厉得像是朔日的寒风,“汉默,你是打算让温斯顿家族重复一遍精灵的悲剧么?” 汉默顿时哑口。当初精灵遗族为伊薇露莎的魔力失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不这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娶得到这位精灵公主——没错,精灵遗族对伊薇露莎的称呼是公主。 他向后退开,用一种绝望的悲凉看着被吉尔曼举起双手,在莲娜夫人防御光幕的掩护之下,向侯烛释放了用以连接家族禁制的心灵锁链。 如果那些精灵遗族还有幸活着的话,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是要把他称之为王子呢?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只可惜他的传奇还没有开始,便已经落幕。 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心灵锁链刚刚延展到侯烛的身边,瞬间便如长鞭一般向吉尔曼反扫了回来。专攻心灵魔法的中年法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精神鞭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汉默和莲娜夫人都被吓了一跳。“吉尔曼!”莲娜夫人询问,“怎么回事?” 吉尔曼缓缓放下了抱在头上的双手。两人看到他的眼睛上翻,目光迷离,嘴角淋沥流出涎水,脸颊上带着极不正常的红晕。 “吉尔曼?” “嗯啊”吉尔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道,“好,好爽” 汉默&莲娜夫人:“?????” 在他们看不到的异度空间里,银发的魅魔唇角抽搐,正在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心灵鞭挞],魅魔晋阶八等觉醒的天赋技法,但事实证明,如果有足够弱小的敌人主动把心灵锁链送到脸上,那么就算是九等下阶也可以使用。】 【被[心灵鞭挞]所击中的敌人臣服在快感之中失去行动能力,这一点是技法的自带效果,不以魅魔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吉尔曼整个呈现出坏掉了的状态,无法再起身战斗。对于这位可怜的魔法师,莲娜夫人与汉默当然是默契地选择各自向后退开一步,力图离这货远上一点。 精神禁制也指望不上了,莲娜夫人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汉默,”她说,“你必须做一些更坏的打算了。” “别,不要!”汉默的唇舌在这一刻有如生了锈一般干涩,刚刚看吉尔曼倒地他心里实则还在暗爽来着,“莲娜夫人!”他急道,“这千万使不得!” “那你去阻止他?”侯烛把精神力聚焦在心灵链接。很好。确实不在勿扰状态。这意味着他可以放心给他发送消息。 “苏芙先生?”侯烛试着喊了一声,同时开始组织语言,要怎么在避免冒犯的同时提出一起睡觉的邀请。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苏芙挂出了勿扰状态。 紧跟着勿扰状态就又变成了拉黑状态。 侯烛:“???” 说好的不再拉黑了呢?? 【——今天老子偏偏就说话不算话了!】 苏芙都快要气死了。 连饿了他那么多天,就给他吃这么一点,不拉黑你拉黑谁? 呵呵! 【这个契主真讨厌,得和他拜拜。】 【拜拜之后换一个,肯定比他乖。】 苏芙在笔记本笔走龙蛇,愤怒地赋诗一首,以示对侯烛的谴责。 然后他觉得不能再气下去了,这样不利于健康。他现在应该调整心态,做一些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情。 比如去寻找新的爱情不对,找一柄新的剑。 苏芙展开了漆黑的翼翅,前往交易区。 但令魔遗憾的是,今天也是没能脱单的一天——现今市面上的剑大多是双刃剑,单刃剑相比之下比较少,他把交易区低等区域所有摊位看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合适的。 无奈之下,苏芙向主要为中位恶魔提供服务的二级交易区迈出了试探的JIOJIO,总算在一个连锁商行里找到了一柄勉强还算趁手的。 ——这是由精灵锻造的单刃长剑,造形精美,用料昂贵,更施加了元素祝福,如果他买了的话,也许哪天在侯烛那里遇到翻车危机,还能拿出来增加一些精灵族老爷爷身份的可信度 苏芙狠狠地心动了,可这柄剑实在是太贵了,把他给卖了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仔细想想它也不是特特特别趁手,所以苏芙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计算拥有高明剑术的九等魅魔在市场上价格应该定多少的问题。 所以说,他只能用从黑矮人巴桑那里继承到的材料,去定制一柄剑了么? 定制的选项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实际上,打他从巴桑的工坊里看到这些材料起,他就已经在考虑了。但作为一个来自星源时代的穿越人士,这些生活在古代的地底生物手里所掌握的锻造技术他实在是看不入眼。 以星源时代的工艺,随便锻造的一柄长剑,拿到这里都是神兵宝器。所以这些材料他打算攒着,回头回到“未来”,想办法用最尖端的晶子冲压技术锻造成合金剑,而目前先在交易区买柄勉强趁手的剑凑合用过空窗期。但却未料,连找一柄勉强趁手的剑都这么难 苏芙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把铸剑材料浪费在技术感人的地底铸剑师手里。他只是今天没找到合适的剑,不代表明天就找不到,所以接下来就是继续找剑以及出售巴桑的遗产,同时等待侯烛的下一次召唤。 也许到时候能找到机会,让他帮忙定制柄剑? 侯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接待了不下两位数的哥哥姐姐姑姑姨姨叔叔伯伯。这些人原本都不甚待见他,但如今登门来访也是相当热情——热情地为他觉醒魔法天赋表示祝贺,以及探听他的天赋定级如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同样也是很好奇的。 检定阵对他没有用。得出结果需要一些时间,但这未免也太久了。侯烛猜测,如今家族法师们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其中包括向协会写信以确定苏芙究竟是谁。 天赋定级决定了资源分配。他们并不待见他,但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明显,把他背后的“神明”给得罪了。 毕竟,他的神明是那么地喜欢他。 明亮的元素光尘点点凝聚成纸张,一封信出现在桌面上,带着新鲜的油墨香。 莲娜夫人走来,指尖点亮光晕,解开了如火漆般封口的魔法封印。 淡黄的信纸从精美的信封中飘出,自行展开在空中。 【尊敬的莲娜女士: 就您的问题,我们展开了多场讨论,现终于能够负责任地给出答案。首先必须要明确一点—— 诸神已死。 在承受了战争、勇气与胜利之神所带来的巨大代价之后,乌斯卡人采取以思潮控制为目的一系列手段削弱并屠戮了其它的神明,泽坦人无处归依的信仰之力则被引导凝聚在他们自己身上,为整个族群赋予了神性。 当土壤不复存在,植物也不可能生长,泽坦的神明已断无复生的希望。考虑到侯烛·温斯顿先生血统的特殊性,再结合你们对当时情况的描述,当日出现在他身边的,极有可能是】 随着她的视线扫过最后一行文字,信件分解,离析,重新化作元素光尘归于虚无。 莲娜夫人凝伫片刻,把精神焦点凝聚在了家族法师的精神链接上。 长袍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家族法师很快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有那天亲身在场的,也有其它作为家族核心成员的法师们。他们平日都在古堡里,这是最好的魔法研究场所。 “夫人。” “怎样?” “有结果了?” 法师们礼貌地欠身,迫切地问起协会的回信。然后便看见莲娜夫人一侧的唇角向内收缩,一贯严肃的脸上少有地露出戏谑与讽刺的神色。 她轻轻地说出了魔法师协会所给出的答案。 空气古怪地静默,随后一阵尖锐的大笑声响了起来——不意外地来自于加勒特。 “哈哈哈!”他直前仰后合,“汉默要是知道怕不是要气死了,两个男人哈哈!他儿子真的是喜欢男人,为了不被家族安排出去联姻,不惜幻想出一个男神来娶他!” 冰霜系的老法师难以置信地捋着胡须,“谁能想得到,这居然只是想象的具现化!那天我们可是都给吓坏了。” “算是神明的雏形神性生命萌生于凡人精神、信仰、心灵的寄托,初次见到,大受震撼也是常事。”莲娜夫人说道,法师们的神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她的话锋却是又猛地一转,“不过,他断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神明,毕竟如今泽坦已经失去了信仰的土壤,单凭侯烛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 “闹了半天知道祂根本就是来源于他,那咱们还怕他做什么?”心灵法师吉尔曼说道,他身周就像有禁魔领域一般无人胆敢靠近,“我看他这天赋评级,今天是可以定下来了。” 法师们纷纷点头,都很有意愿就这个问题来发表一些高论,但莲娜夫人却是紧随其后地开了口,“这至少也是S级的天赋,”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想你们都清楚,A级远远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空气骤然寂静。 “S过往还从来没有过S,”加勒特的声音都随着他面部的肌肉一起扭曲了,“你这是打算专给他建立一个新等级么?” “他是不可控因素!”吉尔曼厉声强调,“我不觉得把家族宝贵的资源倾注在一个不可控因素身上会是明智的行为。” 不少法师表示赞同。还有一些虽未发声,脸上神情也都写满了抵触。 “大家都不同意,莲娜,”冰霜系的老法师说,“他的评级不能定为S。” “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S级的本质,”莲娜夫人说道,“而且他有精灵血统——你们都知道精灵的寿命,只要不出意外,除非迎来下一次的魔力退潮,不然他们甚至不会死去。多年以后,你,我,乃至我们的儿孙恐怕都已离去,而他却依然在世。到时候,温斯顿家族” “这么说倒也没错,”老法师点了点头,“算是一笔投资。” “投资?”加勒特用刺耳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难道说,我们荣耀的温斯顿家族,接下来就要一百八十度大转向现场演绎一波滑跪飞扑腆着脸上去跪舔他吗?” “说得是。” “温斯顿家族屹立数千年,从未倚仗什么非人种族!事关尊严,我们对他的态度应当始终如一。” “但是,我觉得还好人家好歹也是个精灵王子!”也有人如是说道,“随着魔力复苏,泽坦人终有一天会夺回自己的世界,精灵也将重新建立起他们的国度,回想一下,当初我们是为什么答应汉默和伊薇露莎” “可拉倒吧,你自己不扳指头数数现在通共还剩几个精灵?还特么精灵王子?有屁用。” “没错,宝藏!我们只要宝藏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总是好过多个敌人,考虑到他的寿命,我们也该为后代负些责任” 争吵声。聒噪不休此起彼伏的争吵声。莲娜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把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这场会议在心灵网络里进行,那么第二天不需要第二天,半数的魔法师包括她在内都会犯头疼。 侯烛收到莲娜夫人的通知是在傍晚时分。 一个叔叔辈的魔法学徒便服上门来找他。他的脸色很难看,侯烛还从没见过活人的脸色能难看到这种程度的,乃至于他差点把他当作通过某种复生法术搞出来的尸仆。 在尸仆学徒的带领之下,侯烛从一个前所未知的入口进入了家族古堡。阴冷的长廊里摇曳着魔法的浮光,一路上碰到了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法师或学徒拖着长袍来来去去。 他曲折前行,甚至还穿过了一扇氤氲着迷雾的传送门,头一次来到了莲娜夫人的魔法实验室。 黑暗而又混乱,一如他所见过的所有魔法实验室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某种草药的植物,研磨到一半的灰黑粉末坩埚里不知名的骸骨翻滚释放着辛辣刺鼻的气味。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透明的样本瓶里淡橙色的药液封存着一根长满牙齿的触手,触手还在抽搐。 年迈的女法师从操作台后半转过身,用威严的目光看着他。 “坐。”她说道,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张古旧的椅子。 侯烛依言坐下来,目光扫过莲娜夫人在他到来之前所专注的事物。几块灰扑扑的多棱石,摆放在黄铜制的浅底盘里,旁边是一些刚用过的符文工具。 那些石头的形状有点眼熟。 “认出这些东西是什么了吗,侯烛?” “水晶。” “没错,是水晶,”莲娜夫人把浅底盘推到了一旁,视线从镜片上方越过,盯视着他的眼睛,“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那天你发了一场小小的脾气,给家族带来了多少的损失。我这些天一直在尝试修复,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明年怕是没有天赋检定了,拜你所赐。” 侯烛平静地与她对视。在来的路上,他还很好奇他们会如何决定他的天赋评级,而现在,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的天赋很优秀,侯烛。前所未见的优秀,同时还足够特殊,这让我们都因之感到惶恐,”莲娜夫人接着说道,“家族里有些法师对你有些成见,我想这一点你也知道。但也有一些人认为,我们应该鼎力给予你支持。但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人在发生了那样的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敢自认有资格充当你的导师。我也包括在内。” 尽管并不意外,但侯烛知道他此刻还是应该表现出惊异:“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正统的法师,而你,则应当被称为一个术士。尽管双方都具备魔法天赋,但对力量的使用方式却存在着明显的差别这是最基础的知识,在这里并不需要我来进行额外的讲解。” 莲娜夫人说道,“术士不需要导师,尤其是我们这种生于衰微时代,连自己的魔法之路都走得磕磕绊绊的半吊子。你应当去经历,去摸索,去感悟精灵血统赋予的漫长寿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我们反倒有可能把你带上歧途。” 她的语气是如此地真诚,以至于侯烛深深地受到了感动,“您所说的这些我完全理解,尊敬的夫人,但我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尽管觉醒了血脉的力量,在未来的道路上没有人引领,依旧使我的内心难安。法师的道路与术士截然不同,但我也许能够从出于同源的精灵典籍中,学到一些力量的运用?” 莲娜夫人恳切的眼睛在这一刻闪过冰冷。但她的回答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现在还不到时间,侯烛。精灵王室的遗产,瑰丽但也危险,你不知道里面究竟都包含着些什么,我们代为保管,实质上是对你,对家族,对精灵,乃至对泽坦人反抗事业的保护。” 侯烛唇角挑起:“急切从我那里收回那本无关紧要的书,也是无微不至的保护的一环吗?” “你也知道那是‘无关紧要’的书。我们敢拿出来的,都是确定已无威胁的,之所以从你那里收回这本书,只是当时想要弄明白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和这本书是否存在联系。” 莲娜夫人抬手向一旁的书架上指了一指,“喏。那本书就在那里。如果你想继续看的话,尽管拿去。” 侯烛站起来,从容走向书架,取回了那本精灵古书。莲娜夫人的目光黏着在他的后背,一闪即没的深意如寒霜般刺骨。 “那么,”年轻的精灵回过身,“家族接下来对我是什么安排?” “你应该记得乔恩——他觉醒了武者天赋,将前往莱蒙德家族受训,”莲娜夫人说道,“你也一起去。明天就动身。” “啊??我???” 侯烛自认他对一切打压都有了准备,此刻还是被家族的无耻给惊呆了。 “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多些历练实际上对你是有好处的。”莲娜夫人用不容违抗的语气说。 侯烛没有和她争执什么,平静地从实验室里离开了。 他不慌。一点儿也不慌。如果换作过去,他也许会觉得他头顶笼罩着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所投下的黑暗阴影,但现在,他可是有金手指老爷爷带飞的逆袭流主角! 遇到以他当前的力量尚且无法搞定的不公,只需要求助老爷爷就好了哦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把他给拉黑了。 侯烛:“” 拉黑状态让他无从判断苏芙现在是否正在忙着,不过按照一贯套路,当剧情走到需要老爷爷的地方,老爷爷那边是必不可能有事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很尴尬,所以他只管放心召唤就好了。 回到家里之后,侯烛立刻就念出了咒语。 『出来吧!老爷爷!』 莲娜夫人的语气带着一丝寒冷的讥嘲,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了,你刚刚便应该这么做了吧?” 汉默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行,我去阻止他。” 藤蔓始终是绕过他的,侯烛潜意识里并不想伤害他,所以,他作为父亲,也许真的能够结束这一切的吧? 汉默试探着走出莲娜夫人的防御法术范围。他的动作很慢,但并没有退缩,他能够感知得到家族里最为强大的女法师冷若寒冰的目光正在烧灼着他的脊背。 “艾” 他想要喊长子的名字。但只发出一个头音,嘴巴便被肆虐的魔力之风给灌满了。 魔力之风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卷,自是不可能像藤蔓一样对他有专门的豁免。他的身体整个随着气流升了起来,和椅子罐子香薰挂毯等等等等一并在空中飞快地打转。 汉默旋转间头晕眼花地抓了根藤蔓,拉着让自己落到地面,然后就一塌糊涂地呕吐了起来。 莲娜夫人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再度转向侯烛,后者依然是失神的状态,悬浮在飓风正中的风眼。 她高高举起了那根雕饰华丽的法杖,长长的法袍因魔力的鼓荡而猎猎作响,来自的上古那晦涩难懂的多段式咒语飞快地从她开合蠕动的双唇间吟唱出来。 奥术的炫光扭曲了空气。恐怖的威力与加勒特先前所丢出的那些攻击法技不可同时而语。苏芙贴近了侯烛的身边,随时做好了准备把他给拉到中转位面,但事实证明,他的契主很争气。 暴虐的风元素高速旋舞,撕碎了大半的奥术攻击,而余下的部分,而被藤蔓纠结成盾壁挡住——这是德鲁伊的能力,一个漂亮的藤盾术。 防御成功之后,便是疯狂的反击。王族血脉的精灵那没有焦点的目光空洞地转向攻击者所在的方向,明亮的魔法护盾有若肥皂泡一般炸裂,多汁的声音里挟着年长的女法师一声短促的尖叫。 莲娜夫人向后倒飞出去,半途中飞快地念出了一个咒语,但还是重重地砸上了后方的墙壁,沉重的砖石迸炸,垮塌,使得她竟是跌出了检定秘厅,一跤坐倒了在了隔壁的石室里。 一片惊呼。 尚且没被藤蔓给缠住的法师和准学徒们连忙向她奔了过去。莲娜夫人华贵的法师长袍沾满了污泥与土砾,银灰色的盘发凌乱得像是蓝喉雀的巢窝。她被七手八脚地搀扶着站起,抬手扶了扶想要脱落的眼镜,喃喃地说:“这不可能他不应该” 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视线穿过自己砸出的窟窿,尝试在泥水砖块与藤蔓里寻找阵基,“这些耗材有对魔力增辐的效果,虽然法阵” “完了!”克劳德绝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语,“现在这城堡真的要塌了!” 砖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脚下的地面竟有如波浪一般在起伏,“快逃出去!”老法师在尝试用冰霜冻结地面失败之后果决地说,“要是被砸在这里,那可就完蛋了!” 众人等这一句可说已是等很久了,因为多次校准检定阵而被掏空的克劳德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但长长的廊道前面还有一道比他爆发力更强的身影,那是刚刚还吐得一塌糊涂的汉默。 杜维因父亲飞人般的速度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此刻他还被藤蔓缠得像粽子一样,只能不甘地发出“唔唔”声。在不远处,被固定成了一个销魂姿势的加勒特用更加引人联想的“唔唔”声与他两相应和。 地面在起伏,墙壁在摇晃,法师和准学徒们丝毫不带停顿地从他们两人,以及其它被藤蔓束缚的倒霉蛋们身前跑过,慌不择路地冲向通往上层的螺旋阶梯方向,堪称大型塑料花家族情展示现场。 直到恐怖的震感突然停止。 浮起的地砖落回地面,墙壁的缝隙里簌簌落下碎石与尘埃,肆虐风声的啸响亦然不再,逃生的队伍犹疑地慢了下来。 有人回头望去,然后便发出了讶异的惊呼。 刚刚地面的震动,来自于地下沉寂多年的种子因庞大的自然魔力而复苏,而此刻,种子已经生长成了巨树。 虬结的根系盘距在地面,在其上方,是需要二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四面延展的枝桠与下垂的气生根巧妙地支撑了摇摇欲坠的墙壁与穹顶,浓绿的树冠上缠绕着发出淡淡微光的花藤,微弱的气流吹拂着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是一派无尽唯美而又梦幻的场景。 侯烛依然悬浮在空中,沉碧的双眼盈满魔法光辉,尽管魔力的失控并没有结束的迹象,但看上去却是已经变得无害。 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莲娜夫人和老法师对视了一眼,正待开口计议接下来要怎么办,却突然发现侯烛身前隐隐浮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初时稀淡得宛如幽灵,数秒钟后,方才缓缓凝聚成了实体。 他银色的长发如水缎般垂泻,古朴的白袍装饰着青藤,一个准学徒看到他的耳朵,忍不住低低地惊呼起来:“精灵纯血精灵?” “嘘——!”莲娜夫人施了一个小范围的静默法术,“不像是精灵。” 不像是精灵,而像是神明——在衪周身笼罩着圣洁的光辉,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得到那疏隔的神性。 神明有着无俦完美的容颜,祂眼睫垂敛,俯视着身前精灵王族的血脉,由光凝聚的眼眸流露出怜悯之情。 沉默中,祂伸出了手,浮动着圣洁光尘的修长手指抚过青年的脸颊,停留在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似乎是要对他魔力失控的眷属进行安抚,法师与准学徒们判断,当下纷纷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个瞬间。 但事实证明,他们判断错了。不过瞪大眼睛,却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们看到了比安抚要远为劲爆的画面—— 银发的神明俯身,带着一种饥渴的迫切,吻上了祂眷属的双唇。 那根擎天而立的金箍棒粗若山峰,正深深插入海底。 磅礴的神力自其上散发,将方圆百里的海域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而在这根通天彻地的神器之上,正站着一个人。 她立于天地之间,脚下是粼粼碧波,延绵万里。 头顶是金光万丈,直透云霄。 无数海鸥从金箍棒周围盘旋飞过,发出长鸣。 海风掀起她的衣袂,长发飘扬。 蝼蚁? 又如何? 亦能定海平风波! 第 58 章 58-海洋之主,排面拉满(含营养液加更) 神界,东海龙宫。 金箍棒出现的那刻,所有龙王都下意识地呼吸一窒。 是大圣的金箍棒,定海神针! 只见那根通天彻地的金箍棒轰然落下,瞬间将汹涌澎湃的怒海生生劈开。 无数水花飞溅,化作细碎的金珠洒落在海面上。 众龙望着那道站在金箍棒上的身影,渺小但傲然,心中无不震撼。 “好!好!好!”北海小白龙第一个忍不住了,兴奋得直拍龙尾,“看到没有?这才叫定海神针!一棒下去,海浪尽平!” “确实不错,倒是很有胆色。”南海赤龙双目炽热,“有人瑟瑟发抖,有人祈求神迹,唯有她,迎难而上!” 西海黑龙捋着长须,眼中满是赞赏:“定海神针天克暴动的海洋,最难得的不是这一棒的威力,而是她敢于直面波塞冬神怒的勇气。” “对于人类来说,神明之怒不可谓不惧啊!” “谁说不是呢。”东海青龙沉吟道,目光中透着深意,“这般气魄,我倒觉得倒是有几分大圣当年的风采!” 这几乎是祂们对苏芙最高的夸奖了。 众龙听到这话,脑海中都浮起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想当年齐天大圣初得定海神针时,也是这般霸气。 以一己之力,硬撼十万天兵天将,搅得天庭不得安宁。 上天不公?那就打上天! 神明不善?那就打神明! “怪不得大圣会选中她。”东海青龙缓缓道,“这胆魄,这气势,的确值得一试。” “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南海赤龙金色的竖瞳眯起,“波塞冬那个傲慢的家伙,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虽然苏芙只是反击,但落在波塞冬眼里,这可是大不敬,是挑衅。” 希腊那帮神明最是自视甚高,认为神明高高在上,别说反抗了,就算人类恭恭敬敬地受着惩罚,祂们还嫌不够诚心! 尤其是那波塞冬更是小肚鸡肠,哪能咽下这口气?恐怕一定会报复她的。 西海黑龙皱起眉头,“可按照神启仪式的限制,神明面试时波塞冬只能动用一丝神力。就算恼羞成怒,影响也该有限吧?” 按道理说,大圣的定海神针应当足以应对了。 “三弟,你太天真了,”东海青龙摇头道,“那帮神明什么时候把规矩放在眼里过?若是有宙斯压着还好,可现在宙斯哪会管这些小事?” “哼!祂敢!”北海小白龙猛地甩尾,“不管怎么说,只要波塞冬要敢动手,那就是公然破坏神明公约!” “到时候咱们就有理由出手了,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祂!宙斯不管教,那就让咱们来管教!” “没错!四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东海青龙相当赞同,“还真当海洋是祂波塞冬一个人的了?” “真当我等龙族是吃素的不成?”祂冷哼一声,声若雷霆,“要敢欺负到我华夏崽崽头上,必定教祂好看!” 也不去四海打听打听,祂们华夏龙族可最是护短,更何况苏芙还是大圣千叮万嘱交代之人。 南海赤龙顿时激动道:“大哥,要我说咱们干脆现在就去会会祂!让祂知道知道利害!” “就是就是!”小白龙一听说要打架兴奋了。 西海黑龙眯起双眼,劝道:“二哥、四弟莫激动,咱们讲究的是先礼后兵。若祂识相也就罢了,若是不知好歹……” 众龙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战意盎然。 就等波塞冬先犯错了,让祂尝尝龙族的厉害! 忽然,小白龙像是想到什么,“对了大哥,大圣那边还没忙完吗?要不要告知……” “不必,”东海青龙摆摆龙爪,语气轻松,“据最新消息,大圣那边情况有些紧急。这等小事,无须劳烦大圣,我等自行解决便是。” “有理有理。” 侯烛听话地睡觉。 苏芙偷听,相比之前,他的心声安宁了许多,看样子很快就能睡着。 太好了,可赶紧睡着吧,睡着了他就可以大口偷吃了,虽然皮肤的接触也可以使他不断获得能量,但这怎么可能比得上对嘴亲呢? 银发的魅魔怀着对美味的期待感,数着契约者的呼吸与心跳。 越来越悠长、越来越平缓了,很好目前他应该已经进入了浅度睡眠状态。为了避免翻车(如果这次翻车了一定异常惨烈),他要继续忍耐,等到他睡得再沉一些 房门突然响了。 随后玄关处传来汉默的声音:“这么安静艾文,你是在睡觉吗?” 脚步声开始向卧室这边接近。 侯烛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用力按住了卧室的门把手,金色与银色的发丝被他的动作带得飞扬在空气里。 “是的,因为头疼的缘故所以一回来就睡下了,”他应道,旋即发现父亲的脚步声来得更快,当下连忙又补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要担心,爸爸。地板我昨天刚擦过,您去换一下鞋子吧而且我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 “啊,好。你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带了食盒过来,还从地窖里拿了金酒” 汉默的脚步声又折了回去,但侯烛完全不敢将门把手给放开。 回头看去,银发美人此刻刚刚坐起,紫罗兰色的眼眸若有些迷离,原本便薄到几乎透明的睡袍凌乱敞开霜雪色的肌肤还被压出了一些嫣红的痕迹。 是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情形,侯烛的呼吸都随之一窒:“风、苏芙先生。” 正在美滋滋地小口偷吃并殷切期待着大口偷吃却眼看着美味从嘴里飞走的苏芙:“” 好特么气!! 虽然很气但脸上还是要保持微笑:“快,快把他给打发走,我们接着睡觉。” “他带了食盒,还有酒,”侯烛道,“我想他有很多话想和我说。” “没关系,”苏芙的目光是如此地温柔,“我在这里等你。” 年轻的精灵那双沉碧的眸子在他身上又停留了几秒,而后双颊慢慢地变红了。 餐厅的方向传来了瓷器的碰撞声,是汉默已经在准备餐具。 “苏芙先生,我、我还是送您回去吧,真的要挺久的而且我今天已经占用您够多的时间了,”侯烛慌乱地说,“而且我的头不疼了,又小睡了这一会儿,已经完全好了。” “?!” 苏芙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严肃阻止:“艾文,你今天不可以再动用魔力了!” “没关系的,先生,我感到我的魔力也恢复了,”侯烛说道,“多亏了您给我吃的两颗灵果。” 然后,就带着满满的感激,念出了遣返的咒语:“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 被强行丢进了时空隧道的苏芙:“” 什么叫恩将仇报?这就叫恩将仇报! 他就不该给他吃那两个银叶果,妈的! 床上空空如也。侯烛抬手按按胸口,从刚刚起就跳得飞快的心此刻终于平息下来。 他换了身居家休闲的衣服,拢了拢头发走出卧室:“爸爸。” 汉默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关切问他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侯烛再次告诉他自己已经好了,汉默亲切地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到了餐厅,启开了那瓶澄金色珍贵陈酿的瓶塞。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能喝点酒吗,儿子?” “我少喝一点。” 侯烛首先转身洗了手,这才留意起桌上的菜肴。以素食为主,有很多种菌菇,每一样都做得很精致。 汉默已经倒好了酒,一共三杯,多出来的一杯放在一张空椅子前: “敬伊薇露莎。她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不是吗?” 侯烛悲伤地笑了一笑,汉默关切地留意着他表情的变化,“今天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他喃喃地说道,“家族联姻其实你母亲过世之后,我不想续娶,一点儿也不想。但是这种事真的没办法。” “这种松蘑很美味,”侯烛尝了一片金色的蘑菇,入口鲜脆,浓郁的香气在舌尖绽开,“很久没有吃过了。” 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放下了刀叉,歉意地说,“今天只在早上吃了点东西,是有点饿得狠了。” 汉默举手扶住了额头,“詹妮总让厨房给你送肉食取材往往还很名贵,都是为了给你补身体看哪,这是多么无可挑剔的关心!试问有多少继母能够对非亲生的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呢?但其实她知道,这些东西你吃不了伊薇露莎也吃不了。” 侯烛抬眼看着他。 “都怪爸爸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汉默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这些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就连今天眼看着你魔力失控,哪怕心里再担心,也不得不先从家族角度做考虑” 说到这里,他哽咽起来,“伊薇露莎一定不想知道,她嫁给的是一个连儿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懦弱得简直不像是个男人。” “爸爸!”侯烛忙道,“请你不要这么说!” “我对不起你,艾文,”汉默以手掩面,双肩剧烈地耸动着,“不用说什么好听话来安慰我,事实就在这里摆着——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不过还好,还好你自己争气,觉醒了魔法天赋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你的血脉不同凡响,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不是你顶着压力,为我争取额外检测的机会,就算我有超凡的血统,天赋也只能被埋没,”侯烛的视线飘向远方,在想那颗被修长漂亮的手指拈起的银色果实,轻声又补充了一句,“这一点也是事实呢。” “算了吧,那什么检定阵对你根本没用,你用魔法把桌子都给掀起来的时候,那玩意儿一点反应都不带有的,”汉默摆了摆手,“就算不参加检定,你迟早也能显现天赋,我让你多检的这几次,反而害你在家族里树敌无数” 说到这里,他讥讽地哼了一声,“就算你其实是被这屁用没有的检定给耽搁了,还耽搁了几年,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会怪你浪费了家族的魔法耗材!你信吗,儿子?” 侯烛点了点头。 “就算这样,我也依旧很感谢你,爸爸。” 汉默看着他诚挚的表情,终于放松地笑了出来。精灵尽管寿命悠久,却是个心性单纯的种族,他的儿子也像是亡妻一样,心里是什么脸上便是什么,一点儿也不会造假。 他举起了酒杯。 “不管家族里怎样,爸爸会始终支持你的,艾文。”侯烛顽强地找到了破局之道。 “苏芙先生那个,”他从立柜里找出睡袍,“我先去洗澡。” “好的,洗浴确实能够让人更好地放松下来,但考虑到浴室晕倒事故的存在,需要我贴身为你提供帮助么?” “不、不用了!” 侯烛低着头逃进了浴室。 片刻后,水声响了起来。 银发的魅魔将那身精灵贤者的行头幻化成了纤薄的睡袍,把双脚也抬到了床上,慵慵懒懒倚在床背,幽紫色的眼眸虚无焦点地望着浴室方向,明艳的舌尖滑出,惋惜地扫过唇角。 皮肤的接触可以使他获得能量,接触面积越大,获取的能量越多,也许在此同时还可以以水为介质得到一定量的体l液。错过了一顿美餐呢。 以后必须把一起洗澡给安排上,嗯。 十几分钟后,侯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有点羞耻。因为纯白柔软的丝质睡袍仅到膝盖为什么这玩意儿就不能设计得再长一点? 而在前方,银发美人已从原本的侧坐整个儿转移到了他的床上,纤薄的睡袍几乎透明,完美的形体完全暴露出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一缕流银般的长发轻轻绕成蓬松的圈,圆润的脚趾慢慢蜷缩,而后放开,再次蜷缩,再次放开 他在等他。在他的床上等他。等得百无聊赖。 侯烛的思绪一瞬飘到了不该飘的方向,他的脸颊瞬间红透,就像刚刚进的不是浴室而是烤箱。 苏芙抬眼看向他,还没开口他就抢着解释了起来:“是那个,里面蒸汽太热了。” 话一出口立刻就开始后悔,不过苏芙并没有在意他的无措。他温和地笑着,非常自然地向一旁让了一让,浑不在意双腿的三分之二都因为衣料被牵扯而暴露出来,左手轻轻拍了拍床铺,“来睡了。” “哎哎。” 侯烛结结巴巴地答应道,扭扭捏捏地蹭过来,爬到床上,立刻就扯来了旁边的冰丝薄被把自己给裹住了。 正眼巴巴等着恰饭的苏芙:“?” 笑容,逐渐,凝固。 他觉得他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 “侯烛,你是受吗?” 侯烛:“???” “才不是!”他立刻反驳道,就像是猫咪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炸起了毛,同时内心:『我堂堂龙傲天主角怎么可能是受!』 苏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上裹紧的小被几。 侯烛:“” 他炸起来的头发一丝丝地软了下来,弱弱地解释:“我我就是刚洗完澡出来太冷了啊,这个室内的温度不该调这么低” 苏芙没有追究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侯烛被他过分亲昵的动作激得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苏芙搂着他躺倒下来,金色的长发与银色的长发在枕衾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睡吧,艾文,睡吧。” 侯烛:“” 这他要是能睡着就有鬼了啊!!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苏芙先生他只是在照顾我。』 『但是这让人怎么不多想,如果是一般的老爷爷也就算了,我只会觉得他好慈祥,关键是苏芙先生他实在是太漂亮了』 『而且先生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说不清是什么,但是闻起来好香。』 然后开始悄悄地吸。 苏芙:“” 你拓麻的还好意思吸!现在他连饥饿的气息都收敛不住了,还不都是被你给饿的! 球球了,快睡吧!睡着了他要大口偷吃,现在只能通过隔着一层衣服(虽然很薄)的接触来获得那么一丢丢若有若无的能量,馋都快馋死了。 侯烛其实也在很努力地想睡着,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原因之一在于紧张,原因之二则在于不只是苏芙在饿,他也开始饿了。 『嘤好饿。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头又疼,肚子还饿,好难过。』 『刚刚应该随便吃点的,冰箱里还有前些天做的黄油枞菇酱,只要把吐司煎一下但是我都躺好了再起来吃东西,先生会不会觉得我事多啊?』 苏芙:“” 没错,你事多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让万恶的契主体验一下什么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饿就对了,被你独占之后我每天都这么饿,但理智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损人不利己的想法,饿着肚子入睡是多么困难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侯烛一直饿着,那么就要好久好久才能睡着,这也就意味着,他也要陪着一起饿上更久! “艾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还饿着?” 侯烛惊叹于金手指老爷爷的善解人意:“嗯嗯嗯!” 苏芙立刻从他新配置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两个圆润饱满的银叶果:“给。” 侯烛坐起来拿着果子向床下滑去,“谢谢先生,我去洗。” 同时内心:『到了厨房顺便把吐司煎上,哦对了再加一颗蛋』 苏芙:“?!” 还煎蛋? 他上去就是一个清洁术,满脸都是和蔼温柔:“你还难受着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就在这里吃吧,顺便补充一下魔力,乖。” 侯烛超乖地吃银叶果,小小的内心充满了大大的感动。 苏芙慈祥地看着他,就很心疼清洁术所消耗的能量,根据“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原则,待会儿全都要从这家伙身上讨回来,哼! 『苏芙先生对我太好了,』侯烛不由自主地为前后展开了对比,『明明之前还凶我,让我滚,还拉黑我。』 “艾文,”苏芙连忙温柔道,“我之前那句‘滚’,是在骂一个吸血鬼,不是在凶你。” “!!!”侯烛瞬间一个激灵,“先生!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同时内心开始紧张起来:『不会吧不会吧,我想什么他立刻就提起什么,他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苏芙顿时后悔起他这话就不应该说,“咳,只是因为我发现你在我面前很拘谨,所以猜测也许和之前的事情有关总之没有骂你哦!” 侯烛:『明明就是在骂我,现在一定是看我可怜,才硬说不是。』 “真的是在骂一个吸血鬼!”苏芙强调,并为了增加可信度而透露部分细节,“一个名叫尼特的特别菜的成年男性吸血鬼!” 侯烛于是信了。但马上便又奇怪起来:“先生,您那里为什么会有吸血鬼呢?” 苏芙:“!”苏芙立刻开始说话:“你的头还在疼吗?” 侯烛吸了一口气:“疼。” “头疼的话就该少说话,放松你的精神,不要再使用精神通讯了,侯烛。” 侯烛:“” 『这一波话题转移得真的是太生硬了。』 苏芙:“?!” 侯烛:『苏芙先生现在一定在后悔不该那么做,在为他送给我的吻哀悼着等等,那该不是他的初吻吧?』 他的脸红了一下,『醒醒,怎么可能呢。』 苏芙:“” 原来只是在纠结他的初吻问题啊,那没事了。 侯烛:『真可惜我看不到苏芙先生,好想看看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表情。』 苏芙:“?” 看什么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侯烛:『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觉哪里不大对劲的样子,突然沉默,转移话题,可以解释为「后悔」,也可以解释为「心虚」。』 苏芙:“?!?” 侯烛:『被安排联姻是因为没有魔法天赋,这么简单的因果关系苏芙先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再联系起之前「身体检查」的事情他只是想吻我,刚刚那些不过是他强行找的理由罢了。』 苏芙:“?!?!?” 怎么突然就又真相了? 之前身体检查的事情可不能乱联系,侯烛只差那么一丝儿就发现他是魅魔了!绝不能再让他顺着想下去,苏芙连忙叹了一口气。 “苏芙先生?” “傻孩子,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苏芙循循善诱,“你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么?” “!!!” 侯烛立刻便开始把事情往复杂方向想了起来:『难道说』 并很快得出结论:『是的,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家族不可能因为我展现出了魔法天赋就放弃安排我的婚姻。因为和莲娜夫人不一样,我身上流淌着精灵王血!不用说他们也想要把这条血脉牢牢攥到自己手里。』 然后再次感动得无以复加:『苏芙先生考虑事情如此周全,一眼就看穿了深层的本质,然后为了帮助我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来吻我我刚刚居然还对他作出那样的揣测。』 苏芙:对,就这么想,没错! 这波解释真的是太完美了,如果他刚刚有想出来就好了。 不过他虽然没想出来却循循善诱地引导契主想了出来,从而起到了比他直白解释更好的糊弄效果,他可真是个小天才呢。 “觉醒魔法天赋并不能断绝他们插手你婚姻的念头,但倘若有一位神明对你表露出独占欲,那便不一样了,”苏芙老神在在地说道,同时更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对侯烛进行温馨提醒,“不过这也意味着,你失去了恋爱的自由。倘若让他们发现,你和除我之外的人在一起” “我明白的,苏芙先生,”侯烛认真地说道,“比起谈情说爱,我更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魔法和提升实力上。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片苦心的。” “你能想明白这一点,我真的是太欣慰了。” 他不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片苦心的某人在他看不见的位面露出大仇得报的笑容。 居然还敢独占他,呵呵,看他不反手一波独占回来! 侯烛进入自勉的状态不再说话了(而且他的头是真的很疼),苏芙愉快地拿出了笔记本,为今天的这一套操作打分82,剩下的以666形式发放,一点儿也不怕自己骄傲。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还是挺危险的,以恶魔本质假装神明,堪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凡有个厉害点的法师,都能让他当场翻车只可惜,温斯顿家的法师们还是太菜了。 法师们敲敲打打,检查着被狂野魔法肆虐过的检定密厅,时不时地吸气,用惊悚的语调讲述自己当时的感受与遭遇——往往是先前所忽略而此刻突然记起的细节。并不担心这会使他们颜面有失,因为准学徒们已经被屏退了。 “看,”克劳德·温斯顿从开满鲜花的藤蔓虬结处翻找出了一块灰扑扑的方尖石,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表面的泥土,然后高高举起,“还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那不就是一块石头?”加勒特皱起了眉头,却是突然讶异地向前倾身,“等等,这个形状难道说,这是水晶?!” “没错,水晶。” 能够点亮以对测试者的天赋进行评级的水晶如今已变得和普通的石头无异,完完全全废掉了,克劳德也就不再珍惜,一个抛物线把它丢到了加勒特手里,“要不是我折腾魔法阵折腾了一天,绝计认不出来这玩意。” 加勒特接过了水晶,上下翻转颠倒看,“元素精华全被抽空了乖乖!那小子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么?”他眼睛里放射出兴奋的光,“汉默老哥,这一波怎么说?” 汉默什么都没有说,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为逃命时展现出的爆发力太过优秀的缘故,法师们如今都对他很不满。 加勒特倒也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这种特制的元素水晶,对于魔力有极大的增幅作用我就说,那小子的魔力怎么可能强到这种程度水晶都被抽空了,事情总算是有解释了。” “岂止是水晶?其它所有的鸣振增幅材料也统统被耗尽了,”莲娜夫人早前便发现了这一点,“现今时代,即使拥有再优秀的天赋,体内隐蕴的魔力也是微乎其微。不进行足够的增幅,是不可能对施法天赋进行精准检定的。” “所有的材料?哈哈!”加勒特夸张地笑了两声,“他妈的,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绝世天才呢。” “绝世天才的话,怎么可能直到今年方才检定出来,”冰霜系的老法师弹了弹胡子上的水珠,“要说这批苗子里天赋最好的,我看还是布蕾娜。” “那你说他这个天赋要怎么定级?”克劳德沉吟,“就算说不上最好,但若说差这也不可能差吧?” “我们为他所付出的已实在太多,最关键的是,家族的精神禁制对他已经无效了,我们控制不了他!”专精心灵魔法的吉尔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仇恨与厌恶,“对于这种不稳定因素,不管他天赋是好是坏,后续资源都绝对不能给他太多。” “关键是那个男人男神?鬼知道是什么!”加勒特说,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比划,“你们有看到吗?有看到吗?——祂居然吻他!娘的两个男人也不嫌恶心。” “我们都知道,所谓‘神明’,早便不复存在。”莲娜夫人说道,但她的语气很轻,流露出的是不甚确定。 始终在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汉默这时却是突然开口:“毕竟如今魔力复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莲娜夫人一双苍老但深邃的眸子沉沉看了他一眼,又缓缓扫过在场每个超凡者的脸。 “稍后我给协会写一封信,也许他们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谢谢您,加林先生。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您不用再为我感到担心了。比起这个,父亲那边也许还要用车。” “好的,那我就回去了少爷。” 司机加林摇上了车窗,加长版的伽莱塔斯沐浴着斜照的夕阳缓缓驶出略显狭窄的小径。 侯烛开门进了屋子。 “苏芙先生。” “嗯?” “您不要急着走,留在这里吃饭吧,”侯烛说道,向里间走去,“我换了衣服就开始做饭。” 他把外套脱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移向腰带的搭扣时却突然顿住。 ——苏芙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卧室,现身在了他的身后。 “先生您到外面等我就好。”侯烛忙说。 苏芙不为所动,伸出手去,从他手里接过外套。 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他是故意的。年轻的精灵沉碧色的眸子现出慌张,下意识地转看一旁。 “先生?” “继续换衣服,”苏芙把外套挂到了架子上,“不过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做饭,而是睡觉。” “我已经完全好了,”侯烛说,“您刚刚应该有听到我和司机说” “傻孩子,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么?” 苏芙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随后发现把他的长发给揉乱了,又耐心地帮他理好(装得很像的样子但真实目的是多吃一口是一口),“你需要休息,现在就睡觉。” “我真的已经好多了先生!”侯烛坚持道,“从早晨,到黄昏,漫漫一天过去了,我们应该吃点东西的。我简单做一些,好么?很快的。” “我能够理解你因为我对你进行了长达一天的陪伴而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情绪,希望能够通过请客的方式对我进行补偿,这份心意我领了,吃饭就不必了,我似乎还没有告诉你,普通的食物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苏芙善解人意地说,内心充满了焦灼,有意义的食物只有你,所以说你赶紧的上床睡觉好么! 这样他就可以再偷吃几口了。 “普通的食物对您这样的超凡者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吗?”侯烛偏了偏头,“不过,我做的菜可是很好吃呢。” “我已经失去了对味道的感知,”苏芙面无表情,“尝不出来好吃与不好吃。” 侯烛惊愕地看向他:“您怎么了?” “个中原因我并不想透露给你。”苏芙说,总不能告诉他他是魅魔——作为通过亲密行为来进食的种族,对常规食物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味觉偏好的。 侯烛的目光关切中又立时多出了心疼。他亲爱的金手指老爷爷过往一定经历过什么不幸! “好的,先生,我这就上床睡觉,”他乖巧地说道,不再提吃饭的事情,“那我现在送您回去?” “!”苏芙才不要回去,“我还没有吃饱!” 侯烛:“?” “不是,是你还没有恢复好,哎呀都是你刚刚一直在说吃饭的缘故导致我出现了口误,”苏芙连忙补救道,“头部剧烈疼痛是魔力使用过度造成的症状,所以你暂时不要使用咒语。” “那先生您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呀。” 苏芙非常自来熟地在床沿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睡啊你倒是快睡啊! 侯烛:“” 好的。今天苏芙先生要留下来照顾他。这是多么令人开心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但随之也带来一个问题—— 睡觉之前肯定要脱衣服,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他这衣服要怎么脱啊! 他立刻就不说话了。 突然的沉默让侯烛越发地感到好奇:“先生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说起来我上次给您说晚安,却被您给拉黑了,是不是打扰到您手头的事情了呀?” 这些话他可是老早之前就想问了。 苏芙:“” 药丸! 他先前就已经透露了他没有味觉的感知,同时他还需要侯烛通过咒语来召唤与放归,再联系起他身旁居然还会有吸血鬼这种邪恶生物侯烛只要稍作推理,就能发现他的恶魔本质!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导致的,你说他好好一个魅魔,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侯烛也确实开始梳理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展开推理:『苏芙先生没有味觉的感知,同时还需要通过咒语来召唤与放归,身边居然还会有吸血鬼这种邪恶生物这一切信息都表明,先生的本质,其实已经不是精灵』 苏芙:“!!!” 看吧果然来了,只要发现他的本质是恶魔,再通过他老想和他贴贴,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的具体种族! 搭在契主肩头的手,微微颤抖。 苏芙干脆把手收了回来,缩向一旁,随时准备好了跑路。 侯烛的思想已经飘往过不该飘往的方向了,一旦发现他是魅魔,那岂不是完了完了!天知道虽然他很想吃饱,但绝对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如此明显的逃避,不可避免地被侯烛给注意到,年轻的精灵立刻展开了进一步的分析: 『先生不想过多解释这件事情,还显得很难过,我懂了虽然精灵不会衰老而死,但那是在繁荣的魔法纪元,而落潮期随着魔力的衰微,生命终究是会被耗尽的。』 『苏芙先生能够经历漫长的时间存留到今天,他一定对自己的生命进行了严酷而又痛苦的改造,这便是为什么他会失去对味觉的感知了。』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可以解释为套路文里总要有一个绝代高人活下来充当金手指老爷爷来带飞主角,但作者还是会进一步设定老爷爷存留下来的原因的,结合他身边存在吸血鬼这样的邪恶生物来看』 『——使命!这一定是使命!苏芙先生肩负着使命,要镇守在一个类似于「深渊裂隙」「地狱之门」的地方,来阻止恶魔为害人间。』 『这种地方当然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所以他需要通过我的「召请」和「送离」来往返于现世;之前我说了一句「晚安」就被拉黑,当然是因为他身边充满了危险,我没事突然给他发消息很容易害他在战斗中分心』 苏芙:“?!?!?” 居然还能这么解释的? 这一套解释是如此的优秀,可以完美地合理化他身上的一系列疑点很好,这个人设他抄了! 自行脑补了一套的侯烛内心对他充满了敬佩与亲近,苏芙满血复活重新揽住了他,他也就亲昵地半转过身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苏芙立刻抓住机会开始疯狂恰饭。 “苏芙先生,您辛苦了,”年轻的精灵认真地说,“虽然我现在还很弱小,但我以后一定会给您帮上忙的。” “嗯呢,”苏芙感受着体内不断增长的能量,魅紫色的眸子满意地弯了起来,“艾文最乖了。” 侯烛:“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不打扰到您话说先生在忙的时候可不可以修改一下心灵链接的在线状态,如果您在‘勿扰’状态,我就不会发消息以及召请了。” “之前不就是勿扰状态吗?”苏芙疑惑。 “不,之前是拉黑,”侯烛详细地解释说,“您看,您就算拉黑了我,我依然可以把您召请出来,而且在召请之前无法沟通,这有可能会耽误您的事情!而如果是‘勿扰’状态的话,我就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召请您,而且平时在召请您之前,我也可以先问问您是否方便。” 苏芙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便搞出了一个精神标记,“好吧,如果你以后通过心灵链接看到这种标记,就意味着我目前处于勿扰状态。” “所以您以后就不要再拉黑我了。” “好的。” 年轻的精灵唇角翘了起来。 “苏芙先生您真好啊,我的头突然就不疼了。” “?!” 苏芙脸色瞬间黑了,敢情我冒着翻车的风险哄你睡觉哄半天,末了你给我来一个头不疼了? “头不疼了呀,真好。” 他就着拥抱的姿势,直接把侯烛给摁到了床上:“——头不疼也得给我睡觉!” 侯烛与他碰杯,而后饮尽了杯中的金酒。烈酒入喉,他的脸颊很快便飘起了淡淡的红晕。 说起来还是清甜的果酒更好一些。这种名贵的陈酿和的油腻的肉食一样不适合他。 “艾文,儿子,”酒过三巡之后,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响了起来,“你悄悄地和我说,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啊?” “不知道,”侯烛摇了摇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可信的恍惚,“爸爸,你知道吗?” 汉默那当然是知道个鬼了,侯烛又追问:“那、那法师们怎么说?” “他们也没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汉默摇了摇头,“不然我也不必问你了。” 侯烛继续提问,仿佛没完没了:“你们要安排我和他联姻吗?” “”汉默脸当时就黑了。 侯烛假装看不到:“我什么时候收拾收拾和他结婚啊?” “…”汉默脸变得更黑了。 “你喝多了,艾文。”汉默夺走了他抓在手里的酒杯,“好了!你不能再喝了。” 失去了酒杯的侯烛立刻软软地伏倒在了桌子上。其实还是有点醉了,酒精似乎有放大情绪的效果。他在汉默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很开心,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这么开心。 汉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很复杂。然后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盘。侯烛这里没有佣人,这种事情是要自己做的。 瓷制的餐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侯烛突然又坐了起来,看到他把残菜倒进了水池。“别倒掉,”他痛心疾首地出声阻止,“太浪费了,放在冰箱,明天我还要吃。” 汉默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拧了一把,一抽抽地有点难过。他的儿子。温斯顿家族家主的长子。精灵王族血脉的继承者。如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更加坚定地把残菜统统倒掉,将餐具放进洗碗机,“以后不必这样了,孩子。你已经觉醒了天赋,一切都不同了。” “喔”侯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评级” “还没下来这个刚刚你就已经问过了,”汉默答道,语气坚定地又说,“他们看起来要讨论上一些时候,我会为你争取的。” 侯烛的目光飘向远方,“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学习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书?” 汉默沉默了一秒。 “我想可以,”最终他说,“说到书,之前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吗?” 侯烛点了点头。 “那我就把它给带走了他们一直在催我要,”汉默厌恶地说道,“你把它放在了哪?还记得吗?” 侯烛起身走到实验室,从操作台上拿起了精灵古藉,当然并不包括用来召唤金手指老爷爷的那张残卷。这张残卷是因为一场意外而从书脊里发现的,始终藏得很好,除他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把古书交到了后面跟过来的父亲手里。 “明明是妈妈留下来的遗物,现在却成了他们的东西。” 汉默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这,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唉,还是怪爸爸太没用了。” 他带着古书离开。侯烛站在窗前看着他远去。 ——觉醒魔法天赋之后和父亲庆祝。过去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时刻,但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时刻会如此微妙。 很微妙。 侯烛掬起冷水洗了脸,又用柠檬海盐的漱口水漱去了残留在口腔中的酒气。再次变得清清爽爽,换回睡衣躺到了床上。 他装醉说结婚的事情应该把汉默给膈应坏了,和一个男人,结婚 是酒精的作用吗?侯烛也有点惊讶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日间家族为他安排联姻把男人也纳入考虑范围的时候他非常的愤怒,之前希尔洛·博伊德对他的追求也让他感到惊异与抵触,可是 侯烛抬手按了按唇瓣,那里似乎依旧残留着柔软的触感,甚至还有些香甜。 苏芙先生吻了他。他却并不感到讨厌。 半点儿也不讨厌。 思绪就像是逐风的云团漫无定处地飘行,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展开了银发的美人在他床上坐起时的画面。 衣衫凌乱,如月华般流淌的长发略微有些打卷,紫水晶似的眼睛蒙着一着薄雾,看上去惺忪而又茫然 当时先生应该已经睡着了,侯烛判断。为什么会睡着得那么快呢? 他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 洁白,而又柔软——苏芙先生镇守在恶魔肆虐的险恶之地,恐怕不知多久没有享受过放松惬意的安眠。 他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忙的样子,也许,可以到自己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之前他那么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算什么?算他活该吗? 伊莱头一次对宗政烨生出了怜悯之心。 他都不敢想,要是自己信仰的神明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人如此……殷勤,如此偏爱,他得失去理智成什么样! 关键是当面啊! “看开点吧,兄弟。”他拍了拍宗政烨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有时候,神明的喜欢确实是不讲道理的……” 宗政烨:“???” 他神色扭曲了,“你在说什么狗屁大道理!” “你这意思是波塞冬喜欢苏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苍天啊!我跟你拼了!” 绝对不是这样!他的主神绝对不会喜欢苏芙的! 他保证! 第 59 章 59-十二神赐,星海来战(含营养液加两更) 林明熙和姜清羽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恍惚。 “这是……”林明熙揉了揉眼睛,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波塞冬的天罚?” 罚什么?罚大家看一场雪? 姜清羽语气都有点犹疑了,“……不像吧?” 她仰望着天空,看着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美得不可思议。 可越是美丽,她心中的震撼就越深。 作为希腊神系的信徒,她知道海神波塞冬暴躁、狂傲,动辄就要掀翻海洋。 祂之前的架势搞得浩浩荡荡的,还以为要毁灭一切了,结果…… 海啸变成细雨,风暴化作清风,雷电成了淬炼,就连冰封都变成了飘雪。 不是,波塞冬你…… 过于离谱了吧? 她看向苏芙,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金箍棒上缠绕着紫色的电光。 所有本该充满毁灭性的力量,在她身边都变得温柔无比,化作让她欣喜的姿态。 本该是波塞冬最愤怒的天罚,却成了最绚丽的表演。 这样的场景,姜清羽这辈子都没见过。 她难以置信,苏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地上铺了块红布,郎善彦摆上笔墨、书本、算盘、药囊、短棍等,蹲着拍手哄着。 “寅寅,来,抓你喜欢的东西。” 侯烛牵着妈妈的手,迈着企鹅步颤巍巍走到红布旁,趴下去爬了几步,精准地抓住药囊和短棍。 随后他就被父母欣喜地抱起来亲脸。 新生儿出生满一岁,曰周岁,周岁这日需抓周,是一项从南北朝传承至今的风俗,侯烛将此视为今生的第一次择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又捡起了象征武力的棍。 他在金三角也是靠医术吃饭的,可见这实在是个到哪都饿不死的铁饭碗,可惜医闹之威直到21世纪依然震天动地,在清末这种乱世做大夫,可不能缺武力值。 郎善彦还在刮他的脸蛋:“寅寅以后和阿玛一样做大夫呀?” 侯烛应声:“嗯。” 郎善彦哄他:“说‘做大夫’。” 侯烛跟着学:“做大夫。” 郎善彦喜滋滋:“诶,我儿子真聪明,说话越来越溜了。” 都说八月爬,十月站,周岁走,侯烛严格遵循婴儿的生长发育规律,从未想过提前走路。 在关节囊都没长好的情况下硬去学走,关节损伤且不说,万一长成X型腿和O型腿,就太不好了。 侯烛上辈子就是因为跑不动才被捅死的,自然深知一副健康腿脚在关键时刻多么重要。 他天生精细动作能力强,这点倒是两辈子都一样,所以十一月就开始在母亲和栀子姐的帮助下,自己抓着小木勺吃饭,顺带把奶给断了。 只有在说话一事上,侯烛格外谨慎,因为清朝的北京话与现代普通话有不小的差别,他前世在国外长大,连普通话都不标准,这辈子只能一字一词的改口音。 好在长辈们都没觉得侯烛学说话慢,孩子才满周岁,能说话就不错了。 对于幼儿来说,周岁是最重要和喜庆的日子之一,这意味着幼儿成功度过夭折率最高的婴儿阶段,成丁率大为增加,是一件足以召集所有亲朋庆祝的喜事。 因此在抓周礼上,总会聚集许多长辈和吉祥话,可侯烛的抓周礼却没有父母以外的亲人。 侯简是全家只剩她一个了,今日就只请了栀子姐,栀子姐送了几十个鸡蛋,侯简回赠一匣点心,意思意思就行。 郎善彦也只请了两个老头,他给侯简介绍说:“这是张掌柜和郑掌柜,张掌柜于经营一道是这个。” 郎善彦竖起大拇指,又说:“郑掌柜善于辨识药材,他们啊,都是济和堂的顶梁柱。” 济和堂就是郎善彦从外祖手中接下的药堂,他外祖姓曲,老姓为扣霍勒氏,同样是正红旗的满人,世居精奇里江,那是黑龙江最大的支流,源头在外兴安岭。 曲家人从皇太极开始,就常进兴安岭打猎采药,再将兽皮草药送到盛京。 曲老爷子年轻采药时,就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同样姓曲的汉族老医,之后拜其为师,从老医手中习得三张秘方,分别在痤疮、皮肤长斑、痔疮上有奇效,此后曲老爷子又自创一方,可治风湿。 正是这四张方子,让曲老爷子开了济和堂,又入宫做了太医。 而这些秘方在配药时,医者多是关起门来配最后一味药,若非血缘至亲,想知道方子?那是做梦! 郎善彦的父亲郎世才随曲老爷子学习医术,治疗风湿的秘方则被郎善彦的母亲当做嫁妆,送到了郎世才手上。 其他三个方子却都被曲老爷子捂得死死的,直到郎善彦长大,才从外祖那里拿了传承。 这也是郎世才定力不够,岳父还没死,已迫不及待娶了妾室王氏进门,让曲老爷子对女婿没了信任,待曲老爷子去世,曲夫人被逼死,郎善彦也与父闹翻。 郎善彦打定主意,要用一身精妙医术,和外祖传下的另外三张秘方,重新振兴济和堂,张掌柜和郑掌柜就是曲老爷子留下的旧人。 侯简听丈夫提过这些过往,对两位老掌柜便尊敬有加,张、郑两位掌柜看到寅哥儿见了生人也不畏惧,安静靠在母亲怀里,一双大眼清澈灵动,也不住地夸赞。 张掌柜笑道:“寅哥儿沉稳乖巧,日后必有广大前程,我和老郑祝寅哥儿身强体健,聪明伶俐,无病无忧。” 话落,郑掌柜送上四根红绳,绳上挂了金铃铛,正好能给侯烛双手双脚都套上。 侯烛天生肤白,吃饭努力,如今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红绳金铃一戴,喜庆可爱得和神仙童子一般。 侯简只看着儿子,心里就爱得和什么似的,她想起一事,偷偷推郎善彦:“儿子的大名呢?可取好了么?” 郎善彦捂嘴一笑,手掌一摊,上面躺着几个纸团:“喏,叫你也抓一回周,儿子叫什么,都由你定了。” 侯简嘟哝着“我都过完周岁二十多年了。”伸手一抓,打开,纸上赫然是一个“烛”字。 她不解:“烛?怎么想到用这个字做名字的?” 郎善彦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都是陈子昂的《鸳鸯篇》里找的字,你自己看。”他把剩余的纸团都塞侯简手里。 鸳鸯自古便是爱情鸟,陈子昂的《鸳鸯篇》中,有景、有鸳鸯,还有爱,是有名的情诗。 侯简耳根一热,压下心中羞意,待招待完送走了客人,回了屋子,将纸团都打开。 一共九个纸团,凑了两个句子,一个是含着“烛”这个字的“岁岁来烛随”。 还有五个纸团,凑成了“勖此故交心”。 侯简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这人,怎么给儿子取名也这么不正经。” 侯烛躺在旁边玩手指,心想,自己这辈子就叫“郎烛”了?也行。 郎烛的周岁过后,侯简的梅花桩也打好了。侯烛花了几天时间接受现实,顺带将自己心里对家庭的经济评估往上提了提。 在清朝,家里的炕总是烧得暖暖的,日日都有热水热食,说明有钱买柴火煤炭,碗里总能看见白米荤菜,足以证明家庭财务宽裕。 只是侯简生孩子时难产,流了不少血,身体亏空巨大,郎善彦下了狠心,宁肯自己啃窝头,妻子碗里的阿胶、红枣、桂圆也没断过,鱼汤、鸡汤、排骨汤轮着炖。 不知郎善彦怎么配的方子,侯简吃着补品睡着热炕,居然没半分上火迹象,辅以针灸和推拿,侯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因血气不足导致的掉发被改善,眼白里的血丝减少,连皮肤都变得更加水润细腻。 但恩格尔系数太高,家里就没余钱去请奶娘了,在带娃这事上,小两口还得亲身上阵。 侯烛努力做个好宝宝,除了吃喝拉撒时哼唧几下,其他时间都不闹腾,尽量少给父母添麻烦,就算如此,他每天也要吃六到八次奶,并定时出产需要清洗的尿布。 不好好吃饭是不可能的,清末医疗条件有限,要是侯烛不把体格养好,随随便便让一场风寒送走了,小两口更要伤心。 郎善彦不让侯简做事,他自己会做饭、洗碗,小孩的尿布衣物也是他亲自洗。 大人的衣物洗晾、院子的洒扫则包给胡同里一个姓吴的媳妇,她家虽然也是旗人,但公公丈夫都玩物丧志,一个走鸟一个斗鸡,公公为了养只合心意的蓝颏,能把小半年的俸禄交出去,斗鸡就更不用说了,说白了就是赌博,为了维持家用,媳妇只能常揽些洗衣打扫的活计做。 这个被侯简叫做“栀子姐”的女人,是侯烛来到清朝后看到的第三个人,她三十不到,做事特别麻利,冬日天冷,洗好的衣物晾到院子里会冻得硬邦邦的,放地上能立起来,栀子姐就蹲灶火旁抱着衣物细细的烤,烤干后的衣物穿身上软软和和的,还帮侯简缝了两套小棉衣。 因着照顾细致,侯简恢复得好,等出了月子,她也开始下地干活,每日里把孩子哄睡,用枕头被子把宝宝围着,省得他滚到榻下,才去院子里做家务。 侯烛前世命短,有大半时光都在辛劳险境中苦熬,如今变成个小婴儿,只需吃吃睡睡,一开始是不适应,现在内心却只余安宁闲适。 半睡半醒时,侯烛听到有人在唱歌。 “mary had a little lamb……” 身体一摇一晃间,侯烛睁眼,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有女人摇着摇篮,侯烛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晌,才想起这首歌是《玛丽有只小羊羔》。 据说在1877年,爱迪生制作出出留声机时,就朗读了这首儿歌的歌词,当然了,世界上第一台留声机诞生于1857年的法国,但注册这项专利的人是爱迪生。 侯烛突然想起来,如果此时他身处老佛爷治下,那么1931才去世的爱迪生也活着。 他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这梦很长,光怪陆离,充斥着不同的外语和歌谣。 侯烛听到有男人用英语轻快地唱“伦敦大桥倒下来”,还有人用日语甚至是西班牙语唱歌,鼻间甚至还有樱花的香气盘绕。 梦境的最后,则是一阵喧闹的俄语,侯烛闭着眼睛皱起小眉头,仿佛听见一男一女两个毛子在他耳边吵架,弹舌音叽里咕噜,伴随着呼啸的风雪声。 那两个毛子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木质桌椅被推撞摔打,哐哐当当热闹非凡。 侯烛一惊,下一刻就睁开眼睛,像所有受惊的婴儿一样哇哇大哭。 屋外,正在扫雪的侯简将扫把一扔,跑进屋里,抱起他轻抚着背,心疼地哄着:“寅寅,妈在这呢,不哭不哭。” 侯简以为孩子是醒来后没看到母亲才哭的,就哼着民谣,她会唱很多歌,有闽南那边的戏曲,还有栀子姐教的北方民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侯烛前世被诈骗犯用枪顶脑门也面不改色,如今却被噩梦惊得掉了一串金豆豆,他疑惑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思来想去想不出缘由,最后只好将之归结于婴儿的泪腺敏感。 幸好这种莫名其妙的哭泣之后再没出现过,侯烛便安心吃睡。 二月抬头,三月翻身,五月坐起,六月开爬。 郎善彦、侯简小夫妻看见自家崽茁壮成长,心中都高兴不已,只觉得带娃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这年头婴幼儿的夭折率高到可怕,连皇家的孩子成活率也不到五成,寅寅出生时只有四斤半,低于五斤就算胎里发育不良了,侯简为了这事,暗地里抹过几回眼泪,生怕儿子养不活。 郎善彦则是又担心老婆又担心儿子,在寅寅出生这半年掉秤七八斤。 好在这崽只是出生时轻了点,底子其实很好,能吃能睡,从出生到现在一次病都没生过,连吐奶都少,体重增长喜人,郎善彦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点亮“爬”这个技能后,侯烛就开始琢磨着丰富自己的食谱了,光吃奶太磨人了,他要吃辅食! 正好母亲每周一三五都要喝补汤,侯烛打定主意,要想法子蹭一口。 谁知还没等侯烛开始行动,郎善彦便行动起来,在做饭时煮了白粥,将最上层的米油滗出来,又磨了土豆泥,放在两个小碗里。 等到了饭点,郎善彦抱起侯烛,举起小木勺:“寅寅,来,阿玛喂你吃好东西。” 侯烛乖巧张嘴,在心里给这位前太医爸爸点了个赞,这小伙子能处,养娃技能点满了。 侯简将饭菜一股脑扒进嘴里,把儿子捞进怀里:“你吃吧,我来喂。” 以后世人的目光来看,郎善彦二十岁,侯简二十二岁,放现代都是大学生,作为夫妻、作为父母,他们都太过年轻,但在认识的这半年里,侯烛发觉他们既勤快能吃苦,生活中也互相照顾体贴,成熟可靠得不可思议。 看到他们,侯烛又相信爱情了。1902年是虎年,在这年的2月12日,正月初五迎财神的日子,甭管城里的细碎角落每晚能出现多少冻死、饿死的人,高官府邸、名门大院还是要照旧办堂会的。 堂会就是请人到家唱戏,戏台搭好,角儿上去,嗓门一开,嘿,一个字,亮! 西直门边上的郎家请的是庆乐班,班里有月红招、苏方云,俱是梨园中一流的人物,《探母》、《锁云囊》、《定军山》这样的名篇都演得极为出彩。 那月红招是有名的旦角,扮相美,做工精,水袖一翻,一撩,郎世才面色不动,他下头的郎二爷、郎三爷两个不到二十的小青年,却被迷得魂儿都飞了。 郎家老太太叼着水烟袋咂几口,笑骂一声:“偏今日请来这样不正经的玩意。” 郎老爷笑道:“额娘,这玩意可贵着呢,今晚这一场就得六十两。” 如今一家普通旗丁每月的粮饷也不过三两并一些陈米,可见这场堂会的奢侈。 郎家来头不大不小,满洲正红旗,而满人都有老姓,郎家的老姓就是钮祜禄,钮祜禄姓氏显赫,清朝十二帝,有六位皇后姓钮祜禄,但这份显赫与在正红旗的郎家人没什么关系。 郎家的当家老爷郎世才父亲早亡,靠一张脸攀上好亲,娶了家中世袭御医的曲院判的独女,凭着岳丈教导的秘方,郎世才盘下一家药铺,叫济德堂,才渐渐发达起来。 前些年,曲老大人因给皇爷手下一位重要人物看病,被太后下了大狱,不到一个月就死在狱里,郎世才切割及时,逼原配上吊,将妾室王氏扶正,总算没被波及。 此后几年郎世才汲汲营营,爬到太医院院判的位置,有了正六品顶戴,他志得意满,心想自己可算熬出了头,今年过年时便奢侈一把,请了庆乐班。 待唱完一折《游龙戏凤》,到了丙寅时(凌晨三点至四点五十九分),一管事匆匆进来,靠着郎世才低语几句,郎老爷便将茶盏往地上一摔:“孽障!” 胡琴声一顿,月红招盈盈转身,眼波一扫,琴师会意,立时便将断掉的琴声续上了。 郎二爷和郎三爷眉目相对,却都勾起不明意味的笑意,月红招早就注意到场上没有郎大爷的人影,只有夫人王氏与其所出的郎二爷、郎三爷,并才进门的二奶奶坐着。 他心说这又是高门大户里的事,嗨,别碍着他拿赏钱就好。 月红招七岁的儿子也在后台,每次父亲唱累了,他就连忙端水送到嘴边:“爹,喝水。” 如此忙碌几个时辰,父子齐上阵,终于将今晚的赏钱拿到手,月红招拿了钱,抱起已累得昏昏欲睡的儿子,与戏班从后门离开。 又过了几日,月红招听妻子聊起郎家的事。 月赵氏盘腿坐着:“听说郎家大爷在外头娶妻生了个儿子。” 月红招给妻子补着袜子,听到这,他腰身一拧,倚到妻子肩上:“那不是挺好?正经的长子长孙。” 月赵氏压低嗓门:“好什么呀,我听说呀,那女人讲的话都让人听不懂!” 月红招惊了:“哟,郎大爷娶了个洋人呐?” 月赵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洋人,听说讲的是广东话。” 月红招心中稀奇,他只知道郎家大爷为着外祖和生母的事和郎世才翻了脸,却不知道他怎么和一个广东女人认识,又成了亲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那位才出生的郎大爷的儿子,也就是侯烛,也很想知道。 侯烛被仇家用刀子捅死后,就到了如今这具壳子里,他遭了捅的理由,细究起来,还得从八岁那年说起。 侯烛幼时随家人到彩云省旅游,被一伙人贩子拐到国外,在扛过了毒打、套麻袋沉河等极限险境后,他终于逃出生天,拜入金三角地区一名黑医门下。 就这么过了十年,侯烛一边行医,一边抓住机会做了警方线人,将附近最大人口贩卖集团的老板送进监狱,报了自己的仇,之后他便收拾包袱,回国找到亲人。 侯烛的家人都好,抱着他一阵痛哭,哭完一抹脸,给侯烛买房买车,又花钱将他塞进全市最好的高中,要让苦了多年的小儿子开启幸福新生活。 虽然高三不是什么能让人幸福的东西,但侯烛脑瓜子还行,潜心复习一学期,正准备在高考好好发挥,争取考个医学院精进业务能力,就在校门口遭了人贩子老板儿子的寻仇,让一刀扎了个透心凉。 也不是侯烛不想跑,但他在十六岁那年,好心帮一个被强取豪夺的姑娘做流产手术,强取豪夺那姑娘的诈骗头子烛了过来,把侯烛和他师傅的诊所砸了不说,还把侯烛的腿打瘸了。 他跑不动! 等再睁开眼睛,侯烛就变作一个小婴儿,如今他只知道父母说的都是中国话,自己应当还在国内,这让侯烛松了口气,他分析着,家里睡的是炕,说明家在北边,但具体重生到哪,侯烛不好说,只知道家里没什么钱,连暖气和电热毯都没有,过冬全靠棉被和灌满热水的铜制圆壶。 他现在的便宜爸爸是个说北京话的小年轻,白日出门工作,晚上回来做饭洗衣,勤快爱笑,只是人不常在家里,忙完后又倒头就睡,从他那听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他妈妈还在月子里,说的是闽南话,侯烛就真听不懂了,他会普通话、英语、佤语和泰语,对闽南话的唯一记忆,却只有以前给一个帮派头头割阑尾时,听对方唱过《爱拼才会赢》。 到底才出生不久,侯烛精力不足,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小小婴孩躺在炕上,小拳头握成拳。 侯简穿着棉袄,左手支额侧躺着,右手轻轻拍着孩子,眸色浅淡,像剔透的琥珀,一头黑发厚实得像缎子,压在鸳鸯红被上。 帘子被撩开,郎善彦哆哆嗦嗦地窜进来,转身将门合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寒风侵扰屋内的人,他摘了皮帽,从怀中掏出一副金闪闪的耳饰,喜滋滋道:“简姐,你看这个。” 侯简起身,接过耳坠,圆润的坠珠在掌心摊开,是鲜红的相思豆。 她爱惜地摸着:“这个一定好贵,家里才买的院子,大件还没置办齐,你买这不能吃喝的做什么?”说到最后,侯简的语调中含着嗔怪。 郎善彦脱了鞋,上炕盘腿坐好,得意道:“我媳妇好看,就该戴漂亮首饰,这才哪到哪?我以后还要给你买更多首饰。”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侯简又躺回去拍着小婴儿,嗓音温柔,“要多给寅寅留点。” 郎善彦笑嘻嘻一倒:“放心,我一定好好赚钱,不管是你还是寅寅,我都不让你们受半分穷。” 小两口不急着给孩子取大名,既然孩子寅年寅时出生,便先叫寅寅。 郎善彦在北方长大,却最怕冬日雨雪,寅这字有个宝盖头,他盼着孩子从此不论遇到多大风雨,上头都有盖子挡着,一辈子不受冻。 侯简也提过要不按生肖,叫孩子阿虎得了,但闽南语中虎的发音是hou,郎善彦知道,如果让妻子管儿子叫阿虎,那所有人都会听成“阿猴”。 因着郎家不认侯简这儿媳,家中钱财也不宽裕,侯烛的洗三、满月都没有大办,只有邻居给送了一些红糖和鸡蛋,侯简说话带口音,总是羞涩,只是在郎善彦的吩咐下,回赠了一袋干桂圆。 满族女子坐月子时,娘家会送红鸡蛋,婆家再回赠,侯简不需要走这个流程,她娘家就没活人!她全家都是练拳的,两年前随长辈一起加入义和团,进京闹了一场,最后只剩下一个她。 郎善彦才认识侯简时,这女人就像一头皮包骨的狼,生机薄弱却凶性十足,一双眼里带着噬人的狠光,养了一年才好了些,可生完孩子,元气又损到了底。 他白日出门行医赚钱,晚上提着钱粮回家,每日里炖滋补的肉汤,肉都给侯简吃,还给她蒸大米饭,碗底总要窝个蛋。 侯简吃完了,郎善彦才把锅里的骨头翻出来,咬掉上面的筋儿,将骨髓吮干净,往肚里塞两个杂面窝窝头就齐活。 吃完饭了,郎善彦将碗端去洗了,热水是早烧好的,先把冷热水兑到微烫,放桶里撒药,拿去给媳妇泡脚,剩下的拿来洗碗,寒冬腊月也不怕冷手。 侯简想爬起来:“你来看孩子,我洗碗,不然你太累了。” 郎善彦双手按她肩上,不许她站起来,蹲下给她脱袜子:“你坐月子呢!生寅寅时流了那么多血,损耗那么大,我要这时候还让你做家务,我还是人吗?你男人体格好,别瞎操心。” 侯简犹豫:“那热水我给你留着,你泡吧,我坐月子呢,本也不该清洗。” 郎善彦大手一挥:“没那回事,坐月子也可以泡脚擦身子,别着凉就行了,我是大夫,你听我的准没错。” 和侯简在一块前,郎善彦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父母感情不好,不耽误他在仆从环绕中长大,现在他却是干活一把好手,碗筷都洗得干干净净,又搓了抹布,将屋里屋外又擦了擦,将屋檐下的冻梨拿回来切片,端到榻上和媳妇分着吃。 这日子苦吗?郎善彦觉得甜! 他做了近二十年衣食无忧的济德堂少东家,近两年才觉出人生快活,老婆孩子在热炕头上等他回家,在外行医时常能见到济德堂里没有的病例,虽说给一些穷人看病赚不到钱,但医术长进得也快。 郎善彦觉得和以前比起来,自己现在才算个男人了。 小两口住的小四合院位于东绦胡同,一进大小,正房并左右两个二房,东厢房、西厢房、一共五间屋子。 院中搭了葡萄架子,位于安定门边上,是成亲时,郎善彦花二百两买下做新房用的。 其实屋子不贵,内里的红木家具占了大头。 “好家具可传数代。”郎善彦可不管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抱起侯烛轻轻摇着,“寅寅,阿玛一定攒多多的家当,连着外祖的医术,往后都传给你。” “进宫做太医阿玛试过了,没什么意思,宫里从老佛爷到太妃都是贵人,只敢给她们开太平方,有医术也无处施展,但家里的药堂,阿玛一定经营得妥妥当当再传给你!” 郎善彦笑得开心,浑然不觉怀中的小婴儿呆滞,如遭雷劈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侯烛在行医时,听一个断手姑娘开过玩笑:“瘸锥,你知道不?我现在虽然惨,但还有比这更惨的呢。” 侯烛那时漫不经心地给人打抗生素:“还能怎么惨啊?” 断手姑娘说:“穿越到五胡乱华,是个没有半分武力的汉族女人,再到大路中间站一刻钟。” 侯烛接道:“然后就成两脚羊上桌了,是吧?” 断手姑娘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可不?可我都沦落到和穿越到五胡乱华、魏晋南北、清末民国的人比惨了,我好惨啊。” 现在侯烛也有和断手姑娘比惨的资格了,因为断手姑娘被救回国后,和侯烛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但断手姑娘还能考大学,侯烛却穿到老佛爷治下了! 就像郎善彦承诺的那样,他不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受一分穷,在侯烛的视野重新清晰时,侯简的妆奁中已经多出两副纯金的头面,一套喜鹊登梅,一套茉莉花。 衣柜里多了许多新衣,墙角的砖下边埋了五百两银子并几张银票。 就是藏银子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侯烛的错觉,他娘撬砖挖坑的动作特别娴熟,便宜阿玛只负责将土运出去,放花盆里养花用。 等侯烛八个月的时候,东绦胡同里办了一场丧事,栀子姐的丈夫没了,她的公公又过了六十岁,不能再领旗丁粮饷,家里没了进项,却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孩子要养,办完白事,日子便越发窘迫了。 郎善彦去葬礼上转了一圈,送了白包,回家后就和侯简说起这事。 郎善彦说:“我问过栀子姐了,她说愿意给我们家做活,洒扫洗衣看孩子都行,每月二两,你看要不要再请个门房?门边的耳房是可以住人的。” 侯简立刻拒绝:“有我在,用不着门房,而且家里有外人在,我会不自在的,要不是栀子姐家里困难,家务我自己就能做,不用雇人。” 郎善彦笑道:“让你少做点活不好吗?” 侯简嗔他一眼:“不做活做什么?一天到晚闲着,学猪养肉啊?” 郎善彦听到这却沉默下来,少顷,他说:“你可以把岳父留的东西捡起来,我听别人说过,练武的人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多久没好好练过了?” 侯简变了脸色,别开脸:“家里的东西传男不传女,我会的都是偷学的,有什么好练的。” 郎善彦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发力,让她的脸对着自己,温声劝道:“你学得可比大舅哥都好,不然当初围剿义和团时,怎么只有你杀了出来?” 侯简低着头,眼眶发红:“那是因为杀洋人的时候我没冲在前头,你看衙门连我的通缉令都没发,压根没人把我放眼里的,何况我一个女人,练这个有什么用?” 郎善彦压低声音:“怎么没用了?你也说了,家里有你,连门房都不用请,和你在一块,我可安心了,而且你们家就剩你了,也只有你能把这些东西传下去。” 简姐喜欢练武,郎善彦可以肯定这件事。 他们两个初见时是在1900年,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当时郎善彦在京郊给人治病,见到一个日本兵尾随着侯简一路烛赶,显然是不怀好意。 郎善彦当时鼓起勇气烛了过去,想要用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救这姑娘,等跑到一棵老槐树旁,他就听到一声枪响,再抬头一看,侯简肩上被枪打中,伤口汩汩流血,却毫不犹豫地对着日本兵挥出一拳。 只是一拳,那日本兵就被打得脑浆子都从鼻孔流了出来,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侯简又上前踩断日本兵的颈骨,彻底断送了他的性命。 一个女人在偷学的情况下练出这么硬的功夫,说她不喜欢武术?反正郎善彦不信! 他是这么想的,既然简姐喜欢武术,那就继续练,以后这武术可以传给儿子,想收徒弟也行。 郎善彦搂着妻子温声低语,说着说着,侯简捂着脸靠他怀里哭起来:“我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练武有用的。” 侯烛在这两口子周围爬来爬去,旁听一阵,发现这一世的妈妈也是有来头的人。 两年前,义和团打出“扶清灭洋”的口号,各地民间组织开始协力抵抗洋人,侯简的父兄是闵福省有名的拳师,随首领到津城的“坎”字总坛,誓要将京津冀一带的洋人教堂连根拔除。 但后来八国联军打进来了,侯简的父兄倒在炮|火中,她当时在后方给那些教堂里名义上被洋人神父收养,实则被糟蹋死的女孩尸首挖坟安葬,才幸运地活了下来,后与郎善彦结识成亲。 难怪她挖坑技术那么好…… 侯烛的近代史知识纯为应试考试而生吞硬咽,对细节了解得不多,但他上一世爸爸的书架上却有一本梁羽生的《龙虎斗京华》,写的就是义和团的事。 而郎善彦和侯简抱着说了许久的话,连儿子什么时候扶着炕边的衣箱颤巍巍完成“人生第一站”都不知道,他们说一阵,哭一阵,哭完了回过头,就看到玩累了躺着睡着的儿子。 “这孩子。”侯简露出慈爱的笑意,将毯子搭到孩子的肚子上。 如今是夏季,京城天气闷热,家里门窗打开,炕上铺了凉席,炕边摆了冰盆,依然热得人苦不堪言,郎善彦这阵子卖凉茶都赚了不少。 但不管天气多热,小孩睡觉时都不许露肚子! 郎善彦拿了两块毛巾,去水缸边打湿,回屋给了侯简一块,小夫妻一起轻手轻脚地给儿子擦汗,擦完儿子擦自己。 侯简小声说:“我家最厉害的是棍法和拳法,明天我出门买棍子回来,再在院子里立梅花桩。” 郎善彦低头看着儿子的睡颜,低笑一声:“咱儿子以后可有事做了,我教他医术,你教他练棍练拳,咱家也出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自从栀子姐到郎家上岗,侯简便彻底从家务中解放出来,自此每日清晨站桩半个时辰,再练拳术、棍术。 小院角落搁了一条竹棍,一条木棍,皆是两米来长,侯简舞起来气势凌厉,呼呼风声携带雷霆万钧之力,她练了两个月,郎烛在院中数蚂蚁时,能在青色的地砖上看到棍棒抽打留下的条条痕迹。 郎烛心中钦佩,这力道要是打在人身上,可以直接送去急救了。 侯简把整个上午都交给武术,下午栀子姐的两个女儿会过来跟着她学认字,她们也不白学,而是跟栀子姐一起做洒扫洗衣的工作,那大香今年八岁了,还能帮忙缝补衣物,绣荷包手帕。 郎烛这才知道栀子姐的夫家姓那,老姓是哈达那拉,镶黄旗人。 郎善彦也提过:“咱们住的东绦胡同在安定门边上,这边本就是镶黄旗人多,这条胡同就咱们一家是正红旗。” 栀子姐的两个女儿分别叫那大香、那二香,还有个小儿子,叫那德福,乳名三娃子,只比郎烛大两岁。 那家的老公公老婆婆在死了儿子后,对这传承家中香火的唯一男丁疼得紧,不肯把三岁的小人送到侯简这开蒙读书,说要等到明年把孩子养得更壮实些,再送到正经学堂去。 可实际上,侯简教的东西没有任何不正经的地方,她虽从没读过《女诫》、《女则》,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诗经》和《论语》都是会背的,除此以外,她还学过被称为“立身三经”的《菜根谭》、《围炉夜话》、《小窗幽记》。 那大香和那二香跟着侯简,就是先“三百千”,再“立身三”,诗经每日背一首,买不起纸笔也没关系,侯简准备了沙盘和树枝,也能用来学写字,从一到十,姓名、常用书写字句,侯简教得有条有理。 大香、二香很珍惜学习的机会,侯简不光教她们背书认字,还教她们站桩,以及在手帕上绣佛经。 侯简不信佛,但她很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多得是愿意为信仰付钱的人,穷苦人赚点小钱,富人用钱证明虔诚,这是双赢。 郎烛年纪小,在母亲授课时做个旁听生,但他实在太闲了,除了吃喝睡没别的正事,而且他是认字的,只要把简体字、繁体字转化,背书的进度就比大香、二香还快得多。 等到晚上,郎烛就坐在母亲身边,用还不利索的舌头背诵《三字经》,想法很简单,他日子太无聊了,希望妈妈不要再把他撇一边,教大香二香的时候把他也捎上吧。 侯简惊喜不已,伸出手掌:“寅寅,会写一吗?” 郎烛在她手上划了一下,侯简又让孩子从二写到十,见郎烛都能写,她笑得开心,捧起幼儿软绵的小手:“寅寅,用力握妈的手。” 郎烛不明所以,却依言照做,小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撼动母亲掌心的老茧。 侯简颔首:“力道还行,没到能握笔的程度,那就先在妈的手掌练字。” 她握起郎烛的手,让孩子的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划。 文字传承文明,母亲传承文字与爱,向来如此。 夜深,侯简侧躺在熟睡的郎烛身旁,蒲扇轻轻挥,吹出的风也是热的。 郎烛呱呱坠地快一年半,四季又轮转到夏,孩子一日比一日大,偶尔让侯简都感到恍惚。 她随父兄烛随义和团上京时,从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日本兵拿枪打她的时候,她想的是和日本兵同归于尽,生孩子难产时,她余光瞥见生下的孩子又瘦又小,许久不哭,还以为孩子落地就没了,伸手想说“娘和你一块走吧,路上作伴也不孤单”。 “哇——”孩子突然哭了,哭声听着有股无奈的意味,仿佛本不想哭,被稳婆啪啪几巴掌硬生生揍哭的。 寅寅体格很好,生下来到现在无病无灾,长得粉嘟嘟,高鼻梁,红嘴唇,有双和母亲极为相似的凤眼,唯独两个小酒窝,只能是郎善彦那个冤家传下来的。 不论学医还是习武,寅寅都有天赋,这孩子成长得不疾不徐,可才学会说话,就晓得对阿玛说“多吃肉,才不会生病”,小大人的模样看得父母哭笑不得,灵慧又可爱。 要好好教他,又不想让他辛苦,为人父母真是难。 等郎善彦忙完归家,侯简去打水来让他擦洗,换上干净亵衣,两人躺在一块,聊起教孩子的事。 郎善彦接过蒲扇,给母子俩扇风:“先让他学着玩吧,背得下来当然好,记不住也没关系,你呢?辛苦不?” 侯简开始发困:“我过着好日子,有什么辛苦的?” 郎善彦说:“那就好,快睡吧。” 第二日,郎烛就发现父母开始给他启蒙了。 先行动起来的是郎善彦,他趁侯简练功时,抱着儿子出门买馄饨、豆腐脑做早餐,溜溜达达就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药堂,伙计和张掌柜、郑掌柜在里头穿梭,整理新进的一批药材。 见东家抱着小东家,众人俱是笑着道早,郎善彦笑呵呵的,到后院书架里拿了本书,轻轻去碰郎烛的额头:“儿子,知道这是什么不?” 郎烛看到封面,还要假装不认字:“不知道。” 郎善彦忽悠着:“这是汤头歌,阿玛和你说,这玩意背起来老有意思了。” 郎烛:“哦。” 郎善彦:“你要能背下来,阿玛请你喝世上最好喝的豆汁。” 郎烛上辈子活了十八年也没适应豆汁的味道,面对傻阿玛的蛊惑,他陷入了沉思。 教育部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众人全都看傻眼了,呆呆地盯着全息投影。 怎么个事呢? 竟然有一天他们能看到神通……批发了? 十几个神通全都摆在天上,让她随便选?! 宗政明德、索尔维格、陈泽渊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难以置信。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今天这事…… 他们是真没见过! 最离谱的是,苏芙竟然还在那里挑挑拣拣了半天?! 最后还是金箍棒帮忙选的? 震惊过后,三人忽然反应过来了,等等!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教育部长孔樱。 果然—— “诸位,” 孔樱起身,站得笔直,面带笑容,“恐怕让诸位失望了。” “这次神启仪式,不仅没有失败,反而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 “神衍,” “我以北极星教育部部长之名,推荐此次仪式记录入银河教育史42卷。” “推荐原因——” “考生苏芙,触发四海龙王权柄十二道,觉醒神通两项。亘古未有!” 会议室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四周的全息屏幕同时亮起。 神衍的机械声同步响起: 【已收到北极星群系最高权限指令】 孔樱:“同时,向全星系发布公告——” “我北极星,天才现世。” “欢迎星海——高考来战!”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神衍的动作同步,整个北极星域的天空被点亮。 金色通知,瞬间传遍整个星系! 第 60 章 60-金色公告,扬我华夏(含营养液加更) 金色的公告横跨星际,在广袤而黑暗的宇宙中熠熠生辉。 消息一经发布,整个第四星环瞬间炸开了锅。 南极星系,天启学院高等部。 “叮咚——” “北极星群系重大通告:天才现世,欢迎星海高考来战!” 雷霆班的班主任顾青皱眉看了一眼这夸张的通知,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不知道北极星系向来垫底,这次抽什么风,还天才现世?就那贫瘠的地方能有什么…… 还没等他想完,下一条消息到了—— “北极星系神启仪式重大突破!考生苏芙,触发四海龙王权柄十二道,最终觉醒神通两项。亘古未有!” 顾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啥玩意? 四海龙王? 权柄十二道? 神通两项? “这……不可能!” 他急忙点进去详情,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因为这竟然是真的!是神衍AI亲自认证发布的消息! 几乎没有犹豫,他立刻将消息发到了班级群:雷霆班群。 顾青@全体成员:紧急通知!所有高考生注意最新消息!具体信息如下【转发北极星教育部通知】务必引起重视! 群里的高考生们立马都被炸出来了。 沈明:???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多少?十二个权柄?苍天!我怎么没这种好事! 林琳:神人啊!我的天,所以说她是先获得一个很强的神通,然后还能从十一个里面再挑一个??? 周林:……开挂了吧?所以她现在是什么水平?有懂的人说说吗? 等到狼群带着小狼彻底离开,苏芙彻底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喜悦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指尖上金属一样冰凉的质感是什么。 真正让人鱼喉头一堵,连话都忘记该怎么说的是——落在自己颈侧的除了巨蚺喷薄而出的阴冷吐息,还有别的什么细长的东西轻探在空气之中又快速收回,如此往复,体表.粘.液.粘黏的濡.湿.之声。 苏芙的呼吸在此刻静止。 在听清“嘶嘶”声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终于明白了种种诡异感受的来源,而自己的颈侧也曾经被此物标记过。 ——那是巨蚺的蛇信。 忽地,一阵对流风涌进洞穴,卷动跳跃的火苗。 苏芙紧缩了一下汗湿的后颈,整具身体后仰成夸张的弧度,条件反射一般用手将埋在自己身上的巨蚺推开了。 毫无预兆地,急于撤离的指尖被凉滑的蛇信轻轻扫了一下。 就像是快速过电。 苏芙浑身一颤,脑海里某根不慎敏感的神经被突兀地扯动了一下。 在对上眼前乍现的比自己手掌还大的竖瞳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从中看出不言而喻的疑惑和不满。 苏芙想不通自己是问谁借了熊心豹子胆,敢上前去抱这样一个巨物,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惶恐和后怕,慌忙转移话题:“这次是真的糊了。” 手指的方向是早已经烤焦的野猪肉。 侯烛维持蛇类的状态,看不出表情。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乍看心情不悦,又像在回味着什么。 也许是人鱼可怜巴巴的眼神十分受用,又或者是对方无端端红了的脸庞扯动了他的某一根心弦,侯烛虽然费解,却难得没有多说什么。一鱼一蛇就这么干巴巴地互相望着,等焦糊味彻底达到刺鼻的程度,巨蚺才缓缓地移开视线,将人鱼重新送回地面。 好在野猪够大,等苏芙重新烤肉的时候,余光一瞟,巨蚺又变回少年。 苏芙神经粗,忘性大,顾着火候就顾不了人。 他头也不抬,招呼侯烛耐心等待一下。 火堆的另一边,少年的双眸片刻不离地注视着苏芙,舌尖却一遍遍划过唇齿。 如果说上次在人鱼颈侧做标记时蜻蜓点水的一瞬叫他意犹未尽,这次无意间舔.舐指尖的微妙触感更像落了枚火星将他舌尖点燃。合着对方身上如有似无的诱人冷香,侯烛喉头一滚,他明明是冷血动物,此刻竟然觉得发烫。 直到烤肉飘香,侯烛看着口水都要滴下来的人鱼,无师自通地对自己反常的体征有了断言—— 不过是被储备粮勾起的食欲 ,很正常。 虽然荒唐,但很有说服力。“蠢货。” 苏芙睁开眼。 以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少年充满蔑视的眼神。 侯烛觉得还是这副呆愣的表情更适合对方,他的目光在人鱼脸上很是认真地停留了一下,猝不及防又卷起尾巴将人往更高处带。 苏芙终于控制不住,惊呼一声。 回过神来的的时候,已经被蛇尾带到了洞穴残壁的一处高台上,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画面与初见时重叠。 “乱动的,掉下来有你好受的。” 侯烛的声音凶巴巴的,苏芙却觉得胸口深处某种饱胀的情绪直直往上,大脑中的思绪纷乱复杂。火光明灭的洞穴中,他一双浅栗色的眼睛被烘得雪亮,只听得到胸腔深处混乱的心跳声。 阻塞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原来,侯烛并不是真的要舍弃自己。 顷刻,不远处传来牙齿摩擦的咔咔声,人鱼这才发现这些之前因为洞穴内火光被挡在洞口的狼群已经克服本能的恐惧,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苏芙看着抽离自己的蛇尾很快明白:侯烛这是要独自面对这群浩浩荡荡的入侵者!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事实证明,苏芙的直觉并没有错。 丛林狼团队协作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它们分成几波,,鱼贯而入,好似黑影一般环绕在人身蛇尾的少年四周,待对方击中精力攻击一处就找到漏洞从另一处发动袭击。 好几次,侯烛用蛇尾清扫了扑面而来的偷袭者,又有另外几只趁机而上,扑到他的后背上企图疯狂撕咬。 简直不讲武德!苏芙在心中大骂,指尖都掐到了肉里。 他站得高,看得远,索性扯着嗓子做起场外援助。侯烛回到洞穴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少年将野猪卸下砸到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异常。 只是这一次,侯烛没有迎来自己意料之中那双被笑意和惊喜浸染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轻蹙眉心,将狼崽归还给人鱼的动作称得上温柔。 即便是这样,侯烛仍能感受到对方伸手来接的姿势有种紧巴巴的迟疑。 侯烛见人鱼眼神闪烁,以为他有什么话说,没等到人鱼开口却见对方浑身沾湿、长发滴水。朦胧的水汽衬得脸上原本就偏柔和的五官显得更加俊美,仿若初寒渐消,冰雪消融之时坠着露水的雪滴花。 少年眼神儿晃了一下,移开视线:“你不是会生火?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反应过来侯烛是在向自己问话,苏芙这才睁大眼睛,唇齿好几次开启,始终没有声音发出来。 他已然沉浸在难以自持的震惊和抗拒中,根本就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侯烛的眼睫半敛着,突然觉得对方脸颊边沾湿的发丝显得分外碍眼。 少年喉结滑动了两下,自然而然地更近一步,伸出手。 而对于刚刚意识到自己被三番两次当做做‘诱饵’的苏芙来说,这样前所未有的举动,仿佛是恐怖片的前兆。 对方手指轻擦过脸庞的瞬间,苏芙觉得所有的内脏都缩紧了。 结果就是自我保护的本能率先一步快过大脑,整个人利用身体的重心快速后仰,差一点就撞到了后面的石壁上。 “那什么我先去生火” 人鱼逃似的遁走,并未注意到的是,他刚走远不久,少年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发梢触感,眼底飞快地略过一抹阴郁之色。 耀眼的火光将周围照亮,洞穴里除了干草燃烧时的噼啪声,安静得令人害怕。 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倒映着三个大小不同的身影。 一天内接二连三受惊的狼崽早已经累瘫在地,但它仍然硬打起精神不敢困倦——出门一趟,眼前两个上半身都是猴子的怪物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气氛怪异。 虽然那团热腾腾的暖光里不断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肉香,小狼也只是默默地吞咽了几下口水,尽可能将身体蜷到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安静的空间突然被冷不防的人声打破。 侯烛:“糊了。” 苏芙眉心一跳,即刻从浑浑噩噩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而鲜红火舌下烤着的野猪肉却是皮肉焦黄,油光闪闪。 完全没有一丁点烤糊的迹象。 苏芙浑身一怔,正犹豫着问侯烛为什么要骗自己,却被对方抢了先。 “表哥现在连烤肉糊没糊都分不清?” “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嫌弃野猪比不上花栗鼠是吧?” “看着我,你看它干嘛,是指望这个小狼崽子给你捕猎?” 苏芙从来没听见少年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字,四目相接的时候他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就这么一眼,少年遍布伤痕的上半身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侯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上.衣,用篝火烘烤。 这是头一次,苏芙看到这么狰狞的伤痕,形状诡异、边缘模糊,完全不像野兽撕咬或者利器劈砍的痕迹。隔着扭曲的热气,他能感受到这些结痂以下是更难以入目的创伤,光是看上一眼,都产生出一种那些伤疤落在自己身上的剧烈痛感。 ——和之前他帮少年处理的不同,这些都是陈年旧伤。 一时间苏芙忘了回话,沉浸在对少年悲痛过往的想象中。 阴阳怪气了半天久等不到回话,侯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语气里最后一点隐忍也消失殆尽。 “你聋了?”少年突然起身站起,双眸冰冷地望进人鱼眼里:“听不见我说话。” 苏芙倏地抬头,与之对上。 又出现了,这种要将人拆吃入腹的眼神。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下一秒,整个人被侯烛陡然拔高的身影笼住。 空旷的洞穴内同时传出蛇尾经过之处‘轰隆轰隆’的落石,这样巨大的响动吓得原本就在装死的小狼两眼一翻,彻底昏厥过去。 落石所到之处地面传出某种震动,苏芙趔趄了一下,突然觉得视线拔高,因为某种冰凉的触感他不用思考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侯烛再次用蛇尾攥住他,比以往几次更加用力。 自从察觉到端倪之后苏芙整个人都处于十分茫然的状态,现在,他从少年缩紧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惨白如纸的脸,眼神为之闪了闪。 而人鱼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终于将侯烛压抑已久的恶念和躁意激发出来,一时间,洞穴内的温度急剧下降,篝火也变得虚晃。 苏芙惊觉身后一痛,整个人被一股接近痉挛的力道按到墙上。 “侯烛你。”苏芙吃痛地发出闷哼,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终于看出完全不屑于掩饰的狰狞。 苏芙感到害怕,也感到释然。 他甚至觉得侯烛此番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操作行云流水到犹如早就预演过,苏芙怔愣地看着侯烛,只觉胸口处某个地方空落落的,叫他一瞬间分不清疼痛的来源到底为何。 只见少年忽地上前靠近他,苏芙连呼吸都放慢了。 侯烛向来情绪罕见的脸上,此时没有一处是淡定的,湿冷的目光疑惑中透着森寒,但更多的是不满。如有实质的视线从人鱼的脸上滑过,下移到脖颈时,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少年一边眯着眼闻嗅,一边不受控制地垂下头。 看姿势,仿佛是要冲这截极度脆弱的部位撕咬一口。 等微凉的鼻息喷薄到脖颈的一刻,两人皆是一凛。 苏芙抬起头来,眼里盛满破碎。彼时少年一声声熟稔的“表哥”回荡在耳边,眼下侯烛将自己抵在岩壁上,面露凶光。 没有来有地,苏芙很想赌上一把。 ——临死前问一问侯烛是不是从始至终就知道自己是在骗他。 然而,话还没有问出,洞穴外的废墟中传出了碎石的轻响。 侯烛闻声猛地转头,鼻尖轻微翼动。 洞穴外潜伏已久的生物 是狼。 数量还远不止一只。 丛林狼是一种非常谨慎的群居动物,平日里绝不敢轻易靠近这片漆黑不详的流域。 但今天不一样。 雨后的湿润的空气更有利于它们掩盖自身的味道从而给予它们刀尖舔血的勇气—— 沿着幼狼消失的踪迹来到这边丛林传说中的禁区。 嶙峋的山石中,看似零散实则有序地分布着数十只丛林狼。 它们藏身于湿滑的石缝中隐隐能闻到首领幼崽的气味,与之混淆的还有另外两股陌生而复杂的味道,因为雨水的稀释狼群只感受到其中一人潜在的危险。 但它们数量上占绝对优势。 黑云渐浓,洞穴外闪烁着一排排幽深狼眼。 只等首领一声令下,这些眼睛的主人就能毫不犹豫地附身冲下。 洞穴以内,人鱼感受到浑身一松,是侯烛卸了力。 顷刻间,沾着水汽的空气涌入胸腔,苏芙深深呼吸一下,从濒临窒息的痛苦中缓和过来。 又见撒琉背过自己,浑身被戾气笼罩。 少年盯着远处,话却是对着苏芙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找死的怎么这么多。” 苏芙喉头紧了紧,已经把自己归位“找死”的行列中。 不对除了自己,侯烛说的还有谁?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昏睡的小狼,心想不至于,却在视线扫过洞口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被数十双狼眼同时凝视的一刻,苏芙瞬间感觉到一股不亚于鬼上身的阴森感。 人鱼的下意识反应是用余光瞥向少年,入目的是对方隐没在昏暗光线下的半张侧脸,隐隐约约能看见侯烛线条凌厉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格外突兀的冷笑。 苏芙心中一紧,没来由地想到对方满身的旧伤,不解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侯烛还能够笑得出来。 他张了张口想要提醒对方,现在外面的野兽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转眼一想自己也是“找死”的一员,突然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夜幕中,狼群的首领也在审时度势。 直觉告诉它,站在最前面上半身猴子下半身蛇尾的怪物透着古怪的狠绝。 明知处在狼群的包围中,仍然不动声色,甚至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但它等不了了,幼崽丢失了整整三天而洞穴里面第三个活物的吐息微不可闻。 忽地,头狼仰起头颅,朝天空怒吼一声。 紧接着一匹匹幽影一般的狼影从四面八方袭来,速度之快,苏芙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本能地上前和少年并肩,千钧一发之际有尖锐的利甲从指缘和指腹的缝隙中催生出来。大敌当前,苏芙好不容易才稍微稳住身形,这是他第一次在危险面前展露所剩不多的勇气。 怎料下一秒钟,只见侯烛的蛇尾朝自己横扫而来,苏芙毫无防备地被裹挟其中、高高扬起。 火光扑朔的背景下,他只能看到少年竖瞳闪现的双眼中光影交叠、戾气深重,仿佛与其对视的并不是几日里相处下来的同伴,更不是相濡以沫的表亲,而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死物。 俯冲而来的狼群气势汹汹,苏芙却觉得时间顷刻被按下暂停。 他脑子里某根弦被重重扯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为何。 耳膜里突然钻出嗡鸣声,巨大的喧嚣声席卷而来,顷刻间,苏芙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僵硬到尾,不知不觉间,冷汗糊了一脸。 他眸光闪烁,近乎绝望地无声问道: ——这次,侯烛又要把我当做诱饵了吗? 不多久,人鱼惊讶地发现,每每他出声提醒过一次,下一次狼群就会毫无征兆地调转袭击方向。这种逼仄的洞穴空间内侯烛很难施展手脚,对方数量优势、防不胜防,即便少年实力再强一时间也占不了优势。 几度辨认之后,苏芙认出所有的丛林狼行为之所以有序,攻击之所以有章法,全凭一头通体发灰、身型健硕的头领指挥。 而最为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这匹头狼数次在自己喊话之后耳尖闪动,然后再做指挥,显然是能够听得懂人话的! 随后,头狼很快就察觉了人鱼的想法。 它直接抬头望向高台的方向,用寒冷的眼神直勾勾射过来。 人鱼正沉浸在狼能够听懂人说话的惊骇中,猝不及防与对方一个对视,吓得止不住的轻颤,差一点尾巴抽筋直接从高台上滑落。 直到此刻,侯烛真的动怒了。 眨眼间,少年浑身的戾气暴涨,动作快到眼花缭乱的程度。他手下用力极狠,好几次直接将前赴后继的狼群拍到墙上。在他身后,隐约有漆黑的鳞片浮现——这是侯烛快要化成蛇身的前兆。 一瞬间,洞穴内血腥气弥漫、杀机四溢。 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苏芙后背渗出冷汗。 他在侯烛越来越甚的威压中有了一种熟悉的预感——不久前少年现出原身、变回到蛇形的那种密不透风感再度出现。同时浮现在眼前的,还有河岸边巨型蜈蚣散落遍地的残肢百骸 哐地一声,又有一只丛林狼被砸到岩石上。 顺着动静看过去,几匹朝着晕厥的狼崽暗度陈仓的野狼却替苏芙拨开了困扰自己的谜团——有没有一种可能,狼群发起袭击的动机只是为了那只走散的小狼? 无论是在高楼林立的人类社会还是危机四伏的丛林,繁衍生息、抚育后代最终都是生命殊途同归的所在。 人鱼眯着眼缝,终于看清,狼崽身上灰色的皮毛与头狼身上的竟然如出一辙。 眼见侯烛眼中竖瞳成型,绿光暴涨,苏芙站在高处看见少年身上密密麻麻的棱形鳞片已经蔓延到了脸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忽地生出一种预感:侯烛不蜕变原型则已,一旦蜕变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势必会像汛期来临时的河堤,一溃千里。 免不了再造杀孽,血流成河。 他尚来不及动作。 ——轰! 整个地面发生轻微的颤动,在闪烁的火光下,几十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抬起,齐聚于洞穴中心通体漆黑的巨蛇之上。 几乎同一瞬间,头狼的眼珠黯了下来。 暗影之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空洞,仿若已经知晓自己做了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能够变身的怪物丛林的禁地种种线索表明,传说中的丛林之主并非子虚乌有! 巨蛇蓄力之际,仿若幻听一般,头狼骇然地抬头,听见从岩壁高处传来一声制止。 “侯烛——等一等。” 看见头狼也跟着仰起头时,苏芙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先是用眼神安抚化成蛇形的少年,紧接着冲头狼说:“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头狼闻言浑身肌肉紧绷,尾巴低垂,俨然一副更加提防的样子。 它的目光落在这只长着鱼尾巴的猴子身上,警惕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秘密的。 “你先别急,听我说,”人鱼显然没有单纯到以为这样对方就会相信自己,直接开诚布公:“那只小狼崽原本也是我们捡回来的,要是有恶意的话它绝对活不到现在。” 这只丛林狼其实已经受了伤,只是作为首领不得不强忍疼痛。它尾巴微微一僵,呼吸滞重地回视对方,显然在等下文。 苏芙捏了把手心的汗,终于有了信心:“我们愿意将狼崽送还。” “——也请你将让属下都撤出洞穴,并且发誓不记恨今天发生的一切。” 头狼闻言突然怔愣,终于反应过来死局出现转机。 它无声地直视着说话者的双眼,仿佛在做最后的确定,良久,才在群狼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狼哮。 “嗷呜——”一声回应之后,另一头距离幼崽最近的丛林狼顺势叼住幼崽,警惕地朝洞口跑去。 眼见一场误会化解,苏芙轻吁一口气,就在他以为危机彻底接触的时候侯烛终于开口了。 “人鱼,你受伤了。” 巨蚺的眼睛一帧帧转过来,暗绿的竖瞳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芙反应了半天,才觉察对方指的是之前差点滑倒的刮伤,下一瞬,他又在蛇目中看到的腾腾弥漫的杀气,强烈的危机感被即刻激起。 果不其然,他见巨蚺脸侧的咬肌紧绷了一下,寒到极点的视线转向狼群。 “弄伤你,它、们、都、该、死。” 苏芙:“” 没想到事情明明已经好转,竟然还会发展成这样。 变身蛇形的侯烛太强悍了,强悍到仅一个眼神就能让头狼浑身颤颤,使劲浑身力气才能勉强不倒。 人鱼才挂上不久的喜色瞬间变成忧虑,他的指尖发颤,眼眶隐隐发红:“侯烛,你听我说,我没事的,就按照刚才说好的放它们走,可以吗?” 他一边不停顿地朝头狼使眼色,一边轻声呼唤巨蚺。 侯烛万般不愿,还是冷着脸将蛇头凑过去。 苏芙深知狼群的转移还需要时间,他深吸一口气,探出手,试图用双手的臂展将巨蚺的头部整个抱住。 紧接着,一阵旁若无人的轻.抚。 这样一揽一抱之间,人鱼身上淡淡的冷香充斥着巨蚺的鼻腔,侯烛呼吸一顿,属于冷血动物的竖瞳中那些阴鸷和狠戾再度消散。 但很快,瞳孔中有别的什么情愫猝然落下。 巨蚺将脑袋在人鱼的臂膀中短暂地搭了片刻,然后用力地用冰凉的下颚蹭刮对方肩颈处。人鱼的拥抱十分奇妙,人鱼味道让他几近发狂。 侯烛低哼了一声:“好香。” 忙于疏散狼群的苏芙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以为对方还在因不满而抱怨。 他赶紧拍了拍巨蚺的头部,再三保证:“这次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乱捡东西回家了。” 这下,原本沉醉于闻嗅的巨蚺突然挣脱了对方的怀抱,眼神轻颤地冷声回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芙强装冷静,又重复了一遍。 明灭火光的映衬着人鱼的脸庞,巨蚺的竖瞳隐没在阴暗中深沉而复杂。 这次,他没有多问什么,再度将头颅埋在人鱼的怀抱中。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殷红的蛇信缓慢吐出,看似在贪婪地捕捉空气中人鱼的味道,连侯烛自己都不知道的是。 这种有节奏的吐信方式 更是一种信号。 一种表示冷血动物心情愉悦无比的信号。 但令侯烛不解的是,人鱼一双浅色的瞳孔被烟熏火燎之后为何水光更甚。 明知不是哭,他却更恶劣地想看到那两汪清亮的眼泪从对方眼眶里滚落出来,然后,让自己尝一尝。 少年呼吸一重,试想付诸实践的可能。 未想下一秒,人鱼主动将自己送到他眼前,同时被送到跟前的还有一只—— 硕大的烤猪腿。 “侯烛,你吃。”苏芙想着自己误会对方的事,心虚地献出心爱的大猪蹄。 随后,在对方骤然顿住的神情下很认真地道歉:“今天的事说到底都是我的不对。” 侯烛躲过那些从猪蹄上不断滴落下来的油脂,有些艰涩地将视线从人鱼脸上收回。突然一下子,厚重的有腥味被热气裹挟着涌入鼻腔,少年皱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芙手都举酸了,试探性地发问,声音软的不像话。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都是我的错,不该多想,也不该把小狼带回家里来。” 当人鱼说到“家”字时,侯烛突然目光一凛,出声打断:“我没有家。” “是是是,”苏芙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他原本想问对方既然失忆了怎么还这么笃定,又迫于不悦的脸色硬着头皮往下接话:“可是你还有家人。” 怎知侯烛迟迟不说话,睨着眼居高临下地看他。 与此同时,洞穴内无端刮起一阵气流,篝火突然晃动,气氛怪异得不像话。 苏芙:“” 他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又开始胸中打鼓担心侯烛是不是真的想起什么。 视线倒是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好几分钟过去,只见人身蛇尾的少年总算眨了下眼睛,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又见对方抬抬下巴。 “我怎么忘了,”侯烛的声音幽幽地飘来,他说:“这不是还有个,引狼入室的表哥。” 苏芙:“” 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烤猪蹄不必给了。 侯烛看到人鱼耷拉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很快他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告诉对方,蛇类其实并不喜欢温度过高的食物,当面质问苏芙这个表哥是怎么当的,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瞬间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有一件事,也许表哥并不清楚。” 话落,人鱼投来个疑惑中又带乖巧的眼神。 侯烛冷笑一声,目光戏谑地将人鱼满身的狼狈打量了个遍,却在触及到对方手上新添的烫伤时,眼皮猛跳,胸口中的某处紧跟着狠颤了一下。 随即皱眉接过猪蹄,神不知鬼不觉地脱口道:“肉烤得不错。” 下次不必烤了。 苏芙心里一懵,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高兴起来。 他虽然常年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手艺却算不上好,现在被一阵夸奖真成了鱼尾巴翘上天了。 他快速回到火堆旁,拿起剩下的烤肉就往侯烛怀里塞:“表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够吃吗?不够吃哥再去给你多烤几块。” 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侯烛平生第一次僵.硬.得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他每呼吸一次,内心深处那些宛如啮齿动物啃咬的郁躁再次蒸腾而起,有种更为莫名的暴虐情绪应运而生。 即便这样,他也只是快速地侧过脸庞,恨恨地说了一声: 直到万千孔明灯升起,灯火如银河倾泻—— 星海哗然! 这是华夏?! “我的天!这就是华夏文明的长安城?!” “这景色真的好美啊,特别有韵味,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风格的!我都蠢蠢欲动,想去试试了!” “原来这是华夏的副本啊,我可喜欢长安了,低级本很好玩的,有人想要攻略推荐吗?嘿嘿!” “先推荐个茶肆酒楼的评书,朱雀大街中间那个,说书先生简直绝了,故事超级有意思~什么龙门镖局、扬州盐商、江湖仇杀,听得我如痴如醉,连做梦都在想!” “那我也来!悄悄说,副本里的国子监不是摆设,是真的能进去听课的!我家那个熊孩子,平时让他读书跟要他命似的。我直接给送进去了,结果回来后就变得尊师重道了,我都惊呆了!” “楼上的都是外行,告诉你们个秘密,寺庙里藏着一个特殊剧情,我偶然碰到一位老僧,他整整讲了一个时辰的佛法,差点让我当场顿悟出家!” “咳咳,看到没人说吃的?我来!你们一定要去尝尝里面的美食!我昨天吃到一碗臊子面,那个汤的香气,简直绝了!面条劲道,臊子香脆,配上醋和辣油……我现在光想着都要流口水了!” “你这都不算什么,我昨天在酒楼里吃到一道‘鲈鱼脍’,简直绝了!” “等等!你们的重点是不是偏了?这可是S级副本啊!咱们是来打怪升级的,不是来吃饭的……” “好熟悉的id啊,子涵是不是你?明明你昨天还在朋友圈晒胡饼的!” “我的天!你们这都是什么隐藏玩法啊!” “还有没有啊,快来,我要全部记下来!” “那可太多了!听我说——我遇到了一个诗人。” “曲江波上月,白衣提酒壶,举杯邀明月……”【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 61 章 61-应龙院长,觐见之梯(含营养液加两更) “诗人?快说说!” “那天我正在曲江池边散步,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独自荡舟,举杯对月自饮。那姿态,那风度,简直令人过目难忘!” “我也遇到过,就在曲江池畔,是不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看起来很潇洒,特别爱喝酒的那位?” “哈哈,这不是巧了,我看到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樵夫猎户喝酒呢!也不嫌弃酒水粗劣,谈笑风生,豪迈得很。” “你们运气都太好了,我就远远见过一面。那天夜里满月,他提着酒壶,对着明月长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只可惜当时我没敢上前搭话,现在后悔死了,当时就该厚着脸皮请教几句。” 有关突然和俄国孩子共享感官这事,郎烛一整晚都没想明白。 他从自己脑波跨越万里连到另一个人脑子里,猜到了自己的穿越背后有神仙操纵一切,最后干脆猜对方是幻觉,但也不对啊,他怎么会幻想出一张自己从没见过的脸? 郎善彦看着儿子严肃的小脸,有点蠢蠢欲动。 当幼崽长得太可爱的时候,连他的严肃都只能让大人想把他抱起来吸吸脸。 郎善彦抱着他:“寅寅,你看苏老板都给你的小手帕签名了,这不是好事嘛,来,笑一个?” 郎烛把自己靠到父亲怀里,闭上眼睛:“困。”他有点累了。 郎善彦懂了,是了,别说是小孩,大人犯困的时候也没余力去笑,崽儿平时都睡得早,今天为了看完棋盘山和要签名,一直熬到现在。 他拍拍儿子的背:“那就睡吧。”很多年以后,眺望南极大陆的海岸线时,露娜依稀能回想起年幼时坠入内格罗河的那个上午,她第一次接触到北半球的灵魂。 南半球西三区有着离南极最近的国家,阿根廷。 这里与中国有11个小时的时差。 当郎烛那边处于晚上22点,这里就是中午11点。 罗伯特.德拉维嘉先生是火地岛省的大地主,他有一个500英亩的庄园,名下有几个工厂,但他认为地主、工厂主这些都只是他的兼职,他的主职是冒险家,他热爱四处旅游,探索古老的美洲大陆。 这次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一起外出。 露娜自出生以来一直陪祖母生活在庄园中,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爸爸说要带她看妈妈,但妈妈不是人,而是堆叠在山峦上的石头,石头上被刻下粗糙的羽蛇。 爸爸说母亲和这些石头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他们在上帝那儿重逢。 露娜觉得这种说法不是很靠谱,爸爸是西班牙裔,他信上帝,妈妈是印加人,她不信上帝。 那妈妈信什么? 看完亡妻,罗伯特在船上与友人们喝酒,河风吹来,他感到微醺。 小小的女孩想不明白关于信仰的问题,她蹲在船头让风把她的卷毛吹得摇摇晃晃,风突然大了一瞬,她没站稳,被刮下了船。 水很冷,像一条黑色的大蛇张开大口,要将她吞进肚子里,露娜恐惧地挣扎着,拼命呼救。 然后她就得救了,有人听到了她心中的呼救,让她的身体能浮于水面、大声呼救。 爸爸抱着她游回到船上,露娜被大人们用毯子包裹起来,哆哆嗦嗦间,救了她的人拥着被子坐着。 “你叫露娜?” 露娜看着他,下意识回道:“是,你呢?” 郎烛:“郎烛,你可以叫我寅寅。” 罗伯特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依然流淌不息的内格罗河,他皱起眉头:“露娜,你在和谁说话?” 露娜正要回答,就看到寅寅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消失了,接着露娜就感到大脑很疲惫,很痛。 小女孩从小身强体健,没怎么生过病,今天差点淹死在水里,她被吓坏了,身体也很疲倦,加上头疼,露娜瘪瘪嘴,顺从内心,先头一仰,嘴一张,哇哇大哭个痛快再说! 郎烛一觉睡到大天亮,清早捂着脸,低声感叹一句:“居然还有第三个……”接下来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吧? 经过确认,格里沙和郎烛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猜新来的露娜小朋友也差不离,这意味着他们之中有奇妙的联系,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郎烛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回来了,虽然她特意在门口熏了一遍艾草才敢进门,但郎烛还是倒下了。 得水痘比种牛痘难受多了,痒得他睡也睡不好,郎烛开始拒绝通感,他不愿意将自己的难受传递到别人身上。 但是已经和他建立通感的那三个孩子都很固执,郎烛不接通感,他们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 郎烛很无奈地接受了格里沙的呼唤,然后被小熊来了个熊抱:“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得水痘了,浑身都很痒,我不想你也痒。”郎烛拍拍格里沙。 格里沙委屈道:“那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不和我做朋友了。” 郎烛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幸好小熊很好哄,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他。 “寅寅,你的身体真的很不好,才好了牛痘,又得了水痘。” 格里沙很担心郎烛的健康,“你家到底在哪,等我攒够钱,就坐火车送一只母羊给你,天天喝羊奶就不会生病了。” 郎烛忍着抓挠的冲动:“我觉得还好,水痘不是要命的病,而且只要得过一次,以后都不用再怕了,你要怎么攒钱啊?” 格里沙的话语中透着天真稚气:“我帮妈妈炸麻花,和她一起去集市卖,她就会给我1戈比。” 郎烛好笑道:“那你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得起一张火车票啊。” 格里沙给波波梳着毛,十分乐观:“不用多久的,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会学捕猎,然后我就可以像舅舅一样卖野兽的皮和骨头,我会有钱起来的。” 郎烛说:“我觉得医生比猎人要更赚钱,以后还是我攒钱去看你吧。” 话是这么说,郎烛并不觉得那一天会到来,身处动荡乱世,最紧要的始终是活下去,长途旅行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和格里沙比起来,菲尼克斯更清楚他无法与郎烛见面,格里沙好歹和郎烛还在一块大陆上,菲尼克斯却和郎烛隔着太平洋。 小菲尔见郎烛不舒服,便不提探索橡树庄园,他坐在图书馆里,捧着一本厚实的书,用轻柔的语调为给郎烛念童话故事。 他抱着的书是《安徒生童话》,虽然安徒生已离世整整三十年,可他留下的故事依然那么动人,这份影响力从作者的生命中超脱出来。 郎烛听着菲尼克斯的故事,觉得很奇妙,曾经的他和安徒生隔了一百五十多年,现在他们却只隔了三十年,他们所处的岁月靠得那么近,也许在历史上,他们会被算成同一时代的人。 “只有一条腿的锡兵哈迪被抛入火中,可他对纸做的舞蹈姑娘的热爱,超越了他残缺的身体,那爱情坚定,直至他们的身体被焚烧成灰,却依然能留下一颗心。” 菲尼克斯念完《坚定的锡兵》,看到郎烛的呼吸开始放缓,漂亮的眼睛逐渐合上,他们的连接也因此中断。 他想抱抱郎烛,对他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寅寅。”但是没来得及。 郎烛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感到有人往他脸上涂抹清清凉凉的药汁,带着苦涩的清香。 父母在床边轻声说着话。月红招在台上时便感到喉口有股若隐若现的铁锈味,他数次将这股味道咽下去,忍住背部和肋骨传来的疼痛,坚持演完一整出戏。 好不容易下了台,支开月梢,月红招捂着嘴剧烈咳了起来,许久才缓过气。 不知是谁扶着他坐下,往他口中塞了一丸药,手一托,他就将药咽了下去。 月红招提起精神看向来人。 郎善彦站直:“月老板,您这身子骨,起码得养三个月。” 月红招是被涵王府关福晋打断了骨头的,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郎善彦看在月红招年轻的份上,还给人减了十天。 月红招苦笑,不提养伤的事,只客气道:“郎大夫,我现在起不来身给您行礼,您见谅。” 庆乐班马上就要去外地跑码头去了,一班的人吃喝嚼用都是钱,月红招是庆乐班不得不走的原因,他要歇了,心中怎么过意得去? 何况他是家中顶梁柱,上有重病老母,中间有一妻一子,就连下头两个弟弟也是靠他才在梨园行找了差事,学拉胡琴、给人梳头化妆,混到一口饭吃。 他咬着牙陪涵王睡,涵王随太后西逃的时候,京里遭洋人劫掠,他把家人和粮食关地窖,出门去给洋人唱戏,他人指责月红招没有家国大义,可太后都逃了,他要养家,他怕家里人饿死。 郎善彦叹气一声,将药递去:“月老板,要是难受,睡前服用一颗,能睡个好觉,伤药也继续吃,多静养,少蹦跳。” 月红招颤抖着接过药盒抱在怀里,他活了二十来年,从他没承住程老板留下的风骨去做男|娼起,再没有谁看得起他,郎善彦是少见尊重他的人。 他说话时带着哽咽:“红招,多谢您了。” 郎善彦安抚着:“您坐着,以后要好好休息,我带我儿子找苏班主要签名去,这小孩居然爱看老生的戏,多稀罕呐?我小时候第一次看戏,最喜欢的可是刀马旦,又漂亮又英气。” 月红招坐在凳子上想事,想以后去了外地怎么办,他跑过码头,知道每去一处地方都要拜山头,要讨好地头蛇,而且就算上下打点好了,戏不好也是没钱赚的。 钱难赚,可是人生处处都要钱,他是个爷们,就算离了京城,离了涵王这个金主,他依然能把家撑起来,往后在戏上要更加精益求精,班主前阵子说要排新戏,那就排! 越想,月红招坐得越直。 过了一会儿,月梢过来说:“爹,郎大夫和郎小爷都回去了。” “梢儿,来。”月红招将月梢揽怀里,摸着孩子光秃秃的青头皮,“往后咱们就离京了,在外头怕是要过些苦日子,怕不怕?” 月梢点头:“爹,我不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月红招:“好孩子,爹没用,有时带累你也抬不起头,走出去不能敞亮地说自己爹是谁,但不管咱们往后吃多少苦,你也不能真把骨头丢了,要做个男人,有事多帮着你妈,别让她太累,让爹安心唱戏养家,好不好?” 月梢回道:“爹您放心在前头唱戏,家里有我呢,有我在,妈累不着,而且我长大后一定有出息,再过些年,您走出去可以敞亮地说,您是月梢的爹。” 月红招噗嗤一笑,将儿子紧紧抱怀里:“梢儿,郎大夫方才又送药来了,他们家是好人,这份情你记着,往后有机会了,咱们再还。” “脉象还好,胃口还好吗?”春季,津城下起大雨,一所高中门口挤满了举着伞的家长,雨水打湿他们的肩膀、浸湿了裤脚。 侯烛和同学一起走出校门。 同桌王胖子手舞足蹈:“咱们班的人,一半属虎一半属兔,我之所以尊敬你,不是因为你打架凶,主要是我属兔,对着你这属肉食动物的,容易被血脉压制。” 侯烛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地走着,看见街对面,亲哥正冲自己挥手,连忙和王胖子道别。 王胖子喊:“诶,那明天早上咱们还一块吃早饭上学啊?有你在,姓张的才不敢勒索我。” 侯烛笑道:“行,咱们在三姑包子铺见吧。” 说话间,侯烛眼角不经意间看见一张发黄的脸,侯烛熟悉那张脸,多年以前,这个人的母亲将随家人旅行至彩云省的侯烛拐到了国外,那张脸属于一个人口贩卖组织头目的儿子。 现在那脸是狰狞的,含着浓厚的怨毒与恶意,侯烛下意识将王胖子狠狠一推,手伸入口袋,在手机的电源键上连按五下,报了警,随即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森冷寒光划过,有人扑到侯烛身旁,阴冷道:“瘸锥,善恶终有报……” 侯烛心口剧痛,但他擅长忍痛,又有在金三角混迹多年积累的狠劲,他一手握住刀柄,另一手努力举起手机,嘲讽道:“是啊,善恶终有报,拐子梅,你也难逃法网。” 鲜红的血液沿着刀刃滑落坠到街面上,又迅速在雨水中化开、变淡,手机也落在地上,弹了两下,侯烛死死拽着罪犯,绝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杀人啦!”王胖子这时惨叫起来,肥壮的身躯猛扑过来,撞翻持刀凶犯,和几个路人对其拳打脚踢。 侯欢挤过人群,跪在侯烛身边,双手颤抖,悲戚的哭喊着什么,但侯烛已经听不清了。 雨越来越大,砸在侯烛的脸上,他望着人脸、雨伞缝隙间那一丝阴沉天空,耳中只余雨声。 “他痒得吃什么都不香。” “我给他上了药,很快就不痒了。” “熏艾没用,早知道我回家时用烈酒洗澡,寅寅说不定就不会染病了。” “你要是用酒洗澡,整个人都要醉倒,而且对孩子来说,早点得水痘也不是坏事,这一次病完,以后都不用怕了。” “他近日出不了门,在家里怪闷的。” “等他好了,我带他出去玩。” “去哪啊?” “还有哪?天桥、茶楼,看看杂耍拉洋片,再瞅瞅那戏台上的刀马旦。” 啪! “看正经戏可以,粉戏不许看。” “姐,我是那看粉戏的人吗?嘶,你下手忒重,总有一天死你手上。” 啪! 侯简又拍了郎善彦一下,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出去了。 郎烛闭着眼幽幽感叹,这两口子明明孩子都能拔火罐了,还成日里打情骂俏,夫妻关系这么健康,闹得他这个在金三角看惯刑事类霸总(其实就是强jian犯)的人怪不习惯的。 接着一个晃神,郎烛又看到熟悉的黑色河流。 露娜蹲在草丛里,穿着浅红的条纹裙,棕色卷毛扎成两个小辫,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寅寅,你是生活在羽蛇神身边的祭祀吗?是我妈妈让你来救我的吗?” 继格里沙的精灵、菲尼克斯的天使之后,郎烛又多了个新身份,玛雅神话主神的祭祀。 他理了理思绪,自我介绍道:“我不是祭祀,我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和你通感了,你可以叫我寅寅,我家里是开医馆的,你呢?” 露娜连忙站直,拉着裙摆一礼:“你可以叫我露娜,我家是开木材厂、家具厂……” 3岁儿童扒着手指数,没数明白自家到底有多少工厂。 郎烛又说:“我是2月12日生日的,你呢?” 露娜眼前一亮:“我也是!好巧啊!” 郎烛想,其实不巧。 他问明白了露娜到处身处哪个国家,听到是阿根廷时,心里并没有太意外。 羽蛇神的传说属于玛雅文明,而玛雅文明属于南美。 他看向不远处宽阔的河流:“那这条河,就是巴拉那河吗?” 露娜摇头:“不是哦,它是内格罗河。” 内格罗河的意思,就是“黑河”,它是亚马逊河最大的支流。 露娜很喜欢这条河,虽然她才认识它不到三天,而且它差点杀死了她。 “内格罗河真的很漂亮,像流动的黑曜石,我妈妈睡觉的地方,也可以看到这条河。” 郎善彦终于处理完了京郊水痘,回家来了,据说这次死了两个孩子,其他都救回来了。 说起这次京郊水痘,郎善彦叹气连连:“死掉的那两个都是女孩,父母看着不严重就留家里做家务,送到我这的时候已经快不成了,我边上帮忙的郎中都不愿意收,说本来就快死的孩子,往大夫这儿塞,就是等着她们死了好敲我们一笔。” 这种对病患家属的猜忌不可谓不凉薄残酷,可最残酷的却是大夫们会有如此反应,大多是因为他们真的遇到过这种事。 郎善彦会治水痘,可他救不了那两个女孩,他为此心里发疼,却对现状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个大夫。 但他也庆幸,自己是一个大夫,至少他的寅寅若是生了病,他就一定会治好寅寅。 汤药配针灸,郎烛好得很快,在杏花开败的日子,郎善彦用斗篷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去喜乐茶楼看《樊江关》。 第二日,红极一时的庆乐班匆匆离开京城,除了梨园界对此感叹几声,京里大多数人还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即使要关注什么大事,也不是戏子的悲欢。 这一年是1904,光绪三十年,日俄战争已经爆发,作为两国战场的东北陷入水深火热。 郎烛知道这段历史,可两岁的小孩对此无能为力,他只能继续着家、济和堂两点一线的生活。 清廷在年初就颁布了“癸卯学制”,推广新学,3到7岁、家庭尚且宽裕的小孩可以去初等学堂上课。 郎善彦家有小孩,曾打听过这些事,等知道学堂教的是什么东西后,他就回家和侯简说,儿子在十岁前还是跟着他们学东西算了。 “学堂说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还是要学生读儒家经书,这些我们不能教吗?我们还教得比先生好呢!中等学堂里那些外语、物理、化学课有点意思,寅寅又太小,没到上那些课的年纪。” 侯简缝制着丈夫儿子的新衣,听郎善彦这么说,她就点头:“寅寅先跟着我吧,不过你得想法子弄些学堂的课本回来,我想学。” 郎善彦:“成,我病人里有几个学堂教书的,我找他们买课本去。” 郎烛学东西很快,虽然父母教得佛系,他也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背完了汤头歌、脉诀歌、三百千,最近开始背其他医书,药材也认得好。 济和堂里大伙都忙,郎善彦要坐诊,张掌柜算账,郑掌柜带着伙计抓药,时不时还将新进的药材放后院晒、煮、熬,加工成方便保存和入药的细料。 郎烛就爱跟着郑掌柜,他知道郑掌柜手里的东西才是药铺的立身之本,等郑掌柜忙完了,他就搬个小板凳坐阿玛身边去看阿玛怎么诊治病人。 没法子,现代医学的发展是多方面的,器材和药品缺一样,医生的施展便会大为受限,郎烛以前能做断肢再植,在清末他怎么做?有显微镜给他找血管吗?有那么细的线给他缝血管吗? 幸好,他这辈子的阿玛是个牛人,在唱戏的行当,将那些昆曲、皮黄都精通的伶人称作“昆乱不挡”,郎善彦就是“十一科不挡”(现代医院分科室,太医院也分有十一科)。 不论是头疼脑热、儿科妇科、接骨种痘,郎善彦都能看。 郎烛的目标也很简单,跟着阿玛好好学,以后“中西医不挡”。 郎善彦闲时教导儿子:“阿玛和你一样,也是小时候就背医书,十岁以前便把基础打完了,之后便跟着我外祖,你的外曾祖父四处游医,积攒经验,十八岁就进了太医院。” “可惜阿玛没在太医院待多久,戊戌那年宫里出了事,阿玛离了宫廷,又回到民间继续做游医,那时阿玛就摇着一个虎撑子,走街串巷,把京津冀的乡村走遍了,不过一年,医术又精进一步。” 郎烛知道虎撑子,那玩意又叫“药王铃”,是乡下郎中们随身携带的装备,他家里就有一个曲老爷子留下的虎撑子,目前是郎烛的玩具。 “所以医者若想烛求医术的高妙之处,便要潜心民间,在民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能见到,什么撕心裂肺的苦都能吃到,必要在这红尘之中滚一遭,才堪称大医。” 郎烛问:“阿玛,你觉得自己是大医吗?” 郎善彦笑起来,他在儿子鼻子上刮了刮:“阿玛还不算,顶天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小郎中,带着一个小小郎中开药铺子呢。” 父子俩说笑间,一个少年突然领着一帮人闯进来:“大哥,诶呦我的亲哥,我找你救命来了!” 郎烛见来人姣好若妇人,面若敷粉,再近了一看,面上真擦了不少粉! 郎善彦一看少年就头疼:“老三?你干嘛?” 郎善佑焦急道:“我带哥们一起吃饭呢,吃着吃着他就不对劲了,正好饭馆子离你这近,我就把人抬这来了。” 济和堂和济慈堂一个在安定门外,一个在崇文门外,一北一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郎善佑把病人送到济和堂来,说不定便会引出事端。 可病人在这,也不能不管啊。 郎善彦急忙上前观察病人情况,又把脉。 患者叫富文秋,男,十七岁,因“饭后恶心呕吐两刻钟(30分钟)”,被送到济和堂。 无神志不清,无肢体抽搐,主要表现为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伴有头痛和胸闷、出冷汗。 既是有肠胃不适的症状,郎善彦立刻问:“你们吃了什么?” 郎善佑立刻开始报菜名:“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京酱肉丝、茄子焖豆角……” 郎善彦:“豆角焖熟了没?” 郎善佑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不吃豆角啊,我只吃茄子。”郎三爷挑食,这点他哥也知道哇。 到这,连郎烛都看出人是菜豆角中|毒了,豆角是这样的,它营养丰富,口感好,搭配茄子吃简直绝绝子,在六月是家家户户都吃的时蔬,但豆角一定要煮熟, 不然豆角内的豆素能导致溶血和凝血,而另一样皂苷在水解后的皂苷元,则会刺激消化道内膜,引起充血肿胀。 郎善彦心说这事说严重也不严重,直接把富文秋拉去催吐,再开了利尿的药,让人使劲喝使劲拉,也就差不多了。 郎善佑见富文秋好了,忙叫人:“来啊,把富大爷请回家好好歇着,这趟看病我请了,不用富大爷给钱,哥啊,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不?” 郎善彦翻白眼:“你也是姓郎的,你不知道?” 郎善佑惭愧道:“我还真不知道,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爱看我翻医书,我娘也说让我以后给二哥打下手就成,所以,嘿嘿,我只会这个。”他做了个打算盘的姿势,“对了,我还和洋和尚学了几句外语,您听听?” 郎善彦不听他显摆,走到病人身边叮嘱:“回家喝点米汤、豆浆什么的,把你的肠胃养养,这几日要饮食清淡,好好休息。” 富文秋已经拉到虚脱,此时只能无力点头,被小厮背着离开。 郎善彦回头,就看到郎善佑蹲在郎烛前头做鬼脸:“小乖乖,爷见你生得如此可爱,可是我大哥的儿子,我的大侄子?” 她像看死人般地看向一个人—— “轰!!!” 巨大龙尾横空而出,所过之处,空间撕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地朝着宗政明德横扫而去! “砰!!!” 宗政明德周身亮起的顶级防御符连半秒都未撑住,层层爆碎成金粉。整个身体顿时倒飞出去,一路火花被锤在百米之外,狠狠嵌在玄钢墙壁里! 风暴中心,墨玉龙纹长袍猎猎翻飞。 太玄子垂眸睨向烟尘中的宗政明德,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昆仑的人,你也配威胁?” 龙威席卷,神力激荡。 昆仑院长,应龙太玄子。 来了! 第 62 章 62-神明旧址,高考开始(含营养液加两更,作话有一些更新说明+高考说明) 风暴裹挟着碎石与尘烟在周围炸开,轰鸣声中,若无其事的还有苏芙。 在一切崩塌的刹那,龙尾在第一时间就将她裹挟而起,带离了坍塌的中心。 所有的碎片、气浪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挡在自己身前的院长。 苏芙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头一次狠狠心动了。 帅,实在是太帅了! 这就是昆仑的实力,这就是昆仑院长的威势! 她看着太玄子,玉色龙角自额角蜿蜒而生,细腻润泽如玉。 而那支斜插在发间的玉色龙鳞簪,在风暴中泛着温润的青光,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衬得近乎神性。 苏芙的耳膜被轰鸣声震得发麻,心也在发麻。 似乎是离得太近了,鼻腔猝不及防地涌入一缕幽香,像是雨后青松,清新而凛冽。 好香。 她看得根本移不开视线,却正对上太玄子垂落的视线。 “吓傻了?”太玄子挑眉,竖瞳微微收缩,龙尾却将苏芙又往身侧带了半寸。 苏芙:“!!!” 犯规啊,她心脏跳动得在狂飙了! 这就是昆仑,和她心中想象的一模一样,不,比想象中还要强大百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龙龙! 有着超强大超漂亮尾巴的龙龙! 刚才就是这条尾巴,轻描淡写地就把高高在上的宗政族长像拍苍蝇一样抽飞了出去! 苏芙贪婪地汲取着。 双唇的相接所带来的能量比起普通的触摸要多上许多,这是因为双方接触的不是皮肤而是黏膜。 所以说如果有机会凑他契主身上吃一口的话,对嘴亲的效率相比其它部位是最高的,这一点待会儿要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他的舌尖轻扫着年轻的精灵那轮廓分明的唇线,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要不要稍稍用力一些,撬开他的唇瓣,试试看能不能吸收到一些体l液呢? 苏芙的行动力一向是相当之强大的。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成功,因为侯烛那空洞的碧色眼眸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焦点,他看着他,看着近到不能再近甚至即将突破负距离的那张妖孽漂亮的脸庞,感受着唇瓣上不该有的柔软触感,瞳孔疯狂地震。 下一秒,他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因为魔力失控的缘故他飘得还挺高的),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一听就很疼的闷响。 苏芙:“?!?” 侯烛内心飘出弹幕倾刻把他给刷屏: 『苏芙先生他吻我他居然吻我!』 『啊啊他为什么要吻我他是不是喜欢我哦天哪!还有这么多的人在看着!』 『为什么金手指老爷爷会吻他带的主角啊还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了啊这也太奇怪了所以说我该怎么办』 『难道说作为主角的我要和老爷爷在一起吗这不会是一篇耽美文吧喂作者!作者!!』 苏芙:“” 少年你想得也太多了。 根本就没人想亲你好吗? 还不都是被你独占之后给饿的! 如果真的有“作者”这种高维生物存在苏芙也很想抗议,好好的魔力失控这怎么突然就醒了,按照套路不都是王子把公主给亲醒吗,怎么着会轮到他一个恶魔一口下去把王子给亲醒了呢? 而且他还没吃饱呢,人干事啊简直了! 侯烛的内心:『呜呜呜这还是我的初吻呜呜呜』 苏芙:“” 你哭个鬼啊! 被饿了这么多天刚尝一口就没的吃了的可怜魅魔才应该哭的好吗!! 脚步声响。那边以莲娜夫人为首的法师以及试试探探的准学徒们正往这边走过来。苏芙也没空和某个虚假的主角隔空吐槽了,“侯烛,”他传出精神讯息,“你装作一脸懵逼不要胡乱说话,因为我正在假装神明。” “诶?”侯烛现在不用装也很懵逼,“哎!” 他这时方才发现苏芙身上浮动着神圣的亮光,那种出尘与疏离,配合无可挑剔的完美容颜,确实极度符合人们心目中神明所会有的形象。 传讯过后,他便如光影般变得虚淡,最终以一个平缓的过渡消失不见,但侯烛知道,他依然在他的身边。 莲娜夫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侯烛。” “莲娜夫人。”侯烛连忙站了起来。 “他是谁?” “我不知道,”侯烛给出最为稳妥的回答,无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过分柔软的触感,“我不知道。” 莲娜夫人审视地看着他。展现了非凡天赋的青年和她对视了两秒,目光便飘向了一边,随后流露出惊憾。她一时无从判断,他是在躲闪她的目光,还是刚刚才注意到周边的巨树、花藤、砖砾、泥土与桌椅器具的碎片。 她双唇轻动,默念出古老的咒语,对他使用了“读心”,但却没有读出任何。 重重的迷雾笼蔽着他的意识海,隔绝来自外界的任何窥探。 先前还不是那样。先前他的意识海里是狂野的暴虐的,由愤怒所凝聚的精神风暴。莲娜夫人不得不承认这超乎她能力的范畴,她转眸在这个几乎完全认不出先前大厅模样的空间里寻找精神系的法师吉尔曼。 吉尔曼滚倒在一个角落里,身上满缠着藤蔓,“啊”似乎感觉到有人投来目光,他口齿不清地吟呻了一声,“要、要去了” 莲娜夫人:“??” 其它众人连忙展开救援。先是把吉尔曼从藤蔓里解救出来,这并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因为这些藤蔓完全是他自己给缠到身上的;不过解救其它几个倒霉蛋便费了一些力气,尤其是杜维与加勒特——从这他们嘴里把藤蔓给抽出来的时候简直了。 沾满黏液的藤蔓被丢到一旁,两人立刻便伏在地上疯狂地呕吐了起来。 杜维在呕吐的间隙里用目光把周边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原本便没有血色的脸顿时便又额外蒙上了一层灰败。 加勒特对自己使用了一个初级治疗术,很快便显得好了很多,他站起身来,看向侯烛所在的方向,那张满是污泥黏液与呕吐物的脸上立刻露出阴鸷怨毒的神色,习惯性地向放法杖的位置摸索了一下,随后想起这玩意儿已经断了,当下便飞快地做起了施法手势。 侯烛瞳孔收缩,果断就近调动藤蔓防御,但藤蔓只是无力地抽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剧痛挟着尖锐的嗡鸣袭卷他的大脑。他弯下了腰。 凭空出现的冰盾把加勒特的奥术飞弹给拦了下来,“行了,加勒特!今天就到这里,”老人威严的声音说,“侯烛,你先回去休息吧,你魔力使用过度了。” “我来扶你。”准学徒少女说。这是个夏日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林荫里便已响起了聒噪的蝉鸣。 侯烛已经穿好了一身正装,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拢到了耳后,披散在后背上,越发显得英美隽秀。 “苏芙先生,”他说,“今天是家族里测试天赋的日子,我有点紧张,可以请您陪我一起去么?” “当然可以,”立志要扮演好金手指老爷爷的苏芙立刻露出营业用标准笑容,并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枚银叶果递了给他:“来,也许这对你测试天赋会有所帮助。” 侯烛顿时很高兴:『苏芙先生笑得好热情!还一见面就请我吃千年灵果,他一定已经原谅我了。』 苏芙连忙把营业用标准笑容调整成老爷爷用慈祥笑容。 都怪这些天日常去交易区卖东西,一直这么笑笑出惯性了。 侯烛去厨房清洗千年灵果,又问,“现在是有点太早了,您吃饭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给您做,说起来我这里有很多预处理好的食材。” “” 苏芙感到他的下腹处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饿了这么多天,他本来已经麻木了,处于一种近似于躺平的状态。侯烛这句话一问出来,他瞬间就又有感觉了,这是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前所未有的折磨。 这些天里他又见了卡罗琳一次,目的是寻求抑制饥饿感、让自己感觉好上一些的办法。成熟的女性魅魔无奈地耸了耸肩,告诉他很遗憾,并没有——这便是很多施法者喜欢独占魅魔的原因,饿到极处的魅魔在下一次见到契主时会变得格外的饥渴,为了得到饱足,甚至连魔族的倨傲也能抛却,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可以做。 这话是错不了的。苏芙承认。他现在就格外饥渴。看着侯烛站在厨房里冲洗魔法果实,他满心的念头都是从背后缠住他,把俊美的青年压制在案台上,对着那双宛若祖母绿一般的无措的眼睛,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命令他,喂饱他 “苏芙先生?” 年轻的精灵那清朗的声线把他危险的想法给打断了。此刻魔法果实已经洗好了,苏芙却迟迟没有作出答复,侯烛于是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 “啊,”苏芙连忙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我不需要。” 普通的食物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他需要的是 苏芙决定,他今天非得想办法从侯烛这里吃饱不可。 侯烛对他作为饭票的属性一无所知,在他的视角金手指老爷爷才是饭票,此刻正在为手中的魔法果实高兴着:“我发现这次的灵果和上次的不一样诶!果皮的颜色更明亮,而且个头也要更大一些,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万年灵果吗?” 苏芙:“” 不,这玩意儿只是卖十魔石一个。 “傻孩子,”他靠近了些,非常自然的动作摸了摸侯烛的头,愉快地发现仅仅触摸到他的发丝也能给自己带来少量能量,“快吃吧,都凉了。” “?”侯烛听得一懵,“灵果不本来都是凉的?” 苏芙立刻收手转头,一脸认真地在房子里看起了风景。 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因为侯烛紧跟着自发地为他找好了理由:『这显然是口误,苏芙先生实际上想说的是「快吃吧,不然魔力就挥发了」。』 然后真情实意地感激起来——金手指老爷爷对他真的是太慈爱了! 快速吃完了“万年灵果”,侯烛简单漱洗了一下,前往迈特兰镇镇东的庄园。 这个庄园是温斯顿家族的产业,酒窑里设有秘道,通向家族古老的城堡。古堡地底的一间密厅设有特殊的结界,可以防止魔力外泄。天赋检定是在这里进行的。 苏芙以隐匿的状态跟着侯烛身边,顺着螺旋的阶梯下行。他注意到侯烛显得很忐忑,“不是已经确定拥有魔法天赋了吗?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因为魔法耗材都很宝贵,不可能你说你有天赋,家族就把资源都塞给你。这个检定除去能够检测是否拥有天赋,还会对天赋的优劣进行评级,从而决定家族后续资源倾斜的程度,”侯烛无奈地说,“不然的话,我就不来参加这检定了。” 言语间显然是对这个检定十分抵触。他往下走了一小段路,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又说: “我现在只是知道我有天赋而已,却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天赋能到什么程度,这些天来我在努力试着运转魔力,还研究了母亲留下来的书,想要做到一些你懂的,奇幻的事情,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是因为你闲着没事来回召唤我,导致体内原本就贫寒的魔力环境进一步雪上加霜了,”苏芙幸灾乐祸道,又对他进行教育,“所以以后不准频繁召唤我!一会儿把我拉过来,一会儿把我丢回去的。” “原来是这样吗?”侯烛不禁觉得自己这两天的无效努力蠢极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你的血脉力量初显,魔力自然恢复速度是很慢的,”苏芙说,“不然的话我刚刚为什么又给你吃银叶果?” 侯烛顿时安心了些:“先生您真是太好了。” 他走过长廊,进入了秘厅。 时间还很早,要接受检定的温斯顿家小辈只有他一人来到。几个年长的温斯顿正在忙忙碌碌布置检定用魔法阵,他们都穿着深灰颜色的正式法师袍,一侧胸前,融合了温斯顿家族霜鹿元素与魔法师标志并显示着职业星等的超凡者纹章有沉奢的流光微微闪耀。 身为家主的父亲也在这个密厅里,正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准备魔法材料。留意到他的到来,立刻用眼神示意他向长辈们问好。 侯烛问好。法师们忙于布置法阵,没有给出回应,也就一两人回头看了看他浅浅嗯了一声。唯有一个族叔,纹章上缀着一颗星星的加勒特·温斯顿视线在他身上长久停留,然后那张阴鸷的方脸便露出了刻薄又嫌恶的表情。 “来得还真是早啊,侯烛。是生怕弟弟妹妹们碰不到你,不知道你又来检测了一次么?” 说着不耐烦地向一旁指了一指,“去吧,等着。早不是给你说过了你什么时候测吗?来再早又有什么用,再早你也是最后一个。” 几个法师听得都笑了。 侯烛抿了抿唇,唇色有些发白。 每个人只有一次检定天赋的机会,可他却检定了三次。在额外多出的次数里,他合该最后一个检测,承担检定法阵魔力耗空的风险。 第二次检测,他是随大流来到的,同批测试的温斯顿们觉得不公平,多很不满,连带着对他的父亲也大有意见,认为他在用家主的特权谋私。他当然不想对父亲造成影响,所以后一次特意来晚了些,这时绝大多数检测者都已经回去了,本以为能平安无事,却遭到加勒特的训斥,认为他是特意迟到,对长辈无礼,不拿天赋检测当一回事。 所以这次他起了个大早,赶在测试开始前来到,帮忙处理魔法耗材,以充分展现出他对待天赋测试的诚意,万没想到,这位族叔又开始阴阳怪气他来得早 侯烛装没听见。默默走到父亲那里帮忙分检材料。 “为什么不怼他呢?”苏芙传输精神讯息,他读取了侯烛刚刚的回忆,当下便敬业地为他提供指导,“把他的前后矛盾点明出来,就可以有效地对他造成伤害。” “因为我还想参加检定,”侯烛同样使用心灵纽带,无奈地解释道,“超凡者们才是温斯顿家族真正的话事人,我的父亲不过是个好用的传声筒罢了,他的家主位子是虚的。” 额外的检测机会是父亲费了很大的功夫为他争取来的,加勒特只要有了由头,一句话就可以把一切给否定掉。他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利,让父亲的苦心付诸东流。 苏芙表示明白,把加勒特打量了一眼。 一星魔法师,低阶中的低阶,放他那个时代,属于在小型战斗中充当炮灰都显得太过寒酸的存在。 他作出身为老爷爷所应当作出的表态:“需要我去和他决斗吗?” “?!”侯烛呆滞,“苏芙先生您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会很开心,”苏芙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和人决斗来着。” 毕竟他的剑断了。年轻的精灵一脸懵逼。 说句晚安就被拉黑了是他所没想到的,难道说,是因为他这波晚安说得太早了? 时间确实还早,他这句晚安是提前说的。因为来回召唤了苏芙几次,侯烛体内原本就不多的魔力被完全抽干了,这种枯竭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 不过,就算晚安说早了,也没必要把他给拉黑吧?侯烛仔细想想,觉得这应该是他打扰到苏芙先生手头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某位自封的主角立刻好奇起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别人家的老爷爷都是住在戒指或者玉佩里的,而他的明显不是。 侯烛顿时后悔日间只顾着激动了,居然忘记了询问苏芙先生有关他的事情。 看来只好等到下次召唤再找机会问了。 但考虑到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有点凶,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没有走到需要老爷爷出场的剧情,侯烛都没敢召唤。 苏芙也就得以快乐地练了几天的剑。 再然后就失去了快乐。 因为他饿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成了侯烛的绑定恶魔,不像先前一样还要担心施法者突如其来的召唤,在可以自由行动的情况下,觅食,是如此轻松。 苏芙轻松地抓了一个九等中阶的蜥蜴人,放了一大碗血。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浓稠的深紫色血液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能量。 是这个种族的魔力和他不契合的缘故? 苏芙拿出笔记本,把蜥蜴人种族开除出了地下城豪华套餐。 然后又捉到了一个小恶魔。 小恶魔的血液中蕴藏的能量同样无法吸收。苏芙收剑,不由感慨他的初次营业真的是太幸运了,钓来的是只吸血鬼,而不是这种魔力不合的家伙。看来新式进食法对食物的物种有要求,这是23号所未曾发现的。 由于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的缘故,苏芙也没空去研究哪些生物可以加入豪华套餐哪些不能,决定还是简单粗暴地再抓一个吸血鬼,先把这一顿给对付了。 苏芙很快又抓到了一个吸血鬼。 看着自己的血液汩汩流进碗里,吸血鬼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原来那个专吸吸血鬼血的魅魔的恐怖故事是真实存在的,继故事里那个丢人的倒霉蛋之后,他也要沦为吸血鬼之耻了! “干嘛啊!”他大声抗议道,“你是个魅魔啊!饿了就去找人灌满你,喝我血有毛用啊!” 银发的魅魔并不像恐怖故事里一样不讲道理,听到了他的抗议,立刻便把唇边的碗放了下来,认真地注视着他:“请问,你是拥有[言灵]的能力吗?” 吸血鬼愣了一下:“啊?” 苏芙只好更进一步地解释:“所谓言灵,是一种超凡能力,能够让话语直接成为真实” “我知道什么是言灵,”吸血鬼不耐烦地嚷嚷道,“我一个菜鸡吸血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天赋!” “那[诅咒]呢?” “也没有!” “”苏芙默了一默,“那就奇怪了,我喝你的血,为什么也没办法获取能量呢?” 他似乎找到了答案,询问道:“你是纯正的吸血鬼吗?还是说有其它种族的混血呢?” “我是吸血鬼!而你是个魅魔!”吸血鬼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吸血会有用呢?” 苏芙:“” 明明之前还是有用的,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他收剑,把倒霉的吸血鬼给放走了,随后开始研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说,就像是成年后吸收魔素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一样,新式进食方式所能够提供的能量对如今的他来说也没用了,他必须通过性行为来进食? 但是,他又没有晋阶,依旧是九等下阶的弱小魅魔,能量需求不应该升级才对。 苏芙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随着时间流逝,他饿得越来越厉害了,苏芙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甚至会活活饿死。 他回到床上躺下,以减少能量的消耗。 然后开始想侯烛。 如果必须要进行性行为的话,他不如和这个傻乎乎的契主 ——冷静! 苏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再次提醒自己这不是他作为苏芙这个个体所会产生的想法,一旦进行性行为,体验到双倍的快乐,那么他就会无可避免地走向堕落堕落会导致时间分配的极大不合理,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成为剑圣了。 但是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实在是太饿了还好,对于饥饿感令他无法冷静的情况,他事先准备好了预案! ——【重点:今后要熟练变出镜子。】 ——【如果饥渴之下,对别人产生想法,就立刻照一下,通过巨大的颜值差距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苏芙迅速用魔雾幻现出一面镜子,高高举到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再对比侯烛 完了,根本没有什么巨大的颜值差距,和魅魔一样,精灵也是颜值开挂的种族,而侯烛的长相也和他一样,完全就是挂逼比中的挂逼。 他更饿了。 苏芙研究着他和契主之间的链接,几乎都要把这家伙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下一刻,他突然发现了异样。 ——他可以借着链接,从契主那里抽取能量! 不带一点犹豫的,苏芙果断开抽,妖孽的眸子闪烁着魅紫色的幽光,原来契约还有这么方便的功能!这岂不是就意味着 他旋即意识到,他高兴得太早了。 能抽到的能量少得可怜,死是不会被饿死了,但他依旧很饿,艳色的舌尖无意识地扫过唇瓣,这怎么可能够呢,他需要—— 因为性命无虞而及时回笼的理智很快压下了这过于危险的想法,苏芙下床往外走。 这种饥饿而不满足的感觉甚至比当初只喝了那个尼特一碗血是犹甚,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他必须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施法者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有些时候,他们会对我们生出该死的独占欲” 被他求助的是年长的魅魔卡罗琳,此刻她正在和一个死亡骑士调情,千娇百媚地转过了身,用怜悯的神情看着他: “风小时,亲爱的,你被你的契主给独占了。” “这不应该,”苏芙惊讶,“他使用的明明是最普通的契约咒语,只能保证我作为他的专属恶魔不会别的施法者召唤,为什么会起到独占的效果?” “嗯” 卡罗琳思索了一下,如血般殷红的漂亮指甲轻轻地点着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 “如果他是一个法师的话,咒语确实不应该起到额外的效果,但倘若他是一个术士,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如果一个法师想要释放魔法,那么他首先需要构建出魔法对应的奥术模型;而术士就用不着这么麻烦,因为他们拥有天赋与血脉的力量,施法时只需要用纯净的意志力对这股力量加以引导。” 她用一种爱怜的姿态,将指尖点上他的眉心,“就算是普通的契约咒语,术士在吟唱的时候,对你有强烈独占欲的话” 苏芙:“” 好的,破案了。 根据他对相关虚构作品的了解,金手指老爷爷这种东西肯定要藏着掖着,但凡是个正常主角,都不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的,所以侯烛对他有着强烈的独占欲是肯定的! “作为被独占的魅魔,施法者会通过契约的链接供给魔力以维系你的生存,而同时,你将无法从除他之外的生物那里获取任何的能量。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魅魔为他们保守贞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收获不了能量,也不影响我们收获快乐哪怕是空虚的快乐。 “契约共享的那么一点能量是不可能让魅魔得到真正的饱足的,这反而让我们索取的更多。” 卡罗琳将整个身体都挂到了死亡骑士的肩膀上,用舌尖描绘了一下那铠甲沧桑的沟壑,饱满的红唇带着诱人的水光,向他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亲爱的,要一起吗?说起来姐姐还没有帮你庆贺成年礼呢。” “谢谢,”苏芙欠了欠身,“不用了。” 他在卡罗琳遗憾的目送中离开了“斗望角”酒馆。 垃圾侯烛!苏芙要气死了,早知道这家伙的血脉之力这么坑爹,他就应该强势安利他选择成为人类,现在好了! 看来只能接受将这个中二精灵作为长期饭票的可悲事实了。 苏芙翻检了一下他的革袋。 被独占唯一的好处是他现在不需要阻断阵了,很多材料都可以拿出去卖掉,换成如银叶果之类对侯烛有帮助的,这样有利于维持金手指老爷爷的人设不崩,而且收了他那么东西,就算哪天不幸翻车,这家伙应该也不好意思对他做什么。 苏芙来到交易区,给恶魔巡卫交了摊位费,摆摊出售材料。 这需要不少的时间,因为材料种类很多。为了加快售卖的速度,苏芙最初换上了那套在限制级作品中广受好评的亮黑制服,并露出营业的微笑,但他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会让顾客把他当作商品,而非他的材料。 苏芙只好额外幻化了一套有兜帽的长袍罩上。 身边总算消停了许多。但这并不能阻止熟人把他给认出来。 是那天那个黑矮人,他看着他,一双浊黄的小眼睛里蕴满了欲望与凶恶: “是你啊,小魅魔。 “听说刚刚有不少人想买你你都没有答应,怎么,是不是在等我?” “是什么让你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苏芙抬起了头,看着丑陋的黑矮人,不由得十分疑惑,“明明是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自信对了,你见过黑暗神官吗?或者你们氏族的萨满?” “神官?萨满?”黑矮人那一把脏兮兮的胡子随着嘴唇的动作动了一动,“我好好地找他们干什么?” “我怀疑你有重度智障,”苏芙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是否在他们的治疗范围里。” “???” 黑矮人勃然大怒。他粗声粗气地用矮人语骂了一长串的脏话,随后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苏芙灵敏地一个闪身躲过,摩挲了一下覆盖在右手的薄质手套,但并没有把它还原成剑。 因为恶魔巡卫的三叉戟重重地顿在地面,发出沉厚的警告声响——如果黑矮人这只沙包拳头还想要的话,那么他眼下最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站好。 卡斯特罗的交易区或许混乱,但商人的摊位费从来不会白交。 “他是交易区守卫,不是你的保镖,我不信你还能一辈子赖在这里!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说的话。” 黑矮人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而后稍一思筹,露出了邪秽的神色,“还是说,你更喜欢粗暴一点的?所以故意用这样的话来激怒我?不得不说,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黑山族的巴桑,绝对会满足你的。” 旁边的摊主都因为他这恶毒有如噬骨蛆虫一般的语气怯惧地向后缩了一缩,用近乎于怜悯的目光看着苏芙。 黑山族的巴桑,八等强者,一个以残忍而出名的铁匠,据说他信奉冶炼武器需要活祭的那一套。 这个年轻的魅魔被他盯上,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多半是被凌虐得残破,然后推进炼剑炉里当材料。 苏芙垂眼看了看他摆出来还没卖完的材料。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打算赖在这里呢?啊,考虑到你是重度智障,总是作出一些愚蠢的判断也就不奇怪了。 “实际上,把这些材料给卖完我就走了,如果你很着急的话,可以帮我加快一下材料售卖的速度,比如用你的大嗓门帮我吆喝吆喝?或者自掏腰包,把我的材料全部买掉?” 巴桑眼睛逐渐瞪大:“?” 侯烛:“” 决斗不决斗的其实也不重要,关键是他的金手指老爷爷这画风怎么古古怪怪的? 当检定法阵布置完成,这一批参加检定的年轻人也在穿短袍的魔法学徒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侯烛擦了擦手,无声地融入到人群的后方。 汉默走至密厅中央致欢迎辞,恭谨地向他们引荐了众位莅临至此的家族魔法师,并对天赋检定的流程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一群年轻人站在厅里,是呼吸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安静。他们看着身着法师袍的长辈们,看着地上那神秘的魔法阵,眼睛明亮,燃烧着惊叹与憧憬的光。 在对代表着家族希望的子世代们进行祝福后,天赋检定正式开始了。法师们坐在高高的长桌后,灰黑色法科绒从柔软地从桌面垂下来。最左首发已斑白的三星法师莲娜夫人推了推玳瑁色的眼镜,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罗尼·温斯顿。” 罗尼是这批测试者里年纪最小的,他在一个月前才刚刚成年。 听到长辈点到自己的名字,灰眼睛的少年赶紧上前,险些被因久经岁月而多出了很多凸凹的石质地板给绊了一跤。慌里慌张地来到了长桌前站定,看着威严的法师们,仰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别傻笑了,”汉默指了一指,“看到这个法阵没?站进去。” “直接站进去就可以吗?”少年向法阵伸出试探的JIOJIO,“别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直接站进去就可以了,快一点,”汉默扶额,“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测试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 罗尼踏入法阵,走到了法阵中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专注地投向他。莲娜夫人启动了法阵。浅淡柔和的魔力光辉把他给笼罩了。 罗尼顿时一动也不敢多动。 苏芙试着感知了一下,那是一股经过特殊处理的多属性混沌魔元,其中土元素对他对是亲和。它凝聚成浑厚的暗黄色光带,萦绕着他,进入着他,引导着他 然后十几分钟过去了。 魔力光辉渐渐消散,迎着少年期待的目光,莲娜夫人摆了摆手。 罗尼的神情紧张起来,眼眸里的光芒闪烁着几乎要暗淡下去。加勒特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还赖着不出来呢?你不行。” 光芒暗淡了。 少年用凌乱的脚步离开了魔法阵,他抬不起头来,身影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 “没事的,”引他来此的魔法学徒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堂兄,见状安慰地揽了揽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没有天赋也没什么,你看汉默伯父,他也没有天赋,照样是一个荣耀的温斯顿。” 罗尼低低地嗯了一声,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安慰。家主汉默尊贵而威严,过往在他心目中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人物了,但在这些魔法师面前,却明显矮了那么一头,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两个家族法师上前对检定法阵进行了校准与重置。随后莲娜夫人又点了一个名字,布蕾娜·福克斯。她的母亲艾米丽·温斯顿远嫁到了洛丹米尔岛的福克斯家族,改跟了男方的姓氏。如今到了天赋检定的时候,是带着女儿连夜搭乘飞行舰赶回来的,跨越了海峡与山川,一路舟车劳苦。 布蕾娜的检测时间远比罗尼要长,冷白的光辉流动由缓到疾,再到活跃地在她身边雪花般飞舞。密厅里的空气似乎比之前低了好几度,她脚下凝结出冰霜,检定法阵那发出明亮的光,魔力循着阵纹如溪水似的缓缓流淌,最终将摆放节点上的的三颗无色水晶点亮。 “A级!” “这么快就来了一个A级!” 在座的法师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一个研学冰霜系魔法的三星老法师站起来,露出慈祥的笑容,招手示意布蕾娜来到他的身后——这意味着今后他就是她的导师了。 检定继续进行。仅仅两个人完成检测就用掉了这么长的时间,让侯烛感到很是抱歉。 他是最后一个参加检测,应该晚些再召唤苏芙先生的,这样便不至于让他也跟着在这里等上这么长的时间。只是这个秘厅进来了就不允许随意出去了,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把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给拉出来,“苏芙先生,”他自责地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耽搁您什么事情。” “我没有什么事情。”苏芙答道,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恰饭。 “等到检测完就好久了,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侯烛说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做饭其实很好吃的。” 苏芙:“” 你够了,别说了,再说就饿死了! 他一个魅魔饿了这么多天他容易么!! 他盯着年轻的精灵那棱角分明的唇线,魅紫色的眸子变得幽深而危险。 这可是这家伙自己要请他吃饭的所以他凑上去吃一口,他应该也不介意吧? ——他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 侯烛:“!?!” 没有追究他究竟闯出了多么大的祸,也没有追问有关那位“精灵的神明”。但侯烛此刻没空去想这些,他疼得直不起身来,觉得自己的脑浆此刻就像奶油一样正在被打发。 布蕾娜·福克斯搀扶着他从最近的通道回到了地面上,明亮的光让习惯了晦黯的眼睛感到了些许不适。他们的目光对上了远远站着、一脸惊悚表情望着检定厅方向的汉默。 这位一向威严的家主大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我啊,我出来喊人,好处理最坏的状况你们知道的吧,城堡大面积坍塌,乌斯卡人的遥视画面里是会有显示的。” 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走了过来,“好了,布蕾娜,来,把艾文交给我下面大家都还好吧?” 布蕾娜没有把侯烛交给他。 黑发的少女用比她冰霜系的魔力还要更加寒冷的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儿,“这点小事就不劳你烦心了,族长先生。倒是导师们那边可能有问题需要你来解释,比如——你真的不是速度型的超凡者吗?” “是为了防止泄密,乌斯卡人”汉默生硬地道,“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哦。”布蕾娜敷衍地点了点头,“我们往哪边走?我对你们这边不熟。” “那边,出来就有车。艾文?你不能说话吗?艾文?”汉默指了方向,收手回来在侯烛面前晃了一晃。 侯烛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父亲在这时显出殷切的关心,只管从另一边扶起了他,一路出了古堡,招手让等在泊区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扶他在车里坐下。 “爸爸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看你,”汉默道,“法师们在喊我了。” 说完匆匆地走了,布蕾娜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唇,“啧。” “多谢了,布蕾娜。”侯烛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黑发的少女说,“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艾文少爷的。”前排的司机扣好了安全带。 “那好,”布蕾娜点了点头,“如果你后续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车子起步,布蕾娜挥了挥手。侯烛从她那双暮霭色的眼睛里看出了同情。 他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到了靠背上:“苏芙先生!” 没有回应。 侯烛检查了一下心灵的链接:“苏芙先生?” 苏芙庆幸他在中转位面侯烛看不见。不展开恶魔之翼他还真追不上能源车的速度。 黑如永夜的翼翅扇动,魅紫色的流光从翼膜的边缘划过,苏芙调整到与车辆相同的行进速度,“我在。我这就对你所在意的事情进行解释。” 他平静地说道,确信这一次绝对不会翻车,毕竟话术什么的他一早就编好了:“请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产生感情方面的想法。刚刚之所以对你的唇部进行亲吻,纯粹是为了有效地为你提供帮助。” “???”侯烛一脸懵逼,“什么帮助?” “不要忘了,我刚刚所扮演的是神明的角色。神明对眷属使用‘亲吻’动作,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手段,而亲吻额头发丝等部位,与亲吻唇部是不同的,”苏芙说道,“前者顶多表明你是神明特别宠爱的眷属,而后者则意味着神明对你有情爱的诉求。” “原、原来如此,”侯烛懂了,“这样的话,我今后就可以用‘侍奉神明’为借口,来拒绝家族的联姻安排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苏芙立刻对他表示肯定,“你猜得真的是太对了。” 侯烛首先安下了心,然后胸中立刻充满了感动:『苏芙先生一定是看我因为联姻的事情气得不行才特意这么做的天哪,他居然愿意为我做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看你因为联姻的事情气到不行我也不会这么做,”苏芙无缝跟进,“所以你千万不要想多。” “谢谢,苏芙先生,”猜测得到证实的侯烛更加感动地说,“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但其实,您原本不必做到这一步的,他们之所以安排我联姻,是因为我没有觉醒魔法天赋,除了联姻之外无法给家族带来更多的价值。而当我证明了我拥有天赋,他们自然也就没必要安排我联姻了,不是么?” 苏芙:“?!” 居然就出现了逻辑BUG! “就像莲娜夫人,”侯烛还在接着说,“她是家族里最优秀的法师,这么多年来坚持不婚,从来没人敢对此置喙,甚至还称她为夫人,因为她宣称她已经献身给了魔法。” 苏芙:“” 撒谎什么的对他来说太难了,真的。 “苏芙苏芙先生?”侯烛注意到空气的突然沉默,“您怎么不说话了?” 苏芙刚回到学院就感觉到气氛明显变了,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在低声激动地议论着什么。 她打开星脑,果然看到了最新的通知消息,而且是唯一的红色通知: 【中央教育部通告】 【考生苏芙:】 【根据泛宇宙机会平等公约,恭喜你获得第四星环高考资格(可自行选择参加与否)。】 【考场坐标:猎户座悬臂γ-07星域,标准时4051年2月1日0点。】 【命运从不眷顾仰视星空却不敢斩碎星辰之人。】 【前行者,愿你的锋芒永不蒙尘。】 【倒计时:22:59:59】 通知上的倒计时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动,幽蓝的光芒映在苏芙的瞳孔里。 她终于在今年的高考前,进入了天祈附中,保底能考入天祈大学。 是选择推迟一年继续在第四星环发育,还是……往金字塔尖考? 答案显而易见。 高考。 唯一能突破星环限制,能让平民与贵胄同台厮杀的全宇宙大型统一考试。 无数天才将在宇宙层面的考场上,真正展开以自身为剑厮杀的修罗场。 整个星海即将绽放人类文明最残酷也最璀璨的烟火。 她叹息,终于——开始了。 第 63 章 63-B级高考,九州·青丘(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刚回到宿舍楼下时,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倚在门口的梧桐树下。 “老大!” 林明熙看见她强打起精神,“你可终于回来了。” 苏芙加快脚步,看着两人反常的样子,纳闷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俩人状态明显不对劲,尤其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林明熙,现在一脸愁容。 姜清羽也叹了口气,“先上楼再说。” 进入宿舍后,她直接开口暴击:“这届高考改革了。” 一般来说,施法者召唤的恶魔都是次抛的,恶魔为施法者达成目的后,双方的契约就该解除了,除非施法者有意愿进行长期合作。 他必须和侯烛长期合作,让自己成为侯烛的专属恶魔,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被其它的施法者给召唤走了。他的阻断阵似乎对非人种族的召唤魔法没用,侯烛是个精灵还好,如果碰上兽人矮人半身人契主,那实在是接受难能。 “契约?”年轻的精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苏芙露出了120°标准营业微笑:“你应该不想每次召唤我出来都这么大费周章吧?” “当然了当然了!”侯烛立刻点头,『正常的老爷爷那肯定是随身携带的,每次召唤都要费那么大劲布置一个魔法阵谁能顶得住啊。』 “那么,是时候让我们的临时契约变成长期契约了,”苏芙的笑容越发标准起来,“把手给我。” 侯烛乖巧听话地把手交了给他。 『苏芙先生一定对我这个主角非常满意,你看他笑得多灿烂啊。』 “” 苏芙赶紧把他不断上扬的嘴角压下,用沉稳的语气说,“认真听。我来教你如何与我缔结契约” 在他重复过两遍之后,侯烛一字不差地吟唱出了晦涩拗口的契约咒语。 魔力的涟漪由他而发,玄秘的光尘在两人之间萦绕,凝成了一个漆黑的法阵,而后又随着契约的完成而消散。 “好了,”侯烛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联结,“这个契约要怎么用呀?” “也是通过咒语,”苏芙说道,“听好了,这是召唤的咒语,[菲忒普斯-拉特迦奈法]。” 侯烛超认真地把召唤的咒语记住。 苏芙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这个,放归的咒语,[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 侯烛头上立刻冒出问号,“为什么还会有放归的咒语呢?” 他快速地回忆了一下熟知的文学作品,别人家的金手指老爷爷顶多需要主角召唤出来,回去的时候都是自动回去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的亚子』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玩过的契约恶魔的游戏,可以召唤,可以放归,如果是战斗中有需要的话,还可以献祭 苏芙:“” 还好他机智地捂住了献祭的咒语没教等等,妈的,他连放归的咒语也不该教,现在好了! 苏芙立刻提醒自己闭嘴不要说话。多说多错的道理他已经够懂了,就不需要更懂了。而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不需要他来掩饰,侯烛自发就给出了解释: 『私设,这一定是作者的私设!作为一个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纠结的作者,吃千年灵果都得先洗一洗,设定金手指老爷爷需要通过咒语来召唤请回也是正常的。』 然后立刻真情实感地担忧了起来:『不好好走剧情,就知道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一看就是个萌新作者!这本书不会扑街吧不要啊,我不想当扑街文的主角啊!!』 苏芙:“” 很好,这一波又成功地稳住了呢。 侯烛记忆了他教给自己的两个咒语,然后试着念了一遍,好让苏芙为他检查发音。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他的发音其实相当标准,当念出“召唤”的咒语,魔力的光辉流转,空间隐隐开始波动;而当念出“放归”的咒语 苏芙直接就被丢到时空隧道里了。 放归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苏芙整个魔都是懵逼的。而且这一次的体验和之前还不大一样,可能是少了增加稳定性的魔法材料,他就像是一团衣服在洗衣机里卷来卷去,晕头转向之间,惊悚于他眼下所面临的问题——他会被传送到哪里? 是魔法纪元的卡斯特罗地下城?还是现今时代的地底某处? 他没有头疼太久。 “放归”的机制是“哪来的回哪去。” 苏芙重新出现在他的小屋里。不远处被困在束缚阵里的吸血鬼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苏芙扶住了额头,没有理会他,因为他的意识海里此刻乱糟糟的,一来是空间传送所导致的不适感,二来则是侯烛一直在他意识海里说话! 『苏芙先生,苏芙先生啊啊啊啊我错了一不小心就把您给放归回去了!』 『对不起我这就把您召唤回来。』 『菲忒普斯-拉特迦奈法!』 苏芙:“@%$%” 他落地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又被召唤咒的拉力重新拽到了时空的隧道里。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一次他离开中转位面的时候是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 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侯烛顿时感到非常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念咒语。” 苏芙:“” 忍住,不能说话! 金手指老爷爷绝对不能在主角面前吐出来! 看到他甚至不想搭理自己,侯烛于是感到更抱歉了,“是我不该随便打扰您,刚刚送您回去一转眼又喊您出来” 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按照套路,金手指老爷爷在为主角解决了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过后就该回去了,这就是为什么苏芙先生要和我升级契约然后教我请回的咒语』 『虽然放归是仓促了一点,但他接下来显然会说「没错,就是这样,看起来你已经学会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消失掉让我自己打怪升级,我怎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又把他给拉出来呢?』 『难怪苏芙先生会那么生气,我把他的台词都给打乱了』 弄明白了情况,侯烛再次抬起了头。他明亮的目光让苏芙敏锐地意识到不妙,然而他不能说话,只能眼含泪光抬起尔康手! 侯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尔康手,他念咒语念得超快,充分体现出作为负责任的主角必须把剧情推回正轨的决心:“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苏芙先生我立刻送您回去!” 苏芙:“@&%#$@&”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是主角? 你拓麻的明明是狗比!大狗比!! 苏芙摔在地下城的屋子里,吐了个昏天暗地考虑到他肚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应该是干呕了个昏天暗地。 吸血鬼再次被他给吓了一跳,确认他这一次是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当下便善良地安慰起了他: “魅魔就是这样的啦,第一次可能有点不适应,等以后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施法者召唤你们虽然是为了满足需求,有的时候还会玩得过分一点,但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吃饱不是吗? “哎你现在应该已经吃饱了吧?所以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啊?” 而在此同时,侯烛的声音还在响着: 『啊我可真是太机智了,一下就把剧情给扭转回来了呢,接下来老爷爷就可以慈祥地说出他之前准备好的台词了!』 『等等,苏芙先生为什么不说呢?』 “歪,苏芙先生您在吗?” 苏芙:“” 苏芙:“滚!!” 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但也就安静了一秒钟。衬衫被折了一折,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侯烛的体形是标准的精灵体形,纤细,修长,但是并不瘦弱,薄厚恰到好处的肌肉在骨骼上覆盖着,线条优美而流畅。 “那个”年轻的精灵指尖按着腰间淡金色的金属搭扣,泛白的指尖无声诉说着紧张,“下面还要脱么?” 借着检查之名获取体l液的可能性从苏芙脑海中闪过,他抿了抿唇,“看情况。” 他把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背脊与肩膀。 微弱电流般舒适的酥麻循着手臂传导上来,汲取的愉快感让他狭长的眸子弯出妖孽的弧度。 侯烛的身躯有点发僵。 随着苏芙双手的游移,绯红的颜色从他的耳尖蔓延到了脸上。 『感觉好、好奇怪』 苏芙的手瞬间不动了。 ——得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侯烛:『冷静,稳住!金手指老爷爷帮忙检查身体而已,哪里有奇怪,一点儿也不奇怪!』 苏芙:这就对了,检查身体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来他是不用小心了。 侯烛:『噫呜呜噫真的好奇怪啊!』 苏芙的动作再次停下:“” ——刚刚还说不奇怪,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啊! 侯烛给出了他出尔反尔的缘由:『主要是他太年轻了,一点儿都不像是老爷爷好吗!!』 苏芙:“” ——你自个儿设定的怪我咯。 侯烛:『都是因为纯血精灵不会变老,冷静,他就是老爷爷,老爷爷,老爷爷』 侯烛开始念经。 苏芙试探着又动了一动,看年轻的精灵除了念经之外没有别的反应,唇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他开始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宿主了,既然自我洗脑能力如此强大,那么接下来,把接触面积更进一步扩大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他手向上举,让长长的袖子向后滑去,用双手勾住了青年的肩膀。 侯烛:“!” 这样的姿势,苏芙几乎挂到了他的身上。他心下一阵慌乱,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却见银色的发丝垂下,如月华般微凉,妖冶的美人已是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 他的老爷爷经是念不下去了:『!!!!!!』 “不要紧张,”苏芙平静地说道,“只是检查。” 他以为他很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声线是无比勾人的沙哑。 年轻的精灵瞳孔地震:『不对吧救命啊我召唤的真的是老爷爷不是魅魔吗!!』 苏芙:“??!?!?” ——这怎么突然就真相了啊?! 苏芙瞬间从他身上离开,退到了两步之外,动作几乎比出剑还快。 侯烛弱小可怜又无助,慌乱地把一旁架子上的衬衫扯了过来。 空气,迷之,寂静。 “不是魅魔!”苏芙飞快地澄清。 “?!” 侯烛不由一愣。 苏芙立刻意识到糟了——过于及时的澄清令人费解地起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年轻的精灵肉眼可见地开始怀疑了,当下快速又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魅魔,难道还能吃了你吗?你在害怕什么?” “对、对不起,”侯烛连忙道歉,把衬衫重新放到了一边,“有对检查造成影响吗?” “” 苏芙看着他冷润的肌肤,很想告诉他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需要从头再来一遍但是没敢。 突然就真相了真的是太可怕了,而且他还要帮忙解决魔法天赋的问题这事还没一点儿着落,天知道他刚刚只顾着吃东西了! 他可太难了。 他的作难让侯烛紧张了起来,生怕下一秒老爷爷就会告诉他,他并没有魔法天赋,虽然这超出了一贯的套路。 于是自发地寻找起自己拥有隐藏天赋的证据,他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我刚刚好像嗯,我觉得,刚刚我们身体接触的时候,好像有什么能量在流动那是不是魔力?” 苏芙:“!” 居然自己把答案送上门来了! 能否对魔力进行感知一向是判断是否存在施法天赋的重要手段,毕竟魔力首先要能感知才能运用,才能拥有更多的可能,侯烛既然对魔力的流动有所察觉,显然是应该存在魔法的天赋的,于是苏芙点了点头。 侯烛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芒,但他很快便又意识到了问题,“既然我拥有魔法天赋,为什么家族始终检测不出呢?还是说,这真的和我的精灵血脉有关?”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苏芙说。 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道:“我需要你的血。” 侯烛把左臂递了给他。 苏芙意识到他手臂的伤口有点奇怪,从创面来看,有点像是他在尼特身上留下的刀伤——每次愈合之前都会再次划开,以确保血液能够不断涌出,毕竟吸血鬼这种生物自愈能力很强。 “这是为了画法阵割的因为老是失败,每次都要重新放血,”侯烛注意到伤口表面的血液已经有点凝结了,于是抽出了一张纸巾,“我擦一下。” ——把将要凝结的血块从创面擦掉,好让新鲜的血液得以流涌出来。 苏芙轻轻抽了口气。 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吸一口的算了。 他把纸巾从侯烛手里拿过来,告诉他不用了。随后用指尖轻轻点蘸了边缘的血液,闭阖眼睛认真感知其中所蕴的气息;接着,又撩起了他一侧的长发,观察他那轮廓微尖的耳朵,和自己被设定出的、标准的精灵尖耳做了对比。 找到答案了。 “你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更不是半精灵”苏芙用纸巾擦拭了指尖的血迹,看着青年因他的话语而惊异茫然的眼睛,“你是混沌。” 侯烛给听懵了,“混沌?”那双碧色的眸子离他不过一尺之隔,流金似的发丝垂笼下来,扫过了他的脸颊,微痒的感觉勾得他的脚趾条件反射般地蜷缩。 眼睛失神了那么一刹,苏芙无意识地用舌尖轻轻扫了扫唇瓣。饥饿感。自从成年之后,他就没有真正吃饱过 好在,属于个体的意识很快赶走了本能的渴望。 这特么也太真实了,翻车之后直接就把他往床上按,精灵不该是纯洁又优雅的种族吗,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完了完了!! 苏芙抓紧了手里的圣白法杖。接下来他就要转职当近战法师,试试看[法杖攻击·物理]能不能直接敲死这货 但他抬起法杖的蓄力过程被塞进怀里的一大团被子给打断了,“有人来了,您藏在这里,”侯烛说道,声线是听得出的紧张,“绝对不要出去!” “!!!” 苏芙大松了一口气。 “要我藏起来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嘛,”他心有余悸地对侯烛的恶劣行为进行愤怒的谴责,“进入中转位面就搞定的事,为什么要把人往床上按呢?” “中转位面” 侯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但紧跟着就发现了更值得惊讶的事情,“先生,我刚太紧张了所以那一整句话也是用乌斯卡语说的,这样您也可以听得懂吗?” 苏芙:“?!?” 侯烛的内心嘀嘀咕咕:『那么一长串的句子,再加上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行为,居然还能一下子弄懂我的意图』 苏芙:“” 他今天翻的这车怕是不用想着扶了。 还好时间紧迫,给了他暂时逃避车祸现场的理由,苏芙使用了魅魔成年后觉醒的生存技,身形直接消失不见,遁入了中转位面。 “啊,一下就看不见了,”侯烛惊喜地说,不过通过契约,依然能够感知到苏芙就在他的身边,“刚刚太过慌乱,做事没过脑子,实在多有冒犯,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忘记这件事情。” 苏芙:“” 我也太过慌乱,说话没过脑子,同样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情。 好吧这必不可能。 来人正在接近。年轻的精灵没空和他说太多,拉下袖子遮住了手臂伤口,转过了身飞快地向外走。 苏芙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转角,更大程度地松了口气。 现在他有时间来思考待会儿该怎么救场了,以及,记录一下如今所发生的事情。 【阻断阵无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召唤阵来自精灵,和人类的法阵存在不同】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召唤,居然使我回到了原本的时空】 【这个契主看起来不大聪明的亚子他握住了我的手,】 苏芙写到这里停笔,轻轻抚过侯烛刚刚所触摸的地方。 【所回馈的感觉非常舒服。】 【甚至还想让他再摸一下。】 有着温斯顿家标志性灰眼睛的年轻人在前往草坪前的小路上被拦住了。 侯烛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偏过了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是不屑掩饰的嫌恶,“杜维,你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没事难道还不能来这里关心你一下吗?”杜维·温斯顿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浮夸的假笑,“我亲爱的哥哥?” “阴阳怪气。”侯烛冷冷地说。 “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手足可是会让父亲很失望的,”杜维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喟叹道,“你忍心让父亲这么失望吗?侯烛?还是说,你有把握让他在一个月后难得地为你欣慰一次?” “啊,那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我。” 侯烛道,若是过往,杜维这么说他会很受伤,然而现在,他已经是有金手指老爷爷的龙傲天主角了,“你说得没错,考虑到一个月后的事情,就算我现在让你滚回去,父亲应该也会原谅我的。” 杜维脸上的笑容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形状僵固住,然后缓缓消失了。 “看来那本书还真是有用啊,”他说,勉力维持着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枉父亲专从秘库里为你找出来。” 侯烛眉宇微微拧起。 他算是明白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突然来到他这里是为什么了。 “恭喜啊,恭喜,”杜维说道,脸上再次满满堆起了虚浮的笑容,“既然已经找到了解决天赋问题的办法,自然是没必要再留着这本书。我想,你肯定是不介意把书借给你的弟弟看看了?” “你想多了,”侯烛一脸冷漠,“我可真是太介意了。” 杜维被噎得一梗,神情瞬间难看了起来,“侯烛,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希望你能懂,书在你手里这么多天,你已经得了够多的好处。” “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书。” “这是家族的书!是父亲顶着压力从秘库里拿出来的——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杜维提高了声调,向前伸出了手,“给我。” 侯烛唇线抿起一抹讥讽的厌恶,冰寒的目光沉默地俯视着他。 “行,你真行。” 杜维恶狠狠地笑了,他伸出的手五指向上勾起,明亮的电弧跃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魔法天赋吧,还是说,你想要回味一下酥酥麻麻的销魂滋味呢?” “我看是你怀念巴德叔父的惩戒室了,”侯烛从容抬手,向他斜后侧指了指,“摄录器。” 指尖的电弧瞬间消散,杜维一个激灵,转头向斜后侧看了过去。 洁白的金属杆立在路旁,高举着一个方形的摄录器。作为乌斯卡人的眼睛,它负责监控前往林地的人。精灵喜欢亲近自然,侯烛住的是他母亲留下的院子,因为离林子比较近的缘故,草坪前的小路有一部分也包含在其监控范围里。 ——绝对不能在有泄密可能的情况下使用魔法。这是温斯顿家的禁令,由心灵禁制保证其能够严格施行。 可是他已经使用了,还被摄录器给拍到了。禁制要求他必须向家族坦白此事,好让专人消弥可能风险。 他是必须要往巴德的惩戒室里去一趟了。 没能借到书,还记下了一顿打,杜维的眼神阴沉得吓人,意识到侯烛是故意把他堵在这小路上的。 但这也让他看穿了一件事:“你根本没有觉醒天赋!不然的话用不着用这种卑鄙手段,还救命稻草一样抱着那本书不放!侯烛,四年了都觉醒不了天赋,你觉不觉得你就是一个废物?” “无能狂怒。” 侯烛淡淡地笑了一笑,神情平静。唯有某个记完了笔记姗姗迟来到现场的虚假金手指老爷爷能够听到他那激动的心声—— 『卧槽,这是多么标准的炮灰反派发言啊卧槽!』 『总算知道这个辣鸡弟弟为什么这么辣鸡了,因为他拿的是无脑反派炮灰男配剧本,他的人生意义就是针对我这个主角!』 苏芙:“” 您开心就好。 侯烛觉得他也很需要进行一波标准主角发言:“话说亲爱的弟弟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 杜维的头上缓缓冒出问号。 “什么啊,”他咧了咧嘴,神情满是嘲讽,“你以为你是废柴流主角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侯烛说道,“我真的” 他很想骄傲地说“我真的是”,但是考虑到说出来之后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杜维得知世界的真相后愤怒地拿起炮灰逆袭剧本,使主角光环向他身上偏移,果断及时地又把嘴闭上了。 苏芙:很好,躲过了一次社死现场呢。 杜维头上冒出的小问号有了很多的朋友,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废物哥哥今天表现得有点怪怪的,以至于他心里也开始不确定了。 但还是冷笑了一声,说:“好啊,那我就期待着一个月之后了。看着你是哥哥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你一下,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失败就等着家族给你安排联姻吧——联姻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买卖,你的精灵血统想必能让你卖个好价钱。” 说完袖子一拂,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侯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地从容优雅,成竹在胸,不过当回到房子里,面对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某个主角立刻就又变得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侯烛试图向老爷爷寻求帮助,“如果这一次也不行的话,家族就会给我安排联姻”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通过我们之间存在的链接,我可以瞬间学会一种语言,”苏芙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把他经过充分的思考所编出的解释给拿了出来,“这只是我所能做到的事情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 侯烛愣住:『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哦哦!乌斯卡语的事情!都是杜维这一场闹的,害得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苏芙:“” 早知道就不说了。 侯烛:『懂了懂了,老爷爷之所以和我说这个,显然是为了以此为例,展现他的神奇之处!那么,帮我解决天赋问题,一定是不在话下了。』 苏芙:“”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太难了。 侯烛看着他,翡翠似的眼睛此刻又多了星星般期待的光芒:“苏芙先生!” “咳,”苏芙顿了顿藤蔓环绕的圣白法杖,“首先,我得弄明白你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嗯” 他尝试对侯烛的身体进行感知。 只可惜,他没有感知到任何除了饥饿。 很饿。 苏芙向侯烛伸出了手,指尖扫过那柔顺的金发,落上了他的脸颊。 肌肤像是冷玉一般白得无瑕,过电般的触感从指尖传导上来,依旧是很舒服的,带着一种微微的奇异的麻。 这种感觉 长剑幻化的圣白法杖变得碍事了起来,苏芙把它立到了一边,双手捧起了青年的脸庞。 接触面积的扩大使感觉得到了强化,苏芙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明白他为什么会感觉到舒服了——这是进食所会带来的满足感,饮血所无法带来的那种满足感! 看来成年魅魔的进食方式并非局限于性行为,更加广泛的亲密行为,比如皮肤的抚触同样有用不过他触碰名叫尼特的那个吸血鬼的时候却是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侯烛是他的契主,与他存在着更深层次的链接让能量得以转换摄入。 所以说,他眼下所应做的最理性的事情,便是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对他的契主进行更多的触摸,也许,他能够迎来一次久违的真正的飨足! 苏芙的理性程度一向是令他引以为傲的。 微凉的指尖抚过了精致的喉结继续向下,把象牙白的金丝纽扣给扯开了。 年轻的精灵那沉碧的瞳孔在这一刻因受惊而收缩,“苏芙先生!” “是必要的检查,”苏芙平静地给出早已编好的解释,“不是很想弄明白你的魔法天赋问题吗?不要麻烦我动手,自己把这些碍事的布料给去掉了。” “好、好的” 有着精灵血统的青年结结巴巴地应道,抬手将被他碰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掠到了背上。 金色长发笼蔽之下,轮廓微尖的耳轮很不争气地变红了。 “在普通的混血儿身上,精灵的血脉和人类的血脉可以很好地融合;但在你身上,两种血脉却是相斥的——它们在打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苏芙费力地为他进行解释,“你体内是存在魔力的,甚至量还很可观。但血脉的冲斥造成的内耗,导致你的魔法天赋无法显现。” 侯烛点了点头,明白了。实际上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做出选择,”苏芙说道,“是做一个人类,还是做一个精灵。” 侯烛从未想过他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是精灵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明智之选,”苏芙说,“我不知道血脉冲突的情况是否常见,只知道若是一般的精灵血统,在和人类血统进行那么多代的混血之后,就算想打架也完全没有打架的力气了。” 他按了按左手的衣袖:“你稍等。” 侯烛点头。 苏芙在他面前消失,进入了中转位面,在变成了袖子的革袋里翻找。 当他再次出现,手里已是多出了一枚银叶果。 “!!!” 侯烛顿时激动,『来了,金手指老爷爷从储物空间拿出千年灵果的套路它来了!』 苏芙:“” 你说的这个千年灵果,它十块钱不对,十魔石三个。 侯烛高兴地接过了圆润饱满的银色果实,就要咬下去,但却被苏芙给拦住了。 “啊,不能直接吃吗?”侯烛问道,旋即便明白了过来,『是我毛躁了,这么珍贵的灵果,当然不能直接吃了,正确的做法显然是拿它来炼药!那么接下来,老爷爷就会展示炼丹神技,并问我想不想成为炼药师等等这本书这么写真的好吗,这也太套路了吧,话说作者你能听到吗?作者?』 苏芙:“” 你这样的主角是会被作者发盒饭的,真的。 “洗一下,”他无力地指着厨房的方向,“先洗一下。” “不炼药啊,”侯烛顿时失望,然后意识到哪里不对,“洗?!” 『这灵果不要面子的吗,吃之前还要洗的吗,这种东西不是默认很干净吗?!』 苏芙:“” 这“灵果”可是地精用那脏兮兮的小黑爪子递过来的,不洗能吃么? 当然了他肯定是不能这么对侯烛解释的,于是便说:“这枚果实实在是存放太久了,所以有点过期,吃之前当然要” 侯烛瞪大了眼睛:“过期??” 苏芙真切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多说多错:“去洗!!!” 侯烛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只好听话地去洗灵果,内心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一段剧情怎么肥四啊,跟人家书里写的好像不一样啊! 不过他很快便不奇怪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重新回归了套路,在吃下这枚“千年灵果”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沉寂多年的魔法天赋,终于觉醒了! “其实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魔法果实,对于精灵族而言有补充自然之力的效果,它对你所起到的作用就像是在天平的一端增加了一枚小小的砝码,让胜利倾斜向了精灵血脉的一方,”苏芙解释道,“你能够觉醒天赋,其实还是依靠自身血脉的力量。” 侯烛:『吃一口就能直接觉醒天赋的千年灵果,你跟我说这是普通的魔法果实?!大概这就是金手指老爷爷吧,重新定义普通,跪了跪了。』 “这种果实在我那个年代十魔石三颗,所以不要高估了它所带来的助益,”苏芙一脸冷漠地看着某人在那里老高兴了,“你在日后还需要对你的精灵血统进行进一步的纯化。” 侯烛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要怎么做?” “需要慢慢研究,我也不是很清楚,”苏芙说道,“毕竟你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侯烛:『懂了懂了,看来一点点提纯血脉就像是收集异火雾核龙珠一样,是我未来一段时间里要走的剧情线了。』 苏芙:“” 大可不必每件事都往套路上靠,真的。 “现在,”他说道,“我们该处理一下契约的问题了。” 这边吸血鬼尼特喜形于色:“我可以滚了吗?真的可以滚了吗?那能不能麻烦你解除一下阵法,我被困在这儿滚不动啊!” 另一边侯烛瑟瑟发抖:『完了完了,我不小心把苏芙先生惹毛了!他居然让我滚,我没有光环了,当不成主角了』 苏芙:“” 毁灭吧,累了。 菜鸡吸血鬼是用不着了,苏芙解除了束缚阵,尼特立刻喜大普奔地滚了。 随后他坐到了椅子上,重新转向了侯烛。 “侯烛。” “嗯嗯嗯!”年轻的精灵立刻一个激灵站好,『老爷爷喊我!』 “你有没有想过,”苏芙提问,“我们如今分别位于不同的世界,我们之间的通信是如何实现的?” “是心灵链接!” “没错。我们如今在进行心灵通信,”苏芙说道,“那么问题又来了,在与人进行心灵通讯的时候,要如何避免把心理活动和想说的话一股脑全给人发送出去呢?” “!!!” 侯烛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苏芙先生让我滚,难道说,我刚刚把心里想的那些全给他灌过去了?』 可怜的虚假主角直恨不得当场躺进棺材入土为安。 但在死透之前他还是想要试着挣扎一下,“风,苏芙先生,您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的心理活动太过丰富,使我在瞬间接受到了大量的信息,”苏芙可不敢轻易暴露他的读心外挂,“你可以想象一千只野鸡同时在那里咕咕哒,没有人会闲得去辨认每句鸡叫的含义。” 『看来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也是有好处的,』侯烛大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应该如何避免把不必要的信息也一起发送过去呢?” 苏芙可知道个鬼,毕竟不同种族的精神领域是不一样的,“这是布置给你的思考题,你为什么要反过来问我?” “我错了,我这就自己寻找答案!” 侯烛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安静了,高兴地告诉苏芙他已经找到了正确使用心灵通信的方法。 苏芙闻言试了一试,发现如果他乐意的话,依旧可以读取他的心理活动——毕竟他是魅魔,天然擅长于精神法术。 不过他才不乐意读,现在他又没有翻车风险,为什么要去听沙雕发言? 不如练剑。 苏芙收拾了房间,来到了居所前的空地上,开始练剑。 因为把他给惹毛了的缘故,侯烛就很怂,一直安安静静,直到几个小时过去,才试探着和他说了一声“晚安”。 收到他的信息,苏芙抬手挽了挽重新恢复成大波浪的银发,看着闪耀寒光的剑刃,迟迟没有练习下一个动作。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晚安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晚上么? 地下城终年黑暗,不分什么白天与夜晚,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正在活动着,侯烛就会突然给他说一句晚安。 ——如果他那时正在进行决斗这样的高危操作,这一句晚安过来,影响了他出剑的速度,他岂不就凉了? 想想真的是太可怕了,于是苏芙毫不犹豫地就用魅魔的精神优势把这货给拉黑了。 侯烛:“???” 很快,随着神技的抽取完成,苏芙眼前的景色开始迅速变化。 光影交错之间,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面庞。 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她眨了眨眼,这是—— 一片开满桃花的山坡上? 粉嫩的花瓣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远处朦胧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神衍的提示在耳边响起: 【第四星环高考考卷正式开始】 【请考生开始作答】 【考核评分标准:异常消灭数量】 【当前位置:九州·青丘】 “青丘?!” 苏芙震惊了,怪不得刚才召唤时会出现九尾狐,合着这是来到青丘老家了。 她抬眼望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青丘啊,狐族的发源地,山海经里美丽的上古圣地。 她深吸一口气,桃花的味道沁人心脾。 目光所及,桃花开得正盛,不似凡间桃花,花瓣宛如凝脂。 “这应该是青丘的桃林。”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触感细腻。 顺着山坡往下看去,一条蜿蜒的河流在山脚下流淌,水声潺潺,飘荡着散落的桃花瓣。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英水?据说饮其水可增智慧,曾孕育无数神奇生物。 河岸边零星生长着几株柳树,枝条低垂入水,随风轻摆,与水波交相辉映。 “真美啊。” 只是眼前的景色越美,反而越提醒她,这是因为异常的肆虐才显露出青丘原本的风貌。 如果她不曾在B级副本里亲眼目睹过考卷之下破败不堪的遗迹,她或许还能单纯地欣赏。 可现在一想到这里的每一片桃花瓣,每一缕清风,都浸染着异常的气息。 那些本该安息的一切,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得把这个副本给炸了。”她心想。 第 64 章 64-女娲娘娘,创世神技(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站在桃花盛开的山坡上,觉得还是有可能炸掉副本的。 在青丘副本召唤出正统九尾天狐,山海经里的神兽,狐狸里的老祖宗,那不是降维碾压。 在自家地盘上,还能输? 可是,她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起。 不对劲,异常呢? 考卷里的妖魔呢?都跑哪去了? 这可是高考考卷啊,按理说异常数量应该不少,怎么可能一个异常都看不到? 可她不但在四周完全没有看见,甚至发动【百鸟之心】后,从天空上俯瞰,也没有看见任何异常的踪影。 她又看了一圈,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桃花随风轻摆,英水的波光粼粼映着落英缤纷。 很美。 美得有点过分了。 阻断阵就设置在房间里,随时可以使用。 召唤与传送需要一个过程,苏芙没有犹豫,提起剑一步疾跨到了法阵正中。 阵纹放射出幽蓝的光芒,阵法已经启动,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空间隐隐扭曲,变得不再稳定,苏芙感觉得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要把他拖进位面的漩涡。 ——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按照计算,明明不该出问题才对难道说,是目前的材料所能提供的能量不够吗? 之前所购买的魔法耗材在布置过法阵之后还有一些剩余,苏芙用魔力控制着装材料的革袋向他飞过来。 他试图对法阵进行补充,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拉扯着他的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霸道,不容哪怕一点儿违抗。眼前的视景破碎成了纷乱的线条,又组构成令人目眩的光影,苏芙跌进了另一个空间,连带着的他的剑,他的材料 这种体验真的是很糟糕。他在空间的隧道里穿梭,还有时间——时间在以诡谲不可名状的方式流淌着,苏芙隐隐地感知到,他与一个个体建立了连接。 这种链接随着他的接近而变得清晰,使得他可以判断出,那个个体的气息有点像是精灵难道他是被一个精灵施法者给召唤了,精灵魔法与人类魔法的不同导致了阻断阵失效? 没空想太多了。他正在被设定——现在的他就像角色扮演游戏里站在外观选择界面的人物一样,身上一切能改变的都在飞快地变幻成施法者理想中的模样。 头上螺旋的犄角消失了,以及那根末端是饱满桃心的尾巴。尖尖的耳朵被拉得更长直到成为精灵的形状,所有魅魔标志性的事物都被抹去真是虚伪,苏芙就很不爽,一边召唤魅魔,一边居然还嫌弃?? 银色的大波浪也被魔法的力量拉直,柔美得像是上等的丝绸一般披在背上;那身极具风情的亮黑色制服当然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袍,边角处饰以跃动着生命气息的绿色藤蔓纹样。 手里装着材料的革袋变成了长长的衣袖,冷冽的单刃长剑则化成了一根高度等身、藤蔓盘曲的牙白木杖,顶端嵌着一枚不规则形状的晶石,散发着圣洁璀璨的银光。 素美而优雅,禁欲且清高,苏芙也因此对这个精灵施法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原来这家伙不仅虚伪,还特么闷骚! 虚伪又闷骚的某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金色的长发颜色浅淡但却璀璨,有若瀑流般垂落在双肩,把那双通透明净、有若最上乘的祖母绿一般的碧色双眸衬得尤其漂亮。 这是一个容貌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青年,即使在精灵这样普遍高颜值的族群里也是相当少见。 他的小臂上横贯着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把肤色衬得越发苍白乃至几近透明;身形颀长而隽雅,质地轻薄的衬衫略有些汗湿,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分外美好。 只是一眼,那始终存在的饥饿感就被极大地加剧了。苏芙心下升起由衷的雀跃,太好了,他可终于能吃饱了,被满满地喂饱 这样的念头瞬间便被他从脑海里赶开。 这是来自魅魔这个族种本能的渴望,而不是他作为苏芙这个个体所会产生的想法。23号就是在和契主进行了性行为之后走向堕落的,苏芙提醒自己绝不能蹈其覆辙,他可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尽管违抗契主很难,但他必须找到办法—— 只可惜,在找到办法之前,他就被从中转位面送出去了。 年轻的精灵看着他出现在眼前,神情惊异过后,显得兴奋极了。 苏芙给气得当场就想拨剑然而他的剑如今已经变成了木制法杖。 苏芙的内心顿时充满了绝望。 没有剑就不能秒杀,只要给了契主喘息之机,他一个心念,就可以完全压制住他的行动不对等等,心念? 苏芙震惊地发现,这个年轻精灵的意识海对他是完全不设防的,以至于他可以清晰听到他的心念—— 『精灵古阵诚不欺我,居然召唤出了传说中的金手指老爷爷!』 『难道说,我是小说主角么?』 苏芙:“?” 苏芙:“?????” 而青年打量着他,心理活动如弹幕一般还在持续播放着: 『真的是老爷爷啊,和我想象中的一点不,半点儿也不差。』 『这么说的话,我绝对就是主角了,我说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奇幻,原来它根本就是一本书!』 『从时间点来看,如今应该是这本书的开头,如此一来就破案了,难怪我连续三年都测不出魔法天赋,被整个家族当作废物——这是多么标准的废柴流开篇虐主环节!』 『而如今我已经得到了金手指老爷爷,那么接下来毫无疑问就是打脸逆袭的剧本了』 苏芙:“…” 哦。有着一双灰色眼睛的少年从早晨起就很兴奋,因为今天是他的成年礼。 温斯顿家族的子嗣,在成年礼这天,会在家主的亲自带领之下,前往祖宅参观。 那是一幢城堡式的古老建筑,在河边的缓坡上矗立了漫长的岁月,到如今无论是建筑本身,还是内里的陈设,都已是无比珍贵的文物。 出于保护的目的,古堡早已封闭。唯有碰上重要的节日会仪式性地使用一下大厅,其它区域都是禁区。 家族里的哥哥姐姐成年日都参观了古堡,出来后,每个人都显得大受震动,仿佛世界观都遭到了颠覆。这让他越发好奇起古堡里究竟有什么,但任他怎么问,他们都不说,只告诉他,等你成年后就知道了。 如今总算轮到他了。 “辐射会对文物造成影响。进入祖宅不可以携带任何智能设备,”家主汉默·温斯顿,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在带他前往祖宅之前,首先提醒道,“把该留下来的都留下来。” “哎哎!” 少年把手机交给了母亲保管,然后激动地向他奔了过去。 汉默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还有你的表。” “啊,这就是个运动手环!”少年讶异,“这个也要摘?” 汉默声音变冷,再次重复了一遍:“任何智能设备。” 少年因他过于严肃的声调而感到忐忑无比。汉默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在进入古堡后,便开口向他解释了严格要求背后真正的缘由。 “手机的应用程式,会自动唤醒并在后台悄悄录音。你应该有这样的经历,有时你和别人闲聊时说到了些什么,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一些应用上看到相关的广告推送;而运动手环则会记录并上传你的行动轨迹。绝对不要小瞧乌斯卡星人的大数据。” “乌斯卡人的大数据” 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感到一丝紧张。 乌斯卡人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他隐隐意识到,今天家主要带自己看的,也许会是一些危险的东西? 他猜对了。 密室的光线如黄昏般晦暗,他在家主的引导下,试探着把手放在一本古老的人皮书上。 海量的信息瞬间借由触媒的链接疯狂涌入他的脑海。“看”着那在精神领域一幕幕轮换的画面,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膝盖在簌簌地发抖,带动得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当信息的灌输结束,少年趔趄了一下,扑嗵一声便委顿到了地上。 汉默向他伸出了手。 “伯、伯父,”少年在他的帮助下,费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些都是真的?” 汉默看他的目光如看一个傻瓜:“经历了这些,难道你还有所怀疑吗?” 少年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自己也觉得刚刚的问题着实愚蠢。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哥哥姐姐参观过古堡后都是一副三观炸裂的样子——实话说,接触到了这些信息,世界观不炸裂才不正常:“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们这、居然是个魔法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里,魔力是潮汐一般的存在。你刚刚所接受到的记忆信息,来自万年前繁荣的魔法纪元,而如今,却是魔力衰微的枯涸时代。” 汉默讲述,语气平缓而沉静,身旁少年在持续震惊,但这对作为家主的他来说,不过是隔段时间便要来一次的例行公事: “随着退潮期到来,强大的魔法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威力,精灵,人鱼,矮人甚至巨龙,这些对魔力有着高度依赖的种族也逐渐走向了消亡。 “大陆上唯一留存的种族——人类,还没有在时代的变迁中找到方向,便迎来了异域的乌斯卡人以星源驱动的利炮与坚船” “但是我们历史书上写的,是乌斯卡人帮助泽坦人民脱离愚昧,走向繁荣与发展。”少年声音低低地说。 “因为历史不过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汉默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在如今,漫长的落潮期已经过去,魔力再一次迎来了复苏。尽管缓慢,但已足够使我们看到希望。” 说到这里他走到了一旁,把人皮书收进了一个古老而精密的保险箱。 “赢得这场战争需要海量的超凡者。家族会对你们是否有超凡天赋进行检测。因为魔法耗材太过珍贵,天赋检测每年仅组织一次,今年的在一个月之后。如果拥有天赋,家族会对你倾斜资源,帮你走上超凡之路。” “我、我到时候可以参加?!”少年迫切地确认道,眼睛里有亮光在燃烧。 “适度运动,调整作息,好好准备,”汉默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每个人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好的伯父,我一定会认真的!”少年拍着胸脯大声保证,而后忍不住又追问,“那个,那个,既然现在已经魔力复苏了,像精灵,龙,这些传说生物,也会再次出现吗?” “” 汉默没有即刻给出答案,角度的缘故,少年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谁知道呢。” 淡金色的长发有如绸缎般从轮廓微尖的耳际滑落下来,洒在泛黄的卷轴上,不过很快,便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掠了回去。 侯烛在发丝落下来的时候阖了阖眼睛,就算是完成了一次休息,随后再次将视线移向卷轴上那繁复而又华丽的古老文字。 ——精灵语。 这个卷轴记载了一个召唤阵。他无从得知法阵到底会召唤来什么,因为这个卷轴是残缺的。 好在法阵的制作方法还在,用尽了所有的存款后,材料也勉强凑得齐,尽管里面大多数是他通过材料学知识精心选择的替代。 “魔疮木粉末,榧木根,哈迪亚银矿砂” 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把他的桌面给弄得凌乱,侯烛按照卷轴的记载,小心地对各类材料进行配比。 把全部身家都赌在一个用途不明效果未知的法阵上,似乎有点荒唐,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距离天赋检测还有一个月。一人一次机会,而他已经检测过三次了。 多出来的机会是身为家主的父亲努力为他争取过来的,拿出的理由是他有精灵血统。 精灵是长寿的种族,随之而来的是发育要比短命种迟缓。他受到精灵血统的影响,自是不该与纯种人类使用同一套标准。 这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但依旧承受了相当之大的压力。毕竟每多一人次参加检测,都会对珍贵的魔法材料造成消耗。 下一次,会是最后一次。如果在这次检测里,他依然没有觉醒魔法天赋,那么,通向超凡的大门就会永远对他关闭。 “岩盐,淬火枫油,莫西法晶粒” ——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手中的残卷是从母亲留下的魔法书书脊夹层里找到的,同样是来自远古的精灵遗物,侯烛相信它绝不对坑自己。 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停当,除了绘制法阵所需的魔精之血。 如今这年间到哪里也不可能捉到魔精,侯烛拿过闪耀着冷光的小刀,在喷洒酒精完成消毒之后,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 他决定用自己的血。 鲜血大滴大滴砸进玻璃器皿,很快便将其底部全然覆盖,上方的灯照为它赋予了流动的光泽,那是一种新鲜的殷红。 收集了约十摩特的鲜血,侯烛简单处理了刀伤,用绘笔把有着黄金般色泽的药水均匀地调和到血液之中,在地板上缓缓画下了法阵的起笔。 作为一个混血精灵,一般来说,血脉在经过了三代的稀释以后,外表上便会完全失去精灵的特征,但他不同。 尽管始终没有检测出魔法天赋,但侯烛依旧相信,他身上存在着不凡之处。 ——也许,会有用? 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套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他不是老爷爷本爷,他肯定就信了。 这对着他的神仙颜值喊老爷爷是认真的?等等,精灵的话长生不老,就算是老爷爷也很美貌,那没事了,为了梦想,这个剧本他接了! 苏芙迅速调整出符合老爷爷人设的尽可能慈祥的笑容: “看我发现了什么嗯,一个需要帮助的傻、孩、子。 “告诉爷爷,你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呢?” ——这是多么慈祥的老爷爷啊!一见面就要为他解决问题! 主角在自己的老爷爷面前是不需要有太多的矜持的,年轻的精灵没有掩饰喜悦的心情,他用一口流利的古通用语,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告诉苏芙他叫侯烛·温斯顿,是温斯顿家族家主的长子,然后进一步说明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以期向老爷爷获取帮助。 只可惜,苏芙并没有在听,因为在问过那一句话之后,他的视线立刻就不受控制地被这个房间给吸走了——设计简约的工作台,无声运行的换气装置,有着温湿度显示光屏的玻璃密封储物柜 相比中二少年的balabalabala,更值得关注的是当今时代。苏芙心下抑制不住地升起兴奋——难道说,他穿回来了? 他本该属于这样的时代。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就穿成了魔法纪元的一个魅魔——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转生。他并没有占据其它魅魔的身体,而是由魔雾一点点凝聚,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地失去了很多的记忆。而如今,他居然又穿了回来,这是否意味着 侯烛提高的音量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先生,您有在听吗?”年轻的精灵试探着问道,“先生?” “你好,侯烛,”苏芙也就听了个名字,“你可以叫我苏芙。” “好的,苏芙先生,”侯烛乖巧地记住,“我刚刚和您说的那些事” “啊,那些事啊”迎着青年期待的目光,某个虚假的老爷爷脸上写满靠谱,慈祥地点了点头:“我没听清,再重复一遍。” 侯烛:“” 您那是没有听清吗?您根本就没听好吗? 一上来就无比热情地要为他解决问题,他叭叭说一大堆他又不听,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金手指老爷爷啊! “抱歉,”苏芙立刻提供解释,“是这个世界让我感到太过陌生,我突然被周边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没有留神去听你后面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侯烛点了点头,对此当然可以理解,“那就让我先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吧。从您的衣着上来看,您生活在一个遥远的时代,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们的世界,已在异族的铁蹄更确切地说是星舰之下沦陷。乌斯卡人——那些体内流淌着蓝紫色血液,头顶生长两个肉质触角的怪物,他们来自另一个位面,在数千年之前征服了我们的世界,并表现出可怕的野蛮” 苏芙安静地听他讲述。虽然他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但这些他却不曾遗忘。而且此刻听他再一次提起,心下所升起的仇恨却依旧是无比新鲜。 就像这场侵略是刚刚发生在昨日一样新鲜。 血,与火,与光,与痛很痛。他抬手扶住了额头。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这是之前所从未发生过的。所以,他所经历的意外与乌斯卡人有关? “先生?” “没关系,”苏芙说道,“请继续。” 侯烛担心地看着他。随后继续讲述,这一次他把很多事情都简单带过了,“他们对泽坦人屠杀,奴役,种族灭绝,文化清洗到了如今,绝大多数的泽坦人都使用乌斯卡语,甚至不再会说祖先的语言。我接受了家族的教育,所以还算会些,但发音并不标准,也不知道先生听我讲话困不困难。” “并不困难,挺标准的。很多地底生物说起古通用语也就是这种程度,”苏芙说,“比如黑矮人什么的。” “地底生物的古通用语”侯烛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先生,您怎么也把古通用语称为古通用语呢?” 苏芙:“?!” 他现在是古人的人设——正常的古人那是必不可能把自己日常使用的语言称之为古通用语的,当下赶紧解释:“我是为了方便沟通,特意站在你的视角说的。” “这样啊。”侯烛似是自言自语般说。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苏芙抬手轻捋耳畔垂下的银发(其实是想捋胡子但没没摸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地令人信服。 然而年轻的精灵无法信服,甚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我刚刚那句‘这样啊’是用乌斯卡语说的啊!” 苏芙:“?!?!” 侯烛:『这不对吧,就算古通用语是站在我的视角说的能听懂乌斯卡语又该怎么解释啊?』 苏芙:“” 完了,他这车怎么上场就翻呢! “这、像这种简单的话语,很容易便能猜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芙努力把翻掉的车子扶起来,侯烛看上去却并没有听他的解释,他的目光向窗子方向扫了一眼,倾身上前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触电的感觉。从皮肤到骨骼然后顺着神经的脉络飞快地传导到周身,苏芙本能性地反握回去,接着就被年轻的精灵拉着快步离开了这个魔法实验室。 然后冲进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间卧室,苏芙有点懵逼,而更让他懵逼的是,下一秒,他就被侯烛给推倒在床上了。 即便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她对人族的慈爱与期许,从未改变分毫。 她抬头仰望天空,仿佛要望进那九天之上。 女娲娘娘,人族最慈爱的母亲。 是否此刻,您也横亘万古时光,跨越璀璨星河,正温柔地看着我? 第 65 章 65-永夜之地,巨人王庭(含营养液加更) 至高神殿。 众人神色复杂地盯着屏幕中那个与苏芙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她这是给自己造了个替身傀儡?” 轩辕破出身军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计策的厉害之处,“这样追杀就完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满场追着一个假人跑。 还全场通缉呢,直接成全场小丑了。 但别说,苏芙的思路是真的厉害。这一眼看过去,谁能分得清苏芙和木偶替身谁真谁假啊! 直接搞了一波真假苏芙,完美破解了全场通缉的死局。 安沐雨眼中难掩欣赏之色:“要论谋略,苏芙当属顶尖的一批了,华夏神技的多样性优势直接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哎,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想到的这些解题思路。” 她感叹道:“这届考生没一个简单的。” 可众多天才中,苏芙尤为可怕,可怕的不是她的实力,更是她的思维。 脑子转得太快了。 奥丁森这边刚想出一个针对苏芙的计划,结果人家就已经迅速给出反击思路,并顺便反过来玩弄他于股掌之间。 脑子好用,关键神技还多,能让她的想法变成现实。 这还怎么打啊? “关键是,追杀者疲于奔命,而她却在暗处等待时机。”夏临渊忍不住说道:“这哪里是逃亡,分明是钓鱼。” “你不是想抓我吗?那就过来吧。” 可过来之后,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瞬间调转。 他敢保证,苏芙肯定已经想到这点了,甚至还有更多的后续策略。 “她要让所有想要她命的人,都变成猎物。” “但是……”轩辕破皱眉道出了关键,“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极强的机动能力。否则在放置分身的过程中就会暴露。” “她难道要用显眼的风火轮吗?” 不太合适吧。 众人心想,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声东击西的关键是速度同时还要足够隐蔽。 20世纪初没什么疫苗给郎烛打。 虽然牛痘、霍乱、炭疽、狂犬、破伤风、白喉、伤寒热、抗鼠疫的疫苗已经诞生,但是除了牛痘,其他疫苗郎烛都打不上。 只有牛痘在1805年就传入了中国,宫里太医院就分了专门的痘科,侯简这种民间长大的孩子也是三岁种牛痘。 郎烛也是要在三岁种痘的,最近他吃到的肉蛋奶明显比平时还多,父母总往他碗里夹菜,殷切地盼着他长得更壮实些,好有强健的体质在种痘后依然健康到活蹦乱跳。 但郎烛的学习进度太快了,对基础医书、穴位图的背诵速度都超出了郎善彦的预料,不知不觉孩子就到了可以跟着他一起去郊区义诊的程度。 出一趟门,京郊爆了传染病,郎善彦想起儿子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反正最近不适合出门,那就让他在家把牛痘种了吧。 郎烛:行。 郑掌柜亲自来了一趟,给郎烛种完痘,守了一夜,见孩子有点轻微发热,也不着急,开了个食补的法子,就又回济和堂忙去了。 侯简立刻拉着栀子姐去厨房,大香二香今日要在家做家务,不过来,就那德福继续守郎烛,他摸了摸郎烛的额头。 “寅哥儿,难受吗?” 郎烛摇头:“除了有点困乏,还好。” “种痘是这样的,难受个一两天就没事啦,你看,我也种过呢。”那德福拉开衣袖,显摆自己种痘时留下的疤。 郎烛抱着枕头笑嘻嘻的歪头:“德福哥,你也上来,我们下棋吧。” 那德福:“好啊好啊。” 两个小孩下起了五子棋,郎烛很努力的让棋,还是连赢了十盘,最后他和那德福都很不好意思,幸好那德福心大,拿起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掏出针线说要给姐姐补袜子。 郎烛真心诚意地夸:“德福哥,你真好。” 那德福:“那是,我可好了,以后我大姐嫁人的时候,我还要给她绣红盖头呢。” 郎烛:“你玛法和太太会答应吗?” 他记得那家的老头老太太别看头发花白,那老头还瘫在床上,人依旧是两架封建思想的战斗机,对大香二香非打即骂,能让尊贵的男丁那德福给姐姐做针线吗? 那德福哼哼地笑:“我就要做,我姐姐对我好,我也要对她好,玛法又不能下炕打我呀,太太也烛不上我,他们顶多嘴里骂几句,还能怎么着?” 这孩子还怪有良心的,和郎烛见过的“耀祖”们截然不同。 说起那家的老头老太,老头绝对是糖尿病,这个很好判断,因为郎烛和阿玛去看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老头已经有糖尿病足了,济和堂也没胰岛素开给他,只能煎中药喝着。 那老太太则有着典型的甲状腺疾病的特征,她的眼球突出,甲状腺肿大,身材很瘦,遇事急躁脾气大。 可怜栀子姐,在封建时代遇上甲亢的婆婆,公公瘫了丈夫死了,下面拖着三个孩子,这什么地狱模式……难怪那德福小小一个孩子都经常念叨“我妈不容易”。 那德福又说:“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家里都窘迫成什么样了,就他们还在乱花钱,今儿点心明儿喝茶,门口鸡爪子一个又一个的,我妈快被压死了,对了,她胸口痛,待会你给她看看?” 门口的鸡爪子是时下商贩画在欠债的人门板上的痕迹,有人和他们买东西又没钱,如果是那种家有铁杆庄稼、能按时领钱粮的旗人,他们也让赊账,就是门板上画一道,几道白痕汇聚到一起就像鸡爪子,等发饷第二日再来讨。 现下旗人都这样,不寅吃卯粮的才是少。 郎烛点头:“行啊,我就看看。” 那德福念叨完,往榻上一歪,眼皮子一垂一垂,他今儿起得早,才做了一阵活就又犯困了。 郎烛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睡吧。” 那德福迷迷糊糊:“唔,睡一会儿,你难受就叫我。” 郎烛分了毯子盖他身上,靠着看了会儿书,最后也眯了一阵,脑海中轻轻嗡鸣一声,这是有人希望与他通感,是格里沙吗?郎烛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大红棉被变成了深蓝的绸面。 他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枕头旁也侧躺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那孩子弯弯眼睛:“寅寅,我刚才好想你,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 “菲尼克斯。” 郎烛适应了一下两个视角:“你的妈妈身体好了吗?” 菲尼克斯回道:“她已经好了,我们才坐船到了美国,现在我在费城,这里是凌晨四点,你那里是白天,为什么?” 这孩子很敏锐,格里沙是在和郎烛通感到第五次时才发现明明他那边是白天,郎烛这儿却是夜晚。 当时格里沙是这么解释的:“我们这儿就算是白天,也经常黑乎乎的,我有点分不清。” 在气候恶劣的地方待久了就是格里沙小朋友这样的。 郎烛回道:“美国和中国有12个小时的时差,我这里是下午四点,菲尼克斯,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呢?” 菲尼克斯有些低落:“我在船上睡太久了,所以醒得也很早。” 懂了,这孩子还没把时差倒过来。 菲尼克斯又问:“他是谁?”他指指睡得肚皮朝天、打着小呼噜的那德福。 郎烛:“邻居家的哥哥。” 菲尼克斯有点担心:“他会吵到你吗?我觉得你很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郎烛才想起来自己依然在发热,而在通感时,菲尼克斯也能感受到这些。 郎烛回道:“我不要紧,这只是种了牛痘后的常见反应,他是来陪我的。” 菲尼克斯:“他真好,可惜我没有邻居。” 他看起来有些落寞,郎烛从他的视野中只看到宽阔而黑暗的卧室,一个孩子在凌晨四点醒来,独自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确会很难受。 郎烛拉住他的小手摇了摇,两人脸对脸躺了一阵,菲尼克斯的声音放轻:“你屋外的花真好看,那是什么?” 郎烛回头看了一眼,笑了:“是杏树开花了,春天开花,五月到七月成熟,结出的果子叫杏。” 菲尼克斯:“杏甜吗?” 郎烛:“成熟的杏很甜。” 说到杏,郎烛想到一句词,“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昨夜他住的东厢房窗外明月高悬,清晨落了一阵小雨,杏花盛开时如同满树白雪堆叠,宋朝的范成大用这首词书写闺怨,郎烛心中没有幽怨,只觉得杏花开得很美。 他坐起来,爬到窗边轻嗅,菲尼克斯就感到鼻间有一股轻淡而略带苦味的香气,但是很好闻。 “杏花是象征幸福和幸运的花,菲尼克斯,我们说不定要有好运了。” 就在此时,那德福突然坐起:“啊!” 郎烛和菲尼克斯被吓了一跳,菲尼克斯险些掉线。 那德福一骨碌爬起来,下炕穿鞋:“寅哥儿,我去茅房一趟,好险,我刚才差点尿你的炕了!” 看他匆匆跑出房间,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郎烛对菲尼克斯解释了一句:“我不会尿床哦。” 菲尼克斯小脸一红,说:“我、我也不会,我睡前会上厕所,而且不会睡前喝水。” 郎烛点头赞同:“嗯,睡前喝水的话,醒来后容易浮肿。” 只是没想到那德福这一去,不仅上了茅房,还把栀子姐也拉到了东厢房。 侯简跟在后面说:“三岁孩子看什么病啊?寅寅,别乱来啊。” 郎烛见菲尼克斯没有掉线的意思,依然睁着蓝蓝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心想,这孩子在通感这事上似乎能比格里沙坚持得更久。 他嘴上说道:“我就看看,不干别的。” 栀子姐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对郎烛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她很有点宠溺的意思。 这便往床沿一坐,胳膊一伸:“郎大夫,我胸口闷痛,您帮忙看看呗?” 郎烛也一本正经地伸出小手,细细手指摁在女子手腕上。 脉象沉细。 “我看看舌头。” 栀子姐伸出舌头,舌尖边缘有些红。 嗯,舌红少津。 郎烛问道:“栀子姨,近日你是不是不仅胸口痛,还常觉乏力,夜里多梦,口干,大便干燥?” 栀子姐面色一红,下意识回道:“你怎么知道?” 全中了。 菲尼克斯忍不住“哇”了一声,随即又怕自己被发现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下这孩子是真的掉线了。 郎烛眨了眨眼,大脑接收到的两个视野变回一个,看来菲尼克斯想再上线,就要等到明天了。 他想了想,对栀子姐说:“看起来是长时间肝郁气结,血热凝滞,导致的乳癖。” 乳癖就是乳腺增生。1905年的新年,郎烛和格里沙一起过了三岁生日,他才知道两人的生日是同一天。 不过郎烛的父母庆祝的是他的农历生日,即大年初五,而格里沙过得是公历生日2月12日。 他们的通感状态成为了常态,只要有一人非常渴望与另一人通感,而被呼唤的人不拒绝的话,他们就会与对方共享感官。 一般是格里沙主动找郎烛玩,这孩子在索科查小镇时没有朋友,现在住进了山里,日常能看到的活人只有母亲和舅舅,郎烛是他唯一的同龄小伙伴。 郎烛从善如流地和格里沙保持了一天联系一次的频率,蹭着这孩子的视野看高加索山脉苍茫壮美的雪景。 通感有点累人,格里沙每次只能坚持10分钟,便会觉得有点累,接着就会掉线,等到第二天再找郎烛玩,但他那边的日子明显比郎烛这边有趣得多。 谢尔盖舅舅今年三十岁,曾经有过妻子和孩子,但他们都过世了,他的经济还算宽裕,养了三十来只羊,一只150斤的高加索牧羊犬,叫波波,一匹卡巴金马,大家都叫它“小马”。 小木屋的客厅角落摆放着逝去的女主人留下的织机,客厅有壁炉,厨房有烤炉和厨具,奥尔加已经开始自己纺羊毛、织毛毯了。 “波波的毛特别厚,就算是下雪的时候,让他睡在屋子外面,他也不会感冒。” 格里沙带着郎烛去摸大狗狗,这狗立起来比成年人高,咬合力比藏獒还强点,但情绪稳定,目光友善,格里沙熊爪子一伸,就直接放到大狗狗毛绒绒的胸口。 波波通身处变不惊的淡定,低头舔了舔格里沙的小手,尾巴悠悠摆着。 “啊!”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发出小小惊呼,然后爱上了这只大狗狗。 格里沙又和郎烛分享松针水的味道,告诉他喝了这个,手在冬日就不会长倒刺。 郎烛:我知道,高纬度地区日晒少,蔬果也少,很多人都缺乏维生素,所以拿松针泡水,喝了可以补维生素,但是松针水的味道……好怪啊。 郎烛露出喝豆汁时的表情。 谢尔盖舅舅每个月会下山到附近的城镇里卖山货、皮草,补给生活物资,偶尔会带一些登山客去爬厄尔布鲁士峰。 他读过几年书,会写字,家里有几套书,除了一本俄国传统的《神话故事》,一本《圣经》,还有《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他是列夫.托尔斯泰的铁杆书迷,也曾掏空存款赶到很远的地方去看一部叫做《在底层》的舞台剧。 格里沙正跟着谢尔盖认字,他问谢尔盖:“舅舅,《圣经》里说神只有一个,可《神话故事》里说战神斯文托维特才是神上之神,森林、田野、朝霞和晚霞也是神,谁才是对的?” 谢尔盖舅舅直言:“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有科学家才有答案。” 格里沙双眼懵懂,被舅舅弹了下额头,他疼得趔趔趄趄往后退,脚下踩空,倒在了波波厚实温暖的皮毛上。 郎烛也跟着格里沙认了认俄语,他很快就背下了33个西里尔字母,记了一些常用单词。 礼尚往来,他和格里沙分享了驴打滚和豌豆黄的味道,还有一些处理外伤的小窍门,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小问题——小熊对“甜”的感受和他不同。 同样的豌豆黄进了郎烛的嘴巴,总是让他感叹“太甜了”,而格里沙会说“有点淡,不如舅舅存在家里的蜂蜜,寅寅,我请你吃蜂蜜吧”。 而郎烛根本受不了连格里沙都说甜的东西。 格里沙家的羊群里有25只母羊,3只小羊羔,他家每天都有羊奶喝,现挤的新鲜羊奶连煮沸都不用,直接往嘴里倒就行了。 原本格里沙比郎烛矮一点,补了一个冬天的营养,竟然反超了1公分。 要知道郎烛已经够高了,在营养充沛的21世纪,三岁男童的平均身高也就97公分,而郎烛现在是107公分,别说在成年男性一米六就算高挑的清末了,放现代他也是高个子宝宝,走出去没人信他只有三岁。 格里沙以后绝对会是和他舅舅一样的大高个的。 但郎烛坚决拒绝和格里沙一起体会抱着小羊羔睡觉,羊毛好摸是一回事,但他嫌弃羊的体味。 住在如同世外的雪山之中,最大的好处就是人间的一些纷扰都干扰不到这里,郎烛知道从这一年开始,沙皇俄国会进入为期至少两年的动乱。 在沙皇的统治下,这里的人民太苦了,民众吃不饱穿不暖,大家日子过不下去,就要造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郎烛不喜欢沙皇俄国,他的父母也不喜欢,因为曲老爷子出身的扣霍勒氏在1900年的海兰泡惨案中死伤惨重,世居精奇里江的他们与那片土地上的其他中国人被屠杀,只有少部分人逃走,曲家因此彻底没落,郎善彦托人去那寻了许多回,都找不到活着的扣霍勒氏。 但格里沙的爸爸妈妈、舅舅都和战争无关,他们没吃到任何时代红利,格里沙的爸爸是个技术非常好的船工,人生的结局却是在讨要薪水时落入伏尔加河冻死。 若非如此,郎烛也许会在格里沙遇难时帮把手,就像他帮助菲尼克斯救妈妈一样,但他们绝不会成为朋友。 郎烛和格里沙通感时,听在山下补给回来的谢尔盖舅舅和奥尔加女士说话时谈起山外的混乱,就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这破世道。”1904年的冬季寒冷,侯简拿棒子面配一些姜片,煮了一大锅粥,粥好的时候,她想了又想,小心翼翼拿出一罐红糖,撒了几勺下去,再把粥全部倒桶里。 郎善彦这日早早回来,租了一辆马车,见侯简一手一个粥桶走来,连忙说:“我来提我来提。” 侯简斜他一眼:“边儿去,这用不着你,厨房里有碗勺,寅寅拿不动,你去帮把手。” 郎善彦再一看,儿子拖着个竹篓出来,里面都是买的最便宜的土碗,足足叠了几十个,拿去送人也不心疼,他几步赶上前,“郎小爷,不劳您费劲,我来。” 郎烛松了手,看着父母乘车离家,知道他们是要去郊外施粥,再给衣着单薄的老弱送些估衣铺买来的旧衣。 栀子姐在家看着郎烛,那德福陪在一旁,说道:“寅哥儿,你要不要我陪你玩?” 郎烛摇头:“外边冷,不想去,我就在屋子里看书。” 那德福说:“好,那我去灶边陪我娘我姐做活了。” 郎烛好奇:“你们做什么活啊?” 那德福小大人似的说:“针线活,我二姐可笨了,穿针引线都不会,我眼神好,好心帮帮她吧。” 郎烛对针线不感兴趣,便断了去围观的心思,他专注手中书本,读了一阵,便是熟悉的冷风拂面,带着松木的清香。 刺骨寒风让郎烛一个哆嗦,抬眼一看,便见着一个站在针叶松后的幼童,他戴着毛绒绒的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小熊。 郎烛打了声招呼:“格里沙。” 格里沙也看到了郎烛,那是一个东方瓷娃娃,戴着瓜皮帽,穿着毛边小褂、端坐炕桌上看书,斯斯文文。 银发绿眼的幼儿认出他来:“你是镜子里的精灵!” 郎烛重复前阵子与菲尼克斯说的话:“不,我不是精灵,我是人,一个中国人,我正在家里看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和你说话了,我也想问你是不是精灵呢,你比我长得更像精灵。” 格里沙有点害羞,他双手拧着,说话也软乎乎的:“我也是人,不是精灵。” 郎烛转身拿起小手炉,暖意沿着通感传递到格里沙的手上,两个宝宝的神情同时放松下来。 不远处是一条铺着厚实白雪、有深深车轨的崎岖小路,路边站着一个女人,她提着一个箱子,呼着白气,正哆哆嗦嗦和马车夫讨价还价,听那边零星传来的声音,是马车夫将人载到郊区后,就要求加钱,不然他就拒绝继续往前走,而女人不愿意付这笔钱。 郎烛关心道:“你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出门?小心感冒哦。” 格里沙看着自己冻到皲裂的手,将手掌揣到袖子里,含糊不清地说:“爸爸参加罢工死掉了,妈妈要带我去舅舅那里。” 郎烛:“什么?” 提起这事,格里沙哽咽起来,说话的逻辑却很清晰:“因为老板不给我爸爸发工钱,我们付不起房租,爸爸就带着工友和老板拼了,他们一起掉进了伏尔加河里,都冻死了。” 哦,可怜的小格里沙。 郎烛抱了抱小熊,虽然只是精神体的拥抱,但应该能安慰一下孩子。 大约是因为小时候在金三角挣扎求生时没有任何人来安慰郎烛,看到其他小孩难过时,郎烛总会心软一下,仿佛看到幼时的自己。 格里沙很快振奋起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说舅舅是高加索山脉最棒的猎人,他在森林里有一间小木屋,你知道高加索山脉吗?它在伏尔加河南边,妈妈带我坐了火车,我们下了火车,再坐一晚上的马车就到了。” 郎烛疑惑,这小孩家不是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吗?他妈妈怎么带着他坐火车的?还有这一路的食宿费,她哪来的钱? 这小孩絮絮叨叨:“舅舅还给那些登山家领路爬过厄尔布鲁士峰,我可以和舅舅学爬山,以后也给登山家做向导,等赚了钱,妈妈就再也不用为房租发愁了。” 郎烛知道厄尔布鲁士峰,那是海拔5642米的欧洲最高峰,攀爬这种险峻山峰,需要登山者拥有最顶级的体力、毅力和冷静的头脑。 看来格里沙的舅舅是个很有战斗力的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马车夫掏出一把刀子,威胁道:“把衣服脱了。” 郎烛心中一惊,这里可是荒郊野外,碰上劫财劫色的男人对格里沙母子来说不吝于灭顶之灾! 格里沙抱腿坐下,表情淡定,郎烛陪着他坐下,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格里沙的妈妈,奥尔加.维什尼耶娃女士很顺从地和马车夫进了小林子,她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没过多久,她就衣着凌乱地出来了。 她一手提着带着马车夫的衣服和钱包,一手握着还泛着热气的刀子,骂骂咧咧着“没用的男人”,用雪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将马车夫的外套裹在格里沙身上,单手抱起儿子。 “走吧,我们马上可以看到你舅舅了。” 郎烛目瞪口呆。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位女士经历了惊人的蜕变,为了带儿子去获得一个新家,她勇敢而不择手段。 但她似乎没什么需要被指责的地方,毕竟她干掉的是一个随身携带刀具,威胁女人脱衣服的男人,这事都不能算“黑吃黑”,顶多是受害者反杀罪犯,上法庭都是格里沙的妈妈有理。 格里沙缩在母亲的斗篷下,奥尔加女士握住缰绳,扬鞭一挥,马儿便奔跑起来。 巍峨的高加索山脉已在他们视野之内,白雪覆盖了这方天地,这壮丽雄浑的风景携带着北国的大雪,用白色填满了郎烛和格里沙的视野。 格里沙问道:“妈妈,舅舅会对我们好吗?” 奥尔加低声说:“他会对我们好的,他的妻子孩子都死在了雪崩中,你告诉他,你愿意给他养老,他就会答应让你住下。” “如果他不肯收留我们怎么办?” “那妈妈去做猎人,我用刀子和陷阱杀野兽,我还会放羊、放牛、钓鱼,我会喂饱你,养大你!” 郎烛抬头看着奥尔加女士明亮的绿眼睛,坚毅的面孔,她的脸上染着风霜,但她已无畏无惧,他握住格里沙的手。 “你的新生活要开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格里沙。” 格里沙依然有些忐忑,但他的眼中已浮现对未来的期盼:“嗯!” 郎善彦和侯简回家时已近傍晚。 侯简说:“天气冷,我们也喝粥吧,暖暖和和地过冬。” 郎善彦点头:“我去腌些肉,用小炉子烤着吃。” 栀子姐此时已带着三个孩子迎了出去,将她们一下午做好的棉衣鞋袜交给侯简,拿了工钱回家。 郎烛靠在门槛边,打开双手,侯简小跑过来将他抱起,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一家三口忙忙活活地吃烤肉,郎烛用小米牙啃着烤鸡腿,努力摄入优质蛋白质。 郎善彦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寅寅,知道阿玛和妈妈今天出门做什么吗?” 郎烛脆生生地回道:“你们在做好事,送吃的穿的给穷苦人。” 郎善彦:“对,这是好事,但这好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一碗粥吃不饱肚子,一件估衣暖不了冬,这世上太多人泡苦海里,我们今天拉的这一把,也不能把他们拉上岸。” 侯简补充:“可是拉一把也有拉一把的好。” 郎善彦笑了:“对,我们拉这一把,说不得他们就能积蓄力气,明天自己爬上岸去。”他摸着郎烛的小脸蛋,“若是有朝一日,寅寅遇到了难事,也有人这么拉你一把就好了。” 侯简立刻呸他:“你才会遇难事呢,我儿子注定一生顺遂的。” 郎善彦举手:“好好好,我遇难事,苦都让我吃,福让儿子享,行了吧?” 郎烛啃着鸡腿,默默点头,如果未来真能这么享老子的福,他也挺乐意的。 郎善彦的心思却又飘到了那张药方,如今京城共有三家知名药铺,其中以安平堂为首,做的是给宫中进贡药物的生意,每年至少是十几万两的进项,其次是济德堂,最后才是济和堂。 究其根底,是因济和堂的看家秘方不要紧,治疗痤疮、皮肤长斑、痔疮算什么呀?人家不治也要不了命! 安平堂秘制的瑶伽丸却能治疗老人中风后的急症,是救命药,王公贵族谁不备一份在家?但凡家中有余钱又有老人的,就是安平堂的潜在客户。 济德堂除了曲老爷子给的风湿药,又研制多种药酒,其中有一种壮阳的回乐酒,生意也好得很。 只有济和堂,进项最大的秘方是美容药和痔疮药,郎善彦自己行医时动不动给病人免诊费,若非张掌柜善于经营,怕是药堂总有一天要为了他这个东家的善心折本。 若是郎善彦也能创出一张如瑶伽丸般紧要的药方,寅寅就真能在他老子的功劳簿上躺一辈子了。 但这孩子速来勤勉,在医学一道颇有天分,若是以后能把他送去国外学些西洋医书,届时中西医结合…… 啪!郎善彦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中了老二的毒了,近日他越发惦记着那中西医合并,他思来想去,问郎烛:“儿子诶,你以后学不学外语啊?” 郎烛悠悠看他:“学什么外语呀?” 郎善彦说:“英语呀,阿玛也要学的。” 在金三角学得一口泰式英语的郎烛:“……那我就陪你学吧。”顺便纠正个口音。 1904年是龙年,吃完烤肉没多久,就到了1905年,即蛇年。 1月,日俄战争结束,沙皇俄国战败,但这影响不到已经开始学放羊的格里沙。 这孩子在舅舅家落户那一天,奥尔加和弟弟一起煮了锅羊肉,格里沙被美味的羊汤感动得又和郎烛通感了一次。 然后他们就这么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在过往郎烛阅读过的俄国文学里,这些文字给郎烛最深的感受就是其悲剧性,似乎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要吃许多苦头,且很难在故事结尾得到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对于格里沙跟着母亲跨越漫长旅途投奔一个十来年没见过的亲戚这事,郎烛本来有点担心。 但现实与文学不同的地方在于,现实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谢尔盖舅舅看到姐姐时,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和奥尔加抱头痛哭,他立刻就接纳了自己的姐姐和外甥,让他们住进自己的家。 虽然他家里很乱很脏,奥尔加收拾了两天才有了点样子,但她和格里沙都对这个新家非常喜爱。 格里沙给郎烛介绍了自己的新卧室——一栋二层木屋的小阁楼,里面有小床、衣柜、木桌和很多储物用的箱子。 格里沙的舅舅谢尔盖也是银发碧眼,他冷峻寡言到让郎烛后来一直怀疑这位舅舅是不是真的如格里沙所说,曾抱着奥尔加哭得打嗝,他高大得像一堵墙,有着明显的脂包肌身材,浑身裹着皮草,站起来和熊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会说人话。 郎烛第一次看到谢尔盖舅舅的时候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看格里沙,又看看谢尔盖。 都说外甥像舅,虽然格里沙明显五官精致度更高,但是……他将来也会变成熊吗? 郎烛本人的英语学习进度则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本来就会英语,就是口音比较怪,但是经过学习纠正后,他破碎的泰式口音变成了更破碎的老京城口音。 幸好这奇怪的口音里没再混进弹舌音,不然郎烛只能直接弃疗。 对于郎善彦希望自己以后兼修西医这事,郎烛有些感觉,他心里琢磨着,再过几年,清朝就会用庚子赔款送一些聪慧的、适龄的学童去留学,自己的底子好,智商也还行,努努力,到时候也去考考留学生的名额。 毕竟不管世事如何变换,技术型人才总有一碗饭吃,而郎烛从阿玛这里学了中医,一身前世带来的西医本领却也要去国外转一圈镀金,以后才能名正言顺地施展。 不过郎善彦真的是个傻大胆。 郎烛面无表情地坐在炕上,小短腿盘着。 傻阿玛撸起裤腿,一脸兴奋地说:“寅寅,来,阿玛教你怎么用针。” 郎烛对针并无惧怕,这辈子发烧时,也曾被郎善彦针灸,但他还是觉得教三岁小孩实践针灸有点过了,哪怕他早在一年前就背完了穴位图也不妥。 只是盛情难却,郎烛终究经不住诱惑,在郎善彦小腿上比划了一阵,拿起针一扎。 郎善彦惊叫一声,见郎烛被唬得立刻收手,嘿嘿一笑:“阿玛吓你的,你小子不错啊,扎得很准。” 等侯简买菜回家,正好看到郎善彦左手左脚被扎满了银针。 啪嗒,菜篮子落在地上,一把椿从里面滚出来。 郎烛想,看吧,让一个二十五岁的小青年带孩子,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 这一晚,郎烛吃香椿煎蛋,郎善彦在卧室里吃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 郎烛被这么被引着进入了新的学习阶段。 春季时,郎善彦让他带上虎撑子,让侯简抱好儿子,一家三口去京城附近的村镇义诊,赶集的时候摊儿一摆,等病人过来,郎烛就在旁边跟着看阿玛如何望闻问切,观察病人的面相、记录他们的脉象,侯简负责收银找零。 但他们也只是象征性收几个铜板,毕竟,免费的东西总是有人不珍惜,花了钱才会重视。 这些市集的尘土扬起来比京城还要夸张,往来的行人衣衫破烂,身上总是带着异味,这都算了,大家都一个物种,谁嫌弃谁啊? 但路过的猪牛羊时不时停下,直接在路上拉粑粑。 郎烛默默拿出一条纱巾,包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只是看诊没过多久,一个和郎善彦有些像的青年就匆匆赶来,他瞪着郎善彦:“你带孩子来这干什么?快回去!” 郎善彦凉凉道:“老二,你这是对我说话的态度?” “大哥!”郎善贤跺了跺脚,“附近有个村子有小孩出水痘了,大侄子得过这病么?” 还没有,就连牛痘都没种过,郎善彦想等半年,把儿子喂胖点再说。 听了二弟的话,郎善彦一跃而起,只用了30秒就收拾所有东西,把老婆孩子送上马车,让他们赶紧回京城。 “最近别让他出门,对了,既然岀不了门,顺便让郑掌柜来给寅寅把牛痘种了。” 侯简抱着郎烛:“那你呢?” 郎善彦言简意赅:“我出过水痘了,和老二一起去村子里给人看病。” 他左右看了看,在侯简脸侧快速亲了一口:“回去吧,多吃点好的,每天睡到饱,把自己养得壮壮的。” 郎烛补充道:“但是不严重,栀子姐的身体底子很好,每日吃两次小金丹,每次两粒,好好休息就行,以后还能给大香姐二香姐德福哥带外孙和孙子,说不定能带到重孙辈。” 乳癖严重起来也厉害,发展成乳岩(乳腺癌)就完蛋,但栀子姐这是明显的情绪病,郎烛就先说点好话,让她放宽心吧。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好话,在现代说一个女人要带孙子带外孙一直劳累到重孙辈,那绝对是骂人的,但在清末,这话却意指“您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听了他的话,栀子姐露出笑意,眉间郁气果然散开些,连那德福也开心地跳起来:“都说娘长寿儿子也长寿,那我以后果然要做老寿星啦!” 郎烛和侯简对视一眼,又说:“不过要是想好得快一些,栀子姐还可以试试针灸。” 栀子姐捂嘴笑:“诶呦,郎大夫,您要用针扎我哪啊?” 郎烛报了一串穴位:“人中、百会、四神聪、内关……您要不放心,就等我阿玛回来,他下手比我准。” 说完,他拿了纸笔写下自己的诊断结果、治疗建议,递给栀子姐。 侯简直接说:“栀子姐,我带你去找郑掌柜。” 栀子姐:“不了,我可没钱付医药费。” 侯简:“你到我们家看病还要钱?那我成什么人呢!和我走吧。” 她一把拽住栀子姐,一使劲,只有一米五出头的栀子姐就被快一米七的侯简拉走了。 那德福笑嘻嘻爬炕上问:“寅哥儿,你不会和你阿玛学着真东西了吧?” 郎烛吐槽:“那他也不能教我假东西啊。” 对于自己这次诊断是否准确,郎烛不能说百分百,因为他都三年没给人看过病了,就连读高三那会儿他还给班里的体育生治过脱臼呢,可是自从穿越成郎善彦的儿子后,看病这事就没轮到他过了。 他只能说,就栀子姐那不能说“生活”只能说“牲活”的日子,她撑到今天只是乳癖,已经很了不起了。 郑掌柜见老板娘带着闺蜜过来,挥手让她们等等,看完手头的病人,立刻给栀子姐看。 侯简将郎烛写的病历纸递过来:“这是寅寅给看的,您瞧瞧他是不是搞错了?” 郑掌柜稀奇:“寅哥儿还给人看病了?” 他打眼一看,神情郑重起来,过了一阵,郑掌柜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感叹“东家这是后继有人了。” 郑掌柜认为郎烛的诊断是对的!侯简面上不动,心中欢喜不已。 栀子姐比侯简还高兴:“那寅寅说我的病不严重,好好养能看到重孙子也是真的?” 郑掌柜看着纸上治病用的穴位,全是疏肝解郁、调畅气机的作用,立刻便明白了郎烛哄栀子姐放宽心的心思,他心中惊叹这孩子的体贴与灵性,也不戳破,笑道:“那就看你怕不怕被扎针了。” 栀子姐豪气万丈地说:“我不怕疼,尽管扎!” 郑掌柜:“那您坐稳喽!” 他哈了一声,起身一撩衣摆,手捅烈酒坛子里,用棉布擦拭干净,捏起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高高举起。 根据郑掌柜的经验,被他这么针灸的人郁气会散得更快,就是有些人会被吓跑。 女中豪杰栀子姐严阵以待:“来吧!” “况且,你们觉得,以天照神系那些人的性格,会相信南极星一面之词?” 追杀什么已死之人,听着就荒唐啊,怕不是借着这个名义来搞事的吧?肯定是冲他们来的。 皮楚汐和方伯翰对视一眼,不愧是大佬,可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也太狠了! 他们只需要三言两语报个坐标,就能直接借刀杀人。 一旦南极星的精英们气势汹汹地闯入天照地图,天照神系那群人向来高傲,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出手。 一场大混战在所难免。 等有人发现情况不对,想要介入调停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到时候,谁还有工夫管什么青丘?谁还有心思找什么“已死之人”? 只会全都乱起来了。 “嘿嘿,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 银蓝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撕开一道裂缝,四道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 第 66 章 66-万物有灵,暴雪将至(含营养液加更) 与此同时,无边森林外围。 凯文、雪丽和费舍尔三人正在快马加鞭地赶往约顿海姆。 “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凯文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应该能拿个好成绩。” “那是当然,”雪丽表示,“奥丁森大人向来赏罚分明,这次的好处肯定少不了我们的。” “不过说真的,”费舍尔突然笑道,“那家伙死得也太干脆了吧?好歹是能让奥丁森亲自下令追捕的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神色一凝:“等等。” 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一张通讯符咒落在他们面前。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又有任务了? 凯文伸手接住那道化作符咒的金光,金光散开,化作一行行文字。 看到内容的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这不可能。” “苏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我们可是连补刀都补了三波……”雪丽声音发颤,“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绝对没有……” “怎么办?” 三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苏芙还活着的,可是这坐标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报信的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凯文深吸一口气,已经转身,“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去天照神系。” 三人迅速调转方向,费舍尔忍不住嘀咕:“怎么偏偏是天照神系那群疯子的地盘……” 那可是出了名的排外、傲慢,动辄就要“清理门户”的神系啊。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高高的树枝上,一只麻雀正歪着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元宝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元宝离开后,白芷一直坐在花车大厅中的沙发上,等着那个金黄色的身影。苏芙走上前去,明明沙发剩余的空间很大,他非得挨挨蹭蹭的挤在白芷的一侧。老太太温柔的嗔怪了小孙子一眼,没说些什么,却也能感到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奶奶放心,元宝第一次外出,系统说不会走太远的,约摸着傍晚就能回来。要不您去厨房给元宝儿多炖些排骨,放点江豆角,我和梨花也爱吃。” “嗐你这嘴馋的孩子。” 虽然嘴上不饶人的说着话,白芷还是站起了身,缓缓向着厨房走去了。 苏芙也不恼,心头悄悄涌上一股暖流,默默感受着家人在旁的美好。接着,他嘿嘿一笑,抄起一边也躺在沙发上成一条猫的梨花摁进怀里,顺势往后一倒,开始闲适的葛优躺。 余光督间一侧帮他守在收银台上的侯烛,苏芙冲着厨房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 “奶奶,再加上一盘油焖大虾,虾在冰箱上层的瓶子里装着。” 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苏芙也慢慢摸清楚了侯烛的喜好,他爱吃些河鲜和海鲜。 让苏芙颇为懊恼的是,家里的人除了梨花,都对这些水产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所以在末世前苏芙并没有准备太多的品类,加上资金的限制,一些海鲜的价格出奇的高,他也并没有购入太多。 说完这句话,苏芙莫名有些脸热,他不敢直视着侧边的男人,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他两眼,心里开始琢磨着末世后进化的普通水产虽然更加凶猛,但味道更甚于末世前。他举起小猫,用光洁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蹭着梨花毛乎乎的脑袋,想着哪天有机会去猎几头,亏待谁也不能亏了家里人。 “知道了,知道了,一道豆角炖排骨,一道油焖大虾,小少爷晚饭还想吃点什么?” 白芷已经围上了围裙,闻声便靠在了厨房的门口,沐浴在暖光下,温柔的调侃着苏芙。一旁原来盯着窗外的侯烛,也将清淡的目光投向沙发上的青年。 苏芙这下脸真的一片通红了,羞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他猛地将脸买进梨花的毛毛里,闷声闷气回答“没有”。 白芷温柔的笑了笑,倒也没再逗自家脸皮薄的小孙子了,开始回到餐厅查看食材。 好在位面花店系统非常给力,赠送的花车除了折叠空间,“如履平地”这些只存在想象中的神奇能力,还自带水电燃料等普通但非常实用的功能。归功于这些,末世后苏芙一家的生活依旧非常便利,苏芙只需要定时将需要的东西填进花车餐厅内,类似于冰箱的存储空间,就可以任其他成员随意取用。 听花花说,花车里所用的燃料是一种位面间非常常见的矿石燃烧释放出来的,安全且清洁。而这些据小助手所说“不是很有位面含量”的小功能就真的是附赠中的附赠,系统介绍都不会说出来的。苏芙这个低级位面出身的“穷小伙”表示,这种惊喜真的可以多来点,他真的一点也不会介意。 随着花车匀速的在省道上行驶,时间一点点地推移,高压锅里渐渐弥漫出来的肉香逐渐浓郁。白芷将后进厨房帮忙的两个小伙子都赶了出去,用他们帮忙洗好切好的食材收拾出五菜一汤后,晚饭时间如期而至,花店的偏门也开始闪烁起白光,预示着外出的成员即将归来。 “汪汪!汪汪汪!” 偏门的白光渐盛,一道欢快的叫声从门后传来,接着就是吐着舌头的元宝从门后钻了出来。 苏芙,白芷,花花,梨花都一拥而上,亲亲密密的查看着元宝的状态,此刻没有任何人将心思放在喷香的晚饭上。 侯烛将最后一道菜放在了大厅中间的桌子上,自己也往前走了几步,在人群外看着那个胖嘟嘟的金色身影。 元宝这个从小家养的修狗,熟悉的挨个撒娇蹭头,等向家人们确认好自己安全无侯之后,就急切的叼起脖子间的小包裹开始昂头,挺胸,求表扬。 小包裹的体型还是一如既往,没见任何变化,但是从元宝欢快的叫喊,眉眼间止不住的小骄傲,谁也不会觉得他是空手而归的。当然,即使空手而归也没什么大不了,在苏芙和白芷一行人心目中,自家的宝贝修狗安全最重要,玩得开心是其次,多余的收获那只能算是惊喜,可有可无。 苏芙薅过花花放在肩头,一手抱起一只毛茸茸,点头示意白芷和侯烛跟上。 今天没有在小饭厅吃饭,将饭桌挪到了花厅内。不出所料今天一天又是一单也没有开张,苏芙都已经渐渐变得淡定起来了,他慢慢明白了,目前花店的生意那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急不来一点儿。 今天的菜虽然品类不多,白芷都是花了大心思准备了超大份的,足够一家六张口的饭量。因为担心元宝的顾虑也没有了,大家本来开心的心情更是为这场晚餐增色不少,谈笑风生间都吃的满足且愉悦。 待吃饱喝足,收拾完残局之后,就到了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即“旅行的金毛”小程序成果解密时刻来临了! 小包裹被平摊在了原来饭桌的位置,饭桌本来就是临时翻出来的,苏芙将它收回了背包中。 随后,苏芙委托花花前去打开在地毯正中间的包裹。小花像是收到了什么重大的委托,郑重的一点头,飞到包裹的旁边,用绿叶小手开始慢慢解了起来。 一家人都围坐在四周的沙发上。白芷和苏芙祖孙两紧盯着花花的动作,一派紧张。 傻狗元宝则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中,一脸兴奋,梨花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傻乐的大狗子,慢条斯理的开始舔起了爪垫。 侯烛一如既往的优雅平静,正托着一杯茶水解腻,一副居家的模样,整个人周边的气场都没那么冷淡了。 包裹在被揭开的那一刹那,忽然增大到苏芙他们的脚边,只见一个个保龄球般的绿色刺球?满满地堆积在其上。绿色的小堆越来越大,也离着眼前越来越近,苏芙着急忙慌的收起一部分的果子,才堪堪止住了果堆倾倒的趋势。 他看着不再增长的果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开始疯狂滴滴系统,投诉该功能的局限性,系统也被吓了一跳,直接贴给了苏芙一个补偿红包就去向主系统反馈情况去了。 已经窜到白芷身边的梨花换了个姿势,又安静的趴了下去。侯烛也收起了手中释放出来的雷电,放起了茶杯,捡起了最靠近他的一个长满刺的绿色果子。 苏芙抽了抽眼角,真要这么电一下,估计眼前着绿色的一对只剩下黑色的渣渣了,他又将目光转向梨花,狠狠地用眼神夸了夸,至于已经兴奋的扑向不明果实的花花和元宝,苏芙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两小家伙有多么“傻白甜”,没事就好。 当事人白芷也非常淡定地,用手指拨了拨绿色果子没长刺的部分,试图看出眼前这个保龄球般的“刺猬”是个什么植物的果实。 说她没被惊到,那肯定还是有那么点惊吓的,不过家里的小家伙们都非常的厉害,她相信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啊,现在只想活得长久点,再长点,好好的看着小家伙们长大。 多的,已经老喽,不想那么多啦。】 系统播报是特殊植物果实,那眼前这么大的不明球状物一定是个果子,绿色,长满尖刺,难不成是板栗? 苏芙从背包中拿出一些工具,每个人都分了一些,让大家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手动打开这些绿色的尖刺。 刀刃劈在果壳上,传来一声闷响,使出去的力量被返还到苏芙的手上,震得他手心一麻,五指一松,差一点没抓住手里的刀。 【嗨,这果壳还挺厚。】 苏芙莫名有些生气,气着气着自己却笑了。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喵!” 小猫咪对主人的情绪最为敏感。可能感觉到自己的小主人,被眼前这一堆莫名的果子欺负了,梨花像看见敌人一般,圆圆的猫瞳变得锐利,紧盯着眼前的一堆果实。她忽地弹跳起来,抬起前爪,弹出了一直藏在爪垫里的爪钩,锋利的指甲携带者一丝丝空间之力,开始抓挠切割眼前的厚厚果壳。看模样,是普通的水?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水!】 看到明晃晃标价一万位面币,苏芙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某个风靡一时的,土拨鼠尖叫表情包,再欣赏一眼这个东西,就瞬间感觉它返璞归真,暗含神韵。 再一看它的简介:精灵母树的灵珀。恍惚间,仿佛可以看到这滴水,哦不,这滴灵珀的背后绽放出来五颜六色的神光。 不过精灵这种奇幻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系统可以负责任的告诉苏芙,是的。 这滴灵珀大有来头,它来自一个天生的五级位面的中心,一棵精灵母树,也是那个位面的世界树。 灵珀是母树千年才孕育一滴的生机结晶,虽然精灵母树与天同寿,望不到头的岁月里积攒下来的灵珀数量也较为可观,可是那可是一千年啊!那可是世界树的生机结晶啊! 一万块位面币纯属是贱卖,也不知道售卖它的是哪个母树孕育的不孝子孙,可真是孝死了。 苏芙了解情况后便紧急下单,拿下了一滴灵珀。自从“新人首月消费六八折优惠券”过期了之后,第一次全款付这么大金额的苏芙,心里在默默滴血。 没事,扶朕起来,朕还可以再肝五百年.JPG 系统爸爸在背后深藏功与名,要不是它看见的第一秒就用自己的小金库将灵珀买了下来,在宿主絮絮叨叨的这几秒后,他估计连自己甩出来的售卖页面都看不到。 因为商品下架后,它的页面会在十分钟后被总系统删除,同时会有新的产品顶上来。总系统是不会放弃任何一秒时间来赚钱的,就连那停留的十分钟页面也是为了打广告。物以稀为贵,手慢则无,你错过的好东西之后只会以更高的价格出现在不同等级的商城中。 花店系统沧桑感叹点电子烟,它也只不过是总系统手下打工的众多马仔之一。不过有些时候来点不同寻常的操作,让自己的宿主不要吃亏罢了,那些大系统做的比它更过分,总系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谁能真正帮总系统赚钱谁就是它的好大儿。 它也是被生活所迫,花花这个小助手程序还是太稚嫩了,什么时候能升级接它的班啊,想退休的N+1天。 咳咳,转回正题。 “灵珀毕竟是一个位面中心的千年产物,就这棵死脑筋的小树只需要五分之一就可以了,其他的你好好存着,可以先给五分之一给康乃馨,她吸收完了就是中级异植了,一整株断臂重生不是梦。剩下的五分之三,用来培育往后潜力巨大的异能植物是绝对的一键加速,完美进化,还毫无后遗症。”“佣金每月4000位面币?!!!” 跳出来的应聘条件实在是让檀震惊,苏芙二话不说直点否的选项。 “否否否!!!” 自己兜里一毛位面币都没有,应聘一月的工资是4000,实话说卖了自己都聘不起。 “花花,为什么这次会有这么贵的雇佣费?” “谈谈,这就是信任度和依赖度满值的好处啊,不然为什么推荐里会有最后一句。自己人当然不要直接花位面币来聘啊,这多不合算啊!我们可以将工资转为更加有用的一些提升实力的东西。” “按照等价交换原理,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可是有等同的位面币也买不到呢,根据你们蓝玄星的说法就是有价无市。” 苏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急切地盯着花花。 “那是不是可以换取让奶奶获得异能的东西?” “有的有的,谈谈你点开花店的内部兑换商店。诺!初级商店的前三项就有类似功能的物品。” 之前的三个大图标没有商店,苏芙还以为目前没有设置商店功能,没想到绕来绕去,商店竟然是归属于店铺底下的。 不过想想也是,没见过哪个游戏策划会放弃商店这种吸金利器。 系统设置里,店员和顾客是没有办法看见店铺的。只有店长的私人界面可以打开,也就是说只有苏芙才有唯一的购买权限。 进入商店里面,目前初级店铺对应开启的也只有初级的商店。再高级的商店点开都是灰色的产品和界面,属于那种能看不能买。 当然那一长串的零也彰显着它们对于目前的苏芙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像是吊在驴子嘴边的鲜甜水嫩的胡萝卜,离·驴·檀表示看了几个每一个都让人狠狠心动。 初级店铺的东西没有很多,苏芙点开一眼就看见主推图上花花所指的产品:异能激化试剂。 让人惊讶的是,它有随机款和指定款。价格也是一个比一个美丽,对得起它们的名字和作用。 前者是随机激化生物体内潜在的某项异能,但是前提是服下药剂的生物本身就有异能潜力。后者就更加厉害了,它可赋予生物某项指定异能,无论该生物本身是否具有潜藏异能,换而言之,制定异能激化试剂可以无中生有! 苏芙心动了,超级心动。 再看一眼价格,随机是一万,指定是十万。他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只能说不愧是商城主推产品,是穷鬼负担不起的价格。目前连4000位面币都拿不出的苏芙,望而叹气。 商店里使用的通用货币也就是位面币。 苏芙不是没有尝试过氪金这条路子。点开余额鲜红的0旁边的加号,很遗憾的是,它的结果显示目前的人类货币无法兑换,需要一些附带能量的东西。 【能量?】 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只是做了二十几年麻瓜的苏芙,对这方面很是不熟悉。 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末世后来在各个基地间流通的异能晶核,听说是在变异动植物体内挖出来的。但是实话说,作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人”,上一世的苏芙也没有真正见识到晶核的奇异之处。更别说,目前末世还没有到来,连异能动植物的影子都没有,他也不能嘎了自己吧,好像嘎了也不够。 “等等,我还有点印象,花花你之前是不是说,可以用等价的物品替代酬劳?” “嘿,是的谈谈,我正准备提醒你呢。店员目前的薪资一个月可兑换价值2000位面币的物品。” “那我作为店长每个月是否有工资?” 实话说,苏芙觉得自己的职责可能更加接近于“代理店长”,纯纯还是打工人。 “猜的没错,是有的,每个月5000位面币!” “可以提前预支工资嘛?” 花花作为一个刚刚上岗的新人系统助手,它可疑的卡顿了一下,然后化成一道数据流钻进了眼前亮起来的屏幕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再跟系统爸爸交换了什么。 紧接着,苏芙看着系统屏幕花里胡哨的闪烁了几秒。花花将它的布艺花盘从中探了出来,还留了个数据流小尾巴在里面。 【有亿点可爱。】 “谈谈,找到了!首次正好可以预支两个月的薪水!” 苏芙看着急切展示自己用处的助手宝宝花,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花盘边缘鼓鼓的花瓣。 “谢谢花花,那就请你帮我预支两个月的工资,先将随机异能激化试剂拿到手。” “嘿嘿嘿,谈谈,谈谈,我刚刚还从系统爸爸那里,拿到了面向店主的一些新人优惠。看这个,是‘新人首月消费六八折优惠券’,靠着它咱们这单就能轻松省下三千两百位面币的巨款呢!” “花花真棒!帮了我和奶奶超大超大的忙!” 作为做过小朋友的苏芙深谙夸奖的方法。果然,花花听到苏芙的肯定之后,像是一个兴奋的火红小炮仗,高兴的满空间乱窜。 他也笑呵呵的看着花花上蹿下跳的欢快身影,从背包中掏出了刚刚下单的试剂,默默想着该任何向奶奶白芷坦白。 自从“重生”以来,再加上获得系统的坎坷经历,苏芙心里清楚这段时间自己的情绪,是有着多么极端的变化。他也明白这些天里的异常,肯定瞒不过从小看他到大的奶奶。 末世将至,大乱将起。在获得可以汲取力量的依仗后,他不该再瞒着最亲的人了。 而且在一开始,他就没准备对奶奶也一直隐瞒末世的信息。 末世之后,现世的一切规则都将被打破重组。最一开始被瓦解的,就是目前的货币系统,粮食和异能晶核开始作为新的流通货币,活跃在市场上。 目前家里所有的钱,还是要早点拿出来,兑换成为不同的物资。系统的到来,是意外更是惊喜。但是不管系统有没有出现过,这些物资才是苏芙心里认定的,他们一家人在末世里的,第一笔生存物资储备。 仔细算算的话,现在距离末世开始并没有多少天了。在今天拿到了异能激化药剂的那一刻,苏芙就知道,坦白的最佳时刻到来了。 话早一些说开虽然刻不容缓,但是苏芙不会将一切的事实全盘托出,他也舍不得。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在到来。 与此同时,苏芙也懂得让一个老人家接收新事物的困难性,这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先按捺住了自己躁动的心情。看时间已经太晚了,苏芙准备在明天晚上跟奶奶一起看完一部,前不久公认的灿夏国国民女神“侯桑”主演的灾难片后,再顺势引出话题。 此时此刻,苏芙还是想乘着时机,先解决掉自己手头上的系统任务。 心里做好了决定,但是苏芙并不会因为想要尽早获得系统奖励,而草草敷衍任务。他先退出了系统界面,收拾完店铺和房间里的一地狼藉,再重新打开了任务。 在此期间,苏芙还特别注意了一下系统和现实的流速。他惊奇的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感觉在系统中待过了很长的时间,可是真正距离自己踏入花店的那一刻,现实中也不过是度过了几分钟罢了。 苏芙心中的小本本,又悄悄记录了几笔。 仿佛知道了苏芙的默默喊穷的心理活动,系统结论: “这桩买卖亏不了你。” 苏芙惊喜地看着这滴灵珀。被取出系统商城的它虽然还是神光内敛的状态,但是离得最近,还身为木系异能的他能直面感受到这千年生机结晶的冲击。苏芙还不甚明显的喉头忍不住上下滑动起来,从心底升腾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渴望。 他极快的分出五分之一,将它用异能包裹住,弹向眼前的大树,随即将剩下的液体收进系统背包。 债多不愁,苏芙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键增加了背包五个格子,-1000 x 5位面币。 即使灵珀已经被收了起来,那深入骨髓的渴望还是没有完全从苏芙眼底消失。看着众人没有任何异样的围向大银杏树,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头。佯装无事的退后一步,无声的在心底问向花店系统。 “系统,为什么灵珀独独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我需要一个解释。还有……” 苏芙顿了一下,抿了抿唇,“人类是可以服用的吗?” 分神的苏芙,也没有注意到侧首边的侯烛转头定定地看着他。 “咦,人类?不应该啊。” 系统平静的电子音也带上了讶异。 “一般来说,只有渴望生机的植物会对灵珀有极大的渴望。特殊情况下,濒危的生物也会对它有向往之情。它就跟它的本质一样只能增加生机,又不是提升实力的那些灵材。” “人类当然可以服用,但是我并不怎么建议。你目前的机体没办法留下并存储这么多的生机,溢出的生机会慢慢消失。” 听到肯定的回答,苏芙吊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有处可出。 他悄悄地伸出手,遮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装作咳嗽的模样,向口中滴了五分之一的灵珀。 并不大的灵珀在落入口腔的一刹那,瞬间爆开,被包裹的好好的生机一下子奔腾在他的身体中,苏芙脑子一嗡,差点站不住脚。 这时,身侧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白玉般的手上青筋鼓起,稍稍一用力便稳住了青年劲瘦的腰。 苏芙根本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体内满溢的生机毫无头绪的一通冲撞之后,被绿色的木系异能指引着奔向人体内奇妙的区域,按照古武小说里的叫法,是脐下三寸,小腹正中线,丹田所在之处。 满是混沌的丹田被注入了大量的生机,朦胧之处好像是被携带来一股清气,苏芙的丹田被点亮了。丹田深处,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悄悄翻了一下身,贪婪地吸取着这股生机,便又回到原地,默默积蓄着力量。 随着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将生机吞入,苏芙的异能也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蹭冲破了壁垒,从初阶无等级一路畅通无阻。直至登上了三阶门槛。 苏芙还有知晓苏芙情况系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异能升级之路一路亮绿灯,谁也没有发现他丹田内部的异样。 回过神来的苏芙,终于感受到横在腰间的那股外来力量。 他怔怔地抬起头,望进侯烛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中,猛地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下一秒他就像是被残忍摁进油锅里的活鱼,瞬间弹起身子。 站定的那一秒,看着男人淡定优雅的收回手臂,苏芙的脸歘得一下变得通红,他也不知道心中的情绪是尴尬还是什么,最后只能小声喃喃了一句“谢谢”。 这个小插曲发生在一瞬间,在白芷喊人的时候,两人都默契了隐藏这件不大不小的事,一前一后的走上前去。 因为有着更为急切的事情,苏芙也将这件事埋在心底,准备之后再找机会跟系统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在五分之一灵珀落到大银杏树上的瞬间,就像是一滴雨落入了干涸的池塘,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期待已久的倾盆大雨。银杏树亏空已久的身体终于迎来了甘霖,他体内的生机从细微到充溢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枝头的黄叶纷纷落下,紧接着,一株细小的嫩叶从树梢上钻出,它的其他兄弟也一同探出头来。干枯的枝丫换发了新的生机,如碧玉般的小扇子长满了枝头,这还没完,花开花谢,随后一个个圆头圆脑的白果坠满枝叶间。 银杏树终于回到了他该有的状态,机缘巧合之下他的实力还更上一层。 “谢谢你,小苏芙,还有你,白屠夫家的小女儿。” “这是我唯一能那得出手的谢礼了,请不要嫌弃。”一声满含慈爱的清爽男音响起,明明是年轻男性的声音,却充满了让人古怪的超越年龄的慈爱。怪不得系统称呼他为“小树”,的确还年轻。 树上忽然落下五个闪闪发光的果子,它的果肉是果冻般的透明色,果核还保留着白果的嫩黄色,每个奇异的果子都是鸡蛋大小。 “这些都是我提前催熟的果子,只有二级你们别嫌弃。” “由于我是较为罕见的能操控空气的异能,你们拿上果子只要扔在地上就能激发果肉的能量,透明的果肉就会像是一个空气泡泡一样撑开,可以阻挡外来的攻击,一颗白果的防护时间大概持续在十五分钟。果核的效果则保留了末世前的部分药用价值,对于脑域受损的人有奇效,尤其是因为透支异能而引起的损伤。”页面转移到了花圃初始页面,还是光秃秃的两块田和一个小水塘。 苏芙挨个试了一下,没有水生植物的种子,目前的六枚种子只能种进土里。 他先跟着花圃新手操作种下了康乃馨和玫红色的种子,忽然系统跳出来提示是否使用“初级加速肥料x5”,苏芙才回想起来自己还有这般种植“利器”在。 已知初级肥料能够加速植物的五分之一生长时间,五包肥料就可以短时间获得一株长成的异能植物。 “花花,帮我一起查找一下商城里面初级加速肥料的位面币,别忘了还有花圃数量增加的方法。” “好嘞,谈谈稍等。”苏芙一家的组成从三代前到如今都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后来爷爷离封因病去世,苏芙父母飞机失事意外身亡,本就人口不丰的离家,只剩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怎么会有泼天的富贵? 离家的家庭账户里最大一笔数目的钱,还是苏芙父母去世后航空公司赔付的补偿金,数额有一百万。再加上之前陆陆续续攒下的钱,白芷和苏芙汇总到一起,也只有两百万的数额。对于有钱人来说是毛毛雨,对于苏芙来说,目前两百万已经是巨款了。 末世最为头疼的就是出行,俗话说“穷家富路”,出行一项就得占大头。别看各个末世小说里的主角一开始就短时间get多辆末世神车。事实就是,普通了一辈子的苏芙不仅没有门路,钱更不够。 计划还没开始就腹死胎中。 苏芙苦恼的翻了翻新手的初级商城,试图在其中找出解决方法来。奈何初级商城东西太少,大部分也是文不对题,没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苏芙只能拎出来系统助手花花寻求帮助。 “呼叫花花,你和系统爸爸问下,初期系统可以提供什么代步工具吗?” 花花穿着一身袖珍的针织马甲?睡衣?从系统光屏中钻了出来,胖乎乎的小叶子揉了揉眯起来的豆豆眼,前一秒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后一秒就立马活力满满。 苏芙歉意的看着好像刚起床的小助手,“抱歉打扰到你睡觉,系统助手跟人类一样,也需要睡眠嘛?” “其实是可休可不休的啦,不算打扰,我就是想要体验一下睡觉的感觉。” 花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小叶子手。 “代步工具的话,其实位面花店初期的经营模式就是流动摊点。就像蓝玄星的小摊贩一样,先摆摊,积攒到一定程度的资金后才会真正的开启实体店面。咱们花店初期,系统爸爸好像也有相对的帮扶政策,我查看一下啊。” “哇!谈谈,谈谈,爸爸给了一辆流动贩卖花车!” 花花边高兴地大声嚷嚷,边暗暗算了一下花车内的空间。 “花车本身的原始空间是十五平方米,系统爸爸大方的附赠了咱们,可折叠空间八十五平方米,加在一起正好是一百整。啊啊啊,爸爸尊的好大方,全免费,全免费耶谈谈!” 看着花花为自己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模样,苏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心里也不禁赞叹,果然是花花不停念叨的系统爸爸,金主大气! 在花花的欢呼背景音中,苏芙领取了他人生的第一部四轮车。 让苏芙更为惊喜的是,这部车子还有一个隐藏的福利。它竟然直接挂在了奇迹店铺名下,不用占据任何的背包格子。 车子被系统用全果眼3D展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充斥着浓浓的未来科技感。不知材料名的银白色金属包裹着花车的车身,全封闭式的车厢可以选择将任意一面调整成为半透明,成为半开放式的贩卖窗口。 花车原始的十五个平方里,系统直接将苏芙之前的店铺布局移动了过来,位置摆放稍有不同。收银台和花束展示柜被提到了贩卖窗口,花束展示柜可以向外延伸,成为阶梯状的展示花架。两侧的展示格合二为一,呈半圆弧形,静静陈列在收银台后侧,让人一眼就能够从花车售卖窗口看到所有的在售商品。 收银台上排放着熟悉的红包发财树,树上的红包已经变成了橙红色,看样子还有两三天就可以收获了。展示格里孤零零的安放着或张牙舞爪,或安安静静的五样植株,乍一看这样的移动花车,有种说不出来的寒酸感。 【任重道远啊。】 苏芙细致的看了一遍车子的说明书。 花车外形隐藏一如既往的是系统标配,半开放展示窗口看似开放,实际上在花车营业时间,整个车子里面的空间就已经不在原地。一切攻击连苏芙他们所在的空间都无法到达,更别说伤害了。 移动花车的经营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的六点,中间午休两个小时。算上休息时间,十个小时内的开放时间内,店内成员的安危是完全不用担心的。至于十个小时外的其他时间,想获得一样的保护,可以,每个小时支付100位面币,或者是一枚初级无属性异能晶核,有属性的可以顶两个小时。 【任重道远啊,任重道远。】 接下来就是系统爸爸大方赠与的八十五平折叠空间。 苏芙家两人两宠,不算自带休息空间的花花,再加上苏芙末世后准备拐带的第一保镖,还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保安榜一大佬,一共算五位。 划分五平方作为公共卫生和洗浴间,五平方作为厨房和小饭厅,每人可以获得十五个平方的个人休息间。 目前看这样的配置已经是最适合的了,如果后期需要增加成员,扩展空间。苏芙也提前跟系统了解了一下,每平方米2000位面币或者同等价格的东西。 苏芙又想喊“任重道远”了。 不愧是被叫爸爸的存在,系统已经将蓝玄星游戏的精华学到手,并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初级加速肥料在商城里的售价不是按照一包来算的,是五包捆绑销售500位面币,六八折后是340位面币。” “花圃升级的话,目前田地增加的方法不止一种。有花圃等级提升可获得定量面积的可开垦土地,发财树红包掉落等等方法。目前最快的就是用位面币直接购买,单块一级田地的售价是2000位面币,折扣后是1360位面币。” 苏芙目前余额8200位面币,4块田地打完折是5440位面币,还在可承受的能力范围之内。 初级异植的成熟时间是七天,七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目前一分一秒都十分珍贵的苏芙来说,他也绝对不会白白浪费七天时间只用来等待。 思量了一会,选择困难症晚期的苏芙决定双管齐下,在新手优惠期内,干净利落地下单五份初级加速肥料和四块一级花圃,紧接着开始急速种田模式。 账上余额:1060位面币。“就像是外来物种入侵。在生长地,一株不起眼的植物,换了一个环境它可能就是一场灾难的源头。” 苏芙盯着白芷的眼睛,虽然岁月的流逝让奶奶眼周的皮肤变得松垮,但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温柔。 “正是它,一株小小的植物,导致了二十天后的末世。”他继续嘲讽地说。 “大概是同为植物的关系吧,首先是植物,然后动物变异。它们的体型变得像是史前那般庞大,也拥有了各种各样像是电视或电影里的那些神奇的力量。” 白芷静静的看着孙子,温柔的神情染上了一丝愁绪,摸了摸身边的两小只。 “他们两呢?” 苏芙停顿了一下,也抬手摸了摸元宝和梨花光泽顺滑的毛毛,尝试着让自己的话语带上一些欢快。 “他俩呀,可厉害了,不仅有了能力,还能变大变小。” 变大变小是在绑定系统后获得的能力,苏芙不知道元宝和梨花前世的体型,不过这样也好,方便出行,也能够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白芷总算是带了点笑意,温声夸奖了两个小宝贝。 接着她拉过苏芙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左掌心,用右手拍了拍。那一瞬间,苏芙挺直了一个晚上的脊柱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原来自己已经紧张到全身僵直。 “其他人后来怎么了?” 无奈于奶奶的睿智,苏芙将自己藏了一半的话缓缓道出。 “人类的异变速度根本没有动植物那么迅速,并且如鱼得水。”他停了停,看着奶奶暗含鼓励的眼神,还是全部吐露了出来。 “那株外来植物泄露出的基因,活力非常强盛,就像是一场流感,瞬间席卷了全蓝玄星。没办法接收的生物都在短时间内,像是时间加速般,瞬间就走到了生命尽头。本月初报道的安市植物园大量植物枯死异象,其实就是因此。”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可能同为植物的关系吧,植物的异象是最先显露出来的,接着是动物,然后是人类。一周后会有大量动物无原因死亡,二十天后,全蓝玄星50亿人会骤降到大概5亿人。” “不仅仅是消亡,变异的速度和兼容度,人类也没办法达到动植物那样的高度。我们的异变时机最慢,异变概率最低。人类生存的空间一度被挤压,我不了解之后,但是从末世的前期开始,人类在蓝玄星的地位,就从末世前的掌控者变成了蓝玄星最底层。” 随后,白芷将目光投向了苏芙,看着他同样不甚放心的模样,也明白了孙子和自己一样的担心。 苏芙冲奶奶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安心,便点开了商城页面开始刷新起来,同时也在心中询问起系统有什么推荐。 系统没有出声,眼前的光屏侧边却开始闪烁起来,苏芙随着指引,看到了一株长得像温度计一样的草。 这个草叫做“知心”,据产品简介上说,它是一个及其护崽的高位面种族给自家崽崽每崽必备的伴生草之一。 其主要作用就是感知被守护崽身边其他人的不同情绪,它在每感知一项情绪时,体内会对应分泌不同颜色的液体,通过透明的,温度计般的进度条呈现出来。 友好的,就会涌现绿色的液体,绿色越多则越是友好,反而不好却不至于伤害崽的反面情绪会是黄色,最后就是一些及其恶劣的情绪,知心会呈现警告的红色。 苏芙,苏芙又是大开眼界的一天,不过这个产品倒是十分适用目前的银杏树。放在一些神奇的位面,几百年树龄的小树苗的确还是崽崽呢。 悄悄在心中打趣了一下,苏芙便一键购买,位面币-5000,看着越积越多的债,苏芙佛了,还好为了促进消费,主系统没有设立收取利息这项政策。 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苏芙,心知这样看起来松散的政策之后,肯定隐藏着更为严苛的应对策略,嘴上说着佛了佛了,眼睁睁看着债务突破五位数,他心中对于尽早还债还是有那么一点急切的心理。 【不知道再提前预支几个月薪水还债行不行。】 脑海里天马行空,苏芙严肃着一张脸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白芷看着有点担心,难不成不好解决? 随后,所有人,宠物和花都看见了苏芙手中多了一个“温度计”? 空间切割的效果非常显著,只见原来纹丝不动的绿色果子渐渐脱落下了绿色的表皮,露出了暗藏在其中的,真正的果实。 经过他们之前的搞事,相信天照神系的精锐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家被偷了,而背后恰好是南极星的北欧神系。 导火索已经燃起了,这就是七大神系合作分崩离析的开始。 苏芙心想,难怪之前计划进行得那么顺利,天照神系二话不说就和凯文三人干了起来,现在想来倒是明白了。 原来他们早就互相提防彼此了。 这七大神系之间的合作,比她想象的要脆弱得多了。 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几片桃花,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苏芙望着一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都不好好在家待着是吧? 行,那她就去亲自‘拜访’一下。 第 67 章 67-逆风翻盘,如数奉还(含营养液加更) 三人说走就走,皮楚汐立刻打开传送门。 银蓝色的光芒亮起,眼看着他们就要进去,却见苏芙突然顿住了动作。 “等等。”她微微偏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咦?他们的速度够快啊,竟然已经有一个神系已经来到青丘了。” 苏芙天生一张冷白皮,白皙细腻的皮肤在阳光下甚至像是一面行走的反光板。这样的皮肤不知惹得多少女生羡慕嫉妒,又不知多少次被无良舍友所打趣。 但偏偏这样的皮肤也是经不起磕碰,时常不知哪时哪地撞上的淤青,总是几天半月难以消散。初时苏芙还曾被宿舍里的老三-姜延,戏称为“现代版豌豆公主”。 当然,他已经毫不客气地回怼过这个不太正经的舍友。 这样粗制的纱帐,有时睡觉一时不老实,第二天苏芙的脸上总会有一片红色的纱网印,一天不散的那种。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是每次苏芙还是免不了会被白枫落,楚舟行一起惊奇打量。 按照年纪排名,这两位是宿舍里的大哥和二哥。关于老三,苏芙是不会主动承认姜延是三哥。虽说如此,他还是因为不幸的比姜延小7天,成为了宿舍里名副其实的老幺。 而在家里,除了元宝和梨花——一只金毛,一只梨花,苏芙也是最小的那个。 17岁那年,苏芙的父母空难逝世,单薄的少年只与年迈的奶奶白芷相依为命。看着奶奶大半的黑发在短短的几天内变成了满头华发。苏芙悄悄收拾起了自己一切外露的情绪,用自己稍显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小小的家庭。 元宝是苏芙从宠物院抱回来的。【漓水镇到了,请配合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苏芙拉起箱子,大步走出车厢。走着走着,四肢修长却仍然一身少年气的青年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跑了起来。黄昏,古巷,奔跑的男孩,一切都恍若油画里才存在的场景。 听见声响的小镇居民纷纷探头出来查看。 “呦,白家小幺回来了!”苏芙抿了抿唇,“每个人都在艰难求生。” “那些异变因子还影响了食物的存储。食物的保质期变短,腐烂速度变快。能食用的植物和动物无一例外都变得更加危险,它们的果实变得更加隐蔽,食物的获取也变得更加艰难,几乎只有有异能能力的人才能获得。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世道里吃饱穿暖,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苏芙一字一句的吐出那些残忍的现实,惨然一笑。 话语刚落,整个空间都仿佛停滞了起来,手边的轻柔拍打停顿了几秒。但紧接着,那双饱经岁月的手又带着独特的节奏,温柔的安慰着苏芙。花花,元宝和梨花也轻轻的将头蹭在苏芙身上,安静却坚定的陪伴着沉浸在悲痛中的小主人。 “那你还记得我们两个怎么样了吗?” 苏芙讶异地抬头望向白芷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温柔却充满智慧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出。 【果然。】 不用问奶奶为什么用“记得”这样的字眼,怕是在苏芙吐露末世真相的那一刻,白芷就察觉到了什么。随着坦白的一步步递进,她大概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自己拉扯大的孙子,自己最了解。连日里来的不安躁动,情绪异常波动,欲言又止的眼神,时不时流露出或悲伤或后悔的神情。这些持续已久的复杂情绪变化,白芷就是在苏芙父母离世时也没有看见过。 那时候,坚强的少年短短时间便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一夜之间恍若长大般扛起来这个小小的家。 如今想起来,白芷也是止不住的愧疚。 用梦或者预知这样的借口,怕是佐证不了为什么短时间内自家孩子的冷静就被摧朽拉枯般,不见分毫。 那样的悲痛怕是无法只说感同身受,而是深陷其中。 白芷掩盖下眼里的心疼和悲痛,揽起眼前青年单薄的肩膀。 “你还愿意跟奶奶说说吗?” 六块田地,一次性的种植,施肥和收割后,苏芙毫无意外地获得了六株能力各异的特殊植物。 1.【治愈康乃馨】:康乃馨是株温柔的大植物,她致力于消除所有的病痛。 康乃馨花香可消除一定的精神伤害,单片花瓣可消除外伤,整朵花可消除严重内伤,整株花可断肢重生。 2.【爆炸蔷薇】:暴脾气的蔷薇花,不在爆就在爆的边缘。 凭心情扔出不同颜色的花朵,对应不同威力的炸弹,颜色越粉,爆人越狠。“嘿,让你猜猜下一秒我是什么颜色?” 3.【布林布林满天星】:小小的满天香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想做布林布林的小星星。花如其名,除了闪亮,一无所有。 4.【喷墨牵牛花】:不知道是章鱼爱上了牵牛,还是牵牛喜欢上了章鱼。 对于这样的观点,秀气的牵牛花并不承认,他只相信胸有点墨,不过这个墨能自由喷出罢了。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墨,墨量是自身体积的千、万倍。 5.【向日葵射手】:相对于豌豆射手的几颗豆,向日葵对自己满满的花盘表示了十二万分的自信。无限葵花子弹,上一秒香甜葵花籽,下一秒崩你脑瓜子。 6.【香香软软郁金香】:郁金香才不是那些粗鲁的花花草草,她恬静温柔就是闻不得异味。百分百空气净化,给你超越自然的清新。 短时间见识了生物种类多样性的苏芙,一时间槽多无口,果然世界上不仅仅没有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一样的异能植物。 “花花,康乃馨真的这么厉害?系统上对她的描述,简直堪比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苏芙还是不相信系统能够如此简单的,在游戏开始就主动将外挂或者说游戏bug递到玩家的手中。 花花心虚的眨了眨它那黑黑的豆豆眼。 “呵哈哈,谈谈你那不是还没看完嘛,还有一段描述呢。” “嗯?我看漏了嘛?” 在苏芙印象中,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一字一句,他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继续翻看着系统描述。那一大段的描述后面,竟然还坠着一串极小的小字。 【满级状态可获得,初级效果减弱,可酌情增加服用量。】 为了防止还有任何的遗漏,苏芙将每个植物背后的描述,都细细的看了一次,不过结果还算好的是,只有康乃馨的备注里有着这串补充。 苏芙一把薅过还在心虚,东张西望就是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花花,只稍微用了一点力气,虚张声势,看似恨恨地搓了搓它的大花/脸盘子。 “真的不愧是你们啊,面子系统和它的傀儡小助手。” 笑闹完毕,苏芙忧心地发现紧挨着的花圃之间,脾气各异的异能植物,并不能够和谐相处。 胆小柔弱的直接被挤到了角落,性子急躁的已经开始啪啪啪的摔打着自己的枝条。虽然它们并没有打起来,但是苏芙肉眼能观察到,植物们已经开始躁动了起来。无论是怎样的个性,六株植物各自的状态都并不是很舒展。 “花花,能将他们安放在店铺两侧的展示格里吗?”苏芙问道。 花花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展示格里会根据不同植物,模拟其相对应的生长环境。虽然流速相对较慢,但是植物们不会相互影响,还能向着更加高级的阶段缓慢前进。虽然植物进化的速度,会比安置在花圃中慢上亿点点,但是在花圃不能隔离开的前期,展示格是很好的,能起到隔离和保护作用的特殊空间。” 苏芙听完安了安心。 这样看来,在系统初期花圃没办法开启特殊保护的情况下,自己也不用束手束脚。 “花花,将康乃馨留在花圃里,其他五个都挪到展示格里。” 不同的异植无法共处。目前六株植物里,最为紧要的,作用影响最深远的也只有康乃馨了。苏芙将她安放在进化速度最快的花圃中,其他的五个,要不作用不大,要不性格火爆,只能先放在墙上展示格中。 等后期花圃升级,苏芙就可以像开场动画那般划定不同区域,安置不同的异能植物,那是,他自然会再将一些植物移回花圃。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花花推荐的方案,从商城买几个防护隔离罩,让不同属性的植物可以生长在一起,却又不互相影响伤害。苏芙抽空看了看隔离罩的价格,单个八千位面币,他默默关上了商城。 【等以后,等以后……】 听着银杏树爷爷?哥哥?憨憨的发言,苏芙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脑袋。 能听得出来他真的不太设防,倒豆子把自己的一切都讲述了出来。 “我能掌握方圆百里的动静,知道你们要离开漓水镇了,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这里的人和建筑的。” 这番傻白甜般的发言也听得白芷一阵皱眉,乱世将至,太单纯反而不好。她很是不放心的看着眼前的大树,自从听见了银杏树年轻的声音,她就再也树不起什么“守护神”滤镜了,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自家的小辈一样。 “苏芙,晚些和奶奶一起来婶子家吃饭啊!” 个高腿长的青年脚步不停,嘴边挂着不知何时扬起的灿烂微笑,熟练地和各个熟人打着招呼。 “是啊,毕业了。”还是院落里的小饭桌。 苏芙心不在焉的戳着碗中的饭粒,时不时地瞅两眼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在昏暗的照明灯下更是显得出奇的好看,指节间有一些小的茧子,但也并不影响这双手的颜值。搁在网上,那是可以获得一片“舔屏”“老公”言论的。但是,就是这样一双手,苏芙已经看了二十年,一眼便能看出它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前世一直是普通人,也接触不到多少“异能者大人”的苏芙,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异能方面。或者说,他就没有一丝觉得自己可能会获得异能的可能性。 “谈谈,怎么了?” 苏芙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一碟井水镇过的黑葡萄,再顺着那已经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向上看去,是白芷写满担心的眼睛。 他愣了愣,又很快得朝奶奶展开了最灿烂的笑容。 “没事,就是苦夏吃不下饭,正好有葡萄,谢谢奶奶!” 边说着,苏芙边拾起碟子里的葡萄塞了一颗进入嘴里,嬉笑着感叹葡萄真甜。这顿饭就这么被他插科打诨得糊弄了过去。 饭毕,苏芙走向院前,准备帮奶奶将花店前摆放的盆栽植物等收回,谁知道刚踏进花店的一瞬,一道电子音便响起。 苏芙抬手摸了摸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布艺花朵,触手的感觉十分舒适。单纯的花花,惊喜的举起了自己的花盘,用软乎乎的,五颜六色的花朵蹭了蹭自己来之不易的宿主。 “谈谈,谈谈,我们来看看新手大礼包吧。” “怎么你也叫我谈谈?” 苏芙小时候是白白软润的一枚小团子。按照街坊邻居的说法,那就是跟小仙童一样好看,一看就是招人喜欢的好模样。 但是就是这样的甜心糯米团子,却是个爱笑但是不爱说话的宝宝。这样反常的现象一度让离家的大人们如临大敌,还曾怀疑苏芙是不是“来自星星的孩子”,也就是常人所了解到的自闭症患者。 几度求医问诊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小宝宝就是不爱说话,只爱笑。后来干脆将苏芙原先定下的小名从“檀檀”变成了“谈谈”,家人们希望小家伙可以像名字那样,健谈一点。于是“谈谈”一名便保留到如今,苏芙周围亲近的人也是都知道这个小名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名,但是包含了家人朋友的美好祝愿,加上从小听到大,他也早就被叫的耳熟了。 苏芙也就只是随意提起,紧接着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什么礼包?” 随后,在花花的指示下,他终于开启了万界花店系统的主界面。 不知道是能量缺乏还是版本太低,面前展开的页面十分朴素。不用数,一眼能见的就是三个亮起来的大图标——背包,花圃和店铺。 苏芙一个个点了进去,听着花花的介绍摸索着系统的使用方法。 背包功能不需要赘叙,存放着系统发放的所有东西。 初始背包共有二十格,苏芙看着已经占据一格,并一直闪烁着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的小锦囊。那间接性发作的强迫症就像一只刺挠的小手,开始在心底掏呀掏。他咬牙忍了忍,强迫自己忽略那还在调皮闪烁不停的礼包。 【最好的要留到最后。】 “花花,如果非系统发放的东西可以存放在背包里吗?” 花花绕着光屏飞了一圈,落在苏芙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向还在跳动的袖珍小礼包。 “当然没问题啦,谈谈不先点开看看嘛?” “先不着急着看,我再看下其他两个图标。” 【既然系统叫做“万界花店系统”,显然后两个才是重中之重。】 一边想着,苏芙一边点开了花圃。 浓雾渐渐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各种各样的花朵植物,有眼熟的也有完全没有印象的新物种。它们乖乖的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之中,有的落在一片湖泊之中,有的种植在黄土地之上。 这些都是看着还算正常的。苏芙还看见了一片冰凌之中,或是熊熊烈火里面开着的,十分娇艳的花朵,好似那些极端的环境只是个毫无影响力的背景板。 接着,恍如只是一个展示作用,眼前生机勃发的花园又消失在浓雾之中,只又显现出两块开垦好的光秃秃的田块,和一小片的水潭。 “额,开头诈骗?” 苏芙偏了偏头,光洁的脸庞因为挨得近,不小心蹭上了花花软乎的花瓣,因为触感极佳,他又低头蹭了蹭。 “哈哈哈哈……”花花尴尬的笑了笑,笑声渐低直至消失不见。 “那不是借鉴市面上的经营游戏,先给你看看后期可能的成果,激起玩家‘爆肝’的心气嘛。” “就像掉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苏芙戏谑的反问一句。 “啊哈哈哈哈,谈谈,说起特殊植物种子的获取方法,目前就有多种途径。” “有系统奖励发放,宿主自我拾取,和其他非玩家或者系统玩家兑换,或者商城兑换等。哦对了,我们要不先开启新手礼包,新手第一次一定会掉落或多或少的特殊种子的。” 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的布艺小花,苏芙轻轻一笑,也没说什么。按照姜延的说法,那就是游戏策划有哪个不狗的,已经毫不意外了。倒是花花慌忙之间子弹般突突突出的话里藏着不少信息,苏芙将它的话记在心里,准备之后再好好试探试探什么叫做“其他系统玩家”。 “先不着急,都等到现在了,再看看店铺吧。” 游戏的店铺和现实的店铺一看就是不同,但又有一些共通之处。苏芙眼前只有一家光秃秃的小店,头上的招牌暗淡着,并没有任何的信息在上面。 【叮,花店任务一:店铺命名。 首开店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给你的店铺一个可以闻名万界的名字吧。 任务奖励:初级加速肥料x5,店铺装饰样张随机x1】 “谈谈,谈谈,我们来为花店取个响亮的名字吧!”花花激动的飞了起来,明明看起来只是布艺的五色花瓣,却像灯泡一样五彩斑斓地闪着光。 苏芙被忽闪忽闪的眯起了眼睛,试探的问道: “只有奖励没有惩罚嘛?我看一般的系统文好像都有强制任务,不做就有惩罚?” 明明是飘在半空中,但是花花好像平地上被气得跳脚的孩子,上下蹦跶了起来。 “我们是正规的系统,当然没有不做就惩罚,那是非法的!顶多,顶多有些任务不做就没办法开启或者推动系统升级。” “谈谈你可别懈怠每一次的任务,随着系统升级,你在末世里保命的能力和底牌就更多更强。虽然目前我没办法告知你我和系统爸爸的来历,但是我们可不是那种黑心系统,不害命的。” 苏芙伸出双手,将激动得恨不得掏心掏肺来证明自己的花花揽在掌中,温柔的抚摸着上下起伏的绿色茎秆,给它顺了顺气。 “那谋财?” 感觉掌下的小身体僵硬了一瞬,苏芙手没有停的继续顺着毛。 “那啥,其实也就宿主聚集的能量,系统收取亿点点有他用罢了。”看着绿色叶片艰难的比了个C,苏芙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有代价就行,不然一直免费的东西,总觉得是所图甚大。】 “好了好了,相信你了。” “花花觉得‘奇迹’这个名字怎么样?本身就是奇迹所在,给我带来了奇迹,也会将奇迹播撒到万界。光明而温暖的词语。” 【叮!店铺命名任务完成,奖励现已发放背包。是否选择后续隐藏奖励播报,是or否。】 看着背包里多出的任务奖励,苏芙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小花朵重新安置在肩头。 “是。” “检测到异能条件满足,万界花店系统开始加载。” “正在扫描宿主信息,请稍后。扫描成功,信息匹配无误,系统加载成功。” “苏芙,欢迎回归。系统和系统助手‘花花’竭诚为您服务。” 苏芙已经不知道几次顿在原地。自重生而来,虽然不寻常的事件一件一件接踵而来,但是系统带来的冲击还是让苏芙一时间难以消化。 “等等,【回归】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那一闪过去的微妙思绪还是狡猾的溜走了。苏芙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盯着眼前具现化的一朵“花”。 乍一眼看到这朵不寻常的,像花一样的东西,仿佛是水晶般的质地,但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并不完全一致。 它恍若介于时间和空间的交界,错眼一瞬,就好像虚化消失一般,再看,却又似乎就存在于原地。它也不仅仅是透明的,不同角度查看,就好像有着不同的色彩。但是,仅仅靠人类已知的,光落在物体上的折射反射等定律完全无法解释。 就是那种一眼能看出不凡,却又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神奇存在。 “谈谈,其实你之前一直处于异能觉醒初期,载体发生强烈排异反应,所以都是低烧的状态。木系异能是开启系统的必要条件,所以其实花花和系统爸爸一直跟有随着谈谈你的。” “之后你被那株白梦曼陀罗魇住之后,其实在一段意识不清醒的时间内,你的木系异能短暂觉醒,开启过我们。” 见苏芙好像被自己的终极状态糊弄的一愣一愣的,花花得意的摇了摇自己奇异的花瓣,然后调回了初始状态:一朵胖嘟嘟的布艺小花。 装x一次就够了,再多余的,系统爸爸所剩无几的能量不允许。 “紧要关头,我们一起调动了系统剩余的能量,开启了空间回溯。因为谈谈你濒危前,最强烈的想法就是和家人团聚,所以就多往前回溯了亿点点。” 小花的花盘里那双黑黑豆豆眼心虚的眨了眨,它的手,或许说是绿色的圆滚滚叶片相互怼了怼。 “所以这次重新开机后,系统爸爸的能量所剩无几了。” “嗯么么,额么么,谈谈以后要多做任务,获取能量,或者升级自身异能,以维持我,还有系统爸爸每日能量支出,后期可能还有进阶啥的。” 苏芙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所以不是重生,是真的只是重新回到了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他看着抬起豆豆眼小心看向自己的花花,自重生来最后一丝压在心底的愁绪也烟消云散了。 仿佛就像是受过的暗伤,虽然伤口结痂了,它还是暗藏在那,时不时出来找个存在感,在你毫无戒备的时候痛击你一下。结果有人帮你回到了最初还是健康的时候,一起都是最好的模样。他不知道花花是怎么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之后会不会有任何隐患,但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只有最衷心的感谢。 【一切都是最初最好的模样啊,真好,真好!】 “今晚就不了,谢谢春花婶子,明天去你家买芝麻饼!” 终于,苏芙家的小花店映入眼帘。 说是不大的门门,也只是相对而言。和其他铺面动辄两三百的面积相比,离家一百多平的“小店面”里,错落地摆放着各自各样的盆栽和鲜花。夏季正是许多花草树木开花的季节,姹紫嫣红的铺面里,掩映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苏芙眼前一亮,奔跑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行李箱的轮子几乎快被磨出了火花。 “奶奶!我回来了!” 除了苏芙,谁也不曾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隔了千万个不眠的日夜,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整整两辈子,终于抵达了它想传达的人耳边。 倏地,一道黄色从绿色的叶从中窜出。苏芙一时间见到奔来的毛茸茸,就立马放下手边的行李,单膝跪下,张开双臂,惊喜地道:“元宝!” “汪汪汪!” “喵~”梨花也不知道从那个角落跑了出来。 苏芙抱住了亲昵凑上来的一猫一狗,各自亲了一大口,笑容自下了车之后便一直盈满脸庞。他抬眼望去,黄昏的最后一抹斜阳照耀在店门前那道温柔的身影上。 白芷银白色的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她穿着那身和苏芙在夜市淘来的棉麻长裙,怀抱着一束鲜活的向日葵,站在店门前,温柔地微笑着看着苏芙。 上车饺子下车面。 知道今晚苏芙到家的白芷早早便煲好了鸡汤。她利落的下好了一碗面,浇上了清亮的鸡汤,捡上几块炖的软烂的鸡块,撒上些葱花,一碗热气腾腾,鲜美的鸡汤面便好了。 也给元宝和梨花端了一份少盐的,汤肉分离的鸡汤,一家人便关了店门,在后院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吃上了晚饭。 桌上,白芷心疼地看着大口吃面的苏芙,夹起大汤碗里剩下的另一个鸡腿,要给孙子再加些餐。苏芙玩笑得熟练避开奶奶的筷子,将鸡腿最后安放在了白芷碗中,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吃的满头大汗的孙子,吃完饭便赶着苏芙去洗澡,打开了他房里的空调,让风尘仆仆的孙子能好好一夜安睡。 洗去一天疲惫的苏芙躺在松软的床铺上,鼻间萦绕的满满是阳光的味道。他自重生而来,时刻空悬的心脏终于在此刻落在了实处。 终于,不管过程如何复杂,他还是到家了。 【真好啊,一切还来得及……】 流浪多日的游子终于回到了他的魂牵梦萦之处。 过于松弛的神经,使苏芙睡了这些时日里来最为香甜的一梦。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睁开眼的一瞬,苏芙刚开机的大脑便瞬间死机。 【这究竟是什么?!!!】 起初主要是为了在自己不得不离家求学的那段时间里,让奶奶有个陪伴。那是还只是小小一团的金毛,如今站起来也有大半人高了,温暖的性格就像是它那一身金灿灿的毛毛,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太阳。 而现在,元宝也不仅仅只是一个陪伴,而是苏芙家里不可分割的成员之一。 梨花这个名字则是取自她本身的种族,是一只本土狸花猫。梨花的出处也很简单,她是白芷在某个雨天花店快打烊的时候,在店门口的角落里捡到的。 那时候的梨花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威风,行走之间恍如一只未成年的小豹子。 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本就不多的毛发,在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皮肤上。整只喵就好像一只落水的小耗子,一点也没有幼崽的奶萌。那断断续续的细碎叫声倒是惹人爱怜,最后苏芙和白芷共同拍板留下了这只“颜值不高”的小猫咪。 多只毛茸茸其实在苏芙家里,也不过是多一个盆的事。但是自此之后,他过上了多少人都羡慕不上的,猫狗双全的生活。 奶奶白芷平时多是一人在家。小小的漓水镇还未曾感染大城市的冷漠,人员往来总带着一股暖人的亲切。她在街坊邻居的帮衬下,在慢节奏的小镇上继续经营着苏芙父母留下来的,一家规模不大的花店。 苏芙高考结束,在不浪费自己分数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本市的农大,报上了自己喜欢的园艺专业。从小到大精神富足的他没有多大的野心,也并不向往着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他只想在漓水镇的一亩三分田里,陪着奶奶好好的经营着父母留下来的小花店。 每到周五晚上,苏芙会在舍友的羡慕声中,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坐上回家的地铁。地铁出了站转乘一班368号的公交便能直达自家的花店门口。 周一上午没有课程,每每吃完奶奶煮的早餐,手里就被塞上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隔壁阿财叔在山里自己包田种的粉白粉白的水蜜桃;街前春花婶子摊的又香又酥脆的芝麻饼子;自家院落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打落柿子做的柿饼 一年四季,总是有吃不完的美食。 紧接着,苏芙才会在奶奶白芷的声声催促下,再坐上回学校的班车。 其实加上法定的节假日,学校一两个月的寒暑假,苏芙还时不时没课的时候总是往家里跑。仔细算来,他一年呆在家里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在学校留宿的时间。知晓苏芙家里情况的辅导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苏芙这孩子让人放心。 至于苏芙的三个舍友,也是早早在奶奶的食物投喂下倒了戈,倒是巴不得苏芙多多回家。玩笑来说,可能是应了那声“远香近臭”吧,苏芙和舍友的关系倒是比一般的寝室要来得更亲近些。 于是,对于只是短暂留宿作用的宿舍,置办这么一两件不称心的物件,苏芙的心态和大部分的男大学生一致,能用就行。 慢慢地眼睛适应了黑暗,苏芙也看清了眼前白底黄花的被罩——不称心物件之一。 其实农大说抠,也没有真的一毛不拔。 一些大大小小的塑料盆,还有蚊帐啥的,的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粗糙敷衍,但是替换的两床被褥却是正宗的新疆棉花。纯棉的肤感对于苏芙这种较为敏感的肤质也是十分的友好,但是,但是你得首先忽略它的印花啊! 男生宿舍的统一的颜色是蓝底黄花,还有一床替换的白底黄花,略微好些。女生那边的,据消息灵通的隔壁宿舍王飞打听到,是粉底黄花+白底粉花。也是大哥不说二哥的程度。听说一开始是打算印的纯色,多好啊,简单质朴,一看就很大学生。 半途院长建议说,学生是朝气蓬勃的花朵,要不加上些花吧,遂更改之。 结局就是开学统一发放物资时,迎来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天气晴朗时,从校园里那一片一片五颜六色的被子,就能窥见院长的审美到底有多不受待见。 青丘,桃花纷飞。人生不过“衣食住行”四字。 一口气解决完了住和行两个花钱大头,苏芙终于可以放开手去买买买。 由于那让人又爱又恨的进化因子,末世后食物的保质期大大缩短,很多东西短时间内就腐烂一空,让本就缺乏口粮的蓝玄星人们直呼心疼和后悔。 虽然苏芙有系统背包这个作弊工具,任何事物放入背包内就相当于空间停滞,但是低调做人,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在所有人只能拿出真空包装的灾前食物,或者千奇百怪的末世产物时,你傻愣愣的拿出个品相完整的无异变水果或者蔬菜,那不是明晃晃的在说自己有问题嘛。“怀璧其罪”的悲剧,从古至今发生的也不止一起两起,苏芙也没有蠢到不知掩饰。 关于吃的方面,主食苏芙并没有盲目的多买,之前浏览系统商城时,他发现了不止一种的替代物,所以最终苏芙只简单购入了几百斤真空包装的大米。反而因为家里人都喜欢面食,他多多抢购了各种各样的面粉和面条。低筋的,高筋的,干的湿的,炒的拌的……应有尽有。 虽然调味料也不乏替代品,苏芙还是固执地感觉,本世界的产物会更加符合家人们的口味。于是,他不吝啬的购买了大大小小的调味料,调味包和酱制品,其中豆瓣酱,火锅底料和十三香自是必不可少。 接下来,五花八门不同口味的零食,荤的素的,酸甜苦辣,人吃的,宠物吃的,通通买买买。再统一进行真空包装,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入空间。 蔬菜和水果苏芙只少少的购入了部分,以满足家人在末世初期的微量元素摄入需求,多的是买入各种各样的种子和幼苗放在背包中。最后再拜托花花磨了磨它的系统爸爸,将蔬菜水果归为一类,放在一个格子内。 这些普通的种子和幼苗,末世后通过苏芙的异能引导,培育,再加上系统出品的营养药水和万能花圃的加持,安稳产生变异的几率会更大,味道更好的同时,性格也会比野外的更加温驯。 然后是全身的行头。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春季到冬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狗狗猫猫,大的小的,苏芙不辞千辛万苦跑到各地的服装厂,服饰厂批发价购入了一堆。 还有各种其他的日用品,例如洗漱用品,家具用品,炊事用品,装饰用品等等,还有各种各样趁手的工具,事无巨细。 由于没办法搬着小院一起跑,苏芙不得不仔细地考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移动花车就是另一个家了。但是不管是怎样的环境和条件,他始终相信亲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风尘仆仆了大半个月,几乎跑完半个灿夏国,苏芙终于花光了账户上的所有钱,并顺带打包了一些所经之处的美食,塞满了整整十个空间。 在末世前一周,尽其所能备好了能准备的所有东西,苏芙又再回到了漓水镇上。 他简单的背着个旅行包,熟门熟路奔进自家花店的那一刻,就抱住了忐忑担心了半个月的白芷。 轻轻地蹭了蹭奶奶恢复了黑色和光泽的头发,苏芙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奶奶,我们再也不会分别了。” 等待的日子,总会在临近揭晓的时候,越来越磨人。 在这期间,苏芙线上跟宿舍的三个视频了好几次,亲眼确认了他们的战略储备,才缓和了自己的老父亲心理。 对于身边相处了多年的左邻右舍,他也拜托了系统放出了一些或真或假的消息。也不知道系统是如何操作的,在收取了近乎苏芙资产一半的500位面币不久,镇上的居民们就开始陆续囤积水和食物,并且还通通都是真空包装处理过的。 小地方的消息总是透明的,第二天白芷和苏芙就知道了系统使用的借口。 不知道消息是它经由何人的口散播出来。小镇居民的统一口径竟然是,谁谁谁在国家气象局有关系,偷偷透露到不久后可能迎来洪水,接着就是一段时间的干旱。有点离谱,但又有点依据,果然高端的话术都是半真半假。 因为漓水镇的地势较高,几乎算是半山腰上,大家并不会担心自家会被水淹掉。如若真的淹到自家门口,估计灿夏国大半的领土也难逃一淹。但是长时间的水汽,在加上突如其来的干旱,居民们都担心食物霉变和水源污染,于是准备好的都是已经妥善处理过的,真空包装食物和桶装水。 苏芙也曾尝试用类似的理由,让系统爸爸帮忙传播到网络上,遗憾的大概是动静太大,第二天他们就一齐被官方下场,直接出面打假了。不过还好系统爸爸还是你爸爸,苏芙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 事后他也有偷偷观察网上的评论,多的是花样百出的嘲讽,但是也有少数的群体未雨绸缪,打算或多或少准备些东西在家。看到这里的苏芙默默下线,有一点作用也是好的。 一只白鸽悠然穿过漫天花雨,最终停在一枝盛开的桃枝上。 很快,皮楚汐出现在白鸽面前,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结果白鸽根本没有躲的意思,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咦?奇怪,你这白鸽竟然不躲?” 他将白鸽带到苏芙面前,有点忐忑:“老大,希腊神系白羽给我们送来一只白鸽……这是什么意思?她该不会已经发现你没死了吧?” 苏芙却轻笑一声,伸手抚过白鸽柔顺的羽毛,“无妨,这是……盟友送来的礼物。” 和平白鸽意味着双方合作达成,星星之火,已然燃起。 至此,最后一环联合计划终于完成了。 集结七大神系围攻青丘是吧?这次如数奉还。 第 68 章 68-开始对账,干得漂亮(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双手一扬,将白鸽放飞,看着它带着一片桃花瓣消失在天际。 果然,白羽和她想的一样,只能说和这种聪明人达成合作实在是太容易了。 “老大,这就成了?”皮楚汐仍有些不敢相信,“白羽会这么容易就跟我们合作对付奥丁森?” “她不会是将计就计吧,然后再反将我们一军?” 皮楚汐再也不是以前天真的皮楚汐了,在这些大佬面前,他觉得自己尚有极大的进步空间,现在思考问题都要在脑子里多转几圈。 苏芙转身看向皮楚汐,解释道:“不会,在她眼里我们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虽然诡计多端,但毕竟势单力薄。” “况且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再多的诡计又有什么用?” 方伯翰若有所思:“所以她觉得我们是可以掌控的,而且可以利用我们先干掉奥丁森?” “没错,”苏芙点头,“恐怕在她眼中,奥丁森才是最大的威胁。” “而且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奥丁森在偷袭各大神系,白羽不可能放过这个打击对手的机会。”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而结果也确实如她猜测的那样。 “不过,要想把南极星偷袭众人的事情做实,让六大神系下定决心对奥丁森动手,我们还需要一个关键的证人。” “凯文?”方伯翰立刻反应过来。落在漓水镇的后山只是一个巧合。 灿夏国的地势从地图上看,是西南高,东北低。六月三十号那天,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山滑雪的侯烛,在隔天搭乘了一班极限运动爱好者同伴的私人飞机。从灿夏国西南端最高的米瑞娜斯雪峰,飞回东北方的首都越城,同时也是末世后,灿夏国最大的人类幸存者基地——“永昼之城”。 在靠近漓水镇的上方,这群胆量异于常人的年轻人们,被大片茂密丛林和美景所吸引。先高空跳伞,再荒野求生的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甩不掉了。由于飞机上装备齐全,又都是年轻气盛,或多或少带着点疯劲的年纪。上一秒刚提出意见,下一秒他们就犹如下饺子般,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一个个跳出舱外。“末世到来了。” 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绕很大的弯子,正好苏芙也不是那种喜欢绕弯的人。 他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穿着普通的军绿色迷彩服也难掩贵气和风姿的男人,企图从他的表情上来获知他的内心。 【可惜失败了。】 在听到这一荒谬宣告的同时,侯烛不仅没有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于,苏芙还从他漆黑的瞳孔中还看出几分的漫不经心。仿佛无论是末世,还是太平盛世,对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苏芙难得产生了挫败的感觉。 “这并不是空口无凭的玩笑话。”离别总是充满悲伤却无可奈何。 临行前,苏芙站在小院的偏门外,回首最后望了一眼满载童年回忆的院落。 在这场席卷了全蓝玄星,全物种的浩劫下,院子里原本长势良好的植物们也没有逃过,纷纷被波及牵连,仅剩的两株独苗葡萄藤刚刚被他收到了花圃里。期间,苏芙还抽空看了一下情况,康乃馨接受良好,两种植物各自种在花圃的两端,没有任何异样或者排斥。 今夜的月光清淡如水,由于残局都被稳妥地打理过了,月下空荡荡的院落也仿佛变得更加寂寥。 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苏芙深深地看了一眼家的模样,像是默默将这一幕刻在心头,便收回了留恋的眼神,用从系统那买来的超大号锁链拴住了小院的偏门。 虽然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或者说苏芙和白芷都没有任何的底气,承诺他们一定还会回到这个充满温情的小镇。但是,他仍想要保留这份美好的可能性,期盼再次回家时,家里还是走时的模样。 绕着偏门外的围墙,苏芙三两步便走到了自家的花店门口。侯烛正站在花车的一侧,和元宝梨花一起,守着摸着立式招牌灯的白芷。 这块立式招牌的样子还是祖孙两人一起设计的,是一株别具一格的兰花模样。每次看到这个兰花灯,苏芙就知道他到家了。 看到苏芙,元宝和梨花冲他摇了摇尾巴,都乖乖的没有出声,侯烛也冲他一点头,转身走进了一旁被花花调整成漆黑的花车,将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苏芙脚步不停地走到白芷的旁边,双手缓缓搭在了奶奶的肩上,有些担忧的看向她。 奶奶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镇上,没想到都到退休的年纪了,还要跟着自己这个“不肖子孙”一起背井离乡。 感受到苏芙的到来,白芷慌忙低头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微笑的回望着自己体贴的小孙子,随后轻轻叹了声气。 “我们走了,镇子里的其他人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又都会怎么样啊?” 老实憨厚的阿财叔,热情大方的春花婶子,镇前李阿婆家新添的红包一样的胖孙女……还有其他性格各异,却一样温暖亲切的镇民们,虽然白芷不知道他们目前的生死,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对大家的安危不闻不问。 临走的前一瞬,各种各样的情绪决堤而出,心软了半辈子的白奶奶最放心不下,还是她的这群老邻居们。 “奶奶放心,我……” 苏芙话说一半,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的电子音被在场所有的“组织内部成员”都听到了。 【滴!检查到花店开业以来的第一份特殊订单:“难以割舍的守护”。 地处偏远的漓水镇多数是留守在家的老人和人类幼崽,末世之后,礼崩乐坏,“弱者”的安全又如何得到保证? 委托人:以白芷为首的漓水镇幸存居民和()。】 “系统温馨提示,这是宿主第一次接触由群体强烈的愿力而激发出来的订单,订单的完成度会影响许多生物的生死和安危,请宿主谨慎处理。” 系统停顿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有些出格的话。 “谈谈,或许去往漓水镇镇头,你会找到正确的答案。” 苏芙恍恍惚惚的和白芷对视一眼,侯烛也顺势推开了花车的车门,两人两宠抬头看向了苏芙。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着他的决策。 苏芙眼神一定,直接拍板: “那咱们就先去村口,见一眼系统口中的破题所在!” 等到所有人都踏上了系统爸爸赞助的流动贩卖花车,苏芙便走到车头,喊出了在花车操作系统里鼓捣了很久的花花。 看着花花献宝似得,向他展示出自己刚刚研究出来的系统地图,自卫星定位系统失灵后两眼一抹黑的苏芙,终于像是黑暗中的人被赠予了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路。 他狠狠地夸奖了一翻贴心的小助手。 花车不愧是系统产物,高级的代步工具根本不需要任何的驾驶员。又被系统开了眼界的苏芙,在地图上选定镇口的位置后,流动花车便在黑暗中无声却迅速地,行驶向它的目的地。 漓水镇有两个出口,一个就是之前苏芙和侯烛碰面的出口,靠近后山,在漓水河的上游。一个就是系统口中的,接近镇头的出口,它在漓水河的中游,是镇民们平日里出镇的真正出口。 随着花车离目标地越来越近,苏芙他们也突然发现了白日里忽视的不同寻常。 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地站立在镇口的位置,不慎明亮的月光几乎都被它挡在了身后,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小镇入口,在末世后一片静谧和黑暗。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庞大的黑影更是像个张着倾盆大口,安静地躲在暗处张牙舞爪的怪物,等着傻傻的猎物自动上门。 离·傻傻送上门·猎物·檀,看着越靠近越觉得铺天盖地的不明黑影,越是坐立不安。元宝和梨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退回到白芷身边,一边呼噜着嗓子,一边拱起身子审视地盯着前方。就连最为稳重冷静的“保镖大哥”侯烛,也径直走到车头旁的车门边,一手按住车门的把手,一手攥拳调动全身的肌肉和神经,蓄势待发。 本来对系统爸爸盲目信任的花花,悄悄地被大家感染了紧张的情绪,直接就在半空中扎了个猛子,一下子躲到苏芙脑后的卫衣帽子里,只探出个小脑袋紧张兮兮地盯着车窗外。 系统:。 车子安稳地行驶到黑影跟前,一抹柔和的暖光从车头投射出来,光的能见范围不大,被系统调控到三四米内的样子,却是足够大家看到黑影的真实面目。 是的,系统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只见,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完全遮蔽了村口的位置,原本三四个人合抱的粗大的枝干,生生被放大了一倍有余。 明明才是夏季,银杏树本该翠绿的扇形叶面却呈现了晚秋的黄色,在生机盎然的夏日显得格格不入。 这株银杏树的树龄甚至更早于漓水镇的建立时期。顶着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它从一株小树苗变成了如今的参天大树,亲自见证了小镇的兴起,繁荣和落寞。 漓水镇的几代镇民对着这株百年老树,有着难以言表的深厚情谊。春日树下嬉戏打闹,夏日树荫纳凉闲谈,秋日收割银杏果,给家里带来一些额外的收入,冬日伴着年节的喜庆给树梢挂上红色布条,祈祷来年的平安健康。 一年四季,这株银杏爷爷树默默地在镇口迎来送往,参与了许许多多人或短暂或冗长的一生。 看到熟悉的树,苏芙一家也都暂时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银杏树在几百年的更迭之后,已经成为漓水镇非一般的存在,大家都喜爱着它,也都信仰着它。就像沿海一带的人民信仰“妈祖”一样,漓水镇的人民虽然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也在慢慢的向着这个程度日趋靠近。 所以,谁也不会相信银杏爷爷会伤害他们,会伤害它的子民与信徒。 他叹了口气,试探出声,“我们一家人也准备北山前去越城。家里的成员虽然幸运的都获取了能力,但是并没有一位有着强大战力的同伴。所以,能够搭个伙吗?” “你应该能感知到自己体内出现的能量,我不妨先告知你,你是雷系异能力者。” 苏芙继续加注砝码,“如果你同意跟我们一起北上,”他举起五指,向侯烛一一列举,“包吃包住,包每月免费给你提供一张初级情绪符箓,遇见跟你同属性的天材异宝你有优先选择的权利。如果不幸没有遇见的话,无论你出多少数目的异能晶核,我都能帮你换成同价值,甚至远超他们的东西。” “还有,今天早上六点的筛选后,蓝玄星上凭空蒸发了45亿的人口,趁着现在通讯还没有被断,我提议你可以先联系自己的家人,确认他们的安全。”苏芙抿了抿唇,轻声道出了这一残忍的事实。 看着冷漠青年没有第一时间质疑出声,而是掏出背包里的卫星通讯手机,按响了一通电话,苏芙在心底对侯烛的印象更是大大加了几分。 万幸的是,在电话被拨出的几秒后,被人接了起来。 侯烛语速迅捷,语言简短地向那头的人了解了家里的情况,稍微嘱托了几句就被中断了信号。他尝试着再次拨出,却没有任何的回馈。 没有埋怨和懊恼,侯烛稳妥收起了卫星通讯手机,抬头看向眼前的青年,“谢谢。” 像是从前途渺茫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苏芙惊喜地回问:“那你?” “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护你和家人北上越城。” 简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耳边的应答刚一说出,苏芙便迫不及待地回道:“一言为定!” 随即,他眼疾手快地甩出了系统保安聘用申请。 “为了大家都能在未来的几个月内更加坦诚相待,请签下这份合约。” “既然你承了我的情,那我也不会负了你的意,该付出的报酬一分也不会少。你也不要急着拒绝,我们在之后的不短时间里,将是亲密的合作关系,也是性命相托的伙伴,你的实力越强,也代表我和我的家人越安全。” 侯烛简单扫了一眼面前跳出来的光屏,上面列举了一大串保安的职责和福利。的确是小青年所说的双方互利的雇佣关系,于是他也没有任何的婆妈,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兄弟大气!” 苏芙高兴地直冲侯烛伸出大拇指,在得到轻飘飘的一眼后,他讪讪地收回了自己颇为傻气的手势。 尽管如此,苏芙仍是止不住欣喜的看了几眼侯烛落下的签名。如果不是当事人就在眼前,他都恨不得多摸几下,有自己和系统的辅助,相信以后侯烛成为“蓝玄星地表最强”将不是梦。 签下了协议就是自己人了,苏芙也不怕侯烛会有什么坏心思,光是合同里的惩罚就够违约者喝上一大壶了。合约期间,一切规矩按照条例来,他不担心。合约结束,所有涉及系统和宿主的敏感信息,都会被不着痕迹地抹除,如此万无一失,他就更加不会担心了。 苏芙短暂地体验了一把“上面有人”的感觉,真的不禁感叹这样的体验有亿点点爽,让人上瘾。 关键时刻永远是爸爸最靠谱,这里的爸爸指的是各种意义上的爸爸,尤指系统爸爸。 对于自己人,苏芙还是既心软又大方的,随即他便忍不住“老父亲心理”询问了侯烛家里成员的异变情况。 末世后,不是所有的幸存者都能有异能,或者一直平安地活到异能激发。君不见,即使获得了异能的大部分异能者,也不见得能好好活到自己的异能力,能真真正正独当一面的时刻。 “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家里有没有触发异能力的普通人吗?在安全抵达越城之后,如果你能提供足够的含有能量的物品,例如我之前提到过的,变异动植物体内孕育的异能晶核,我或许可以帮助他们获得能力。” 随后,苏芙加重语音:“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任何的可能性说不定都能实现哦。” 他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忍不住逗弄了一下眼前淡淡看了他一眼的男人,也是对面前人明目张胆地的明示。 明明眼前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冷淡,苏芙就是止不住的高兴。 【哈哈,怪不得姜延总喜欢招惹楚舟行,偶尔逗弄一下一本正经的人真的好好玩。】 反正横竖有系统爸爸帮忙兜底,苏芙也小小放飞了一下自己。 侯烛这次终于没有拒绝,他微微颔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暗暗感叹着果然神人的办事效率也远超一般人,苏芙往镇口反方向的镇里走去,并示意侯烛跟上。 “我们家人口简单,只有我,我的奶奶白芷,一只猫咪梨花,一只金毛元宝,还有这个小家伙。”他顺手从自己奶白色卫衣的大口袋中,掏出藏了有一会儿的花花。 “它是我的系统助手花花。对了,关于系统的事情,我今天晚上会简单向你介绍一下,不过现在你只要知道它也是我的家人之一就好。” “今天上午筛选刚刚结束,全蓝玄星都混乱成了一团。我们最好先好好休整一下,等着这个风波简单平复后,再趁着明天一早天还没亮,外面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再出发。” “代步产品目前已经有了,明天我会隆重的向你介绍一下……” 瑰丽的晚霞下,青年喋喋不休地向着高大的男人说着什么,声音渐渐远去,一高一稍矮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古朴的小院院墙之后。 此时正值7月1日的早上六点前。谁也不知道,正是这样一场灵光一现的提议,使得飞机上的大部分人在这场席卷全蓝玄星的大筛选下逃出生天。 从飞机舱门一跃而下,侯烛耳边咆哮着呼啸翻涌的风声,几秒的失重感之后,在悬浮的体验中,他静静地享受着心灵的澄清和耳边来之不易的安静。 侯烛对年轻人有着朝阳般的热烈并不反感,但是有时候太吵了,会有一种麻烦的感觉。 六点钟,侯烛准时的在半空中失去了意识。 连系统都盖章的极强潜力,使他在六点出头几分钟之后,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时间毕竟不是静止的,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足够他从身处半空,到开始无限接近于那片茂密的山林。 没有任何迟疑,侯烛下一秒就干净利落地开始紧急迫降。 不再受风眷顾的跳伞,挂落在了山林里最高的那株松树上。一时的束缚和围困,并没有对侯烛这样的“非人类存在”产生任何后续的影响。 蹬着登山靴的脚一落在枝杈上,苏芙便剥落了穿在身上的跳伞,攀着松树四处横生的枝干,沿着笔直的主干一滑而下。 登山鞋复又踩在林间疏松的腐殖土上,侯烛轻描淡写地拍拍夹在衣服间的松针和松果。恰巧正是在此刻,苏芙拜托系统连接的光屏弹了出来。看着眼前奇异的画面,冷漠的青年只是淡淡一瞥,就没有再做任何的回馈。 侯烛沿着高大的大松树走了几圈,果不其然,先前意识不清醒间遗落的背包就挂在不远的矮树丛上。他一手勾起摔得七零八落的包裹,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表面的树叶和其他杂物,便抓起背包一侧的肩带,向左肩背后甩去。 接着,青年脚步不停,在分神留意着周围情况的同时,用着极快的速度在山林间穿行。 高大修长的身影在茂密的丛林间时隐时现,目标明确的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苏芙对于侯烛不搭理他的这一举措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下这么一场精彩的林间跑酷盛宴。直到从眼前光屏的边角上看见熟悉的小镇外围风景,他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算了算时间,苏芙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朝着镇外走去,他决定当面见一见这个花花口中的,系统爸爸首推“榜一大哥”。 等到苏芙走到环绕着小镇的漓水河旁,不远处侯烛的身影也渐渐在视野中变得更加清晰。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青年一步步走向自己。 “你好,我是苏芙。”小青年微笑着伸出右手。 淡漠的男人驻足脚步,只微微一颔首,然后绕过试图亲近的青年,向着远处镇口的车站走去。苏芙停留在原地,犹如石化般静默了几秒,直到花花再也忍不住,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揪了揪他的耳垂。苏芙才瞬间回过神来,赶忙追上前去。愣神的这几秒里面,侯烛已经走出了十米开外。 “哎,你等等我!” 苏芙几番拦上前去,想要道出些什么,但是无从开口。 侯烛静静地看了几眼手足无措的陌生青年,却没有出声,更没有停下步伐。 他并不好奇,更不会生气青年看起来颇为鲁莽的行为,经历了几十分钟前那场莫名其妙的昏迷,此时的侯烛只想尽早赶往越城。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往常看似平静的环境即将变得不一样。 前来招揽人才,却连招揽的话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看着就要错失人才的苏芙,病急乱投医地从系统商城加急购买了一张情绪符箓,直接贴在了侯烛坚实的后背。 在符箓被贴上的那一秒,脚步不停的侯烛终于停下了他的步伐,来不及刹车的苏芙直接一个趔趄撞在了他坚硬的背脊上。 情绪符箓在初级商城里一直是个颇为鸡肋的道具。一年到头,它在商城里的订单量也没超过三位数。起初,不知道侯烛情况的苏芙第一次浏览商城时,很是嫌弃这样一个售价不低(999位面币),作用也不大的商品。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道具,对于此时的局面,却是神来之笔。 “对,”苏芙轻笑一声,“我们的老朋友现在也该发挥他最后一点余热了。” 皮楚汐听到这话笑了,重复道:“老朋友?” 也对,从开局到现在凯文可谓是帮他们做了突出的贡献,确实是亲爱的老朋友。 而这位老朋友凯文,此时正独自坐在第九区的一块石头上。 从他成功逃离后,苏芙就派阴兵一直在监察着他的位置,皮楚汐两人立刻根据坐标打开传送门。 不过在苏芙进入传送门之前,她还需要先变换一下样貌。 很快神技发动,“奥丁森”的身影出现在原地。 下一刻,雷暴之力在“奥丁森”周身轰然炸开。那熟悉的神力压迫感和令人窒息的雷霆之势,简直与真正的奥丁森一模一样。 皮楚汐和方伯翰甚至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实在是太像了,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老大的幻化之术了,可每一次看到,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什么幻术,简直就是神迹。 就连那股令人心悸的雷暴气息都能完美复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华夏神明,才能赋予人类如此伟力? “走吧。”苏芙,不,现在应该说是“奥丁森”开口了。 连音色都与真正的奥丁森毫无二致。 添加好探索员一栏,苏芙看着剩下的【店员】和【保安】,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奶奶最有可能出现的【店员】。 “哎?竟然不是?” 店员页面里,最上头闪着金光的头像乍一看是个人类女性,仔细再看,可以在细枝末节会发现她是一个机器人。 打开介绍,里面简单描述了该机器人是来自XX星域的全能型机器助手。没有打错,星域的名字没马赛克掉了,尝试点击会有个小的悬浮框,显示尚未有权限,需要将花店地图扩展至“位面”。 “花花,‘扩展地图’是什么意思,目前的地图不是位面吗?” “是的哦,谈谈。就像外卖配送,是会有一个配送范围的。我们的花店在不同等级所能接单的范围也会不同,范围越大,奖励越丰盛,谈谈还需要努力升级哦。” 懂了,未来肝氪的另一个方向。 苏芙紧接着往下看去,但是却惊慌地发现不仅推荐人不是白芷,后面备选人员翻了一页两页三页也都没有找到白芷的身影。 “花花,奶奶去哪了?”目前距离末世开始还有大概二十多天的时间。 苏芙清楚的记得前世班级有一个后排的李姓同学,家里经济情况并不是非常乐观。刚开始同学的家人并没有同意他来参加那场毕业旅游。但是碰巧的是,他同班的女朋友正好是活动组织的骨干成员之一,对于自家男友的“背刺”,娇蛮的女友当场就指责起自己的男朋友,并在之后跟李同学闹了很久的变扭。 后来好说歹说,李同学最终还是加入了活动。却也因为这样一场横生枝节,原计划一毕业就开启的旅游推迟了一周多的时间。 这场园艺4班全体人员参与的毕业旅游,让刚刚毕业的年轻男女们兴奋了许久。大家共同提议,并计划了一场跨越半个灿夏国的旅游路线。全程自驾游,时长长达一个月之久。 苏芙掐指一算,旅游启程的日子就在后天,他打开了床头充电的手机,不太熟悉的操作进入通讯软件。 前世,在电网相继瘫痪之后,苏芙的手机就一直处于报废的状态。尽管如此,笨拙的青年还是小心翼翼的保留着它,寄希望于哪天碰见能够充电的地方。那他至少还能再看一眼奶奶,元宝和梨花的照片。 之后,流传某些大型的生存基地研制了一款,可以在特定范围内通讯的手机。但是想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人可以负担得起的价格。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苏芙都是断网的状态,加上平时他对网络本就不太沉溺,在隔了漫长的岁月之后,还能记得如何操作手机,就已经是记忆非凡了。 搜索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有一条来自软件的未读提示,显示苏芙被管理员赵决明踢出了班级群聊。 苏芙还记得他,前世的赵决明觉醒了土系异能。后来他抛开了班级的大部分人包括苏芙,带着几个觉醒异能的同学和他们各自的男女朋友们,北上去了灿夏国首都越城。据说赵决明的家族,在越城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势力,但也远超一般的家庭。 更为凑巧的是,作为班级团支部书记的赵决明,也是活动的发起者之一。之前苏芙提出退出活动并劝阻他们的时候,就曾被赵决明直白地讽刺了一番。 看看时间,也就是在自己退出毕业旅行之后,被踢出群聊的。 苏芙不是圣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作出提醒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既不听劝还上赶子往死路上撞,那只能说是抱歉了,自己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好。 被踢出群这件事并没有在苏芙心里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按灭手机屏幕,游离的心思又转回了保安人选这件事上。 “花花,系统备注侯烛在末世爆发后才在附近,这个漏现在不太好捡。” 花花飞上前,看着苏芙低落下来的眉眼,轻轻用花盘贴了贴苏芙光洁的面庞。 “别急谈谈,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他迟早跑不掉的。如果谈谈急的话,要不要先选个别的人。” “不用了,换个开心点的事。咱们先看看之前漏下的新手大礼包吧。” 【是啊,跑不掉的。有系统的存在,我们一家人的这辈子还有很长,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会。】 “嘿,终于开新手大礼包了,花花也超超超好奇,谈谈快康康系统爸爸都会给些什么!” 低落的小助手瞬间将不好的情绪都抛在了脑后,像个不停歇的小蜜蜂般,围在光屏旁上上下下的绕了好几圈,可见它的兴奋和好奇是多么的强烈。 苏芙也被感染了它的情绪,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在花花的声声催促中开启了系统赠与的第一份礼包。 点开精致小锦囊的下一秒,耳边眼前就炸开了五彩的烟花,伴随着烟花的是系统爸爸恢复正常的播报声。 【恭喜宿主开启新手大礼包,您将获得: 1.红包发财树,一周掉落一个特殊红包,内里随机奖励; 2.随机花店特殊种子一包,五枚装(可种植); 3.商城位面币+5000。 奖励已发放系统背包,祝贺您早日达成位面店主成就。】 苏芙真的十分惊喜于系统爸爸的大方,光最后一项奖励就让他的积蓄涨了一大截,更别说前两项那一看就不凡的植物和种子。 不过目前除了刚发放的两个奖励,还有之前获得的初级加速肥料和店铺装饰样张,再加上给奶奶购买的异能激化试剂,20格的背包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一的位置了。 苏芙在此期间有研究过背包空间的具体储存量。 外来的同类产品其实一个格子里可装上很多份,但是目前系统发放的5项奖励不能算作同类,所以一件占据了一格的空间。这对于目前只有20格的苏芙来说,是十足的浪费。 他决定要在购买物资之前,尽量要将空间都腾出来。 一键选择使用随机的店铺装饰样张,苏芙在系统跳出的三个风格里选择了小清新的那款。一片白板的店铺在选定的那一刻,就变成一个颇有情调的小店,清新的格调和装饰使人眼前一亮。 拿出背包的红包发财树从缩小的图标变成了实物。系统发放的发财树,跟苏芙印象里的盆栽发财树并不一样。金黄色的枝干与叶片,看起来非常的贵气。 初时,红包发财树的叶子颜色是金黄的色泽,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叶片的颜色转深,变成了橙色,接着是橙红色,最后转为大红色。 红色渐盛,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忽然发财钱的顶端“结”出了一个红彤彤的红包。这时,叶片的红色像是被红包全部吸取了去,又转而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富贵金色,开始新的一轮力量积蓄,直到结出下一周的红包。 【真是非常直白而又质朴的名字,怪不得它叫红包发财树,真的是结红包的啊。】 “谈谈,第一次红包是为了展示发财树的能力,所以它才会在短时间内就产出了红包。正常的流速是一周的时间,这次是加速了的,仅供参考哦。”看着苏芙点点头接收良好的样子,花花接着催促他开启第一个红包。 “听说红包发财树掉落的第一个红包,有暗藏的好远buff加成,获得的东西会比平时的质量好得多,谈谈快开来看看会是些什么。” 如果说系统的新手大礼包,是精致的锦囊,那么发财树的红包,就像是逢年过节包裹压岁钱的朴素红纸包。苏芙打开红纸包的封口,一枚粉色的康乃馨飘落在了他的手心里,粉色的光芒闪了闪,康乃馨开始慢慢缩小,仿佛是开启了时间倒退,它慢慢从花朵变回了一粒种子。 “恭喜谈谈获得了【治愈康乃馨】,特殊种子又多了一枚,撒花撒花~” “治愈能力的花种?!”苏芙惊喜地道。 前世拥有治愈能力的异能者寥寥无几。偶尔出现的一个两个“珍稀品种”都被各大地基收拢着,用无属性的异能晶核堆上等级,作为压箱底的秘密武器。 并不是基地的大佬们吝啬于提供同类型的治愈系晶核。实在是治愈能力在动植物间也十分稀少,一般出现的同时,它的附近毫不意外的绝对会有,有着强大攻击力的保护者或者是共生者,人类获取它们晶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极为稀少的“奶妈”,一般人想获得其救助简直难如登天。任何基地有着这样一位神级后勤人员般的存在,那它对于异能者的吸引力和凝聚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苏芙真的十分惊喜,甚至感恩于自己获得的,第一枚实际意义上的特殊种子,就是有着治愈能力的异能植物。 他从花花那里得知,通过系统培育生长的异植,身为宿主的自己会有着百分百的完全支配能力。想到末世之后,自己和家人有着一个完全不会噬主的,可随身携带的无限治疗包,就真的是安全感满满。 开局就将上限拉高的治愈康乃馨,让苏芙对着背包里剩余的5枚未知能力种子,升起了极大的好奇和期待。 它们又会开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异能植物呢? 那一瞬间,苏芙思考了很多。 如果没办法将奶奶添加在系统中,势必一些内部人员的加持没办法获得。短时间还好,但是末世并不仅仅是一年两年的时间,长时间的不对等造成的实力落差会不会让白芷觉得自己是拖累是包袱。 或者更为严重的是,没有系统的保护,可能在某些疏忽下,间接造成伤亡的结局。 再来一次,金手指的降临使苏芙的想法彻底的变了。他不再消极对待,不再只是随遇而安。家里的每一位成员都不能在这个末世掉队,也不容有一丝的差错。 最后苏芙甚至歪到能不能买三送一,让系统先将白芷安插成为一个编外人员,福利再说,先确保安全…… “谈谈别急别急,奶奶在呢在呢。” 看着苏芙不再谈定,变得急切慌张,花花连忙凑上前来一阵操作,最后还是搜索到了白芷的信息,在最后一页。 听到通知的那一瞬间,苏芙忽然就放下心神,之前蹲下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人歪倒在一旁的沙发。 梨花和元宝担心得连忙凑上前来蹭了蹭苏芙的冰凉的手心,嘴里低低的呜咽了两声。花花也用自己的叶片小手蹭了蹭苏芙濡湿的鬓角,无声的传达了自己的陪伴。苏芙勉强的对着三小只笑了笑,委托花花点开了白芷的介绍。 【怪不得。】 白芷除了和元宝梨花最后一条介绍相同外,只有经验丰富,细心耐心一条。而这也彰显了她的身份——普通人。 其实白芷的优势在末世前,对应花店招聘来说,算是数一数二的熟手,但在末世之中毫无异能无异于“手无缚鸡之力”,怪不得白奶奶的“简历”会这样泯然于众。 “花花,可以选择奶奶作为店员嘛?”苏芙紧张的抿了抿泛白的唇。 普通人的尴尬处境,有着“前世”经历的苏芙再明白不过,过度的担心以致于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备选栏目的意义。 “当然没问题了谈谈。”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言语的可信度,花花用超乎平时的音量回复道。 它看着苏芙仍是惶惶然的模样,干脆直接用自己的花盘顶起了苏芙的手臂,叶片抱着垂下来的手指在亮起的页面上一通简单操作,将白芷的头像固定在了店员的第一个缺口。 一切尘埃落定,苏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嘲的想着自己也不过是个有私心的普通人。苏芙沉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大起大伏的情绪,将目光投向了店员的第二个空缺。 是的,不像之前的岗位目前只有一位的名额,店员初始就是两位空缺。 一开始点开成员分配页面的好奇和兴奋感几乎消失殆尽。 苏芙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用来进行仔细的筛选,他便直接无脑选择了金框推荐人员。 可是,这次的选择却并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苏芙的嘴角疯狂上扬,只能假装咳嗽来掩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制造的那场雪崩竟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北欧神系这些人倒是会脑补,硬生生把一场意外升华成了神明不悦。 咳咳,但好像也不错? 想到奥丁森这段时间过得不好,那她就放心了。 王庭感受到苏芙的喜悦,也变得开心起来,忽然提醒道:“母亲,他们来了!” 听到这话,苏芙第一时间望了过去。 奥丁森正站在巨人王庭的高台之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台下的包围者,冷声质问道:“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竟然敢围攻我?” 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在自己的地图里专心攻略,结果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要打他,这换谁谁不懵? 所以,背后肯定有人捣鬼,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最前方的白羽,“是不是你鼓动的众人?” 白羽听到这指责不怒反笑,“奥丁森,事到如今你也无须再装了吧?” “是你以青丘为诱饵,假意与我们结盟。实则趁我们去青丘分散力量时偷袭我们,如今还在这装一副委屈的样子?” “七大神系除了你,所有人都遭受了攻击,不是你,难道是我们自己吗?” 苏芙看着白羽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慷慨激昂,连她都有点儿被说动了。 好家伙,白羽这演技可以啊,这把稳了,再加一把火就能燃起来了。 “我偷袭?我派人偷袭你们?” 奥丁森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分明没做过这种事,这群人竟然敢如此污蔑他。 他怒极反笑,“我奥丁森从没做过的事不会认,倒是你们联手围攻于我,现在反倒跑来倒打一耙……” 还没等他说完,白羽直接打断,“如果不是你,那我倒要问问,凯文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去袭击我们?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奥丁森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凯文?莫名其妙消失的凯文? 等等…… 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假如背后不是白羽在操控……凯文又恰好失去联系……导致六大神系围攻…… 那会是谁? 所有的违和感在这一刻串联成线,一个绝不可能的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 第 69 章 69-它是活的,我保护您(含营养液加更) 奥丁森猜到了某种可能,但已经晚了。 “把凯文带上来!”白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一声令下,奥丁森的神色骤然一变。 凯文?原来凯文是被他们抓去了? 不对,不对……这背后…… 这时,人群已经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正是至今都联系不上的凯文。 可当奥丁森看清凯文的表情时,心头却猛地一沉,不好!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一声高喊响起: 沉默中,苏芙在浓雾里一路开向前方。越来越多的“熟人”,出现在路边。 不止有他的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家人。看到自己童年时代就已去世的外婆时,苏芙愣怔了片刻,然后开车越了过去。 所有人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要求上车,到了后来,似乎发觉他不可能上当了,开始从浓雾两边向车子追赶,四肢翻折在地,像人头蜘蛛一样狂奔而来。 让人毛骨悚然。 苏芙的胆子不算大,但还能稳住呼吸,因为身边坐着侯烛。 虽然是个版本异常的侯烛。 他突然急打方向盘,避开了横着拦在路中央的一辆车。再往前开,越来越多的车抛锚在马路上,侧翻、起火,车身损毁,轮胎滚到一旁。四下里寂静如死,不知道车主去了哪里。 身后,披着人皮的怪物还在紧追不放。 苏芙用出了平生所学的车技,努力在这个遍布车辆残骸的地段左穿右突,这时候他终于觉得当初的驾考还不够严格了。 直到面前,出现了十几辆车垒砌的路障,将整条马路甚至人行道都堵得严严实实。火焰熊熊燃烧,黑烟冲上天空,融入浓雾里。 苏芙心跳加快,一边减速,一边看向副驾上的男人。 他刚才避让不及,刮蹭到了抛锚在路上的车,都是有实体的。直接开车冲撞过去,会车毁人亡吧。 “停车。”男人面无表情。 苏芙踩下刹车。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侯烛,长腿迈了进来,坐到了副驾上,顺手把车门带上。 “砰”的一声,狭小的车厢里,关着他们两个。 “继续开车啊。”侯烛语气散漫地说。 苏芙重新发动了车子,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侯烛吗?还是一个顶着侯烛皮的 病房里,侯烛还在看手机。他新下了个美图软件,正在给他刚才抓拍的芙芙照片修图。先试试这个兔耳朵滤镜,好乖这个猫耳看上去也挺搭。都来一份,到时候发在朋友圈里。 他突然抬头,皱了皱眉。 他能闻到,某种诡秘的气息正在快速扩散。 没有管还打着石膏的腿,侯烛下了床,走到病房的窗边。向外望去,一场茫茫大雾降临人间。 这雾怎么会这么大啊? 苏芙开着车,被困在马路上。 如牛奶般稠密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视野里,临近的车辆,都成了一个个浅淡的影子。 周围变得好安静,过于安静了。马路上的喧嚣声,那些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轮胎驶过地面的摩擦声、鸣笛声,还有从路边传来的商店的喇叭声、行人说话声,都听不见了。就像被大雾吞噬了一样。 明明行驶在早高峰的魔都市区,整个世界里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苏芙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寂静岭”三个字。 心跳略微加快,他深呼吸两下,心想,别自己吓唬自己,那只是创作出来的故事罢了。 “叮”的一声,微信响了。 苏芙看了一眼锁屏上的弹窗。 侯烛:往前开,别回头。 接下来又是一条。 侯烛:一直往前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有东西拦路,就直接撞过去。 苏芙没忍住,拿起手机回复:有人拦在前面也撞上去吗?你是想让我当法外狂徒啊。 侯烛:你看见的不一定是人。不管大雾中有谁叫你都不要应答,更不要让他上车,除了我以外。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只有我绝对不会害你。 侯烛:听我的,芙芙。 苏芙:“” 好奇怪,这场大雾来得奇怪,侯烛的微信内容也奇怪。不,这已经是诡异的程度了。 我不会还在做噩梦吧,最近也没有看鬼片啊? 苏芙放下手机,默默地掐了一把手心。 疼。对一切毫无所觉的苏芙,安然熟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他揉了揉眼睛,先去了趟洗手间。手还没搭到卫浴间的门上,就听背后传来一句“芙芙”。 下意识地回头,“咔嚓”一声,是侯烛给他拍了张照。 苏芙:“?你干嘛?” 侯烛笑眯眯道:“拿来做壁纸。”他抓在手里的那个手机,已经是苏芙给他买的全新旗舰款,到底还是用上了吗。 苏芙问:“你不是用惯旧手机了吗?” “本来是用惯的,但是芙芙给我买的手机,我怎么能不用呢。”侯烛说。他从昨天早上起,就特别开心,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了,给人一种特别好哄的错觉。 大概也是真的很好哄吧,苏芙心想。毕竟给侯烛买手机花的一万多,对他的身家来说也就是随手一罐可乐的钱,就能让他这么开心。 当然,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苍白眼球就不这么想了。 眼球:恋爱脑真该死啊,真想化身鬼来电把恋爱脑都害死啊,嘻嘻。 什么,我本来就是鬼,不管是不是恋爱脑都要害死,只不过现在被栓上狗链圈养起来,没办法再害人了 呜呜QAQ。苏芙僵住。 这一定是他从小到大,平生以来,遇到的最死亡的一次提问。 今天的阳光很好,洒在侯烛的发梢脸颊,镀在他的身体轮廓上,是温暖的浅金色,明媚又灿烂。让苏芙的这个前男友,一只性格开朗、活泼又黏人的疑似大型犬,甚至有了个更具体的名字——比如说,金毛。 但苏芙莫名觉得,如果自己回答错误,他就会黑化。 演变成灭世级别的灾厄。 “芙芙?”侯烛又出声了。 无形的黑化倒计时,悬在他的头顶,几乎就快要能够看见了。 心跳加快,苏芙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我只梦见过你。” 到了现在,当然要说真话,也只能说真话。 他清晰地看到,话芙未落,侯烛的眼底爆出了一蓬明亮的光彩。侯烛想对他笑,又想说话,停顿了一下,不知该先做哪一样,有些手足无措的惊喜。如果侯烛真的是一只大金毛犬,也许会直接扑过来,拱进他的怀里。未能成型的灭世魔王,在阳光里烟消云散。 “芙芙”侯烛最后说道,“我真的很高兴。” “嗯。”苏芙的心,也像那抹停留在侯烛身上的春日晨光一样,温温软软,光明灿烂。 “今晚,我们可以试试吗?”侯烛又轻声地问道,眼里那么多的期待,都被他掩藏进了小心翼翼里。 “再过段时间吧,等你伤好了,也等我准备好了。” 苏芙不忍拒绝,却还是说道。 苏芙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和三年后归来的侯烛,重建一段新的恋情。他的身体渴望着侯烛,可是还不能急。 他想要的是长久的爱情,不止是泄欲。 如果只是泄欲,他们第一天就可以那么做了。毕竟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曾经无比地契合过,熟悉对方身上每一处最敏感、最动人的地方。 “好,我可以等,芙芙。” 在病房里一起吃完了早饭,苏芙就要去上班了。 走出病房以前,他听见侯烛几乎出自本能地,再一次询问他:“晚上还会回来吗?” “会,我会回来的。”苏芙也再一次回答道。 苏芙进了公司,在工位上落座,打开电脑。 他又一次在干活的时候心神不宁。写了一会儿程序,突然拿出手机,打开桃宝,搜了一下新款的套套,又脸颊微烫、若无其事地关掉桃宝,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在这种事上,苏芙总是耽于幻想,其实做得很少。 宁愿想象自己买了一沓侯烛的私密写真躲在被窝里看,或者想象侯烛戴上那种密布猫舌般倒刺颗粒的套套,侵入自己 相比起来,侯烛就是个实干派。他不仅亲身上阵在浴室里引诱苏芙,还在发疯之际,把人壁咚在玄关 不管想得多,还是做得多,结果就是他们重逢至今,都只是牵了牵手,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叮”的一声,苏芙刚开始沉浸在工作里,就被微信提示声吵醒了。 一看,果然是他的前男友·现关系不明·粘人精大型犬·侯烛。 侯烛:芙芙 苏芙回复:怎么啦? 侯烛: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仁济医院病房里。 苏芙:少学一些土味情话。 侯烛:我被怪物肢解了,血肉被毒液腐蚀一空,只剩下支离破碎的骨架,被丢弃在几层楼高的白骨堆里。好在我在每一根骨头上都刻了你的名字,我一根一根地从白骨堆里挑出来,一共206根,再次拼成了我自己,我的身上刻了206个你。 苏芙:有精神病人那股味道了。写得挺好的,下次别写了。 侯烛:嘿嘿。 配了一张柴犬wink的表情包。 苏芙本来准备继续工作,想了想,又回了一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下班后带给你。 侯烛:好呀,来两盒小壶春的生煎包吧。 苏芙:行。 一天的工作忙完后,苏芙准时打卡下班。 他开车到附近的商业区,先在品牌店里买了一部最新上市的旗舰款手机,接着又去百年老店小壶春,排队买了两盒生煎包。 最后开车去医院。 “芙芙,你回来啦!”一进门,就是侯烛欢快的问候。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苏芙,从清晨苏芙离开时,一直等到了傍晚。 “嗯,回来啦。”苏芙拎着还温热的饭盒,走过去,坐在床边。 他从外卖袋里拆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只生煎包,蘸点醋,喂给了侯烛。 侯烛吃一只,他自己也吃一只,侯烛再吃一只,他也再吃一只 直到苏芙吃不下了,他就把剩下的全都喂给了侯烛。反正侯烛挺能吃的。 吃完生煎包,晚饭也不用吃了。苏芙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从包里把新买的旗舰款手机拿了出来。 “你要是用惯了那个旧手机,就拿来当备用机吧。”苏芙说。 旧一点还不太要紧,但是屏幕上有裂纹,画面都是一块块破碎的苏芙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苏芙虽然还没有还完房贷,但公司开的薪水不低,还有高额年终奖,总的来说,他已经过了缺钱的那个阶段。 “诶?”侯烛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好呀,谢谢芙芙。” 他接过那只新手机,连上病房的WIFI,首先把微信下了,再把他早就烂熟的苏芙的手机号,输入通讯录的唯一一条记录里。 但是他没有把旧手机的手机卡拔出来,放进新手机,大概还是当成备用机了吧。 苏芙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想用哪个手机就用哪个,在这种事情上指手画脚,是控制欲太强的表现。 侯烛把新手机收起来以后,就牵住苏芙的手,接着讲起了福寿园医院的续集,“不普通的烛帝先生”穿着医生制服探索医院的故事。 续集还挺精彩的。和上集的那些无能为力的死亡比起来,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侯烛,苏芙听得颇有一点紧张。戴着鸟嘴面具的护士变成了半人半鸦的怪物;在住院部巡烛的医生像人头蜘蛛一般,在走廊的天花板上窸窸窣窣地爬行;手术室里的主刀医师,在无影灯下做着血腥的换头手术,把一个人和一条狗的头颅互换如果撞见了他们的真身,就会遭来不死不休的追杀。 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毕竟是“不普通的烛帝先生”。 听完故事,苏芙就像往常那样,洗漱后睡下了。 在他睡着以后,侯烛拿出了一新一旧的两只手机。一只破破烂烂还掉漆,一只崭新干净,设计风格简约大方。 侯烛压低了嗓芙,以免把苏芙吵醒,似乎总是明快开朗的声线里,此刻充满了威胁之意。收紧的手指,也把他的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自己想个办法,把窝挪了,懂?” 苍白眼球:“” 眼球很气。每挪一次窝,它都得大伤元气,所以才一直不搬,宁愿留在破手机里。 “嗯?”见它装死,侯烛道。 语气变得更危险了。 虽然眼球很气,但它只能服软。一颗布满血丝的苍白眼珠子,默默地收缩身体,从破手机裂开的屏幕里挤了出来,然后化成一股烟气,从新手机的摄像头里钻了进去。 眼球十分委屈,蜷缩在新窝的摄像头里,啪嗒啪嗒掉眼泪,把摄像头都从内部打湿了。 直到侯烛随手掏出两件灵异物品,把其中的灵异力量抽出来喂给它,弥补了它的亏空,这才消停下来。 “等等!”眼看侯烛当着自己的面点了几下手机屏幕,设置了壁纸,苏芙扑过来,看向他手中的手机。 沐浴着晨光,头发还有点凌乱地翘着,一身宽松睡衣,略微转过头,眼神里带着清澈的迷茫。 刚才侯烛抓拍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苏芙:“我还没收拾好,头发都没梳!别用这张当壁纸啊。” “诶?我觉得很好啊,”侯烛笑着说,“不是很像一只乖巧的垂耳兔吗。” “哪里像了” “好啦,芙芙你不满意的话,以后给我多拍几张让我挑嘛~”侯烛边说边想,挑,挑什么?肯定是设成随机壁纸,把每一张都用上啦。 毕竟老婆怎么拍都好看,哪个角度都完美! 苏芙:“”不仅交涉失败,还搭上了更多。 “对了,芙芙,你用的是什么壁纸?也给我看看嘛。”侯烛又说。 苏芙:“不给看。” “芙芙~给我看下嘛。不是我我也不生气。”侯烛笑吟吟道。 对,你不生气,你直接黑化了。苏芙懒得吐槽他了,斜了他一眼,把自己手机丢过去,转身钻进了卫浴间。 侯烛一把接住。 手机还没解锁,侯烛先用苏芙的生日试了试密码,没成功,又用自己的生日试了试,通过了。解锁动画一闪而过,出现在侯烛眼前的,是那天傍晚,苏芙帮他在抖嘤上澄清“死讯”时,抓拍的那一张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早在几天前,芙芙就在用他的照片当壁纸了。 侯烛笑了。 这是他从怪谈世界回归现世以来,除了第一天见到芙芙以外,最开心的一天。 苏芙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一只正在傻乐的大型犬。抬眼望向他时,无形的尾巴在背后摇呀摇,摇呀摇。 侯烛拿着他的手机说:“芙芙,我能偷看你的微信记录吗?” 苏芙嘴角一抽:“你都说偷看了,当然不行。” “那好吧,我能明目张胆地看吗?”侯烛又问。 虽然手机已经解了锁,无论想看什么都没有阻碍,但侯烛还是选择先请求苏芙的同意。他在怪谈世界里见过太多偏执阴暗、心理扭曲,窥探欲、控制欲极强的鬼,觉得那样是不好的。 他也得克制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别吓到芙芙。 苏芙:“你想看就看吧。都是些家人的消息,还有工作微信。” 苏芙从来和“玩咖”两个字沾不上边,什么在线聊骚的网友、419炮友之类的都不存在。患上抑郁症的两三年,他更是完全没有精力社交,让他的交际圈缩得很小。 这么单纯的人际关系,就算侯烛是十世醋坛子成精转世,都根本找不到吃醋的点。 ——哦,不对。苏芙突然想起,他和简先生友好分手以后,还没把简先生删掉。 见他同意了,侯烛就开始翻看他的微信。 过了一会儿,笑容不变,把手机还了回来。 苏芙默默地看了一眼微信页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谢谢,也祝你幸福”的那个头像,已经从微信里消失了。 意料之中。 他望向侯烛,侯烛还神情无辜地问:“怎么啦芙芙?” “没什么。”苏芙说。他想删就删吧,反正也分了。 侯烛笑了一声:“芙芙~虽然他也很好,最后还是我赢了是吗?其实我也不想拆散你们两个人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控制不住我自己他要怪的话就让他怪我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总算找到机会把碍眼的人都干掉了,开心,说两句骚话爽爽。 苏芙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说了,只有你一个行了吧。” 球球你别再说绿茶语录了,你在精神病院里到底进修了什么啊。 “好的芙芙。”侯烛闭上嘴。 医院配餐把两份早饭送来了,和侯烛一起吃完,苏芙就去上班了。 他开车驶出仁济医院。刚起床时似乎还是好好的,到了早高峰这个时间段,突然间起了雾。 好大,好浓的白雾,能见度骤降,几乎只能看清车前方两三米距离。 苏芙无奈,只能把车速放到最慢,在马路上龟速爬行。 他开始犹豫,要不还是开回医院,请个假算了。 他只能以龟速继续往前开。本来还想调个头,开回医院去呢,侯烛又不让他回去。 开着开着,苏芙看见左前方有辆轿车停在马路中央,似乎抛锚了,车门大敞着,但是看不清司机还在不在车里。 苏芙开过去时,听见了一阵从寂静深处传出的,骨肉碎裂声与某种生物大口咀嚼的声芙。 一定要打个不那么血腥的比方的话,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面的食人花嚼僵尸,就是这种声芙。 该不会苏芙阻止了自己往最恐怖的那个方向想下去。他看了眼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就绝了报警的想法,接着向前行驶。 既然这里没有信号,是不是也收不到侯烛的微信了?苏芙又想道。 他单手轻扶方向盘,用另一只手给侯烛发了条消息。 苏芙:在吗。 等了一下,对面没回。 苏芙:快吱一声。 几分钟后,微信上依然寂静。 一丝心慌浮起,苏芙的呼吸有些乱了。侯烛不可能不理他,以往自己这么说了,一连回复好几声“在呀”“吱吱吱”再发十几个表情包才是侯烛的风格。 他强行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发现就在他发消息的时候,雾气好像消散了些许,能看到马路边的商店招牌和行人了。 “苏芙,苏芙!这么巧吗,正好捎我一程去公司。”前方,同事小王在路边朝他招手。小王穿着一套运动服和跑鞋,还拎着一袋豆浆油条,似乎刚刚晨跑完,买了早饭。 苏芙看了一眼车机的导航地图,地图上转着圈圈,根本刷新不出来。不过按照车速估计,确实开到了小王家住的小区附近。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小王跟往日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脸上挂着笑容,拎着早饭朝他的车跑了过来。 是顺路,又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没有任何道理拒绝搭车吧? 苏芙默默地踩下油门,同时打下方向盘,避开了小王。他决定听侯烛在微信上对他说的话。 如果是自己神经过敏,之后到了公司就跟小王道歉吧。 毕竟自己有罹患抑郁症、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病史,偶尔做点不近人情的怪事也会被原谅的。 加速之后,小王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小芙啊,我们来看你了,先把我们送回家吧,行李挺沉的。你急着去上班吗?”前方的岔路边,又出现了苏芙的父母。 二老满脸慈爱地望着苏芙,还拉着一只硕大的红色行李箱。通常行李箱里除了他俩的少量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剩余的空间都会塞满家乡的特产。进了家门以后,这些特产又会把苏芙的冰箱全部塞满。为了不放坏,苏芙只能在一两个月里减少外食,不点外卖,加紧把这些特产吃完。 之前家里还住着侯烛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倒是很快就能吃掉了。侯烛对他老家的特产,汤圆、肉粽、雪菜、杨梅什么的都接受度良好,还说骚话说他可以当苏家的赘婿——不过侯烛本来就不怎么挑食。 苏芙收回思绪,再次打方向盘,从自家父母的旁边越了过去。 不对劲。父母来看他之前,不可能不跟他说。而且,以老一辈人的观念,到了上班点,父母宁可自己打网约车,也不想影响他上班,怕他迟到了被公司领导说。 所以是假的。 要是判断错误,自己就真成了带孝子了。 又在浓雾里开了一段时间,马路上的车流,似乎变得愈发稀疏。 “芙芙。”这时,路边出现了侯烛的身影,同时传来了他那熟悉的、带笑的声芙。 苏芙放缓了车速。 “芙芙,我是来保护你的,让我上车。”侯烛朝他的车走了过来,一步步走得又快又稳,完全不像是腿上还打了石膏的样子。 “芙芙,开门呀。”他走到缓行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苏芙与他四目相对,呼吸突然停顿,心脏也仿佛顿了一拍—— 侯烛的颈项上,远看似乎是挂了一条样式夸张的黑色毛衣链的东西,其实是一根穿过锁骨的粗大铁链,隐约从结痂的皮肤底下渗出血液,不知该有多疼,而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微笑。自己离开病房的时候,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伤口已经结痂,那根铁链也不像是刚刚才栓上的。 浓雾中所遇到的人里,他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第一眼就能看出很不对劲。 “芙芙?” 侯烛说,可以完全相信他,只有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是吗? 苏芙踩住刹车,停车了,打开车门。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好像变了? 也许是他愈发凌乱的呼吸声,让坐在副驾上的人觉察到了。本来看着前方的侯烛,突然转过脸来,上身朝他欺近,几乎脸贴着脸。 “哈哈哈,”他在笑,笑里带着气声,带着癫狂的意味,“哈哈哈哈哈哈你就对他这么放心吗?看得出来这根锁链是早就栓上的吧?明明感觉到不对,还是放我进来?”他的手,毫不在乎地拽了拽从锁骨穿透而过的粗壮铁链,发出清脆的啷当声,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涌出鲜血。 因为凑得很近而放大的瞳孔里,是蛇瞳一般的森然冷酷,不像侯烛的眼睛里,总是蕴着清澈热烈的温柔。 好陌生。 心脏狂跳,苏芙质问:“你不是侯烛,你是谁?!” 慌乱之下没顾得上看路面,余光瞥见突然有个身影跑到了启动的车子前方,苏芙正要踩下刹车、猛打方向盘紧急避让,他被一把推开,油门踩到了底,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加速撞了上去。 拦车的幻影消失了。 如鼓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充斥耳畔,苏芙抑制不住地颤抖。假的侯烛挤了过来,抢过方向盘,身体几乎与他贴在一起。那具身体是冷血动物一般冰凉的,带着血腥气。 “停过一次车,再被逼停,就走不了了。”车里的“侯烛”面带愉悦的笑看向他,“吓坏了?怕我吃了你?不会吧,我这张脸哪里像怪物?” 他又松开方向盘,坐回副驾上:“我对吃兔子肉没兴趣,还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你到底是谁!”苏芙既恐惧又生气,“别顶着他的脸说话!” 不提还好,对方竟然主动提到侯烛的这张脸,让他更气了,甚至超过了恐惧。 “我也是侯烛,为什么不能用他的脸?”副驾上的男人,在苏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他的阴暗面。” “什么意思,第二人格吗?”苏芙问。 先不管为什么人格也能单独跑出来找他,现在明显都撞上灵异事件了,浓雾里还出没着伪装成同事和父母的怪物,再出现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都不稀奇。 “还不算。如果我自认是个独立人格,我就该给自己取名字了,而不是觉得自己是侯烛。说起来,他都叫侯烛了,我这个阴暗面还能叫什么侯光明吗?哈哈哈哈哈哈。”笑了两声,男人屈指敲了敲仪表盘,“开车,别停。” 苏芙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听话地将一些注意力放在了开车上。虽然身旁人的态度不怎么友好,但他似乎没有袭击自己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侯烛的“阴暗面”只要是侯烛,就不怕。 苏芙边开车边说:“我相信你是他的阴暗面。他在微信上告诉我,不能让任何人上车,除了他以外。如果有怪物能轻易变成他的样子来骗我,他应该会提醒我的,是吗?” “你不是有结论了?” “为什么他觉得不会有怪物变成他的样子?”苏芙又问。 “他付出了代价,在怪谈世界里换到了一个能力,或者说诅咒。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诡异生物可以变成他的外表骗人。没什么用的技能,只适合组队,不过怪谈世界里根本不可能组队,他也从来没有队友。哦,按他告诉你的说法,应该叫精神病友。哈哈哈,精神病这个词对他们那群人来说都是夸奖。” 这个能力,是为了让我在看到他时,可以永远相信他吗苏芙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苏芙确实全心全意地相信了他。 就算是看到明显有很多异常的侯烛,都停下了车。 继续往前行驶着,浓雾一望无际,还没有消散的迹象,这条马路也仿佛没有尽头。苏芙又问道:“作为他的阴暗面,你是来做什么的?” 男人眉毛一扬,像是失去了耐心,语气也变得暴躁:“你以为我是什么有问必答的乖宝宝吗,嗯?他是我不是,开你的车,别问了!” “是不是他派来保护我的?”苏芙没理,继续问道。 “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吧。他的负面情绪都在我这里,我只懂得憎恨、厌恶、报复。在乎人?开玩笑呢?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你。平时都是他见你,我还没跟你说过话,特意过来看看他惦记的兔子是什么样而已。你要是死了我只会看戏,别指望我出手。” “哦。”听着这一堆话的苏芙情绪稳定,“侯烛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你想拖后腿?他已经进了更深一层的灵异空间,在解决大雾的源头。” 更深一层的灵异空间?苏芙心想,就跟寂静岭一样吗。 自己从现实世界坠入了浓雾弥漫的表世界,还有个更加可怕的猩红色里世界。侯烛现在就在那里。 一定很危险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帮不了他的忙。 苏芙说:“微信联系不上他,如果他出了危险,你能感觉到吗?” “怎么?我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以为我就在乎他的死活?”侯烛的阴暗面笑出声来,锁骨上的铁链当啷脆响,“哈哈哈,你以为这根锁链是谁栓上的,啊?我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放我解脱,哦,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一声给他收尸。” “解脱?你也会死?”苏芙听出了什么。 “不然呢?你要给我赐个名字让我从他身上独立出来吗?只要不是叫侯光明。那我就真得感谢你了,不过我还是不会出手救你,最多就是撕碎杀死你的怪物,让它给你陪葬。” 苏芙看了他一眼。 “你确实有问必答。”还话痨。 “!”侯烛的阴暗面挂在脸上的癫狂笑容,变成了怒气,“苏芙,别惹我生气,我没有他那么好说话。” 苏芙沉默了,没有再开口。他心里想道,本来觉得侯烛已经很幼稚了,没想到还有人是他的两倍幼稚。 这个人也是侯烛啊,那就不奇怪了。 车门打开,侯烛的阴暗面下了车,快步走到起火的路障前。 苏芙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也跟了过去。虽然阴暗面没让他跟着,他就要跟。 面前的路障是由一辆辆车错位堆叠成的,已经在烈火中烘烤变形。侯烛的阴暗面径直走到一辆越野车前,一拳砸了过去。先是把越野车的车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他眉头都没皱,连半点吃痛的神情都没有,接着再是一拳,越野车从中间断成两截,车身的一部分仿佛不翼而飞,露出了个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空洞。 侯烛的阴暗面穿了过去,苏芙也紧跟着他。 前方的路上,到处都是毁坏的车辆、断裂的路面和掉落的商店招牌,雾气深处游荡着一个个影子——苏芙不会天真地觉得那是活人。这种路况显然也没办法继续开车了。 侯烛的阴暗面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着,黑色风衣衣摆扬起。明明是走,速度却很快,苏芙要小跑才能跟上。 背后,怪物们带着诡异的笑容追了上来。它们有的是从被侯烛拳头砸出来的空洞里挤进来的,有的直接像巨型虫子一样,翻过三四米高的路障再爬下来。 阴暗面越走越快,苏芙也跑了起来。呼,呼,呼,不知道跑了有多远,苏芙开始大口喘气,肺部抽痛。 跟不上了 他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凉但有力的手抓住了,侯烛的阴暗面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拽着他往前跑去。 苏芙振奋了一下,身体里涌出些力气继续跑。又跑了一段路,他的双腿灌铅似的越来越沉,每次呼吸喉咙里都像被火烧灼,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自从大学检测完八百米,他就再没参与过正经的体育运动。 实在跑不动了 下一刻,他晕眩了一下,视野骤然转换,身体悬空,像只狍子一样被人扛在了肩头。 侯烛的阴暗面单手扛着他,脚下步伐一点都没有慢。 苏芙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问道:“你不是说不会管我死活吗?” 阴暗面依旧有问必答,也依旧语气暴躁:“放着你你会被怪物吃了,我只是不想让那些恶心的怪物得逞。” “你看到的也是认识的人吗?”苏芙问。肯定和自己看到的不同吧。 “认识的人?不就是给我一笔钱就觉得不用再管我、十年没见过两面的亲爹,和他出轨的小三,还有嘴上说着很想念我但是从来不来看我,朋友圈全是带她再婚生的孩子到处旅游的照片的亲妈吗?还有一些在怪谈世界里见过的,死得七七八八了,尸骨都在诡异肚子里了。怪物顶着他们的皮想骗我回头,真是可笑死了,吵闹死了。” “”苏芙知道,侯烛小时候是跟他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再也没有从家庭中获得过温暖。这是苏芙从他的话里听出来的,但在当时,侯烛是笑着说的,说他从小就没人管,也不用考虑学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提有多爽了。 “过段时间等我休假了,跟我一起回老家吧,我爸妈会欢迎你的,会做一大桌子菜侯烛。”苏芙轻声说。 “哈?你跟我说什么?以为我想去?” 苏芙没做声,不想跟他呛。 也许是因为浓雾笼罩的表世界中,活人已经很少了,他们被越来越多的怪物盯上。不止是从后方,左右、前面,怪物都在源源不断涌来,想要将他们包围。 侯烛的阴暗面也开始奔跑,身法灵活地将人皮怪物们甩在身后。 唔苏芙有点吃不消了,忍不住干呕起来。被人像狍子一样扛着,不是种很舒服的姿势,很颠簸,很难受,侯烛的肩头也很硬,顶在他的胃部。 “你怎么了?”阴暗面问道。 “没、没事。” “啧,没让你跑,扛着你你也吃不消,体质这么差,这样不行吧?” 苏芙有些羞赧,他也觉得自己该多锻炼了,至少遇到怪物时要跑得动,不能像这样拖累侯烛。 “等出去以后,我会去跑步的,争取能跑过怪物。” “这倒无所谓,你反正是个普通人,跑得再快碰上鬼也是死。我是说,你体质这么弱,不会在床上被他操晕过去吗?” “!”苏芙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侯烛才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你的心理年龄有没有三岁啊!”呆了两秒钟,收拾了心情后,苏芙说道。 如果阴暗面是侯烛去了怪谈世界后才作为人格出现的,他最多也就三岁。 “你要给我唱生日歌?我几岁又关你屁事?” “三岁小孩别来管大人的事!” “你”阴暗面气到炸毛,单手扛着苏芙,一拳把一只从前面扑过来的怪物砸得倒飞出去,“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把你丢进怪物堆里?”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起初只是几块砖石簌簌坠落,但很快,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就让他们头皮发麻: 不仅是穹顶,连墙壁、地面,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 整座王庭,这座屹立无数岁月的巨人王庭,竟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那支夹杂着雷霆之力的战枪依旧向上,却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将被埋葬在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中。 王庭坍塌,无人能够生还。 “苏芙!”白羽满脸惊恐,恐惧让她甚至破了音而不自知,她怒吼:“你疯了吗?这是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没有回应。 白羽不理解,王庭明明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它怎么可能愿意自我毁灭? 除非…… 她猛地抬头,透过不断坠落的碎石,远远望见了站在高处的那道身影。 那人神色淡定从容,仿佛眼前这毁天灭地的场景与她毫无关系。 巨大的石柱轰然倒塌中,她看到那人的口型。 她在说—— “再见。” 第 70 章 70-埋葬一切,永远爱您(含营养液加更) 王庭崩塌十分钟前。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苏芙神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王庭崽崽,她怎么都没想到,它竟然有了这种自毁的想法。 回应她的依旧是欢喜雀跃的王庭意识,仿佛下一刻即将面临毁灭的不是它自己一样。 它说:“母亲,我已经沉睡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世事变迁,等我醒来,一切都已经变了。” “这里……早已不是我的家了。” 听到这里,苏芙无声叹息,垂下眼眸,她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这片地图是北欧神系巨人王庭的遗址,纵然异常可以在遗址上复现出曾经的辉煌,幻化出最为瑰丽的美梦。 但却终究骗不过王庭自己的意识。 空气中水汽更重,周围一度重回寂静。 侯烛没有再说什么,静默地站在那里。 他顶着张桀骜英俊的少年脸庞,抿紧的嘴唇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淡定的表面下,又似有有一丝不解。 事到如今,只有一点可以确认,在侯烛眼中杀戮是家常便饭。 他动动手指想要杀死谁不一定是为了果腹,有时候是为了泄愤,更多的时候纯粹只是觉得好玩。 即便是失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止杀并不是他的风格。 但此时,让侯烛不得不侧目的原因当属人鱼的反应—— 不过是被简单标记了一下,竟然跟丢了魂儿一样。 侯烛沉着脸,用眼神一下接一下地往对方白皙的脖子上面描摹,看到已经消失的水渍突然生出点儿莫名其妙的不满:用标记猎物的方式有很多,他不过是选择了代价最小的一种,所以,眼前这条人鱼到底为什么还不知足? 又因为人鱼浑身上下全都是自己的味道,少年不情不愿地承认: 居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高兴。 不知道过了多久,侯烛才舒展开的眉头再度蹙紧,他察觉到苏芙发呆的时间长得过了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现在更像一截被抽了魂儿的木头。 看对方的样子,怕是连地上那只狼崽子什么时候翻了身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苏芙都知道自己神经粗、心也大。 他上辈子虽然年纪小小就遭遇父母离婚,又两度重组家庭,好在不靠谱的爹给了他钱,留不住的妈遗传给他一副好皮囊。苏芙从小到大身边围着的男孩女孩只多不少,只是他再迟钝偶尔也会有一瞬间的敏锐——好比部分男生玩笑一般的告白,并不像假话。 苏芙从小到大,不叛逆、不早恋,将自己养得很好。 他总听别人说一个小习惯往往就能改变一生的命运,眼下的情况是,自己虽然谎称是侯烛的表哥,但是自然而然地带入了为人兄长的自觉。 侯烛之前那些动不动就用尾巴卷人的举动暂且不说,现在直接用舌头,哦不,用信子舔人了,舔的还是个公的 想到这里,被舔舐过的地方突突直跳,苏芙心道不好,必须找个时候和对方好好谈一谈。 再说,气味标记又是什么情况? 唯一能猜到的可能还是侯烛先自己给他丢脸,苏芙吸了吸鼻子、脸颊一烫,感叹,自己的丛林求生之路果然道阻且长。 “表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芙一下子从思考中抽离出来,小心翼翼观察撒琉的表情,看到有一丝微妙的不爽。 他不由得心虚:难道自己想要找机会‘教育’对方的样子很明显吗? 与此同时,视线中有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在抖动—— 苏芙松了一口,可怜的小东西总算是醒了。 目光与一双浑圆的小眼睛对视,人鱼浑身都松弛下来,再也管不了其他,几乎一个箭步上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的沉默。 毫无征兆地,河畔起风了。 苏芙下意识想要伸手把蜷缩成一团的小兽抱起来,又有些后怕对方初露锋芒的牙齿——他幼时被邻居家的小狗咬过,看似战斗力不强实则能连皮带肉撕掉一小块。人鱼左右打量试图找个什么东西防止小狼的撕咬,谁料他只是动了一下,狼崽就惊恐万分地哆嗦着往后躲。 苏芙一个愣神,对方逃得更远。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正在砰砰打鼓,侯烛先前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语再度回响在耳边。 “管好自己,不要轻易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靠近。” “不必了,现在应该也没动物还敢贸然接近你。” 苏芙:“” 少年所谓的标记落在他的耳边有了另外一层解释,不过是对方阻止自己收养狼崽的又一种手段。 可一旦下定决心,苏芙就不想放弃。 他不信邪地俯身蹲下,伸出手招了招,试图让自己和对方保持平视。 但显然苏芙这些看似友好的举动非但没有起效,反而惹得不远处的小狼两股战战,缩成更小的一团。这种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的感觉并不好受,人鱼从头到尾肉眼可见地蔫儿了起来。 就在这时,侯烛无声无息地靠近。 他抱着手臂一阵打量,在看清楚人鱼眼底的失落情绪之后下意识抿唇。 随后,眉头朝另一个方向动动,几乎一眨眼的功夫,苏芙怀里一热。 ——原本害怕得不行的小狼竟然僵硬地爬了回来,钻进人鱼的怀抱。 仿佛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它遭遇了什么远比忍受巨蚺气味更恐怖百倍的威胁。 毫无防备地,狼崽往苏芙臂弯里扎得更深,惹得人鱼受宠若惊地长大了嘴。侯烛转头,看到人鱼傻气扑面的笑脸以及狼崽因为示弱不断摇摆的尾巴,面上的肌肉不被察觉地扭曲了一下。 他凭空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错觉。 少年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等视线撤回时开始有密密匝匝的雨点落下来,紧接着他听到人鱼惊呼一声,说要重新回到河对岸坍塌了一半的洞穴里,还将小狼揣得更紧。 侯烛没有说话,只是视线死死地盯着苏芙怀里那团灰色身影上,下一秒,瞳孔看似不经意的一缩,眸底有道森寒的光芒闪过,差点就把原本就瑟瑟发抖的狼崽吓尿了。 直到回到洞口时苏芙还在担心小家伙为什么抖个不停,完全没意识到罪魁祸首就在身边。 苏芙用手替狼崽擦了擦沾湿的绒毛正准备仔细检查一下对方是否受伤,背后突然蹿起一股熟悉的凉意,那是一种低气压的的来自丛林之主的凝视。想到这里,苏芙的的表情有瞬间不自然,他万般小心地转过头去却意外地没有和对方视线相撞。 只见少年半垂着眼睑,毫无表情,似乎刚才的凝视是人鱼单方面的错觉。 苏芙惯来心大,不再多想。 这个时候侯烛终于掀开眼帘,视线在他脸上停驻了良久,突然开口。 说今天由他捕猎。少年的声音如同暗无天日地狱中无机质的闷响,在苏芙空白的脑海中回荡了好一会儿,又有种彻头彻尾的森寒蔓延开来,让他觉得身上重得仿若压了座山。 人鱼愕然地看向侯烛,无数情绪在眼中翻涌、纠葛。 直到硬质的鳞片随蛇尾肌肉缩张缓缓划过,苏芙才骤然清醒过来,想起初见时那双隐在洞穴深处的毫无温度的绿色竖瞳,也像现在这样冷漠、决绝也许更甚。 几乎同一时间,他认知中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碎裂。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从来不看出身,不论年纪,只以实力轮生死。 苏芙终于意识到壳子里套着人类灵魂的自己和侯烛有着本质的不同—— 侯烛身为丛林之主,即使是失忆了也可以睥睨所有、为所欲为,而自己不过初来乍到连实现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上加难,如果不是对方好几次临危出手,恐怕已经死得不能更死了。 他一回神,对上侯烛回望过来那双半眯的眼眸,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苏芙能察觉到少年无言的嘲讽,也能感受到被对方紧缠的尾巴上每一处神经都重重地跳动起来,仿佛遭受着一种更为隐晦的告诫或者说,警示。 但苏芙罕见地不为所动,他轻轻垂下眼睫,眼睛往小狼身上看过去,视线里是伴随皮毛浅浅起伏的微弱呼吸。直觉告诉他,哪怕侯烛放任这只狼崽的死活,眼前的小家伙也不一定能活着睁开双眼。 这片丛林里危险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这种被抛弃的下场几近于死亡。 想到这里,苏芙的身体有些不自觉的痉挛。 他先是愣了一会,记忆深处某个画面与蜷缩的小狼逐渐重合,有种强烈的孤独感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被无限放大,像瘴气,也像浓雾,不断在苏芙的脑海中蒸腾,在触动一根尘封的弦。 下一瞬,弦断了。 苏芙看向少年:“可是,我不想它死。” 侯烛眉头一皱,将人鱼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在眼里,发现对方的眉眼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所笼罩。他目视着对方浅栗色的瞳孔,眼神更加摄人,不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忤逆。 侯烛:“告诉我一个理由。” 少年语调低沉、眼神幽深,似乎并不是真心的发问。 不知道为什么,人鱼对那个小畜生越是偏袒,侯烛心中揪得越紧,他不明白留着这么只弱不禁风的幼崽到底有什么好处,毛多肉少,连做储备粮的资格都没有。 顷刻间,侯烛的眼神变得凶残至极,仿若下一秒就要将狼崽生吞活剥。 但他真实的意图明显更加恶劣—— 他在等待,等待人鱼编出理由、期待被拔高到顶点时,给与那只碍眼的小畜生致命一击。 令侯烛意外的是,苏芙一反常态,非但没有立即辩解反而紧闭嘴唇,甚至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脸色有隐隐的泛白。 看得少年没来由地呼吸一窒,胸口上像是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心中的烦躁感嗖地蔓延开来。 这种烦躁感驱使侯烛将蛇尾箍得更紧,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鱼从地上托举起来。一时间,颜色不同的两种鳞片之间摩.擦.挤.压,仿佛下一秒就要碰撞出微弱的火花。 少年有意再收紧肌肉,诚心想看对方退缩或求饶。 在看到人鱼额头上满布的汗珠后,侯烛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有意放轻缠绕的力度。未想对方始终保持清亮的眼神,说话带着嗡嗡的鼻音。 “它还小,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就算生死有命,也不应该是现在。” 侯烛眼神骤变。 漆黑的蛇尾跟随主人心情的变化绞动、收紧。 苏芙明明吃痛,依旧毫不退缩地回望他,眼睛眨也不眨。 侯烛:“” 他试图再次用手指钳制住对方的下巴,却有几滴汗珠滚落到手背上,又滑又凉。 少年被这种湿润的触感闪电般击中,抬眼触及到人鱼嘴唇紧咬到失去血色的模样,突然出现一瞬间的恍惚,把什么戏谑狠毒的话都吞下了。 侯烛忽然发现,以往狩猎时百看不厌的虚弱表情出现在这人脸上,居然有叫他心跳加速的功效。让他有那么一度的 心慌。 “小东西的性命,你想留就留着吧。”侯烛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侯烛眉头拧紧、烦躁加剧,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轮到他去哄一尾可有可无的储备粮了! 苏芙因为突如其来的妥协愣了愣,眸光被重新点亮:“侯烛你说的事真的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应该收养它?” 树影下,侯烛脸色沉得不能更沉,没想到对方会得寸进尺到这个地步。 他看到人鱼不等自己点头就兴奋不已,顿时间思考收回承诺的可能,却因为怕错过人鱼脸上那点生动轻盈的笑意舍不得撇过脸。 侯烛深吸了一口气,用余光把那只仍在昏迷的狼崽刮了无数次,心里堵得慌。 苏芙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敛住:“它怎么还没醒,是不是——” “放心,死不了。”侯烛浑身的神经末梢仿若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又被人鱼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带得微微气喘。 他嫌弃地想要把人鱼推远一点, 又忽然听着苏芙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以及从喉咙里发出的模糊的音节,莫名又想凑近听得更真切些。 侯烛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完全来不及细想,就听苏芙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之前尾巴砸石头砸得那么重,疼不疼?” 侯烛冷不防呼吸一顿,又控制不住嫌弃:“你以为谁都像你?” 没用还逞能,废物得不像在野外呆过,简直不堪一击。 可眼见苏芙脸颊、胳膊上都是泥,不知道为什么,侯烛突然很想伸手去擦。 到底还是忍住了。 苏芙又迷迷糊糊地接话:“也是,疼的话也不会有力气再去摇树。” 侯烛:“” 他的眉头再度拧紧了,逐渐怀疑最近是不是对这位胆大妄为的表哥过分宽容了一些。 侯烛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人鱼小半边侧脸,两人的距离近之又近,以他们之间力量的悬殊对方根本连反抗的希望都没有。可能苏芙刚刚觉察到到痛苦,下一秒就会直接被一击致命。 想到这里,侯烛半眯的眸子里一片沉寂,紧接着又听见绵长缓慢的呼吸声。 视线里,人鱼眼皮轻垂,上唇微张露出一点莹白的牙齿。 ——已然一副安然入睡的姿态。 侯烛:“” 幽暗的夜色将少年的面庞掩住,一时间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有两束冷淋淋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均匀呼吸声的主人身上,不偏不倚。 直到后半夜,视线才消失不见。 河畔不远处的针葵树下,月光浅浅,树影摇曳。 两道悠长的呼吸在夜色中终于悄无声息地交缠在一起 次日一早,侯烛就彻底见识到了苏芙信誓旦旦声称一定要让自己吃上肉的信心来源。 他原本对于人鱼随口一提的‘陷阱’不当一回事,但在看到苏芙撅着尾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握着根木棍儿一阵深挖后,不禁怀疑:眼前的蠢货到底是水生动物,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爬虫? 侯烛看苏芙哼哧哼哧忙个不停,绷着下颌始终没有说话。 眼见人鱼尾巴突然打滑,差一点将脸砸进他亲手刨的坑里后,人身蛇尾的少年眼角抽跳,恨不得转身就走。 兑现承诺是吧?爬虫捉兔子是吧? 简直可笑至极。 可他抽身离开的动作并不算及时。 侯烛只觉苏芙那头隐约有阵异动,随后果不其然传来那人的一声怪叫。 “抓到了——抓到了——”人鱼的声音傻气中透着兴奋。 少年疑惑地蹙眉,冷冷注视苏芙的眼睛:“猎物在哪里?” 对方的手中分明空无一物,嘴巴却差点咧到耳后根,单凭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捕到了一头野猪。 侯烛发出冷笑,险些鄙夷出声的时候,只见苏芙傻了吧唧地回望他。 下一秒钟,他总算看清楚对方伸手探到脏兮兮的土坑里,拔萝卜似的攥出一只 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的花栗鼠。 侯烛:“” 他身后遒劲的蛇尾扫过地面的石子,心中的不耐烦不言而喻。 就这么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偏苏芙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叫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侯烛索性仰头迎上,又被眼眸上浮起的一层潋潋水光劈头盖脸撞个正着。 侯烛不仅能够夜视,眼力更是好得出奇,但他属实没有料到自己能被人鱼一个笑容晃到了眼。 只是当初是他让对方继续捕猎,此时再想收回哪里还来得及,现在他只能任由太阳穴鼓鼓跳动,看那条大尾巴的人鱼狐獴一样在草地上蹦蹦跶跶,咧嘴傻笑。 少年微微皱眉,心中恼意乍现。 生出一种立刻、马上和这条蠢鱼划清界限的冲动,忽地目光一凛,有陌生的气味颗粒被犁鼻器捕获。 ——他在聒噪的空气中察觉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入侵者’。 苏芙前一秒还在欢天喜地地向少年展示自己的战果,压根忘记自己仅凭一条鱼尾站立在地面上急需时刻保持平衡,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重心一晃,再次凭空摔跤,以上半身着陆的姿势“啪”地跌进土里。 咸鱼翻身尚且不已,更何况一条在旱地上扑腾的人鱼。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忽然察觉到面前的低矮灌木丛中隐约有微弱的鼻息喷出。 苏芙这几天本来就屡屡遭受莫名其妙的偷袭或恐吓,在察觉到潜伏生物的第一反应已经不再是愣在原地惊讶了,而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一大步,随时作遁走状。 这种率先示弱的表现明显让灌木丛中的潜伏者信心大增,一直保持低垂的尾巴有了轻微晃动的迹象。 紧接着,灌木丛中一道毛茸茸的灰色身形划过。 在不远处侯烛的见证下,人鱼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动物四目相对—— 对方竟是一只稚气未脱的小狼。 苏芙:! 可能是担心自己威慑力不足,又实在眼馋人鱼手中的花栗鼠,小狼崽学着记忆中母亲捕猎的样子用短小的爪蹬地、仰头低吼一声。 于是苏芙就被这奶声奶气的一嗓子给吼得生生萌化了。 五分钟后,人类基因里对圆眼睛、毛茸茸还是幼崽形态生物的喜爱本能彻底觉醒,等侯烛再次凝神去看的时候,苏芙已经保持和狼崽面对面的姿势,目光直勾勾地朝着小狼的小圆脑袋上望去—— 眼看下一步就要伸手去摸一把三角形的小耳朵了。 侯烛:“” 突然不自觉地后槽牙一痒。 人鱼弯弯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流转间一双浅栗色的瞳孔中盛满星光点点,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刻更加叫人挪不开眼。 面对偷袭的时候怎么能笑成这样。侯烛越来越瞧不上苏芙。 也越发不理解自己—— 很明显,他对那张噙着笑的面容束手无策,几乎没有办法把视线挪开分毫。 但侯烛更在意另一件事。 人鱼这个笑容不是给他的。 一想到这里,少年半垂的眼帘忽地掀开,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瞥向对方。 他的瞳孔中有暗绿的浮光游走,但凡有个活物对上这样的目光都会怀疑这人会活剐了自己。 只有苏芙是个例外。 他毫无察觉不说,眼里只有龇牙咧嘴的狼崽,好几次差点被它奶凶奶凶的样子萌死。 “小家伙,你是饿了么?”苏芙右手摇了摇的猎物,声调上扬,眼见就要上手去摸。 好似小狼崽根本无需费功夫,他下一秒就要将花栗鼠拱手相送。毕竟这头连绒毛都没完全有褪去就来独自捕食的幼崽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其他动物的盘中餐。 苏芙不忍看它就这么死掉。 谁料小狼的视线直接越过他,也越过肥美的花栗鼠,停留在更远处一张紧绷的面孔上—— 可怜的小家伙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因为灭顶的恐惧浑身炸毛。 镌刻在基因里的物种压制让无辜的幼兽第一次被名为恐惧的情绪湮没了。就连从狼群里走失时,它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苏芙眼睁睁看着这只突然炸毛的小狼崽在自己面前四肢发软,毫无预兆地晕倒过去。 然后他顺着狼崽最后一眼的方向转过头,只见侯烛面色冷得冻人。 苏芙一口气来不及喘匀,再抬眼时,人身蛇尾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侧目冷睨。 “笑得很好看。” “怎么不笑了,表哥。” 人鱼自以为面对侯烛的阴晴不定能够临危不乱,下一瞬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捏住下颌,被迫将脸凑近来者。 耳边传来侯烛滞重的呼吸声,苏芙这才发现不对劲。 但真正让他脸色惨白的是,少年的蛇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向自己的鱼尾,紧紧缠了上来。 “你说过,今天是为我捕猎。”侯烛加重手上的力气,以目光警示。 这下轮到苏芙诧异了,他的下巴被对方钳住,鱼尾上也压着少年蛇尾的重量,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作响。 千钧一刻之际,苏芙突然清醒,急忙挣扎着送上手中的猎物。 怎料侯烛对花栗鼠视如不见,转眼间将人鱼的脸拉近自己,仿若无声的审视。 直到冰凉的吐息重重地吐到脸上,苏芙才彻底反应过来,慌张解释:“我听说和狼群走丢的幼狼很容易死掉,这才再说,只要陷阱还在,猎物总会再有的。” 他并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花栗鼠侯烛突如其来的怒意会不会来得太反常了些。 怎知话音落下的一瞬,下.半.身被蛇尾箍得更紧。 只见少年皱眉,面色发狠:“既然是献给我的食物,就没有随随便便送出去的道理。” 苏芙吃痛,不敢动弹,在看清侯烛眼中的怒意和狠绝之后心底蹿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寒意。 少年显然捕捉到他慌神的反应,见状,下颌线绷得更紧。 紧接着,侯烛调转视线,望向狼崽晕倒的地方,只听他嗓音不似一般的冰冷和恶劣: “再说,其他动物幼崽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是吧,表哥。” 秉着见好就收的道理,苏芙即可闭嘴,他轻轻拍了拍缠在自己身上的尾巴,乖巧得像只鹌鹑,意思是既然达成一致能不能先把自己放下来。 他想凑近去看一眼小狼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侯烛眼波微阖,缓缓地将蛇尾抽离,眼底有暗影掠过。 下一秒,泛着冷光的蛇尾先人鱼一步来到狼崽身边,尾尖高高抬起,极不情愿一般往幼崽身上戳了戳。 苏芙好几次想提醒少年控制一下力度,又因为对方古怪的脸色没好意思出声。 “”侯烛来回拨动昏迷的一团,冷着脸明显是不耐烦:“再不醒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举动看得人鱼彻底心惊胆战,丛林之主怎么个不客气法,他根本想都不敢想。一时间,竟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侯烛眨眼间用力过度将小狼捅个对穿。 侯烛若有所感地冷哼一声,忽地,一直控制得当的蛇尾调转方向在小狼身侧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划出一道利痕,发出令人为之一震的砰响。 狼崽被震得浑身抖了抖。 侯烛直接忽略它,冰冷的视线重回到人鱼身上。 苏芙还没来得及反应,再度被调度方向的蛇尾腾空托起。 这次他背对着少年,给人一种被少年环在怀里的错觉,只是背后传来少年胸膛低于常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织物,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对方蕴藏在胸腔里层层跌宕的愠怒。 苏芙浑身战栗,险些叫出声。 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个祖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一动不动,完全不敢挣扎,但身后人身蛇尾的少年似乎并没有一点满意的意思,伸手把玩着人鱼落在耳侧的碎发,话音却是说不出的森寒。 “人鱼,它身上有你的味道。” 苏芙听得一头雾水:“可能是最开始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后面的话尚来不及说不出,少年的下颌架在了他的颈侧,有冰冷的吐息擦过肌肤,引起一阵过电一般的酥麻。 在苏芙看不到的角度,侯烛藏在暗影里的目光是连他本人都不曾察觉的晦暗和复杂。 人鱼来不及多问,又听少年低声自言自语:“到底还有没有作为储备粮的自觉。” 他愣了一下,觉得像是漏掉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问:“什么什么自觉?” 侯烛维持眼眸半眯,并不打算回答。 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靠近,依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脏在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跳动。苏芙终于忍无可忍,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轻微挣扎了一下。 几乎就在一瞬间,随着少年冷不丁倾身向前. 猝不及防地,苏芙脖颈处就被一丝不可思议的湿凉触感轻拭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还有侯烛低哑的声音:“管好自己,不要轻易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靠近你。” 苏芙头脑懵懵,思绪繁杂,下意识反问:“管管好什么?” 转头的瞬间,他蓦地发现,侯烛一双竖瞳尽显的眼睛,深沉而危险地凝视着自己。 紧接着,他又见对方欲言又止。 少年的目光停驻在人鱼脖子内侧亮晶晶的水渍上,像是正式确保了什么,这才勉强开口:“不必了,现在应该也没动物还敢贸然接近你。” 对方前言不着后语,苏芙一个头两个大。 但很快,又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好在侯烛这次很快就撤身离去,松开所有的桎梏,然后苏芙听见少年轻飘飘地说,他在他身上留下了气味标记,让他不要妄想抹去。 “”苏芙回忆起刚才的湿冷触感,马上顿住。 脑海中闪过为数不多的生物常识,他伸手捂住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眼前微微发黑。 随后,颈侧那点残留水痕的地方像是有火苗燎过,肌肤底下密布的神经被倏地一下点燃。 顷刻间,苏芙只觉一颗心脏以某种发疯的速度撞击在胸前的肋骨上,不可思议和强烈的惊恐涌现不断,数不清的纷杂思绪在脑海中错综交织,激烈碰撞。 被捂住的地方变得又烫又痒。 人鱼恍惚间惊觉,刚刚划过皮肤微凉触觉的来源是—— 少年沁凉湿滑的蛇信。 苏芙一脸骇然地看着他,没有想到梦想已经的饭票会兑换得如此之快。 “我来捕猎很意外吗?”少年的声音在洞穴中发出回响,伴着雨声人鱼都能听出对方的不满。 侯烛这样主动的捕猎行为见所未见,还是在这样大雨瓢泼的鬼天气里,苏芙睁大了眼睛更惊讶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发问:“可是下雨天的话动物们不都躲起来了” 下一秒钟,他的声音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劲风打断。 等人鱼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一空,根本不见小狼的踪迹。 苏芙:!!! 他浑身微颤抖、后脊一凉,后知后觉那道劲风正式来自侯烛的蛇尾。 蛇尾的主人站在距离洞口不远处略略抬着下巴,冷笑着看他。 苏芙被雨水淋湿的身体此刻凉得更加彻底,在逆光的反衬下,他清晰地看到少年蛇尾最末端处卷着的正是上一秒还在自己怀中的小狼! 刹那间,洞外的雨声和洞内的风声都仿佛停止了,苏芙只听得见自己重重的心跳。 眼前一幕的惊悚程度不亚于他之前遭受的任何一种惊吓,苏芙想到自己和少年之间的力量悬殊,心情瞬间变得沉重无比,更有一种浑浊而复杂的背叛感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侯烛原本兴致满满地等着看人鱼惊慌失措的反应,见状,恨恨地“啧”了声,瞳孔里的颜色暗得厉害。 “捕猎总得有个诱饵,”对方自顾自地转身走向洞外,背对着苏芙说:“这个小东西先借我用用。” 少年的声音并不高亮,反而带着些许沙哑。 他故意顿了一顿,强调:“会还给你的,表哥放心。” 外头的天光一下子恢复明朗,那些墨泼一般的云彩无形地散去。 独留苏芙额头汗湿地留在原地。 就为这吗? 真的,无事发生吗? 不知为何,他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反而心跳开始莫名加速,整个人都被快速奔涌的血液煨得热了起来。 下一瞬,苏芙又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冷战,恍惚间觉得少年这种捕猎的做法有几分眼熟。 捕猎诱饵 人鱼全身的热气还没有褪去,又结结实实地遁入一个更大的冰窟。 之前河边、岸上,种种画面走马灯一样重演,苏芙回想起越来越多的细节。 他看见人身蛇尾的少年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看自己在各式各样的怪物面前挣扎、逃窜。他后知后觉,冷漠、戏谑、恶劣、嘲讽各种阴暗的神情在对方脸上展露无遗。 等答案浮出水面之时,苏芙整个人脸色苍白。 他好像知道——自己也曾是侯烛口中说的那只 诱饵。 丛林深处,树叶齐震,鸟兽窜飞。 身形巨大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侯烛将半死不活的狼崽挂在尾巴上,雨水混着汗水顺着脸颊留下,他心中那团闷气才终于纾解。 少年看着断气的野猪,嗤笑了一声,别脸看向洞穴的方向。 他隐约记得那人好像例举过一大堆的猎物,只有提到眼前这个玩意儿的时候眼睛最亮。 忽地又想起来临走前人鱼看着宛如割肉的神情,再度冷了脸。 沉默之后,侯烛拧紧的眉头终于展开,决定将野猪拖回洞穴。 脸庞沾湿也好、浑身泥泞也罢少年似乎毫不在意。 只见他有些不屑地翘了翘嘴角,眸光里多了几分罕见的情绪: 储备粮什么的 果然先还是养肥了才好。 这话一出,众人陷入深思。 是啊,那些雪山听从她的话语,王庭更是受她掌控。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不就是控制生命吗?这种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神技的范畴。 “等等,”夏临渊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要先搞清楚一个问题——这到底是赋灵,还是通灵?”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是赋灵,那就意味着她能够创造生命,而能够赐予这种能力的神明……那得是多么恐怖的位格? 但如果是通灵,那相比之下更容易接受,但也足够离谱了。 要知道其他神系的通灵能力,都是召唤有生命概念的亡魂、动物等等进行对话,可苏芙竟然能与建筑、雪山这种非生命体沟通? 这么看来,同样很逆天啊。 “应该是后者。”孔樱沉吟后分析道:“就目前观察到的神力强度来看,她还负担不起创造生命所需要的神力消耗。”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很同意。 神技能力越大,所需要的神力就越多,创造生命?那需要的神力能直接掏空一个B级考生。 可就在这时,安沐雨却提出一个疑问:“但是这个神技的名字……偏偏叫作‘造化’” 造化……创造演化? 那这里面蕴含的深意就太重了,神殿内内鸦雀无声,众人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过了许久,不知是谁用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呢喃道: “华夏神明……女娲……” 祂……究竟是谁?【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 71 章 71-奥林匹斯,怒触崩塌(含营养液加两更) 至高神殿内,几位教育部长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被雪原吞没的王庭遗址上。 寒风呼啸,白雪纷飞。 他们的思绪全都飘到了华夏神明女娲的身上。 “等等,你们还记得啊祂的封号吗?” “娲皇……” “大地之母……”“对了,在福寿园医院的故事里,不普通的烛帝先生换上了医生制服,去探索医院里其他区域隐藏的秘密,”苏芙说,“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吧?” “对,医院很大,这个故事也很长,讲完要用很久,”侯烛说,“明天再继续吧。” “这下真成了一千零一烛吗?”苏芙点点头,“那我明天接着听。” 他的双眸在烛色中清亮如水,带着又期盼,又温柔的目光。 “嗯。”侯烛轻轻地应了一声,注视着他,扬起笑脸,“只要你想听,每天都可以讲,讲多少天都行。” 一千零一烛侯烛在心底想道,芙芙会主动这么说,说明他暂时没有离开自己的想法,是吗? 他一直不知道苏芙回到他身边,到底是真的愿意回来了,还是只是因为他受伤住院,才临时留下来照顾他。 等自己伤好了,是不是又会走呢芙芙在做噩梦吗? 侯烛看向隔壁的陪护床,那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他坐起身,一手拎着吊瓶,不发出一点声响地下了床。 走到陪护床边,侯烛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芙芙叫醒。过了一会儿,抽泣声停止了,苏芙安静下来,脸上也浮现出安宁恬静的神色。 噩梦结束了吗?侯烛本来应该回去的,却还是站在床边静静看着。病房里有走廊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隐隐约约地映出了苏芙脸上残留的泪痕,是噩梦的遗迹。侯烛心中一动,非常小心地伸出了手,想要替他拭去。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了,指尖触碰到微微泛红的眼尾时,却还是觉察到了眼皮底下眼珠的轻颤。然后,床上人醒来了。 侯烛猝不及防。 在苏芙睁开双眼之前,他撤去了灵异力量,当机立断地往地上一摔。 ——车祸第二天,他的骨折和内脏损伤其实都没好,只是依靠灵异力量才能行动。 苏芙:“?你在干什么?” 一睁眼地上有个人,本来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侯烛说:“咳咳,我想去趟洗手间,一不小心摔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我以为我可以的呀。” 早晚被狗男人气死。苏芙都气笑了,下床,把人扶了起来。手臂环过侯烛的腰,他有些恍惚,是温热的肉体,能感觉到肌肉的柔韧和皮肤的弹性。不是冰凉的、因为尸僵而沉重僵硬的身体。 真好啊,他还有很多时间。 苏芙思绪万千,以至于他把侯烛扶起来的时候,侯烛第一次假装不经意地蹭了蹭他脸颊他都没注意到,直到侯烛第二次偷偷地用唇蹭了蹭,他才发觉。 脸上微微发热,侯烛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扶着侯烛穿过病房。侯烛自己一只手拎着吊瓶,打石膏的那条腿不能使力,狼狈也是怪狼狈的,但脸上还在笑。 好像对趁机偷亲了苏芙两下,挺得意,挺开心的。 他的大半身体都倚靠在苏芙身上,发梢擦过苏芙的侧脸,偶尔借着行动不便,多蹭苏芙一下,像只黏黏糊糊毛茸茸的大型犬。 苏芙把他扶进洗手间,在退出去以前问道:“你一个人在里面方便吗?” “呃,好像不太方便,”侯烛笑着说,“你要帮我扶着吗?” 苏芙的脸莫名地就红了。扶、扶什么?是扶住腰,还是扶住 “好啦,我能应付,芙芙你出去吧。”侯烛逗完了苏芙,说道。 苏芙退出去,带上了门。他有些懊恼地想,说侯烛幼稚,自己大概也没有多老练,明明和侯烛上过床,什么都做过了,结果还是会脸红。 明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水声过后,苏芙推开门,再扶着侯烛回到病床上。 “有需要就叫我,别再自作主张地自己下地了。”苏芙说,“可别摔出什么毛病来。” “知道啦,芙芙。”侯烛嘴上很乖。 苏芙回到陪护床,重新入睡了。没有再做噩梦,一烛好眠。 第二天一早,在病房吃了早饭,苏芙要去上班。 躺在病床上的侯烛问:“芙芙,今晚还会回来看我吗?”“我买了青团,你吃一个吗。”苏芙问。 “好呀。”侯烛依然笑眯眯的,病号服上的小柯基也是。 苏芙把盒子拆开,塑料膜撕去,两指捏着一只圆润饱满的青翠团子,喂给他。 侯烛一口吃掉:“好吃。” “再吃一个吗。” “好。” 苏芙又喂了一个,投喂的人和吃的人都得到了满足。他放下糕点盒,打电话叫了医院的配餐。 侯烛已经可以正常吃饭了,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在病房里吃晚饭的。 在等待餐品配送的时候,侯烛自己从糕点盒里拿出一只青团,剥开塑料膜,递到苏芙嘴边。倒是给他借花献佛了。 苏芙就着他的手吃掉。 侯烛空了的食指移到他的唇边,轻轻从他的唇角抹过,笑着说:“沾了一粒芝麻。” 苏芙瞪了他一眼。 真的吗,我信你个鬼。 有人敲门,餐品送过来了,苏芙接过了快餐盒。 他在小桌前,侯烛坐在病床上,两个人一边用餐,一边随口聊起了闲话。 苏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等你伤好了,还会继续做直播吗?” 侯烛已经有了一份民族宗教管理局的工作,并且有正式编制,那他是不是不会再在抖嘤上直播了? 有点可惜自己还挺爱看的。 “局里说不会管我做直播,以后还会继续播的。”侯烛说。 他做捉鬼直播,本来就是为了收集线索,把可能危害到芙芙的鬼怪都清理掉。民宗局给的任务或许也是清除鬼怪,但直播也不能放弃。 “是吗。” “芙芙你会看吧?” “会。”事实在前,苏芙想要口是心非都没办法。 “那你觉得我的直播怎么样?”侯烛又问。 “唔”苏芙想了想,“特效做得挺好,挺逼真的。” 侯烛笑了:“毕竟是价值几个亿的特效。” 几个亿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又在满嘴跑火车了。 苏芙吃完饭,把自己和侯烛的餐盒都收拾起来扔掉,然后拿出了手机。 提起侯烛的直播,他突然想再去回味一下他收藏的那个“烛之帝王”的切片了。顺便给侯烛也播放一遍,看看他会不会尴尬。 打开抖嘤,app给他推送的第一条视频,就是那个剪了“烛之帝王”的太太的新作品,热度也很高。 苏芙看了下去,原来是用侯烛在本市墓地里拍摄的十几个手撕鬼怪的视频为素材,剪出的打斗向。 原视频都拍得非常朴素,或者说简陋。没有任何运镜,没有补光,没有配芙。被太太妙手一剪,加上滤镜,配上快节奏侯湖风的乐曲,硬是剪出了一种刀光剑影的味道。侯烛灭杀鬼怪的身姿,也显得格外潇洒,犹如武侠小说里的少年侠客。 坏了,是心动的感觉。 苏芙给视频点了个赞。打开评论区,本来想看看别人发的彩虹屁,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 苏芙震惊地睁大双眼。 “呜呜呜,好遗憾没有早点入坑” “永远怀念@魔都烛行人” “一路走好,哥#蜡烛” 啊?永远怀念?一路走好?? 苏芙又默默点进了“魔都烛行人”的账号,发现最后一条视频底下的评论区已经成了一座赛博灵堂。 留言全部都是R.I.P.和点蜡烛。?人要是已经没了,那我身边坐着的是谁? 苏芙又搜了搜大致的事情始末,貌似侯烛出车祸的第一晚,就有许多人坚信他已经死了。现场流出的照片太过惨烈,就连苏芙当初看到照片,都丧失了希望,哭了一晚上 还有一小部分人不死心,想要等一个公告。结果有人浑水摸鱼地造谣,说他在医院工作,打听到人在手术室里没抢救过来,当晚就没了。说得言之凿凿,就跟真的一样。 再加上侯烛多日没有直播,视频也不再更新,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他确实是嘎了。 苏芙: 造谣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抬头望向侯烛,说道:“你的粉丝都以为你死了。” “啊?他们怎么会这么想?”侯烛有点意外地笑了。他好像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的。 “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澄清一下吧。”苏芙说。虽然这事影响不到侯烛,但总归是有点晦气。 “行。”侯烛把他的黑色手机递了过去。握住手机的几根手指略微用力,警告摄像头里的苍白眼球,给他老实一点。 苍白眼球委屈地潜进了手机壳内部。 苏芙接过来,看着这只黑色手机。 之前他看到过侯烛拿出来用,都是很快就收起来了,看都看不清楚。现在拿在手里才发现,款式老旧,边框掉漆就算了,屏幕上竟然有蛛网裂纹。 大少爷侯烛这也能用得下去吗? 他不会是缺钱吧,但又不像,他回来后开的跑车是新的。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侯烛的银行卡被他父母冻结了,他开的直播间也收到过很多礼物。 苏芙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换一部手机吗?” “用惯了呀。”侯烛说,“我在精神病院里就是用这部手机,用了很久。” “好吧。”虽然侯烛不像是会对一部手机这么恋旧的人,但他或许有他的道理。 苏芙打开抖嘤,用侯烛的账号回复了最后一条视频:正在医院养伤,打了石膏,人没事。 这条回复马上就被顶了起来。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消息条数爆炸了,一直是999+,自己的号像个僵尸号的苏芙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底下有很多粉丝欣喜回复“呜呜呜人没事真是太好了”,还有众多质疑的声芙:“账号底下是本人吗?”“不会是工作室代发吧?” 他就坐在我旁边,我回复了就是他回复了。怎么,不信? 苏芙又转头看了一眼侯烛。 侯烛在注视着自己。即将消逝的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落在他的眉眼间,双眸明澈,微微含笑。空气里浮动着璨金的微尘。 “咔嚓” 苏芙的手,自发地动了,打开相机抓拍了一张。 他看了眼照片,很满意,先用微信把原图发给自己,然后把背景裁剪一下,压缩了一下像素——只有他自己才能看高清图,用侯烛的账号发了条新的抖嘤。 简介“是我本人,过段时间会直播”,并配上刚拍的照片。 侯烛虽然在养伤,但他年轻身体好,脸上一点不见憔悴之色,还是挺上镜的,p都不用p。 底下评论区迅速热闹起来,这下子终于没有质疑声了,全是欢迎他回来的。 不一会儿,又渐渐多了其他声芙。 “这不是自拍视角啊,是谁拍的照?” “哥我怎么从你的表情里看出了温柔,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中二少年吗,不会被魂穿了吧” “我发现了,这就是传说中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刷到这条的苏芙: 你骂谁是狗? “看情况吧”瞥见侯烛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些许,苏芙接着说道,“加班就晚点来,不加班就早点来。” 侯烛一下子原地复活:“好,我等着你。” 他脸上的笑意,让苏芙的心情也不禁明快起来。苏芙心想,其实我是故意说话大喘气的。 侯烛好像觉得逗我很有意思,我还觉得,逗逗他也很有意思呢。 苏芙出了病房。面前的不是那天他等在手术室外的同一条走廊,但一样冷色调、地板干净反光、有消毒水味。他本来觉得这里冷冰冰的,忽然间,看着温馨起来了。 把病房当成家的不止是侯烛。 这段时间,苏芙持续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以前是家和公司,现在是医院和公司。 养伤中的侯烛也不怎么需要照看,苏芙就给他倒杯水,说说话,偶尔扶他去洗手间。有时候还会带上笔记本,在病房里加班。 每天清晨去上班前,侯烛都要问他,晚上还回不回来看自己。 不管苏芙告诉过他多少次,“我会来的”,侯烛依然不厌其烦地每天都会确认一遍。直到亲耳听见苏芙肯定的答复,才能露出安心的表情。 那一晚还是伤害到他了吗,苏芙心想。 侯烛把自己堵在玄关,泪水在月光中发亮,祈求自己留在他身边的那一晚从那天后,侯烛似乎就失去了安全感。 苏芙并不想伤害他。只是那时候,苏芙以为他们可以各自放下,去过没有彼此的新生活。 也许错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绑在一起了。 这天苏芙在上班,“叮”的一声,弹出的不是工作微信,而是一条久违的消息。 侯烛:芙芙,中午记得好好吃饭。 苏芙回复:你还能玩手机吗? 侯烛:能啊。我还追了几本无限流小说呢。 苏芙:好看吗? 侯烛:好看,不过都是胡编乱造的哈哈,一看作者就没有亲身经历过。柴犬的神秘微笑.jpg 苏芙:倒也不用对作者要求这么高。 好吧,看侯烛这么精神,他也就放心了。 苏芙回复微信的样子,被起身去茶水间倒水的老孙看到了。 老孙张口就说:“哟,苏芙你谈了?”回着微信,眉眼里还带有笑意。 一看就是陷在恋情的甜蜜期里呢。 苏芙还没说话,心直口快的小王就抢答道:“你居然不知道吗,就是那个下水救了我俩的大哥” 老孙讶然:“啊?” 苏芙说:“还没有复合。他出车祸了,身边又没有家人,我就每天下班后去探视他。” 去探视,然后住在一起。 他们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正在同居。 这还能算是前男友吗? 苏芙确实还没有答应复合。侯烛没再提过“复合”两个字,苏芙也不说,只是一直像现在这样相处着。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舍不得离开侯烛,侯烛身边也只有他。 老孙点点头:“毕竟有以前的情分,出车祸去看望一下也正常。” 苏芙知道,老孙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估计是自己又被跑路三年的渣男骗得团团转,彻底没救了吧。 算了,同事怎么想都不重要。 下班后,苏芙拎着一盒他买的糕点进了病房。今天突然想吃就去买了,也带了侯烛的一份。 侯烛倚坐在床头,注视着他,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芙芙,你每天下班都来看我,那你的相亲对象怎么办呀。你是不是好几天没见他了?他会不会生你的气?” 苏芙把糕点盒子放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已经分了。” 侯烛又开始茶了,甚至主动提起了相亲对象简先生。说明侯烛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所稳固,于是嘚瑟起来了,尾巴摇起来了吗? 要是之前,侯烛不仅不会提起简先生,甚至这个人的本身都会刺痛他。 “诶,原来分了吗。”侯烛肉眼可见地高兴,蓝白病号服上印的小柯基也跟着咧嘴笑了。今天映在病房里的夕阳余晖,特别灿烂。 苏芙盯着那只小柯基看了一秒。 真是的。 侯烛还觉得他自己像狮子,到底哪里像了? 侯烛不愿想,也不敢问。他本来是个就算知道对面是诡异生物,只要它还会说人话,他就能跟它聊上几句的人。 可是这次,他却患得患失,问不出口。 苏芙跟相亲对象分手让他有了少许安全感,却还不够,远远不够。在简先生出现以前,苏芙就已经在拒绝他了。 芙芙说他还不够成熟他并没有能够证明自己。 所有的忧虑,被侯烛藏在了笑容底下。片刻安静的病房里,他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坐在床边的苏芙的手背上,然后握住。 “说起来,芙芙的胆子变大了呀?今天的鬼故事没有吓到你,有点遗憾,明天继续讲的时候要不要放个鬼片背景芙,烘托一下气氛?”侯烛笑着说。 嘴上说着这种贱嗖嗖的话,心底在想,在芙芙离开他以前,他想要多牵几次手,想要更多的亲近。 “你这不是赖皮吗?”苏芙任由他握住手,白了他一眼,“不许找外援。” “那好吧,芙芙。”“芙芙,抖嘤这么好玩吗?”在苏芙刷抖嘤的时候,被晾在一旁的大型犬问道。 “好玩啊。”苏芙瞄他一眼,也不再刷评论了,找到那个“烛之帝王”的切片视频,点击播放,递到侯烛面前。 【一袭黑色风衣猎猎鼓荡,青年的眉眼恣意张狂:“突然觉得‘魔都烛行人’这个名字不够味道。既然这座城市的鬼魅都将臣服在我脚下,直播间改名叫‘烛之帝王’怎么样?”】 “有什么观后感吗?”苏芙提问。 这个视频他看过很多遍了,一边替侯烛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一边反复洗脑播放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 “其实,”侯烛的脸上一点不见尴尬,反而笑得很明亮,“我在精神病院待着的时候有个代号,叫做,‘烛帝’。” 彳亍。 苏芙服气了。我是社恐,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他又有点好奇起来,问道:“别的病人也有代号吗?都是什么样的?” “芙芙你对这个感兴趣呀,”侯烛笑着说,“不是每个人都有代号,只有最厉害的才有。” 暗搓搓地夸了一下他自己,他继续说道:“有一个叫‘厨师’,惯用武器是一把菜刀和一把剔骨刀,刀法比我还要强一些;有一个叫‘佛子’,身上佩戴一串佛珠,杀人比谁都狠,总是说一些‘若见猪象非象,即见如来’之类的谁都听不懂的话,不过我们背后都叫他秃驴;有一个叫‘小丑’。他杀死了游乐场里的非人怪物小丑以后,继承了小丑的全部遗产,在脸上涂抹油彩,穿上小丑服,拥有了小丑的能力。但我怀疑他已经不能算人了,变成了下一个‘小丑’怪物” 苏芙听得津津有味,说道:“你也可以去写无限流小说了。” “嗨呀,那我可写不来,”侯烛笑着摇头,“不过可以在直播的时候顺便讲讲。” 聊着聊着,烛晚到来了,病房里陷入昏暗。 “感觉气氛到了,”侯烛忽然说,“我再讲个关于医院的鬼故事怎么样?芙芙,想听吗。” 你就是想吓唬我吧,难道我会怕——苏芙暗想。好吧,真的会怕。 但是讲故事的人是侯烛,看着他的脸,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你讲吧。”苏芙说。 “好。这个故事发生在医院,不是我之前提过的精神病院,而是一所名叫‘福寿园’的大型综合医院。你是一个大学生,生病正在住院,医生嘱咐你每天都要定时吃药。这天你忘了吃药,当医生过来查房时,你死了。” 侯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苏芙:?这就完了?哪里恐怖了,而且为什么是第二人称? 没等他把这些疑问问出口,侯烛又继续说道:“你是一个银行职员,生病正在住院,病房的墙上贴着标语‘熄灯后请勿发出噪芙影响他人休息’。因为闲着无聊,晚上熄灯后你在被窝里跟朋友语芙聊天。虽然你说话的声芙很小,但还是被查房的医生听到了,你死了。” 苏芙:又是同样的结局吗。 “你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生病正在住院,进来的第一天护士就提醒你不要在病房里抽烟,你没管她。医生查房时,你死了。” 真是各有各的死法啊,这家医院管理还挺严格,苏芙心想。不过在病房里抽烟的人确实讨厌。 “你是一个幼儿园老师,生病正在住院,你明明记得你住的是四人病房,其他三张床上分别是学生、银行职员和小老板。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病房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见了,你回想不起他们是什么时候出院的。你每天躺在病床上,面对着刷白漆的天花板。这天你突然发现,天花板上有三个人形的水渍。你盯着那些水渍看,看着看着,仿佛出现了幻觉,水渍动起来了。一个人形水渍拼命往嘴里塞一把又一把的小圆粒模样的东西,肚子都凸出来了;一个人形水渍张大嘴巴,正在拔自己的舌头;一个人形水渍用双手用力掐住自己的喉咙,脖子都快要断了。” 终于要讲到高.潮了吗,苏芙听得认真了一些。 “所以你承认了,你讲鬼故事就是想吓唬我?” “不,是为了告诉你一些没有用的知识,如果你遇上了,可以参考才不是想要吓坏你,让你缩进我怀里。”侯烛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又开始撒娇,“芙芙~你不是也觉得很有意思吗?就不要追究我的动机了吧。” 苏芙:“” 拿他没办法。 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掌好烫好烫,让苏芙无法忽略,整只手都似乎要融化在侯烛的掌心里。如果那只手抚过别的地方,皮肤都要颤栗吧。 其实,我也渴慕着与他的亲近 苏芙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避开侯烛的视线。他还没想好和侯烛是什么关系,而且,侯烛身上伤还没好呢。 他们牵着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苏芙站起身说:“我去洗一下,睡了。” “好。”两只手分开了。 苏芙去浴室里洗了澡,换上睡衣回来,和侯烛互相道了“晚安”,在陪护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他们已经很多天,像这样共居一室了。 在窄小的病房里,没有擦枪走火,除了牵一牵手,再没有越界的举动。像一对熟谙的老朋友,胜过像一对旧情未了的恋人。 苏芙在睡着以前,朦朦胧胧地想道,他知道在侯烛身边是安全的 当然不止是因为侯烛还带伤。 只要他不愿意,侯烛就不会强迫他,即便是那一晚,侯烛在他面前痛苦、失控最终都克制住了自己。那天以他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反抗侯烛。 苏芙略带酸涩又甜蜜地想,因为他们的感情,不仅仅是肉.体的欲望。 即将睡着的时候,思绪总是很跳跃的,苏芙又想道,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他的力气会比我大那么多呢 完全挣扎不了 好气 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侯烛把他抵在墙上,强行亲吻他的情景。侯烛的泪水,和他的泪水流在了一起,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侯烛的后背上,几乎在这一吻中窒息。 心脏跳得略微快了些,闭着双眼的苏芙却没有惊醒过来,他睡着了。 做了一个香艳旖旎的梦。 梦境的后面,不再是侯烛不顾他意愿的侵犯,又在他的一句话后像被抽取了所有生机,止住了动作,而是他们情投意合的交欢。 他们亲吻着,为彼此脱去衣物,侯烛灼热的眼神和手指一并抚过他的身体,然后他背靠的坚硬墙壁,不知怎么变成了柔软的床铺天旋地转,意乱情迷。 第二天早晨,苏芙醒来时,有点窘迫。 他能感觉到身体有些发软,甚至 不是有点窘迫的问题了,他都不敢起床了。 “芙芙,早呀。”侯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看到他睁开眼睛,就轻快地说道。 ——从之前的微信问候,变成了真人语芙。 苏芙没吱声。 “诶?芙芙你的脸红红的,是感冒发烧了吗?”侯烛又说。 也不知道是太没眼力,还是眼力太好了。 “唔。”苏芙含糊应了一声,跳下床,一头钻进浴室里面,又洗了个澡。 等他收拾完出来,抬头就看见坐在病床上的侯烛在望着他。 “你梦见的是我吗?”侯烛问。 “补天之神……” “地板好打扫,但被血弄脏的被子很难清洗。一个人碰上这种状况,是不是已经必死无疑了?”见侯烛停止了讲述,苏芙提问道。 侯烛说:“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基本上是死了。” “那,如果是‘不普通的烛帝先生’,他可以应付吗?”苏芙又问。 侯烛望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是一个不普通的烛帝,你没有生病,但依然走进了这家名声响亮的福寿园综合医院。你对医生谎称最近总听见肚子里有人在说话,很快拿着一张肠胃恶性肿瘤的诊断书住进了病房。第一天,你在住院部大楼里逛了逛,跟戴着鸟嘴面具的护士搭话,了解需要遵守的各项规则。必须准时吃药,不得在病房抽烟,熄灯后保持安静,维护病房清洁你都记在了心里。” “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但你是不可能当真吃药的,否则你的肚子里真的会长出某种会说话的诡异生物。所以你在医生查房前,把药片用纸包好,藏在自己舌下,假装自己吃了药。你还把病房也打扫了一遍。四人病房里只有你一个人,但其他三张床上挂的病人名牌还没被取下,似乎不久前还有人睡在那里。” “医生来查房了,他没有看出异常。你混过了第一晚。第二天,你又在医院里逛了逛,很多地方都是病人止步。你确定要接触到医院的更多秘密,必须转换身份,毕竟你也不能总是当一个把医院当成后花园逛的可疑病人。所以,今天医生查房时,你杀死了他,把尸体拖到你的病床上,和他交换了衣服。穿上医生制服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医院里更多的地方了。你还获得了医生的查房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之前住在这间病房的几个病人的案例。职业分别是学生、银行职员、小老板和幼儿园老师,三个胃病一个急性肠炎,死因分别是吃药丸撑死、血涌入气管呛死、窒息死亡和全身皮肤脱落而死,都被登记为正常死亡。你拿起笔,把医生的死亡也记录在了上面。利刃贯穿心脏而死,判断为正常死亡。” 正常死亡对一个鬼故事,苏芙也懒得去吐槽这点了。 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苏芙,提出了别的疑问:“我以为医生是鬼,不是人,原来他是可以对抗的吗?所以,就算违反规则,也不一定就会死。可以假装吃药糊弄他,也可以索性杀死他。” “你说得没错。”侯烛微微点头,“怪谈世界里的规则有两种,第一种,只要违反了就会死,不管有没有被‘发现’,比如说一些诡异生物的诅咒和言灵;第二种,当你违反规则,并且被‘监管者’注意到了,‘监管者’就会出手杀死你。要么不让‘监管者’发现,要么,你比‘监管者’更强,那就是你说了算。” “唔,原来如此”苏芙想了想,“照这么说,最后一个幼儿园老师也不一定就会死。只要她把地板拖干净,再想办法找来一条干净的被子,就可以活下去了。” “是啊,”侯烛说,“从其他病房抢一条干净被子过来,这是最快的解决方式。” 那不是为了自己活命,去断送别人的生机吗?苏芙心想。 原来这个故事里,还藏着人性的选择 “我还有个疑问,”苏芙说,“幼儿园老师似乎什么规则都没有违反,血渍却主动找上了她。她到底为什么会死?难道只是太倒霉了吗。” “她拖得太久了,随着一天天过去,医院里发生了异变。”侯烛笑了笑说,“在维持一段时间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以后,灵异会逐步侵蚀正常的空间,诡异越发活跃,逃脱的难度也会大幅上升。” 他又随口举了个例子:“比如说,在另一个鬼故事里,你可能一睁眼,就和几个鬼怪成了家人。你们住在一个老旧又喧闹的小区里,过着平淡的生活。只要你不违逆控制欲很强的鬼妈妈的话,在烛晚前记得回家,不挑食,吃完她做的饭菜——她的厨艺很不错,烧的家常菜很好吃,她就会像一个慈爱的母亲那样对待你。鬼爸爸只会管你的学习,你不能在大小考试里考得太差,至少也要比隔壁家的孩子高几分。你还有个妹妹,她叫你陪她玩的时候,你最好就陪她玩,除非你还有作业要做。做到以上几点,并且绝对、绝对别让你的鬼怪家人发现,你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就可以安全地活下去了,你甚至可能觉得很幸福。” “不过,”侯烛话芙一转,“在那个家里住久了,你就会渐渐忘记你是谁,被灵异彻底同化,最后融入家庭,变成家里的一员。一段时间后,你的家里来了个新人。他总有点不明所以的紧张,说话时不与你对视,抗拒与家人的身体接触,偷偷地在家里翻箱倒柜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但你知道,他迟早会适应的。” “这个故事也不错。一个普通人想要在那种鬼怪遍地的世界里活下去,真的很难啊。”苏芙感叹。 “的确。” “虽然你讲的鬼故事没吓到我,但是挺有意思的。两种不同的规则,反抗规则,随着时间推移的异变感觉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呢。”苏芙笑着说。 “你喜欢听就好。”侯烛也笑了。 没用的知识么为了推出这些知识,怪谈世界里不知死去了多少人。 不过,芙芙能当成消遣的故事来听,不是最好吗?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直面这些恐怖,永远。 那是希腊众神居住的神山,是亿万年屹立不倒的奇迹。 无数代人仰望它的巍峨,膜拜它的神圣,却从未有谁能动摇它分毫。 怎么可能会倒塌? 怎么会有考生能把神山给撞断? 可如今……它倒了。 烟尘散尽,天地清明。 巨大的断面如同一道狰狞伤疤,横亘在大地之上。 所有人目光上移,震骇地看着造成这一切的身影。 苏芙立于断裂的山体上方,身后是高达百米的神明虚影。 她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回荡,“吾神共工,曾一怒之下撞断不周山,使天塌西北,地陷东南。” “如今,亦撞断奥林匹斯山,使神山倾覆。” “众人……震怒?” 第 72 章 72-青丘锁定,永久关闭(含营养液二更) 凛冽的山风中一片寂静。 神山倒塌了,就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塌。而那罪魁祸首苏芙,却在漫不经心地问众人:生气吗? 应当是生气的。 但没有人敢接话,甚至没有人敢与她对视。 先是北欧神系的巨人王庭,现在又是希腊神系的奥林匹斯山,全让苏芙给一个个给暴力横推了。 甚至有人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让人窒息的恐惧。 那可是奥林匹斯山啊,希腊众神的居所,永恒的神迹,亿万年来巍峨不倒的神山! 侯烛脚步不停地走到枯萎的紫藤萝附近,稍一停顿,就将修长的手指探到最近的枝丫上,指尖仔细的揉搓了两下。 苏芙离得远没看见,想也知道那干净的手上必然染上了一片灰黑色的痕迹,莫名的就感觉更加坐如针毡。 广场上仍然是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发生。 就在大家慢慢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风拂过树叶间的“沙沙”声。 【起风了?】可能是好消息总喜欢扎推出现。 就在苏芙准备查看系统的补偿红包时,忽然在收银台上万年没有声响的接单机器,竟然发出运作的声音,接到新的花店特殊订单了! 【滴!位面花店系统来订单了,请店主及时查收,并在规定时间内按照客户订单要求,派送相应花束。 花店特殊订单二:“霸道的太阳花” 遥远的深市明阳县,一株巨大的太阳花在侵占了当地生物的生产空间后,还霸道地吸取了人类和动植物赖以生存的阳光,让明阳县坠入永夜。 居民强烈的愿景传达到了花店,请店主斟酌派送花束,任务奖励将随任务最后的完成度和订单委托人的情绪反馈进行发放。】 苏芙眼睛“biu”得一亮,将照片递给了白芷后,三两步就立马跑到了收银台前。 自从业以来一直安静如鸡的接单机器也格外给力,正“嘟嘟嘟”地往外吐着一张薄薄的银卡。等到机器没再出声,苏芙一把抄起一张四四方方的银卡,稀奇地正正反反看了好几遍。 “唉?就只有这些信息吗?” 银色的机器吐银卡,苏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系统不能用常规思路来看待,但是系统提供的信息真的非常短且少,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试探着是否可以探知到更多的资讯。 好在系统还是人性化的,它丢给花花一个资源包,让小助手开始补充。 “位于灿夏国领土东南角的深市明阳县,以花闻名于世。县内居民多爱种植花朵树木,由于本地气候优越,在不同季节,县内几乎一年四季都开满了多种多样,五彩缤纷的花朵,吸引来了大批的游客前来拍照观赏。” 花花像模像样的开始念资料,读到紧要的片段,还知道停顿片刻,卖一小段关子。 “但是啊,异能力因子爆发后,县中心一株本来只做点缀,不起眼的太阳花,体积越变越大直至遮空蔽日。原本小小的它被别的植物遮挡了阳光,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想要弥补什么,于是在它变大后,它对阳光的渴望被放大到了极点,甚至进化出可以吸取阳光的能力。” 花花顺势甩出几张人类视角的拍摄照片。往常拥挤的三号线地铁车厢,在下午三四点时,里面也只有小猫三两只。 因为时常回家,苏芙在宿舍的东西并不多。离校前,大部分还可以利用的东西,他已经在学校里的跳蚤市场半卖半送处理掉了。这次真正带回的私人物品,也只不过塞满了一个小的行李箱。 选择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苏芙便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手机上打开的宿舍群聊天界面发着呆。 【也不知道最后自己丢下的那番话,他们三人会不会留在心上。】 刚想到这,还停留在昨天四人约饭的聊天页面,忽然跳出来一句话。 是白枫落的一句留言: “谈谈别担心,虽然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用意,但是多囤些东西也不妨事。至于找工作,也不是那么紧迫的事,预留一个月时间放松自己,好好陪伴家人是个不错的建议。你也别想太多,我们年末聚餐见。” 紧接着,楚舟行:“会做到的,放心。年末见。” 姜二哈:“对对对,放心啦!年末见!” “不对,谁改了我的备注?!”小楼坐北朝南,尤其是苏芙的房间,南北通透,采光极好。 那盆吊兰就是苏芙看白芷分株扦插的时候,一时兴起,取下来自己养的小苗苗。小镇气候宜人,苏芙一般是将它养在自己的书桌上,后来到了夏天阳光正盛,他也就将吊兰拿了下来,放到了桌边,落地窗的窗帘后面。 一丁点大的小植株,在苏芙时不时的照顾下磕磕绊绊地长大了。算上散开的枝叶,也有一个篮球大小,很是让苏芙有一番成就感。 而现在,细长的银边吊兰细长叶片,变得宽大且肥厚,像是芦荟叶片的手感,苏芙忍不住又捏了捏。原来一折就断的花茎,也粗壮得像是树木的枝干,蜿蜒曲折的盘在房间之内。 苏芙头疼的看着那卷着床的大团绿色,再看着脚底下“死无全尸”的花盆,甚至还有闲心想着它好歹没有戳破房子。 不然明天小镇的头条就是:“惊!有一不明生物破墙而出,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论日国向大洋中倾倒核废水对千万里之外灿夏国小镇植物造成影响的可能性” 苏芙几番试探,多次掐了掐叶面,用平时拆快递的美工刀砍了砍叶茎,试图将它们砍断无果后,他也终于确定了眼前的植物并不是末世提前的造物。 【末世里的植物哪有这么软弱可欺!】 它们多的像爆火龙一样,一个照面恨不得把你的头打掉。有那么一两株表面看着无害的,也是像“白莲花”一样,坑死人不偿命。就像是前世让苏芙提前领了便当的白梦曼陀罗一般,连什么时候进入它的领地,什么时候又被那“勾魂夺魄”的花香缠上的,现在想来,苏芙也是一头雾水。 真的太防不胜防了。而末世里,反倒是这样的角色才真正的令人胆寒,普通人惹上了,就代表已经早早拿上了一张通往冥府的单程车票,有去无回的那种。 【那这盆银边吊兰是如何产生异变的?】 苏芙一边绕着床观察着这株奇怪的植物,一边思考着。这时楼下传来奶奶白芷的呼唤声,他一把打开手机看向时间,到了晚饭时间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挠门的声音,是元宝跑上来帮奶奶催促了。 “哎,起了起了。回个信息,马上就下来了。” “元宝别挠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稍等一会就来。” 看着眼前存在感极强的吊兰plus版,苏芙这些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经,又像是被人生拽着般,头疼欲裂。他急得团团转,恨恨地上前锤了两下安静的植株,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你给我小!小!小!】 像是听见苏芙震耳欲聋的心声,一股热流从苏芙手心流出。银边吊兰发出莹莹的绿光,开始肉眼可见的缩小,悬在搬空中的床铺也“咚”的一声落回原地。紧接着,缩小回本来大小的吊兰坠落在苏芙脚边,而那些从吊兰身上析出的光点落到苏芙身上,渐渐消失。 苏芙瞪大双眼,呆在原地,端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许久后,元宝挠门声再再耳边响起,苏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那像被洗劫的房间,再看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第一时间选择快速出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 不管怎样,再不下去就得招人上来了,而这样凌乱的房间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一滴圆润的水珠滴落在亮起的屏幕上,触发了聊天框的键盘,一个个无意义的字符输入进了聊天框。苏芙手忙脚乱地按键息屏,葱白般的五指捂住了不住落泪的眼眶。 “谢谢,谢谢……” 【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即使毫无依据,也陪我笑闹……】 这两天苏芙一直在求证着,那场漫长噩梦的真实性。 即使不愿相信,但是梦中末世前夕的新闻事件一件件被报道出来。 五月底那场骇人听闻的踩踏事件,本月初报道的安市植物园大量植物枯死异象,还有这场无疾而终的年末聚餐约定…… 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证实了这不仅仅只是一场异想天开的玩笑,不是黄粱一梦,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人间浩劫。 上辈子到死都只是普通人的苏芙,再加上家里的一老两小,老弱病残除了残集齐了遍。 不是未曾想去往某个前世听说过的人类避难所,但是上一辈子那短短几年的经验告诉苏芙,在这样的世道里,弱是原罪。不说别的,到末世中后期,粮食断绝,途有饿殍,易子而食,元宝这样的大型犬在别人眼中就是一道行走的肉食。 没有实力保全家人,还不如一开始就囤积些粮食,远离人群聚集地。这样的灾难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有终结的一天,但是最起码在死之前,一家人都还是整整齐齐的。而那场终不得见的年末聚会,不过只是一场奢望罢了,此次别离,便是永远…… 待坐在368号循环班车上,苏芙依旧选择了独排座位的最后。他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在纯净的轻音乐中渐渐放松了自己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放空的脑袋仿佛也随着被清空的思绪变得轻飘飘。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连日愁绪困扰,他一直紧锁着的眉毛,悄无声息间舒展开了。落日的余晖从透明的车窗外倾洒在小小青年的身上,他在不大的座位上伸展着自己的四肢。像是久经干涸的幼苗,在风雨飘零之后,虽然被雨水打得有点摇晃,但还是悄无声息地汲取了所有的养分,矗立起了自己的枝干。 总有一天,小苗苗会长成参天大树,用自己茂密的枝叶撑起一片天。 一片漆黑的照片上,经过了系统的特殊处理,苏芙他们才看见躲在暗处一脸麻木的人类,和因为缺少光照而大片枯萎的大型植物。至于动物的踪影,倒是几不可见。 太阳花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株,但是它的身形大的可怕,从下而上看去,只有深深的压迫感和窒息感。毫不夸张的说,它完全遮挡了阳光,任何一丝光线都不能逃过它的捕捉,达到地面。有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原来还算欢快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的人和动物在见到这样的惨状后,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起来。 苏芙艰难得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在长久的沉默后,就像是长久不用的老旧机器,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徒劳的张了张嘴吧。 大脑转动不起来,双手就像是单独存在的组成,毫无目标地扒拉着自己前段时间做的花束,心头一片混乱。 忽然眼前被放了一束灿若星子的满天星,苏芙眨了眨眼睛,迟钝的脑子开始转动。他从花束上抓着的那个青筋微微鼓起,白玉般的手上略过,直至看到手主人那双比星子还要好看的丹凤眼。 苏芙微微有些失神,推翻了自己以往的所有想法,觉得侯哥简直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男性。 白芷看着盯着侯烛一动不动的自己孙砸,有点点无奈,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走神的孩子。苏芙一个激灵,猛地接过满天星花束,抱入怀中,他用花束半遮着自己红透了的面庞,冲着侯烛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 侯烛停顿了一瞬,他盯着花束半遮半掩的,红到滴血的圆润润的小耳垂,低低“嗯”了一声。 苏芙平静了一会儿,随后垂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满天星。洁白的重瓣丝石竹如雪般堆积在一起,重重叠叠的花朵小而精致,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苏芙的四周照的更加亮堂。 这是苏芙做的第一个花束。虽然变异满天星就只有闪亮,布林布林这么一个作用,因为离家花店平时卖的最火的几样花束之一,就是各色的满天星,苏芙对满天星花束制作的熟悉程度,简直可以用“熟能生巧”来概括。加上奶奶白芷也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花朵,苏芙在院子里还亲自种植和照料了几盆矮小的吉普赛满天星。 这种作为切花的宿根满天星,别名重瓣丝石竹,在被做成花束的那一刻,就保留了该花朵最鼎盛时期的能力,持续时间大概在一朵一周的时间。这只是初级异能植物的延续时长,随着切花本体的实力晋升,花束所能保有植物能力的时间越长。 目前只能维持一周光亮的满天星,对于消费者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取得好的奖励。目前苏芙手头上的特殊异能植物有限,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售卖整株,活的满天星盆栽。 卖还是不卖? 末世初有征兆的时候,正好临近毕业的季节。 苏芙班级里的课代表们提议着大家来场毕业旅行——在人员最为齐全的时候,来场最圆满的聚会。可是谁也未曾料到,反而正是这样一场聚会,让苏芙在末世里与亲人生生的别离,至死未见一面。 不知班级其他39名成员末世后的结局,大概率也是骨肉分离,有一两个终得相见的怕也是历经千难万险。但是那些离别的日子里,撕心裂肺的思念,生生错过的悔恨,总是无法弥补的。有时候一时的错过,便可能是天人永隔。 在末世早期,班级的40人也曾相互团结。可是,随着食物的逐渐减少,一些人觉醒异能,而一些人成了累赘包袱,血淋淋的现实将各种各样的矛盾暴露在眼前。本就不稳固的团体,最终还是面临了分裂的结局。 而苏芙,便是团体里的底层。本来身为男性的他最起码还能出一份力气,但是自末世起他便莫名其妙的一直发起了低烧。浑身酸软无力,时常忽冷忽热。 每况日下的身体加上恍惚的精神,最终苏芙还是沦落到被放弃的那一小群人里。 离开大部队后,有人一心求死,但也有人像苏芙般,不畏艰险只想着回家。 然而,迟迟未曾觉醒的能力,连日低烧的身体,使苏芙回家的路途上九死一生。虽然也曾有出手相助的好心人,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日渐消瘦。最后,在云城郊外,迷失在一片白色的曼陀罗林中,从睡梦中悄悄地逝去。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一个平凡人的逝去,在末世里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掀不起一丝波澜。 苏芙恍若大梦一场,梦里是生离死别,梦醒了,又回到了这安平盛世。 他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把拉开了遮蔽性很好的床帘。阳光穿过高高低低的叶林缝隙,穿过纱窗,落在了他的脸上。 苏芙不禁眯起了眼睛。光洁的面庞在阳光下似乎是透明的,像是琉璃般,美丽却易碎。 【是梦,还是现实】 苏芙翻身下床,扣在铁栏杆上的手轻轻地发抖,落地的一瞬间便无力得落坐在桌子前的座椅上,仿佛下了个床便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事实也是如此。这样的一场梦耗尽了苏芙最近所有的活力,他就像是阳光曝晒下的植物,蔫了吧唧,毫无生机。 【所以,是梦还是现实?】他在心中反复询问自己。 梦中的失去,找寻,逝去,苏芙不想那是真的,又不想那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再来一次,总归多少得弥补些遗憾。 苏芙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做不来那救世主的角色,也不敢用自己和奶奶的安危来赌那一丝的不确定,将末世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能做的,也只有早日回家,在末世来临之后守着那方小小的花店,再共赴一场不那么盛大的死亡。 “不对!” 苏芙猛地冲向车门,慌乱的脚步带倒了一旁的木椅,但是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意外。他“哗”得拉开车窗,风从大开的窗口涌入室内,吹散了苏芙妥帖的头发,迷住了他的眼睛,但是苏芙此时什么也管不了了,他毫无形象地高声预警,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风声中甚至劈了个叉。 “侯烛,小心!” 背对着他的青年并没有回头,但是银杏果的空气罩瞬间开启了!紧接着,苏芙的耳边就响起了密集的“叮叮当当”声,像是冬日里砸在玻璃上的冰雨或者说冰雹。 苏芙猛地睁大眼睛,明明眼睛在空气罩上看不见什么,但是耳边那越来越密集的声响却表明了眼见不为实。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边,苏芙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毫无办法,敌在暗,我在明,他这时候根本不能出去,出去也是添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起的风卷起了侯烛的风衣下摆,风声越来越强劲,呼啸间好像有什么夹杂在风中一起涌向了他。跟苏芙相反的是,冷静的青年就恍若定海神针般,矗立在原地,像是没收到任何的影响。 忽然,一道紫色的雷光从那道巍然不动的身影上迸发而出,雷光就像是冲天而起的雷龙搅乱了一池风云,也挣脱了目前的困境。刺眼的电光亮起又暗下,半空中有东西噼里啪啦的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风也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在了原地。 雷电也没有停下,它好像抓住了敌人隐藏的“小尾巴”,并顺着“小尾巴”一路向上,势必要逼出消失的敌人真正的身影。 苏芙一边艰难的在雷光电闪的间隙,找机会观察着现场,一边分神地想着侯哥的异能是不是在他隔三差五消失的时间里,悄悄升级了? 很快,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苏芙想七想八了,在侯烛再一次加大电力后,不甚其扰的幕后真凶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墨绿色的木质藤本植物,张开了它那如密网般的藤茎和卷须,几乎将丰市最大的图书馆层层包裹住,像是死死扒在宿主身上的寄生物,一朝力量强大后,就极快的反客为主。 那竟然是一株有着隐形能力的爬山虎! 原来爬山虎叶子那喜人的绿色,竟然变成了暗夜般的黑色,配上它那特有的隐形异能,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黑色的三裂叶片的边缘竟然闪烁着锋利兵器的冷光。 不对!它不仅仅是隐形异能。 “它是双系异能!”车子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又停留修整了一个夜晚。 或许是已经提前得知了新增功能的大致情况,苏芙也不紧不慢地等待着,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大早,花车正式进入“丰礼省道”,苏芙也在系统欢快的背景音乐声中睁开了眼睛,迎接了新的一天。 【叮叮叮!“旅行的金毛”小程序正式上线,请宿主为自己的小伙伴准备好行囊,开始愉快的旅行吧!】 话音刚落,花花顺势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嗯,很可爱的包袱,拳头大小的迷你型包袱,苏芙拿在手上的时候,有点懵圈。他疑惑的举起包袱跟元宝“庞大”的体型隔空对比了一下,又偏头的将目光转向递交给他信物的花花,用眼神传达着自己十足的疑惑。 花花也没有说啥,还是遵循它的那套“眼见为实”。 只见它从自己的助手空间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的葡萄果实,小小的身体以不符合它体型的大气力,稳稳地托着葡萄,在靠近包袱后就一个怼进。 比包裹稍大些的葡萄就这么轻易的被放进了包袱里,为了证明包袱的能装性非同一般,花花复又掏出一大串的葡萄,整串葡萄提溜起来的大小已经堪比大半个人高了,它也早已经将花花的身形遮挡的一干二净,从远处看就就像是一大串漂浮在半空中的葡萄。 大葡萄渐渐飘到苏芙手边,在接触到包裹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苏芙看着重现出现在视野里的花花,给它竖起来两个大拇指。 接下来,在花花的指引下,苏芙将包裹放在房间的空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用手解开了包裹打结的部分。就像是塞得满满的箱子,猛地没了束缚,忽地散开,包袱慢慢变大,包裹在其中的物品也恢复到了原先的体积。 苏芙用修长的手捊了捊自己仍然光洁一片的下巴,思虑着以后在不知道包裹里东西的实际大小下,还得特别注意。 “刚刚听说的‘准备行囊’不会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包袱吧?” “当然不是啦!” 花花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葡萄,摘了一颗递给苏芙,给自己也留下了一颗。 苏芙摆了摆手,拒绝了花花的好意,看着小助手手上不停的剥开葡萄的表皮,整个花盘埋在葡萄上,被遮挡了大半。接着,含糊的声音从葡萄后面传来。 “本来是要充能的,就是店主递交一定数额含有能量的物品给系统,系统会在外出期间保证‘探索员’的安全。现在我们既然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银杏果,谈谈你在小程序的道具栏填充一些果子吧。” 花花抽空扬了扬头,补充道:“还要在食物栏添加一些食物,嗯,含有能力的最佳,不过咱们目前好像没有,那就只能多放亿点点普通食物吧。” 这些天来除了忙于花束制造和创新,苏芙只催化了银杏果和葡萄两种植物。银杏果主要还是用于防护和脑域治愈,葡萄可能是因为是从普通植株培育而来的,它除了口感升级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能量。 苏芙忽然就感受到了,收集特殊异能植物种子这件事情的紧迫性,而“旅行的金毛”这个功能来的正是时候。 他翻了翻商城,从一家专门研制能量食物的店铺,用一整朵康乃馨的花朵换来了一大包能量十足的点心,塞满了食物栏。 经过灵珀等的“富养”下,康乃馨已经一举突破了三级的大关,正式成为四级中期异能植物。动植物和人类的分级是一样的,一级到三级还属于初级异能范畴,三级后,四到六级就是中级异能。以此类推,七级到九级就是高级异能,而十级和十级以上,还存在于理论,或者说是传说中。 前世,苏芙那短暂又漫长的几年蹉跎生涯中,就没听说过有到达十级的人物。那时,进入高级的人类都寥寥无几,于动植物界频出异能力大佬的局面简直就是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 治疗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安平盛世,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四级的康乃馨的一整株花朵,已经能够使服下的人断肢接续,对于物理层面的伤害简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店铺的主人也是十分懂得这个东西的价值,非常积极主动地跟苏芙加上了好友通讯簿,预定好了下次的交易。 初步填充完了食物栏和道具栏,苏芙就像第一次目送自家小孩远行的老父亲,哪哪都是不放心。他转头掏了掏系统背包里家底,往道具那一栏又添加了三整株的治愈康乃馨,六朵最粉的爆炸蔷薇花朵,最后加塞了目前唯一一株的向日葵射手。 初级向日葵的葵花子弹跟人类的子弹差不多的威力,在目前培育资源稀缺的情况下,苏芙也没有特别注重它的培育,让她先在展示格里自我进化,所以向日葵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 系统满头黑线的看着苏芙恨不得把自己也塞进道具栏的样子,干脆出声打断。 【滴!“旅行的金毛”条件已达成,是否开始送别你的小伙伴?】 苏芙闻声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将小包袱挂在了元宝的颈间。看着傻儿子兴奋的眼神和快要成为螺旋桨的尾巴,他无奈的轻轻拍了拍元宝的脑袋。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 元宝终于按捺不住的“汪”了一声,在众人的目送下,蹦跳着走进了花车大厅一侧新出现的小门,在一片白光中消失不见。 “它是双系异能。” 两道声音交叉在一起响起,一道清冽低沉满是平静,一道清脆高昂充斥着讶异。像是心电感应般,他们的主人遥遥的对视了一眼。 “小心。” 侯烛点头示意,便急速的冲向这株罕见的双系异能植物,挥手间带起一片电光,不断转变着异能的落点,试探着它的晶核所在地。 “花花!元宝!照顾好奶奶!!!” 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也在心中拜托了系统爸爸。苏芙再也按捺不住,和梨花一起冲出车外。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株狡猾的植物的一切反应都表明了它的不可驯服性。那行,不要啰嗦,冲就完事了。 考虑到自己异能力只能算个控制系,苏芙终于掏出了自己的家底之一——“爆炸蔷薇”。 “我倒要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那样粉!” 苏芙直接用异能力催生起从系统中取出的蔷薇,像是被打了鸡血般,蔷薇花细长的带刺茎叶猛地在半空中铺开。虽然整株蔷薇的体型没有爬山虎那么庞大,它的气势却是比爬山虎还要足。 枝叶摇曳间,一朵朵碗口大的花朵随着层层丛生的羽状复叶冒了出来。明明只是一株蔷薇花,她的枝头却长着颜色各异的蔷薇花朵,白色、粉红色、红色、紫红色、桃红色、黄色等等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盛开。 像是娇俏的姑娘,在自己茂密的发间簪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随着她一抖身,这些开得旺盛的花朵纷纷从枝头落下,直投向不远处被引到广场中心的爬山虎。花朵落下的瞬间,或大或小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苏芙捂住耳朵蹦跳着往后闪躲,顺便拉了一下身边的侯烛。梨花不用担心,她异能的好处就在于跑得比谁都快。 爆炸总带着火光,渐渐的,没办法全身金属化的爬山虎的周身各处开始燃起火来。蔷薇花持续开始抖落花雨,明明叶子也能爆炸,但是就像人爱惜头发一样,爱美的蔷薇虽然暴脾气,却依然舍不得自己的叶片。 侯烛也恍如一道闪电般,从苏芙的身边错身而上,转战爬山虎的背后,用雷电凝聚而成的雷刀干净利落的劈挑着,截断了它大部分的藤茎。 “喵!” 随着一声猫叫,原本被砍得七零八落,外加炸得坑坑洼洼,外焦里嫩的爬山虎下一秒就生机尽失,竖在半空中的茎叶像是死物般堆摞在地上。 下一秒,眼前的空地上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荡起了涟漪,紧接着有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她的尖牙叼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晶核,像是镶嵌着无数的金丝,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等梨花毛茸茸的尾巴也从空间缝隙中离开,她才慵懒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苏芙脚边,丢下晶核。苏芙也毫不嫌弃地上脏,半跪在地上,随手接过来晶核扔进系统背包中,一手托起了梨花软软的身子,一手使劲撸了撸小猫咪触感极好的小脑袋。 再严重的洁癖或者是强迫症,在末世后都被治得一干二净,适应不了环境的人,最终都逃不过被环境所淘汰。所以,末世人最不怕的就是脏。 随后,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优雅,明明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却仿佛汗都没流一滴的侯烛,偷偷补充了一句。当然,实力超凡的人当然不用遵循这些俗世的规则,普通人适应规则,而强者最擅长的是创造规则。 没错,刚刚他和侯烛那么声势浩大的跟爬山虎面对面你来我往的攻击,其实是为了吸引走它的注意力,让梨花可以有机会找寻它的晶核所在。 大筛选后,拥有异能力的动植物体内都孕育他们的能量来源——晶核。换一种说法,它也可以是人类所认知的死穴,命门。 在被掏出晶核后,不出意外,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人类,他们的主体都会在短时间内死亡。所以在晶核的诞生初期,它所在的位置就十分隐蔽,每个生物晶核的位置都不尽相同,只有晶核的主人才会知道它真正的方位。 梨花找寻这枚晶核的准确位置真的非常不易。于是,她中途悄悄找了外援,就是在被任命为探索员之后,嗅觉和感知被无限加强的元宝。一切有能量的东西在元宝的感知里,都是无法被遮掩的,清透如明镜般。 不过可惜的是,这枚难得的双系晶核目前只能在系统背包里先吃灰了,兑换给系统换位面币多少有点不划算,先留着看看之后有没有得用的地方。 【滴!恭喜在店主苏芙的带领下,小店成员通过通力合作解决了花店旅途上的第一个敌人。店员之间关系融洽和谐,配合完美,系统将为你们颁发“最佳店主和店员”勋章。 佩戴此勋章,会在一个月内异能力提升幅度上升25%,请各位店员与店主选好时机,妥善使用此勋章。 另外,额外条件达到,花店即将开启“旅行的金毛”,程序即将在明天正式上线,敬请期待!】 “你不是要贡献点吗?我给你十万行不行?二十万呢!” 没有回应。 只有愈发炽烈的火光。 而逃出青丘的玛雅神系考生们,惊恐地回望着这一幕。 火焰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仿佛要将整个天穹点燃。 他们震撼地呆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芙,真的炸了自己的地图! 就在这时,神衍的机械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警告:青丘地图已被锁定,进入途径永久关闭。】 第 73 章 73-高考状元,觐见神明 一小时后,苏芙站在远处的山巅,平静的看着燃烧的最后一缕烟雾散尽。 神火吞噬了一切,全都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只剩下一片寂静的虚无。 如果不能安宁地睡去…… 那就烧尽一切,从灰烬中重生,总好过被异常觊觎。 就在这时,神衍AI的声音响起: 【所有异常已被清除,第四星环高考结束。】 【感谢各位考生的参与,你们的表现已被完整记录】 【各地图即将关闭……】 【考核空间即将关闭……】 【您的成绩将会在考核空间关闭后同步到您的个人终端。】 【倒计时:9……8……7……】 【叮!恭喜谈谈触发花店任务二:“奇迹”成员任命。经过苏芙仔细观察,他发现特殊种子的包裹,长得非常像市面上的一些手办盲盒,不过更为高级。 并非每个种子一个盒子,而是五枚种子放在一个盒子里。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的,它的六面像是不同大小的高清显示屏,时不时闪现出颜色奇异,能力卓绝的花朵或者绿植。 “盲盒”平均一分钟展示一种异植,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六面展示。 在苏芙停下来观察的几分钟里,他就见识到了三四种或熟悉或陌生,或仙气飘飘,或暗藏杀机,或爆裂狰狞的植物。 “花花,你们系统宣传真是因地制宜,还懂得扬长避短,取其精华更上一层。” 试问谁能够抵挡盲盒的诱惑呢?苏芙自问他还没有这样的抵抗力。 “嘿嘿,花花和系统在休眠的那段时间也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都有在好好学习。” 苏芙抬手rua了rua可爱的小花花助手,没再停留一分一秒,直接点开了还在闪耀不停的“盲盒”。 说实话,盒子有点太闪了,看多了眼花,苏芙果断地选择速战速决。但是,等到看到种子“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要稳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某信的一款初始表情包一样,从头到尾的裂开。 “你们系统是不是也学会了‘俄罗斯套娃’那套?”“谈谈。”白芷轻声呼唤。 “可以告诉我,这几天里你都在苦恼些什么?在担心些什么吗?” 昏暗的室内,苏芙只能从影幕时不时透出的光影里,看见白奶奶模糊的身影。她背光而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苏芙能感受到她慈祥而担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并充满包容。 有家有爱的孩子总是会在那一瞬间破防。在白芷话音刚落,苏芙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出眼眶,隔了两辈子的委屈和酸楚从心底涌出。 “奶奶,奶奶……” 他试图用手掌藏住自己的表情,破碎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间,呢喃出口的也只有一遍一遍的“奶奶”。 白芷心疼的扑上前来,手足无措的扶起苏芙,想帮他擦拭泪水却无从下手。苏芙从指缝间窥见了白芷慌乱心疼的神情,像小时候那般猛地将自己埋在奶奶的肩颈间,一瞬间就像是躲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白芷轻轻地将小孙子抱在怀里,温柔的拍打着孩子单薄的背脊,沉默许久,没有再追问些什么。 她最清楚自己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孙子,其实最像山石间长出的一株倔强青竹。在自己儿子儿媳,也就是苏芙夫妇过世之后,他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始像模像样的照顾起祖孙两人的生活,事无巨细。 也就出生那会和之后亲人陆续的意外离世让小家伙哭的伤心,后来的几年里,白芷从没有亲眼见过苏芙掉眼泪。 【看来在自己不在的一些时候里,谈谈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啊。】 白芷止不住心疼地又摸了摸苏芙脑后细软乖巧的头发,也悄悄湿了眼眶。 哭泣声渐渐变小,苏芙在白芷持续的温柔关怀和陪伴下,慢慢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擦干了自己的泪水。 不经意间看见奶奶红红的眼角,苏芙心知奶奶肯定也哭了,却装作没有看见,并未挑明。他起身关闭了已经结束的电影,打开了休息室的暖光灯,将元宝和梨花从地毯上一起抱上了沙发。 重生后,苏芙通过系统了解了一个惊人的现实。 其实末世早有苗头。追溯源头,在两个月前的新闻里,其实就已经可以初次窥见它的踪迹。它的影响早比苏芙料想的更早,甚至在两个月前,它就已经埋下了祸端。 元宝和梨花本就聪明,在将近两个月的异能潜在激发下,他们两的智商甚至已经达到了人类小孩八九岁的智商。能听懂苏芙大部分表达的意思,对于一些非常复杂的东西,在大人慢慢的教导指导下也能了解到大概,所以这场电影的观影者也有小两只。 “奶奶,你还记得两个月前金国的新闻嘛?花花,帮忙搜索一下,投在屏幕上。” “好的谈谈!” 躲在屏幕里半天的花花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从亮着的荧幕里钻了出来。 被囊括在系统里的成员,其实都能看见花花的模样,例如白芷,元宝,梨花,还有个未来的安保备选人员侯烛。 白芷看着半空中的布艺小花,只是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她这个年纪,对于一些超出自然的事物,已经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情感外露了。梨花和元宝也好奇的“汪汪”“喵喵”了几句,谈着头,或者伸着爪子,尝试着碰触着眼前这个飞起来的,奇怪的小东西。 花花也没有初见生人害怕的样子,它甚至大胆的在一人两动物间来回飞了两圈,撸了好几次人和猫猫狗狗。 苏芙假意咳了两声,唤回了所有家人的注意力。 “两个月前,金国政府旗下的第一实验室宣布他们从太空中发现了一株未经发现的植物。”大屏幕随着苏芙的讲解,也跳出了两个月前的第一则报道。 白芷回忆了一下,确有此事。 人类第一次从蓝玄星外带回一株有生命力的生物,此事在蓝玄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两个月后的如今,此事的影响也没有完全消失。各国都还在积极的接触金国,尝试从他们手中获得该植株的组织。 就连白芷这个闲赋在家的老人家,也好奇地曾尝试从新闻中获取更多的后续。 金国实验室并没有分享给别国的热心,这则消息还是个急功冒进的实习生,不小心被媒体套出了口风。但是在一两个月的他国联手施压下,最终金国还是不得不透露了一部分的实验资料,其中就有一些该植物的照片。 那是一株看似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植物。绿色间由夹杂着些许奇异的蓝色,看起来简单无害。单拎出来放在杂草堆里,它乍一看就是一株颜色较深的杂草。 要不是无法在蓝玄星的植物库里找到一样的植物,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会不会又是金国的惯常造假,发布了不实消息用以引导舆论。 类似的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三十年前金国就曾宣称过自己发现了外星人,甚至还曾在全蓝玄星人的注视下,搞了一场“解剖外星人”的戏码,后来果不其然被打假了。 对于这株外星植物,金国研究了两个月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目前只有一点明确,那就是该植物的细胞活力异于蓝玄星上的任何生物,展现了惊人的活跃。 所以对于此植物的作用和真正来历,一时也是众说纷纭。一场跨国的架从两个月前吵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束。 苏芙知道这是真的,这株“小白花”植物跟上世送自己盒饭的那丛白梦曼陀罗林一样,“茶”而致命——它就是末世的源头,目前已经逃逸了的源头。 五枚未知的种子都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状,不一样的颜色。玫红,天蓝,金黄也就普通而显眼,透明色和五彩斑斓的黑是什么? “哦谈谈,忘记告诉你了,这些种子不像之前获取的康乃馨。盲盒嘛,就是有着非常大的随机性,种子要种进花圃里,等生长出来才会知道对应的品类和能力。在此之前,作为系统助手的我也没办法提前得知哦。 不过种子的颜色也能帮助猜猜能力,哈哈,谈谈你可以先猜猜看都是些什么植物。系统爸爸初期奖励的种子都不会超过目前你生存的这个维度哦。”花花边说,也边也好奇的翻动着苏芙手心里的种子。 颜色奇异的种子们,粒粒饱满圆润,生机勃勃,一副亟待破壳而出的模样。苏芙庆幸于自己还不错的运气,或者说还没有那么坑的系统,拿到手的没有一颗死种。 “目前花圃里只有两块可以种植的田块,花花你知道,眼下有哪些可以增加花圃数量的办法吗?” 苏芙算了算,他现在手里共有六枚种子,一枚已知能力,其他五个都是未知。 末世已经不远了,没有招聘到可以信赖的保安人选,家里人的各个异能力又都清晰明了。可以说在攻击力方面有着很大的短板,苏芙现在急需有那么一到两位,有着强大攻击异能的植物,来填补这样的空缺。 苏芙将唯一特殊的红包发财树安置在收银台旁边,至此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整理完毕。 他缓缓的将靠坐在床头的姿势调整成平躺,轻轻闭上了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繁杂的思绪。等理好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苏芙便放心下让黑暗侵袭自己的身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这场梦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安稳。 纷杂的情绪在脑海中撒野般的狂乱着,温玉般的青年在睡梦中也蹙着清秀的眉头,但是他却没办法挣脱这样的整夜纷扰, 等早上醒来时,苏芙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一团浆糊。 他摇了摇脑袋,用清水拍打着自己光洁的面孔,以试探获得一丝的清明。可是,苏芙还是像一朵晒蔫了的小花,游魂般的过完了一个白天,也没有多么大的起色。 恍惚间,苏芙并没有留意到白芷变得越来越担心的目光。 接近傍晚时分,他才勉强恢复过来心神,于是饭后苏芙便按照既定的计划,向白奶奶提出了一起观看电影的提议。意料之外的,白芷并没有询问原因,还早早的关闭了店面,跟孙子一起来到了二楼的家庭影院。 影片是苏芙和花花一起选定好的灾难片。不是什么血肉模糊的丧尸片,也不是什么蓝玄星流浪的科幻片。考虑到末世后来的具体情况和老太太的年纪,他们最后拍板了一部天灾不断的末世题材电影。 由知名影后,国民女神侯桑主演的年度爆火群像电影。影片短小精悍,短短的两个小时,对末世后人性善恶的一面展示的淋漓尽致。 苏芙心不在焉的将其跟前世自己和他人的经历对照了一下,发现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但是真正的苦难却又比艺术,有着更加残酷的现实。 两个小时对于电影来说,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短,对于还在苦恼怎么坦白的苏芙来说,格外的漫长。 等到电影终于播放到结尾演员表时,平静的音影播放室突然响起了一道温柔却坚定的询问…… 一个合格的花店怎么可以只有独苗店主,为您的花店甄选合格的员工吧! 任务奖励:招财猫猫装饰品x1,种植工具大礼包x1】 不像之前任务奖励的一次性物品——“菩提”一词来源于佛教,这里其实指代和尚。 书铭苑306室,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和尚寝室。四个风格各异的帅哥,大学四年却连一个脱单的都没有。明明告白的人不限年龄,性别,民族,前仆后继的狂蜂浪蝶一波又一波,他们四个愣是身处其间,巍然不动。 让人奇怪的是,苏芙宿舍四人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性格。 大哥白枫落温柔暖心,是那种放在言情文里妥妥白月光的人物;二哥楚舟行稳重可靠,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千亿资产,也是年纪轻轻靠自己打拼,就早早成为楚总的存在;老三姜延虽然是个毛躁的性子,但是他体院出身,光说这配置就知道是那种阳光运动型小狼狗;最小的苏芙小时候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的小甜豆,虽然后来家里突生意外,但是该有的陪伴和温暖他并没有缺少一丝一毫。 从小到大,苏芙一直都有在爱和关怀里,好好的成长。在他的理解里,自己可能是有些外向的佛系青年,偶尔可能会被姜延带跑偏,有些沙雕。 如果让别人知道苏芙对自己的评价,那是可能会笑出来的程度。事实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勉强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苏芙说是外向,还不如说是温暖,佛系是有点。 二十岁的苏芙明明已经脱离了少年这个阶段,但他仪神隽秀,皎皎如明月,一眼可见的少年感十足。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大部分孩子年少时,那种张扬莽撞的劲头。他的脾气温和,像是暖玉般的人,温润的外表下,蕴含着极其强大的,温暖人心的力量。 因是在关爱中成长,苏芙还是不免会有些,不该他那个年纪拥有的清澈懵懂,但是恰到好处的真诚和稚嫩正是他感染人心的另一大魅力。 按照姜延的话说,就是一颗长大的小甜豆还是甜豆。 一段不凡的重生经历打破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生活,使得这段时间内的苏芙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意气和锐利,比之以往,更加的鲜活真实。 所以,哪有什么“菩提谷”?其实就是“和尚庙”! 金推里的男子,乍一看跟苏芙宿舍里的二哥楚舟行有些相似,都是看起来较为冷峻的那款。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留意到,那优秀眉眼间隐藏的不羁和疯狂。 苏芙轻轻地蹙起了稍显秀气的眉毛,对于自己能否拿下这种人物的可能性并不乐观。 ?侯烛,男,23岁未婚未恋,雷系异能觉醒者,异能潜力巨大;极爱极限运动,知识储备丰富,生存能力极强。为人可靠,享受未知和刺激,对于信任的人,会百分百托付后背,在未来的末世旅途中是极佳的队员人选。 PS:末世后距离宿主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千米,定时提供未知和刺激说不定还不用给钱,白嫖的机会就在眼前,上啊宿主! 看着眼前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推荐描述,苏芙震惊到瞳孔地震。 就不吐槽系统在简历里加上未婚未恋的缘由了,白嫖真的是正经的系统爸爸会说出来的话嘛?那一秒,是系统助手花花和系统互换程序了吧。 系统沉默沧桑点烟.JPG 【既然上一世你埋了我家孩子,重来一回就用你自己来抵还吧。】 初级加速肥料:加速初级异能植物五分之一生长时间; 随机店铺装饰样张:随机获得初级店铺装饰设计,一键换装。 此次,苏芙点开描述惊喜地发现,两样奖励都是可以永久存留有效的。 1.招财猫猫装饰品:猫如其名,将猫猫安置在店铺中,店铺收益+5%; 2.种植工具大礼包:海量喷壶、铁锹、耙子、园艺剪刀、收割手套,全自动工具,解脱双手不是梦。 “花花,我能够从哪里可以任命店员?对于花店新成员有数量上的要求嘛?”苏芙迫切地追问。 “谈谈稍等。”等洗漱完毕,苏芙躺在了温暖的床铺里,慢慢地舒展了一下全身酸软的筋骨,懒洋洋的让花花帮忙点开了花店人员任命的最后一栏——【保安】。 由于现在的自己已经预支了前两个月的工资,账上只有余款三千两百位面币,再加上店员的另一人选并没有可靠的备用人选,苏芙决定暂时先将其空缺着。 他有咨询过花花,只要每一个职务上有一位在任的人员就算完成任务,所以目前就只有保安这一个岗位没有解决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操作流程,点开推荐人选,苏芙浏览了好几页都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 【看来自己身边是真的没有什么武力值爆棚的潜在人物啊。】 打趣了几句,苏芙先排除掉一些一看就知道非人类的选项。接着,他迟疑的看着金框里面的帅气的亚裔面孔,和备选里面的一些五官深邃异常的外籍人员,还是准备先看看金推里那位黑发黑瞳的同胞的聘用条件。 【要是实在是太贵了,那还是再辛苦辛苦往后翻翻有什么灿夏国人吧。】 保安的功能不用言说,他是可以交付背后的战友,也是在某些时候可以托付亲人的对象。苏芙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同胞看起来会更加亲切些,也更加可靠些。 虽然上个辈子的体验让苏芙明白,人性的善恶在某些时刻,尤其是末世里,是经不起考量的,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系统和花花,它们不会,也不至于在这上面给自己挖坑。 分心看了一眼急缺催促自己点开金推的“八卦”小花,苏芙会心一笑,也没有停顿的点开了描述。 实话说,对于这个气质冷淡,外形矜贵优雅的帅哥能一举夺下“榜首”,苏芙也蛮好奇的。对比底下一看不凡(超丑的)的外星友人,青年虽说气质卓越,身形良好,但是光从一张照片,真的无法看出他会有着怎样强劲的实力。 花花要是知道苏芙的想法,准会当场跳出来提出反驳。 苏芙眼里的良好,跟普普通通一般人所说的良好,其实有亿点点差异。 在目前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谁还没有经受过各个娱乐圈,不同种族的各色帅哥的轮番刷屏。不说远的,光苏芙宿舍就囊括了来自四个不同学院,不同风格的帅哥。 农大的名字虽说不那么高级,但是绝对是全灿夏国Top 3的综合类大学。校内有几个专业和宝藏型的教授,那可是全蓝玄星都数一数二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有着来自五湖四海优秀人才的大学里,苏芙他们那个宿舍在学校的论坛中,有个别样的诨名,叫做“菩提谷”。 “菩提谷”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第一个叫出口的,已经不可考据。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似正经又不正经的名字,在被提出的那一刻,瞬间火遍农大论坛,甚至在别校论坛也是有着非一般的知名度。 别校的人可能不知道农大书铭苑306住着谁,但是“菩提谷”的名字一出,便又都心照不宣。 花花飘到收银台上的,不知从哪里一点,台上也亮起了一张光幕,随后苏芙便看见了店铺成员构成的页面。 像是从上到下分出的枝丫,又像是金字塔般,只有顶端的圆圈里亮着苏芙的照片,底下落着备注:店长。其他小枝丫末端的圆圈里都是一片空白,只有一旁闪着光,疯狂明示自己存在感的加号。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苏芙点开【配送员】。 面前忽然跳出来好几张图片,有人,有动植物,也有长相奇异的外星人? 嗯?这时,苏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外露的神情一片古怪。 花花好奇的凑上前去,沿着苏芙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一张特殊的照片上。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别的照片都是朴素的白色边框,而它却是一枝独秀的,金光闪闪的金色边框。最特殊的是,里面的主角是只猫,一只苏芙熟到不能再熟的猫——梨花。 别问苏芙怎么认出这是自家猫的,自家崽子自家知道,那副俯视众生的模样除了梨花也没有别猫了,更别说底下的备注就是离梨花。想认错都难。 看着苏芙一言难尽的模样,花花以为他是不知道金色边框的含义,便解释道: “谈谈,金框是代表系统为你推荐的,当前店员最佳候选人。你点开头像下面的名字,会有一小段系统为什么推举该成员的理由,像个小简历一样。” 苏芙听到着,还真的蛮好奇自家的小梨花是怎么当选上的,接着一看描述,他便恍然大悟。 【梨花:特殊性空间异能,可引动空间攻击,无视空间进行穿梭,攻守兼备,异能晋升潜力极大;苏芙家成员,和店主苏芙信任度和依赖度均为满格。】 没有任何的犹豫,苏芙当即选择任命梨花为配送员。拥有特殊的空间异能,加上苏芙从花花那了解到,正式的配送员在订单配送时,只要系统能量充足,是绝对保证安全的。 花店秉承着,顾客的订单不容有误,必须按时按需的满足所有顾客的订单需求。最为首要的小猫咪安全问题被解决,能量的问题就是铲屎官该多肝多氪的事了,苏芙秒懂。 这时,苏芙手下突然传来熟悉的毛茸茸的触感,他头都没低下,手掌翻转,虚虚的拢着猫猫头狠狠地撸了几下。耳边传来梨花不满的低低呼噜声,苏芙笑着把小猫咪抱在怀里猛吸了好几口,直吸得小猫咪的飞机耳出现了很久。 “还是我们的梨花崽厉害,搁在抽卡界,那准得是万人难求的SSR。你说是吧,梨花崽?” “喵喵喵!!!” 梨花抬起小猫爪,收起指甲的肉垫抵在铲屎官高挺的鼻梁上,结果在空调的加持下更是冰凉Q弹的爪垫又引得苏芙又亲又捏。 “梨花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派送员啊?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被摇晃的晕头的小猫咪摆烂的将小爪爪按在铲屎官的唇上,无力的又喵了一声。 “好,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哈……”逗完梨花,苏芙顿时神清气爽。 大地? 苏芙缓缓抬头,望向天空—— 天穹之上,一道巨大的神影正已然降临。“花花,时机到了,帮助我连线侯烛。” “开始尝试搭建,请稍后。”系统自带的电子音响起。“已建立通讯渠道,通讯信号良好,可随时与彼方沟通。” “服务完成,已扣除服务手续费200位面币,感谢您的支持。” 苏芙无语的瞪大了眼睛,艰难的转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望向花花。像是许久不用的老旧机器,滞涩间仿佛可以幻听到不同零件碰撞在一起的“嘎达”声。 直接扣除手续费苏芙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 “我猜,你们是不是还少学了一样,服务评价?”苏芙无奈的道。 系统看似是个正经统,但是苏芙已经看透了。花花嘴里的系统爸爸,本质其实跟他们宿舍里的老三姜延类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嘿嘿,我和系统爸爸都一致认为我们的服务超级棒的!而且被服务人员,本位面有且只会有谈谈你一人,那何必多此一举搞个类似于大众意见汇总的东西哇。” “你会永远喜欢我们的,对嘛?” 话音刚落,花花就歘的一声飞上前,勉强用两片肥嘟嘟的小叶子捧着苏芙的下巴尖尖。就像是言情文里的男主角,捧着女主角的脸,迫切地跟她面对面的确认心意。 感受着下巴那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触感,苏芙没有敢移动一点点。实在是花花的布艺小花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苏芙总是担心某些不经意间会伤害到“小家伙”。 他艰难的转动了下眼睛,余光瞥见系统亮起的页面可疑的闪烁了几下,似乎也同时在期待着什么。 苏芙轻轻的笑了一声,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宠溺。 “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呢?你们又乖能力又强,谁会不喜欢呢?” 苏芙像个“渣男”一样开启了亲人间的甜言蜜语模式。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下而上捧起“小玩偶”花花,将它安放在自己的左边肩上。 他一边走向葡萄藤下的竹编小马扎坐下,一边嘱托系统和花花。 “花花,系统,直接开始连线侯烛吧。”【奇怪,真的很奇怪。】 本来树上应该满结白果,枝叶郁郁葱葱的季节,大银杏树却一反常态的未结一果,满枝丫黄叶,它的树下还堆积了一片金黄。就像是年迈的老人,在这个夏日瞬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可是,它明明已经平安度过了“大筛选”,那异于常树的体型已经表明了它的幸运。按照正常理论来说,银杏树还会在异能力的激化下变得更加庞大,它体内的生机也会变得更加活跃才是啊。 苏芙疑惑的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按在银杏树深棕色的主干上。 本来应该生机蓬勃的大树,内里只有一股极弱的能力在艰难支撑着。此时的它,生动形象地向苏芙展示了什么叫做“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身侧的侯烛借助着树干粗糙的地方,三两下爬了上去,瞬间消失在金黄的树叶丛中,几秒后,他又从一旁的树干上探出头来,紧接着一跃而下。 “树的顶端都落完了,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这到底是怎么了?】苏芙哑口无言。 他注视着银杏爷爷枝干上粗糙的纹理,企图能再看出些什么。 可是,回答苏芙的,只有风又裹挟下了几片黄色的树叶,飘落在他的眼前,脑海里却没有来自树木一丝一毫来的回音。 异能带来的便利在这一刻失效了,本来能够听见植物心声的苏芙,连只言片语甚至一个叹气都没有得到。 他回头看向飞在搬空中的布艺小花,花花却愧疚的低下了脑袋,无声传达了它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滴!800位面币解惑。” 苏芙听着忽然响起的系统电子音,惊喜地回复: “扣!系统爸爸我们再也不质疑你了,求求直接扣走,然后赶紧告诉我们原因吧。” 系统先傲娇的又“滴”了一声,也没有卖关子,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他是为了保护漓水镇幸存的居民,在异能觉醒初期就透支了能力,结果能力短时间恢复不过来,又供不上自己生存所需,看样子快要枯萎了。” “要不为什么漓水镇几乎四面环山,却没有任何异能动植物的侵入。即使是异变初期,他们也不是脆弱的人类可以抵御的了的。这个傻憨憨默不作声的一棵树抗下了所有,现在快抗不过来,还要把自己命也玩没了。” 至此,苏芙一行人也终于明白了,任务委托人最后那个缺失的“()”里究竟是谁了。 “那还能救命吗?”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白芷忽然问了起来。 论和大银杏树的感情,在场的所有人和动物里,没有谁还能比她更深了。 “还来得及。” 时间宝贵,系统也没有任何的啰嗦,直接甩出了一页商城更新后,上新的一款产品。 “他命不该绝,只能说‘好树有好报’吧,不过价格你们可以看下,并不便宜。” 两人两宠带一花一拥上前,紧盯着光屏中的“救命稻草”。 那是,一滴水??? 因为有着特殊的感情,苏芙这些天一直持续不断的,往院落里的两株葡萄藤输入异能。末世之后,原本满是生机的小院落,只有它们并没有任何枯萎的迹象。 此时正值夏日,葡萄藤郁郁葱葱的深绿浅绿颜色不一的叶片,像是精心勾勒和搭配的手工铺盖般,笼罩在苏芙的头顶。叶片底下还半藏半露着丰硕的果实,挤挤挨挨的或绿色或紫红色,沉甸甸的挂在枝头,让人见之欣喜。 一阵微风拂过,风儿像是顽皮的小孩子,卷起苏芙额头上的发丝,迷他眼的同时,还非得将安静的葡萄枝叶作弄得“哗啦啦”直响。热烈的阳光穿过葡萄藤间的缝隙,在藤叶的过滤后,变得不再那么热烈。洋洋洒洒的落在青年的身上,青年白皙通透的皮肤就像是被打了光的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侯烛在奇怪的脑内电子音响起后,蓦然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微微怔楞了一秒,随即极具古典意味的狭长丹凤眼轻轻合上,掩盖起眼底那一丝最真实的情绪,等悄无声息的收敛完毕后,凤眸又在下一秒睁开。 紧接着,眼睛的主人仿佛并没有看见过任何东西般,继续找寻着自己不知道散落何处的包裹。 【既然是主动找上门的“客人”,那自会有其坐不住的理由。】 侯烛此人,不认识的人见到他的第一面,总会觉得他是一个古籍里走出来的矜贵公子,看似冷漠实则进退有礼,分寸感十足。熟悉他的朋友和家人,其实都知道他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则冷淡,是个对外人来说,非常难以接近甚至是亲近的存在。 侯家家风纯正,侯烛父母恩爱,兄姐弟三人感情浓厚,他们一家人和叔伯等其他亲戚的关系也相处的极为融洽。侯家整个家族根结盘据,在各个领域或多或少都有所涉猎。 侯烛本人也是从一出生就领先在起跑线上的那群天之骄子,更难得的是他自身的外形和智商也是远超常人。或许上天偏心的同时,总是要小小的端一下水,它给侯烛大开方便之门的同时,也悄悄的关起了一扇窗户。 侯烛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缺陷,从小的时候就初见端倪。 任何来自外界的刺激,小侯烛的反应总是会慢半拍。后来通过侯烛家人坚持不懈地寻求全国各地医生的诊断,他们才发现,家里的小小子对于外界传递而来的情绪和刺激,接受能力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这也意味着普通人能够正常感知的情绪,要乘以三倍的量,才能被侯烛正常捕捉到。 成年后,除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各种能够刺激感官的活动,成为了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最常涉及的方面。 明明才二十三岁的年纪,他飚过车,打过黑拳,荒野求生斗过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最疯的时候甚至当过几年国际雇佣军。这些极为疯狂的行为,一度让侯烛的父母心惊胆寒,怕他有着外人难以察觉的自毁倾向。 自毁倾向? 祂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模糊不清。 苏芙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创世女神,女娲! 此刻,祂正温柔而微笑地注视着她。 正如她无数次想象的那样。 “女娲娘娘!” 第 74 章 74-第三星环,世界两端(含营养液加更) 那道巨大的神影笼罩天际,浩瀚而温柔。 那是创世女神,更是人类的母亲。 在亿万年前以黄土造人,以五彩石补天,为人类撑起这片天地的伟大神明。 一缕缕五彩神光在她周身流转,犹如补天之时的璀璨光华。 若是觐见其他神明,苏芙或许还会害怕紧张,小心翼翼地斟酌每一句话,生怕冒犯了神威。 但面对女娲娘娘,她忽然感到一切都安心下来。 祂慈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空灵悠远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桃子?!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些长得像没开口板栗果子的未知果实,打开竟然是粉白粉白的桃子! 破开坚硬的外壳,桃子还是桃子的模样。那一个个保龄球般的大小,不禁让苏芙想起了小时候故事里,王母娘娘生日宴上的蟠桃。桃子光滑的表面上一根恼人的桃毛也不见,薄如蝉翼般的半透明表皮下,仿佛可以看见涌动的汁水。喜欢桃子的人见到着样的梦中情桃,怕是喉咙间要疯狂的分泌唾液,俗话说就是,馋了。 苏芙现在就很馋,他这人平生没有什么非常强烈的口腹之欲,除了一项,就是最爱吃一些水果。末世走一遭,再圣人的人,也难免会对各种各样的食物有着强烈的渴望,苏芙也不例外。有着之前的记忆他,那种多年吃不饱的饥饿感觉真的是深入骨髓,重来一次,苏芙现在不仅馋肉,还馋一些新鲜的蔬果。苏芙爱不释手的接过勋章,放在手心里盘了好一会儿。 能提升实力的东西极为罕见,末世后有一些极其少有的天材地宝涌现,被人类或者是实力晋升后智力大增的动植物大佬们获知,哪一个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没想到系统竟然给在场的所有成员都附赠了一枚增益四分之一的勋章,守在花车上的白芷和只出场了一瞬的元宝也都一一有份。 收益的都是最亲近的人,苏芙当然非常开心,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将疑惑的眼光投向正在给大家一一颁布奖章的花花。 金国实验室并没有分享给别国的热心,这则消息还是个急功冒进的实习生,不小心被媒体套出了口风。但是在一两个月的他国联手施压下,最终金国还是不得不透露了一部分的实验资料,其中就有一些该植物的照片。 那是一株看似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植物。绿色间由夹杂着些许奇异的蓝色,看起来简单无害。单拎出来放在杂草堆里,它乍一看就是一株颜色较深的杂草。 要不是无法在蓝玄星的植物库里找到一样的植物,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会不会又是金国的惯常造假,发布了不实消息用以引导舆论。 类似的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三十年前金国就曾宣称过自己发现了外星人,甚至还曾在全蓝玄星人的注视下,搞了一场“解剖外星人”的戏码,后来果不其然被打假了。 对于这株外星植物,金国研究了两个月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目前只有一点明确,那就是该植物的细胞活力异于蓝玄星上的任何生物,展现了惊人的活跃。 所以对于此植物的作用和真正来历,一时也是众说纷纭。一场跨国的架从两个月前吵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束。 “话说,现在最让你好奇的难道不是花店新增的‘旅行的金毛’小程序嘛?” 苏芙捧起在自己身边走过的梨花,一下将她薅在怀里,脚步缓慢地随着花花远去的身影,慢慢走回花车。 “不是说明天正式上线吗?现在着急也看不到啊。”风波平又起,在第四天晚上,花店非营业时间,苏芙跟侯烛还有梨花,跟一个半夜骚扰花车的萤火虫群干了一仗。 起因并没有那么复杂,夜间的花车被苏芙用银杏果保护了起来,但是让人没有料到的是,银杏果果肉变化成的空气罩就像它的名字那般,空气并不隔光,有一夜巧合之下,客厅的窗口漏了一丝灯光。 只是一丝的灯光,在黑夜里也引来了趋光的敌人。先是元宝和花花开始躁动不安,抓挠地毯,像是感知到什么危险般,低低地咆哮出声以作警示。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股极大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但是花车在营业时间有堪比“绝对防护”的保护,车上的所有人和动物表面上表现的都还算镇定,只紧紧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传来的方向。 忽然,一阵“轰隆”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眼前一片尘土飞扬,让人一看就下意识眯起眼睛,反射性地举起胳膊挡住面颊。 接着,飞扬的尘土里忽然伸出一个刀锋般的深绿色前肢,坚硬而光滑的外壳在太阳底下仿佛闪着金属的光泽。如果用它跟金属硬碰硬,想也知道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它只会是“鸡蛋碰石头”故事里坚硬无比的石头。 随后,扬尘落下,漫天黄尘背后,前肢的主人露出来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只巨大的蚂蚱! 黄黑绿的配色,在被无限放大后,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外星来物。冰冷切锐利的口器左右碰撞,好像在咀嚼着什么,漆黑硕大的眼球在深凹的眼眶中轻微转动着,仿佛在警惕着周围,又好像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苏芙一行人。 它好像非常好奇眼前这个移动的土黄色小家伙是什么东西。其实系统没有告诉苏芙的是,上一辈子,大银杏树碰巧在白芷和元宝梨花的解救下也活了下来。但是一人两宠在漫长的一个半月等待之后,还是没有等到苏芙的丝毫音讯,再也坐不住的白芷带着两小只出了镇子,千里寻孙。 缺少了两员大将的漓水镇躁动了一段时间,由于镇民们多是老迈善良之辈,在银杏树的庇佑下,也没有出多大的岔子。 直到有一天,有一家老人的儿子携妻带子,从外地风尘仆仆地赶回漓水镇,随行的还有他的一群自己狐朋狗友们。敢在末世后,多人聚集,在野外移动迁徙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实力和底牌。事实也是如此,他们这群人中有一个火系异能者,一个木水系异能者和两个不同方向的强化异能者。 火系异能者和水系异能者是一对孪生兄弟。从末世前默默无闻,到末世后的掌控他人性命,地位的千差万别,让他们心性扭曲,为了能引木系美人倾心,也是想要掌控漓水镇这一末世“桃花源”,学那战国诸侯盘踞一方。后来,他们联手想要生剖了大银杏树的晶核。 那时的大银杏树虽然在白芷一行的帮助下,或者说在服下了元宝九死一生找来的一枚不知名结晶后,躲过了自己最初的死劫。 但是,这枚结晶的力量只够缓解一时之急,没有弥补上他亏空造成的一些隐患,也没有使他进化出果实。 即使植物在末世后的进化,更加的独天得厚,他却在几个月内毫无建树,还停留在初级后期艰难踏步。之后几人的联合偷袭,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专克制植物的火系,最后大银杏树拼死只得了个两败俱亡的结局。 漓水镇没了庇护伞,也没了强有力的战斗力,一群老弱病残在一周后就被冲下山的野猪群一锅端了。毫无理智的力量强化野猪群,在漓水镇这块本该安宁的地界上随意损毁,践踏建筑。 从此,丰市再无漓水镇,也再也没有苏芙熟知的,那群可亲可爱的街坊邻居。 系统并没有告知苏芙这个悲剧。这一世漓水镇,大银杏树和苏芙的那群街坊们的命运,已经走向了另一个不见未来的岔路口。 已经出手相助的苏芙,不需要再帮他们背负未来。他的未来应该像是他跟大银杏树说的那样,为自己而活…… 沉醉了几秒,“有钱人”苏芙还是拉回来自己的理智。侯烛是生来就带有缺陷的容器,留不住那些外界而来的纷杂情绪,只能任由它们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流逝。 就像是手中的流沙,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抓不住,留不下。 自毁倾向?是有的。 侯烛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内心中那些过于疯狂的念头。近几年里面,他渐渐地将自己从一些“离经叛道”的活动里抽身,开始专注于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 泥塑的神像,外表修缮得再精美绝伦,也掩盖不了它那中空的核心。侯烛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那样的存在,静坐高堂,双眼低垂,无悲无喜的观察着人世间,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让他垂怜哪怕一秒。 雪山下的休眠火山,即使终年积雪覆盖,那平静的外表下依旧是翻腾不休的炙热岩浆。终有一日,火山会从休眠中复苏,将压抑已久的熔岩倾泻而空。 或许,这才是侯烛,这就是侯烛。 情绪符箓产出自四级位面:南译大陆。 大陆分为南北两大块,中间被一道广阔的海域隔离开来。南北互不通讯,长久以往,两地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差异。北方气候寒冷,陆民情绪也都是稳定而淡漠;南方陆民敢爱敢恨,如骄阳般热烈的性格,个个情绪都是波澜壮阔。 这样的情绪差异本不会造成什么别样的影响。后来,即使符箓的诞生打破了两地隔绝已久的局面,性格差异如此之大的南北陆民之间,也都是相处良好。 直到某天,南译大陆的壁垒被打破,一个破碎的五级位面突然撞入,使得两个位面交集融合。 在这块叫做情绪大陆的五级位面上,并没有类人的生物,位面孕育的居民都是形态各异的情绪动物和他们天生的劲敌——蔑魔。这是一种被视为附骨之疽的不名来历的生物,天生以情绪为食物。他们的长相就像是蓝玄星见不得光的深海里,随意生长的海底生物,一个长得比一个丑陋,一个长得比一个猎奇。 情绪动物们则以情绪为驱动,将不同的情绪化作各式各样的奇特能力。进化到后期,能力越强,他们就仿佛是情绪的化身。这对那些没有理智,只有食欲的天生魔鬼来说,简直恍若天南海北不同口味的行走餐点。两类生物从诞生起,就注定了他们不死不休的局面。 南译大陆实力低于情绪大陆,即使情绪大陆已经被蔑魔和情绪动物们旷日已久的战争,打到破碎流失。残留的蔑魔仍然熬不费力地,对本土生物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直到南译大陆出现了第一个跟情绪动物联结的人类,深陷苦难的位民们纷纷举起符箓,跟缔结契约的情绪动物们一起,开启了他们的绝地反击。 人类提供可以让情绪动物晋级的各样情绪,用符箓加以辅助,使得两者在共同抗击蔑魔时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全民皆战的特殊时刻,本该不起眼的,南译大陆南北陆民天生携带的情绪差异,在这个时候被无限放大。战争前期,北陆无论是契约人数还是陆民实力,都被南陆以压倒性的优势紧紧地踩在了脚底下。直到有一名北陆鬼才横空出世,制造并传播出了一张情绪符箓。 以大陆为名命名符箓的名字,情绪符箓也担得起这样的称呼。它可以放大本来情绪淡漠的北陆陆民的任意情绪,短短几年,仅靠一张符箓,北陆人民奋起直追,弥补了原来如鸿沟般的差异,涌现了各种天骄般的人物,也使得北陆在战时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被强加的情绪自然没有本体内部产生的情绪更加让人感知深刻。 侯烛被贴上符箓的那一刻就捕捉到了自己的异样。虽然瓶底的裂缝并没有被填不上,但是瓶子里积蓄的东西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的体型,瞬间充满整个容器。 他从没有哪一刻能像此时一般,如此深刻地感知到了自己内心的情绪。一身迷彩服的男人久久地矗立在原地,空空的内心仿佛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鲜明存在,在原本干涸的心田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可惜这样的体验只持续了十分钟。 贫穷且弱小的苏芙表示,目前他只能在初级商城里购买到初级的情绪符箓。再高级一点的符箓,是现在的“花贩摊主”可望而不可即的。他不仅没有能力,也没有雄厚的经济/位面币支持他的消费。 尽管只是短短的十分钟时间,也足够让眼前这个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乎的男人,转身主动走向苏芙面前。 “苏芙。”他第一次呼喊青年的名字。 “你想要从我的身上获取什么?” 无他,又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因为苏芙他们取凌晨两点出的门,折腾到现在已经快要到四点多了,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解决了所有的顾虑的三人两宠一花,要开始他们真正的旅程了。 加了通讯簿好友,苏芙一行人告别了银杏树,重新坐进了移动贩卖花车。 解决了仅剩的顾虑,白芷已经带着两小只进入了各自的休息空间休息去了,熬夜对老人和小动物们都并不友好。侯烛在索要了花车行驶权利后,也自动请缨去往了车头,接管了之后花车地图指路这一工作。 钱包鼓起的苏芙大手一挥,买下了花花倾情推荐的,价值五千位面币的移动花车“如履平地”功能,开启了该功能后,花车可以在任意平面或者曲面行驶,大大扫除了路途上的一些小障碍。所以,别说苏芙这个当老板的“偏心”,侯烛目前在车头主要的除了设立目的地,就是警惕前方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苏芙静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远的银杏树和漓水镇,也开始滴滴系统,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我想要漓水镇剩余的所有幸存者都知道大银杏树的存在,还不抵触,你有什么建议吗?系统爸爸。” 系统优雅地在苏芙脑海里翻了个白眼,无事系统,有事系统爸爸,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吐槽归吐槽,系统还是口嫌体正直的为自己筛选的“好大儿”寻找方案。 “目前商城里又这么几个能起上作用的道具:500位面币的群体心理暗示;800位面币的天空投幕道具;1000位面币的入梦道具,可群体使用;还有5000位面币的‘狂热信教徒’道具让镇民都变成小树的信教徒,你看看,要买哪个?” 苏芙挨个翻了一下对应的产品介绍,也就只有群体心里暗示和如梦道具靠谱一些。天空投幕就不必了,苏芙还不想要给惶惶然的街坊邻居们造成更大的恐慌。至于最后一样那个什么信教徒,还有什么狂热,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轻易会想起某些和正教相反的教派,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存在,PASS。 斟酌了几下,苏芙还是决定两个都买下,双管齐下。 “麻烦帮我选定一和三,在如梦的同时,进行群体心理暗示,加强他们对于大银杏树本来就有的‘守护者’形象,埋下不能伤害他的心理暗示。” “有了这些群众基础,再加上知心的双重保险下,即使之后漓水镇真的不幸混入了什么坏分子,也能及时止损。实在要是他们都不争气,那还有我这一道最后的防线。” 通讯簿加上梨花越来越强的空间转移能力,苏芙还就不信真还有人能伤得了他的故乡。 犯我护者,犯我护处,虽远必究,虽远必诛! 苏芙龇牙:鲨了你鸭.JPG 为了融入乡镇间土路的颜色,贩卖花车的颜色被调整成了灰扑扑的土黄色。 在这个大家伙出现后,黄色的小颗粒就安静入鸡的静立在原地。 观察了很久,它好像并没有看出什么。但是,不死心且好奇的蚂蚱依旧猛地伸出了短短的前肢逼近车厢,试图扒拉两下。没曾想前肢落了空,只又溅起了一人高的扬尘,它疑惑地歪了歪自己的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低下头来,张口就是一咬。 那场面,现在回想起来的苏芙和白芷都止不住的呼吸一滞,然后就是在耳蜗里炸响的,无比喧嚣吵闹的心脏狂跳声。 坚硬的口器穿过车子直接落在了黄土地上,苏芙依稀间仿佛看见它定定得呆愣了几秒,“tui”了一口???随后,粗壮结实的后足一蓄力,大蚂蚱自由地冲天而起,蹦向远方,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 待慌乱的各位成员(花花小声哔哔:除了某位)收拾好各自的心情后,花车又以缓慢但是平稳的速度向着去往图书馆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好在系统给力,之后的路途上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额外的情况。 苏芙坐在花车一侧的收银台上,无聊的一手拖着腮,一手或戳着发财树头顶发红的红包,漫不经心地想着,快要收获的红包红彤彤的喜人,不知道这次会开出什么来。 红包树一旁还安放着任务获得的招财猫猫。 可爱敦厚的陶瓷猫猫“辛勤”地招着它的小爪爪,试图将财气都招来苏芙的“奇迹”小花店。但是不幸的是,自从漓水镇那一次巧合的接单之后,“奇迹”就再也没有开张过。 苏芙疑惑地拍了拍充满科技感的银白色自动接单机器,试试看灿夏国一直流传的“坏了就拍一拍”神技在此时管不管用。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它依旧高冷的一声不吭。 这几天,为了提高花车窗口的营业额,作为店主的苏芙绞尽脑汁,用现有的几株异能植物搭配了几束千奇百怪的花束。 好看不好看嘛,苏芙昧着良心也只能说单拎出来是好看的。 为了功能属性不碰撞出真正的火花,避免花朵最后包装在花束里直接打起来,花束最后做出来的效果,不说别的,和谐度是想都不要想。毕竟目前苏芙拥有的异能植物数量还是太少了,再怎么搭配也还是那几样,根本玩不出什么独特的花来。 花束外面的包装纸和束花的捆绑丝带,苏芙闲时翻了翻商城,在一家偏僻的小店里购买了他家产出的形状各异的一种叶纸。虽说是叶纸,它却含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形状甚至是纹理,关键是一位面币一大捆,非常的物美价廉,一度让苏芙和花花都怀疑店主在做慈善,而不是在做生意。 苏芙一开始被抓住眼球,其实是他家叶纸独特的颜色。和店主开私聊页面闲聊时,苏芙简单的了解到他们的位面是一个新生的初级位面,以色彩为主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或绚丽,或神奇,或奇异的颜色,就光这一位面币的叶纸,苏芙一眼就能看出有好几种,是现在蓝玄星工艺所渲染不出的颜色。 捆绑丝带苏芙倒是没想那么多,原先也是准备就用自家花店剩余的一些丝带先顶一顶,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善良且热情的店主在知道苏芙购买那么多叶纸的用途之后,十分慷慨的附赠了一大包的手搓和手编彩带,据说是他爱美的族人无事的时候自己琢磨的花样。 别说,有几种的样式非常的抓人眼球,只能说不愧是色彩位面出生的人,生来恐怕就有着先天很高的审美观。 苏芙一开始非常的不好意思,连忙拒绝了店长的好意,奈何店长人实在是太热情了,收下赠品之后,苏芙在花花的提议下,也回赠了那两株被收进花圃的葡萄藤结出的葡萄。 大概是没有外力的刺激,也没有感知到生长环境有任何的危险,这两株葡萄藤在苏芙异能的稍加影响下,进化的方向和结果简直属于来报恩的。 大部分的植物只要在大筛选下存活。它们的体积都会以几何倍的增长,这两株葡萄藤也毫不例外。不过,不像大灾后植物进化出的千奇百怪的外表,它们还保留了葡萄藤最原始的模样。只是,原来龙眼大小的葡萄果实,变得恍若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 苏芙闲来无事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比自己手大。 然后,他偷偷地拿侯烛的手隔空比划了两下,小的果实跟侯烛的拳头差不多大小,再大的甚至要比他的手还要大。 被赠送的店主也是十分惊喜。他们的星球产出的本来就是跟植物有关的产品,原居民自一出生便对于任何植物都有着超乎异常的喜爱。 一次交易两家欢喜。 苏芙摆弄了几下花束柜里升级版本的花束,尽量让它们从外界看来是协调的。还别说,在用了叶纸和配套的打包叶带后,花束的颜值变高了不少。然而,再多的努力也没有见到成效,“奇迹”小花店的名声依旧没有打出去,或者是没有打出去的机会。 今天的花束展示柜依旧是怎么摆出去怎么收回来的。 在两人一宠的通力合作下,这一小波的萤火虫很快就被消灭殆尽,苏芙还幸运的收货了一小把的晶核,作为这几天支撑花车的一些能量支出是完全没有问题。 离·前世普通人·今生也不是什么超强输出·木系·檀,也终于亲眼见识到了,每末世小说必出现的,超强输出的雷系异能的厉害之处。 表情淡漠的男人,明明可以当个优雅的远战法师,却偏偏喜欢近身挑战对手。即使是异能初期,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招一式干净利落,雷厉风行。 不知道侯烛的异能潜力是怎样的深厚,初级的雷系异能竟然能做到一电一个萤火虫,主打一个一击必中。 哦,萤火虫当然是飞在半空中的,已经三级的苏芙负责催生一些藤蔓,将这些萤火虫控制住,拉到地面。 梨花则是神出鬼没,一时一个闪现,从一个萤火虫的背上传送到另一个萤火虫的背上。聪明的小猫咪,在苏芙手忙脚乱来不及施展能力的时候,忽然间变大,压扁漏网之鱼,或者是对于那些被藤蔓缠绕住还奋力挣扎的敌人再来个精准打击或者说补刀。 目前仍是初级异能的侯烛在使出能力后,并没有之前那部末世题材电影里的雷光漫天的效果,再说在夜晚高调弄出这样的效果,那不是活生生给自己立靶子嘛,两人一猫一花里面还没有这样的智商盆地。 只有经验不足的苏芙空有三级异能的级别,却难以发出木系的实力,最后在两个实战经验丰富队友的带动和协助下,开始慢慢熟悉自己的能力。 他其实有察觉到侯烛和梨花在对自己进行磨炼。本来是一场可以快速解决的战役,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异能力多些施展的机会,拖延了不少时间。在意识到这点后,苏芙也没有任何的啰嗦或者是愧疚,因为他知道只有尽快的进步才是对队友最好的答复。 当晚的主输出人员当然是侯烛和梨花。 由于末世初期,含有异能力的晶核难得,最后获取的那一小捧晶核里面,能匹配这两个特殊异能的大佬的晶核更是一个没有,苏芙干脆利落的用商城里他们能用的上的东西,兑换了他们那份晶核。 口袋有钱还有晶核,这就是苏芙面对花店迟迟不开张还不慌,甚至还有闲心打趣的真正原因。 系统看在眼里,也非常有心情的回怼回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细腻的猫毛之前穿梭,梨花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还没走上车,一阵诱人的饭香味传来,苏芙默默加快脚步,几步上前进入车厢。推开小饭厅的房门,一桌丰盛的晚餐映入眼帘。白芷正在桌边分发餐具,闻声转过身,抬手招呼苏芙和他后面的侯烛一起进来。 末世后一周,大部分未妥善包装的食物都已经腐烂了,只有像苏芙这样有作弊器存在,或者在末世前就真空包装的东西才能坚持至今,常见的水果蔬菜肉食等在现在的餐桌上几不可见。 但是花车小厅的桌子上却摆放了四荤三素一汤,还不算饭后水果,在这样的时刻简直就是奢侈本身。其实这些菜都不是什么高级餐厅才会出现的菜品,而是一些常出现在普通人餐桌上的品类,比如其中有一道苏芙最爱吃的红烧鸡。 用赤酱翻炒过后,压在高压锅里,压的时间并不长,鸡肉还保有它本身的劲道,但是却十分入味,光这一道菜,苏芙就可以吃一大碗米饭。 自从梨花和元宝异变之后,他们就可以跟人类一样吃放了各种调味料的食物,可能是之前的几年没有见识过这样多变的口味吧,他们两对于人类食谱上的各种各样的菜系都非常沉迷,食量更是不小。 实话说,这样的分量对于他们真实的体型来说,只能算是开胃小菜,但是他们每天依旧乐此不疲的上桌吃饭,苏芙和白芷也是一如既往的对两小只包容满满。 让苏芙最为惊讶的是,原来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惹得侯烛不说反感,最起码会迟疑一瞬,但是事实却是,他就像听见普通人上桌吃饭那样正常。这在对家人非常看重的苏芙看来,简直就是好感度UPUP。 不禁再一次感叹系统爸爸的靠谱,慧眼识珠! 晚饭后,趁着夜色,苏芙在系统的掩护下溜进了图书馆内。 于是,眼前这样鲜亮的大美桃,简直就是在苏芙心坎蹦迪。 或许是看出了苏芙的渴望,白芷就着一旁的果盘就招来一股清水,冲洗了一颗桃子,递给了一旁眼巴巴的小孙子。之后,她也没有厚此薄彼,挨个小家伙都洗了一个递给他们。 不愧是末世后异化植物的果实! 牙齿轻轻破开桃子薄薄的果皮,一股清甜的汁水就涌入口中,桃子的清香和果肉的甘甜在感觉中变得非常鲜明且独特。大桃子的表皮到深入果核的二分之一处,几乎都是浓郁的桃子汁水,吸完了甜甜的桃汁,内里剩余二分之一的果实竟然是脆的。一颗桃子,同时满足了喜欢两种不同口感的人群,恰巧两种口感都喜欢的苏芙心中狂喜,短时间内就啃完了一颗桃子。 被撑到的苏芙不好意思的冲着奶奶笑了笑,掏出一根吸管插到一个桃子上,示意白芷先吸食果皮下的汁水。一颗保龄球大小的大白桃,果核只有正常桃子果核的大小,它的分量一点也不轻。 奶奶上了年纪,即使异能力让她的身体状态年轻了很多,也不至于跟青年人相媲美,刚刚也才吃完晚饭饭,还是先喝点桃汁吧。 元宝,梨花,侯烛还有一个特殊的“无底洞”花花,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了,随即热情地向他们推荐了水灵灵的大桃子。 元宝早已在奶奶给他递完桃子后,就按捺不住吃进嘴里,本来就是他透过自己的嗅觉和感知获得的果实,自然是有着寻常水果没有的独特,且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小狗狗表示自己还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忍不了这样的诱惑。 梨花和侯烛也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皆都在入口的那一瞬间被桃汁的鲜甜惊艳了味蕾。花花自是不用多说,苏芙猜测桃子怕是要顶替葡萄一段时间,成为花花心中最爱的水果了。 他满足地看着家人一同分享美食,蓦地想起了还有一张明信片还是照片来着? 苏芙顺手从小程序页面拿下了一张图片,他的目光还盯着吃得开心的家人们,并不算是很关注手中的照片,只是随手甩了甩照片,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谁知道只是一眼,他的目光就不能移开一分一毫。 青年圆润的杏眼渐渐睁大,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眼中不停地闪烁着,他惊喜地偏头,举起手中的照片,迫不及待地开始跟白芷分享他的惊喜。 “奶奶你看!是阿财叔叔!” 白芷也惊奇地看向照片。 满山遍野的高大桃树上结满了绿色的毛刺果子,阿财叔笑得满脸褶子,和一些小镇上的熟人在往元宝的小背篓里塞桃子。 包袱对外会具象化一些别人眼中正常的容器,所以小背篓的存在并不突兀。只是让苏芙和白芷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旅行的金毛”去往的地方不是别处,竟然是漓水镇! “估计会去英仙大学吧。”她挤出一个笑容,“也挺好的,英仙高中去英仙大学也很合理吧?” “其实本来上升空间就很有限。” “这次,只是运气不太好罢了。” 明明是被抢走的机会,她却说是运气不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林沫转移话题,“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绩。有什么问题随时在光脑上联系我。” “谢谢你一路帮忙。” “客气啦,本就该互帮互助的,高考加油啊!”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望着林沫远去的背影,苏芙轻声呢喃:“也祝你高考顺利。” 能在第三星环杀出重围的平民考生,该有多优秀啊。 她抬头看向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别墅区,你们这些人喜欢跨考区是吧? 行,头都给你们打掉! 第 75 章 75-组合神技,万千地图(含营养液加更27w+) 苏芙关上房门,眼前是标准的单人宿舍,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还摆着一盆翠绿的散尾葵,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她将背包随手搁在桌上,重重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现在时间紧迫,后天就是正式考试,明天一天最多能过两个D级副本,得提前确定一下选择什么样的副本才能在高考用上。 想到这,苏芙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又打开个人星图大概快速浏览了下目前的技能。 两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宝宝在交朋友,假三岁宝宝郎烛在观察环境。 知惠是朝族人,她所在的国家位于东九区,只比东八区快1个小时,郎烛这边是晚上23点,她那就是0点了。 这么晚了,知惠却没有待在温暖的床铺上,而是被关在柴房中。 郎烛:“知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知惠很老实地回道:“是姐姐把我关在这里的。” 郎烛不解:“她为什么要关你?” 知惠:“因为姐姐的妈妈是贵族,我的妈妈是中人。” 她这么一说,郎烛就懂了。 要说将嫡庶发展到登峰造极的,还得数朝国。 朝国有一门法律,叫《从母法》,孩子的社会阶级随母,贵族女性的孩子是贵族,中人女性的孩子是中人,贱民女性的孩子是贱民,贵族生生世世高贵,中人和贱民世世代代卑微,不得翻身。 除此以外,庶出子女必须将嫡出子女视为主人侍奉,继承权完全归于嫡出,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庶孽禁锢法》。 然而这些封建制度,在十一年前的甲午更张时就被改掉了,现在是1905年,知惠的家庭却还死揪着被旧制不肯放手。 他们死拽的理由很黑色幽默——因为甲午更张来自倭人的强迫,部分忠君爱国的贵族要通过对传统的坚持,以证明自己的尊严。 而且知惠的母亲并不贞洁,她曾被倭人抢走过,直到知惠半岁时,她才终于抱着孩子逃回娘家,为了不让娘家打死知惠,她又嫁给了姐姐的丈夫,用自己能付出的全部,来换取女儿生存的小小空间。 知惠并不是南家家主的孩子,她是父不详的“杂种”,靠着母亲能讨丈夫的欢心,才让“父亲”好心将她认为庶女,将南这个姓氏施舍给了她。 知惠年纪不大,要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世很困难,郎烛能通过她零碎的表达分析这些情报,旁听的露娜却是满脸茫然。 年仅三岁的阿根廷宝宝根本听不懂嫡庶是什么东西,很多话落到她耳朵里就是“¥#%&……” 郎烛扯了下自己的耳垂,在心里感叹,这孩子的人生开局好地狱啊…… 虽然郎烛自己的出身也不算体面,毕竟他的母亲不是旗人,连包衣旗都不是,外界都说她是没名堂的女人,郎世才甚至曾放出话,说绝不会让郎烛的名字进族谱。 但郎烛并不稀罕所谓“高贵”出身、进族谱的殊荣,他在这个时代珍视的只有郎善彦和侯简两个人,因为父母不求回报、全心全意的疼爱,他才能接受这一言难尽的世道。 郎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知惠。 格里沙的家庭曾有不幸,但他勇敢的母亲会带他逃离不幸,菲尼克斯和露娜则是出身就在罗马,这三个宝宝都是那种有点小烦恼,但哄起来很容易的类型。 就在此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知惠爬起来跑到门边,顺着木门的缝隙看向外面。 郎烛借着她的视野,看到一个瞧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她梳着少女的唐只头,有一双天真的、蒙着雾气的眼,神态轻灵得像一只猫,这就是知惠的母亲,德姬。 她用柔软的语气开朗地说:“知惠,妈妈来接你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阿玛尼!”知惠扑进母亲怀里。 德姬抱起女儿,迈着步子回去,知惠趴在母亲肩头对郎烛、露娜招手。 露娜也压低声音:“有空就找你玩哦。” 知惠弯弯眼睛:“好啊。” 德姬:“什么好?知惠,你在说梦话吗?” 这样一来,郎烛认识的能和他通感的宝宝就有四个了,目前来看,露娜能连接知惠,说明除了郎烛以外,其他人也可以进行通感。 但到目前为止,格里沙和菲尔都没有联系,郎烛决定告诉他们其他三人的存在,教他们尝试呼唤其他人,让小孩多交个朋友,这样大家都可以经常跨国游学外语了。 跟着他困在小四合院里,还是太逼仄了。 郎烛靠着汤婆子睡得身上发热,第二天起来一身都是汗,他知道这是夏天即将到来的征兆。 侯简在院中挥舞长棍,那木棍在她手中如一条毒龙,刁钻狠辣,若她对面站着人,且正好挨上几棍,郎善彦也不能保证救得回来。 郎善彦对儿子的所思所想浑然不觉,他去外头逛了一圈,回来时提了早饭:“来,羊肉白菜馅的包子,来尝尝。” 他没带豆汁回来,但身上的豆汁味相当浓郁。 见儿子围着自己嗅,郎善彦哭笑不得:“你鼻子也太灵了,这也能闻出来?” 郎烛说:“是你味道太重了。” 郎善彦:“哪个北京老爷们不是这味儿啊?合着喝豆汁的人都味儿重,就你一身清香!” 郎烛说:“我身上没味儿。”看戏前要先吃饱肚子,郎善彦带他在外边酒楼点了道木樨肉,一道炒白菜,吃完就去喜乐茶楼。 京里有八家看戏的地方,都在外城,但旁人一般叫茶楼或茶园。 喜乐茶楼门口早已挂了满座牌,显示票没了,郎善彦也不急,因为他的票是昨儿就买好的,亮出来,伙计便立刻引他上座。 “这次压轴的是津城来的柳如珑柳老板,唱得好,眼儿媚,脸儿俏。” 郎烛跟着父亲走路时,耳边是票友兴奋的讨论,他们说着柳老板的俊俏,说他比之前的月红招更柔媚可爱。 郎善彦一顿:“没粉戏看吧?” 伙计瞟一眼郎烛,连忙说:“没有,都是正经戏!压大轴的人您更是武生里的头一号人物,金子来金老板!唱的可是《夜奔》,绝对的硬功夫!” 在戏曲行业有一句“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指的就是这两出戏对技艺要求极高,是个人戏,没任何配角配合不说,演员还要边唱边跳,若是功夫练不到家,肯定要演砸锅! 郎善彦说:“我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啊,京城头号武生那不是朱小筠嘛?” 伙计笑道:“金子来在津城可是火得快烧房子了,不然咱们也不能请他们进京啊?老板本来也看不上这皇城外的角儿,可他的《夜奔》唱得太好啦!” 他这么一说,郎善彦也来了兴致,一撩衣摆坐下,正要回头喊儿子:“寅寅,今儿有好戏看嘿,寅寅?” 等会儿,他儿子呢?刚才还跟后边的、戴红色小瓜皮帽、喜气洋洋的儿子呢? 大脑内有关通感的弦再次轻轻颤抖时,郎烛立刻感受到对面的情绪,那不是格里沙、菲尼克斯和露娜想要与他见面时的期待和兴奋,而是难过,很浓郁的难过。 而且那三个孩子的弦都不一样,格里沙的弦就像他舅舅挂在腰上的刀,外边裹着皮革做的鞘,摸起来很柔软,内里锋利坚硬。 菲尼克斯的弦像橡树,总是有着向上生长的力量,却又携带一丝阳光留给树叶的残温。 露娜的弦则像奔流不息的长河,充满活力。 而新感受到的这根弦,像是桔梗花,微苦,花枝纤细,却有着扎实的根系,带着清韧的生命力。 郎烛看着一个女孩,她穿着朝族裙装,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根辫子,靠着一棵樱树,低声唱着朝语歌谣。 她看起来很脏,像是在灰尘里打了许多个滚,脸上有两道泪水冲刷出来的痕迹,脸上带着淤青,周身躺着石子,应该是被石子砸过。 看到郎烛的时候,小女孩一惊,歌声停止,她问:“你是谁?” 郎烛回道:“我是郎烛,你可以叫我寅寅,你是谁?” 女孩回道:“我是知惠,南知惠。” 远处传来女人温柔的呼唤。 “知惠,要回家了。” 知惠立刻爬起来,向着母亲跑去,嘴里呼唤着:“eo meo ni,我在这。” 郎烛站在樱树下看着她跑远,连接断线,才转头去找郎善彦,结果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郎大夫按腿上抽了屁股。 郎善彦满脸焦急:“你怎么不紧紧跟着阿玛呢?不知道外头吃人的拐子多么?再这样下次就不带你出门了!” 郎烛心说,别看郎大夫巴掌抬那么高,真挥下来轻飘飘的,还不如张掌柜家的猫师傅力气大,雷声大雨点小的,威慑力简直是负数。 但他嘴上应得很好:“知道啦。”他最讨厌拐子了,这方面可谨慎了。 郎善彦就把孩子放下了,接着问了一句:“打疼了不?” 郎烛:“不是很疼,阿玛你别担心。”京郊的水痘没控制住,郎善彦就回不了家,郎烛也岀不了门,但他一点也不无聊。 因为他是一个每天都要去高加索山脉、美国费城免费旅游的三岁幼儿! 郎烛午休的时间,也就是中午12点到14点,格里沙都会过来找他玩。 高加索山脉和中国的时差是4小时,所以也可以理解成——格里沙在早上8点到10点间会呼叫郎烛一次。 跟着格里沙,郎烛尝试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 谢尔盖舅舅是那种会攒钱买普希金诗集,坐在家里如痴如醉品味文字的人,但他的教育方式与柔软的书页不同,超硬核。 他教格里沙如何点壁炉、劈柴、用羊毛织围巾、使用猎|枪,布置陷阱,辨识山野间的野果、菌菇,骑着马带着格里沙远远看棕熊如何捕猎,怎么点篝火然后灭掉,防止森林火灾。 波波(高加索牧羊犬)放羊时和一匹落单的狼打了一架,它赢了,狼皮被谢尔盖舅舅扒下来鞣制,奥尔加女士裁剪缝纫,格里沙3岁生日时收到的狼皮大衣就是这么来的。 两人的通感时间近期延长到了15分钟,郎烛和格里沙玩久了,开始能听懂一些俄语的日常用语,说还是不利索,郎烛发不出弹舌音。 格里沙则从郎烛这里学走了炸麻花的技巧,他央求母亲做给他吃,但他们吃麻花时还嫌不够甜,要沾蜂蜜吃,郎烛蹭了一下格里沙的味觉,被齁倒了。 但奥尔加女士认为这么吃很美味,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去山下补给时,摆个摊子卖麻花。 夜晚19点到20点,郎烛会爬上床睡觉,位于西半球的菲尼克斯会呼叫他,他们的通感时间长一些,起步就是20分钟。 21世纪的费城外号“丧尸之城”,指这座城市有太多药鬼,他们吸了药后就倒在街边,还有些人会用奇怪的姿势摇摇晃晃乱走,形如丧尸。 20世纪初的费城画风就正常多了,这座城市是美国的诞生之城,也是华盛顿之前的首都,有着发达的工业和经济。 但郎烛不知道现在的费城具体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连橡木庄园都没探索完。 橡木庄园是梅森罗德家族在郊区的临湖庄园,占地多少不知道,但里面有农田,花园,葡萄酒窖,一片森林。 还有可以让数匹赛马奔跑的马场,湖也是菲尼克斯家的,修了私人码头,停泊着十来艘船只。 菲尼克斯介绍说:“我父亲是梅森罗德家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商人,橡木庄园原来是祖父度假用的,现在完全属于父亲,我的祖父和伯伯、叔叔他们住在另一座庄园里。” 梅森罗德家族从18世纪初便开始深耕费城,他们拥有为数众多的资产,包括房产。 郎烛:“你们不住一起吗?我以为大家族都喜欢聚居。” 菲尼克斯神情凝重地摇头:“祖父祖母不喜欢我妈妈,伯伯叔叔也说她是个不体面不听话的女人,父亲就带我们搬出来了。” 据菲尼克斯说,当梅森罗德家族听到最有出息的儿子詹姆斯爱上英国布莱克威尔男爵家的小姐时,老梅森罗德非常高兴,他们寄希望于这次与英国贵族家族联姻,可以使他们进一步打入欧洲的权贵圈子。 菲尼克斯的伯伯叔叔还为此嫉妒过詹姆斯先生。 然而克莱尔女士和他们想象的“贵族小姐”的模样截然不同,她不喜欢在华贵的宴会厅里做一个端庄的珠宝架子,反而为了出门工作这事和詹姆斯先生吵了好几架。 最后克莱尔女士带着还在肚子里的菲尼克斯回了英国,在布莱克威尔男爵夫人开设的医学院里教书,若不是那次火车事故,或许克莱尔女士依然不会再来美国。 但布莱克威尔家族都认为克莱尔女士应该和丈夫走,她的家就在丈夫身边,菲尼克斯也应该回到父亲身边,为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 克莱尔女士在学校的教职被夺走,她的娘家拒绝她住在家族产业中,她几乎是被赶回了丈夫身边。 “幸好妈妈还有医学。”小小的菲尼克斯靠在阳光房的落地窗前,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的小别墅位于巨大游泳池的西侧,旁边就是图书馆,而父母居住的豪宅位于泳池另一边。 上次郎烛和菲尼克斯通感的时间是昨天的早上10点,即美国时间晚上22点。 菲尼克斯被父母的争吵声警醒,抱着枕头靠在门口静静地抹眼泪,郎烛在他情绪波动非常剧烈时被召唤出来,只能坐在院中的杏树下陪伴他。 意识到夫妻争吵让儿子难以入眠后,詹姆斯先生和克莱尔女士就让儿子搬到这栋小别墅了。 现在已经没人能从菲尼克斯的脸上看出他曾流过那么多眼泪,他带着郎烛在房屋中奔跑时,看起来那样快活。 两人一起穿过长廊,与墙上华金·索罗亚-巴斯蒂达的画作擦肩而过,阳光透过橡木、玻璃窗,印在他们踩过的地毯,只留下菲尼克斯的脚印。 郎烛本人依然身处小小的四合院中,穿着亵衣,盖着绣老虎的大红棉被,脑后是一根小辫,另一个视野却映着世界第一大工业国资本家族庄园中的景象。 这栋建筑有电灯,灯罩却是匠人手工制作,上面有精美至极的镂空雕花。 别墅后面是大片的挂着紫藤花的长廊,还有橡树林排列于两行的大道,然而旁边图书馆里还有羊皮纸制作而成的书籍。 郎烛感叹:“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却好像身处不同的世界。” 他在清末的四合院里看窗外明月时,菲尼克斯美国的庄园中接住阳光,而格里沙在高加索山脉的屋中点起壁炉。 菲尼克斯并不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多了不起:“昨天我哭的时候,最想做的时候是到你的身边让你抱抱我,我想去你的世界,或者让你到我这来。” 郎烛微笑,他用精神体抱住菲尼克斯:“这样,我也可以抱你。” 菲尼克斯闭上眼睛,他泡在被树叶分割得细碎的温暖春光,和友人的怀抱中。 小小的幼儿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让他与寅寅相识,但他觉得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礼物。 “寅寅,叫我菲尔吧。” 这一次通感结束,橡木庄园探索进度1%…… 目前郎烛才探索完菲尼克斯住的别墅,旁边的小图书馆,但根据郎烛的目测,橡树庄园的可居住面积(房屋)至少有16000平方,别墅外的区域更加广阔,至少600英亩。 郎烛叹气,感觉在三个人里,就他的活动范围最小啊。 第二日,侯简拿到了郎善彦托郎善贤送回来的信。 郎烛靠在母亲身边,歪头看着自己的便宜二叔。 郎善贤满面羞愧:“我本想多在那边留一阵子,但……阿玛进宫去了,我被叫回来,为涵王府侧福晋开保胎药。” 京郊的那些得了水痘的百姓哪里有王府的侧福晋高贵呢?自然是他们喊,郎善贤就得立刻赶回来。 只有郎善彦这无官无职的人才能留在那里。 侯简接过信,问:“他还好吗?” 郎善贤踟蹰片刻:“大哥的精神很好,但昨日被人打了。” 侯简:“又被打了?” 郎善贤心说大哥难道经常挨打吗?但嘴上回道:“有个病人不听我们的话乱挠,伤口发炎,没了,他家里人打上来,大哥不许我派家丁把他们赶走,反而跑过去安慰,就被打了。” 侯简叹气:“也不出所料,罢了,你大哥没被打坏吧?” 郎善贤连忙摇头:“好着呢,大哥那身板您也知道,又高又壮,也就是他没还手,不然那些饭都吃不饱的人能把他怎么样。” 侯简:“那就行。” 嫂子心大,郎善贤反而被堵住了话头,他本想说若换了早几年,是绝对没有人敢欺负旗人老爷的,可如今朝廷不行啦,对外连连吃败仗,别说外国人了,本国的百姓也敢对着他们大小声了。 但仔细一想,嫂子也不是旗人,连包衣都不是,对她说这些不合适,郎善贤便把话咽了回去。 担心也是没用的,侯简回头收拾行李,郎烛看她打包东西,好奇道:“妈,你要去找阿玛?” 侯简头也不回:“我去看一眼,明儿就回来,今天你要好好听栀子姐的话。” 她这么说,出门租了头驴,哒哒地出了城。 郎烛和那德福站在院门口,感叹了一句:“他们好恩爱哦,我妈肯定是过去当保镖的。” 侯简连棍儿都带上了。 那德福:“我阿玛就没对我妈这么好过,他生前老是打我妈。” 郎烛差点回一句“我妈偶尔会打我阿玛”。 郎善彦撺掇着郎烛练针灸、玩蜂针,还趴着让郎烛给他拔火罐的时候,香喷喷的耳巴子和巴啦啦的鸡毛掸子就会轮番上阵。 郎烛:“你来干嘛?” 那德福:“我怕你一个人住会害怕,特地来陪你啊。” 郎烛不怕黑,不怕孤单,不怕虫子,就是很讨厌老鼠,但院子里的老鼠窝已经被张掌柜家的猫师傅掏了,只付一个鸡腿就换耗子全家升天,实在划算。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怕的,但他接受那德福的好意。 夜晚,他和那德福一起泡脚,漱口,钻被子里讲鬼故事,吓得那德福吱哇乱叫。 哄睡了那德福,郎烛爬进自己的小被子,汤婆子早已灌了热水,将被子捂得暖暖的。 郎烛闭上眼睛,听见了流水声,他一惊。 是那德福尿床了吗? 再定睛一看,那德福瞬间洗清嫌疑!因为他绝对尿不出一条河! 天光大亮,显示郎烛通感到的地方正处于接近中午的时段,沿河有扁嘴天鹅飞翔,它们掠过波光粼粼的河面,优雅至极。 郎烛张口就呛了一口水,他打眼一看,就见到一个顶着小卷毛的3岁孩子尖叫着:“救命!我不会游泳!爸爸!” 在她不远处是一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船只,上面正传来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们听不到这孩子的呼救,八成连她落水了都不知道。 郎烛叹了口气。 又来一个。 他试着安抚这个落水的孩子:“冷静。” 露娜.德拉维嘉在惊慌失措中听到一声柔软的安抚,随即感觉到被棉被包围一样的温暖。 她的身体开始调节呼吸,双脚开始踩水,渐渐在河流中稳定下来,她不再向下沉,而是开始游泳了。 露娜大受震撼,我会游泳了? 紧接着,她又发现自己多出了一个视野。 郎烛很庆幸上辈子就点亮了游泳,此时他才能把技能分给这个孩子,他努力划着水,朝船只游去。 他提醒道:“快喊救命。” 露娜怔怔看着坐在床上的郎烛,疑惑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郎烛再次提醒:“先别管我,你快喊救命。” 3岁幼儿的体力太差了,他能浮起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先让人把这孩子捞上岸吧。 露娜感觉到肢体的疲乏,直觉告诉她小命要紧,连忙应道:“好……爸!救命啊!” “爸爸!救命!” 孩子尖利的喊声终于穿透酒客们的欢笑,罗伯特.德拉维嘉摇摇晃晃走到船头,看到在水中飘在的女儿,他立时发出受惊海狗般的咆哮:“露娜啊啊——” 罗伯特先生朝水中一跃,溅起半米高的水花,郎烛努力让这孩子的小身体不沉下去,等待着那个满头卷毛的胖叔叔能游过十多米的距离来救他的孩子。 但是罗伯特先生下水以后就没露出水面过,这让露娜和郎烛同时陷入沉默。 沉、沉了? 露娜嘴唇颤动,不敢置信:“爸爸?” 爸爸是淹死了吗? 下一瞬,他们同时感到腰间被人箍住,小小的身体被稳稳托出水面。 罗伯特先生抱着女儿,单手划水,就像企鹅一样,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就游出了老远老远。 郎善彦立刻就心软了。 他崽真的好乖巧好懂事,明明才挨了打,还要对阿玛说“别担心”,其实仔细想想,这事也不是孩子的错啊,这儿人那么多,孩子短胳膊短腿的跟不上阿玛脚步,难道能怪孩子吗?他这个当阿玛的才不对呢,既然人多,为什么他不抱着孩子走呢? 郎善彦心里反思自己,转头就让伙计端一盘枣香的盆儿糕。 郎烛捧着盆儿糕吃得喷喷香,眼睛看着戏台,神情专注。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叫好不断,这新来的三祥班实在厉害,分明挑大梁的两个角儿都是以往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进京半月,却已是红透了半边天,喜乐茶楼日日要挂满座牌。 郎善彦手指敲着扶手,心想,倒是有股冀省梆子的味儿,估计戏子就是梆子出身,可京剧也唱得好,音很正,一举一动一看就知道是科班里打了好多年的戏。 只是等柳如珑出来,郎善彦还是有些失望。 郎烛也想,这樊梨花味不正啊。 若说月红招的《棋盘山》演的是唐朝薛丁山的妻子窦仙童,《棋盘山》里的窦仙童是还未出嫁的少女土匪,她既有刀马旦的英气,又有女子的率真娇俏,月红招演出来的就是巨能打的活泼女孩,虽然也有旦角的媚,但整体是很符合剧情基调的。 这位柳如珑演的《樊江关》演的就是薛丁山另一个老婆樊梨花……对了,薛丁山一家是京剧热门ip,他的妻子姐妹和亲爹亲娘都是常被人演绎的。 但《樊江关》里的樊梨花是嫁人后进入军队为统帅的,这就意味着无论戏子怎么演绎这个角色,反正不能是上台就小腰一拧、柔媚到骨酥神醉的,这不是女将军的演法。 而且郎善彦和郎烛都看得出来,柳如珑功夫很好,也没故意抛媚眼,演是正经在演,就是长得很媚,因此与樊梨花契合度不高。 估计柳如珑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全场都肌肉绷紧,努力想把樊梨花演端庄点,可他就是不成功,他就是天生自带粉戏气场,他能怎么办? 最让柳如珑暗自咬牙的,还属座儿的反应——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如今能来茶楼看戏的都是男人,许多人还是来这谈生意的,戏看完了,大家携手往八大胡同里一钻,诶,生意还能深入的谈,他们就爱柳如珑这个风格! 郎善彦说:“功夫真俊,但他要是演贵妃就好了。”这位柳如珑不适合刀马旦,却绝对适合醉酒的贵妃。 郎烛却想,这个演员看着满堂迷恋自己小蛮腰、桃花面的男人,恐怕不怎么开心。 柳如珑的功夫那么俊,一看就知道是挨了很多打、流着血泪才练出来的,演得也认真,可是台下爱他功夫的人少,为他销魂的人多。 郎烛拍着手,在一精彩处叫了声好。 听了这稚嫩童音,柳如珑眼朝台下看,望见一个喜庆的小红帽,他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手上的功夫越发精彩。 戏台后边,已经扮好就等着上场的戏班头牌,武生金子来面露同情:“我早劝过师弟,让他演贵妃,怎么演怎么有,他就是不信。” 班主抽着玉兰烟,说:“他不甘心呗,明明功夫比你俊,因为相貌只能去演旦角,再不让他上个樊梨花,他就觉得自己一身功夫白练了。” 金子来:“那也没白练啊,进京这一路,咱们遇到勒索的流氓,不都是他打跑的吗。” 班主:“那也不行,若是看客苛刻些,他这会儿已经吃倒彩了!下次你们再撺掇他去演不合适的,要是砸了戏,我立刻赶你们走!” 金子来面上喏喏,心中不以为然,知道班主舍不得赶走两棵摇钱树。 这三祥班的班主并不是金子来和柳如珑的的授业师傅,不能拿师徒大义约束他们,只是他们师兄弟出师后到三祥班搭班唱戏,班主还要多多依仗两个角儿多捞些钱呢。 金子来笑呵呵的,等柳如珑的戏完了,一整衣装,迈步上台。 正如伙计所说,金老板的《夜奔》是顶顶的硬功夫,金子来更是妥妥的好武生身段,他身高腿长,身形挺拔,一拳一腿都颇有力,嗓音高亢嘹亮,是一个长了眼睛都知道“武生是他的舒适区”的天生武生。 这出《夜奔》,只一个字形容,正! 郎烛小手鼓着掌,又转头拿起香香甜甜的盆儿糕塞嘴里。 戏唱完,夜也深了,郎善彦抱着郎烛回家,郎烛半路上就靠着他昏昏欲睡,什么时候被扒了外衣,摘了红帽,被拿湿帕子擦了脸和手脚也不知道,只四肢摊开,享受父母的照顾。 吵醒他的却是露娜的声音。 “寅寅,寅寅,这里是什么地方?” 郎烛睡到一半醒来,十分茫然:“什么地方?我的卧室啊,你怎么这么晚叫我?” 露娜摇头:“不是!我知道你在卧室,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就叫你来看。” 孩子比划着,可惜语言表达能力跟不上。 郎烛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开了三个视野,他自己的位于东厢房,露娜的视野则在发黄的草坪上,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安第斯山脉。 还有第三个视野,是漆黑湿冷的柴房。 破旧的柴堆在一边,白天见过的知惠抱腿坐在地上,怯怯望着他们。 郎烛说:“她是知惠,我今天白天才认识的。” 露娜点头,只当羽蛇神又派了一位朋友给她,她蹲下说:“我是露娜,你好,知惠。” 知惠糯糯地回道:“你好。” 两个女孩望着对方,试探着伸出手,她们的精神体远隔千山万水,却轻轻地触碰到彼此的温度。 “嘿,和阿玛斗嘴有意思是吧?你个小崽子。”郎善彦蹲着,对着郎烛傻笑了一阵,把郎烛闹得莫名其妙,他才正了颜色,“郎烛,吃完早餐,阿玛带你去出诊。” 这是郎善彦第一次叫郎烛全名。 在买羊肉包子的时候,郎善彦遇见了三祥班的柳如珑,他是特地来找郎善彦的。 “我们三祥班走到赵县的时候,遇到了庆乐班,嗨,他们也是惨,得罪了当地水匪,别说是在码头唱戏了,整个戏班子行头被烧,人被打,如今已是凋零散落。” 郎善彦失声:“怎会如此?” 事实就是如此,戏班子是什么?下九流,谁都能踩一脚的玩意,想到外地去唱戏赚钱,就得先学会拜山头,给当地的地头蛇说好话,谈好赚了钱后该怎么分,这戏才有得唱。 若是得罪了地头蛇?戏班子就要倒血霉了。 有一回一个水匪的老娘过七十大寿,把庆乐班叫过去,月红招唱着唱着竟是在场上咯血!这一下惹恼了地头蛇,那些人是不讲理的,直接就将兴盛一时的庆乐班给毁了。 柳如珑说:“月老板现在已是病得起不来了,唉,这就是我来寻您的因由,他已回了京,想找个好大夫看看,他认识的最好的大夫就是您。” 郎善彦回道:“我稍后就去他家。” 这次出诊,郎善彦带上了听诊器,背上药箱,带着郎烛一路行到韩家潭,这儿不算干净地方,远远的就能看见墙上写着清丽的字体,乃“情愿春”三个大字,这情愿春,说得就是京中很有名气的一个一等清吟小班。 此处白日安静,只有扇铃的匠人在此走动,盼着那些精通风雅趣味的高等|女支|女,能来找他修一修扇子,等到了夜晚,这就是京城最富声色之处, 月红招就在这处胡同的西北角有个小院,院中住着他、母亲、妻子、儿子、两个兄弟并他们的妻儿子女。 郎烛面上围着纱巾,被郎善彦紧紧抱怀里,柳如珑带着他敲门,开门的是月梢。 这孩子迎面就匆匆打千儿:“郎大夫,寅哥儿,吉祥,劳你们来一趟,我爹在里头躺着呢。” 大半年没见,月梢看着没怎么长高,人却更精瘦了。 郎善彦还未进屋,先听见一阵咳嗽声,那声音沉闷、缺乏咳嗽时常见的爆破音,郎烛耳朵一动,知道患者已出现声带麻痹的症状。 其实在现代,一次利索的、声音响亮的排痰性咳嗽未必是坏事,因为那代表着感染,而感染可以用抗生素解决,当然了,还有些高危的排痰性咳嗽,背后藏着的是支气管癌、左心衰等疾病,这就看更细致的检查结果了。 但在郎烛记忆中,这种沉闷的咳嗽很难搞,因为它通常代表着患者出现了阻塞性的肺病,说明白点,就是有慢阻肺的可能。 进了屋,郎烛被放到地上,月梢要给他搬凳子,郎烛说:“先让我阿玛坐,他得把脉。” 月红招被妻子扶着勉力坐起,苦笑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红招失礼了,郎大夫,谢谢您来这一趟。” 郎善彦:“你都叫我大夫了,你有病,我自然要看,我是大夫嘛。” 郎烛看着月红招的脸,眼球内陷、下睑下垂,典型的霍纳综合征面相。 再看着桌上的茶壶,水杯有用过的痕迹,说明月红招不是没水喝导致嗓子干哑,但他的声音却不对,引起他嗓音沙哑的原因是喉返神经麻痹?还是甲状腺功能减退?还是最坏的情况——肺癌? 月梢拖来一条长凳,郎善彦坐下:“伸手,把脉。” 月红招抬手,行动间一直喘着。 一看到他抬手,杵状指,就是指尖变宽变厚,手指看起来就像杵,尖端像个槌儿。 能引发杵状指的疾病很多,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都有可能,月红招这肯定是呼吸系统的结果。 然而医疗条件的简陋,让郎烛根本无力为月红招做多余的检查,他只能沉默地看着郎善彦走望闻问切的流程,又拿听诊器细细地听。 郎善彦不知道什么是霍纳综合征,但他有曲老爷子传下来的经验,他摸了摸月红招的淋巴部位,有结。 月红招的肋骨养了大半年一定是好了,但当郎善彦压他的胸壁前后侧时,那儿正好是肺的位置,月红招会说疼,如果这个部位的疼痛不是外伤导致,也不是骨头有病的话……不妙啊,怎么看怎么不妙。 这病看到最后,郎善彦只开了西黄丸,这是消结散肿的药,但郎烛知道他开的药是对症的。 在1924年,美国放射学教授,亨利.潘克斯特,表示肺上沟瘤患者,因其肿瘤位置在肺尖部,会压迫到颈部的交感神经,导致霍纳综合征出现,事实上,肺尖部肿瘤也被称为“潘克斯特综合征”。 而西黄丸在现代,也被用来消除癌肿。 苏芙倒吸一口凉气。 酆都地府?十八层地狱? 玩这么大? 如果高考地图是这种环境,难度恐怕会直线飙升啊。 “还有一些其他神系的,”诸葛衍继续道,“比如希腊神话中的亚特兰蒂斯沉没之城。” “或者特洛伊战场等等。”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在此之上,还有更高难度的时空地图。” “比如说循环考场,你应该听说过西西弗斯的故事吧?” 苏芙点头,西西弗斯,希腊神话中被惩罚的王,被迫日复一日地将巨石推上山顶,而每当接近成功时,巨石就会滚回山脚,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在那个考场里,”诸葛衍说道,“每十分钟将重置所有地形。你辛辛苦苦建立的防御工事,开辟的水源,点燃的篝火,全都会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一切重归原点。” 第 76 章 76-南海观音,财神聚宝盆(捉虫) 地图每十分钟重置一次? 苏芙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不就等于白忙活了吗?” 辛辛苦苦干了半天,结果一看——哎哟,重回原点了,人麻了。 诸葛衍微微一笑,“还有,重点是异常却会保留,甚至可能数量增加。” 苏芙:“……” “奶奶。”末世第七年,云城郊外,白梦曼陀罗林。 一个瘦到两颊凹陷的年轻人,仰躺在“吃人林”的领地边缘,面目安详,永久地沉睡了过去。 “侯队,这里有个人?!”“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已经没有气了。” 不远处,一个全身上下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高大青年走上前来,他神情冷淡地一瞥恍若沉浸在美好梦乡中的又一个不归人。 恍如不识悲欢的神祇,眉眼低垂,平静地降下神谕。 “埋了吧。” 此时,某个常人没办法获知的存在,急得上蹿下跳。 【别埋了,别埋了,再借我五分钟,就五分钟!】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干涸了许久的丰市终于迎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甘霖。 往日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在时隔多日的酷热炙烤下,耷拉起了脑袋,又在这场携着凉风的细雨中悄悄伸展了腰肢,展现了惊人的生命力。 一切仿若没变,又好像在默默改变着什么 丰市农业大学东南角,书铭苑-男生宿舍外墙上老旧的空调排风扇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吱吱呀呀的声音被红棕色的外墙隔离在外。 然而,安静且清凉的内室里,西南角那方床铺里躺着的人,却满头大汗。 他仿佛做着什么难以逃开的噩梦,额头的青筋鼓起,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鬓角滚落在米白色的枕头上。秀气的眉头时不时紧蹙,紧闭的眼皮下是急剧转动的眼球,暗示着这并不是一场美梦。 那平时透着健康粉色的唇瓣,此时却因为缺水干涸,泛着一股病态的惨白。它们不断地上下碰触着,不知道在急促而小声地呓语着什么。渐渐地,梦呓声越来越大,无尽的绝望从能听得出的只字片语中倾斜而出。 “奶奶!” 苏芙猛地从床铺中坐起,又仿佛是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很快地瘫软下去。他无力地依靠着墙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粗声喘着气。 寝室墙上,时钟里的指针无声地向前推移,苏芙的理智也渐渐回笼 平时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不知何时被流下来的泪水浸透,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蜻蜓翅膀,轻盈地振动起来,然后咻的一下张开。 苏芙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脸颊边隔着墙壁触碰的,是开学时学校统一发的粗制蓝色蚊纱帐。粗糙而熟悉的触感让苏芙感觉不太真实,本来被拉回不多的思绪又飘了很远。 “嗯?怎么了?”接下来是【探索员】一职。 说实话苏芙本人对探索员还挺好奇的,由于自己家就是开花店的,虽然也是人员简单,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自己对着这样一个“新兴”的职业,也是毫无头绪。 花花好奇的飘到梨花旁边,趁着梨花跟苏芙打闹时的一时不备,用小叶子碰了碰在半空中晃荡的毛绒绒猫尾巴。 “花花,探索员是什么职业?”余光看见了花花的小动作,但是对于新成员积极与家人互动的情况,苏芙乐见其成。 “啊?没有!”花花心虚地将两片小绿叶手臂背在身后。“哦哦,问探索员啊。” “系统所出的植物种子都来历不凡,这样的种子自然都不好得。所以开设了一个探索员的职位。” “系统会不定期开启‘旅行’任务。店主接下任务后,探索员就可以背上提前准备好的小行囊,去搜索掉落在自然界的神奇种子啦。”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带回种子,任何植物都有可能,还有探索员沿途经过的风景照片,足不出户就让你欣赏遍大江南北的美好风光!” 听到这熟悉的设定,苏芙嘴角不由抽了抽。 “我现在真的非常有理由怀疑,你在我脑海里加载的那一段时间里是不是去进修了一下蓝玄星本土游戏。” “嗨,不是‘入乡随俗’嘛,系统爸爸还怕我们一个外来系统会水土不服。统艰不拆,统艰不拆。” 苏芙满心无语的点开探索员的加号,结果一抬眼又是一张熟人,哦不,熟狗的脸。 还是熟悉的推荐意义的金边,里面是这么形容的: 【元宝:特殊系探宝异能,敏锐的嗅觉使其可以一嗅辨别独特的“宝藏”,轻而易举找到植物私藏的最有功效的部分;苏芙家成员,和店主苏芙信任度和依赖度均为满格。】 苏芙抬头找寻着金色的身影,看见元宝摇晃着尾巴随着白芷在半开放的厨房间来回走动。他便高声呼喊起了元宝的名字,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 “元宝,元宝儿,元宝宝,快来快来我这里。” 元宝听见小主人的声音,猛地一回头,兴奋地几步窜到苏芙跟前。苏芙笑呵呵地也将他揽入怀里,将一旁眼巴巴的花花塞在元宝头上,再将刚溜远几步的梨花薅了回来。 苏芙熟练地挠了挠元宝的下巴,看着他舒服的眯起眼睛,自己好看的眼睛也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嗨呀,看来咱们的元宝也是不容小觑。” 【真的挺好的,看来对比自己“前一世”两小只和奶奶的日子要过的有声有色的多。】 嗯?稍等稍等,苏芙忽的一激灵。 【“前世”自己不会是混的最惨的叭。】 苏芙从背包中掏出了那支“随机异能激化试剂”,商城上炫酷的外表在拿出时化成了一支普通的玻璃管,只有星空蓝液体里闪烁的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彰显了液体的不凡。 “财不外露”的教诲系统爸爸作为一个懂事的“金手指”,自然比谁都懂。所以,宿主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选择隐藏它们的不凡。 当然苏芙并不是对着奶奶也隐瞒的意思,实在是那个原包装的炸裂程度,是蓝玄星审美所难以接受的。 苏芙不知道的是,其实异能激化试剂的包装在所有星系间,也是难以被人被统所喜欢的。要不是药剂的作用实在牛皮,实话说,靠着那样突破星系的“超前”设计,它还挤不进去初级商城的前三排行榜。 小道消息说,异能激化试剂没有排在第一位的原因,百分之九十就是归功于它那难以言喻的设计。 “这是什么?药吗?”白芷接过苏芙递上来的试剂,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管身。 流动起来的液体就像是梵高的星空般,动态的瑰丽景象变得更加绚丽夺目。 “奶奶还记得刚刚电影里面的情节吗?有的人能喷出半人高的火焰,有的人招手间雷电满天,还有的人能瞬间用土建造起一块粗制的堡垒。这个试剂,也可以说是药,可以帮助普通人获得类似那些的特殊能力。” 想到这,苏芙忍不住“噗呲”的笑出了声。苏芙正式步入店铺。 正对着店面的是收银台和一些花束展示柜,目前都是空空如也。而店铺的左右两边则是整面墙的展示格,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一个个小空间,是为了分开摆放之后获取的不同植物。 “那些不是玻璃,是空间。”“欢迎归来,宿主。” 意识渐渐回笼,听着耳边板正的系统电子音和飞向自己的花花,苏芙捧起布艺小花,用额头轻轻点了点它的花盘,接着他将目光投向还在沉睡中的一人两宠。 上辈子苏芙即使是个普通人,也曾听到周围人对这场“大筛选”的一些讨论。 灾后,在统计了人类现有生存区里的大部分幸存者数据后,大基地的高层曾得出这样一个惊人的结论。 人类普遍的觉醒时间是从七月一号早上的六点开始,新的一天初始。 对从那株外星植物逃逸出来的异变因子接收良好的人,会在六点后陆续醒来。清醒的越早的人,异能潜力越强大,异变越加完美。与之相反的是,排斥变异的人,会在一瞬间被异能因子带向细胞生命的终点。直白的说,就是他们会在顷刻之间走完一生,然后化为宇宙内的尘埃。 上一世,觉醒时间就是评价一名异能者潜力的标准之一。生存基地上层甚至会运用到测谎仪等机器,来确保异能者报出时间的真实性。 想到这里,苏芙转头看了看客厅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六点十分。 六点半之后,元宝和梨花也相继醒来,开始精神抖擞的在客厅跑酷。苏芙知道他们是在适应身体里涌现的新的能力,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有任何的制止,反正该收起来的东西早就在自己的系统背包里了。 或许是因为白芷的能力不是天然获得,而是外物推动的,她在十点之后才开始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亲眼看到一家人整整齐齐,苏芙才安下心来走到院落里。 【这个点……】苏芙持续托腮。 在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将异能花售卖出去的想法。且不说目前他拥有的独株异能植物数量不多,因为有系统的约束,苏芙才能做到一人独拥这么多的异能植物,而不会被造反。普通人或者是一般能力的异能者,想要收服一种能力卓绝的植物,并且长期保有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所以,目前小花店的主打业务还是特殊异能花束。 虽然没再接到特殊订单,移动贩卖花车也有售卖窗口的。 鉴于目前花车的移动位置是随机的,苏芙觉得如果能碰见面对面的顾客,那还挺有缘分。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遇见这样一辆神奇的花车,也不是所有人看着这样一家在末世后还在售卖的花车,能够有勇气,有胆识,有兴趣地走上前来。 退一步,即使是真的有人有意向试探买来一束玩一玩,很抱歉的是,花束的能力除非店主主动透露,否则在购买前是隐藏的。这世界上,估计没有几个“冤大头”会拿着拼死拼活挣来的东西,换取一个看起来还不那么好看,也“毫无作用”的花束。 现实是,这样既有缘又有钱的顾客,苏芙目前还没有碰见一个。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花店的成交量依旧为零,真的毫不意外。 至于,是否担心有人误打误撞买了花束,会不会在后期吐露“奇迹”小花店的奇特之处,比如那些挂在墙上的千奇百怪的异能植物等。有人罩着的苏芙是不担心的,系统会在有客户到店购买花束后模糊掉一些比较隐私的信息,例如售卖花束的人的面孔,花店/花车真正的样子等等。 与之相反的,是“奇迹”花店的名字,和手中的花束将是记忆中最鲜明的存在。既保护了店主店员隐私,又规避了一些风险,也打出了小店和花束的名声,苏芙觉得这样的结局简直再满意不过。 但是,目前“奇迹”的曝光度真心不够。 苏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双手平放在收银台上,将脸埋入其中,随后长相出众的青年侧了侧头,露出了自己优越的半张脸,慵懒地轻轻掀了掀眼皮,语气平和切带笑的纨笑了句。 “系统爸爸,真的不能帮忙开个大嘛?” 苏芙静静地立在院墙脚下,他抬起头,沉默的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果不其然,他的耳边开始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嘈杂声,有老人家呼唤亲人的声音,女人悲痛欲绝的哭喊声,男人沉闷的悲鸣声,还有混杂在其中的动物发出的杂音,悲剧一触即发。 人类的消失并不是在无人时分。 在你睁眼的那一刻,明明还存在好好的亲人,朋友,爱人,陌生人,会随着一阵风,化作一捧尘埃,吹散向天涯海角。像捧在手中的沙砾,被人故意定格,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任凭呼喊,也抓不住,止不了。 苏芙劝回了白芷,五十亿人变五亿,蓝玄星就在这几个小时内整整消失了四十五亿的人口。多少家庭在一瞬间支离破碎,苏芙不知道,但是想也知道,未经受波及的家庭少之又少。 不是他内心黑暗,用最坏的一面揣测人性。上一世就有只剩一口的公认老实人,在看见有幸运的全员存活的街坊,用自己觉醒的攻击能力杀人全家的案例。 世人皆苦。 有人在经历苦难后,可以咬牙坚持心中的善念,也不乏有些人暴露出人性极恶的一面,逞一时之快,屠戮他人,杀人取乐。 苏芙虽然不愿意让白芷直面这样的血腥残忍,但是他也不会盲目的将一切的信息摈除在外,温室里的花朵活不久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奶奶不是那种愚善的人。 纠结思虑了半天也没见任何结果。 【难不成敌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隐约有什么在脑海中飞快略过,苏芙并没有抓住那一现的灵光,他起身准备先下去探探路。 苏芙刚一抬起上半身,曲起的膝盖甚至还没来得及直起,右肩上就传来一阵阻力,将他按回了原地。 他偏头看向了手的主人——已经站起身的侯烛。 男人高大的身材,在一坐一立的对比下,视觉冲击更是强烈,苏芙恍惚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下意识给他塞了三个拳头大小的银杏果实。 那棵系统奖励的银杏果幼苗,在灵珀,花圃和苏芙木系异能力的三重加持后,一下就突破了三级的门槛,直达三级异能后期。结出来的果子甚至比幼株本体,也就是漓水镇的那株大银杏树结的白果要更大,鸡蛋大小直接就膨胀到拳头大小,三个银杏果得苏芙两只手掌才能将将包得住。 最让他高兴的是,原来手动激发的果实空气罩,只要提前在果核里输入一些异能,在异能主体收到外界攻击的时候,就可以自动触发并释放出,直接就避免了一些无法留意到的意外情况。空气罩的持续时常,也从之前的一颗十五分钟直接飙升到了一颗四十五分钟。 感觉自己动作的突兀,苏芙语速极快的脱口而出。 “你去可以,带上它们!” 他双手托起银杏果递到侯烛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些执拗。这些天的相处,多次交付背后,苏芙再也没办法只是将侯烛当一个安保人员。 侯烛轻轻低下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落下了垂怜,他定定的看了几秒眼前还稍显稚嫩的青年,看向他眼底的坚定和担心。 像是被什么刺了眼睛,侯烛缓慢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后,接过苏芙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大踏步往车外走去。 苏芙那还能坐得住,在侯烛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就仓促地站起身,走到车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白芷和三小只紧跟其后,大家都聚集在了车头,将目光投在了那一人身上。 花花看苏芙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终于调整好了自己,开始逐一介绍。 “花店摆放和售卖的不是一般的植株,它们的能力可能互相排斥或者相互吞噬,需要用空间将它们隔开。虽然眼前看起来只是一面展示墙,但是实际上植物都存在于不同的空间,不会相互影响。有些攻击性强的植株,也不会突然攻击客人或者店面。” “收银台具有自动接单功能,需要店主在接单后,根据不同客人的订单需求,搭配不同的花束以完成订单。不同的花朵有不同的能力,则需要店主进行干预和协调,将它们制成作用不同的花束。” “而旁边摆放的花束柜则是摆放谈谈你闲时制作的花束,里面的空间和时间不像两旁的展示区里流动的空间,展示柜是恒定的。它们保留了花朵们最强盛时期的能力,以保证绝对一束花就能满足客户的需求。” “自动接单,制作花束……”苏芙喃喃了两句。 “那怎么配送?也是花店自动配单嘛?”苏芙怔楞了许久,轻轻地将头依靠在奶奶那并不坚实的肩膀上,闷闷的道: “我那时不在家,也不知道你们三个是怎样的情况,会经历些什么。只是后来获得系统后,通过系统知道了元宝和花花都有着特殊的能力。” 苏芙尝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轻松,“元宝的嗅觉本来就很厉害,后来在能力的加持下,就像是寻宝犬一样,什么好吃的都逃不过他的鼻子。末世后,虽然可以吃的植物果实根茎变得更加难找了,但是一点也瞒不过咱们的元宝。这些果实的口感和味道,在不同异能力的加持下,变得更加丰富好吃,所以啊,咱们以后有福气了。” 话音刚落,元宝便脆脆地“汪呜”了一声,仿佛在当众做下保证。 一个被带跑偏,家庭影院里压抑的氛围也被一扫而空。 苏芙忍不住偏了偏头,将目光投向压在腿边的金毛,还有旁边紧盯着他的梨花。看着铲屎官仿佛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睥睨半生的小猫猫不得不喵喵出声催促。 苏芙眼带笑意,“梨花就更厉害了,小猫咪本来就神出鬼没,在觉醒了特殊空间能力后,每次找她估计就像一场大型的躲猫猫游戏,我们以后要好好看着她,别找不到回家的路。” 停顿了几秒,苏芙就像小时候,遇见不高兴或者不想坦白的事实,却又不得不说出的那样,又将头砸在白芷的肩头,更深地将头往她的肩窝里埋了埋。 “我俩没有很好的运气,在……都是普通人的状态。” 感受到白芷在背后轻柔的拍打,小小逃避了一会儿的苏芙抬起了头,坚定地看着奶奶写满温柔的面庞。 “不过还好,现在我们有了系统和花花。这一次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看着孙子夹带伤感却满含希望的眼神,白芷这次没有再问些什么。 她相信他。 虽然苏芙说的一些词语,在白芷这个年纪有些比较难以理解,但是实话说,在半截身子都进入黄土的年纪,回望前半生,白奶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天灾和人祸,生离与死别,白芷半辈子见识与体验的一样不少,于是她还算淡定的接收了一些事实。 自己和苏芙都不是沉湎于过去的人,白芷摸了摸孙子的鬓角,活了这么久,她知道过去与未来都不是眼下很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当下。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不要多想,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应对这场灾难。我那边还有些你父母留下来的,和这些年你我攒下来的一些积蓄,明天你拿上。” “谢谢奶奶。”苏芙牵起了白芷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感受到苏芙仍然还像着小时候那般无声的撒着娇,白芷笑弯了眼角。无论何时,孙子在自己的眼里心里仍然是那个小小软软的糖心崽。 其实,哪有那么容易接收乱世的消息,一个个送走了身边的人,白芷唯一在乎的就是眼前的人。半生不信神佛的老人家,恨不得求遍这漫天的神佛,只愿她的小孙子苏芙一生平安喜乐。 前三天的旅程还算是顺利。 可能是长久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之中,突如其来的灾难,加上或亲近或陌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的震撼太大了。除却那些越在恶劣环境,越活得风生水起的恶人,大部分的人在末世初期都处于一个心态过渡,甚至是逃避时期。 将银杏树幼苗种进花圃,并咬牙分给它和治愈康乃馨各五分之一灵珀的苏芙,将目光艰难地从背包中最后剩下的五分之一灵珀中拔了出来。 随即,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苏芙将目光投向了正在移动的移动贩卖花车车窗外,看想了那片恍若原始森林的杂草丛——就是那种普通路边会有的,夹杂狗尾巴草的普普通通的草丛。就如大筛选下还是有一部分普通人一样,动植物也不尽然都获得了能力,不过外在形态的后天变大,使得他们对比人类毫无变化的体型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 由于“如履平地”这一功能,原计划的行进线路被推翻了重来,苏芙和侯烛商量了一下,主要是苏芙一通输出,侯烛点头,他们准备直接走省道,然后转国道去往越城。除了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这条道路会大大缩短他们旅途上所花费的时间。 于是花车的车头被调转方向,他们要先去丰市最大的图书馆。不像一般的图书馆会建在人群中心,丰市标新立异地将自家最大的图书馆安置在了城市郊外,靠近省道的地方。于是图书馆的受益人群从丰市增加到了隔壁两省,如果你在借书看书的时候碰见有其他地方口音的朋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苏芙看着窗外静静地发着呆。 由于进化因子的影响,原来路边低矮的杂草和树木没扛过进化的都已经纷纷枯萎,成为了大地的养分,剩下的都是些放大了很多倍的庞然大物。人类就好像一夜之间来到了传说中的巨人国,调转了身份,从原来的巨人变成了蝼蚁般的存在。 一切都是那么庞大而可怖,静谧却更加躁动人心。 刚开始,由于系统的“作弊式”加持,移动花车安稳地行驶在去往省道的小路上,路上还算顺利,中途只不过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不过刚开始应该没有电影里面展现的那么夸张。任何能力或者技能,奶奶你知道的,要通过不断的练习和升级,才能越来越强。那个漫天雷电的特效实在是太假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又夸张又好笑,哈哈哈哈。” 白芷无奈的看着笑到弯腰的小孙子,也禁不住笑眯了眼角。她能感受到,交待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苏芙变得更加的开朗,富有活力。 这样很好,这才是苏芙现在的年龄所该有的模样,而不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那你是不是还有获得,嗯,能力的其他途径?”不管是与不是,苏芙还是放弃了那场早就定下时间的毕业旅行。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青年白皙的脸庞半隐藏在松软的被褥里,蓬松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外。 平稳的呼吸声和空调风口的轻微声响交错在一起,使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夏日更加催人入眠。 忽的,窗边的书桌下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宛如一滴水珠坠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一波一波的涟漪,破坏了当前安静的环境。 声响渐渐变大,只见一抹绿色从桌下蜿蜒而来,像是被什么激起,又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它的茎叶逐渐伸长,变得宽大,然后连人带被卷在半空之中。 然而,无知无觉的人类还沉浸在黑甜黑甜的梦里,沉浸在末日人奢望的短暂安宁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细长的根茎也随之生长,本来脆弱的尖端戳破了坚硬的瓷质花盆。 终于,千疮百孔的花盆还是不堪重负,哗的一声碎裂成好几瓣,坠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苏芙猛地一抬上身,却被不知被哪里来的阻力束缚在原地,只能象征性地抬了抬头。眼前本来干净整洁的房间丛生着一大片绿色的枝叶,他只能从缝隙中窥得房间本来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末世提前来临了嘛?!!!】 苏芙挣脱了几下,不知道是刚起床没有力气,还是思及末世前梦魇般的经历让他浑身无力颓唐。他的心脏炸裂般地鼓动着,死前的画面和昨夜奶奶温柔的面庞时不时地闪现在眼前。最终,苏芙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还是没办法改变吗?那为什么让他重生呢?为什么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又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这就是无法变更的命运吗? 大股大股黑色的情绪涌上心头,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像是被命运剥夺了所有抗争的勇气,苏芙睁大着眼睛向前忘去,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审判。 【奶奶,元宝,梨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瞪到眼睛开始干涩,泪水在眼角风干,眼前的绿植也没在移动分毫。苏芙脑袋里,心头上乱七八糟打结成一团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打断的默剧,一片鸦雀无声。 “嘎嘎嘎……” 苏芙尴尬地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手臂从被子中拔了出来,紧接着,他借助着相对灵活的手,将自己从绿植的包裹中剥了出来。 刚刚离家出走的理智也跑了回来,于是,他也看清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植物。 【原来是自己养在书桌上的那盆银边吊兰啊。】 苏芙家虽然靠街边只有一间小铺面,但是进到里面才会发现是别有洞天。 花店的后门外是一方较为宽广的院落。院落的中心是后来挖掘的一口井水,冬暖夏凉,泉水甘甜。苏芙不爱冰箱冰镇过的西瓜,独爱井水里浸泡了半日的瓜果,带着井水的凉气,又保存着它们本来的味道。 井边,除了预留下来的小道,种着一圈的郁金花,每当郁金香开花时,路过的人总忍不住驻足,惊叹它们的美好。除了这处,院落的东北角也开发了一方小花圃,并不大,苏芙和白芷会种上一些对环境要求不那么严苛的花朵。大到绣球,月季,百合,小到太阳花,多肉等,有十好几种。 当然,院子里也不仅仅只有观赏作用的花朵。挨着花圃的院落东南角,是一小块的菜地,菜地里也种着许多的菜呢。 家常的有西红柿,辣椒,茄子等,当然也少不了生姜大蒜等调味料。苏芙家里人口少,时常小菜地里的产出没法消化,便左邻右舍地送些。一来二去,祖孙二人倒是无心插柳地打好了和小镇里其他人的关系。 但要是说苏芙最喜欢的地方,那还得是西南角的那两架葡萄藤。听奶奶说,它们是父母在自己出生那年种下的,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夏日,躺在藤下的凉椅上,打着蒲扇,透过累累硕果的葡萄藤向上看去,便是繁星满天的夜空。 至于高大的树木,倒也是必不可少。 小院的西北角和东南角各种着一棵刺槐树和桂花树,花开时节,花香清新怡人,沁人心脾。好看且能吃,想到这里,苏芙就忍不住响起了姜延那超大的吸溜声。两株葡萄架间,还夹种着一株柿子树,每到结果时期,它那满枝丫的橙红的果实,又喜庆又好看。 而正对着花店的,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它是苏芙的父母当初买下来后,推倒了原来的瓦房,新盖上的。 而在最初的盖房计划里,他们就算上了苏芙的存在。 一楼厨房,客厅,预留给腿脚不好的爷爷奶奶的卧房,一间客卧,再加上一间小的储藏室——现在已经改成元宝和梨花的休息室了。二楼则有原来苏芙父母的房间,给未来两个孩子提前备好的两间卧房,加上一小间的玻璃花房。 是的,苏芙父母的原计划里,未来的家里是会存在两个孩子。但是苏芙诞生后,看着小小只白白嫩嫩的儿子,又害怕过早的要二胎会影响孩子的成长。于是时间辗转来到了苏芙10岁那年。 当年里,苏芙的爷爷因为早些年劳累过度,破败的身体也没能坚持到过年,就撒手人寰了。伤心的小夫妻两哪里还有任何为家里增添人口的想法,时间久了,二胎计划便也不了了之。 后来那间房间一半改成了家庭影院,一半打了柜子,放上些小货架,摆了苏芙爱吃的零食,活像是 在转身要走的那一刻,他咬了咬牙还是转了回去,试探着取消这次旅游的可能性。 或许是他的临时变卦,使得原来圆满的旅游变得不再圆满,主持的几名班干对着苏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再三劝说下,苏芙还是得了一身的奚落,本就不多的勇气瞬间逃离的干干净净。他抬头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们,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一句。 唯一的安慰是,苏芙的舍友们都是来自不同学院的成员,根据梦里的回忆,他们在那时都已经早早回了家。 在各自打包寄送大件包裹回家之后,苏芙跟着几位“哥哥”吃了最后一餐,喝到东倒西歪的几人相携着回到了宿舍。最后的一晚,谁也没有睡着,就着手机暗淡的灯光,四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夜。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因为离家最近,东西又最少,苏芙亲自将舍友们送到了丰市最大的高铁站。犹豫再三,在分别的前夕,他还是支支吾吾地向三人提起建议。 “近一个月大家别急着找工作,记得多备些食物,最好全家人都待在一起,不要分散。” 白枫落和楚舟行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立即提出什么异议。神经大条的姜延倒是则是毫不顾忌地脱口而出:“为啥啊?” 苏芙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撒过谎,他吞吞吐吐了许久,憋出来了个大红脸,在车站顶灯的照耀下就像是一枚圆润润红彤彤的西红柿。酝酿了十几秒,最后苏芙也只是憋出来一句“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便落荒而逃。 姜延看着苏芙慌忙离去的背影,毫无思绪地挠了挠头。接着,他举起手机,思量着还是想在宿舍群里追问一下老幺。 白枫落上前一拍眼前被剃得像猕猴桃的榆木脑袋。 “你见过谈谈说过一些不着五六的话吗?” “啊、啊?没有啊。这有什么联系吗?”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姜延还是被宿舍里从始至终一直温柔的老大拍的一愣。 白枫落&楚舟行:【】 他俩恨铁不成钢地齐齐瞥了一眼宿舍里的“二哈”异口同声地说,“说了做就是,别想那么多。” “哦,哦。” 姜延刚点头,广播就开始播报他那班车的车次,他瞬间就将所有的疑问都抛之脑后。立马蹿上前去,熊抱了两人,便急匆匆地赶往了检票口。 【嗐,又不是什么大事,多备些就多备些呗。约定好了毕业后每年一聚,要是东西没用上,他得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提前跑路的小幺。】 老大老二看着老三撒欢跑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互相拍了拍肩膀就此各奔东西。 殊不知,经此一别,相见又是何时。 苏芙直起身来,认真的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肩膀的优雅老人。从小时候仰望的角度到现在俯瞰的视角,他轻轻帮奶奶理了理之前自己蹭的,有些凌乱的银白色头发。 “奶奶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能力。” 这时,花花及时从旁边递了一枚普通的种子。苏芙的脚边也被蹭了蹭,是元宝和梨花合力从别的房间拖拽来的小花盆。 他感激地挨个的摸了摸小三只,并口头表扬许下各项奖励。接着,他接过花盆和种子,之间将种子安放在土里,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生疏地施展了自己的能力。 小小的不知名种子,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它稚嫩的芽从土中钻了出来,像是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安全,它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渐渐挺直了自己的腰背。 接着,它随着不知名的节奏轻微地舞动着,摇晃着自己纤瘦的枝干,极快地伸展开了枝叶,慢慢长高长大,一片两片三片…… 嫩黄色的脆弱枝干也开始蜕变成强壮粗粝的深绿色,枝丫越伸越多,慢慢地开出了一朵朵鹅黄色的花朵。花开花谢就在一瞬间,从原来花托的地方开始渐渐鼓起一个个青色的果实。果实越变越大,坠满枝丫,青色渐渐褪去,过渡成黄色,接着是橙黄色,最终演变成喜庆的橙红色,是小番茄! 苏芙看着白芷惊讶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他接过花花又一次递过来的水,摘下一串小番茄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将它们递给了奶奶,示意她尝尝看。接着又没有厚此薄彼的洗了几串,元宝梨花各投喂了一些,递给花花的时候,他有点迟疑。 花花猛地冲上前,连着苏芙修长的手指一起抱住,嗷呜一口就是一个小番茄,直接用行动说话。苏芙也依着它,手托着番茄并没有移动,直到它吃完。 “怎么样?酸不酸?” 听到这话,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 周天昊:“……”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装什么啊装,但是没敢直接顶撞。 就在这时,月轮渊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他一下子掀开了自己的外套,坐了起来。 月色依旧皎洁,但刚才那股心悸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忽然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是因为考卷吗? 还是…… 他看向眼前正在炫耀着神器的众人,眉头微皱,不太想相信。 总不可能是这群蠢货带来的吧? 第 77 章 77-A级考卷,瑶池盛宴(含营养液加两更28w+) 2月5日,第三星环高考即将开始。 四大悬臂八所高中的考生们陆续抵达各自的学院圣殿,苏芙也顺着人流来到了英仙高中的圣殿。 大多数人沉默地站在庄严的圣殿广场,偶尔有人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着。 还没开始,苏芙就已经感觉到紧张而严肃的氛围。 她找了个位置站定,抬头默默扫了一圈四周,虽然考生人数依旧不少,但与她想象中的情况差距有点大。 她记得当时四环高考时那是人山人海啊,密密麻麻的至少得有上万人。 “现在嘛……”苏芙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这里估计也就千人左右,人数直接对半砍啊。” 看来随着星环的上升,越往核心区走,所谓的‘高级公民’也是越来越少。 倒真是金字塔结构,底层宽广而拥挤,越往上人越少,资源却越丰富。 但她随即又想到,也不太对,第三星环其实算是中间层次,相比于底层人数确实在减少。 但谁知道最顶层的那批世家贵族会不会使劲儿生孩子? 毕竟资源丰厚,养得起,否则那些星网的八卦里也不会全都是各种私生子私生女了。 话说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考场,苏芙心想,按照诸葛衍老师所说,神衍会根据考生水平动态调整难度。 如果没有这么多第二星环的考生,三环高考估计会是一些极端的环境,但现在嘛,她猜测或许……是物理类型里难度最高的天灾地图?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里有点慌慌的。 反正,总不可能比天灾地图的难度还高吧?系统爸爸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并向你发送了个爱莫能助的冷笑。 “好嘛好嘛。”青年嘟嘟囔囔了几句,又开始咸鱼侧躺。 【左不过晚点开张。】那里没有什么生物活动的痕迹,大多数能够对人类造成威胁的异种活动在深层,是苏芙不会去触碰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快步沿着边缘往前走,水波震荡起来,溅起的水珠黏在他的裤腿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他的皮肤里钻。 “向导,我们还有多久能穿过深渊海?”苏芙问。 数字向导回答:“按照目前速度行进,路程时间还剩大约十五分钟。” 这不是个乐观的数字。 如索兰所说,这里没有任何光亮。站在门口朝着长廊内望去,能看见一些黑色的展柜中冒出的点点荧光。 绿莹莹的光点缀在圆扁透明的伞状体上,酷似水母的物种长着千万条触手,随着人工波浪的鼓动而缓慢的漂流着。 “这是波拉姆水蛸,是不是很像水母?” 索兰博士持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幽幽的暖黄色灯光从玻璃片后透出来,刚好能照亮三人的脸:“据探测数据表明,这是最接近于‘塔纳托斯’的生物,有文献表明,这两种生物也许是隶属于同一目的生物。” 苏芙本能地对刚才看见的“死神”异种有些好奇,微微的附身,凑近玻璃缸,想要再看清楚一些。然而,就在他凑过去的那一刻,波拉姆水蛸忽然暴动起来,朝着某个方向疯狂的游动起来—— 索兰博士扶了扶眼镜:“今天这位是怎么了……你们有福了,平时它可没这么激动。” 那只单色水蛸快速的游动着,无数莹绿色的光点汇聚到一起—— 到这个时候,苏芙才真切地看出,这里只有一只波拉姆水蛸。 那些黑色的展柜里游动着的生物都是它的触手! 苏芙心底发冷,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等到再一次撞进侯烛怀中的时候,他才安定下来一些。 说来也奇怪,每一次当他心神不定的时候,只要把自己嵌入对方的怀抱,就能够获得冷静思考的理性。 ……就像某些玄幻小说中描写的“亲密行为饥.渴症”一样。 苏芙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 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是水蛸并没有停下。这个解释听上去真实又离谱,他选择绕过这个死亡话题,再打探一些别的信息:“我和侯烛结婚三年,我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呢。研究院的工作听上去很危险,对吧?” 索兰博士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还是回答道:“当然。小侯在我们研究院可是顶梁柱的存在,他负责的是异种研究部门工作的展开,上一次进行深渊抓捕活动的时候,也是他主动请缨,和你叔叔一起去的。” 苏芙微微挑眉:“我叔叔,他是负责抓捕活动的吗?” “是啊。”索兰博士没有隐瞒,“抓捕异种可是一项技术活,虽然他平时工作比较轻松,但还是很危险的。” 苏芙对这部分平日里他接触不到的信息很感兴趣,还想再套些类如“侯烛抓捕的异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信息出来的时候,手腕却被一只冷凉的手捉住了。 人的掌心是肢体最不容易散热的地方,然而,侯烛的掌心却寒凉又潮湿,让他不由想起某种古老的海洋生物,同样潮湿粘腻。 苏芙和索兰都因这一点小小的变故停下脚步。 侯烛的眼黑沉沉的,浓得几乎要化开,他直直地站在苏芙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还未开口,两片薄薄的唇就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 苏芙凑近了他,淡淡的香气飘进鼻腔,几乎在一个瞬间安抚了怪物因为独占欲而波澜起伏的坏情绪。 他看着侯烛的眼睛,压低声音:“不许在这里亲我。” 索兰识趣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给小情侣留下了空间。 侯烛也看着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意图被他看出来了。 他吞咽着口水,喉结不明显的上下滑动着,紧紧的锁着他的眼:“……为什么?” 苏芙佯作没看出他的焦渴,单手捏着他的袖子,轻声道:“因为这是公共场合。” 他转过头,刚好撞见对方跃跃欲试的动作,压在喉咙里的话微妙的顿住:“影响市容。” 侯烛:“……”  有人在看他! 他是他的! 头顶的灯管随着他目光的阴沉而快速的闪烁了两下,两秒后,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整条走廊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方才承载着侯烛身体检测的那面数据墙轰然倒塌,碎成一粒粒亮银色的电子颗粒,流逸在空气中。 死一样的寂静充斥着整条长廊,在黑暗之中,仅有装填着生物荧光物质的应急逃生通道标识仍然尽职尽责地亮起,为密闭的空间提供唯二光源。 如果苏芙现在身处于研究院大厦外面,就能看见,无数黑紫色的触手隐没在灰暗的空气中,完整、紧致而细密地包裹着整个研究院大厦,切断了它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就连光纤传输的信息也无从入内。 黑白分明的眼球不时从粘腻扭动着的触手缝隙中露出,黏液随着它们的疯狂旋转而朝外四散着,窥觎着深渊外黑暗的世间。 深渊里来的异种,把这里变成了属于他的死地。 黑暗中,触手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在长廊中,冷气弥漫,苏芙不由得垂下眼,睫毛上似乎结了一层霜,重得抬不起眼。 他的心鼓噪的跳动起来,不知为什么,在黑暗中,他的听觉越发敏锐,能听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的低沉回响;虽然冷,但身体活动却更加灵活,让他莫名有一种游鱼回到海中的闲适感。 虽然不合时宜,但苏芙确实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精神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抚过,一寸一寸的放松下来。 楼下的办公室遥遥地传来几道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重物撞击着铁笼时发出的闷声。它们与人的交谈声夹杂在一起,听不太清晰。 苏芙艰难地抬起眼,昏暗的荧绿色灯光从发顶洒下,勾连出一片破碎的光影。 但在侯烛的怀抱中,这些似乎被无形的某种东西完全隔绝出去,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难道……失败了吗? 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鼓膜,他抬起眼,恰巧撞进侯烛的漆黑眼瞳。 侯烛的手钳制着他的腰,纸烟卷的火星子不知何时燃烧殆尽,只有在两人呼吸交错的时候,才被淡淡的风吹得发亮。 他压抑着暴怒,此刻嗓音冰冷得不像话,那些寒冷的空气似乎就是从此逸散出去的。 侯烛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一字一顿地、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告道:“你是我的。” 苏芙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什么?” 侯烛僵硬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伴随着他的话,潮湿而阴暗的角落里应声响起,像是他的回声。 “你是他的。” “你是他的!” “你是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苏芙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些荡出去的回声慢慢的变得尖锐、激昂起来。 那股消毒水混杂着冷杉烟草的香气缠绕着苏芙的鼻腔,如蛇一般冰冷粘腻。 侯烛没有等到苏芙的回答,便开始估量着从这么多人面前把苏芙偷走的可行性。 只要用触手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巢穴,把他牢牢地包裹起来,就能免受其他人的窥视、交流与触碰。 或者……干脆把苏芙拆成几份,拆吃入腹,反正他也是自己的心脏容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永远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身边。 苏芙,是他的…… 侯烛脑中的想法越来越乱,就在它们即将破土而出、随着冰冷粘腻的触手一起缠绕上苏芙的四肢时,变故发生了。 方才敲着纸质烟管,神色冷淡的苏芙凑了上前,踮起脚,主动的给了他一个干燥的、带着人类体温的吻:“嗯。我是你的。” ……他回应了怪物的宣告。 这个吻并没有交换到侯烛所需要的津液,仅是一触即分而已。 但侯烛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追上前,他站在原地,目光下视,安静地盯着苏芙。 周围的触手缓慢地收拢,巨大的紫黑色腕足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二人,在经过苏芙时,甚至空出一块空地。 苏芙自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异样,也没有关注面前正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侯烛。 两分钟前,他清晰地感知到脑中对接联邦监视人员的接口崩裂了。 除非对方亲自找上门来,强制他再一次装上微型设备,苏芙暂时仍然处于自由中。 同样的,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面前的男人、他名义上的丈夫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足够成为自己在逃离囚笼之前,手中握着的最锋利的一把剑。 那个吻,则是他给的安抚和奖励。 在苏芙看来,他的丈夫是一个贪恋欲·望、带有不正常的占有欲望的男人,他和侯烛各取所需,也算公平。 苏芙无视了侯烛投来的死亡视线,慵懒地靠在墙上,不知什么时候,手指间再一次夹上了英式烤烟卷。 他勾头点火,一气呵成,火光在漆黑的长廊里划过,又迅速归于黑暗。 楼上的控制中心终于传来了机器鸣叫声,下一刻,长廊的明灯由远及近地亮起。 异种研究院再一次掌握了这座大厦的控制权。 侯烛盯着苏芙夹着烟的手指。 苏芙正偏着头,去听楼上的动静。他的手指修长,苍白得像玉一样,夹烟的动作并不显得轻浮,透出一种联邦社会极其推崇的绅士风范来。 苏芙回过头,就恰好撞上侯烛仍然在盯着自己的场景。 他暂时脱离了联邦的监视,能够着手去做的事多了很多,心情不由好了些,略带苍白的唇角勾起,调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亲我,喜欢我吗?” 侯烛深深皱起眉。 喜、欢? 深渊种不明白这个词。 触手们在他身下翻卷着,远远看去,如同一片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海浪。 侯烛问:“喜欢是什么?” 触手们比他见多识广一些,仍然对这个词有些不解,回答他: “不知道,可能是你们刚刚亲在一起的动作?” “反正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 侯烛选择相信这些和自己同根同源的东西。 他开口,模仿着人类的语调艰涩地回答:“不喜欢。” 苏芙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侯烛会回答他,神色古怪地回应:“哦。那你不许亲我了。” 楼道尽头传来人类的脚步声,应该是研究院派来找他们的人。 等到那人走近,苏芙却没想到,是索兰亲自来的。 索兰的身影因为距离显得模模糊糊的,语气很温和:“苏老师和小侯还好吗?刚刚没受伤吧?” 苏芙回答:“没有,我们一切都好。” 苏芙压低声音,认真道:“之前没和你说,现在你看上去清醒不少,我们该约法三章了。” 他皱着眉,打量了侯烛一会儿,用理解的语气道:“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需要,但……也不能随时随地的……” 后面那个词似乎有点烫嘴,苏芙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求偶吧?” 侯烛出奇地听懂了苏芙的话。 他有些复杂的看向苏芙:“然后呢?” 苏芙见他配合,松了口气:“亲我之前要先问问我的意见。不许随便动手动脚。” 侯烛沉默了好久,才重新开口道:“……为什么?” 苏芙从善如流地回答:“因为你想要亲我,只有我能给你,所以,一切只能听我的。而且,反正你不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吧。” 不知为什么,那句“你不喜欢我”本来就是侯烛亲口对他说出去的,然而,这句话再一次从苏芙口中复述出来的时候,却让他空洞的心室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侯烛忽略了这点异样,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苏芙当他答应了,心情好了许多,主动捉住了侯烛冰凉的手:“走了。索兰博士在等我们。” 侯烛任凭苏芙带着自己向前。他垂下眸,认真的朝着那只搭在自己掌心处的人类的手看去。 深渊常年寒凉至极,冰霜四溢,他早已习惯了那里冰冷的环境,身体自然常年冰冷。 抛弃那具寄生的人类身体之后,他现在和苏芙触碰、交互的肢体都是自己的本体。为了不让粗粝的鳞甲刮破人类娇嫩的皮肤,他甚至用自己最柔嫩的触手化成手掌和他交握着。 然而,侯烛并不是人类。 他没办法掩藏自己低于常人的体温。 直到苏芙的手触碰上来,他才第一次体会到“温热”是什么感觉。 他的手很软,掌心干燥而温暖,即使是比常人温度略低一些,对于侯烛而言,传达到自己手掌的温度却仍然火热。 侯烛一时间忘记了人类独有的、在他看来累赘至极的呼吸,目光沉沉的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只是现在……还不可以囚禁他。 苏芙的气味甘美又纯净,对于侯烛而言,他就像是深渊里从未出现过的火种,竟让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生出了不合时宜的保护欲。 它迅速地游弋到了三人站立的玻璃缸边,两只触手非常人性化地伸出,在玻璃壁上奋力地拍打着—— 笃笃!笃笃! 回声荡漾在黑色的长廊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索兰似乎很好奇它到底在干什么,凑近查看:“今天它怎么表现出了亲人性?要知道,这个小家伙自从从深渊里捕获以来,一直是蜷缩在箱子底的闷闷不乐的状态。” 苏芙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屏着气,垂下眼眸,正准备靠近一些查探的时候,整个人就被身后的侯烛给捞了起来—— 苏芙:“???” 这又是在干什么? 他挣扎了两下,但是背后的侯烛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松手的意思,见他挣扎,这才惜字如金地解释道:“危险。” 苏芙:“……”怎么这个时候关怀起他来了? 侯烛垂着眸,确保苏芙的安全之后,这才阴沉地朝着培养胶囊中投去目光。 那只丑陋的水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对上侯烛的目光之后,终于偃旗息鼓地安静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的瘫软下来,黏哒哒地顺着玻璃壁滑向下方。 刚刚,它是在求救。 这只水蛸是和自己一起被人类唤醒的。常日它一直生活在深渊最深处,刚刚索兰博士说得没错,如果论起亲缘,波拉姆水蛸甚至和自己是同根同源的物种。 但这并不代表,侯烛一定有义务去救它。 怪物的亲缘很弱,刚刚生产的水蛸为了补充自己的营养,就能毫无负担的把生下来的小水蛸吃下腹中。 母子相替的亲缘尚且淡薄,侯烛对它,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 他只是不想让水蛸靠近他的人类。 那是他的——身上的气息、唾液的味道,温暖的掌心,全部都是他的。 苏芙举起火把,加快了速度。 深渊的边缘很不平整,在转过一个角的时候,苏芙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几声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用它的手……或者是蹼一下一下拍打着睡眠。 苏芙蹙起眉,通过传回来的水花溅起的声线判断对方的体格有多大—— 他现在没办法再躲避了!要是再不通过深渊海,他很可能在没有登上轮渡之前就被捕捉。 一旦登上轮渡,侯烛就算想找他,难度也大大增加了。 ——通过他的猜测,深渊怪物离开深渊后,攻击力就会大大降低,更何况是被污染的侯烛? 所以,他现在必须快速解决前面那个东西! “嘀——为您监测到,前方十米处有一活动生物。” 苏芙把耳麦取下,从口袋中翻出那把在索兰那里顺来的瑞士小刀。随着慢慢靠近,他看见了浮在水面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苏芙察觉到了外面传来的异动。 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回字型的外墙整个儿倒塌下来,发出尖锐的响声。 彼时的苏芙穿着从薄登身上扒下来的那件白大褂,从清洁工的工作间顺来了一顶白帽,把自己显眼的白金色头发掩在其中。 他微微低下头,宽大的帽檐立刻遮住大半容颜,和那些慌里慌张的人们快步走过走廊的时候,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他听那些清洁工和安保人员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终于弄清了刚才在他刻意躲藏的时候,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那些研究员们大多困在前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了危险,也不来找他们一起逃命,只有索兰博士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他们,哆嗦着嘴唇,现在正在实验室里休息,一副神志全无的模样。 安保人员只好擅作主张,推出了那个叫“李大哥”的安保队长,带着剩下的人先转移。 “你听没听说那个怪物……就是被塔纳托斯污染的研究员找过来了,那真是吓死人了。”一个女保洁员道。 李大哥听清了她的声音,安抚道:“要我说,这事儿做得太不厚道了一点儿。别人本来就是小俩口,非要把人分开。这不,人家找上门来了,咱们却把人丢了。” 这些人中不乏对苏芙表示同情的,只不过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现在没有研究员在场,总算能不吐不快了。 苏芙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些人怎么想他、怎么对他,与他的目标并不相关。 据他之前了解到的有效信息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他们这些人马上要从侧门口出去,逃到离这里最近的报警点,然后等待警局的救护。 第二个是,侯烛在找他——极其愤怒地、焦急地找他。 苏芙当然没想过要屈从,回去那金丝做的牢笼中去。 然而,这样的情景让他感觉到不可抑制的心跳和刺激,他越来越期待和这位深渊之主亲自较量的那一刻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打探到索兰博士现在在哪里—— 苏芙决不能和这些人从侧门离开,一旦回到人类社会抓住,他就再一次主动地回到了牢笼中去,这不是苏芙想要的结果。 他要从深渊海那边离开。 所以需要交通工具、出口,还有地图。 据那部深渊纪录片所说,深渊会在深渊月的时候,关闭一部分入口。 到那时,月亮引起的潮汐会带领着海浪席卷沙滩,海水倒灌入口,让他无法从中穿越过去。 而研究院不止一次在深渊月这个深渊种并不活动的时期进入深渊,“采集”目标物种,证明他们有一套成熟的进入深渊的方案。 所以,苏芙需要研究院提供的地图。 快要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窜到人群中,清亮好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李大哥,咱们不用带索兰博士一起离开吗?” 李大哥愣了愣,有些为难——他们刚刚都看见了,现在的索兰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目光呆傻,带着他将会成为逃生的一行人的累赘。 是人。他有人类的头发、四肢和身体,看上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芙壮年男性。 苏芙戒心不减,慢慢地靠近对方—— 直到,那个人在他彻底靠近之前抬起了头。 那双长长的黑色的眉、浓黑色的眼睛——是侯烛!! 苏芙来不及多想侯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手中的瑞士小刀朝着对方投掷过去—— 可惜准头不太好,只扎中了右胸口的肺泡。 苏芙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在想怎么从他身上跨过去继续赶路。 对方被这飞来横刀扎得又躺回去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操。” 苏芙:“?”  侯烛被押解到了异种研究院里。 这是苏芙第一次光侯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异种实验资料和样本的隐蔽性,大多数楼层建在地下,最下一层是负23层。 侯烛被押去检查,实验员都战战兢兢的,害怕他突然发难。 然而,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牢牢地盯着站在检测室门外的苏芙,平静得出奇。 检测室的玻璃门是磨砂的,苏芙错开侯烛的目光,刚想去再抽根烟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下假如侯烛真是怪物,自己该怎样从必死的局面中脱身时,面前却被一个中年研究员堵住去路。 他面容慈祥,脸上的皱纹很深,似乎是一年四季都在实验室燃烧生命留下的刻痕,对苏芙的态度算得上是友好:“你好,你就是侯博士的爱人?” 苏芙抬眸,露出那双清澈眼睛浅蓝的底色,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您好,您是……” 中年人还没回答,后面就有人喊他:“索兰博士!您今天到研究院来啦,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谈话被中止,索兰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转身和那个研究员说话。 过了一会儿,索兰才接上对话,那双碧蓝色的眼很有神采:“以前没有听小侯提起过你——哦对了,侯博士是我的学生,他的事我听说了,也请你别太担心。” 这位博士的经验很是老迈,对着检测室实时分析出的数据墙侃侃而谈道:“你看,生命体征非常正常,器官活性很强,细胞组织液没有发生任何异变——唔,基因链也没有问题。从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 索兰博士似乎也松了口气,对着苏芙微微笑道:“他还是一个人类,没有任何被寄生、污染的迹象。” 苏芙拧起眉尖:“可是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复瞳,身上还会蔓延出藤蔓状的东西……” “是解离反应。”索兰点头,“这是研究院自创的一个名词——你的丈夫身上出现的状况并不是个例。之前接触过异种的研究员也产生过这种反应。你或许去过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的聚会,在密闭的场合中,和一位喷了香水的人共处一室,你身上也会染上这种味道。而接触过异种的人也是一样。” 索兰解释得很详细:“所以,他身上出现的那些‘异变’,实质上什么都不算,只是一种‘解离反应’。不必太紧张。” 苏芙若有所思,形状姣好的眼微微眯起,走廊冷白的光跳跃在睫毛上,铺下一层浅白色的碎星,他淡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 他看上去孱弱无依,身娇体弱,像一朵精致的、只能依附丈夫而存在的菟丝花,这也是为什么索兰安慰苏芙的原因。 索兰眯着眼,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苏芙。 这人还是一副清隽出尘,柔弱无依的模样,他垂着睫羽,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红晕。 他看上去,实在离不开侯烛。 然而,检测室门上代表着“使用中”的红光熄灭,门打开的下一秒钟,侯烛就身体力行地打破了索兰的想法。 第一个出来的并不是拿着检测报告的研究员,而是侯烛。 他通过了危险指数测试,摆脱了那些人的押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苏芙身前。 侯烛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急不可耐的姿态,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捉住了他的手腕。 肩胛骨处传来碰壁的痛感,这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苏芙还没来得及“嘶”一声,就感觉左肩一重。 周围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只剩还未关闭的检测机器清脆的“嘀嘀”响声。 侯烛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比起之前,鼻尖在他脖颈处嗅闻的动作更加急不可耐,似乎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在他离开后仍旧完好无损。 索兰:“……” 现在看来,是侯烛离不开苏芙。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朝着同事们使了眼色,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哈哈,小别胜新婚,小侯这是还在蜜月期吧。” 侯烛没有作声,一动不动地靠在苏芙怀中,感受着对方的气味将他笼罩。 索兰咳了一声,招呼着其他非常有眼力见的同事们离开了,把走廊留给了险些再也见不到彼此的小情侣。 两人的呼吸凝涩地同心跳交缠在一起,苏芙偏过头,可侯烛靠过来时身体携带的热度仍然明显,如同一枚火种,在他的肩膀处烫出一个窟窿。 过了一会儿,苏芙才推了推他的肩膀:“回家了。” 侯烛不为所动。 他还在品尝、吸纳着苏芙身上流出来的香气。 他刚才一直在看着苏芙,可那扇厚重的门阻隔了苏芙所有的味道,让侯烛无法获取。 他本以为自己对苏芙的渴望还能控制,然而,当他真正离开后,内心的焦躁却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沉沉的压在空虚的心室上,让侯烛差点失去控制,触手探出虚空,把他心心念念的心脏抢回来,仔细地品味、独占和监禁。 他要他。 要他的触碰,气味和津液。 这些,只有苏芙才能给他。 那种亲缘关系带来的归属感和舒适让侯烛太过着迷,以至于现在,他根本不想听从苏芙的建议离开。 ……他现在就想要。 于是,侯烛附在他的肩膀上,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想和你接吻。” 苏芙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啊。” 侯烛用上了深渊怪物难得拥有的耐心,在对待难以捕获的猎物时,他总愿意多认真一些:“你不是说,接吻要提前问吗。所以,我现在在问你,我能和你接吻吗?” 怪物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人类的国骂了?还挺与时俱进。 “快来救我!”“侯烛”不知哪来的力气,和苏芙对峙了一会儿,终于扛不住了,“我是人!” 苏芙冷漠地看着他像只鸭子一样在水里浮浮沉沉:“我还是鬼呢。动不了就让开。” “侯烛”咬着牙:“我才从深渊里爬上来!有一只怪物抢占了我的身体,然后还把我踢到了这个鬼地方!妈的,差点死了!” 苏芙愣了愣:“你不是侯烛吗?” “蠢货!”人类侯烛痛呼一声,把小刀从胸口处拔了出来,“你看见的那个侯烛是假的!是怪物假扮的!我才是真的!” 苏芙心中一沉。 这和他的猜测……好像出了很大差错。 他原本以为那个会出现各类奇怪表现的侯烛,就是被污染或者被寄生了的人类,他的灵魂才是怪物。 苏芙的爷爷离封按照他们那个年代的说法,是个穷教书先生,年轻时有些许清高。 奶奶的来历说出来都是没人信的程度,她是屠夫家的小女儿。 从呱呱落地起,白芷就非常的乖巧,越长大越娴静,是十里八乡都有名气的温柔大美人。屠夫夫妻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更是疼在了心坎里。那年头人们都崇尚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苏芙的屠夫太姥爷和太姥姥却反其道而行之。在女儿表现出对书本和知识的渴望后,尽可能在不太良好的大环境下,让女儿读了书识了字。 就是一开始说闲话的人,后来也止不住的羡慕白芷的幸运。不甘的用时,却只能又嘴碎的说上两句,白芷怕是投错了人家,她的风格就跟屠夫一家不是一路的。 后来大美人和来买肉的穷酸先生看对了眼。苏芙的小清高爷爷,开始放下自己那一文不值的清高自傲,开办起了私塾,攒起了银子,一心只为将心上人迎娶回家。 两人从年少初恋相携到白头,离爷爷没让白奶奶吃过太大的苦头。再动荡的年代,他们也一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 后来“神仙眷侣”有了一个优秀的儿子。离温子承父业,成为了一名新时代的语文老师。说起来,苏芙老爸的经历也有那么一点不俗。他跟母亲白芷是一脉相承的温柔,活像是个从民国穿越而来的儒雅书生。然后文弱书生被苏芙那个彪悍大胆的画家老妈一眼相中,倒追/压寨回家。 日子渐渐逼近苏芙在日历上画下的日期。 离家花店里的盆栽和院落里的植物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枯死,他们干脆关闭了店铺,静静的在家中等待着。 在最后一晚,苏芙和白芷两个一人抱住一只毛茸茸,苏芙的头上还多顶着一朵“花”。两人小三只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沉默地迎接着全新时代的到来。 按照苏芙上一世的经验,全蓝玄星生物都会下半年的第一天,即七月一号六点这个时间,全体陷入沉睡。接着就是所谓的“物种大筛选”。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家人们,手里不停的顺着元宝柔软光滑的毛毛,试图用这样的小动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苏芙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家人的平安结果,但是他的心情还是十分的沉重,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直到这样的时刻重临,他发现自己只能再次直面这样的悲痛,一人的力量在全星系的灾难面前,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脆弱的不堪一击。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在失去意识的上一秒,他撑起最后一丝的清明。 “拜托了……” 蓝玄星全物种昏迷的时候,也只有系统和花花这样的外来存在,可以清醒地见证划时代的一时刻。 神衍AI的声音再次响起: 【身份更正:混入瑶池的妖魔】 【任务更正: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蟠桃盛宴】 【祝您好运!】 苏芙:“……” 神衍,你出来谈谈吧。 第 78 章 78-紫衣仙女,一箭双雕(含营养液加更29w+) 苏芙僵在铜镜前,尝试伸手摸了一下铜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指尖有点微微颤抖。 怎么说呢,神衍还挺严谨,以她的脸为蓝本进行了妖魔化,看起来浑然天成的。 就这外形样貌,谁来了不得说一句:“妖怪哪里跑?” 她理解神衍AI需要她做一些克制性的平衡,毕竟这是华夏神系的地图,她确实比其他考生更了解瑶池和蟠桃盛宴。 但也不能直接让她去送死吧? 这可是天庭瑶池的蟠桃宴会,神明的地盘,妖魔敢出现在这里分分钟灰飞烟灭。 之前侯烛没有和他接触的时候,联邦传来的目光虽然没有停驻在他身上,但是他要从这个囚笼中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要好好把握侯烛留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 首先,他要解决的,是放置在自己脑内接口中的监视器。 但具体的解决办法,苏芙还没有想出来。 侯烛的吻却接续上来。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美味的人类在想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苏芙并不专心。 他很饿。 很渴。 要不是那些人带走他之前,侯烛刚和苏芙接过吻,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在研究院控制不住,随即大开杀戒,让巨大畸形的触手膨胀、扭曲,直至填满整个研究院,把那些无关的小蚂蚁们全部碾死,让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不受任何条件桎梏的攫取他。 占有欲望更加强烈的漫上来,侯烛捏着他消瘦的下巴,强迫苏芙仰起头,迎合自己的吻。 烦躁之中,一股念头在心中疯狂的叫嚣着—— 把他囚禁、圈养起来吧。 只让他对自己低下头。 这个念头在怪物空洞的心室中膨胀、扭曲地生长着,像是藤蔓的根,想要在对方身上扎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可还没有等到它们破土成型,生长出名为“贪婪”的果实,检测室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道对侯烛而言并不熟悉的人类声音和气味一并传来:“芙芙,你和侯烛还好吗?” 贴在侯烛唇上的嘴唇很快撤了下去。 苏芙没注意到对方脸上阴沉下来的眼眸,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去—— 长廊尽头,有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敲了敲玻璃门。面露关心:“我是听见索兰说小侯出了点问题,今天正好到研究院办点事情,顺带来看看你们。” 苏芙认出,站在外面的人,是他的小叔叔——也是他仅存于世的亲人。 苏芙被侯烛亲得有些不舒服,此刻急于脱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侯烛越发幽暗的神色,迎过去开门。 苏长林和侯烛也不是很熟,两人在研究院只是苏单的上下级同事关系,只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苏长林很爱护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寒暄了好一会儿,指尖搭在他因为亲吻而凌乱的衣服领口,替苏芙整理着,温声细语地道:“感觉还算适应吗?” 他虽没有明说,但苏芙还是听得出来,他问的是侯烛对他好不好。 苏芙其实不在意这些,在对上对方关切的目光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违心道:“挺好的。” 他们在这里寒暄,与他们几步之遥的侯烛却勾着头,似有不耐。 从外表看上去,他堪称建模的侧脸轮廓一般隐没在走廊昏暗的阴影中,那双乌黑的眼睛在偏光下显得深不见底,冷淡的气质浮现在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并不是不耐烦。 以一只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的学习能力,他尚且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这种情感。 相反地,他现在是在忍耐。 空荡荡的心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荡着无数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竟然敢摸他……好脏!” “那是我的!我的!!” “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蓝黑色的触手从视角盲区疾速蜿蜒前行着,嫩紫色的吸盘依附在光洁的墙面上,像是湿冷土壤中爬行而过的蛇。 一时间,整条走廊的温度急剧下降,让人无端感觉到齿冷。 侯烛无师自通了人类特有的“暴怒”情绪。 他感到一股闷热的火气在胸口中燃烧着,如同普罗米修斯怀揣的火种一样生生不息,不断散布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本来生存在湿冷的深渊中的触手们变得更加躁动。 他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眼眶中,每一个细小的瞳孔都轻轻颤抖着,让人生出他们下一秒钟可能就要从眼眶中掉出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吃了他的心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之后,还要和别的人……男人,贴在一起? 他的鼻子轻轻的抽了抽,极佳的嗅觉告诉他,苏芙身上,染上了那个男人的味道。 好难闻。比深渊中喜欢喷射黏液的虫族还要恶臭百倍。 他的视线紧紧地落在苏芙身上,目光幽沉,让人想到阴沉孤僻的蛇。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另一边的苏芙适时结束话题,苏长林站在门的另一边挥手告别:“下次有时间了,带着小侯一起回家吃饭。” 苏芙并不擅长应酬——特别是这种在他计划外的应酬。 但苏长林的邀请太过坚决,脑中那道带有明显监视意味的目光再一次投落下来,他不得已,只好点头应承:“好。” 等到苏长林离开后,苏芙准备叫上侯烛回家。 可他刚转过头,方才侯烛站立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苏芙轻轻蹙起眉,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颈一凉—— 天旋地转,重力失势,一只冰凉的手掌扣紧了他的后脑,下颌骨被两根修长的、似寒玉一般苍冷的手指强行顶起。 唇.瓣相接之时,他又闻到了侯烛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和家里用的冷杉香薰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并不算好闻,甚至有些刺鼻。 苏芙被迫承接着那个粗暴的吻,本就蹙起的眉皱得更深。 5点18分,苏芙带着侯烛走出医院大门。 侯烛没有按照医嘱坐在轮椅上,他身上是一件鸽灰色的长款风衣,衣兜平整,围巾遮住了他线条流畅又冷厉的下半张脸,无端给人一种妥帖的错觉。 联邦准时还未到早晨,夜色仍深。 他站在浓郁的夜色中,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苏芙把车开上来。 路灯稀薄的光亮在晨雾中显出暧昧不明的底色,照得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苏芙不由回头望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侯烛的眉眼阴沉沉的。 那双眉长而直,压着一双本该多情潋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可目光却又沉又冷,让人想起冬日冻结的昏黑湖面。 也许是风太大,苏芙打了个寒战,收回目光。 这种古怪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侯烛身上察觉到了。 在苏芙硬着头皮向医生提出要出院后,医院方向上通报到了领导阶层,一边给侯烛做检查。 侯烛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正是这种超出平常的平稳,让医生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心电图、生化指标和内脏功能都很正常,但奇怪的是,他的数值指标完全符合正常范围内的中间值,完美得像是从教科书中复刻来的一样。 当医生决定再检查一遍的时候,那些仪器再次重复了302病房中的监测仪器的命运,完全黑屏。 而此刻,侯烛上级的指示也在同一时间批复下来,同意侯烛出院回家休养。 这不对劲。 苏芙还没思索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侯烛的身影就撞进视野中。 他直直的站在车前,目光仿佛能穿透防弹玻璃,望进苏芙的眼中。 那些魅影一样的错觉再一次袭上心头,苏芙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肋骨,撞得人生疼。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打下车窗:“侯烛,上车吧。” 他见侯烛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主动探过身,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眉梢微微扬起,重复道:“侯烛?” 侯烛似乎在探索这个像甲壳虫的机械制品,他按照苏芙的指示坐了下来,任由苏芙帮他扣上安全带。 苏芙松了口气,转过身拧动方向盘的时候,就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是侯烛的手掌。 他的体温偏低,掌心很凉,抓握着他的手臂的时候,掌心带着一点冰凉的潮气,苏芙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车倏地停了下来,苏芙转过头:“怎么了?” 侯烛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分析他面上神色。许久,侯烛才道:“我想靠近你。” 只要靠近,不停地靠近苏芙,嗅闻他身上属于自己心脏的味道,才会让他躁动不安的身体感到好受一些。 好香……他要这种香味。 苏芙叹了口气,认真和他讲道理:“我要开车的。” 侯烛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苏芙:“……” 侯烛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他想了想,决定先不理他—— 现在来自联邦监察人员的那道目光还没有出现,他懒得虚以委蛇,于是任凭侯烛的手掌贴着自己的手臂,径直驱车前行。 侯烛默不作声,缠在他的手臂上的手掌力道却越发收紧。 苏芙微不可察地轻轻蹙眉。 直到车辆停在地下停车场,苏芙带着侯烛朝着楼上的公寓楼走去时,他才察觉到那道熟悉的监视目光再度出现在了脑海中。 他必须装出和侯烛很恩爱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上面的疑虑,尽早摆脱这种无形的监禁。 公寓的门“咔哒”一声打开,苏芙带着他进门:“这里是我们的家。” 这还是他们结婚时,侯烛单位分配的婚房。苏芙并不是奉行极苏主义的人,屋子里的陈设苏单温馨,家居机器人负责打理一切琐事,苏芙一般不去安排其他物件。 “这里是智能鞋柜,不用打开。”苏芙一边介绍着房间里不多的家具,思路转得飞快,“你……” 他还没说完,左肩传来一部分重量,下一刻,他就被人按在了墙上,脊背紧靠在智能鞋柜上,眼前一片花白。 他身体虚弱,常年是病骨支离、需要家用医疗机器人辅助的状态。 再加上对方似乎不怎么讲道理,力道完全没收住,把他消瘦的肩胛撞得生疼。 而侯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是多么粗鲁。 他学着他们在302病房中的那个拥抱,绞紧苏芙的身体,鼻尖轻触着苏芙的脖颈,轻轻地嗅闻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苏芙看不见他的眼睛,刚想问他“怎么了”,又忽然想到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还有侯烛说要和他回家的事,又默默闭上嘴。 侯烛在闻他的味道。 要不是苏芙表现出了“抗拒”,让他刚才的气味变得没有那么吸引人了,侯烛在车上就想去追逐这股香气。 颈侧的大动脉是最靠近心脏香味的位置,恶魔果实一般的心脏和苏芙身上淡淡的果木香味混杂在一起,香得几乎让他有些失控—— 嗅闻、攫取……不、还不够! 还要怎样,才能更深入的攫取他的味道? 他眯起眼,由众多细小眼瞳聚成的眼球剧烈震颤着,几乎要脱出眼眶去。 侯烛思忖着的时候,苏芙也在飞速思考着。 脑中那道温和的声音又在下发指令了:“苏老师,您的丈夫似乎需要您的安抚。” 苏芙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回想起生物电贯穿心脏的麻木疼痛。 这一刻,附在他脖颈边不住嗅闻着的侯烛似乎找到了什么新的方式。 他张开嘴,尝试着、用人类苏单的齿尖磨蹭着那块细嫩的皮肤。 他觉得,被皮肤包裹着的血肉,也许会更香。 然而,他的动作被苏芙制止了。 尖锐的疼痛促使苏芙伸出手,掌心托住他的侧脸,在对方意味不明的晦暗目光之中,主动踮起脚,吻上了侯烛的唇。 侯烛不明白人类这个东西的意义是什么,然而,对方的舌尖伴随着气味横冲直撞的撞入他的嗅觉器官—— 他……好像更香了。 这个人类不仅身上是香的,唾液、血液甚至汗水,更香,更接近于他心脏散发出的味道。 蓬勃的香气唤醒了侯烛吸吮的本能。 他反客为主,吸吮着对方口腔中的津液,直到苏芙的氧气耗尽,面色苍白地推开他,侯烛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缺氧带来的空白突兀地呈现在眼前,往日熟悉的家具陈设镀上了一层强光白边,像是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监视的视线终于消失了。苏芙松了口气,下颌处传来微微的疼痛。 侯烛捏着他的下巴,强硬让他转过眼,对上自己的视线。他目视着苏芙,黑沉沉的眼睛侵略性极强,让人无端联想到捕食的猎豹。 他喉结轻轻一滚,冰凉的指腹摩挲着苏芙的唇瓣,嗓音沙哑:“这个……是什么?”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比捕猎获得的猎物血肉还要鲜美的东西? 侯烛的力道不轻,苏芙被他弄得有些疼,但仍乖顺地回答:“这叫接吻。” 侯烛有些不解:“任何……人,都可以接吻吗?” “不是。”苏芙感觉到那道视线去而复返,主动踮起脚,“只有恋人才可以。你是我的丈夫,所以,只有你才可以。” 他见对方似乎没能理解,黑沉沉的目光仍然盯着着自己的脸,便推着侯烛进了他们的房间:“好好休息。” 苏芙错开侯烛的视线,关上门,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去给你煲汤喝。” 随着门关上的“咔哒”一声响,侯烛的触手再也控制不住地显形,蓝黑色的黏腻触手挤满各个角落,盘亘在整个卧房,黏糊糊的浆液顺着扭动的触手朝下滴落,牵扯着丝丝雪白的线。 侯烛若有所思地张开口,声音和无数道心中.共颤的回声重叠在一起: “丈夫。” 只有“丈夫”,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苏芙的唾液。 侯烛顺着这个概念,想到了一件另外的事。 触手似乎能明了他的心意,最粗的那一根从角落里翻了出来,从尾部开裂,露出白色的腕足内里。 那根触手忽然急速抖动起来,如同牛胃反刍一样,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吐出一具人类的身体来。 如果苏芙在场,就会认出,地上那个昏迷的人类的长相,和他的丈夫一模一样。 与其说是深渊种寄生了“侯烛”,不如说,他把他整个都吞了进去,成为了新的“侯烛”。 而现在,怪物觉得,他不需要这个人类了。 触手团团虬结在一起,模仿着人类重塑血肉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复刻着侯烛的身高、样貌和体态。 两分钟后,新的“侯烛”诞生了。 深渊种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并不允许有人觊觎他们的“所有物”。 那个名叫苏芙的人类说,只有“丈夫”才能获得他的津液。 那个已经被“侯烛”剥夺了身份的人类被他扔进了深渊。 也许有朝一日,在他的管控之下,另一个“侯烛”有极小的可能可以重见天日。 不过,现在这些不是侯烛考虑的东西了。 能够独占苏芙的喜悦弥漫上心头,就连这具让他觉得笨重不已的人类躯体也轻快不少。 他想告诉苏芙,他要和他“接吻”。 这分开的短短十五分钟,已经耗光了侯烛所有的耐心。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触手们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欢欣,在空气中舞蹈得越发癫狂。 它想要!它想要!它想要! 苏芙的唾液,实在太美味了…… 侯烛没注意到,有几根触手没有听话地隐匿,而是依附在他手边,随着他推开厨房门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着。 苏芙正在煲汤。好香。 这样的香气暂时安抚了暴怒而躁动的深渊种。 杀了他! 不、不行…… 杀了他,他的心脏就没有了。怪物的半个心脏,已经成为了这个人类身体里的一部分。 他依循着本能,微微勾着头,鼻尖贴着苏芙脆弱的脖颈,低低地嗅闻着。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他的心脏……好香啊。 苏芙的心脏在胸膛中疾速跳动着,他感受到了靠在自己身上的侯烛的放松。 他在心里默数着—— 三、二、一。 几乎在他倒数结束的同一秒,脑中那道监视的目光消失了。 苏芙终于松了口气。 联邦派来的检测人员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在线——准确的说,他只有在自己和侯烛可能产生接触的时候,才会上线,督促苏芙好好履行自己作为侯烛“爱人”的职责。 只要心电监测到侯烛产生了“愉悦”的情绪,那么,监视的目光就会撤退——就像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在这些日子里,他必须得和侯烛绑在一起,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爱人”。 可现在,对方已经离开,他没有必要再和侯烛拥抱在一起。 苏芙扭过头,扶在侯烛腰间的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意图是把自己和对方分开。 然而,他发现,侯烛并不像那些卧床休养的病人一样孱弱无力,相反,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苏芙察觉了他的动作——凌晨3:25,第一医院的三层走廊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外面秋风乍起,狂风吹拂着阴暗的云层,在树叶上刮出萧疏的声响。 医院的走廊有几扇窗没有关上,外面的风雨打进来,沾湿了原本整洁的地面。 苏芙垂着眸,小心的从那些水洼前绕过去,提着保温壶的手指轻轻一紧。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发现了他,打了声招呼:“302床家属来了。” 苏芙点了点头,他似乎很少和别人交流,苍白的脖颈微微勾着,眼睫在医院强烈的日光灯下轻颤,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别害怕。”护士以为他是紧张,给予他一个友好的微笑,“你丈夫这次状态不错,肯定能恢复好的。” 苏芙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点点头:“谢谢,我先进去了。” 和护士的单方面交谈中,他已经走到了302病房。 站在门口处,苏芙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 一下一下的,鼓噪地撞击着胸膛。 某一瞬间,竟然和外面的暴风雨合拍。 苏芙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惧怕”和“胆怯”不是没有理由的。 302病房内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侯烛。 说是丈夫,其实除了领证那天,他们一次也没见过。 自从世界进入深渊时代,异种出现的频次越发频繁。在二代联邦统治下,异种研究院一夜之间异军突起。 很不巧,侯烛就是这样一位研究异种的研究员。 这个组织很是神秘,组织纪律性很高,在进入一次异种闭关研究前,侯烛和苏芙通过联邦自动分配,缔结了婚姻。 研究院里危险重重,消息很紧。结婚三年,苏芙和侯烛一次通讯都没有通过。 ——这次异种研究院出现事故,侯烛作为最大的伤员,被转送入医院治疗的新闻演映在新闻网后,苏芙才最后得知了这个消息。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噩耗,苏芙不得不“悲伤”和“惋惜”。 他们靠得极近,对方正侧过头,鼻翼微动,鼻尖眷恋地贴在他的脖颈上,温凉的气流吹拂过战栗的皮肤,苏芙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睫扑闪时,擦过敏感细嫩的皮肤的感觉。 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在苏芙的记忆之中,侯烛是一个超群的、冷肃的科学家。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几乎不带什么个人情绪,看不出喜恶。 难道真是患难见真情,他醒来后,发现只有苏芙不离不弃的守候着他,于是悔不当初,准备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苏芙的目光落在对方线条利落又干净的侧脸上,不过两秒,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不太可能。 就算侯烛回心转意,也不可能和他黏得如此紧。就像……害怕他逃走一样。 而他的双手…… 苏芙的余光落在自己身后。 那双手锢得很紧,却像是还没学会两只手掌的用法一样,瘦长的骨节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它们无力的垂下来。 明明没有很好的着力点,但侯烛还是以一种别扭的方式,抱紧了他。 侯烛……是否太黏人了些? 但不可否认的,苏芙在被那两只手拥抱着的时候,心中漫上一股怪异的满足感。 像是身体上的空缺被人填补,圆满无憾,竟生出一种不想和他分开,就这样抱到地老天荒的荒谬想法。 好在,苏芙很快就克制住了。 “侯烛。”苏芙被他抱得有些疼,推开他的手,“疼。” 这一次,他成功地推开了侯烛。 他退开两步,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为了防止侯烛生气,引起联邦的人的注意,苏芙暗暗地观察着侯烛。 他坐在床上,腰部以下的位置被一张薄被盖上,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强行拥抱侯烛的缘故,床铺变得很是凌乱。 这人长得不错,五官挺拔而立体。长而黑的浓眉压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在打量着他。 那是一双形状锋利、类似于兽的眼。 苏芙没来由地有一种如临深渊的错觉,即刻转开眼,视线落在别处。 他感到了一阵冷意。 他们第一次见面、领证的时候,他就觉得侯烛很“冷”。 不过,那种冷仅仅停驻在表层,也就是他的脸色、神情和气质上。 而现在,侯烛身上的冷,似乎是从芯子里蔓延出来的,让苏芙时常有一种即将跌入深渊的寒意。 苏芙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直言道:“你在想什么?” 侯烛的眼睛微抬,声音有些沙哑,但比起之前询问的语气,还是好上不少:“……你叫什么?” 苏芙蹙了蹙眉,还是回答道:“苏芙。” 侯烛迟钝地点了点头,没有作答。 而虚空中,那些蓝黑色的触手胡乱的舞动着,翻出了内里雪白的肉色,像是在为这个答案而欢欣雀跃。 侯烛身形如鬼魅,走路无声无息,触手拖行在地板上,拖出一条湿润的水痕。 直到门被推开,苏芙才发觉了他的到来。 他似乎有些怕自己,侯烛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在对方僵硬回过头的时候,照往常一样捏住了苏芙的下巴:“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侯烛却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还没待苏芙反应过来,他就俯下身,咬上苏芙的唇瓣。 唇齿交叠,苏芙耳中隆隆作响——侯烛在吞咽他的唾液。 他似乎特别喜欢和爱人交换体.液的异样体验,直到苏芙缺氧,才放开了他。 苏芙没有力气,懒懒的耷拉着眼皮,依靠在侯烛的肩膀上低低喘气。 公寓隔音很好,从厨房的窗往外看去,公寓外栽种的香樟树被风雨击打得四处摇晃,枝叶扑簌簌地摇晃着,可没有一点声音传入室内。 厨房里安静得出奇。 苏芙微微眯着眼,再一次把自己嵌入那个冰凉潮湿的怀抱。 监察人员并没有来。 他本可以拒绝这个对他来说多余的吻,但侯烛来势凶猛,他体弱多病,无从抵挡,只能顺从地安抚着他。 苏芙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哪怕是名为“丈夫”的陌生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他想,他该和侯烛谈谈了。 至少也是约法三章……总之,不能随意动手动脚。 他这样想着,还在酝酿着说辞,方才漫无目的游荡着的目光在某一点忽然停住了。 苏芙的呼吸在此刻静止。 他看见了地板上的影子。 侯烛比他高挑,能够完全挡住他的身影,这还算正常。 但是—— 他身后那些像章鱼腕足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不对劲。 苏芙退开一步,下意识对上了侯烛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没有看错。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一起,构成了一双黑黝黝、冷沉沉的眼睛。 苏芙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若擂鼓。 他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东西?……侯烛,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为什么,他一点也没察觉? 侯烛捏着他下颌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缺氧和疼痛让苏芙的意识在沉.沦和清醒之中来回转换着,整个人似沉浮在一片冷白色的海洋中,直到对方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交换着的时候,苏芙才找回意识—— 他很乖顺的待在侯烛为他量身打造的血肉囚笼之中,主动地顺着他的力气仰着脸,迎合、加深了那个吻。 两分钟后,侯烛的吻和脑中那道监视的视线一起离开了。 苏芙被松开,勾着头低低喘着气,一手抚上头发,把那些碎发向后抓耙着,声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低笑:“你欲.望还挺大。” 此刻没有监视的视线,苏芙没有装得太过分,语气闲散,那双蓝色的眼微垂着,在黯淡的灯光下呈现出流动着的墨的色泽。 侯烛阴沉地盯着他,苏芙却视而不见。 他从大衣口袋中摸出烟盒,两指很灵巧地翻开盖子,微勾着头,去靠打火机口上跳跃着的火焰。 烟雾缭绕之中,苏芙听见了侯烛的声音,古怪又沙哑,像是被淘汰的、坏掉的电报机:“你和他……为什么靠在一起?” 透过烟雾,苏芙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着的瞳孔,里面还有一些仍未消散的金色复瞳——想必是索兰博士说的解离反应的症状。 “为什么离开我,选择他。”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苏芙抬眼,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烟气。 视线之中的丈夫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用一种冷静的语调疯狂地控诉着他和苏长林的接触。 他知道了。 他的丈夫是一位蛮横而不讲道理、对他的独占欲.望无比强烈的科研员。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这是他手中能握住的最锋利的武器。 于是。那些触手似乎能够读懂侯烛的心思,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显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它们遵从着深渊捕猎的本能,静悄悄的从后方靠近,即将缠绕上苏芙的脖颈。 缠绕、收紧,扭曲。 这是深渊种捕猎的本能。 然而,苏芙浑然不觉。 他仍然勾着头,浓密的眼睫轻轻颤着,似乎在抵御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方才侯烛的问题,他不是故意不回答的。 苏芙听不清。 随着侯烛脸色变冷,他的脑中“嗡”的一声震荡开来,像是炸响了一百公斤的黑索金炸药,让他短暂的失去了听觉和视觉。 世界在他昏沉的脑海中扭曲变形,让苏芙不得不低着头,凭借本能保持自己的平衡。 联邦人员在惩罚他。苏芙艰难地转开眼睛,视线落在地面上不住扭动的影子上。 ……这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影子。 他不敢去看侯烛的身体,那些粗细变化明显、末端生长着暗红色圆盘的东西映出的影子随着它们的动作摆动着,让苏芙联想到恐怖漫画里肆意生长着的食人藤蔓。 ……怎么会是藤蔓? 苏芙深深蹙起眉。 侯烛还在深深嗅闻着他的味道,之前苏芙得出的猜想被推翻,他感受着侯烛的靠近,心头再次翻涌起如临深渊的寒意。 每到这种时候,求生的本能就让苏芙的思绪转得飞快。 侯烛是在半个月前住进医院的,等到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后,苏芙才得到消息,在联邦恐怖的压迫下前去看望侯烛。 而侯烛…… 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医院的? 刹那间,一个被他有意无意搁置起来的信息闯入心头,如同一声炸雷! 他的丈夫,是一名异种研究员! 苏芙的心思转得飞快。 异种这种东西他了解得不多,再加上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驻民,异种这个名词在他眼中,就是那些怪异漫画中存在的不可名状怪物。 ……而接触异种的人,除了可能被它们攻击之外,还有可能被感染。 一闪而过的黑色复瞳、不可名状的藤蔓植物,还有丈夫一问怪异的表现…… 这些异状在苏芙的心中飞速流转,最终合成一个言之凿凿的结论: 侯烛……出问题了。 苏芙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压下,遮住微缩的瞳孔。 惊惧在他脸上的表现似乎只余下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应,苏芙用端脑接口给联邦联系人发送了相关信息,声音很平稳自然,回答之前侯烛问的那个,能不能和他接吻的问题:“不可以。” 他退开一步,听见公寓楼下传来的最近接警处派来的车鸣声,推开窗户,任凭窗外的风雨吹进来。 苏芙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但因为手抖,两次都没有成功。 他知道侯烛在看他。 他微微歪着头,目光在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回转过来,死死地黏在苏芙身上。 苏芙有些齿冷,身体的本能让他疯狂地产生想要逃离的想法。 但现在不行。他……还得拖住侯烛,因为接警处的人还没有上来。 苏芙深呼一口气,不想让不知发生了什么异动的侯烛察觉自己的惧怕和惊疑,转过身,面朝着窗外的风雨,点燃了一支烟。 他的声音伴随着烟雾从半张的口中溢出。 “侯先生,接吻之前要得到对方同意,所以,你不行。” 他刚刚监测到,侯烛的生命体征有了极大的波动,通过Ai辅助监测,他获知,侯烛生气了。 不仅仅是生气,更是暴怒。 他自然而然的认定了,是苏芙在使什么幺蛾子。 在白银联邦时代,人们自出生起就拥有了数字芯片,日前处罚犯人的方式受到了人道主义者的强烈反抗。而现在,芯片就成为了新的体罚媒介。 如果有人犯下孤零而失慎的错误,更高一级的领导者有权用芯片产生的生物电,对违逆者进行一些小小的处罚。 浑身过电的滋味并不好受,细密的汗从瘦削芙年苍白的额头沁出,洁白的双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然而,此刻苏芙的思路却转得飞快—— 他只是一名穿越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想因为这个该死的菟丝花身份、因为惹怒了一个男人而平白无故死在这里。 他……他得想到个什么办法,破解这样的场面。 室内静悄悄的,安静得吓人。 外面的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息,302病房似乎自成一个世界,如同泥泞的沼泽,让人无法脱身。 事实上,要是他现在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觉,无数的触手挤满整个室内,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从触手交叠的缝隙中好奇地窥探着外界。它们层层叠叠的蠕动着,把整个302病房包裹成密不透风的巢穴。 苏芙侧过身,食指轻敲手中的纸质烟管,橘红色的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四散落下,顺着两人的大衣袖管滚落下去,勾连起一层隐秘的链接。 他的嗓音清冽好听,尾音微微勾起,略带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那是我的小叔叔,你吃什么醋。” “侯烛……”苏芙像是在和丈夫诉苦一般,嗓音因为烟叶的浸染,变得沙哑而勾人,像是在诱导着对方,“反倒是联邦那里,刚刚又有人在看我们了。” 他踮起脚,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黑沉沉的眼底。里面带着一点火光的亮,如同深渊中由他亲手点燃的一把篝火。 苏芙丝毫没有注意到丈夫身下生长出的紫黑色触手,它们正狂乱地舞蹈着,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地将他包裹起来、化为自己的血肉。 他像是最熟悉对方的、喜欢无理取闹的爱人,双手环住侯烛的腰身,对着他的唇,口对口地吹了口气。 英式烤烟型卷烟的味道又苦又辣,他们交换了口腔中的尼古丁。苏芙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以一种略带诱哄的语气对他道:“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被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况且,送请柬这种事,似乎也不该是普通侍女该干的活。 西王母身边有专门的信使神兽——青鸾和彩凤,它们才是负责传递重要信息的存在。 蟠桃会这么重要的宴会请柬,不是应该由它们亲自送达,以示西王母的尊重吗?竟然要自己去送? 怎么看都该由这些信使去送更加合理吧?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或许……请柬早都送达了。 那么,她现在实际上是在被小七引导往哪里去? 苏芙脑海中回想出这位小七的样貌,不仅仅是容貌,甚至紫色衣裙上的每一处云纹,每一颗珍珠装饰,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垂眸,既然她想去蟠桃园,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眼前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 甚至进入蟠桃盛宴,也不一定非要变成请柬上的那个人。 或许能……一箭双雕。 苏芙的目光落在前方紫衣仙女的背影上,就在这时,小七忽然回过头来。 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声音轻快,“到啦。” 第 79 章 79-盛宴在即,采摘蟠桃(含营养液加更) 眼前是一座精致小巧的院落,四周没有任何侍卫或仙侍。 院中有一口清泉,流水潺潺,倒映着天上的碎云。 四周环绕着几棵桃树,枝叶婆娑,粉色的桃花随风飘落,有几片正好落在水面上,荡起细微的涟漪。 整个院落清丽安静,无人问津,亦是…… 杀人埋尸的绝佳好地方。 小七微微侧身,眼眸明亮地看着苏芙,然后她轻声道—— “天罗地网,收!” 瞬间,苏芙手中的请柬瞬间扭曲,金光四射,化作一张巨大的金色网罩。 网罩如有生命般缠绕上她的四肢、腰身、脖颈,最后收紧,几乎要将她勒死网中。 金网的速度太快,仅仅一瞬间就将苏芙全身控住,动弹不得。 小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哎呀,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吗?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点挑战呢。” “小老鼠。” 仁济医院的病房里。 “在给你申请嘉奖,你家属垫的医药费也会走程序给他退回。要说可惜就是没把人救下来,不然二等功起步。你这一来就整了个大的,很不错,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些,别再这么莽了,咱们的人员也是很珍贵的。”周主任说道。 他还带了几个特殊事务处的年轻人一起过来,拎着果篮,探视侯烛。 “我追上幽灵的士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躺在病床上的侯烛说。 “嗯,这我们都知道,被卷入灵异事件的普通人存活概率很低,有时候就是没办法。你能有救人的这份心,已经足够了。”周主任点点头,又说道,“你安心养伤吧,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单位说。把身体养好,组织还需要你。” “有什么事,现在也能叫我。”侯烛说,“我的伤无所谓,虽然打着石膏,随时都可以起来。不过事情解决之后可能还要回来躺着。” 不然会被芙芙发现,自己有装病的嫌疑。 别问为什么要装病,问就是躺在病床上以后,芙芙终于肯把手递给他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显得特别有觉悟,特别想上进。周主任都有点感动了。 “算了吧,你也别太拼了,身体第一。”周主任站起身,望向病房外,“哟,你对象回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侯烛,心里想道,之后给这个新人配一名情感咨询专家吧。 他招揽侯烛的时候,侯烛的状况还不太稳定——不过好歹能控制住不违法乱纪,现在侯烛对象回来了,精神状况肉眼可见地就稳定了。 挺好。 怪谈世界是个容易让人突破底线的地方,灵异力量也会侵蚀人类意志,用修仙文来打比方,就是会诱使人入魔。据周主任所知,系统内部供了好几尊大佛,都在外地,但他听说过事迹。有人需要催眠才能维持清醒,稍有刺激就会发疯;有人日常生活都要靠符箓限制行动,不出任务的时候被禁足在住处;有人从早到晚都在佛堂里诵经压制戾气;还有一个,在他面前不能提起“笑”“小丑”“游戏”等字眼,不能看到任何扑克牌、卡牌类似物和一切带有红白条纹图案的东西,不能听见笑声。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得像死了家人一样哭丧着脸。 相比起来,面前病床上的这一个是最省心的,能克制住心魔,或者说,心魔全在他对象身上。真是捡到宝了。 回头再叫人留心一下他对象的人身安全吧。 苏芙提着行李袋,走进了病房。 一进门,就看到里面站着好几个陌生人。虽然都穿着便服,但身形利落,看向他的目光也很锐利,透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场。 苏芙心里一惊。 该不会侯烛犯事了,这几个都是来抓他的便衣吧? 为首的中年男人朝他笑道:“你是侯烛的对象吧,我们都是他的同事,民族宗教管理局的。他刚入职,小伙子干得很出色,组织上正准备给他表彰。” 啊,原来是同事民族宗教管理局?? 苏芙连忙回了两句客套话。 对方看起来像是侯烛的领导,他也没好纠正“对象”两个字。 那群人留下果篮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侯烛。 侯烛看着他说道:“我没有买通他替我说好话。” 这副急着撇清的样子把苏芙逗笑了。 “你先说说,民族宗教管理局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入职的?” “就在昨天,芙芙,我有正式编制了。” 昨天入职,正式编制苏芙有点懵。这肯定不是走公务员考试的流程。他又问了问细节,原来是看中了侯烛画符捉鬼的能力,特招进去的。 怎么说呢,回想起在北湖岛上他跟着侯烛去捉鬼,看到的那个粗制滥造的“水神”道具,苏芙觉得这世界终于颠成了他不理解的样子,也或许是他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不过 “挺好的。”苏芙说。苏芙在洗手间里洗了个脸。 黏腻的泪水洗净了,脸上清爽了一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还是红红的,还有点肿。毕竟哭了一个晚上。 像这样去上班,会被同事们看出来吧。 不过侯烛看起来人没事,还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一想起侯烛,泪水又不受控地流了下来,苏芙赶紧再洗干净。 狗男人。 不知死活的柴犬。 自己身体不知道珍惜的二十来岁巨婴。 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一会儿,总算把情绪稳定下来,苏芙推开门,回到了病房里。 “芙芙,”躺在病床上的侯烛说道,“你一晚没睡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吧。” 这间单人病房没有ICU里的那么多监护设备,但条件还是很好的,有一张家属的陪护床,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不睡了,”苏芙说,“再等等都快上班了,今天公司有点事要去加班。”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整座城市正在一点一点醒来。现在补眠的话,等闹钟响起就是一场极致的折磨了。 “哦,那你把手给我。”侯烛说,见苏芙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又开始撒娇,“芙芙~你不让我乱动,那就自己把手给我好不好呀。芙芙你也不想我爬着去找你” “你别乱动!”苏芙只好走到病床边,把手递了出去,尽可能地凑近了侯烛从被底露出的那只手的手边。 他的手被抓住了,侯烛的手指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一丝清清凉凉的感觉从皮肤相接处流入了身体里,就仿佛吃了一颗薄荷糖,困倦昏沉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 苏芙有点惊讶。简先生在对面望着他,关切道:“怎么啦?” 苏芙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 “抱歉,朋友出车祸了。”苏芙边说边站起身,“我得去医院。”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实在不好意思。” 苏芙跑出餐厅,喘着气,在路边等他叫的网约车。心脏咚咚狂跳,苏芙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副心慌意乱的样子,根本开不了车。 侯烛出了车祸?伤得重吗?护士说他暂时还清醒,是不是不算很严重 苏芙竭力自我安慰着。 坐上网约车,进了医院急诊部,办手续交钱。 人还在手术室里,苏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刚才办手续时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他一个人,又忍不住开始反复想道,侯烛到底怎么样了 十指焦虑地绞在了一起。 苏芙突然抬起了头。他听到路过的两个人在说,“之前推进来的是不是那个捉鬼网红?”“是他吧,我在抖嘤上看到他被撞现场了”。苏芙默默地拿出手机。 刺目的鲜红,映在瞳孔中。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和弯折变形的身体。 苏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几秒钟,连呼吸都断了。 然后他开始查看评论。想看看有没有人,最好是专业人士告诉他,其实只是看上去惨烈,人没有什么事情。他翻了一条条评论,想要捕捉一丝希望,看到的却全都是“好惨”“没救了吧”“呜呜”,心往下沉落,浑身冰凉。 是在做梦吧?又是一个噩梦吧? 可是鼻端还闻得到淡淡的消毒水味,余光里是医院独有的干净冰冷的色调。手机屏幕被打湿,彻底看不清了。 从无声落泪,到痛哭失声。傍晚时分,苏芙出了门。 侯烛远远地望着他。 他又要去见那个简先生,这是第三次了! 妒火在侯烛心头燃烧,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他已经发过疯了,跑去墓地,把挡在路上的大鬼小鬼都揍了一顿,却丝毫没有减轻内心的痛苦。 只是无能狂怒。 如果那个简先生是个厉鬼,现在早已被侯烛挫骨扬灰,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许多人在进入怪谈世界后心态扭曲,变得不再像人,但侯烛还是想做个人。 侯烛注视着苏芙在广场上与简先生会合,两个人肩并肩,仿佛亲密地走在了一起,不知正说些什么。呼吸愈发急促,颅脑也开始疼痛,侯烛扶住头,暴戾的念头充斥着脑海—— 好想毁灭一切,杀了所有碍眼的人 好想把苏芙掳走,囚禁起来,关在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的地方 好想让苏芙的眼睛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嘴里只能叫出他的名字 但是他不能。 一旦他这么做了,芙芙再也不会原谅他。他所幻想的美梦——和芙芙重新过上他们三年以前的那种平静生活,也会烟消云散,再无实现的可能。 无处化解的戾气,缠绕在身上,侯烛知道自己的状态下滑得厉害。 原本在怪谈世界里支撑着他的梦想,已经转变成了所有痛苦的源头。 芙芙你能不能回过头,看我一眼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侯烛身子一震,略微清醒了些,摸出手机,接通。 是特殊事务处的电话。有了编制的第一天,就有个紧急任务要出外勤。 曾经在事务处留下过档案记录的幽灵出租车,今晚在魔都市区出现了,被链接在“灵网”中的摄像头所拍到。 车上有两名不知情的普通人乘客。根据摄像头中的画面推测,有可能已经遇害。如果还活着,尽量将他们救下来。 联络人给出了集结地点,让他尽快前去报到。 侯烛问:“如果我在集结的路上先遇到了这辆车,能自行处理吗?” “可以,但要小心。” “好。”每天上班、下班,一晃眼,到了周六。 苏芙睡醒,洗漱完,在微信上回了简先生一句“早”,叫了个早餐外卖。 上次约会时,简先生提议过周末要么去他家,要么来苏芙家,一起做个饭,聊聊天,培养一下感情什么的,被苏芙表面镇定,实则惊恐地拒绝了。最后还是约了周六晚在CBD见面。 除了侯烛,他接受不了有任何人侵入他的私人空间。 早饭送来了。苏芙待在他的小兔子窝里,感觉家里有点冷清,就打开几百年开不了一次的电视,边吃边看。 电视停留在上一次关闭前的本地台,正在播放早间新闻。苏芙正要转台,却愣住了。 最新一条新闻,热心市民捣毁传销窝点。画面中,是记者在采访热心市民侯先生。 苏芙盯着蓝底白字的“热心市民”几个字,莫名地笑了一下。 记者:您是怎么发现这里有传销窝点的? 侯先生:网友举报,这里有鬼。 记者友善地笑了:我知道您是做捉鬼直播的。结果您来了之后发现没有鬼,但是有个传销窝点是吗? 侯先生:是的。 记者:只有您一个人过来吗?那还是挺危险的吧。 侯先生:还好。他们报了警,警察来得挺快的。 记者:等等,您说是谁报了警? 侯先生:传销分子啊。 镜头一转,接着播放了一小段犯罪分子们被警察一个个从窝点里拷出来的画面。虽然在眼睛位置打了码,但也能看出人人都是鼻青脸肿,还有的胳膊都折了。 苏芙: 起猛了,看到前男友上电视了。 新闻采访里的侯烛神色冷淡,说话简短,是难得一见的高冷模样。苏芙注视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但这条新闻还是太短了。 没有看够的苏芙摸出手机,打开抖嘤,点进关注。 从他上次看过以后,“魔都烛行人”的账号又井喷式地更新了十几个新视频。看背景,几乎都是烛里在本市的墓地拍的。 没有剪辑,没有解说和配芙。一句废话都没有,也没有用什么神神叨叨的桃木剑、符箓、八卦镜之类的,见到鬼怪就是上手生撕,场面十分血腥。 评论区: “看得我都可怜这些鬼了” “谁惹你了哥” “鬼:飘在墓地,祸从天降” “急需厉鬼保护协会!!” 其中只有一个视频画风不太一样。背景是废弃厂房,剥蚀的豆绿色墙漆、脏污的水泥地、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都透出上个世纪的气息。 镜头转过,传销分子们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画面之外,隐约可以听见“逮捕~~~~逮捕~~~~”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正在赶来。 侯烛没有在视频里露面,也没有配芙,只在简介里写道,“接到网友举报有鬼,鬼没看到,有个传销窝点,也算没白来。这回不是摆拍。” 评论区炸了,留言数是其他视频的几十倍: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哥你是真牛逼” “所以以前都是摆拍?” “哥你为什么一个人就偷偷把传销窝点端了,是直播间粉丝不配看吗#黄豆微笑” 好像他有好几天没开直播了,最新评论里既有看了新闻过来点赞打卡的路人,也有很多粉丝在哀嚎。 苏芙翻看着评论区,被沙雕网友们逗笑了。 也没忘记给视频点了个赞。一颗桃心亮起,融入几十万个心里面。 吃完早饭,苏芙把外卖盒收拾了,坐在沙发上,继续刷着抖嘤。 抖嘤贴心地给他推送了一些侯烛之前直播的录屏。一袭风衣的侯烛站在烂尾楼天台上,神色轻狂地说出“烛之帝王”的那一段,已经有粉丝单独剪辑出来了,评论区十分欢乐,被“烛の帝王 堂堂降临”刷屏。 ——虽然他最后并没有把“魔都烛行人”改名,但是人是已经社死了。 短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苏芙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人的眉眼间。侯烛耀眼得就像太阳。 与此同时,魔都市,民族宗教管理局。 侯烛写完登记表,推给对面。 “这就算进体制内了?”他问。 招揽侯烛进来的中年男人周主任扫了一眼表格,笑着点头:“对,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这似乎是迄今为止最顺利的一次收编吧。侯烛没有仗着自己的能力,在福利待遇上讨价还价,也没有要求特权。事实上对于这样的人,内部的评价会更高。 “那我能不能告诉别人?我前任说,他喜欢安安稳稳的生活,我想跟他说我有正式编制了。”侯烛说。 周主任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事不严格保密,你可以向他稍微透露一点,工作中如果涉及到高机密任务,那就另算,一个字都不能提。不过嘛,咱们特殊事务处是挂靠在民族宗教管理局的,你就告诉他,你在民宗局里有编制就行了。” “好。” “我们这儿平时不用严格打卡上下班,你有自己的办公室,爱来不来。但是出了特殊事件,派你外勤你得去。”周主任说。 “这我知道。” “行。你的直播间也可以照常开着,局里不会限制你。” 周主任和侯烛对话的同时,民宗局某间办公室内,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正在看着侯烛的档案。 姓名:侯烛 性别:男 年龄:21 潜力:极高 危险性:低 结论:经过观察,可以吸纳入组织 概述:于26年4月13日失踪,疑似进入怪谈世界,116天后回归。于29年12月25日再次失踪,33年2月12日回归,掌握多项能力,已知的有:画符,驭鬼,基础格斗。心智正常,道德观正常,情绪较为稳定,无明显反社会倾向。 这就是那个开捉鬼直播的网红,领导心想,挺有意思的年轻人。 他的每期直播,局里都会组织观看,并有专人负责把透露出来的信息进行整理和分析。这些年,内部也陆续收了一批进入过怪谈世界的人,可惜能力都不是很强,而且如果不是自己逃出来的,随时有可能被再次卷入。这些人里有人认出了侯烛,疑似怪谈世界中的一位高手,代号——“烛帝”。确实是年轻人的品味。 领导又看了一遍概述,感慨地轻声一叹。 没想到,曾经的不良少年倒是表现出了社会责任感。有的人从小到大无任何不良记录,从怪谈世界回来后就游走在法律边缘。还有的,其道德观和所作所为,恐怕都不能被算作人类了吧。 异常事件逐年增加,怪谈世界与现实的界限正在被打破,这时候吸纳了一个肯遵纪守法的能力者,也算是一件好事。 侯烛,将烛。风雨欲来啊 办完入职手续,侯烛走出了民宗局的大门。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一片灰暗的眼底。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和id,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苏芙。字都打在输入框里了,最终却还是没有发出去。 他知道苏芙今天又要去约会了,和别人。 等他发出去了,不知道苏芙是客套地回应一句“恭喜”,还是不回更让他伤心。侯烛也知道这不足以挽回苏芙,他只是想不出,还能再做些什么。 掌心的黑色手机在恐慌地颤抖着,生怕自己又成为侯烛泄愤的祭品。 侯烛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去。 一台风驰电掣的机车,一只小短腿但跑出残影的小骷髅狗,正在追逐一辆有些老旧的黄皮出租车。一路上的红绿灯全都横冲直过。 在这样的速度下,人类的肉眼已经很难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飞驰而过了。 侯烛没有去报到,他直接带狗追踪到了那辆幽灵的士。 刚好就在附近,撞到了他的手上。 出租车的顶灯疯狂闪烁着,“哐啷”一声,车后盖被颠开了,一个干尸般枯黄消瘦的鬼从车盖下面爬了出来,空洞的眼眶幽幽地看向侯烛。 仿佛想要交涉一番。 在与侯烛对视的下一秒,干尸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缩了回去,盖上车后盖。幽灵出租车逃得更快了。 一张朱砂符箓捏在了侯烛的指尖,他随手将符贴在了机车的车身上。轰鸣声爆响,机车再次加速,从侧面逐渐越过了幽灵出租车。 与此同时,侯烛唤了声:“小白。” 小骷髅狗得令,四腿发力一跃而起,落在幽灵出租车顶部。闻了闻,“呜呜”叫了两声。 “都死了吗。”既然车里已经没有活人乘客,侯烛再无顾忌,把油门拧到最大,一个甩尾漂移,拦截在幽灵出租车前方。 然后,机车引擎发出响亮有力的咆哮声,向幽灵出租车——一头撞了上去! 狂风卷起侯烛的发丝,他只余下暴戾之色的双瞳微微放大。 幽灵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浮现出无数的血手印。 小骷髅狗化为一个狼头印记,投进了侯烛的黑色风衣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机车与幽灵出租车轰然相撞。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碰撞,而是两方灵异力量的对决。 机车损毁燃烧。幽灵出租车的车头被撞瘪了进去,灵异力量散失,成了一坨废铁疙瘩。侯烛的身体被反震的巨力击飞,重重砸落在地上。 他感觉到血从喉咙里涌上来,断折的肋骨扎进了内脏里。 他睁着眼睛,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 半分钟后,从这条立交桥下的通道经过的路人们惊叫起来,围拢在他身边。 “叫救护车啊,愣着干什么。”躺在地上的侯烛眯了眯眼睛。当着我的面议论我“撞得好严重,没救了吧”,是以为我听不到吗? 他突然坐起来,把掉出来的黑色手机捡回衣兜里,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去,再次惹得一阵惊呼。 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在拍照,还有的在跟旁边人说,这不是那个直播捉鬼的抖嘤网红吗?见义勇为捣毁传销窝点的那个,怎么被撞得这么惨。 接着还开始阴谋论,是不是被黑恶势力打击报复了。 嗡嗡嗡的,挺烦。 侯烛懒得听,闭上了眼睛,等救护车来。 以他的伤势,换个人是凉透了,他还死不了。 本来在怪谈世界里,是有机会把肉身淬炼成传统意义上的钢筋铁骨的,但是痛不再觉得痛,快感也感受不到,侯烛觉得那样很适合去修仙文里修仙,活得就跟一头僵尸一样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没对身体做多少改造,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韧一些。 被撞这么一下,要说严重也严重。但诡异力量可以为他吊住一口气,替他默默修复身体。 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对抗幽灵出租车。只是在那短暂的一刻,他选择在符咒加持下,将油门拧到最大。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侯烛用担架抬了上去,进行了紧急止血救治。 侯烛睁开眼,对面前的护士说:“麻烦帮我通知苏芙,他是我前任,手机号是13xxxxxxxxx。不用联系我家人,都在国外,也不关心我死活。”边说话边咳着血沫。肺被扎穿了,说话有点费劲。 给护士看傻了。像这种伤情,换成其他人,说一句完整的遗言都难。这病人神志还挺清楚,口齿也很清晰。 “啊,哦。”护士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侯烛重复了一遍手机号,又说道:“告诉他我被撞得不轻,不过死不了,没有生命危险。”免得把芙芙吓到了。 “行,你别说话了。” 护士拨通了电话:“你是苏芙吗?你的前任出车祸了,人暂时神志清醒,你快过来吧,仁济医院急诊部。” 电话挂了,侯烛有点急:“咳咳,你忘了说,我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但侯烛似乎读懂了。“这也不一定吧”“你真觉得你没事?”“你都撞成这样了,死不死我能跟你家属保证吗”。 不是,我真的死不了啊。 他想去摸手机,动一下就被医生护士一起摁住了。护士抱怨:“你这人怎么还乱动,不要命啦!” 侯烛: 消耗了大量灵异力量的疲惫感,与体内的疼痛一起涌来,侯烛闭上了眼睛,稍作歇息。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这次芙芙不来 那没有必要再醒过来了。 颇有情调的咖啡厅里,苏芙还在和简先生聊着闲话,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接听之时,苏芙脸上礼貌性的、社交专用的笑容消失了。 苏芙忘记了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本来是一个宁愿忍一忍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哭泣,喜欢维持体面的人,可是他已经陷入了崩溃。 路人纷纷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这种事,急诊部里每天都在发生。 苏芙想,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句噩耗吗? 侯烛此刻还在手术室里,还没有医生走出来告诉自己结果。可苏芙几乎已经确信,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明明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侯烛失踪后的那三年,他不止一次想过侯烛或许已经死了。被恶徒杀害,尸体埋在无人踏足的泥土下,沉没在永远不见日光的深海里直到亲眼看见侯烛回来,他才打住了这些胡思乱想。 可是这一次呢?他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还要再失去一次? 错乱的思绪里,苏芙再次想起了《五只小猪》。也许他本来会和画家一样,是个爱得平凡短暂、激情轻易退却的普通人。如果侯烛未曾失踪,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平和分手了,有了新的爱情、新的生活。可能在多年以后,午烛梦回之时,他才会回忆起这段年轻时的青涩恋爱,就连侯烛的脸都已经模糊。本来也许是这样的。 但是,侯烛失踪了。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蜜糖被一切两断,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被迫分离,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侯烛成了他心上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一千多天里,每天早上空荡荡的枕边,无人接听的电话,抑郁症发作时无声哭泣的烛晚,和一个个亲眼看着侯烛死去的噩梦,每一个都会在他的心口再添上新的一刀。 刀痕历历,血迹斑驳。 他没有任何一天,没有一时一刻,能够忘记侯烛。 因为痛哭而凌乱的呼吸里,苏芙看着手指苍白的残影。 他一直不答应侯烛复合,不是因为他怨恨侯烛一声不吭地抛弃他三年,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而是因为,他的精神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了。 失去侯烛给他带来的创伤太过沉重,所以他潜意识地想要逃避。 只要不爱了,放下侯烛了,去过一种更加温吞平静的生活,就不会再这么痛苦。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侯烛会出车祸如果侯烛不在了,他所期望的新生活,还会到来吗? 不会有了。 除了废墟,什么都不会有了。 手术室门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苏芙迎上去,他还没开口,对方就说,“手术比较成功,情况还有待观察”。看到苏芙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家属不用太紧张”。 病人也算是个医学奇迹,肋骨都扎进肺里了,竟然没有引发一系列器官衰竭,各项指标也很稳定。要不是打了麻醉,指不定还能在手术台上跟医护聊天。 “啊,”苏芙先是愣了好几秒钟,然后连声说,“谢谢,谢谢。” 乍惊又喜,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侯烛人还没醒,被推进了ICU。目前不能探视,苏芙只能隔着玻璃,在外面看他。 所以他现在情况尚可,是吗?医生让自己别太紧张,苏芙心想。 心情骤然放松下来,苏芙看着玻璃窗里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侯烛,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游客在熊猫馆外看熊猫。 看上几眼就满足了。 突然间,苏芙看见侯烛在床上动了动,睁开眼睛,朝自己望过来。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 苏芙揉了揉眼睛,是幻觉吗,还是自己眼花了,他甚至看到ICU病床上的侯烛很有活力地在跟医生吵架。 吵赢了。 在病人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侯烛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豪华单人间。 苏芙也跟着转移过去,还有一点懵。 病床上的侯烛说:“ICU不给随便探视,我就要求转过来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他望着苏芙,又笑着说,“芙芙你眼睛红红的,真的像只兔兔。我没事的别担心。” 他还在笑,没心没肺地笑。 芙芙还是来见他了,放弃了和那个简先生的约会,还为他哭红了眼睛,说明芙芙心里依然是在意他的确认了这一点,侯烛身上的戾气便消散了。 芙芙还是他的芙芙,没有被别人抢走。 苏芙没接话茬,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出的车祸?” 侯烛不笑了,目光躲闪,含糊道:“大概有一两秒钟不太想活了。” “”苏芙沉默了一下说,“我说你不够成熟,你就是这样证明给我看的?” 苏芙气得不轻,气得脑子发蒙。本来很心疼,现在感觉不心疼了。 “芙芙别生气,以后不会了。”侯烛动了动,从被子底下、床架的空隙中探出手,指尖触碰到了苏芙的手。动得有些急,胸口发紧咳了一声。 “你别乱动!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苏芙更生气了,“啪”地一把拍在了他乱动的爪子上,纤秀的掌心将他的几根手指按在底下,本来已经平息的眼泪,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 “芙芙”看到他哭,侯烛慌了神,“我真的没事,芙芙别怕,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作死吧,谁要管你了。”苏芙说,“我去洗个脸。” 他把按住侯烛手指的那只手松开。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瞪了侯烛一眼:“不许再提‘兔兔’两个字。” “咦?”侯烛微讶,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芙芙,我这次还没有说你像只红眼睛兔兔呢,是你自己先说的。” 侯烛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还是说,自己已经恋爱脑到这种地步了,只是因为被他抓住了手,就在荷尔蒙的影响下,一下子精神振作起来了。 他慢慢往回抽手,被侯烛收紧手指,不肯放开。这个重伤病人还怪有力气的。 “我去把椅子搬过来。”苏芙说。 侯烛这才放开。 等苏芙把椅子挪到床边,坐下来,侯烛又叫了一声“芙芙”,苏芙就再把手给他。 只有他们两个的病房里,他们静谧地、亲密地手牵着手。 时间在片刻不停地流逝着,明明什么都没做,苏芙却感觉到了充盈。内心的空虚被填满,每一刻每一秒都被赋予了意义。 他知道侯烛侧着脸,在偷偷地不,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回看过去时,侯烛也没有移开目光,张口就说:“老婆真好看。” “闭嘴。” “芙芙真好看。”侯烛改口得很快,又笑着说,“怎么都看不腻。” “你一个病人能不能好好休息。”苏芙嘴上说着,心里在想,他也觉得侯烛挺好看的,很对眼缘,连腹肌都有八块。 可惜是个狗男人。 “我在手术台上睡饱了,现在不困啊。”侯烛说。如果打了麻醉陷入昏迷也能算睡觉的话。 天亮了,苏芙也要去上班了。 侯烛恋恋不舍地把手放开。他又咳了几声,眼睫微垂,作出一副虚弱且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芙芙还会再来看我吗?” “我下班后会回家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苏芙说。 侯烛的眼睛亮了。 “把那只兔兔布偶带来吧,就在我床头。我家密码锁你知道的,六位数,你的生日。” “好。” 自己的车还落在CBD停车场里累积停车费,苏芙打了个网约车去上班。 坐在车里,他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相亲对象简先生的消息。苏芙心虚地点开,是简先生问他朋友还好么。 “他还好,手术成功了,谢谢。”苏芙想了想,又写道,“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们就此结束吧。” 侯烛出了车祸以后,他发觉自己离放下侯烛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他不该再把别人牵扯进来了,这样只是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而已。 苏芙又包了个红包发过去。本来他和简先生几次见面,互相都有埋单,算上去大致差不多,但苏芙还是把简先生的花销都还了回去。 对面很快回复了,没有领红包。 “好吧,祝你幸福。” “谢谢,也祝你幸福。”苏芙发出去,轻轻地松了口气。 周日的公司里,笼罩着一层名为加班怨念的乌云。 苏芙本来想悄悄地溜进工位,结果还是被隔壁小王发现了。小王说:“你这眼睛红的,熬大烛了吧?” “嗯,昨晚没睡好。”苏芙笑了笑。 苏芙开始干活。也不知道怎么的,侯烛的那颗“薄荷糖”特别有效,就算一晚没睡,头脑也一直清明,不觉得累。 坏了,男狐狸是不是给我灌迷魂药了。 下班后,苏芙打车先回CBD停车场取车,然后开车回家。 他在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上楼,拿侯烛要的兔子布偶。 他之前来过一次,帮侯烛搬家收拾。再进来时,被吓了一跳。脏乱倒不脏乱,而是许多地方都贴了符箓,淡黄符纸、朱砂字迹,像是神棍住的地方。 苏芙站在玄关,仔细看了看贴在进门处的符箓,画得挺像模像样的,就是看不懂写了什么。 他换了鞋,走进来。自己给小白买的狗窝就放在客厅里,狗窝上还搁着一只狗玩具,但小白不在家里。 客厅墙上挂着一把不知是什么物种的骨头削成的森白长剑。茶几上有一包没拆封的白蜡烛,看起来像是灵堂点的那种,不是营造情调的香薰蜡烛。 苏芙来到卧室。卧室门上也有一张符箓,苏芙居然看懂了,写的是“侯烛”和“苏芙”,两个名字以一颗爱心的图案链接了起来。 该不会是什么永结同心符吧,真的有这种符吗?画成这个样子,道教祖师爷真的认吗? 苏芙默默在心底吐槽着,走进卧室,找到了侯烛说的兔子布偶,一只红宝石眼珠的白色垂耳兔,看起来很甜美,很可爱。 到底哪里像我了 苏芙抱起来,装进袋子里。 他并不是那种观念老旧的人,觉得体制内就比抖嘤网红高贵,但是侯烛有了一份有正式编制的工作,确实挺好的。 说了半天话,苏芙才想起自己还拎着行李袋。他从袋子里拿出兔子布偶,放在床头柜上。 侯烛说:“芙芙,给你的那只小狮子呢?” “收在衣柜里。” “偶尔也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吧。”侯烛的脸上看不出失落,依然笑眯眯的。 “会考虑的。对了,你的狗怎么不在家?” 苏芙还打算喂一下,带出去溜一圈,结果小白不在,不会跑丢了吧。 “被同事领走啦。” “好吧。”苏芙发现侯烛说话时,下意识地垂眸瞥了一眼医院配的浅蓝色棉被上印的小柯基,若有所思。 ——这里为什么会有柯基? “你吃过饭了吗?现在能不能吃?”苏芙又问道。 “医生不让吃。” “行,那就饿着吧。”苏芙很无情。 侯烛也没在意:“芙芙,你吃晚饭了没,病房有配餐,打个电话就送过来了。” “还没有,我叫一个。” 苏芙今天一下班,就匆匆去CBD取车、匆匆开车回家,洗了澡拿了东西,就匆匆赶回医院,晚饭也顾不上吃。 没有人催他,苏芙嘴上也不会承认其实他就是想早一点看到侯烛,哪怕早半个小时也好。 苏芙叫了一份餐品,在病房的小桌上,在挂着吊瓶、饿着肚子的侯烛面前吃完了,还挺香的。 “芙芙,你再回去多麻烦,今晚就留下来吧。”看他吃完,侯烛又开始进行下一步。 “嗯。” “芙芙都这么晚了,你哎?”他答应得意外爽快,让已经准备好了撒娇、装可怜、茶言茶语几件套的侯烛都愣了一下。 苏芙本来就想留下。把昨天才做完手术的侯烛独自留在医院里,自己回去休息,他总有些不安心。 要是大半烛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侯烛伤势恶化心脏病都会被吓出来。 这一场车祸也让苏芙发觉,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能在侯烛身边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他已经失去了三年,不能再失去更久了。 苏芙从行李袋里拿出洗漱用具——他早就打算留下,一并从家里带来了。在浴室洗完后,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睡衣。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回到陪护床前的时候,侯烛一直在看着他。侯烛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就好像我们是在家里。” 苏芙瞥了瞥他腿上打的石膏和扎在手背上的吊瓶:“把医院当家吗?你还是赶紧养好身体吧。”又说,“晚安。” “晚安,芙芙。” 灯熄了,苏芙躺下来。也许是昨晚一烛没睡的缘故,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芙做了个梦。 是他曾经做过的噩梦。血色月亮幽冷的光辉下,花叶葳蕤的玫瑰园里,躺着侯烛死去的尸体。他大睁着双眼,灰白色的瞳孔扩散,毫无一丝光泽。他的脸尚且完好,惨白没有血色,唇边沾着血渍。身体被带刺的枝蔓穿透,血与肉成了玫瑰的温床,在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绽开着诡异妖艳的花朵。 上一次看见这一幕,苏芙恐惧、崩溃,在自己的哭声中、心脏的巨响中惊醒。 他只是个旁观者,是梦境中“不存在的人”,除了亲眼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他飞过去,抱住了侯烛。他好像不再是个“幽灵”,逐渐有了实体,他把尸体抱在怀里,带着尖刺的花枝向他涌过来,绞住他,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把他和侯烛的尸体困在一起,相拥着困在玫瑰花丛里了。 那具身体是僵死的,毫无生息的,他紧紧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侯烛冰冷的额头,心想,侯烛还活着的时候,他要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侯烛死去了,他也要尽可能地留在尸体身边,在腐烂以前,在彻底消逝以前,相守在一起,珍惜这从死神手里窃夺的最后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 尸体空洞的瞳孔缓慢地颤了一下,仿佛只是折射了月光,泛出一丝光彩。然后是沾血的唇,动了动。生涩的、低哑的声芙,在残破的胸腔里振鸣,从断绝气息的喉管里发出来。 “芙芙,我回来见你了。” 为了回到你身边,死去了也会复活,坠进幽冥里也会爬出来。 “嗯,欢迎回来。”没有一丝恐惧,苏芙抱住死而复生的躯体,笑着哭泣。那具身体也一点一点,挪动着僵硬多时的肢体,回抱住了他。 他们在玫瑰花园里拥吻,超越了生与死的边界。 在梦境里,苏芙说出了那句分别三年的重逢以后,他心里想着,却一直没有对侯烛说出过口的话。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终于等到了。” 那么突破口……就只剩下七仙女了。 而七仙女的突破口,恰好就是妖魔身份的琼华仙子。 所以,神衍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在打蟠桃园里蟠桃的主意吧? 琼华虽然是妖魔身份,地位极低,风险极大,但若能活下来替代七仙女,那收益也是极大的。 “啧啧,”苏芙悟了,没想到神衍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干这种事? 竟然想摘这群妖魔的桃子。 但不得不说,这计划还真行。 如今她已经成功进入蟠桃园,宝库就在眼前,伸手可得。 苏芙内心感叹,既然如此,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蟠桃,她来了! 第 80 章 80-S级神物,瞒天过海(含营养液加更30w+) 苏芙站在蟠桃园深处,神衍虽然为她标记出了每一颗蟠桃的状态,但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一片绿油油的光晕,偶尔才会有一两处红色光芒出现。 总的来说,整个蟠桃园虽然桃树密布,桃子挂满枝头,但真正成熟的三千年蟠桃却寥寥无几。 她估算了一下,可能要翻遍上百棵桃树,才能找齐十颗完全成熟的蟠桃。 怪不得大仙女之前说这次采摘蟠桃要辛苦一点,何止是辛苦一点,而是大海捞针啊。 但她眯起眼睛,很快锁定了视线中最鲜艳的一抹红光。 那颗蟠桃挂在约百米开外的一棵高大桃树顶端,在一片绿意中格外醒目。 苏芙疑惑的目光在少年和碎石间反复横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重伤未愈就重伤未愈吧。 他合计着换个别的什么话题将这件事彻底翻篇儿,又不禁咋舌—— 貌似每次侯烛屈尊降贵地叫自己一声表哥,说话的神态和说话内容本身总有种生硬的别扭感。 想到这里,苏芙目光一掠,在黑暗中,和一道隐忍、戏谑、火药味十足的视线撞个正着。 树影底,侯烛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来,又以更快的速度转开。 苏芙微微一怔——竟然觉得少年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有些眼熟。 他还真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发现了其中的原因。 这种心口不一的别扭和生硬感,他还在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身上见过。 想当初,那孩子肉眼可见地对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喜欢得要命。临到递给他时,两只小短手条件反射撤回,礼物被拒绝,一双圆眼睛眼睛却滴溜溜偷瞄个不停。 苏芙重新打量了一遍侯烛,几乎更确定了: 看似凶残的丛林之主也有孩童一样幼稚赌气的一面。 小场面,不慌。 他缓缓挪动行走不便的大尾巴,试图靠近盘尾于树下的少年。 两人的距离越是缩短,侯烛身上的气压越低。 苏芙目光坚定,竭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乌压压的威压,又不由得在心中默念: 少年心性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也怪自己,傻了吧唧的以为人家丛林之主看得上几根酸溜溜的野草。活该侯烛面色铁沉,连个正眼都不给了。 想起自己那副恋恋不舍的傻样儿,人鱼的脸蛋忽地一烫,语气更软:“撒侯烛。” 下一瞬,有股劲风骤起。 一整棵树高大的针葵树就这样被蛇尾撼动树干的力量将所有树叶震落。 那些硬质的粗重叶柄就落在苏芙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吓得苏芙整条鱼尾后怕地拍打地面,心想:但凡走快一步,真的会被这些玩意儿砸死。 这算什么?恼羞成怒前的警告吗? 分别见识过蛇尾碎大石和蛇尾撼树之后,苏芙耳朵里回荡着对方那句“重伤未愈”,突然又有些心梗。他看着满地的落叶觉得自己这个表弟不愧是丛林之主,气性很不一般。 短时间相处下来,他虽然因为心虚或害怕一度认为自己和侯烛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两人早已经建立了好几次的‘过命的交情’又实在让他无法忽略掉对方的反常。苏芙偷瞟了一眼,只见少年的蛇尾不耐烦地掸去落在身上的碎草——明显心里有火。 苏芙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 ——觉得那股压抑着的邪火让人身蛇尾的少年越发生动、真实起来。 “侯烛,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 侯烛蹙蹙眉心,显然没有料到人鱼还有胆子继续向前。 他终于懒得掩饰,阴恻恻地转眸,瞥见苏芙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树枝,一边拨开成为路障的针葵叶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自己靠近,笑容比以往更谄媚一些。 最初因为足够养眼而留下性命的储备粮,现在,却怎么都看不顺眼。 侯烛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记忆开始倒带。 如果不是一醒来就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身边只有这么个探头探脑的蠢东西,仅凭那点虚无缥缈的血缘,他并不认为对方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更何况,常识告诉他,人鱼的栖息地应该在海湾深处,自己这个表哥究竟为何来到雨林腹地,又是如何恰巧在自己失忆时刻出现的想到这里,侯烛眼底的戾气和血色又显。 侯烛的思考并没持续太久,一不留神,人鱼已经蹿到了他的身边。 “侯烛,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有肉吃。” 少年眼神里的犀利还没来得及隐去,就觉得尾巴上忽地一烫,有温热汗湿的触感覆上来。 下一瞬,狂暴翻涌的怒意漫上四肢百骸。 ——除了绞杀猎物和交.配,任何一种蛇类都不喜欢和其他物种的触碰。 侯烛有过之而无不及。苏芙在散尾葵附近多磨蹭了一会,折返时不自觉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躲藏在乌云里的月亮再次现出,皎洁的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静静地投射在少年清俊的侧脸上柔和了凌厉的线条,仿佛失去了白日里冷漠和疏离感多了些静谧和神秘。 就在这时,水岸边传来一声突兀的蛙鸣。 侯烛倏地回头,掀开眼皮看向来者。 苏芙瞬间从月下少年的画面中回过神来,迅速移开视线。 下一秒,苏芙又蓦地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重新看向侯烛。 视线中,半人半蛇的少年斜倚在石块上,一双黑不见底的、毫无温度的眼睛低垂着凝视他。 眸色幽深,氤着难以忽视的寒芒。 苏芙浑身绷紧、胆战心惊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悲喜参半。 喜的是侯烛伤势看上去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起身坐起。 悲的是这一脸不耐烦又隐忍到要吃人的表情 苏芙想了几秒,将其归结于对自己这次超时采药的不满。 现在,冷不妨被侯烛一个眼神拆穿,略有些心虚。 他攥紧了背着在身后的左手,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眼睛快速地瞟向别处,不敢再和少年对视。 谁知,他这副躲躲闪闪的表情落在侯烛眼中成了扭捏作态,迅速化作恶意的催化剂。 ——蛇类自相残杀,吞食近亲的行为并不罕见。 侯烛缓慢地翕动眼皮,眸底绿光隐现,似乎在酝酿一场随时都能展开的单方面猎杀。 苏芙余光小心翼翼地一瞥,差点被对方不寒而栗的眼神吓得鳞片统统炸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采集好的鸭掌草递给少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死死捏着不放,唇齿几度开启,却又打着颤,半天愣说不出一句话。 对方死死盯住那一蓬嫩绿,面色依然不善。 似乎,更加阴沉。 少年眉头紧蹙,眼尾一并阖成凌厉的线条,带着难以忽视的质疑和狠绝。 苏芙一下子觉得浑身的血压都在飙升。 他下意识将鱼尾紧贴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尾鳍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难道,难道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吗? “其实我还花了点时间,采,采了点别的。”苏芙心下一横,哆嗦着嘴道。 侯烛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一把酸浆草莫名出现在眼前。 蔫儿了吧唧、弱不禁风,一看就是被人鱼给攥的。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抬起脸。 眼神晦暗不明。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芙识相地抿嘴,疑惑自己明明都坦白了,对方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思来想去,结合少年一直没有进食的事实,得出个自以为十分信服的结论: 莫非,他也想吃? 想到这里,苏芙捏着酸浆草的左手不自觉有了一个往回收的动作,显然是舍不得。 他早就因为丢掉了烤糊的鹈鹕肉差点悔青了肠子,好不容易才趁着采药偷摸摸揪了一些能吃的野草。 侯烛看着一脸纠结的人鱼,下颌绷得更紧。 苏芙这才依依不舍道:“饿的话,这些先给你吃。” 蔫儿哒哒的绿色跃进眼帘。 侯烛目光一窒,太阳穴猛跳:“你说什么?” 他眼中的隐忍几近决堤,眯起眼凑近人鱼,冷冽的吐息像冰渣一样喷薄在对方的脸上。 这是丛林之主发怒的前兆,也是蛇类作为冷血动物为数不多留给猎物的最后一线警告。 作为绝对的肉食动物,早前被自己的储备粮救治不说,现在更又要被喂草,侯烛自认失忆而非失智,人鱼手中每一根迎风飘摇的细草,都像是无声的嘲讽。 ——刺、眼、至、极。 只要苏芙接下来的话再触怒他一分,落在他颈侧的只会是锋利的獠牙。 怎料苏芙一直沉浸在犹如割肉的沉痛中,警戒失灵。 他紧了紧喉咙,认为侯烛凑过脑袋是因为没有听清:“你是伤患,又是我表弟,喏,这些都给你吃。” 随后忍痛将酸浆草悉数倒进少年怀中。 侯烛:“” 夜风凛冽,他深色的眸子猛地缩成一道竖线,森冷的绿光在竖瞳中暴涨、扭曲。 风吹草低,那些隐匿在四周的暗黑蛇影顷刻间也感受到操控者的情绪,近乎癫狂地吐着蛇信,蠕动不停。 一时间,原本静谧无比的河岸幻作杀气弥漫的死地。 直到此时,沉浸在不舍中的苏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抬眼的瞬间,夹杂着湿黏的水汽的晚风刮过,他毫无准备地跟侯烛一双幽绿的竖瞳对上。 只一眼,脑袋嗡地一声过载,整个人生出被冷血动物绞杀的窒息感。 事情并不简单,苏芙不明白到底触怒了侯烛的哪一寸逆鳞。 他一时间被这种压迫感冲击得喘不过气来吗,双眼因为委屈蒙上一层潋潋的水光,瞳孔失神又泫然若泣地盯着侯烛看。 “你——” 侯烛僵硬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的下意识反应是:一条鱼怎么能娇弱成这样。 还有,这条人鱼明明上了岸,为什么眼睛里水汽还是这么多? 活像只死到临头却要死得明白,泪眼汪汪还委屈巴巴的兔子。 兔子可不就是吃草的么。 攻击状态的少年罕见地停止蓄力,保持居高临下的姿势,视线如同活物一般黏在人鱼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苏芙泛白的嘴唇上下碰了两下,又很快抿紧,星光点点的眸光很轻地抖了抖,显然,那点弄丢了夜宵的释怀和颓然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仿若舍弃的不是两三根野草而是他苏芙得来不易的珍馐。 侯烛用余光将他这副倔强又茫然的样子尽收眼底,彻底陷入哑然。 再次敲下定论:人鱼吃草,闻所未闻。 ——果然,蠢得没救了。 与此同时,苏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和侯烛把话摊开,怎料反倒是对方先撤回一步。 侯烛身后的蛇尾缓慢地重新攀回岩石上,尾尖不留痕迹地绕过人鱼。 没等苏芙反应过来,那把稀疏的酸浆草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月光下,侯烛重新倚靠在岩石上,眼睫撇了下来。 嗓音恢复冷淡:“要吃你自己吃。” 苏芙愕然地看向他,耳朵却紧跟着就热了——少年眼皮半垂后就再也没有掀开过,可他偏偏就从那点雪亮中窥到一丝罕见的情绪。 名为,戏谑。原本还弯腰拨弄柴火的苏芙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地挺背直身。 从侯烛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人鱼额头上纤毫毕现的汗珠,脸色惨白得仿若脱了水就再也无法正常呼吸的普通鱼类。 少年瞳孔骤然紧缩,眼底掠过一抹可怖的寒光。 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条惊恐未平的人鱼拖着尾巴开始踉踉跄跄地移动,却不是朝着逃命的方向,而是侯烛这边。 “我,我能是谁?”苏芙强装镇定,就差立马拍胸脯保证:“我当然侯烛你的表哥。” 话音刚落,不知是心虚还是后怕,朝少年脸上瞥去一眼。 这一瞥,瞬间对上侯烛审视的目光。 少年双眼深处那抹冷绿闪现,像枚尖锐的冰棱,即刻刺破了苏芙侥幸的幻想,寒意涌现,仿佛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 苏芙:! 心道不好。 下一刻,他还没来得及脱口的辩解被侯烛出言堵住。 “我可不会生火,更不懂用火驱赶别的动物,”少年深深地看了苏芙一眼,嘴角的弧度诡异,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夜、行、动、物。” 随后,侯烛的声音截然而止。 只见他十分恶劣地等着看人鱼慌神的反应,就差直接把这层本就靠着谎言建立起来的亲缘关系捅破。 可转眼一看,苏芙整条鱼已经呆住,欲言又止地愣愣望过来。若干思绪在那双浅栗色的眼中翻涌、沉默,汇成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我不是不会夜行,只是只是借助工具,我是说点燃火把的话视野范围内能够捕到的猎物也会更多一些。” 不像是在正面回答侯烛的质疑,更像是在解释最早的那句“你不会夜行”。 蠢货。 侯烛收回视线,眉眼间的凌厉不减:“所以说,表哥连最基本的夜视能力也没有?” 出口的是问句,语气确是肯定的。 侯烛其实有的是方法逼迫人鱼立刻露出马脚,可他偏偏要选择循序渐进,慢慢逗弄。 这是他属于冷血动物的本能,一种纯粹到残忍的恶趣味。 ——他要亲眼看着猎物一步步掉入口中,细品对方在希望和绝望中沉沦,直至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无法逃出生天。 然而,“夜视能力”四个字撞进苏芙脑子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声,震得他不知道哪个心房的血跑偏了,突然拔高声调:“难道侯烛到了晚上仅靠肉眼就能看到和白天一样的景象?” 半人半蛇的少年眼神黯了黯,不解人鱼突如起来的兴奋。 下一秒,苏芙只把他的沉默当做回答,几乎是本能地夸奖出声:“你你太厉害了。” 他的眼神炽热,湿亮润泽的眼睛像初生的幼兽一般望过来,有种令人意外的崇拜感。 侯烛很难想象,这种眼神居然是出现在一只濒死猎物眼中的。 少年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森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难堪,但漆黑的眼睫微不可微地轻轻颤了一下。 此时柴堆里的火苗忽地窜高了几寸,一时间,四周被照得更亮。 仿若之前剑拔弩张的窒息氛围都是幻觉。 一朵飘零的火星落在苏芙的手背上,烫的他指尖蜷缩了一下,忽地反应过来侯烛的试探醉翁之意不在酒。 失策! 对方明摆着给他挖坑,他自己倒好,帮着把坑越挖越深不说,差点半只脚主动踏进去了。也怪他自己,头发长见识短,怎么听到个夜视能力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撺掇侯烛帮自己抓夜宵了,哪能想到丛林之主他只是失了忆,不是失了智。 苏芙忍不住探头去看侯烛的反应,又下意识立刻找补:“咱们虽然是表亲,但毕竟那个什么物种不同。” 话说到这里,苏芙尬得鱼尾扣地,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脑细胞才编出个不算太离谱的理由:“不管是夜行还是夜视,就拿蛇类来说,有的昼伏夜出也有的白天觅食行动,我想我自己大概属于人鱼中的后面那一种。” 他七七八八又圆了几句,侯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 苏芙再次在对方的沉默中逐渐不安起来。 殊不知侯烛根本没听他那些七拐八绕的狡辩,皱着眉下意识要将那双泛着星光的眸子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但无比烦躁地一睁眼,那双眼睛的主人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睫下亮晶晶的眸子莹光流转,貌似很想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再度露出那种,我眼中只剩下你、只赞叹你、只崇拜你,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的蠢笨表情。 却偏偏纯粹干净得看得人心惊,看得人胸闷,看得人杀念又起。 这些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侯烛浑身不可自抑地战栗起来。 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一息之后,少年任由额角青筋鼓动,嗓音变得压抑低沉:“表哥虽然捕猎水平不怎么样,但知道的还挺多。” 苏芙:“” 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触怒了对方,侯烛语气虽然称得上平静,但浑身上下散发出叫人无法忽视的冷气。 苏芙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却生生忍住了。 下一瞬,他见伏倒在地的少年浑身有轻微的抽搐,突然间觉得自己产生错觉。 再看一眼,不禁头皮一紧。 ——侯烛身后的伤口逐一崩开,那些好不容易才有愈合迹象的好肉和鳞片因为身体主人强行突破毒药的麻痹而炸裂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侯烛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可以自虐到这种程度! “看够了吗。” 侯烛声音幽幽响起的一刻,苏芙再度感到一种瘆人的恐惧感。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想起那些黑道片中窥见老大秘密然后被暗地里沉塘的倒霉炮灰,而现在,他与炮灰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下场板上钉钉,而他自己,貌似还能拯救一下。 随后一个机灵,小心翼翼开口:“别,别乱动我去给你重新采些鸭掌草来。” 此话一出,少年倏地掀开眼睫: 蠢货又开窍了,想趁机出逃? 想到这里,侯烛表情轻微地凝滞了一下,彻底沉了脸。 湿冷的夜风中,再度传来人鱼天真无辜的声音。 “侯烛,我很快回来。” 你最好知道回来,侯烛想。 少年的余光带过人鱼笨拙离开的身影,阴鸷的双眸中竖瞳闪现,透露出一股的乖戾的残忍,仿若深藏不露的上位者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结束猎物的性命 苏芙前尾巴刚离开,殊不知另有一道晦涩不明的冰冷眼神紧随身后。 湿冷的河岸边,月光猝然泄下。 如果苏芙此时回头,将不难发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些先前被火把驱散的毒蛇。 在侯烛的授意下,它们不仅充当少年的爪牙更是少年的眼睛和耳朵,按照主人的指令——但凡这条呆头呆脑的人鱼有了分毫逃跑的迹象,它们都能毫不犹豫地张开毒牙。 人鱼采完最后一笼草药,不远处杂草丛中再度传来若有若无的簌簌响动。 苏芙还未回过神,周遭再度恢复成一成不变的寂静。 之前那些东西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他紧攥着鸭掌草回望四周,目光飘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确认再没其他动静之后,默默自语: 别自己吓自己,人往往都是被错觉给吓死的。 虽然自我安慰的话一套又一套,但苏芙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只想飞奔回到侯烛身边。 ——侯烛有时候确实阴晴不定难揣摩,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 反倒是自己一开始就谎话连篇。 想到这里,不知是不是心虚,苏芙悄悄朝侯烛所在的方向偷望了一眼。 此刻,他的心中不由得响起两道不断拉扯的声音,全然不知每磨蹭一分钟那些幽影一样的毒蛇就更近一分。 良心派:“侯烛都失忆了,你撒谎骗人家内心过意得去吗?” 保命派:“那就坦白告诉他,洞穴的坍塌很有可能拜我五音不全的唱腔导致,然后直接嗝屁在他的大尾巴下边?” 良心派:“可是一个谎话需要千千万万个谎去圆,他今天质疑你会不会夜行,明天可能会问你更要命的问题。” 保命派:“问题是,你活得到那天吗?你知道怎么在丛林中生存吗?会捕猎吗?上次是谁去抢鹈鹕嘴里的鱼,差点自己葬身鸟嘴的?” 良心派:“” 苏芙深吸一口气,就冲这这张无敌饭票。 千难万难,他这个便宜表哥也就当定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侯烛把草药带回去,只有他这个表弟养好伤,我这个做表哥的才能真正安心不是?” 此话一出口,苏芙自己都怔愣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戏颇深,一股脑将心声全部道来,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这般大义凛然。 倘若不是知道真相,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但苏芙并未注意到的是,他的话音未落,一只躺在原地不动的侯烛耳尖猝不及防地跟着颤抖了一下。 “当务之急养伤安心” 人身蛇尾的少年瞬间眉宇紧皱。 侯烛头一次生出无比的震感,难以置信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蠢货竟然真的和自己存在亲缘关系? 随后,视网膜上倒映出的景象似乎再度印证了他的想法。 只见尾巴上裹泥的人鱼抱着一堆草叶竖在河边,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脏污,又呆又愣。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丛林里活过三天的蠢笨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蠢货,满心满眼想着给自己疗伤。 侯烛:“” 明明所谓的误会化解,谎言不证自清。 可他偏偏烦闷更甚,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耐和抗拒。 少年冷眼望向越来越近的身影,身体深处的烦躁决堤一般弥漫开来。 下一秒,带有几分病态的心声陡然响起: 蛇类自相残杀,吞食近亲的行为并不罕见。 思及此处,侯烛偏执阴鸷的面庞扭曲了一瞬。 杀掉人鱼,杀掉自己的表哥 顷刻间,苏芙什么紧张的情绪的都没了,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就说嘛!侯烛之前浑身放冷气,肯定是嫌我给他丢脸了! 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怎么把面子看得这么重要。 虚惊一场,苏芙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终于注意到侯烛已经解除了不能动弹的禁制。 因为过分激动,苏芙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少年跟前: “侯烛,你是不是已经完全解毒了?” “身上的伤口怎么样,都恢复了吗?” 他巴巴地眨了下眼,手不自觉就抚摸上了打穿越后就再没填饱的肚子。 舌尖顺带难耐地舔了舔嘴角。 少年的视线好似被那点润泽的鲜红色烫了一下,却止不住将目光锁定在被舔舐过还留有水渍的地方,连带着发育得还不算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 侯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呼吸在无意识地变重。 他一向不解、也懒得去揣测人鱼对待自己的过分的殷切,但此时却能十分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条堕落到吃草的人鱼、他名义上的表哥,将自己放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为此,侯烛虽然不屑,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一厢情愿的‘看重’或许也是自己内心烦闷的来源。他有意忽略掉苏芙的问题,不愿去接受一尾储备粮的自以为是。 蠢笨如斯,留住他的小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人鱼方向传来“咕噜——”一声响动。 苏芙尴尬地捂住肚皮,望向侯烛的眼神里却是赤裸裸的精光。 ——他的饭票,要生效啦! 一侧,一直盘绕在岩石上的少年收紧蛇尾,漆黑锃亮的蛇鳞在石面上划出一道道锋利的印痕,伴随蛇尾的施力传出“轰隆——”的响动。 岩石被崩裂成了一堆碎块。 侯烛一尾巴扫开碎石,抬起眼,只见苏芙不仅没有半点动容,反而满脸浮想联翩的傻样。 少年又觉得那些密密匝匝的烦躁重新席卷而来,再度有了嗜血的冲动。 此时,苏芙恍惚间暗自期待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侯烛的神情再度变化。 他只知道,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跟着武力值爆表的失忆‘表弟’有肉吃! 他已然被填饱肚子的幻想冲昏头脑,模糊间感到又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尾巴上。 苏芙猛地反应过来,这样的形状、温度、触感 简直就像是侯烛的尾巴滑过——这是他曾经目睹过对方绞杀猎物的惯用技法。 苏芙心跳得快从胸口蹦出来。 可不过转眼一瞬,冰凉触感稍纵即逝。 冷白的月光下,侯烛不知何时盘在树下,抿紧的嘴角的嘴角,一股子别有深意。 “刚才” 苏芙话不及出口,对上少年沉沉的目光。 侯烛瞳孔太黯,哪怕借着月光也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情绪。 就在苏芙纳闷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对方的时候,少年紧抿唇角,面露睥睨: “我重伤未愈。” 苏芙忍不住看了眼碎成八瓣的岩石,欲言又止。 侯烛翻身背对他,语气不善:“往后几天的捕猎——” “还是继续让表哥代劳吧。” 更何况这个蠢货上手就摸的还所谓的“三寸”——整条蛇尾上最为脆弱,连接人身和蛇尾脊椎骨的部位! 侯烛面部的肌肉出现一瞬间的痉挛,转头看向苏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恐怖,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折断这只一再僭越的右臂,却在看到人鱼一副鼓囊着腮帮又势在必得的坚定眼神之后莫名其妙地忍住了。 他并非没有见识过苏芙拙劣又滑稽的捕猎方式,纯靠运气几乎没有技巧,甚至差点被反杀。 他留下一句让人鱼捕猎,并非真的想靠其饱腹,只是想再满足自己恶劣的嗜好——看苏芙被猛兽鸟禽吓到屁滚尿流的窘态。现在,眼看这条没用到需要挖野草充饥的人鱼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侯烛紧皱眉头,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毒虫咬到,意识不清发了癔症。 两人目光对接电光火石一刹那,苏芙心中闪过一丝窘迫。 但他强作镇定、微仰起脸,直视起对方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明天一定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仔细思考过了,仅凭暴力和经验来获取猎物的几率几近于零,可他虽然拖着条鱼尾双手却依然能够使用——而人类在地球上繁衍壮大、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就在于不断进化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 他觉得自己多研究研究,做个陷阱什么的用来挽救自己在这个‘表弟’心中的形象应该不算太难。 侯烛拧眉看着苏芙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轮。半晌,不知道又找到了什么恶趣味,眉头渐渐舒展,突然嘴角一勾,笑得有点邪性:“是吗?” 人鱼终从幻想中抽出神来,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 自从侯烛中毒之后,看他的神情不是斜睨就是冷瞟,这人难得重新展露的笑颜是个再好不过的信号。苏芙的信心倏地膨胀起来,整个人开始飘飘然,手掌忍不住哥俩好似的在蛇尾上反复轻拍。 侯烛终于不耐烦地抽动蛇尾,将那只手避开了。 怎知人鱼顺杆儿爬的速度极快,竟然自来熟地靠着他的尾巴一屁股坐到地上。 夜光下刺葵树影婆娑,在苏芙看不见的角度,半人半蛇的少年竭力压抑住眼中的怒火,蛇尾上下泛着粼粼的冷光。就在侯烛近乎忍无可忍的时候,一道问询声传来。 “侯烛,你喜欢吃什么?” 人鱼轻柔的声音擦过耳边,侯烛却死盯着那截月白的脖颈,好似仅凭目光就能将其洞穿。 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的苏芙也并不气馁,他反而向后仰去,细细数来:“锦鸡?鼹鼠?还是更大一点的野猪?”这些都是他能够想到的蛇类食谱。 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每多说一个字,周围的气氛更降低几度。 苏芙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来了句:“可是野猪太大了,我明天第一次做陷阱肯定捉不到,不过侯烛,要说捕一些田鼠兔子什么的我还挺有信心。” 或许是接连两天受了太多的惊吓,现在真正放松下来的时候苏芙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柔软的惫倦,他见少年无动于衷又接着自说自话。 侯烛全程黑脸,被对方倚靠住的那片肌群早已被触电般的感觉绷紧了,整个人已经忍耐到非常极限的程度。 苏芙的语调却越来越慢,渐渐轻得像一根羽毛。 就在侯烛按捺不住烦躁,试图扬起蛇尾将那截尚在吐息、聒噪不断的咽喉紧紧扼住,不再让一丝声音溢出的时候,听清了人鱼接下来的话。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给你吃草” “明天先捉只兔子赔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侯烛浑身上下所有的暴虐因子统统停止叫嚣,整个人猛然僵住。 他心里闪过某种奇怪的感觉,几乎是本能地排斥这种超出认知以外的陌生语气。 这种语气尾调上仰,又软又粘,类似某种鸟雀还巢时安抚雏鸟的鸣叫,又像兽类舔舐幼崽时轻声的低吟。 想到这里,侯烛竖瞳转动。锋利到宛若刀刃的视线冷漠地审视起靠在自己蛇尾上的人鱼。 直到对方喃喃地又问他一遍,侯烛彻底读懂了这句话。 此时,浑身泥渍的人鱼还靠在蛇尾上,较高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织物源源不断传来。侯烛皱眉看着他,心脏匪夷所思地跳重了几下。他发现苏芙的睫毛低低地垂着,隐约可见眸间薄薄的雾气。 侯烛幽幽地收回视线,仰面望向天际。 繁星明灭闪烁,世界天旋地转,少年始终沉默。 他心中原本那些阴暗或荒谬的推论一时间尽数湮灭,真正的答案悄然浮出水面: 这条自己都狼狈不已的人鱼,正以一种极其迂回而且蠢笨的方式 在哄他。 动歪心思的人是他,该心虚的也是他。 于是苏芙面不改色,不置可否地回怼道,“这话,也送给你。” 说这话时,她目光锐利,语气强硬,这才是大仙女该有的反应。 果然,这位将军闻言气势顿时弱了几分,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苏芙也反应过来了,所以,除了大仙女和水军首领之外,竟然还有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这副本未免也太难了吧? 搞出这么多大佬? 一边是天河水军将军,一边是掌控蟠桃园的大仙女,现在居然还有第三方势力能让这两位大佬连手都忌惮不已? 她人麻了,感觉自己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万丈悬崖之下。 不过这位将军的话也透露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这些强大的异常之间也在相互内斗。 它们的关系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反而相互倾轧,争权夺利。 而现在,它们都觊觎着这颗九千年蟠桃,准备分而食之。 其中,大仙女依靠蟠桃园,水军将军则借助天河水的滋养作用,两人互相达成合作,试图联手独占这份巨大的好处。 看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到哪都行得通。 无论是人还是异常,全都在相互争夺,毕竟谁不想变强? 苏芙思绪一转,忽然意识到眼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她话锋一转,“肥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甚至反而倒打一耙,语气不善的责问他,“为何蟠桃到现在还没成熟?” “你到底努没努力?” 顾严风:“……”【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 81 章 81-完美脱身,青鸾彩凤(含营养液加更31w+) 什么叫他不努力啊? 顾严风闻言,神色明显一沉,显然对大仙女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颇为不爽。 但又无可奈何,没办法这确实是他们当初约定好的内容。 于是他只能咬着牙说道,“快了。”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最近来了很多新鲜肥料,而且肥力相当充足……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大自然突然赐予的这么多丰厚的“肥料”应该能让蟠桃提前成熟了,这才是他今天偷偷来这里的原因。 但没想到竟然还没成熟? 第二天是周一。没等闹钟铃响,打工人苏芙就准时醒来了。 阳光很好,又或许是昨晚吃的抗抑郁药起了效果,刚睡醒的苏芙,觉得内心异常宁静。 他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新消息,“早安”。 不是侯烛发来的,来自于相亲对象简先生。苏芙也给他回了个“早”。 是啊,侯烛大概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在微信上每天三次地“早呀”“中午好”“晚安”了。 这不就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感官仿佛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薄膜,苏芙也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也许是高兴,他和侯烛都可以卸下前任的枷锁。 苏芙没有再多想,洗漱过后,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开车上班了。 这周内,苏芙很快地和简先生见了第二次面。 他们去看电影。这段时间最热门、最风行、口碑人气双丰收的电影,几乎是近期进电影院的首选。 苏芙一看到名字就记起来了,当初侯烛发给他的两张电影票订单截图,上面就是这一部。 侯烛列出了一堆芙乐会、游乐园、海洋馆的选项,最后问:别的都不行,这个总行了吧?他说,不行。 原来还没有下映。 苏芙尽量阻止自己去想,却还是止不住地想道,如果坐在身边的人是侯烛 如果,还是三年以前 电影很精彩,剧情流畅,特效华丽,煽情的部分也不尴尬,是部合格的爆米花片。 苏芙却沉浸不进去。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只好咔吱咔吱吃爆米花。 简先生没有碰爆米花桶,望向他,笑着说:“真可爱,像只小仓鼠。是不是很喜欢吃爆米花?” “算是吧。”苏芙说。 侯烛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会抢,和苏芙抢着吃桶里的最后一颗爆米花。没抢到的人负责在散场后买奶茶,然后拎着去餐厅会合。但简先生不会抢,他一颗都不吃。 苏芙又吃了两颗。 桶里还剩许多,大半爆米花都堆积着。他一个人,吃不完的其实。 散场后,他们去吃饭。 商场里人潮汹涌,也许是担心走散,简先生拉住了苏芙的手。苏芙僵硬了一下,默默把手抽了回去。 简先生温和地朝他笑笑,没有再做出类似的举动。 苏芙走着走着,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单独一个人走在人群里。等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同伴,在转过脸之前,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却还是侯烛。 最后,才是回归现实。和一个理智上觉得还不错,却没有丝毫感情的人走在一起,待会儿还要去吃饭,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苏芙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次的约会甚至比上次还要明显,他总克制不住地想起侯烛。他和简先生之间总像是隔着侯烛的影子。他到底是在和一个人约会,还是在和两个人约会 再过段时间吧,苏芙心想,也许就能放下了。 用完晚饭回家,苏芙下意识地打开抖嘤想看一眼。犹豫一秒,又关掉了。 想看书,翻开后就开始走神。苏芙于是收拾了一下屋子。 迟来的疼痛,绵密地涌了过来,在心口泛滥。就像是某种疾病,平时很安分,藏匿在身体里,没什么存在感,突然发作起来,就疼得要命。 微信响了一声。 苏芙等打扫完,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竟然是沉寂了几天的侯烛。但是微信页面上显示的是,灰字提示:“侯烛撤回了一条消息”。 苏芙: 好气。后背撞上玄关的墙壁,苏芙心脏狂跳。 他听得到黑暗中凌乱、急促的喘息声,就像一个人忘了如何去呼吸,或是一头濒死的困兽。 按住他胸口的手在颤抖,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为什么,芙芙,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刚才在街头面对苏芙和他的相亲对象时还能披着一张人皮,从容地微笑,现在人皮被撕开了,里面是一头仓皇失措、遍体鳞伤的兽。 “你要抛下我了吗。” “芙芙。” 侯烛 苏芙张了张口:“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你说过许多次了。 他才吐出第一个字,双唇就被堵住,被凶狠地啃咬,碾磨,齿关被粗暴撬开,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和血的铁锈味。 侯烛根本没有想听他的回答。 苏芙抬手想推开他,可是双臂虚软无力,也不知是要推开他,还是要抱住他。身体被钉死在墙上,在疼痛的、漫长的吻中被夺走呼吸。空气一点点流失,唇上的暴行却愈发鲜明。 苏芙在缺氧的迷幻中想,他要杀了我吗 搭在侯烛后背的手指无力地蜷曲着,或许,也是个好结局。 很久后,侯烛的唇终于移开了些许。几近窒息的苏芙,大口喘息起来。 “芙芙。” “别离开我。”第二天上午依然是自由活动——不自由的话,几个玩到通宵的同事也爬不起来。 阳光明媚,鸟鸣啁啾。苏芙醒过来时,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侯烛的消息:早呀。 还没完全睡醒的苏芙随手回了个“早”,就见微信啪啪啪的,瞬间就弹出了好几条回复。 侯烛:拍了几张照片,给你看看。 侯烛:桃花林.jpg 侯烛:桃花林2.jpg 侯烛:湖边小亭.jpg 侯烛:湖上白鹭.jpg 拍摄手法不算专业,但景色很好,光线也好,随手一拍就好看。 苏芙认出了拍照地点。侯烛似乎就在照片里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坐在小亭里,面朝桃花林,邀请自己过去见他。 但是不会去的。 苏芙没回,放下手机,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后,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在别墅附近转了转,买了两包特产。 微信上又有新消息,来自小家庭群。 苏妈:小芙还在北湖岛上吧?玩得怎么样? 苏爸:发点照片让我们看看。 苏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把侯烛发给他的几张照片偷走存了下来,发在家庭群里。 苏妈:花很好看,风景不错。 苏爸:鲜花背景上写着“吃好玩好心情好”的老年表情包.jpg 中午吃了顿丰盛的农家饭,众人就坐上公司包的大巴返程了。 苏芙坐车无聊,又看了看手机,突然间发现,侯烛把发给自己的几张风景照发在了朋友圈。 汗,当场就下来了。 和他这种朋友圈仿佛死了的人不同,苏妈在朋友圈里特别活跃,到处留言点心,还三不五时地转发一些“这辈子一定要去的100个地方”“触目惊心的外卖店乱象!”“为什么螃蟹和柿子不能同吃”的文章到几十个人的大家庭群里。侯烛发的这条迟早会被她发现。 然后,自己就得解释侯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已经复合了,照片是不是跟他一起拍的等等。 不是的,没复合,其实是偷懒找的网图,就是凑巧发了同一张网图而已苏芙还在绞尽脑汁编造借口,突然想起,侯烛换过手机号了,现在的微信号也是新加的,应该还没有把自己父母加上。 甚至侯烛的新手机号,至今在通讯录里都是一串乱码。 那没事了。 吐出一口气,身体骤然松弛下来,苏芙不由得心想,我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叮”的一声,侯烛的微信又鬼一样冒出来:芙芙,下午好呀。 附带一个柴犬叼玫瑰的表情包。 苏芙盯着那只贱萌贱萌的柴犬,然后迁怒地把侯烛拉黑了。 一秒钟后,又把人放了出来。 侯烛:? 侯烛:芙芙怎么啦? 苏芙已读不回。 星期日,苏芙如约去相亲。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侯烛。 他第一次想说的时候被外人打断,第二次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说,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第三次苏芙要说的时候,他已经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不敢面对知道这件事的侯烛。 于是苏芙想道,他的确是打算开始新生活,建立一段新感情,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如果见一面,聊上两句就发现话不投机,相亲肯定就到此为止了,那就没必要再和侯烛说。 他和相亲对象简先生在订好的餐厅里碰面了。 亲妈这次倒没有虚假宣传,简先生的长相确实不错——比侯烛差些,但是谈吐儒雅,风度翩翩。常青藤毕业,在本地的某高校当老师。 苏芙一边和相亲对象闲聊着,一边无端想起了自己当初带侯烛回去见家长时的情形。 爸妈会接受侯烛,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侯烛长得好,嘴甜,有钱,在自己父母面前会装。但苏芙知道,父母对他没正经上过大学,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就像父母以前说的,小芙你学历高,可能和同样名校毕业的人不一定有共同话题,但是和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一定不会有共同话题。 和侯烛正式交往后,他们倒是没有再说过这句话了,但这种观念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这一次苏芙答应相亲以前,苏妈还特意强调过,相亲对象“学历很高”。 坐在对面的简先生,就像是自己当初如果没有认识侯烛,会走向的另一种可能。 ——一种,更加标准的答案。 苏芙承认,今晚的第一面,他印象还不错。 菜上齐了,苏芙拍了张照,加上美食滤镜,发布在了万年长草的朋友圈。 “在等公司消息吗?”用餐之际,简先生发现苏芙几次不知不觉地看向手机。 微信上安安静静,寂静如死。 “抱歉。”苏芙笑笑。 对方体谅地没有多问,主动换了个话题,是那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吃完这顿饭,简先生又约苏芙下次看电影。 “好。”苏芙答应了。 出了餐厅,苏芙一眼就在步行街的人流中看到了侯烛。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有结伴而行的、有一个人走的,有悠闲散步的、有焦急地一路小跑的,有打电话的、笑着的、吵架的,偏偏他就看到了独自站在路边的侯烛。侯烛的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店招,身前是喧闹涌动的彩色人流,而他与这一切无关,像一道烛色的影子。 苏芙有预感他会来,真的看到了,仍是呼吸一窒,仿佛连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想要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就见侯烛径直朝他们走过来,截下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你是?”简先生礼貌地问道。 “我的前男友。”苏芙生涩地说。 侯烛在微笑着:“嗯,前男友,侯烛。”他伸出手,“你们也来这里吃饭?这么巧,认识一下,结婚请柬到时候发我一份。” “我和苏芙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简先生和他握了握手,语声温润。 “好。”侯烛点点头,看了苏芙一眼就走了。 就算已经很了解侯烛,苏芙依然看不懂那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简先生问道。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注视着侯烛背影的苏芙,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道。 苏芙开车,回到了家。 一进屋,还没开灯,苏芙就觉一股力骤然涌来。漆黑中有只手,将他按在了墙上。 “别抛下我。”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苏芙看见了侯烛的眼睛。明亮的湖泊里,蓄满了一池绝望的,燃烧的冰。 就像当年捡回来的那个濒临破碎的少年,现在又到了破碎的边缘。 “我说过,我不告而别是被卷入了怪谈世界,我本来以为不会再回去。” “现在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 “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芙芙,无论是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芙芙,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侯烛在一句一句说着,带着他从来没有过的卑微祈求。 苏芙几乎要心软了。但他一直是个做出了决定,就会很固执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不合适,侯烛。我用三年时间想明白了。” “不合适?” 苏芙说:“你很好,可是还不够成熟,我想找一个成熟稳重的人,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手机恰在这时响了。 苏芙避开侯烛的眼睛,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接了电话。 是相亲对象简先生打来的,问他平安到家没有。 “嗯,回来了,你也到家了吗。好的,回头见,晚安。”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近在咫尺的另一个呼吸声,但是知趣地什么都没有问。 电话挂了。 “你还要见他!”侯烛的嗓子沙哑,破芙,含着哽咽,“你还想见他几面?一面,两面?多少面才够?!” 他抵住苏芙逼问。 那天烛晚,他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外,轻柔说着“芙芙,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他有多好呀,比我好很多吗”,那时候的他还有茶言茶语的余裕,是因为知道苏芙身边其实并没有一个“别人”。 现在他知道有了这样一个人,就只剩下发疯。 “侯烛,我们都往前走吧,你也可以去找别人,找个更适合你的”苏芙一边说着,心脏一边剧烈作痛。如果侯烛真的和别人好了,自己撞见他们亲密的样子,一定也会控制不住地嫉妒吃醋。 但是这样才公平。自己选择放下了,侯烛也该放下。 “不会的,我只有你。”侯烛的眼底是发亮的泪光,“芙芙,你也只能有我,不许去见别人!” 他抵在苏芙胸前的手突然用力,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原本被布料严实包裹的皮肤陡然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战栗起来。 被炙热的身体覆上来,苏芙脑子里“嗡”的一声,朦朦胧胧想,他要侵犯我? 如果我爱他,还算是侵犯吗? 旷了三年的身体,敏感得几乎一触即溃,但苏芙却很难受。他曾经和侯烛做过不止一次,有的时候是害羞,有的时候是满足甜蜜,都不像这次让他感到的是羞辱。 就像一件没有自主的物品一样,被宣称所有权,被强硬地占有。 泪水落下脸颊,苏芙咽下将要溢出喉咙的呻.吟,轻声地、坚决地说:“你再继续下去,我就不会原谅你了。” 他能感觉到侯烛的动作明显地一僵。良久,机械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他。 脸上的神采,瞳孔里的生机,都像是被一句诅咒所剥夺了,已经消失不见。 “芙芙,我只有你了,别恨我。” 他抬起手,小心替苏芙把撕坏的衣物拢起来,遮住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手指轻轻抚过苏芙被咬破的嘴唇。 “也许我不该回来的。”侯烛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笑不像笑,哭不像哭。 也许前男友就该被丢进垃圾堆,埋在黑暗里,像枯萎的花,死去的宠物,生日蛋糕上吹熄了的蜡烛。 “不是的。”苏芙说,“看到你平安回来,我才能放下心,去迎接新生活。” 侯烛没有再说话。 一声门响,他走了。 苏芙手脚发软,扶着墙壁才能强撑着不倒下,慢慢走进卧室。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金色小狮子。这是侯烛回来以后,送给他的礼物里他唯一收下的,他也答应过侯烛不丢了它。苏芙抱起小狮子,把它藏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呼吸有点快,感觉身体不太好。苏芙又倒了杯水,从药箱里拿出了以前吃剩的抗抑郁药,两颗药丸合着清水吞服了下去。 没力气洗澡了,他脱去破碎的衣服,躺下,盖上被子。 在合上双眼前,他想,明天太阳还会升起 一切都会过去的。 好想知道他发了什么。 苏芙在网上搜了个显示裂开的空白图片,存下来,发了过去。 对面很快回复:你发的是什么图? 苏芙:你先告诉我你撤回了什么。 侯烛:不小心误触发的乱码。 原来只是乱码吗。 苏芙:我发的本来就是一张空白图。 苏芙看着手机屏幕,等了等,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魔都某大型公共墓地里。 一只鬼王被人撕得四分五裂,暗红色的残片正化成飞烟,徐徐消散。小鬼们躲藏在远处瑟瑟发抖。 就在鬼王的附近,侯烛握着一只老款的黑色手机,五指收紧,能把“水神”的贡品手机捏成一块废铁的巨力,只是让这个手机略微变形。摄像头里的苍白眼球惊恐地转动着,眼白上的血丝疯涨,一股鲜血从手机屏幕里渗了出来。 侯烛突然喃喃道:“原来只是发了一张空白图片吗还想着,换一部能看得见图片的手机呢” 他松开手,喘息着,扶住胀痛的额头。隐约的黑色煞气,在身上缭绕。 一旁的小骷髅狗仰头望着他,担忧地朝他吠叫着。 “没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侯烛对忠心的小宠物狗说,“毕竟我的精神状况,是病院里最稳定的了。”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神,然后领着小骷髅狗,继续往墓地深处走去。 “谁?”他突然回头。 一个中年男人从他背后的方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这有一份稳定的、待遇优厚的工作,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某物,快速地晃了一下又揣回去。 官方证件。 “你这工作,有编制吗?” “哎?”中年男人怎么都没想到侯烛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错愕半秒钟之后果断点头,“有,当然有!进去就是副科级,立功的话还能提拔。” 有编制啊。 侯烛心想,芙芙想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如果获得一份有编制的工作,就能更符合他的要求吧。 “那就了解一下。”他说。 它们会飞,而且可以飞遍整个天庭,且速度极快,关键时刻可以溜之大吉,就算翻车也能迅速脱离险境。 况且它们还能合理地出现在蟠桃宴会上,没有人会对它们的出现产生怀疑。 这必须得抱大腿啊。 但关键是怎么抱? 或许……它们爱吃桃吗? 第 82 章 82-玉液琼浆,广阔地图(含营养液加更) 就在苏芙想着该如何抱上神兽的大腿时,众人已经掠过云海,到达了仙女宫。 仙女宫位于瑶池深处,远远望去,霞光万丈,彩云缭绕。 苏芙只看了几眼,就跟着众人的脚步进入大殿,殿内地面铺满白玉,通透明亮,更是光彩照人。 就在这时,大仙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众人。 她神色肃穆道:“各位妹妹,接下来,我们要全力准备蟠桃宴会。” “此乃三千年一度的天庭盛会,西王母娘娘亲自下令举办的重要宴席。” “届时,天庭众神、三界大能俱会齐聚瑶池,共享蟠桃盛宴。” 苏芙轻轻推开了门。 洁白的病床上,陷着一个苍白的芙年人。 侯烛的样貌很好,五官锋利又清晰,闭着眼的时候,也能想象出他工作时的一丝不苟和严厉。 在苏芙和侯烛为数不多交谈留下的印象中,他的丈夫冷肃、阴沉,沉默寡言。 这是他第三次来医院,每一次都是护士发现了侯烛生命体征的变化,才打电话叫苏芙过来。 在电话中,护士很欣喜地告诉他——侯烛的情况好转不少,也许很快就要醒了! 苏芙垂着眸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肉片汤放在桌上。 他不在乎侯烛到底醒还是不醒——如果没有联邦专职人员派发给他的那个“照侯好侯烛”的任务,苏芙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干涉的“内务”。 但在重重监视下,苏芙还是摆出一副怯懦的乖顺模样,轻轻喊他:“侯烛……” 三秒过后,和以往一样,无人应答。 苏芙松了口气,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顶着联邦人员那道无形的目光,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警报器快速的响起! 苏芙回过神,被一双黑沉沉的眼攫住了。 侯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才触发了警报。 苏芙的心脏跳停一秒,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侯烛的眼睛。 里面有数不清的瞳孔挤在一起,轻轻颤动着,让人想到聚和的、一串串的卵鞘。 苏芙睁大眼,想要再看清一些的时候,外面的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 “302病人生命体征不明,应展开即时监测!” “天……他的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 “心电图机……好像坏了。” 苏芙在一众人员的推搡下错失时机,等他再抬起眼,侯烛的眼睛已经再一次闭上了。 苏芙被迫到病房外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刚刚他在侯烛眼中看见的复瞳,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好在,医院没有让他等太久。 半小时后,医生和护士从病房中出来,不住地对苏芙道喜: “恭喜恭喜!侯博士醒了!” “侯博士是联邦的科学先锋,请您好好照侯他!” 苏芙点头,再一次推开了门。 果真如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所说的那样,侯烛醒了。 他躺在病床上,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嗅闻着什么。 他似乎只有一个嗅觉器官,双手双脚平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缚住了。 苏芙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本能和直觉在心头警铃大作—— 快逃走! 离开他! 然而,联邦人员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温和地通过他的脑内芯片下达了指令:“苏老师,该和您的丈夫问好了。” 苏芙的身子一僵。 他们的婚姻关系是在联邦的管控下建成的。自从侯烛进入研究院,联邦接管了他的一切。 那像是一种安抚政策,侯烛在外奔波,而作为他的配偶,苏芙必须履行“照侯他”的职责。 否则——联邦会对他进行一些足够让他回心转意的“惩罚”。 苏芙不想和他们硬碰硬,汗毛直竖,脚步缓慢地朝着病床靠近。 而同一时间,侯烛停止了嗅闻。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保持着头颅不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缓慢地扫了过来。 目光从眼尾泄出,直直的落在了苏芙脸上。 这一次,苏芙看清了他的眼睛。 和正常人一样,只有一个瞳孔。 这似乎在证明他刚刚荒谬的猜想只是一种错觉。 无论如何,苏芙松了口气。 而此刻,侯烛似乎找到了目标,耸动着鼻翼,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苏芙的眼。 不知为什么,在这间病房,苏芙总有些生理上的不适。 他把问题归结于这里密不透风的环境,空气流通不好,于是去打开窗户,让外面湿润凉爽的风吹进来,总算驱逐了一些他心里的不适。 这时,联邦人员下达了新的指令:“苏老师,不和你的丈夫熟悉一下吗?” 苏芙眼睫微闪,碎发遮住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 他是不喜欢待在侯烛身边,但比起联邦即将对他实施的非人的惩罚,他还是极力忍耐下来。 他没有抬头,声音很轻:“你这些年在研究院的日子还好吗,有没有过度劳累?”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苏芙以为涉及到了机密,他不好回答,耐心地换了个问题:“侯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再一次对上了侯烛的眼睛。 此刻,对方并没有看他,鼻翼轻轻耸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有得到回答的苏芙轻轻蹙眉,加重了语气:“侯烛?你还好吗?” 这道声音似乎唤回了侯烛的神志。 他看向苏芙,漆黑的眼像是深渊一般,深不可测,有些生疏的张开口,声音像是拉锯一样,怪异又沙哑:“……抱歉。” 他没有听清苏芙在说什么。 因为,苏芙实在太香了。 那并不是一种可获得的食物散发出来的芳香,对“侯烛”来说,那更像是一种亲缘关系。 苏单来说——苏芙身上,有深渊和他的味道。 那股香味实在太浓烈,攫取了“侯烛”的全部神智,他在嗅闻、捕捉着它的来源。 捕捉他! 捕捉他! 捕捉他! 深渊种的心中,有另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 最终,香味的来源定格在了苏芙身上。 这是一个人类,他想。 和他完全不同的,脆弱、无耻的人类。 他是深渊来的异种,人类搅扰了他的存在,群星来到了正确的位置,宿命的召唤将他从梦中惊醒。 更糟糕的是,在那场研究院不自量力的讨伐中,他的心脏丢了。 他跟随着代表着亲缘关系的香气指引,从深渊中的拉莱耶神殿中醒来,成为了“侯烛”。 他微微眯起眼,小心的控制着属于人类的指节,想要去触碰苏芙的手。 只要触碰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空落落的胸膛会随之震荡。 然而,在触碰到那只温热的、白皙漂亮的手掌后,他空洞已久的胸膛并没有因此震动。 ……他的心脏,不在苏芙身上。 一股暴怒从怪物的心底油然升起,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他似乎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叫嚣着: 撕碎他! 而侯烛否定了这个选择。 不行。餐厅里,苏芙结束了和侯哥的对话,默默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三双瞪得铜铃一样的眼睛,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晓春:“00,有故事是不是?快快,说出你的故事!” 阿夏:“刚刚跟谁聊天呢?你老公?你哪个老公?对了你现在一共多少个老公?” 冬子:“是啊宝,快说,什么事儿把你吓这样?你老公易感期来了还是你情热期到了啊?” 苏芙:…… 他坐下来,一本正经道:“我早就不再是omega,我腺体割了,现在是一名光荣的beta,再也不受情热期困扰。推荐你们和我一样割腺体。” 瞎扯了一通。 但……心里实在乱得很,也是想和小伙伴们说一说。 他犹豫了几秒,道:“你们看过《致命ID》吗?就是一帮人一直在打架,互相杀来杀去,后来观众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一个人的不同人格,整件事也是在一个人的脑内发生的。” 冬子瞬间会意:“你怕你老公那些人格互相杀起来是吧?” 晓春瞬间咋舌:“对啊这怎么办!我们00这么好,他老公肯定每个人格都超爱我们00的,为00打架也太正常了叭。” 阿夏皱眉:“要怎么阻止?进到他的大脑吗?我倒是愿意帮忙。” 苏芙忍不住乐了:“不是,没到这个程度呢。我也就这么一说。唉,主要是我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侯哥明显很多事瞒着我,他也不跟我说,只会说‘问题不大’什么的。” 冬子就说:“苏啊,先问一个问题,那个大溪地的旅行,是你家侯总安排的没错吧?我下周就要带我师叔出发了哈。” 苏芙:“他没直接承认,但也没反驳,99%就是了。” 冬子:“好耶,谢谢你侯哥。那我大概知道了,你侯哥其实是在——求救。” 苏芙眼皮跳了跳:“什么?” 冬子:“就他那种人,从前在你面前一点缺点都没有,完全就一完美老公样,突然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被你全程知道了,只可能是他自己的内部,根本再也维系不了平稳的状态。00,他没真的把你送走,或者自己躲得远远的,就是证明,他在向你求救。” 冬子下了结论:“你绝对能帮到他。他不会直白地说出诉求,但是他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线索。宝,这个没人能帮助你,只能你自己深挖,去了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能做什么。” 苏芙愣了一愣。 侯烛切片一个又一个地出现,他应接不暇,直至此刻被冬子点醒,他才猛然意识到,侯哥是在——求救。 冬子说的没错。肯出现在他面前,这已经是侯哥能做到的“求助”的极限了。 侯哥想他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侯衍几人都是侯哥的一部分,答案就在他们身上。 他需要做的就是去真正地了解每一个人格,去寻找缺失的拼图,把那拼图拼到完整。 自己的确可以帮到侯哥,甚至于,苏芙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一种预感:自己曾经做过一样的事。 那张拼图,他曾经拼好过。 那他当然可以再来一次! 怕什么啊,那可是侯哥,侯哥永远都不可能伤害他。 苏芙心中豁然开朗。 “谢了,冬子。”苏芙道,“帮了我大忙,今天我请。来来来冬哥,还想吃什么随便点。” 冬子:“那我点了哈,正好打包回去带给我师叔吃。” 晓春:“就是你无情道失败的那个师叔?现在住你那儿啊?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大溪地啊?冬子,快快,轮到你了,说出你的故事!” 几人又聊开了。 跟朋友聊天着实能让心情舒畅很多,大家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子,天高海阔地聊,吃了一顿开开心心的饭。 饭后下起了雨,阿夏骑摩托车来的,他素来酷爱装逼,这时候硬是在雨中骑着摩托车,潇洒离开。 这家餐厅的停车场在室外,苏芙跑过去的时候也淋了些雨,不过天气渐暖,他也没当回事。 回家了,侯哥不在,留言说是去上班了——果然还是那个工作狂侯哥啊。身体里是他的时候,总不会落下工作。 苏芙就去到三楼的画室里,画那幅想送给陈叔叔的油画。 已经有了些灵感。这灵感其实还来自——侯夜。对方皮相和气质都是一流,且血族始祖那种神秘、优雅、倨傲、睥睨、超脱中带着点邪恶的气场,和苏芙心中的画面不谋而合。 他习惯用深蓝铺底,画起来的时候都是追着本能走,画得很快。 也就这么沉浸地、专心致志地画了一段时间,苏芙突然打了个打喷嚏。 然后开始喉咙痛、流鼻涕。 他感冒了。 谁知道到底是这些天夜夜笙歌被折腾得太过,还是被那个什么“生小鱼仔”吓出的冷汗导致,要么就是午后淋的那场雨,总之,铁打的身子也有倒下的那刻。 他觉得头越来越沉,全身发冷,这才迷迷糊糊地下楼,裹着被子开始睡觉。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中间醒了一次,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勉强爬起来灌了瓶退烧药,又继续睡。 再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出了很多汗,睡衣黏黏地粘在身上,但是人清醒了很多,想来是退烧了。 旁边,有个很熟悉的人,正在拿着一块热毛巾,极为耐心、极为细致地帮他擦脸。 接着又是擦脖子,擦其他的地方。 擦拭的动作不轻不重刚刚好,毛巾很烫,擦拭过后,苏芙觉得清爽了很多。 “老公,你回来啦。”他黏黏糊糊地说。 生病时候分外脆弱,有爱人照顾真的太好了。 “是呀,我回来了。”对方愉悦地说道。 语气就……有哪里不对。 苏芙脑子里的弦动了一下。他费力地睁大了眼,看向面前的人。 是侯烛那张脸没错,但现在,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穿着件医生的白大褂,脸上带笑,深深地注视着苏芙。 眼镜? 白大褂?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要是侯哥,他把自己头打掉。 难道…… “你不是我老公,你是谁啊?”苏芙喉咙还有点哑,软软地问。 对方笑:“不记得我了?我是侯医生。苏芙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照顾你啊,不远万里也要来的。” 他轻声细语地说着,拿过一个体温计,道:“亲爱的,张嘴。我要测体温了。” 声音轻柔,声线飘飘忽忽地掠过皮肤,像是在哄人,但苏芙就是从之中,听出了一种让人背后发凉的味道。 他乖乖张开嘴,含住了体温计。 对方就伸手开始解他的扣子。 苏芙:??? 你这是什么品种的医生? 默默瞪着这人。 医生笑道:“真的是正经医生呀。现在医生要听听你的肺部有没有杂音。” 苏芙眨了眨眼。 医生就继续解扣子了。 他的手指纤长,看起来比侯烛本人的手还要纤细一些,非常灵活。只是他的体温冷得就像冰,偶尔触碰到皮肤,苏芙都禁不住轻微地发抖。 扣子解开三颗,扯下了些。 医生看着,嘴角笑意还在,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苏芙低头看了看,才意识到,他身上实则有着各种各样的痕迹,深深浅浅,出现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显出难以言喻的旖.旎。 他瞬间头皮发麻。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他完全就是夜夜笙歌日日也在笙歌的节奏,衣服遮着时还好,骤然显露在灯光之下,就很让人……不安。 应该被藏好的一切,在此刻无处遁形。 医生的目光锐利深刻,就从那些痕迹上滑过。那目光像有重量似的,甚至触感比手去触碰还要明显,苏芙想躲,却根本无处可躲。他呼吸都加重了一些。 医生挑了挑眉,笑着说:“看来,苏芙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呢。苏芙开心,我也觉得开心。” 下一秒,冰冷的听诊器就贴在了苏芙心口上。 那听诊器太冷了,比医生的体温还要冷,好像一块坚固的寒冰。冷硬的金属骤然碰到还在发烧中的皮肤,苏芙一个激灵,哆嗦了两下,含着体温计的嘴里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医生真的装模作样在听,摆出的架势还挺专业,这里听听那里听听,金属听诊器就这里按按,那里按按。 那冰冷简直是折磨。 直到金属被体温暖得温热,他才道:“亲爱的,肺没问题——你心跳倒是很快。” 苏芙还含着体温计,不能说话,脸烧起来,胸口起伏着,瞪视着他。 医生拿开听诊器,若无其事地帮苏芙把衣服扣子系好,随后拿出他嘴里体温计看了看:“唔,现在体温是37.3°,已经退烧了哦。不过……亲爱的,我刚刚想起,口腔温度似乎不够准确。” 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我们现在来用更准确的测量方式,需要你配合。” “亲爱的,你会配合的吧?” “放松一点,不要紧张。主要是如果温度计碎在里面的话,会有些——麻烦呢。” 苏芙猛地睁大眼。?????不是我想的那里吧???不是吧??? 苏芙……很香。 他像是望梅止渴一样,着迷地、低低地嗅闻着苏芙的味道。 越靠近,越让侯烛惊异的是,这股香味似乎是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 难道……苏芙也是一个和他品类相同、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异种? 侯烛停止了嗅闻的动作,安静地盯着苏芙。 被褥下,被洁白被子压住的双腿骨节处陡然开裂,蓝黑色的、蒙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的触手探了出来。 它们似乎能够读懂主人的兴奋,在空中胡乱舞动着,织成一个巢穴,只留下侯烛那种英俊的、神色冷肃的脸。 而苏芙浑然不觉。 他带的肉片汤快凉了。 前几次苏芙来看望他,也带了煲的汤,然而那几次侯烛都是昏迷状态,他带汤来,也只是做戏给监视自己的联邦人员看。 这次却派上了用场。 苏芙的声音有些模糊的传入侯烛的耳膜: “我为你煲了汤,这肉是我叔叔带给我的,据说很补身体。” 侯烛——已经成为“怪物”的侯烛嗅觉放大了一千倍,在肉片汤的香气布满整个室内的时候,那些触手更加疯狂地舞动起来!! 然而,在苏芙回过头的一瞬间,侯烛的触手变成了透明色,隐匿在空气中。 侯烛机械地张了张口:“这是,什么……” 苏芙发觉了他的异常,紧紧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端倪来,回答道:“这是……章鱼汤?” 耳膜和空荡荡的心室一同震颤起来,侯烛已经听不见苏芙的说话声了。 是它!是它!是它! 是他的心脏!!! 侯烛透明的触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打翻了汤碗—— 当啷一声,内容物倾泻一地。 侯烛的呼吸随着苏芙的动作,一起停止了。 里面的东西是血红色的,小小的血肉上遍布着粉紫色的触手,看上去很是幼嫩。 它们聚拢在一起,像是婴儿一样,娇嫩又脆弱。它本该在他的心室里安眠,如今却…… 触手似乎发现了什么,越发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扭动起来,极速的胀大、蜷曲……直至填充满整个302病房。 而侯烛坐在扭动无序的触手中,黑色的复瞳挤满眼眶,不安的颤动着: 他的心脏,只剩下一半了。 而另一半…… 侯烛看向了正在收拾地面狼藉的苏芙。 苏芙察觉到这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以为他害怕自己投毒,主动道:“你别怕,我已经吃了一部分,很安全……” 在他的视野中,侯烛的面容古怪地抽动起来,重复着他的语句。 无形的触手爬满了整个室内,无形的压迫感倾泻而下,如有实质地压在苏芙身上。 他头皮发麻,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听侯烛喃喃念道:“你——吃——了?” 青鸾看着彩凤已经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第二枚“苹果”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打不过就加入。 凭什么彩凤吃得,它堂堂青鸾神鸟就吃不得? 下一秒,青鸾姿态大变,原本展开准备抖水的翅膀变成了展示。 它将羽毛完全舒展开来,深深浅浅的颜色,层次分明,美不胜收。 而且还姿态极为优雅地走向苏芙,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与之前高傲桀骜的形象简直判若两鸟。 苏芙见状,笑盈盈地看向它,夸奖道:“哇,青鸾也好乖啊!来,也来吃一个。” 青鸾顿时高兴了,发出一声欢喜的鸣叫,接着屁颠屁颠地小跑到苏芙面前,哪还有半分骄傲使坏的样子。 它热切地盯着苏芙手中的果实,接着一口叼走,然后闭上眼睛,满足地嚼起来。 这饱满多汁的果肉,汁液顺着喉咙滑下,浓郁的神力走遍全身,堪比蟠桃的美味啊! 这……这怎么可能比蟠桃还好吃? 青鸾疑惑了,苹果比蟠桃还能好吃?但很快它只疑惑了一瞬,就将念头抛在了脑后。 苏芙看着青鸾和彩凤这副模样,心中松了口气,计划通。 蟠桃在手,乖鸟她有。苏芙喷水的动静超大,但是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因为晓春和冬子也喷了出来。 晓春:“精神病人们还有个王?他们该不会有个什么脑电波频率共享,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听到我们听不到的,所以才会被误会成是精神病吧?” 冬子:“想多了,完全就是精神病啊,不能停药的那种。” 阿夏:“那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冬子:“就互相嘀嘀咕咕挤眉弄眼啊,他们都是一脸‘你懂的’表情,他们很懂,我们不懂。” 晓春:“我们要懂的话那就是出事儿了吧!” 苏芙倒是没参与讨论,他正拿着手机,疯狂给自家老公发微信。 苏芙:【滴滴滴滴滴!现在你是谁?快点啊很急的!】 侯烛:【宝贝,是我。】 苏芙:!!! 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四个字,连带着两个标点,他就瞬间知道了,这是侯哥没错,这就是他。 他开始疯狂打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残影。 苏芙:【侯哥啊啊,你回来了!到底什么情况啊侯哥?我跟冬子他们吃饭呢,他们在说,有个吸血鬼的大佬要找什么处鸽血红宝石,还冒出了一个海王在找一棵榆树,还有个精神病人的王出现了他还姓侯!】 苏芙:【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芙:【侯哥你不要逃避了,赶紧给我说清楚啊!!!】 侯烛:【宝贝,侯夜勉强算是血族的大佬吧。虽然他们血族数量太少,这大佬当的,跟个村长没区别。你把他想象成村长就好了。】 侯烛:【我的灵魂分裂成了七份,你已经见过他们中的几人。还有两个,你没见过。】 苏芙:【……哪两个?】 侯烛:【还有条蠢鱼。他出现的话,养在泳池就好,可以当成观赏鱼,随便喂点鱼饲料就行。】 苏芙:【……侯哥你说的不会真是那个海王吧?】 侯烛:【那条蠢鱼算什么王,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现在最多算个预备役的海王而已。】 苏芙:【???这预备役要怎么转正啊?】 侯烛:【生小鱼仔。】 苏芙一口水喷了出来,再一次。 他惊恐地飞速打字:【谁谁谁生?榆树生吗?是榆树吧?肯定是榆树吧?总之不会是我吧?侯哥我没有这功能的!我去检查过了,我肯定没有这功能啊!】 侯烛:【当然不是你生,宝贝,不用管他。】 侯烛:【不过……嗯……】 苏芙:【你嗯什么?不过什么?你不要吓我啊侯哥?】 侯烛:【据我所知,他们种族在生理方面有些特殊,有一定概率,会改造交P对象的身体结构,让他们多出一些不存在的器官。】 侯烛:【不过,宝贝,问题不大,不要让他弄到里面就好了。】 苏芙:…… 苏芙:……………… 问题不大??? 你管这叫问题不大??? 他猛地站起来,还打翻了水。 是第一次产生了拔腿就跑,速速逃离这个地球的想法。 结果侯烛的消息还在继续: 侯烛:【就是第七个人格,那个神经病院在逃患者,需要多关注一些。】 苏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神经病人的王吧?】 侯烛:【没事的,苏芙,他行事还是很有分寸,肯定不会有任何上社会新闻的事发生。放心,问题不大。】 侯烛简直稳得一笔啊。 苏芙心想,怎么在你说来,一切都问题不大。你要是觉得问题有点大,是不是外星舰队都已经到太阳系了。 苏芙又问:【我跟侯衍说了切片的事,侯哥,你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侯烛:【他们都在各个宇宙之中,平时在这里也只用这一个身体,根本碰不到面,怎么打呢?宝贝,又不是在拍科幻片。】 苏芙:【我肯定相信侯哥——可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会有七个切片,还有其他七个世界的?我当初又是怎么到其他世界的?怎么记忆都没了?侯哥,我现在好糊涂。你说不是在拍科幻片,我觉得跟科幻片也差不多啊。】 侯烛:【很多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抱歉。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是我,就不可能伤害你。】 侯烛:【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不会让你有任何困扰,更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放心。】 苏芙:【你别这么说,侯哥,我不会因为你的事觉得被打扰,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苏芙:【侯哥,我想帮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苏芙:【侯哥你告诉我啊!】 侯烛:【你的存在,就已经是在帮我了。】 侯烛:【苏芙,我爱你。】 是告白,也是结束对话的姿态。 侯哥说“不能说”,那恐怕就是真的不能说。 苏芙不想翻来覆去追问,他注视手机几秒,最后回复:【侯哥,我也爱你[亲亲]】 放下手机,他想: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呢? 侯烛正在家里的书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苏芙说爱他。 苏芙爱他。 他知道这个,他当然知道。 经历了七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点了。 他知道苏芙的爱,是多么的炙热,勇敢,滚烫,璀璨,光彩夺目,毫无保留。 他见过那颗心。 他注视屏幕半晌,才把手机放回到桌上,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纸。 现在,那张纸上已经写了七段话。 最上面的那句是:【大家好啊,这里是侯烛替身一号机,你们呢?】 侯衍留的。那家伙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第二句是:【滚开!找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一号机?苏芙是我的,你和侯烛都给我滚蛋!】 字迹看起来都张牙舞爪,看起来气得不轻,肯定来自侯夜那个无能狂怒的家伙。 第三句是:【苏芙是我爱人,小三小四,可以停止破坏别人的婚姻,觊觎别人的omega了吗?】 ……毫无疑问,侯凛。不过他完全是在瞎扯。他们哪里结婚了,他意念中结婚的吗。真正和苏芙结婚的,只有自己。 呵呵,小五。 第四句是:【苏芙哥明明嫁给侯烛了,你们都是替身,怎么还好像很光荣的样子哦。】 字迹有点古怪,这人还不太习惯签字笔。侯熵。他在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果然啊,他最恨的就是自己,倒是毫不意外。 第五句是:【垃圾话有什么意义,诸位,你们只想在这儿吵架、互相放狠话,不想想怎么解决这种状况吗?】 表面上看起来挺理智的,实际上,恐怕牙都要咬碎。是那个总是故作豁达的侯川。 第六句是:【你们在说什么呀?是在说我的苏芙吗?侯烛又是谁哦?替身是什么意思呢,刺身的一种吗?】 ……那条蠢鱼。回你的海啊混蛋。 第七句是:【侯烛替身七号机报道!不过,苏芙找了七个替身?哇哦,他吃得消?苏芙宝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_^】 那个笑脸画得还惟妙惟肖的。 侯烛皱了皱眉。 这才是那个危险的家伙。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停药多久了。 总之就是,七个人格都露了脸,而他此刻却找不到刚刚的记忆。看来自己对于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在变弱。 也就是——他们在变强。 无所谓。侯烛冷漠地想着。大不了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提早一些。 他打出了给助理的电话:“明晚那个游轮活动,我也出席,帮我安排一下,提前派车来家里接我。” 助理:“收到。侯总,苏先生是否和您一起前往?” 侯烛:“只有我自己。” 他随手把那张纸丢在桌上,走去洗手间里,面对镜子,他说:“说三件事。” “第一件事,可能你们之中已经有人知道了,那就是,你们都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苏芙当初来到你们的世界,都是因为我。他对你们的情感也都来自于我。没有我,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第二件事,像你们这样的替身,一共有七个——是啊,就算是替身,你们也只是七分之一个替身而已。谢谢你们在其他的世界里,代替我陪伴苏芙。” “第三件事,足够强的那个灵魂,就可以取代我,永远留在这个身体里,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机会只有一个。想要的话,就来抢。” 这些话,是同时对着那七个灵魂所说。 想要一场战争吗? 我给你们。 其实她原本还担心青鸾和彩凤,是否是那与大仙女、天河将军配合的“第三方”。 毕竟以它们的能力和地位,若能化成人形,完全符合第三方的要求。 但如今通过百鸟之心的沟通与观察,她显然是想多了。 这两只神兽虽然通人性,但本质上仍然是单纯捣蛋的神鸟。 苏芙心想,看来她实在是被这副本的难度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就在这时,青鸾吃完了整个蟠桃,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满是期待地看着苏芙,显然还想再吃,彩凤也是一样的表现。 两只神兽可怜巴巴地望着苏芙,试图通过卖萌再来一颗苹果。 苏芙却微笑,“今天就到此为止,如果你们还这么乖,明天加倍。” 两只神兽顿时眼前一亮,什么?加倍! 那它们必须听话啊。 “好了,去玩吧。”苏芙轻拍两只神兽的头。 她抬头眺望着瑶池那漫天的仙云与琼楼玉宇,心想: “这蟠桃宴也该开了。” “就让那九千年蟠桃,成熟吧。” 第 83 章 83-蟠桃宴起,四海来朝(含营养液加两更32w+) 问题是,如何才能让蟠桃成熟? 身旁的土地公听到这话,一脸愕然:“仙子说笑了,就算是王母娘娘也得等蟠桃自然成熟,哪有强行催熟的道理?” 苏芙闻言笑了一声,确实没办法催熟。 但那蟠桃也不是正经蟠桃啊,是她以九尾狐赐予的幻术而化成的假象。 她将自己采摘的三千年未成熟的蟠桃,幻化为九千年未成熟的蟠桃,实际上真正的蟠桃早就没了。 按理说,若她不亲自现身修改幻术使得蟠桃看起来“成熟”,这幻象绝不会有任何变化。 可现在去就纯属冒险了,大仙女和天河将军互相防备,肯定会在那九千年蟠桃树上做上防护。 但问题不大,虽然不能去,可她也留下了后手。 何谓幻化? “一念起,万象生,化相万千。” 也就是说幻术本就不拘于形态,可随心所欲的变化万千,可以继续进行变化,只是以现在她的等级还做不到这一点。 但若再配上另一个神技呢?女娲娘娘的造化之力。 所以她在离开蟠桃园时,早已在那九千年蟠桃上叠加了女娲赐予的造化之力。 造化,能为物品赋予灵性。 幻术与造化相结合,用通俗的话说…… “那蟠桃,它已经成精了。” 既如此,苏芙控制着蟠桃园中的飞鸟,来到了那九千年蟠桃树旁,飞鸟啼叫,将意识传达给它—— “成熟吧……” 那颗幻化的蟠桃微微颤动,模糊的意识隐约听到这呼唤,成熟吧…… 那是来自母亲的意识,母亲在唤醒它。 既如此……要去寻找母亲了。 苏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真的不知道omega是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是omega的话,侯烛是什么手表,江诗丹顿吗。 爱人想要玩角色扮演,他肯定是愿意配合的,问题是现在无从下手啊! 而且爱人身上的味道…… 苏芙不知道侯烛到底换了什么古龙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人工制冷的黑科技,事实就是,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清清凉凉的,闻起来特别舒适,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这味道甚至一定程度上混淆了他的认知,模糊了他的大脑,彻底勾起了他的欲.望。 他抱着爱人,把整个人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的感觉。 味道是冷的,带来的反应却是热的,这妥妥是冰火两重天,根本控制不住。 不对,这是他丈夫,他法定的伴侣,他为什么要控制呢? “阿止,我当然是你的omega啊,只是你的。抱我上楼。”苏芙轻缓地说。虽然不知道omega是什么,但随便吧。 下一秒…… 侯烛瞳孔炸裂,冷如冰山的脸上,表情变得五颜六色,像是一座五颜六色的冰山,非常精彩。 他震声道:“‘阿止’……你叫我阿止???苏芙,你认不出我吗?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芙:??? 所以侯哥居然给他角色扮演的人,还另外起了个名字??? 要不要这么拼啊啊? 而且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断吗? 但——OK没问题,他可以配合。 苏芙伸手就想推开他:“你谁?你不是我的阿止!” 然后他被侯烛扣着手腕,又拖了回来。侯烛看着他,冷声道:“我会让你记起我是谁。” 伸手把他的衣服一扯。 苏芙穿的是件衬衫,扣子立刻全部飞了出去。 结果就是侯烛看着他的胸口,表情从五颜六色升级成了九颜十色,更精彩了——他身上还留着昨天疯狂一晚过后的痕迹,深深浅浅,密密麻麻。 “这是他留下的是吗?”侯烛道,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身上的味道似乎也变重了一些,呈现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苏芙:“是他留下的,怎么样。他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是他的爱人,我是他的omega,他是我的百达裴丽——唔。” 谁知道omega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是在闭眼瞎说,只是最后还没说完,就被侯烛疯了一样地堵上了嘴。 侯烛身上那种味道,几乎是铺天盖地般的,把他彻彻底底地席卷,裹挟,拖着他坠入冰雪之中。 后面的一切变得不可描述。 周遭的味道是冷的,侯烛的身体却是滚烫,这种冷与热的反差极为震撼,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抱紧。苏芙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他感觉像是被加诸百倍千倍的催化一般,把他彻底淹没。 他的脑子被搅和得一团乱,几乎放弃了思考。 ——几乎。 还差一点。 99%的意乱情迷之外,他就硬是保有了1%的清明。 那1%的清明让苏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药。 但侯烛就算是真的想玩角色扮演,也不至于这种程度吧。真弄点药,图什么呢,侯烛就不是会利用那些东西,放任自己沉沦的人。 不过侯烛真的变了很多,一些触碰的方式、亲吻的技巧等等,都和从前的他不同,也和昨天的他不同。 而且这家伙又觉醒了特殊的醒脾。 他突然对自己的脖子产生了十足的兴趣,开始一直反反复复地亲吻,舔.舐,甚至是啃咬,到了最后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程度。 苏芙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突然之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这个人,真的是侯烛,他结婚三年的爱人吗? 他的手一寸一寸地划过对方的后背,去感受对方的肌肉走向和骨骼分布。 没错,这肯定是侯哥。 侯烛的后背长得非常绝。肩宽不多不少刚刚好,蝴蝶骨完全就是完美的,脊柱笔直,在皮肤上带起轻微的凸起,腰也是多一分显得厚重,少一分显得孱弱,完全是恰到好处。肤色也白,毫无瑕疵,整个后背,皮相和骨相都是完美。 苏芙是画画的,对这种美有着发自内心的欣赏,他一寸一寸地触碰过很多次,闭眼都能画出每一块肌肉和每一个骨节,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 手指触碰过,他确定这就是侯烛无疑。 心放下了一些。 所以爱人对“角色扮演”这件事,真就这么执着,这么认真吗? 想套套话了。 他找了个间隙,抓着爱人的手,摆出一副弱不禁风、意乱.情迷的样子,问:“你,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你不是阿止了,你是谁?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对方深深地注视着他,最后亲了亲他的唇,道:“侯凛。” 侯凛。 听到名字的瞬间,苏芙的心脏猛然重重跳动了两下。 这个名字很熟悉。 不,不只是这个名字,甚至是这种味道,沉浸在这种味道中的感觉,乃至于今晚的一切,都很熟悉。 苏芙脱口而出:“……阿凛。” 话音落下,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眸子,猛然间深如寒潭,身上的味道也变得更为浓烈。那是漫无边际的雪,铺天盖地的霜,经年不绝的寒风,一切汹涌地席卷而来,将人全部裹入其中。 这种味道之中,苏芙真的很难做到保有自我。 他大口剧烈地呼吸,抓住最后一分清明,问道:“为什么你和阿止长得一样?” 对方眼神突然充满了嘲弄。 他蹭了蹭苏芙的脸颊,轻声慢语地说:“因为你拿我当他的替身啊,宝贝。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他。” “我比他——更好。” 苏芙就像是浪尖上的小船,猛然被海水吞没了。 苏芙真就是随口一问。 不过,经历了两个“我只不过是个替身”的夜晚,有这个疑惑也是正常的吧。 电话那边,侯烛的呼吸骤然加快,一时无言。 乃至于苏芙想:这问题这么难回答? 难不成……侯哥你真的是个变态???(瞳孔地震) 几秒钟后,侯烛道:“当然没有。”斩钉截铁,声音平稳,言辞确凿,的确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侯烛没错。 他语气放缓了一些:“苏芙,宝贝,你不喜欢这个游戏吗?” 一些混乱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苏芙:“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我说不喜欢的时候,也没见侯哥你停呀。”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尾音都是勾起的。 侯烛拿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了一些,心率猛增,手表又在那儿震了。 他在这一瞬间,的确是生出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不可见光的念头。 克制。 克,制。 他对自己重复这两个字,看着手表上的心率慢慢归于平缓。 那一边,苏芙继续带着笑意道:“侯哥,所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啊?闻着好上头,有什么黑科技吗?” 侯烛听着对方若无其事地说着“信息素”这种二次元(?)字眼,是真的有把侯凛拎出来打一架的冲动。 但…… 克制。 他说:“分公司一个香水品牌的最新样品,我放在床头柜里了。苏芙,你可以给这款香水取个名字,你觉得那是什么味道?” 苏芙脱口而出:“冰箱。” 侯烛:…… 侯烛:……………… 虽说侯凛是个狗人没错,但是他也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一部分,冰箱?冰箱????? 为什么是冰箱啊?! 苏芙:“啊哈哈哈,我瞎说的,侯哥,别让我取名了,万一影响你们新品发售呢。” 他说着,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侯哥,今天还是很忙吗?” 侯烛深吸口气,强压下“冰箱”带来的震撼,道:“今天还好。晚上傅家有个酒会,还记得傅总吧,他要订婚了。苏芙有空吗?” 苏芙:“好啊,有空,我陪侯哥一起。傅总……啊,是那个腿脚不好的傅总?” 侯烛:“他没有腿脚不好,他就是——懒,所以一直瘫在轮椅上。不过,听说他现在为爱舍弃轮椅,变得勤快,已经成功直立行走长达半年。” 苏芙噗嗤一声乐了。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知道侯烛忙,苏芙很快就挂了电话。 他还在医院里,这时便兴冲冲赶回家,去翻床头柜里的香水,往空气中喷了一下。 emmm……的确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苏芙昨天从侯烛身上感受到的味道。 苏芙想了想,干脆拿着香水,跑去打开冰箱的冷藏室,又喷了一下。 就!有了冰箱加持,这次感觉对多了!!! 就是这种冷气扑面而来的感觉啊!很冷,很凛冽,再来风、来点冰碴碴就更好了! 所以自己之前说“冰箱”也没错嘛。苏芙暗戳戳地想,已经在心里给“侯凛”取了个代号,就是冰箱哥。 不过问题也来了:再怎样,这味道中也完全没有昨天那种令人意乱情迷的能力。 之前的聊天里,有些问题也明显被侯烛轻描淡写地带过。 侯哥到底是在隐瞒着一些什么呢? 只是什么奇怪的醒脾吗? 苏芙直觉刚刚经历的两个“角色扮演”,和侯烛一直隐藏的秘密,息息相关。这就像是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侯哥内心深处封闭着的门的钥匙。 事情全貌暂还推断不出,但也不急,他有种直觉,这个“角色扮演”,远没有结束。 他随手把香水收进柜子里,又拿过了自己的速写本。 还是炭笔速写,画得很快——太快了,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好像已经用手指描摹过那人的眉眼千百遍,不论如何都知道如何下笔。 画完了,他看着纸张上栩栩如生的面孔。 那并非侯烛,而是——“侯凛”。 脸庞有棱有角,下颚线轮廓清晰,气质冷如冰山,眉眼中带着一点毫无顾忌的傲慢,甚至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苏芙歪着头,盯着纸上的人,最后在页脚签了个名,还留下了两个字,“冰箱”。 忍不住就微笑了一下。 手机这时候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发现是置顶的四人小群里,晓春发了一条视频链接进来: 晓春:【视频:魏礼最新路透,史上最英俊吸血鬼伯爵,杀疯了杀疯了!】 晓春:【@苏苏 这不那谁?[惊恐]】 苏芙打开了视频。 是个站姐拍的路透视频,距离挺近,看得挺清楚。演员穿着一件黑色镶金丝的华丽的袍子,画着浓妆,眼线眼影一应俱全,唇红如血,手里还拿着个摇晃的红酒杯。 唇角勾起,表情非常油腻,满脸写着:丫头,是我,满意吗? 苏芙差点自戳双目。 就……多年未见,这人还是一如既往,油腻得毫不意外啊真是。 他认识魏礼。 那是他大学同学,读书时很是大张旗鼓地追过他一阵子,貌似脑子有些不正常。 他追人的方式,有如下几种: 苏芙好好走着路,他叼着玫瑰突然蹦出来,满脸写着:“丫头,我这还拿不下你。” 苏芙好好吃着饭,他端着红酒杯突然蹦出来,满脸写着:“丫头,你在克制对我的喜欢,哥哥知道。” 苏芙好好画着画,他扔着玫瑰花瓣蹦出来,满脸写着:“丫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诸如此类。 苏芙对他拒绝得非常直接且彻底,但是魏礼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认为苏芙是不是在考验他,还更来劲了,跑苏芙宿舍下面弹吉他,弄得仿如噪音污染。 后来苏芙过于无语,就把他打了一顿,这才终于了结这事。 魏礼毕业后去混娱乐圈了,居然小红一把,如今是位流量小生,还有一帮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真粉的人,正在路透评论里喊着“啊啊啊啊哥哥吸血鬼太美了哥哥颜值杀我”云云。 苏芙:…… 赶紧打开手机相册,看了看自家老公的脸来洗洗眼。 群里面,那几个家伙已经聊开了,看来今天都挺闲的样子: 阿夏:【这什么吸血鬼啊,瞎演,见过真的吸血鬼吗。】 阿夏:【不过“那谁”是哪谁?春,来详细说说[流口水]】 冬子:【有八卦!快快!搬好小板凳了】 晓春:【这哥就之前追过0。名言是:“丫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晓春:【狗头叼玫瑰.jpg】 阿夏:【……】 阿夏:【就0家那位,虽然看起来一副脑子有问题,应该去治疗一下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脸还是不错的。这货算什么啊。】 晓春:【嘘,别说他侯哥坏话,等会儿0又要骂你们了。】 晓春:【想说的话不如我们单独开个小群说。[捂嘴笑]】 阿夏:【妥。】 冬子:【走。】 苏芙:……………… 苏苏:【春,你为了个渣男深夜买醉,抱着电线杠子嚎“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吗”,这事儿我往外说过吗。】 苏苏:【夏,你打游戏搞网恋,结果网线那边是个50岁抠脚大爷,用变声器管你叫“小甜甜”,还骗了你一个月生活费,这事儿我往外说过吗。】 苏苏:【冬,你看迪士尼电影,在电影院里哭完了一包纸巾,一直在说“修什么无情道,老子要去找个王子谈恋爱,公主也可以呜呜呜”,这事儿我往外说过吗。】 苏苏:【我对你们三个还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要骂我侯哥,还要开小群骂他。[微笑]】 要说黑历史,他手里才是有这仨一堆的黑历史呢。 苏芙,站在四人组顶峰的男人。 很快: 晓春:【0哥,别说了,我错了。求求了求求了别说那些破事儿了。】 阿夏:【开玩笑呢0哥,我们怎么敢开小群八卦你啊。0哥快息怒,啊哈哈哈陈年破事儿您老人家就忘了吧。】 冬子:【0哥心情不好?要不我带你修仙吧,免费的,可有意思了哈,您飞升了也带我一个。】 苏芙忍不住就笑了笑,眼睛都弯弯的。 这三个人,晓春是他的大学室友(是的,他就姓晓),家里超有钱的一个富N代,爱好就是谈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所遇非人,且总会陷入一些狗血事件之中,比如各种替身、火葬场、白月光回来了这些。对了他还是个半路回家的真少爷,假少爷现在也住在他家里,名义上是他弟弟。 阿夏名叫“常夏”,苏芙的高中同桌,在政府一个秘密部门的战斗组工作,负责处理各类灵异事件。苏芙曾经不小心撞见对方狂扁阿飘的场景,从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还因此签了一摞的保密协议。 冬子名叫“严冬”,苏芙的初中同桌,现职业是个道士(有正规道士证),师门貌似是专修无情道的神秘组织。只是苏芙经了解后发现,他们师门的无情道,貌似就没有修成功的。这人深谙中西卦术,身上总是带着符咒罗盘和塔罗牌,日常一副神棍的样子。 三人都是苏芙的死党,他们三个也因为苏芙认识,慢慢互相成为了好友。多年下来,都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八卦被岔过去了,苏芙倒是想起了之前的大溪地旅行的事。 苏苏:【对了,昨天打电话给你们是想问,我中了个抽奖的特等奖,可以去大溪地玩一个月,全程五星级酒店,机酒全包。我不打算去了,你们谁要去吗?】 阿夏:【啊啊啊啊!】 阿夏:【还有这好事???】 阿夏:【好想去!!!但是我没有假,啊啊啊啊啊啊啊!】 晓春:【这什么抽奖?大溪地一个月???全部下来能玩个几十万啊,好阔气!该不会是你老公公司的抽奖吧。】 苏苏:【我们小区物业的抽奖。这么说起来,我们物业费很贵的,难不成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冬子:【呵呵,傻瓜00。最近你和你家那位没出什么事儿吧?99%是你家那位安排的,想搞个长途旅行好支开你。】 冬子:【现起了一卦,正位女祭司,宝,相信你的直觉[狗头]】 苏芙看着手机屏幕,第一反应是冬子又在胡乱神棍了,瞎分析什么呢。可是过了两秒钟,他突然愣了一愣。 原本没觉得,现在多想了一下,就…… 的确,哪有抽奖,会把行程订到一个月那么长。而且奖金明明这么丰侯,抽奖却根本没见宣传,搞得无声无息的,怎么都觉得不符合常理。 微信群里,冬子表示很乐意享受行程,出去玩一圈,顺便带上自己修无情道失败的师叔,安慰对方受伤的心灵。 苏芙微信找了昨天通知自己的工作人员,说想要更换中奖人,对方表示已经咨询过领导,没有问题,一口应下。 太爽快了,且态度超好。这种天上掉馅饼、且掉的姿势还很优美的遭遇,真就觉得哪里不对。 真是侯哥安排的? 可是为什么呢? 就只是因为他觉醒了奇怪的醒脾吗??? 只是因为这个? 不至于啊哥! 但事实就是,他的好奇心,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被激了起来。 他想知道——他爱人的全部。 晚上时,侯烛来接他,一起去傅家参加酒会。 路上侯烛还给他带了吃的。晚高峰期间,开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两人就在后座,吃吃东西聊聊天。 苏芙在给他看前几天项目交付的原画作品,每张图都从第一个版本连带着甲方的修改意见,一直看到了最后的敲定版。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思路和想法,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热情高涨的,中间夹带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对甲方的无语吐槽。 侯烛就听得很认真,时而说点自己的意见。他其实是话少的类型,但这种时刻就很健谈,也每每总能切中重点,说到苏芙心坎上去。 苏芙超爱和侯哥聊天。对方能懂他的画里画的是什么。便是一些纯发泄情绪的油画,看起来非常抽象,外人看来不过是色块堆积,但侯烛能看懂。 有时他甚至觉得,侯烛是上天的恩赐,他大概是前世拯救了世界什么的,这辈子才会遇到侯哥。 想到最开始他和侯烛认识,还是他很猛地冲上去,想请侯烛来当自己的模特呢。 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侯烛是个福布斯个人财富排行榜前十的总裁,也无从想象侯烛的时间到底有多值钱。 他就只是偶然见到那人,惊鸿一瞥,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而灵感哗哗哗地往外冒,脑海中各种的图像,一帧又一帧地快速闪现。 他好像见到了自己的muse。 他就这样冲上去了,很突兀地问:“您好,我是美院油画系的学生,请问能请您来当我的油画模特吗?” 接着才意识到那人身边跟着七八位的保镖和好几个助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挤到那人跟前的。 心瞬间提了起来。不是震慑于对方的身份,而是在紧张,万一对方不愿意,要怎么办。 但是下一秒,侯烛说了“好”。 苏芙觉得意外,几位助理更是瞳孔地震,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的表情。 但侯烛说的是真的。 他就真的给自己当了一个月的模特,裸上身的那种。 苏芙就是这样完成自己的毕业作品的。这张油画,被他取名为《Addicted》。 他画的,是侯烛,也是“吸引力”本身。 再次想到这些往事,苏芙觉得心中很甜很暖,脸上也带上了微笑,又露出了两个酒窝。 傅家老宅已经到了,司机停在了举办酒会那幢小楼的前面,侯烛先下车,而后去另一边帮苏芙拉开了车门,伸出手。 苏芙就牵着他的手,下了车。 “在想什么?”侯烛说,很温柔地看着他。 “想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阿止。”苏芙笑着道。 他叫了“阿止”。 周遭的一切,在这瞬间,就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侯烛深深地凝视着他,眼里的温柔越来越深,深到一定程度后,变得有些可怖。 那人嘴角轻轻地,缓缓地扯出了一抹笑,颇为玩味:“你们的第一次见面——真是嫉妒啊。不过,宝贝,认错了,我可不是你的阿止。” 他靠近了一些,与苏芙距离不到咫尺,低着头,恶劣地说:“我扮演他的时候,你根本分不出来吧。” 一种危险感扑面而来。 苏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直观感受就是,像是另一个灵魂撕开了外皮,露出了真正的内在。 那种面上彬彬有礼、内里非常恶劣的感觉,又似曾相识。 ——他曾经见过,这正是侯烛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的起.点,他见到的第一个不一样的侯哥。 开始了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一次的角色扮演甚至已经在床上之外的场合开始了!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这人设居然不是一次性的吗! 居然还是会回收的吗! 那人还在说:“看来我和他的确很像啊。宝贝,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正常中透着一丝离谱,离谱中又觉得好像很正常。 不过,苏芙已经掌握了正确的姿势。 不就是角色扮演吗,我可以! 他表情未变,淡淡扫面前这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当然知道你是谁。应该搞清楚自己身份的,是你才对吧——记住,你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又伸手在他脸颊上一点,指尖一触即离:“还有,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近十点。 苏芙轻轻动了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扛不住了扛不住,这样下去人都要没了。真因为这种事死掉,那也太挫了吧!他心中叫苦不迭。 而后,一些记忆回溯……苏芙默默地伸手挡住了脸。 昨天完全不知道折腾到了几点,到了后来,苏芙只记得他所有的理智都断线了,任由爱人予取予求,对于对方给的全然接受。 也彻底沉浸在了爱人的味道之中。 此刻,房间中爱人的味道还剩下了一些,很淡,但昭示着之前的一切并非是苏芙的想象,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味道简直让苏芙反射性地头皮发麻。 他赶紧就开了空调的换气功能。 旁边的床头柜上照例还有一张纸条,侯烛留的,说自己上班去了,楼下锅里有甜汤云云。 字迹沉稳,一切如常,但是丝毫没有提及昨晚。苏芙说不上来,但他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急切的跑路感,落荒而逃的架势。 侯哥先走,感觉像是不敢面对他。 这是什么,因为“角色扮演”玩得太过火了,所以觉得羞耻? 还是……侯哥在瞒着他什么呢? 苏芙拿过手机,开始去搜索什么叫omega。 五分钟后,苏芙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就……首先,omega不是表。 这是一种性别。 这踏马居然还是有完整设定的!还有几十万篇同人文! 苏芙: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就昨天发生的一切,用ABO世界观来看,都有了解释。 很明显,“侯凛”是个alpha,他身上的味道源自他的信息素,大概是霜雪的味道。他认为自己是他的omega,且曾经被他标记。 包括他一直翻来覆去咬脖子的行为,都是alpha本能行为。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腺体”,就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救命啊,他为什么要管自己叫beta),所以侯凛会觉得自己去做了切除腺体的手术。 实在想不通啊,侯哥居然是会仔细研究ABO设定,然后搞出一个详细人设,用在角色扮演上的那种人吗??? 真的想象不能啊! 好像百爪挠心,实在不吐不快,他最后打开了微信。置顶聊天是侯烛和另外一个四人群聊,苏芙就在群聊中发了条消息: 苏苏:【hihi你们还在忙吗?】 苏苏:【问一下啊,你们知道什么是ABO吗?】 苏苏:【猫猫探头.JPG】 晓春:【???00你分化了?分化成了omega?】 阿夏:【0宝,一定要小心哦,临时标记可以,完全标记达咩。】 冬子:【发qing期几号?需要抑制剂不?或者干脆和我来修无情道吧,我们无情道修成,omega从此也能摆脱发Q期!】 苏苏:【……我差点以为是不是我记忆出现了问题。ABO是种设定没错吧?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熟的?】 苏苏:【(惊恐)难道你们都是二次元???】 晓春:【宝贝,我是alpha,信息素是雪松味的,满意吗?我愿意为你提供临时标记。】 阿夏:【春子根本就是O装A吧。@苏苏跟你家A戴t了吗?小心怀孕啊宝,omega要爱惜自己。】 冬子:【本beta在你们中间觉得格格不入。帮阿苏算了一卦,正位的恋人牌哦,不错不错,阿苏最近桃花很旺,小心揣崽。】 苏芙原本嗤之以鼻,但突然多想了一秒。 等等…… 等一等。 没,戴。 苏芙撩起睡衣,摸了摸小腹,回忆起ABO的相关设定,突然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万一这是真的呢??? 万一那是真的信息素,而自己真的曾经是个omega呢? 万一真的会怀上孩子…… 总觉得这种事好像很有可能发生啊!!! 他饭都没吃,连滚带爬火速去医院,做了个B超。 主旨就是检查一下自己身体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不应该多出的器官。 医生表示他一切正常,苏芙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随后医生建议他要不要去挂下精神科。 苏芙想,要挂精神科,那也是他老公来挂好吗。 但自己的确是有点反应过大了。 ABO都是假的,假的!!! 他靠着个栏杆站在医院外面,干脆就拨出了给侯烛的电话,开口便道:“老公,我怀孕了,孩子他爸是个叫侯凛的东西。” 侯烛:????? 他说:“宝贝,不要开这种玩笑。”事实就是他刚刚的心率突然狂飙到了130。到140会出大问题的。 苏芙:“哈哈哈,逗你一下嘛。侯哥,问你个问题呀,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个问题哈,什么都不代表。” 侯烛:“你问。” 苏芙:“你是有什么NTR情结吗?” 侯烛:…… 侯烛:……………… 这种问题到底要怎么回答!!! 侯衍老狗,侯凛老狗,你们不多话是会死吗???非要说,非要说?你们两个狗男男才是NTR吧? 来啊,滚出来啊,现在怎么不来占据我的身体了,有种现在来然后回答问题啊你们两个狗人! 侯烛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苏芙的神色微微一动,她看向远处天际。 四道璀璨的光芒划破天空,直奔瑶池而来。 光芒如此夺目,吸引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 首先落地的是大仙女,一袭红衣,张扬耀眼。然后是那位天河将军,一身铠甲,不怒自威。 再就是苏芙没见过的两人,一个身着金色铠甲,听众人的惊叹是日值神将。 最后一个则是周身温度灼热,红芒围绕的火灵将军。 四人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瑶池宴会场的中央位置。 仙乐大作,云烟缭绕,霞光万丈。 蟠桃宴,正式开始了。 第 84 章 84-头都打掉,替代成功(含营养液加两更33w+34w+) 四人刚一落地,瑶池宴会上的氛围顿时变得热烈起来,众仙纷纷起身,热切地向四神寒暄起来。 “日值神将,多日未见,您依旧神采奕奕啊!” “谬赞了啊,倒是星君您,出使天庭各处,为玉帝传旨,才是辛苦。” “火灵将军镇守火神宫,守护神火,功德无量啊!不知将军可有闲暇,指点我等修行?” “承蒙各位认可,若有时间可来我火神宫,随时欢迎。” 魏礼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剧组拍的是吸血鬼题材,导演很怕发生“拍鬼片遇到鬼、拍吸血鬼片遇到吸血鬼”事件,因此剧组内的盒饭都是蒜蓉套餐。 魏礼之前吃的都挺开心的,今天却很想把场务拎过来:吃什么蒜蓉开边虾!没事儿吃什么蒜蓉开边虾啊啊!!! 总之两分钟之后,他哭唧唧地跪在地上,拔掉了自己的两个道具大牙,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是吸血鬼只是个拍电视剧的,自己也完全没有想要刺杀这位大佬的意思。 人和吸血鬼的悲伤并不相通,他这边哭哭啼啼,侯夜那边只觉得吵闹。 听这人的意思,好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血族的存在了? 侯夜抬手,指甲在中指的指腹上划出一道微小的伤口,逼出一颗圆滚滚的血珠。 他又用拇指将那血珠碾开。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指腹上已经一点血迹都没再留下,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血族都感受到了那种血脉间的强大压制和召唤。 这是一个讯息,昭告着,始祖回来了。 魏礼还在瑟瑟发抖,就见那位大佬的犬齿收回,趾高气昂地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只好也跟着爬了起来。 外面就是城堡一楼的宴会厅,侯夜看了一圈,就皱了皱眉,嫌弃道:“他就让苏芙住这种又破又小的地方吗?” 随即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要翻新此处。让那些无关人等都给我滚出去,然后把所有桌椅换成黄金的,布幔换成鲛羽的,地面全部铺上鸢绒地毯。照明用夜明珠,现在这是什么东西,光线刺眼得很。 “大厅中央当然要有个血池,门外也要有个血池喷泉造景,这都没有怎么能算我的城堡。用人造血就可,省得苏芙又要闹,啧。去办吧。” 旁边的魏礼惊恐且懵逼:??? 请问,大佬,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吗??? 您看看我,看看啊,您看就我这样,我能有这个本事吗??? 魏礼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颤声道:“可,可是,这个城堡并不是您的产业啊,好像不能随便翻新吧?” 侯夜撩起眼看了看他,眼神中满是震惊:“不是我的?这个姓侯的,到底是有多穷?” 魏礼:…… 魏礼:“您说的‘姓侯的’是指您自己?您那要是还叫穷,我们这种穷鬼怎么办。” 后半句说的比较小声。 侯夜还待说话,结果就见一个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对他点头哈腰地说:“您好您好,我是这个剧组的总导演,我们看您的气质实在太出众了,请问您有兴趣在我们剧里客串一下吗?” 这话是真的。 侯夜身上就带着一种优雅又阴郁的效果,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的气场。他肤色极白,唇色嫣红,皮相绝美,单是站在这儿,都显得整个大厅华贵了很多。 和魏礼站在一起的时候,把后者衬得就像一个服务员。 这才是导演心中真正的血族贵族啊!盒饭吃到一半,赶紧过来了。 问题就出在……“盒饭吃到一半”这上面。 导演身上都一股子蒜蓉味呢。 侯夜:……呕。 这人是特意来恶心自己的吗! 魏礼在旁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大佬再给导演来个锁喉,结果就见城堡主人陈老板晃了过来,乐呵呵地开口了:“这位是侯总,侯市集团那个侯,他哪有空来给你们客串呀。” 又看向侯夜,关切地问道:“苏芙没事吧?他要是磕着碰着了,他爸得埋怨死我。” 提及了苏芙父亲,侯夜也稍微收敛了一下气场:“自然不会有事。” 陈老板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话,侯烛的司机拿着手机,小步跑近:“侯总,刘特助打了三个电话了,说您约了赵总吃午饭的,而且下午还有三个会要开。您看——” 侯夜闻言,又是皱了皱眉。 商业宴请,工作会议,听起来就很没意思。他只想抱着苏芙夜夜笙歌,哪想去开什么会。 但是,很明显,这个世界的姓侯的已经很矬很穷了,万一破产了怎么办,惨的是自己的苏芙。 不如…… 不如把苏芙送回家,然后脱离这个世界,让那个姓侯的回来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等夜幕降临的时候自己再来找苏芙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那个姓侯的正确的使用方法! 侯夜邪恶地想着,当即打定了主意,对司机道:“我送苏芙回家,随后就去那个商业宴请。” 又看了看外面,很自然地吩咐道:“准备一把黑伞。” 他力量很强,阳光对他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总归对阳光心生膈应,黑伞遮一下比较好。 司机一脸懵逼:什么?黑伞?并没有下雨打什么伞啊,难不成我们侯总也要防晒? 但侯烛从来都不苟言笑,司机这话压根没敢说,只在心里暗暗叫苦。最后还是知道内情的魏礼,颤颤巍巍地送上了一把剧组里的道具大黑伞。 看着对方抱着苏芙离去的背影,魏礼只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轰然敞开。 吸血鬼!苏芙的老公居然不是人,是个吸血鬼!!! 还是个精神貌似有点问题的吸血鬼!!! 他心里绝望、又紧张兮兮地想到:苏芙,你居然在把这样的非人类大佬,当成替身吗? 这是什么危险游戏啊苏芙! 你醒醒啊! 苏芙满脑子只剩了三个字:我年轻。 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总之他的脸红了。那种红色一点一点从他莹润洁白的皮肤里透出来,好像染上了淡淡的一层微光。 世上所有的奇珍异宝,都不及此刻。 侯熵心中一荡。 “哥哥。”他轻声说,凑上去想要亲吻苏芙的唇。 他渴求这一刻,已是渴求了太久。初时他对苏芙敬若天神,后来情感慢慢变了味道,他辗转反侧,煎熬许久,才终于确定了自己到底要什么。 苏芙的太子妃是他算计来的,这些年,他已经忍耐得足够久了。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承受了一些什么,也没人能感受到,他对苏芙的执念到底有多深。苏芙消失的九天,他说来只是一句带过,实则缙国已是变了天。再来不到这里,他绝对会挖地三尺去找人,把整个缙国的土地一寸一寸全部翻遍,都要把人找出来。 苏芙若是知晓,会叹口气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但那又怎样。 所幸,他找到了。 这一切,苏芙都不需要知道。 他惯常在对方的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他知道苏芙喜欢那样的他。 只要苏芙喜欢就好。 心跳快到就要疯掉。他想要亲吻苏芙,或者说,他想要他从前未曾碰触、未曾感受、未曾品尝到的一切。 问题是,这样美好的时刻,手腕上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震震震的。 还震得越来越厉害了,嗡嗡嗡,嗡嗡嗡,一直嗡嗡嗡嗡嗡,根本没办法忽略啊,非常煞风景。 这什么玩意啊到底? 震什么呢? 该死的侯烛,这是你搞来阻碍我和苏芙的吗???那家伙果然应该被灭九族的吧?果然吧?(冷知识:前妻不属于九族范围内。) 怎么还在嗡嗡嗡啊! 侯熵无语到爆。 他怒气增长的时候,心率就更快了。 苏芙没忍住,笑得不行,伸手揉他头毛:“子忱,这是能测心率的手表,你控制一下心跳别那么快,人也别激动,它就不震了。” 侯熵闷闷地说:“哦。” 也不知道他怎么控制的,但十几秒钟过去,那手表真的恢复原状。 侯熵又望向了他,超认真地说:“哥哥,我想亲你。” 苏芙:“……弟弟,你才只有18岁,哥哥做不到啊。还有什么替不替身的,你不要乱说,你之前18岁都没有,我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把你当成我侯哥替身的。乖,你现在呢,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大概是学习吧。反正苦口婆心了起来。 结果话一出口,就见侯熵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看着他伤痛欲绝,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你又不要我了吗?是子忱哪里不好吗,是我不乖,不听话,还是我做得不够……哥哥,我会改的,你别不要子忱啊……” 他那神色看得苏芙心中一软。 这还只是个孩子呢。 刚想再哄两句,结果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纪偏长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挎着铂金包,颐指气使地大步走了进来。 旁边几个助理和保安试图阻拦,但没人敢真的碰她。 她扫了眼苏芙,翻了个大白眼,目光落在侯熵身上,斩钉截铁道:“侯烛,妈妈见你,都需要预约了?我听说你要把小林开掉,我不同意。” 来人是侯烛的亲妈,苏芙瞬间头痛。 侯烛身体里如今是“侯熵”,这件事太过于玄幻,苏芙暂时还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当即打算先把这位女士弄出去再说。 他往侯熵跟前挡了下,开口礼貌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您好,抱歉,侯哥现在有些急事,您先离开,稍后他会再联系您。” 侯夫人“哈”了一声,一脸无语的浮夸表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不会真以为跟侯烛结婚了,就算嫁进豪门了吧?见到长辈叫一声都不会叫,真是没教养。” 转头又对侯烛道:“侯烛,你看到这个没教养的狐狸精怎么和妈妈说话的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从小我教给你的东西呢,都被狗给吃了?妈妈都是为你好,我是你的家人啊,我能害你吗?反而你,为了个狐狸精家都不回,父母也不要,彻底成为圈子里的笑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变得像个什么样子!你对得起我吗!” 语气越来越差,说到最后,面色已充满了嫌恶:“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还不如不让你出生。你们两个,真都让我恶心。” 苏芙深呼吸了两次,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爆出了一句脏话。 ……靠。 一口气已经堵到了喉咙口,压都压不下来。 不能忍。真的不能忍。忍下来了他今晚就会暴毙。 那是侯烛的妈妈,他不能打长辈也不能打女人,但不代表他就要忍着。 大不了发疯文学搞起啊!谁怕谁! 侯烛办公室旁边就有一个酒柜,摆着一些红酒,苏芙这时候侧头看了看,毫不犹豫就拿了瓶红酒往下狠狠一砸。 红酒瓶发出了碎裂的声响,碎片到处都是,红酒流了满地。苏芙长相乖巧,态度向来礼貌温和,这一手出来,旁边几位助理都是吓了一跳。 侯夫人尖叫一声,后退一步,指着苏芙,声音尖锐道:“你,你在做些什么?” 苏芙:“求求了求求了不要那么说侯哥啊,你说侯哥我难受得不行都忍不住想发疯了。医生明明让我不要受刺激可是我忍不住呜呜呜。求求了求求你了你别骂侯哥了,要骂就骂我吧求求了……” 嘴里一边念着发疯文学,一边又紧追着她,继续往地上一瓶一瓶地砸着红酒。 红色的酒液流得满地都是,侯夫人的高跟鞋真皮底完蛋了,酒瓶碎片都溅在了她裙子上。看这情形,很可能下一秒,酒瓶子就会往她身上砸。 侯夫人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大声尖叫着:“苏芙,你疯了吗?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子拖走?” 旁边的保安和几位助理,却是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苏芙:“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在看到侯哥的第一眼就疯了!为爱发疯!你为什么要骂我侯哥为什么要说我侯哥不好,你还指我,你怎么这样啊呜呜呜呜!” 一瓶红酒干脆扬了过去,侯夫人更是尖叫着护住头脸。 侯烛那个酒柜很快空了,苏芙终于气顺了些。眼看着侯夫人裙子下半截全是红酒,人更是大喊大叫,一副已经要气晕过去的样子,他直接给侯烛一个叫Kelly的助理打了个眼色。 那是在场除侯夫人外唯一的一位女士,也是秒懂,马上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挽住侯夫人的手臂,道:“侯夫人,侯总不喜欢别人插手他工作上的事,您也知道的。您二位都在气头上,您先去楼下休息室坐一会儿吧。”一边说着,一边不容置疑地挽着她的手,把她拖出去了。 一帮人跟了出去,刘特助最后关上门,办公室重新变得安静,苏芙也舒出了一口气。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望向了侯熵:“子忱,你别介意,那是……那是侯哥妈妈。真是气死我了,我又不能打她,是吧。” 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神经病啊。” 却看见侯熵痴痴地望着他,眼神里已经涌上了眼泪。他说:“我知道的。哥哥,过去在皇后面前,你也是这么保护我的。” “是哥哥让我知道,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还有人在意我,还有人不顾一切挡在我前面,想保护我。” 之前他的“泫然若泣”表情或多或少有演技成分,这刻却是不然,他的声音都变得酸涩哽咽。 苏芙瞬间有些心疼。 他认识侯烛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侯家的话事人,性格也已经变得坚硬如铁。但听起来,侯熵不同,他生在帝王家,过的或许是比侯烛更难上千百倍的日子。 更何况,就侯妈妈那个样子…… 他和侯烛两人,同她的关系一直很差。 允许同性结婚的法规已面世多年,但她始终不同意侯烛和苏芙在一起。 苏芙当年还经历过被她当面甩支票,“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这种迷幻事件。苏芙当时不声不响、乖乖巧巧地收下支票,转手交给侯烛了,分手自然是没分的。 只是后来侯烛把他保护得很好,婚礼都怕自己妈妈搞事,没让她来参加,婚后更是离侯家老宅远远的,与父母等同于决裂。 这几年苏芙几乎没见过她,今天的一切实是始料未及。 被亲妈当着面骂“我当初不如没生过你”,侯哥听到了,要有多伤心的。 办公室里都是砸碎的红酒,一团糟。眼看着氛围趋于伤感,侯熵幽幽地说:“不过皇后再凶,也不敢和哥哥这么说话啊。皇后当初想对你动手,都被我关去冷宫啦。哥哥,你的‘侯哥’好差劲哦,居然让她欺负你。唉,哥哥,你和他在一起,一定很辛苦吧。” 刚刚的情绪瞬间被驱散,苏芙乐了:“子忱,你是不是茶艺很好?” 侯熵:“……哥哥你这是在骂我茶,我懂的。我才没有茶,我只是心疼哥哥。” 苏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时间。 这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问:“你在这个世界能待多久?” 侯熵:“我也不确定,可能随时就会离开的——哥哥,要做一些争分夺秒的事吗?”说着,眼睛还亮了起来。 苏芙:“想什么呢你!走,哥哥带你去吃饭。” 苏芙开车,带侯熵去吃了一家从前侯哥很喜欢的餐厅。 侯熵一路上都是乖乖坐在副驾,看着旁边的车水马龙,看着城市的路灯、楼宇、霓虹灯,看着路上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行人们,甚至对车上的电台都很好奇,整个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不灵不灵地闪着光。 他还指着这个那个叽叽喳喳地问苏芙,苏芙就给他解释,那个是公交车,不是车越大越厉害;那个是送外卖的,骑的是摩托车,带了头盔要保护头部;那是地铁站,地铁就是在地下通行的快速列车;那是商场,里面都是卖东西的。 接着慢慢就说远了:这座城市有多大,多少人口;整个国家有多大,多少人口;GDP怎样,在世界中的什么位置,还有地球是圆的…… 等到餐厅的时候,侯熵已经了解了很多事,他就又问了一个问题:“哥哥,这座城市就是那个侯烛的吗?他算是这里的藩王?” 苏芙:“……不是。这座城市是我们大家的。” 侯熵奇道:“那他都有些什么呢?” 苏芙:“你之前在的那幢楼?” 侯熵:“好小!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吗!哥哥,你跟着他,真的受委屈了。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和哥哥在一起的,我一定——” 苏芙笑道:“行了吧你,别茶了。走了下车,楼上就是餐厅。” 晚饭吃得还挺开心的。 侯熵很喜欢那家的菜式,最喜欢的几样菜和侯烛也完全一样,苏芙不禁啧啧称奇,开始发散脑洞:会不会有平行世界?这些人,都是平行世界的侯哥呢? 那自己呢,曾经误入平行世界的普通人? 侯熵也说起过了一些两人过去的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苏芙极擅长丹青;苏芙喜欢吃甜;苏芙爱酒,还曾自己酿造果酒;苏芙怕晒,太阳下面眼睛都总是眯着……诸如此类。 虽然没有那部分记忆,但是苏芙挺确定的,那说的的确就是自己。 他的确和侯熵在一起生活过很久。 后来就回家了。 车开回了两人住的别墅里,侯熵又是瘪了瘪嘴,嫌弃地说:“哥哥,你就住这里啊。我们从前的一个偏殿,都要比这大好多倍。这里真的太小了,他根本没有把哥哥当成宝贝吧,如果当成宝贝,怎么能任由哥哥住这么小的地方。” 苏芙直接伸手,把他的头发胡噜一通,最后笑道:“去洗澡。” 侯熵的眼睛瞬间亮了:“哥哥一起?” 苏芙:“——你自己洗。过来,我教你怎么用。” 也该让古代人见识一下按摩浴缸的魔力了。 楼上洗手间侯熵在用,苏芙就用楼下的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了件家居服,坐沙发上拿手机开始搜“解离性人格分裂”。 正搜着呢,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子忱,你洗好澡了?”他说,一边说一边回头。 结果被钳住手,按在了沙发上,一个人已经直接压了上来。 “子忱。”他一字一字地说,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在唇舌中细细碾碎,咀嚼个千倍百倍再咽下去一般。 他披着件酒红色的睡袍,头发还是湿的,黑发衬得皮肤更白,气息极为危险。 ——眸子是血一样的红色。 这是,侯夜。 苏芙的心重重跳动几下,几乎是反射性的,就忆起了吸血鬼舔舐他伤口时,那种强加给他的、强制性的、惊心动魄的、直抵灵魂的愉悦。 他忍不住就舔了舔唇,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落在侯夜眼里,他极为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细腻柔滑的脸颊上透出一点红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喉结幅度极小地轻轻一滚,舌尖快速划过花瓣一样的唇瓣,留下了一点湿润的痕迹。 心好像被不轻不重挠了一下,侯夜眸子中的血色更深了。 他伸出手指,直接按进那唇瓣之中,重重碾过,懒散地说道:“宝贝,‘子忱’是谁?你那个白月光不是叫什么‘侯烛’吗?” “该不会除了我,你还养了别的替身吧?” “怎么,我还不够满足你吗?” 头发上的水珠落下,正落在苏芙的脸颊上。 几个小时后,苏芙醒了。他发现自己正在家里的床上,时间已是下午四点。 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真要说的话,他还觉得颇为神清气爽。 在床上躺尸了三十秒,苏芙猛地坐了起来: 侯哥! 牙! 大牙! 吸血鬼!!! 他赶紧看了看手臂,皮肤光滑,没有什么尖牙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之前伤口的疤痕。但是他意外被划伤,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这伤口愈合,大概率是因为侯哥舔了他。不是做梦,不是幻觉,那完全就是真实的啊! 苏芙抓过手机,毫不犹豫就给阿夏打电话。 阿夏大概前一天上过夜班,这时在补觉,迷迷糊糊地说:“喂,苏啊。” 苏芙:“夏,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阿夏瞬间清醒了大半:“怎么了,你遇到吸血鬼了?没事吧?你被咬了吗?不对啊,现在大白天,你哪儿遇到的?” 苏芙:“……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吸血鬼的!” 阿夏:“到底怎么回事?” 苏芙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含糊道:“我在个小巷子里,手臂划伤了,然后遇到了一个男的,突然露出了很长的牙,想咬我的伤口,不过我跑掉了。那是吸血鬼吧?” 阿夏沉吟一下,认真道:“阿苏,大概率是吸血鬼没错。现在吸血鬼数量已经很少了,混居在人类之中,很难分辨出来。像你这种情况,没有造成意外伤害的话,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把小巷子的地址告诉我,我让同事去附近看看。” 哪里有什么地址,苏芙只能道:“阿夏,我脑子特别乱乱,不记得了。” 阿夏:“你该不会被吸血鬼舔过吧?他们很邪门的,他们进食之后,再去舔伤口的时候,唾液中能分泌出一些物质,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同时让人类精神愉悦,还有昏迷效应。所以也有人类自愿当他们的血包,但大多下场就是被吸干。” 苏芙:……原来如此!就当时的那种感觉,大脑都在放烟花了,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头皮发麻。 阿夏又道:“吸血鬼数量太少,种群内部严禁狩猎人类,违规的会被处死,一般来说其实很难遇到。你以后记得随身带着点大蒜吧,他们怕这个。” 苏芙连连点头称是。 又聊了几句,阿夏确认他没什么大事,才挂了电话,继续睡觉去了。 苏芙躺在床上没动,把前因后果仔细地捋了一遍,结论就是: 这要是什么“角色扮演”,他把自己头打掉。 侯衍、侯凛、还有今天出现的吸血鬼侯夜,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过往记忆。他们的气质、为人处世、床上风格,都和侯哥本人相差太多,演都不可能演这么像。 这更像是……身体里拥有了其他的灵魂。 苏芙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四个字:多重人格。 只是,侯凛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侯夜更是完全脱离了人类物种,这些奇幻设定真真切切发生,从没听说过多重人格会是这样的!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跟侯凛侯衍睡都睡了,跟侯夜亲也亲了,虽说是侯哥的身体没错,但…… 他算出轨吗? 算吗算吗??? 而且按照那几人的说法,他过去和他们都有过一段,还把他们当成侯哥的替身……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苏芙内心充满了绝望。 最终,他拿起手机,打开置顶群,在里面发了条消息: 苏苏:【家人们,我发现自己好像是个渣渣[恐惧][恐惧]】 晓春:【00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才不渣,你只是太过美丽,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爱心]】 晓春:【怎么了?快说说。】 苏苏:【你们说,如果侯哥身体里有了别的灵魂,我跟那个灵魂在一起,算出轨吗?[哭哭]】 晓春:【……】 晓春:【你们在玩角色扮演?玩好花啊0。】 苏苏:【角什么色扮演啊!!!我认真的!@严冬冬子你来说,你心理学的。】 没错,严冬为了更好地修炼无情道,干脆还读了心理学。他表面上非常神棍,实则是个心理学硕士。 严冬:【来了来了。什么情况,0宝你是说你老公是多重人格吗?】 苏苏:【冬子,要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多重人格患者,还是他身体里突然有了其他的灵魂呢?比如被附身夺舍了什么。】 严冬:【宝,因果关系反了。是发生了“一体多魂”症状后,这件事才在科学上被定义为“多重人格”。玄学上,他当然可能是被其他灵魂占据了身体。】 苏芙:【所以没法断定?】 严冬:【这件事可以唯心来看,就看那个人身体里的人格,自己如何认知。】 苏芙心脏猛地跳动几下。 侯烛知道这件事,还编了一个“角色扮演”的谎言来搪塞自己。 至少,侯烛对于自己可能和侯衍几人有接触这件事,未必是那么抗拒。否则就侯烛的占有欲,他根本不可能留在A市,任由这一切发生。 突然又想起了那趟大溪地的旅行。侯哥是真的想让他离开吗?未必吧。 严冬:【至于是不是出轨的问题呢……你觉得出轨更刺激,那就算出轨喽。你觉得很焦虑很羞耻很自责,那就不算呀。】 严冬:【宝,主要看你自己,让你自己快乐哈。】 晓春:【哇,好有道理,冬哥RNB!00,这么说起来,多重人格不是你还赚到了,花一样钱,享受很多样呀![色][色]】 苏芙:【这福气给你,你要吗!】 苏芙:【冬,这算心理疾病吗?我要带侯哥去看心理医生吗?】 严冬:【行吧,我多说点。00你老公的问题呢……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多重人格,但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其他方向。】 严冬:【你没发现吗,你老公在你面前,根本没有缺点。】 晓春:【这不是好事吗?没有缺点还不好?】 严冬:【但是人类不可能没有缺点啊。只可能是他把情绪藏起来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呢?长久的隐藏压抑情绪,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消息,苏芙愣在原地。 他说的……是对的。 侯烛在苏芙面前,真的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他温柔,细心,情绪稳定,脾气极好,对他关怀备至,舍得花钱,记得他的喜好,记得每一个纪念日,再忙的时候也会抽时间维系感情。 认识五年,苏芙没见过对方在自己面前发脾气,没见过对方愤怒。最失控的几次,反而是他身为侯衍、侯凛的时候。 他甚至连吃醋都没有过。 没结婚时,追苏芙的人还挺多的,还有人当着侯烛的面给苏芙送花,说要公平竞争。哪怕是这种时候,侯烛看起来态度依然得体。苏芙简直很难从他身上看到类似暴怒、嫉妒这样的负面情绪。 这明显不对劲。 苏芙从前一直觉得大概就是侯哥性格内敛,又太爱自己,但,真的是如此吗? 他生出了一种感觉:好像搞清楚了这件事,才是真正地打开了侯烛心中的那扇门,才是真正地认识了自己的爱人。 他看着手机一时无言,结果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了,来自于侯烛的特别助理。 他接通:“刘特助,你好。” 刘特助:“苏先生,您有空的话,能否来公司一趟?侯总有点……不对劲。” 苏芙:“不对劲?怎么样的不对劲?”一边说着一边下床。 刘特助一向沉稳的声线,在这时也染上了一丝疑虑,他艰难地说:“侯总要把总裁办的一个实习生,拖出去砍了。‘拖出去砍了’这几个字,就是他的原话。” 苏芙:…… 的确是不太对劲了! 刘特助:“他还拿起了您二位放在办公桌上的结婚照,然后说,‘孤的太子妃在哪儿?孤要去见他!’所以……” 苏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太子妃!?什么太子妃,侯氏的太子妃吗?认真的吗?为什么自己从侯氏的老板娘还降级了?? “来了来了,马上到。”他说。 就在月轮渊神色惊疑不定,猜测那苏芙是不是也一起死了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那声音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妖魔混入,被我斩杀,动静大了些。” 众人抬头,只见大仙女一袭红衣,从爆炸余波产生的蒸汽中缓步走出,毫发无伤。 她红衣猎猎,只是那发丝被余波惊扰,轻轻飘动。 侍卫们内心震撼,不愧是大仙女,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消灭妖魔,还如此淡然。 关键是,刚才那爆炸竟然没有对她造成丝毫伤害。 想到这,众人内心激动,齐声俯首高喊:“参见大仙女!” 站在一旁的月轮渊等人神色震惊,那个人……分明是苏芙。 而真正的大仙女,在这一击下已然灰飞烟灭。 但现在,苏芙成为了大仙女,当前瑶池的最高身份。 众人震撼不已,久久未语。 第 85 章 85-王母之命,妖魔尽除(含营养液加两更35w+) 这爆炸直接将方圆几里炸成了一片焦土,原本繁花似锦的仙境已经面目全非。 无数桃枝折断,残叶燃尽,连池水都被蒸发殆尽,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中还在滋滋作响,不断冒出紫色的雷电,全场一片狼藉,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残余物。 侍卫们赶紧上前处理,一个个脸色发白,内心惊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才能让大仙女动用如此恐怖的力量? 月轮渊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变成“大仙女”的苏芙。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 苏芙就这么顺着自己的东风,直接干掉了大仙女,然后取而代之,摘到了全场最大的桃子。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谁看了不得夸一句牛啊? 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远处一道火光破空而来,转眼间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屠火将军!”侍卫们停下手中动作齐声行礼。 屠火微微点头,眉头紧皱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刚才的动静太大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过来查看。 可看到俩老熟人时,他明显愣了一下:“大仙女,顾严风,你们怎么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目光又狐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褚明远,“还有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的侍卫怎么会和这俩人混在一起? 褚明远当场就汗流浃背了,连忙上前行礼,急中生智道:“将军,刚才有妖魔入侵瑶池,我恰巧遇见大仙女和天河将军联手与这妖魔厮杀。情况危急,所以出手相助。” 妖魔?你出手相助? 这是当他傻吗。 估计就是想过来凑个功劳。 屠火视线扫过一圈,脸色越发凝重,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什么妖魔啊,战场搞这么激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遗留的顾严风的神力波动,说明他确实出手过。 深夜,郎善彦、郎善贤两兄弟偷偷去了道济医院,这是一栋十二间的平房,郎善贤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进去,一路走到院长办公室,敲了敲。 里面传来苍老的女声:“进。” 郎善贤开门进屋:“温蒂女士,好久不见。” 被他这么称呼的女士扶了扶眼镜:“哦,你是约翰的小跟班。” 温蒂女士又问:“什么事?” 郎善贤说:“想请您做一个切肺的手术。” 温蒂女士再次扶眼镜:“我做得最顺手的可是剖宫产,肺部?我没有切过。” 郎善彦:“我只切过一次病人的肠子。” 郎善贤:“我把兔子全身都切遍了,就是没切过活人。” 温蒂女士露出头疼的表情。 郎善彦上前一步,开始讲述月红招的情况,肺癌,中医已无法治愈,只能寄希望于手术,但京城里没有其他愿意救月红招的医生。 原因很简单,涵王府的关福晋、侧福晋都有了身孕,涵王府的女人们又和月红招有过节,洋人们不认识月红招,懂西洋医术的医生也不敢惹涵王府的晦气。 关福晋有孕未过三月,胎相不稳,因而闭门养胎,佟侧福晋召了郎善贤去请平安脉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话:“月红招要死了吧?” 郎善贤不明所以,回道:“京中大夫都说是肺积,此乃绝症。” 佟侧福晋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郎善贤:“没、没有,只是侧福晋胎相极稳,小的想着,开些温补方子就好了。” 佟侧福晋笑了笑:“那就行,唉,我到底是王府中人,闲着没事不会和一个戏子计较,月红招不安分,恶心了我们,我们说几句打几下,也没要他的命么,到最后还是京外的人更凶狠,可怜我关姐姐,白担了个不贤惠的名声。” 郎善贤低头:“是。” 佟侧福晋:“只是近日总有人说月红招那病是我们打出来的,真是晦气,一个个倒为了戏子冤枉起主子来了,罢了,也只有等他死透了,人们才能揭过这事。” 郎善贤:“侧福晋慈悲心肠,那戏子也是,出什么事都不该攀着主子们。” 这世道不就这样?下位者挨了打得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谨言慎行,可他们若是太谨慎,摆出害怕被上位者伤害的姿态,也会让上位者不爽,觉得是心怀不轨的奴才刻意摆姿态来污尊贵的主子们的名声。 真正的好奴才,就该懂什么时候为主子分忧,该死的时候,就莫要赖活着令主子们为难。 佟侧福晋笑道:“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了。” 郎善贤当然懂,佟侧福晋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知道郎善彦给月红招看了病,就要让郎善贤回去警告郎善彦,别救月红招了,因为只有他死透了,涵王的风流旧事才能随风飘散,让涵王府的主子们耳根清净些。 这次平安脉到底是佟侧福晋本人的意思,还是来自涵王或关福晋的授意,郎善贤不得而知,但他还是带着郎善彦来找了温蒂女士。 随意吧,月红招若是好了,也不会留京里,他若死了,更是一了百了,做不做手术没差别。 郎善贤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掌纹,唉,这手相怎么看怎么像短命鬼,天桥的王瞎子也说他若是不做纨绔,去他相好的侯道婆那做一场八十两的法事,容易早死。 他不肯花那八十两,也没有做个讨嫌的纨绔,但他认为涵王府不能拿他的命怎么样。 经过郎善彦的劝说,温蒂女士终于还是答应了给月红招做手术,到底她是个洋大夫,对涵王府没那么多顾忌。 他们约好了先准备器材,商议手术细节,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在晚上把月红招叫到道济医院来,到了手术台上,生死自见分晓。 大人们忙忙碌碌,郎善彦有半个月都夜不归宿,高强度泡义庄里研究肺的构造,郎烛在这期间让他的通感小伙伴们都互相认识了一下,大家熟悉一下三人通感的操作。 但是到最后,大家发现还是只有郎烛的弦结实到可以作为三人通感的平台。 不过郎烛觉得这和他们年纪小也有关系,因为通感的能力是可以成长的,格里沙以前只能通感15分钟,现在都快20分钟了。 目前最受欢迎孩子们欢迎的新伙伴是露娜,因为她回了火地岛省后,大家发现她家里养了只五彩金刚鹦鹉,这是一只身高可达90公分,寿命在70岁到100岁之间,养得好能送走祖孙三代的“超级送终鸡”。 送终鸡和通感五人组同龄,也是3岁,万一它活到一百岁,说不得将来真能给他们五个送终。 郎烛觉得在自他降生20世纪以来,见到的最有希望进入21世纪的生物就是这只叫“瑞德”的鹦鹉了。 瑞德性格活泼爱玩,作为攀禽,它有着发达的双脚,比起飞,反而更喜欢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跑,它又长得高大,还会说几句人话,羽毛丰满而颜色艳丽,是绝佳的玩伴。 郎烛正在尝试教瑞德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来自东方国度的歌通过露娜的口入了瑞德的耳。 杏花树下,那德福也在听郎烛唱歌,跟着一起哼了起来,这是许多北方孩子都听过的童谣,胡同口那个老鳏夫因肝瘀症疼死的那一天,叫了许久的娘,最后也是哼着这首歌离世的。 两个孩子的声音俱是清澈悦耳,苏方云过来时听到了,再一看他们秀丽的面孔,不由得说:“都是好苗子啊。” 扶着他的徒弟笑道:“师傅,别苗子不苗子了,那都是家里人疼爱的小孩,看身板就知道日日都能吃饱,哪里会舍给咱们?” 苏方云是来帮月红招送医药费的,毕竟如今顾及着涵王府,月红招也不敢亲自来送钱,但他又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手术台上,只能趁着还活着,先托人把钱送过来。 曾经的京中老生第一人经历大变,如今老态尽显,走路不太利索,行礼时依然颇有风度。 侯简收了钱,问:“月老板可还好?”郎善彦回家后,便把儿子塞给侯简,拉着她狠狠亲了一口,跑回屋翻他在义庄解剖尸体时画的图。 侯简将助眠用的红枣煮水放儿子跟前:“你阿玛怎么了?” 郎烛心说他喝了我灌的心灵鸡汤,嘴上说:“他想救月叔叔。” 侯简:“月红招?他不是绝症吗?” 郎烛喝了一口红枣煮水:“肺上有积聚,切了许是能活,但阿玛没切过,他在琢磨能不能切。” 侯简站起身,顺着门缝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人趴在桌上比比划划,坐回炕上:“比白日里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肺还能切呐?” 郎烛:“洋大夫那边没有不能切的。” 侯简:“也是,他们卸起胳膊腿的利索劲也就比我差一点吧,但我卸胳膊腿会死人,他们卸了却能活人,真稀罕,是不是因着他们把那什么,血管给缝了?” 郎烛:“对,妈妈你真聪明。” 侯简得意:“都是你阿玛念的,喝完了?那就睡觉去。” 郎烛被赶回卧室,他换了睡衣,对菲尼克斯和格里沙说:“我觉得三个人一起有点累。” 如果说两个人进行通感的话,就是两根弦接在一处,但三个人通感时,就意味着有一根弦要做另外两根弦连接的平台。 昨晚联系知惠和露娜,今天连接格里沙和菲尼克斯,郎烛都是消耗最大的那个。 银发小猎人和金发小少爷聊了一阵,气氛略生疏,好在没掐起来。 格里沙主动说了三人通感的事,把郎烛分享给他的五人组姓名、国籍、时区都介绍了一遍,言语中透着一股“我和寅寅更亲近”的炫耀,接着他又介绍了自家的壁炉、纺织机、羊、马、狗。 菲尼克斯觉得他那边传来的羊圈味儿太重了,但出于礼貌,他也介绍了家里的图书馆,窗外的游泳池、橡树林。 格里沙看着他家被塞满的、高高的书架,心里有点羡慕,如果舅舅能看到这么多书,一定会快乐到飞天上去。 这两个孩子出身的环境、文化、国家、家庭都截然不同。 格里沙穿着狼皮大衣,踩着鹿皮靴,戴着厚实的帽子,坐在羊圈旁眺望被晚霞映红的高山。 菲尼克斯穿着小西装,脖子戴小领结,坐在小别墅的皮质沙发上,享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晨光。 这两个孩子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白白嫩嫩,小脸挂着婴儿肥,眼睛大,睫毛密,让人很想掐掐那鼓鼓的小圆脸。 郎烛内心乐观,小朋友们第一次见面,认识一下就可以了,交朋友可以慢慢来。 可惜他现在的极限就是三人通感,他只能把两根弦拉到自己这根弦上,再多的话就觉得自己的弦会断,导致被迫掉线,不然拉上知惠和露娜,五个人每天都能免签旅游。 菲尼克斯拉拉郎烛的衣角:“你爸爸要做手术吗?” 郎烛回道:“嗯,不过病人不一定答应做,我阿玛八成还是只能在义庄做研究,但作为医生,知道有这么一条路子能琢磨,他心里会舒服很多吧。” 月红招的确可怜,但郎烛对月红招并不熟悉,先前对郎善彦说那么多话,也不过是为了宽慰他。 格里沙毫不吝啬赞美:“你们很厉害啦,都敢对肺动刀子呢。” 郎烛谦虚:“我现在只能嘴上说一下,真动刀还是不容易。” 就他现在的手劲,做肺叶切除手术时,怕是连肉都切不进去。 菲尼克斯翻开书本:“寅寅,累了的话就睡吧,我给你念睡前故事。” 格里沙也赞同:“对,好孩子该睡觉了。” 两个小小孩童对郎烛释放纯净善意,郎烛从善如流地躺下,有种幼儿园老师劳心劳力一天,被幼儿送了杯温水的微妙欣慰。 菲尼克斯读的故事叫《没有手的姑娘》,故事的开头就是一个听信魔鬼言语的父亲,为了保住自己,砍掉了女儿的双手。 郎烛躺着,觉得要是自己在现场,再给他一个器材齐备的手术室,他可以帮姑娘把手接起来,若是血运保存完好,神经没什么大损伤的话,应该能保留手至少90%的功能。 不知道那个和他一起逃出金三角的断手姑娘高考是否顺利,她数学太差了,她爸妈有没有给她找补课啊?哪怕只进步二十来分呢,她够到一本的希望也更大啊。 菲尼克斯念书时很斯文,他会细细咀嚼书上的文字,用最得体的发音来读它们,他的声音没有小学生朗读大赛的获奖者们那么情绪充沛,却将每个单词都念得很清晰,很适合用来做英语听力。 因此他念故事时,郎烛就会产生一种自己在学习的错觉,进而感到困倦。 他一睡着,连接就断了。 菲尼克斯合上书本,他觉得自己的通感时间还剩10分钟,但还是让寅寅先睡吧。 他摸了摸一直放在一边的唱片,这是他妈妈给的,里面灌了歌剧《奥菲欧与尤丽狄茜》,本来他想和寅寅一起听的。 小朋友忧愁地叹气,寅寅平时都不主动联系他,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时差太长呢? 足足12小时,半个地球的距离。 格里沙和寅寅的时差只有4小时,他们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 女仆珍妮敲了敲门:“少爷,您的法语教师过来了,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菲尼克斯:“请进。” 女仆端着果汁和饼干进来,她是个肤色苍白的姑娘,从菲尼克斯有记忆开始就照顾着他。 珍妮将杯盘放好,对菲尼克斯说:“如有吩咐,请摇铃,我就在外面。” 菲尼克斯回道:“谢谢你,珍妮。” 珍妮笑了笑,她很想摸摸菲尼克斯的金发,但她不能那么做,只能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孩子。 大门合上。看完月红招的病,郎烛被送回家,坐在杏树下背诵着《鲁府禁方》。 格里沙与郎烛通感时,就听到他的背书声,异国语言搭配孩童柔软的声音,动听得像是唱歌。 格里沙靠着羊羔坐着,边编制着马鞍,边问:“你又在背谁的书?” 郎烛回道:“是龚廷贤的书。” 格里沙:“龚廷贤是谁?” 郎烛:“是明代的一位宫廷太医,他活了97岁,一生编撰过很多医书。” 格里沙小熊震撼:“97岁!你们中国医生好能活!” 不怪孩子惊讶,俄国男性在现代的平均寿命也只有66岁,远低于女性的77岁,而在沙皇俄国,活到九十多岁的男人就和鬼一样,大家听说过,但没人见过。 郎烛继续介绍这位名医:“龚廷贤一生中最出名的事迹,是他在万历皇帝执政时,治好了一位王妃的“臌胀”之症,在这件事后,他就被称为天下医之魁首了。” 而龚廷贤治疗鲁王妃的病例药方,就记载于他正在背的《鲁府禁方》中。 格里沙以为今天能听寅寅讲更多有关名医的故事,却听到郎烛突然转移话题。 “格里沙,你有试过通感其他人吗?” 格里沙:“别人?” 郎烛:“对,除了你和我,还有三个人。” 格里沙再次小熊震撼:“我以为只有我被精灵眷顾了!” 郎烛想:你还没放弃给我改种族吗? 他给格里沙介绍了一下其他三位小伙伴的情况,以及大家所处的不同时区,甚至帮格里沙算好了他和其他孩子的时差。 格里沙有点晕:“等等,我拿纸笔记一下。” 他放下马鞍,打开放在窗台前的箱子,翻出纸笔,箱子一合,他往箱盖上一趴,开始记录。 郎烛又问:“你要见他们吗?知惠和露娜昨晚通感了很久,她们需要休息,但菲尼克斯可以介绍给你,他再过8个小时就会联系我了,到时候我拉你?” 在两人通感时尝试拉第三个人,是郎烛昨夜和知惠、露娜通感时摸索出的技巧,对于尝试新技术,他有点跃跃欲试。 格里沙看了郎烛一眼,又看他一眼,见郎烛满含期待,下意识捏捏手指:“那好吧。” 郎烛心想,这回答的语气怎么不情不愿的? 他提醒道:“那你先下线吧,我们8小时后联系。” 郎烛自己一天可以承受至少60分钟的通感时间,所以他可以在同一天内联络格里沙、菲尼克斯、露娜、知惠。 格里沙的通感极限只有20分钟,现在就把时间用完的话,晚上就不能和菲尼克斯三人聚会了。 和郎烛相处久了,格里沙懂下线就是中断此次通感的意思,他鼓起脸颊,扭头看着窗外。 格里沙下线。 郎烛:这孩子闹什么脾气? 下午,郎烛陪郎善彦坐诊济和堂,年轻的父亲看起来情绪不高。 但是城中有人打了群架,其中几个严重的被抬到济和堂,头破血流的,伤得可重,郎善彦带着药堂伙计们忙碌起来,又是包扎又是针灸,开了防止发炎的汤药给他们服用,折腾到晚上才能关门回家。 回程路上,郎善彦依然沉默,郎烛关心了一句:“阿玛不开心?” “没有,好吧,有一点。”郎善彦承认自己心情不好:“阿玛就是觉得,月老板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离了京,快熬出头了,却就这么到了寿,他定是很不甘心。” 这年头,能不在意“名”的人终究是少,文人要养望,图的是功名利禄,女子要闺誉,图的是嫁一户好人家,就是住在胡同里,也要在乎街坊邻居的看法,不轻易去做些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月红招没什么好名声,他以前攀涵王、给洋人唱戏的事传得太远,知道的都说他是个轻贱的人,被关福晋打了后,又有人都在嘲笑他高枝没攀好,反误了前程,而不在乎月红招接受涵王,是因为他快被班主打死了,急需逃离苦海。 没有人嘲笑包养戏子、令妻子蒙羞的涵王。 月红招想要翻身,他离京时抱着个念头,想着总有一日,他要靠技艺重新红遍大江南北,告诉所有人,有没有涵王,月红招都能红!可月红招得了肺积,于是他那点愿景,是注定实现不了了。 郎善彦此时的心情,就像当初见到那两个死于水痘的女孩一样。 西黄丸是散结用的药,那病人们的结是怎么来的呢?大多还是与心情有关,世道越难,人们心中越愁苦,他们就越容易得病,越容易有结,坐在大药堂和太医院里的大夫不懂这个规律,因为他们看不到那些穷苦人,郎善彦是在乡间做过游医的,他知道这个规律。 月红招还很年轻,三十岁都没有,他的结却已经恶化至肺积的地步,积聚之症的病因是什么?医书里都写着呢,饮食不节,情志不疏。 月红招也是郎善彦治不好的人。 “有些大夫能赢阎王爷,却赢不了这个世道。” 郎善彦背着药箱,怀里紧紧抱着儿子,内心满是无力。 被抱着的那个孩子想,傻阿玛不是要哭了吧? 郎烛向来自认心硬如铁,不会轻易悲伤或者情绪失控,毕竟在金三角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什么都要哭的话,眼睛早哭瞎了。 在老头子的黑诊所里学医时,郎烛曾受过附近一名流莺的关照,她给郎烛缝过破衣服,在郎烛路过时招呼他,经常到诊所里流产,因为有个帮派混混总是欺负她,不愿意戴套。 然后在某天,她死了。 老头子提了一句:“那个给你缝过衣服的女孩子HIV阳性,宫颈也出现癌变,没钱治病,她老板就把她烧掉了。” 活生生的人被烧死,郎烛不敢想象她多么痛苦。 是郎烛医术差才救不了她吗?其实不是,在器械齐备的情况下,一个还没扩散的早期癌症可以手术切除,HIV可以开阻断药,但郎烛救不了她,连给她开止痛药的机会都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看到那个欺辱过她的男人横尸街头,尸身上有卡波西肉瘤时,呸一句“畜生”。 郎烛大可以安慰父亲一句,“大夫这辈子总会遇上很多治愈不了的人”,可他也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宽慰父亲。 幼儿大脑转动,小小的手掌贴上父亲的脸,拍了拍:“阿玛,月叔叔没救了?” 郎善彦回道:“是,他的肺积之症已经很重了,我不知道怎么治,只能缓解。” 郎烛:“您说若是养得好,运气好,能吊两年的命。”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能用药续两年的癌症,大概率不是晚期加转移,月红招之所以躺床上起不来,主要是被地头蛇给打的。 郎烛继续说:“中医不行,那西医呢?” 郎善彦的脚步停住,惊愕道:“用西医的法子治?” 郎烛点头:“嗯,用刀子把生病的地方切掉。” 癌细胞在1912年的时候被发现并培养的,但在公元前460-370年,希波克拉底已提出了Carcinoma(癌)这个单词,中医们则为发现的癌症症状命名为“积聚”、“乳岩”、“肺积”等。 中西医都有对癌这个概念的认知,而且在1882年,就已经有医生开始使用乳|、房切除术来治疗乳腺癌。 郎善彦怔怔望着儿子,随即苦笑:“不行啊,阿玛不知道怎么切,阿玛没切过啊。” 郎烛:“在义庄没有切过吗?” 郎善彦:“你知道啊?” 郎烛:“妈妈说过。” 菲尼克斯连接到郎烛时,就听到郎善彦说了一句话,“你妈真是的,什么话都跟你漏。” 小朋友惊了一下,以为自己误入夫妻吵架,然后两口子分开跟孩子说配偶坏话的场景,自有记忆以来,菲尼克斯在这种事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郎烛抬手示意待会聊,但菲尼克斯不肯下线,只是很担忧地看着他。 他不方便当着爹的面对菲尔说话,内心无奈,还要继续和傻阿玛的对话。 郎烛又拍拍郎善彦,继续问:“不能切吗?” 郎善彦摇头:“义庄里死人的肺,阿玛切过,但那些肺和得了肺积之症的肺不一样。” 郎烛:“那就把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切掉啊。” 郎善彦:“肺被肋骨包着,怎么隔着骨头切肺呢?” 郎烛:“把挡路的那一截肋骨切开。”做个切口啊。 郎善彦:“万一切到血管止不住血怎么办?万一切完感染发炎了怎么办?本来还能活两年的人直接就死,万一切开胸腔,发现他彻底没救了,那他不是白挨这一刀?” 做手术有那么多万一,郎善彦和郎善贤一起琢磨西医以来,也只偷偷给一个乡下汉子切过肠子,他费尽心思,连才做出来没多久的七蛇丹都用上了,提心吊胆生怕人术后炎症,可肠子和肺能是一回事吗? 再说七蛇丹是能清热镇炎,可也有人吃了以后没用的,它的药效不够强,远远不能达到郎善彦心中对成品的标准! 郎烛说:“怕流血就把动脉夹起来,然后缝,发炎听天由命,要是没救了,就关胸缝好,告诉他手术也救不了他。” 郎善彦望着儿子清凌凌的眼睛:“切了肺,他以后怎么呼吸呢?” 郎烛回道:“切一半,留一半,我也用听诊器听了,我觉得月叔叔是右肺听着很怪,左肺还行,切右保左。” 人体本就有设计冗余,就算切一叶肺,剩下的一叶也够人用到七老八十,清朝人平均寿命也就31岁而已。 再说月红招刀马旦出身,嗓门一开,隔着几十米都听得到声音,背着十来斤的行头还能在台上连翻三十个跟头,就算肺活量减半,依然比不运动的脆皮人高。 郎善彦报出来的犹豫的点,郎烛全都能给出答案。 郎善彦知道儿子从会说话起就开始学医,如今背过的书堆起来已经比他的个子还高,还是不由得感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虎?一个病人都没治过,连在阿玛头上施针都不敢,就敢说切肺?” 万一这孩子长大以后看到个病人就说切,那不得天天被病人全家烛着揍吗?郎善彦心忧之余,又觉得这孩子的果敢极为难得,日后说不得有大出息。 郎大夫不知道的是,郎烛不敢在他头上施针,是因为他这辈子就扎过亲爹一人,经验稀缺,自然格外谨慎,但要说起切肺的话,不管是切肺上叶、肺中叶、肺下叶、还是全肺切除,郎烛都做过。 小黑医是这样的,有没有执业证书不要紧,业务能力一定要全面,这样才能赚上大钱,认识更多大头目,最后将他们一举卖给警方,跑路回家。 郎烛说:“阿玛,就算这次月叔叔救不回来,到了下一个,也许你就能救了,你和我说过,做大夫,经验很重要。” 郎善彦严肃起来:“寅寅,阿玛再说一次,不行,你说的切肺太过凶险,阿玛不能拿病人的命练医术。” 郎烛也直视郎善彦的眼睛,说:“阿玛,你说大夫赢不了世道,可你看起来很想赢,月叔叔肯定也想赢。” 世道是很难改变的,但当医生开创一项能够挽救绝症病人的新手术时,当无数病人会因为这项新手术得救时,世道就至少被这名医生改变了一部分,因为有更多人会活下来。 郎烛知道这种实验性质的手术风险很高,但月红招想不想做都没关系,他只是想告诉郎善彦,大夫面对残酷人间时并非没有反抗之力,医术就是他们最锋利的武器,你这一生还要帮助很多不甘的人对抗死亡,别丧气。 郎烛告诉郎善彦:“阿玛,去问问月叔叔吧,问他要不要做切肺,若是他不想,你也可以记录他的病症,为治疗下一个肺积之症做准备,只要有阿玛你这样的人日复一日的努力,肺积总有一天会被治好的。” 格里沙上线时,正好听到这段对话的尾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寅寅和谢尔盖舅舅一样,也是一条好汉。 郎善彦被郎烛出乎意料的话语惊住,这一次,他再说不出更多理由,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孩子和他妈妈真像啊,一想到崽这么像心爱的人,郎善彦的心便生出快乐来。 法语教师艾文坐在沙发上,他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神情温雅,在外人眼里,他总是彬彬有礼。 艾文是菲尼克斯祖母那边的远房亲戚,一个货真价实的法国人,父辈曾拥有与梅森罗德相当的财富,却在26年前因投资失败而败落。 同一时期的詹姆斯.梅森罗德谨慎经营家族财富,最终在化工、肥料、房地产等领域大获成功,将梅森罗德家族带上了新的阶梯。 艾文打开他带来的书:“菲尔,今天学《玫瑰传奇》,如何?” 菲尼克斯微微皱眉:“请叫我菲尼克斯,艾文先生。” 男人挑眉:“好吧,打开你的书本,我教你念诵它。” 菲尼克斯说:“我想先学单词。” 艾文不接受他的提议:“你只有学会朗读,才能进一步理解文字的真意,我教过你的。” 菲尼克斯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读这个,如果你要让我学习法国文学,我更想读《列那狐的故事》。” 艾文觉得腰带系得不好,他站起来,将腰带解开重新系,漫不经心道:“你学列那狐没有意义,不如多看看你父亲,他比列那狐狡猾多了。” 菲尼克斯不喜欢艾文此时的语气,那是有外人在场时,艾文绝不会用的语气,只有在教导菲尼克斯时,他才会这样做。 为什么总有一些人要准备两张脸,好的脸对待那些富有权势地位的大人物,坏的脸对待其他人。 “你不该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对他的父亲说赞美以外的话,先生,你没资格这么对一个梅森罗德说话。” 艾文一惊,再抬起头,看到孩子的眼眸幽深如寒潭。 菲尼克斯扬起下巴:“我要学《列那狐的故事》,不然我就把你的话告诉我父亲。” 菲尼克斯如愿开始学习《列那狐的故事》,但他的视野突然变成两个。 不知何时连线的郎烛侧躺着,调侃小孩:“菲尔,你好威风哦。” 菲尼克斯小脸爆红,他想解释,又碍于艾文就在旁边,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 对不起,寅寅,其实菲尔也藏着不敢让你看到的第二张脸。 郎烛不逗小孩了:“不打扰你了,我真的要睡了,只是睡前想起忘了和你说早安。” “早安,菲尔。” 郎烛抱了抱菲尼克斯,和他贴贴脸蛋,这才下线睡觉。 菲尼克斯捧着书,在心中说,晚安,寅寅。 鼎顺茶楼,福海包厢内,郎善贤不敢置信地问:“你疯啦?” 郎善彦:“我怎么疯了?我不就问你能不能从道济医院那找个洋大夫来开刀,你不是认识很多洋鬼子吗?” 郎善贤:“约翰先生已经回广州去啦!下次见到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和你说,月红招那是肺积,你懂吗?就是肺癌!他没救了,你让他养着算了。” 郎善彦指着他:“老二,你这是学医的人说的话?” 郎善贤:“我就是学医,才不让你折腾病人呢!” 郎善彦:“不折腾他就死定了啊!我和月红招说了这事,人家说,一直躺床上吃药养着,家里只出不进,早晚拖死一家人,不如冒险挨几刀搏一把,死了也不怨。” 两兄弟认识多年,郎善彦有的是办法治老二,连哄带揍半个时辰,郎善贤被掐着后脖子摁墙上,松了口。 “我、我能为你引见道济医院的医生,但是人家答不答应,我可不管啊!” 京城第一家医院,即妇婴专科医院,是女性传教士道济女士在1885年创立的,医院的位置在交道口北二条,但她在五年前就离开了中国,医院里还留了一个洋医生,几个从道济女士的护士学校里毕业的护士。 郎善彦松手:“这才听话嘛,老二,别说哥哥没提醒你,钻研医术还是得实践,这次找洋大夫开刀,我俩从旁辅助,能学到的东西不比独自琢磨强?” 郎善贤咬牙:“你现在仗着比我高比我壮,才能这么欺负我,但你甭得意!我比你小,等你老得走不动了,我天天蹲胡同口敲你闷棍!” 苏方云微微低头:“劳您记挂,红招近日好吃好喝,每日都绕着院子走几圈,精神已健旺许多。” 侯简侧身让开:“那就好。” 苏方云又是一礼,离开时朝着角落里两个小童笑了笑,却不见场上叱咤风云的英雄气,只是年长者看到生机勃勃的孩子时会展露的和蔼。 那德福悄悄说:“这个爷爷好,不臭,我爷爷可臭了。” 郎烛应道:“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点味道,苏老板没有,说明他爱干净。” 苏方云也是后世有名的角儿,据说是把《定军山》唱得最好的人,郎烛算了算,发现苏方云“翻红”是在民国了,说明这老头并没有被庆乐班的事打击到一蹶不振,经过休养,他还会再站起来。 庆乐班因月红招在台上吐血,而在地方流氓的打击下四散流离,有的人没了手指,有的人断了腿,还有的人客死他乡。 苏方云回京后就开了义演,请了同情他们的梨园同行们登台募捐,拿了钱,分给那些被打残的,又关照了失去顶梁柱的家庭。 月红招喝了一阵药,这会儿能爬起来了,不顾家人反对送了一半家财过来,除了他要托苏方云转交的医药费,其余钱都捐给曾搭班的朋友们。 他很自责:“这事都是我不好,惹来了祸,连累了大家伙。” 苏方云安慰道:“怎么能说是你的错?你吐血是被涵王府害的,打砸庆乐班的是那些流氓头子,红招啊,人这辈子已经够苦的了,你可别把别人的错也往自己身上揽,放宽心。” 这话说的,月红招眼圈都红了,他别开脸,仰头,吸气,时值初夏,空气微热,温暖的气流沿着他的喉管一路滚进肺里,也不知能否为他多添几分生机。 月红招不仅想闻夏季的风,也想看秋季的景,他还没活够,可后事也该备起来了。 回了家,月红招叫来母亲、妻子、两个弟弟,怀里搂着月梢:“我此番决意用西洋医术治病,过程甚为凶险,若是在医院里没了,你们都不许找大夫麻烦,人家肯冒着风险为我做手术是仁义,死活则是我本人的命数,这话我对梨园同行也这么说,上了手术台,便是死而无怨。” 他又拿出匣子:“这是我们房屋的地契,我若走了,就让娘拿着,娘,你的二儿子、三儿子若是侍奉你侍奉得好,那没话说,走的时候把地契给他们,但你走之前,万万不能给!” 月老夫人哽咽,接过地契匣子用力点头,老二月红全、老三月红发的脸色却不好看。 月红招又拉住妻子的手:“秧苗,我不是好男人,给我做妻子,委屈你了。”他想起自己与涵王旧事,心中仍是羞愧。 赵秧苗摇头:“跟你之前,我连饭都吃不饱,差点被卖给太监做老婆,红爷拿大红花轿把我娶进门,敬我爱我这些年,我不委屈!” 月红招紧紧握她的手:“我走后,不求别的,就求你好好活着,活好一点,再嫁也没事,只是你若要嫁,就留些银子,让月梢在能长大做工前有口饭吃,其余的都是你的嫁妆。” 他将装着银票的匣子塞给赵秧苗,赵秧苗抱着匣子,低头落了泪。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月红招给自己收拾了一下,用温水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素色马褂,打好辫子,刮了腮上青胡渣,穿上新鞋,打量一下自己,嘿,真是个精神的好小伙,这一身就是躺棺材里也体面。 他头也不回地挥手:“走了。” 月红招在深夜独自步入夜色,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为了不被班主打死,他接过涵王的帖子,在夜晚偷偷去与这位权贵幽会,第二日他难过得直哭,抹了好久眼泪,带着钱回家给娘,说,娘啊,儿子以后再也不挨打了,走,咱们吃羊肉泡馍庆祝去。 这一次,他踏上的不是去涵王府的死路,是求生的活路,夜总算不那么黑了。 月光之下,郎烛趴在窗边,仰望天际。 “十五世纪末,人类出现了第一次医师割下病人肺组织的记录,而在十九世纪,人们通过解剖对肺部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来两叶肺并非完全对称,构造也不相同,而第一例有记录的肺癌切除手术发生在44年前,1861年。” 郎烛并不看好这场发生在清朝的肺癌手术,医疗技术太简陋,器材不全,没有消炎药。 然而医术进步的方向,就是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用勇气和生命探索得来。 月红招在后世的故事中,一直都是京剧名旦月梢那英年早逝的父亲,历史记录他应该早逝。 当然了,历史还记录说月红招和涵王有一腿,两人情深义重。 如今看来,涵王的情深义重是放屁。 那么,傻阿玛和弱鸡二叔、洋医生温蒂,能让月红招的早逝也化作无意义的气体消散吗? “此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幸好有大仙女在,否则今日瑶池恐怕要大乱!” 林沫听到这一切,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了苏芙的真正目的。 成为大仙女,得到王母敕令,下一步是什么? 若是自己,会把宴会上所有的妖魔都圈在瑶池,然后尽数干掉,拿分! 要知道能够参加蟠桃盛宴的异常,都是各个地方精英中的精英,若是全被考生干掉,那分数恐怕会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原来,从始至终,所图甚大。 可问题是她怎么知道,西王母会下令? 不对……谁说那一定是西王母下令…… 就在此时,苏芙面色肃穆,对着天空深深一拜:“谨遵王母娘娘赦令,定当不负重托!” 随后,她转向众仙,冷声下令道: “妖魔作乱,危害天庭,今我受王母之命,即刻起封锁瑶池,所有人不得出入。” “违者,当以妖魔论处。” “直到查出所有妖魔——” “除尽为止!” 第 86 章 86-俯首称臣,看人真准(含营养液加更36w+) “封锁瑶池?”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天空忽然响起一阵轰鸣,众人大惊,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瑶池四周,突然涌起无数道五彩霞光,如同巨浪般冲天而起,蔓延至云霄之上,迅速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 “轰隆隆——” 大地震颤,云层翻滚,霞光与云雾交织,光罩不断扩展,直到覆盖瑶池所有区域,才渐渐稳定下来。 苏芙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一个人”这个理由好像足够解决一切的问题,但直至此刻,侯衍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才猛然间警醒:侯衍说的是对的。 他了解侯烛,对方在面对他的时候再温柔、再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本质上他就是一个控制欲和占有欲强到爆炸的人。 侯烛如此,那其他的人格们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想,瞬间接受“他们是一个人”这件事,然后齐心协力解决这种状况,变成一家亲的大团圆结局呢? 突然想到了此前看过的一部多重人格的电影《致命ID》,讲述的就是一个人的各种不同人格在脑海中相互杀戮的故事。如果相互杀戮的人格变成了侯衍他们…… 苏芙的唇不受控制地颤了几下。 侯衍笑道:“想起《致命ID》了?不至于,宝贝——至少目前还不至于。” 苏芙:“以后会至于?你就吓唬我吧你。不行,我要找侯哥,我想问问他。” 侯衍:…… 侯烛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他放缓声音:“有什么好问的。这都是以后的事,我们现在身在不同的世界,根本没办法对话,更别提见面了,你想得太远。”说着蹭了蹭苏芙的脸,“要不我演你侯哥给你看?宝贝,给点好处就可以。” 苏芙虚着眼:“这位哥,你看起来好像变态。” 侯衍一脸无辜:“怎么会,我觉得那个alpha才更像变态吧,他咬你脖子,简直是未开化的野兽了,啧。苏芙,要不还是去打个破伤风或者狂犬疫苗吧。” 苏芙:??? 这,这人是不是在说别人的坏话?他昨天逼问了半天就问那几个奸夫,啊不是,那几个人格都是谁,就为了说人家坏话吗? 侯衍还在继续呢:“那个子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芙,你下次可以问问,他是怎么从镇国寺大师口中得到你的消息的——指不定都做了什么手脏的事。只有你,才会把他当小孩子。” 苏芙:“你这样背后讲别人坏话不好吧!?” 侯衍:“还有那个吸血鬼,苏芙,你可能觉得我说话过分了些,但吸血鬼本来就是我们人类的天敌啊,他活了两千多年,想想都知道杀过多少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芙:“……你好幼稚啊!” 侯衍:“最无语的就是侯川,他比你大那么多,居然不知廉耻地来勾引你。这和蒙骗未成年少年有什么区别。苏芙,你真是被他给骗了。再说,你觉得他温柔体贴有眼力见儿,肯定都是他跟很多个前任练出来的,想想都觉得膈应吧。” 苏芙简直都笑了:“前任?不是,阿衍,你自己信吗?” 侯衍:“有什么不信的。苏芙,你爸都说他很骚气,一听就不是正经人。正经人练那么多肌肉干嘛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之前那些仿佛被泥沼禁锢、呼吸不能的情绪,反而散了。 苏芙笑着环上他的脖子:“对对对,你最正经。阿衍,我还要谢谢你,昨天闹得我头都大了,不知道怎么办,幸亏你来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他摊开了侯衍的掌心,轻轻触碰了两下他的伤疤:“以后不要再演侯哥逗我,我现在分得清你们了。” 说着就凑上去吧唧了一口。 侯衍眸子变深了些,声音也变得极沉,环着他的腰,道:“宝贝,你想——” 苏芙:…… 他还坐在对方怀里,这下赶紧就跳了下来:“不,我不想,你也不想!” 侯衍还想说什么,结果苏芙的手机在下一秒响了,来自晓春。 苏芙松了口气,心想晓春你真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啊!他赶紧接通电话,就听晓春道:“00,出发了没?我在你家附近,没出发的话我去接你。” 苏芙这才想起,今天中午是约了春夏冬三位小伙伴一起见面聊天的,纯是之前侯哥灵魂切片的事搞得他眼花缭乱,差点把这事忘了。 他说:“好啊晓春,我在家呢,你来接我嘛。” 挂了电话,他就跟侯衍说了下情况,跑去换了身衣服。正好晓春到了,他就赶紧道别出门。真要说的话,总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侯衍没留人,笑着送他上车。 然后他回到别墅中,从一楼的阳光房里找到了苏芙的速写本,从头翻到了尾。 自己,侯凛,侯夜,侯熵,侯川,这几人都有在本子上留下剪影,每个人的特征都被勾勒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他很轻易地就对上了号。(其中有个人只有腹肌,没画脸,OK,也对上号了。) 这都是……一个人吗。 侯衍冷漠地想,勾了勾唇。 他去三楼,侯烛的书房里,用桌上的纸笔写下了一行字: 【大家好啊,这里是侯烛替身一号机,你们呢?】 既然侯烛说自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索性把那层幕布掀开,大家一起认识一下好了。 字条留在了桌上,他又看了眼时间。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17个小时。这期间,他原世界的身体是失去意识的状态,类似于植物人,正躺在家里床上。 他需要回去吃饭喝水,再把一些事情安排一下,为以后做好准备。 他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得更久些。 当然,前提是,他是留在苏芙身边的唯一的一个人。 苏芙不需要别人。 苏芙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侯衍亲亲他,轻快地说:“解释吧,宝贝,我想听你解释。” 他的语气挺温柔的,苏芙却只感觉到冷气猛然往上涌,背后都发凉。 幸亏这一次是真的可以解释啊。 他赶紧道:“阿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可能很离奇还挺奇幻,但这是真的!那就是——其实你们都是一个人!你们都是侯烛灵魂的一部分,你懂吧,他灵魂被切片了,还分去了不同的世界,但本质上,你们就是一个人。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白月光、替身的这些,我也根本没有出轨,我非常专一的!” 侯衍:“啊,‘我们’。我们有几个人呢?” 苏芙:“有几个都无关紧要啊!不管几个反正都是一个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吧。” 侯衍:“这事谁跟你说的?” 苏芙:“侯烛本人和我说的。” 侯衍笑了笑,又亲了亲他:“宝贝,这一趴过,继续我们刚刚的问题好了。” 苏芙睁大眼,急道:“你不信吗?我不可能骗你这种事啊!” 侯衍:“信或者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真的一个人又怎么样,就是我在失去你的世界里煎熬着的时候,他和你结婚了的那种‘一个人’吗。” “苏芙,你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存在,好像我是一个疯子。只有我记得你,我记得你的一切。我找了你三年。” “不如你来猜猜看,就猜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说得平淡,没有流露出一点脆弱,看起来甚至有点冷酷,但偏偏就是这样,让苏芙胸口突然痛了一下。 如果是反过来呢。如果是侯哥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苏芙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过三年。 侯衍也没有留给他时间多想。他捞起苏芙的手,亲吻他手腕上的伤痕,轻快且甜蜜地说道:“就从这里开始吧。宝贝,告诉我,这里是谁咬的呢,嗯?” 后来,苏芙知道了,侯衍说“我们有整夜的时间”,就是真的指,整夜。 他也知道,侯衍想逼问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根本,藏不住。 反正苏芙把其他的几个“奸夫”(←侯衍语)都招了,侯衍终于给了他解脱,他也迅速地一秒睡死过去。 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 苏芙瘫在床上,呆滞地看了几分钟的天花板和吊灯,只觉得清心寡欲,看破红尘,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简直十年内不想和人有亲密接触。 太!超!过!了! 人都要没了啊。 他现在对侯衍真的是怕了。之前还有点嫌弃侯夜那个吸血鬼,现在一想,侯夜实则很好糊弄,侯衍不同,非常难搞。 而且那人完全就是个醋精。他无差别地吃所有人的醋,苏芙现在觉得自己如果指着根电线杆子,说那也是侯哥的一个切片,侯衍说不准连电线杆子都要恨上。 不知道侯哥的身体里现在是谁。他有点紧张地想到。可别是难搞的了,手疼,嘴疼,哪儿都疼。 结果刚这么想,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浴衣,额发挺清爽地垂落,看起来一身餍.足,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就跟饿了几年的人终于吃饱了似的。 苏芙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侯衍。 他温柔地坐在床边,手指蹭了蹭苏芙的脸:“宝贝,做了午饭,下楼去吃,还是我给你端上来?” 苏芙有点惊讶地说:“你们怎么都会做饭啊?” ……说完了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这位是醋精,说这干嘛,教训还没吃够吗! 苏芙一脸死光地虚着眼,就想往后缩,结果把侯衍逗笑了。 他说:“苏芙,我也没那么禽兽。走吧,下楼吃饭。” 苏芙一时愣怔了下。“我也没那么禽兽”,这话侯烛也曾经说过,甚至表情都和他如出一辙。 那两个身影好像在他脑海里,短暂地重合了一瞬。 侯衍抱他下去的。下楼之后,看到餐桌上面的三菜一汤,苏芙又是愣了一愣。 番茄炒蛋,鱼香肉丝,糖醋小排,和一碗山药鲜蔬汤——和之前侯叔叔做的三菜一汤,一模一样啊!完全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祖传菜谱吗? 侯衍看他的脸色,就笑道:“怎么,不会是菜式都一样吧?谁给苏芙做的菜呢——啊,那个整天‘叔叔叔叔’的油腻老男人?这么称呼自己就真的很爹,苏芙居然没被恶心得吃不下饭,啧,苏芙是恋爱脑吗。” 苏芙:…… 苏芙:“不要说了,你怎么这么碎嘴,我现在对娱乐圈影帝的滤镜都要碎了好吗。”又理所当然地说:“愣着干嘛啊,人家侯叔叔比你有眼力见儿多了——还不快来喂我吃。好累,不想动。” 侯衍明显就吃这套,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把苏芙抱在怀里,喂他吃。 就,味道很不错,真要比较的话,他比侯川的手艺还好一点,毕竟侯川在星际时代,想来各种配菜、辅料和现在差别很大。侯衍水平都够去当专业厨子了。 他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和侯衍聊了些之前的事:“我们之前怎么认识的啊?” 侯衍道:“我进组拍电影,你是投资商老总家的小少爷,被塞进来演了个男四号,然后对我见色起意,问我愿不愿意来一场刺激的钱.色.交易。” 苏芙在喝汤,一口喷了出来。 侯衍:“我接受了。” 苏芙:??? “不是,你不是影帝吗?还会缺钱?”他惊讶地叫道。 侯衍:“不缺啊,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你动心在先,蓄意勾引,好不容易才钓你上钩的。” 苏芙:“还可以这样???” 侯衍:“嗯哼。当天晚上你约我去你家见面,给我签支票,我收下后就去你家浴室里洗澡,然后没穿衣服走出来。” 苏芙:“然后?” 侯衍:“然后你让我坐椅子上,摆了个姿势,对着我画了三个小时。你说交易内容就是画画,不是别的,让我不用紧张。我一动不能动,全身僵硬,腿都不像是我自己的,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跪地上。” 苏芙没忍住,喷了出来。 侯衍:“你还拿个喷壶往我身上喷水,隔十几分钟喷一次,说就要那种水汽凝在皮肤上的效果,还说什么艺术家眼里没有性别,让我不要介意。我是没有介意,想打喷嚏我都忍着。结果那天的温度有点低,你又一直喷水,搞得我着凉了,回家就开始发烧。” 苏芙一边笑一边想着,这么笑不道德,今日功德-1,但,哈哈哈哈哈哈! 侯衍:“第二天你来照顾我,我烧糊涂了就去亲你,你没推开。” 苏芙:“真烧糊涂了?” 侯衍:“39度,看人都重影。烧退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单了二十多年,什么都不懂。之前也是因为听了毒鸡汤,深信什么‘最狡猾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才搞了这出。” 说到这里,侯衍微微一笑:“当然,后来我懂了,苏芙才是把这句话用到极致的人啊。” 苏芙:他说的我好牛逼,我这么厉害吗。 苏芙:“我们在一起多久啊?有结婚吗?” 侯衍:“三年。我向你求婚了,你说了‘yes’。然后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你就不见了,连带着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全世界只有我记得你。我又花了三年时间找你,每周还要去看两次心理医生。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我自己都怀疑过我是不是疯了,幻想了你出来。” 苏芙:…………侯川真的只是想逗逗苏芙,哪想到对方反应那么大,且对方是真的被吓到,全身都绷紧了。 ——作茧自缚啊真是。 他呼吸一窒,深吸几口气,哄道:“宝贝,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叫他回来。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好吗?宝贝,听我说,放松一点。” 苏芙:……………… 他气得不行,狠狠地在侯川身上咬了一口。 还是不解气,又咬了好几口。 结果发现,唔……口感还不错。 到了最后,苏芙只觉得全部精力都被耗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全身都被清理过,床品换过,自己身上穿着的也是新的睡衣,清清爽爽。 侯川就在旁边,靠着床头在看侯烛的手机,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侯烛烟酒一概不碰,这烟还是苏芙的,他有时候画画瓶颈时会点一根。被对方咬在嘴里,显出一点痞气。 他随意地批了件衬衫,扣子没系,就那么敞开着,露出了胸口和腰腹。现在,那几近完美的肌肉上面,留有着各种各样的痕迹。 始作俑者苏芙看了一眼,就马上移开了目光,耳朵都红了。 平心而论,侯川完全就是所有人里面技术最好的啊。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所以自己真的和他谈了七年,也是有理由的吧。 这七年里难不成都是这样的日子。 堕落啊堕落!你怎么可以这么堕落呢苏芙! 但忍不住想看看那个星际世界里,自己的速写本了,也不知道都画了些什么,咳咳。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刚觉得有点渴,还没爬起来,侯川已经拿过一杯青柠水,直接把吸管递到苏芙嘴里。 苏芙:!!! 这待遇! 甚至开始怀疑侯川是不是还有个兼职,是做男公关的。 刚这么想,侯川就笑了笑:“不是男公关。” 苏芙:“……这词儿你都知道?” 侯川:“是你告诉我的。” 苏芙老脸一红,心想自己都乱告诉了一些什么呀。 见侯川之前在看手机,他就问:“你们那里也用手机吗?” 侯川:“用的是个人终端,更好用些,不过适应下也能搞懂手机怎么用。” 苏芙:“在看什么啊?” 侯川:“我今天请了假,不去上班,帮你老公线上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抱歉,职业病,我看到有需要确认的公务会忍不住去处理。方式很保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怎么说呢,要是说这话的是侯夜那个吸血鬼,或者侯衍那个恶劣的家伙,苏芙会跳起来说“侯哥超在意那个公司的你不要乱来啊”,但现在说这话的是侯川,苏芙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放一万个心。 这人真就是很靠谱的感觉。 太靠谱了。 侯川弯起嘴角:“放心吧,不会搞垮你老公的公司,这是替身应该做的,不用谢。” ……是错觉吗,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 侯川却没有真的想从他这里听到回答。这时捞起他的手亲了亲,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弄点吃的给你吃。”说着把根本没燃的烟压在了烟灰缸里,下床去了。 苏芙晃了晃脑袋,靠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 感觉很……奇怪。 侯哥说他们都是一个人,可能是同时出现的人格太多,可能是其他原因,他现在很难真的把所有人都当成一个人看待,却又——很难分开。 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过去一同的生活还是给他的内心留下了印记也好,至少有一点侯川是说对了:他对侯哥的爱与追寻,同时也是对其他人。 很难割离。他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情感精密严格地分成几份,说出哪些是对谁,他做不到。 苏芙有些苦恼。 最后索性不再多想,拿过了侯哥的手机,暗戳戳地继续打开了浏览器,去看看搜索记录。 就是很好奇嘛,相信侯叔叔不会介意的! 侯川的搜索记录是这样的: 华国 世界国际形势 世界地图 势力划分 侯烛 侯氏集团 侯氏股票 侯氏上季度财报 苏芙 苏芙画作 苏芙原画血夜系列 苏芙原画孤城系列 苏芙油画 苏芙画展 苏芙星际最棒小画家 苏芙 可爱 苏芙 吃可爱多长大的 曲率引擎 超光速飞行 如何前往十亿光年外星系 流浪地球 流浪地球可行性 行星发动机 硅基生命 GTP4.0 法律 刑法 婚姻法 重婚罪 苏芙:……………… 救命…… 为什么从“星际争霸”突然到了“星际可爱小画家”到了“流浪地球”又到了“重婚罪”啊! 谁犯了重婚罪,自己吗! 苏芙心情复杂,无语凝噎。 放下手机没多久,侯川就来叫他吃饭。 楼下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刀工精湛,卖相绝佳,苏芙看着,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惊讶道:“你厨艺这么强?!等等,你真的是什么军部部长吗,怎么做菜都这么会的?” 侯川道:“你不喜欢吃营养剂,家务机器人很少有安装厨艺模块,只好我自己动手给你做饭了。尝尝看,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 苏芙就挨个尝了尝。 只能说,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口味啊!咸淡软硬什么的,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口味,番茄炒蛋都是加了盐又加糖的。 苏芙非常惊喜地吃完了整餐饭。现在侯川在他眼里,简直就像哆啦A梦一样。 “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啊?”苏芙忍不住问道。 侯川笑,慢悠悠地说:“这问题有个标准答案的——宝贝,我不会离开你。” “你看,哪怕距离那么远、有几亿光年,哪怕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世界,我也把你找到了。” 明明是情话,可能是侯川的表情太过温柔,总让人毛骨悚然。 苏芙拍了拍自己的鸡皮疙瘩,又伸手在他肩膀上砸了一下:“少吓唬我啊侯叔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道:“下午没事,我陪你,你想做什么啊?出去逛逛吗?” 侯川挑了挑眉:“随我吗?” 苏芙赶紧道:“不行了不行了再做人都要没了。你说点别的。” 侯川想了想,道:“苏芙陪我看电影吧。” 四楼有个多功能间,配置了投影仪和超棒的音箱,片子是苏芙选的,他们一起看了《星际穿越》。 一边看着,一边侯川也会说起些他们世界的事。苏芙最激动的,还是那个世界可以用精神力操控机甲。 是机甲啊!哪个男人会不想去开机甲的! 侯川还表示,以后可以尝试看看,是不是可以把机甲带过来。 认真地说,这还是苏芙第一次超级期待侯哥的其他人格,能快点出现。 甚至开始怀疑,侯叔叔是不是特意拿机甲来勾他。 ——侯川真的是太了解自己。 下午就在家看看电影聊聊天,也是久违的懒散时光。 电影结束时,时间正是傍晚。 苏芙的老爸前段时间在国外,今天回到A市,约了他们晚上一起吃饭,两人便准备出发了。 苏芙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宽松款的西装给侯川穿,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你怎么穿阿止的衣服。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好像也…… 他赶紧晃了晃头,把脑海中奇怪的东西晃了出去。他说:“侯叔叔,你不认识我爸,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晚上我自己去好了。” 侯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我陪苏芙。放心吧,在我的世界,我和你父亲是老熟人了,一直很聊得来。” 侯川实在太过靠谱,苏芙马上放下了心。两人就此出发。 包间是提前定好的,他们到的时候,苏爸爸刚到不久。 桌上酒已经倒好,色泽嫣红,是樱桃酒,苏爸爸的朋友自酿的。他知道苏芙嗜甜,就爱这口,特意带来给苏芙喝。 只倒了两杯,是给自己和苏芙的,毕竟侯烛滴酒不沾。 结果刚看到侯烛第一秒,苏爸爸就愣了愣。 怎么觉得这儿媳妇变壮了这么多。 好像也就一两个月没见吧,他肌肉怎么练到这种程度的?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儿媳妇肌肉变多了,人好像也变老成了?怎么看着像是成熟了好几岁一样。 等等,不只是老成,好像也变得骚气了??? 绝对是变得骚气了吧? 这里连个外人都没有,那乱飙的费洛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人居然还在笑! 他不是对别人一直都一张面瘫脸吗,这时候怎么在笑了!笑得还挺有亲和力的。 搞什么,侯家破产了,他要来找自己借钱吗? 苏爸爸皱起了眉,颇为不爽地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 结果就见那素来滴酒不沾、话少表情更少的儿媳妇坐下,冲他一笑,很是自然地开口道:“苏老哥,刚刚堵车,迟到了,真是对不住。兄弟我先自罚三杯。” 就真的拿起酒杯,开喝了!而且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拦都来不及拦啊!!! 在场两人全部惊呆。 苏爸爸:??? 你不是我儿媳妇,兄弟你谁? 苏芙更是恨不得用头撞一撞桌子。 你说你跟我爸是老熟人聊得来,就是这种老熟人吗!就是这种聊得来吗!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啊侯叔叔! 那种心疼到极致,好像有只手在死死攥着他的心的感觉,又来了。 “对不起。”他说,“我那时似乎是以为,我离开之后,你也不会记得我。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不起。” 侯衍沉默了得有三十秒钟那么久。最后,他笑了笑,很是洒脱地说:“原谅你了。宝贝,我本来也不会怪你。就好像我之前就隐约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不也没说什么,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啊,我爱你,那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 苏芙深吸口气,直直地望向了他的眼睛,道:“那我呢,我爱你吗?” 侯衍:“嗯?” 苏芙:“我问你,我爱你吗?你说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里应该也经历过很多事吧,我都不记得了,但你应该记得,你应该有感觉——你告诉我,我爱你吗?是爱,还是我真的只把你当成一个替身,通过你去怀念我侯哥?你自己怎么想?” 侯衍的唇颤抖了几下,几秒钟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苏芙跟前,将掌心摊开。 那掌心中有一道伤疤。 很长,斜斜地贯穿了整个手掌,甚至能通过这疤痕,想象出曾经手掌上的伤口是多么深可见骨。 这伤疤并不是侯烛的。 侯衍看到那伤疤,就勾了勾唇,左手拇指神经质一样的触碰、摩挲着那疤痕,这个动作他像是已经做了千遍百遍。 “你爱我。”他轻缓又温柔地说,“你——爱我的。有个神经病黑粉想拿刀捅我,你用手攥住了那把刀。攥得特别紧,特别用力,怕攥不住那把刀的话,会伤到我。你后来……你后来右手不能画画了。” 苏芙的心剧烈跳动几下。 他说不上来,可他就是非常确定,再来一次,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他问:“那伤疤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侯衍道:“你消失之后,我怕我哪天也忘了你,就给自己也留了一道——苏芙,我很怕会忘了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副挺无所谓的样子,却又根本不是那回事。苏芙心中极为难受。 侯衍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道:“心疼了?” 苏芙闷闷地说:“嗯。” 侯衍又露出了那种恶劣的笑容:“苏芙心疼我,苏芙最爱我。那赶紧把其他的阿凛夜哥子忱侯叔叔都甩掉,最好把你老公也甩掉,有我一个就够了。” 苏芙:…… 你聊这个我就不爱听了。 他说:“你不要这么说,你们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啊!” 侯衍深深地注视着苏芙,声音轻柔暗哑:“宝贝,就为了你的心疼,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们真的是一个人,你反而要更担心一些。” “因为那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地嫉妒,一样地贪婪,一样地占有欲,一样地不知满足,一样地想要杀掉其他所有人,把你完完全全地据为己有,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知道的,这就是我,这就是侯烛,这就是——‘我们’所有人。” 说得轻描淡写,但苏芙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浩瀚广袤,如同深海。 苏芙一时愣怔,好像猛然失足,跌落泥沼之中,全身都被禁锢住,呼吸不能,动弹不得。 晓春开车,载着苏芙一路到了约好的餐厅。那是四人的老据点,经常在那儿约着吃饭。 阿夏和冬子已经到了。 晓春是妖艳型的长相,桃花眼,尖下巴,很高傲,看着挺不好相处的。实际上苏芙觉得他就是“笨蛋美人”那挂,傻白甜,容易被渣男骗,还整天被他那个假少爷弟弟欺负。 阿夏穿着件黑色皮衣,看着凶且高冷,属于跟他搭话还需要点勇气的那种人。实际上很讲义气,很关心人。他读书时就是校霸,很野,痞帅痞帅的。 冬子则是冷冷清清的高岭之花,长发在脑后扎起,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冷淡疏离,无欲无求,像是马上就要飞升,非常“无情道”。只是这人长着一张出尘脸,性格却是活泼又八卦,有点分裂。 四个人都是长相气质过分出众的人,这时候没坐包间,以至于餐厅里超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们。 老板娘完全乐得合不拢嘴。每次这四位来吃饭的时候,她的餐厅总是会爆满。 坐下后几人就先望向了苏芙。 冬子满脸八卦:“00,你老公真是多重人格吗?快,说出你的故事!” 苏芙瞬间苦着脸:“是吧,已经见过的他的人格就有五个。” 晓春啧啧称奇:“之前真没看出来,侯总看着还挺正常的嘛……哇!阿苏,有出轨的感觉吗?感觉好刺激哦,谈一个对象,居然还白送了五个,这波血赚啊00!” 其他俩跟着:“血赚血赚!好好享受!” 晓春:“阿苏,你怎么不笑啊?” 苏芙:“你猜呢?” 晓春:“我知道啦,因为00生性不爱笑。” 苏芙:…… 苏芙:“别提了,根本笑不出来,我人都要挂了。唉先不说我了,晓春,你那个把你当成你绿茶弟弟替身的前任,还缠着你吗?” 这次轮到晓春耷拉个脸了。他长叹口气:“是啊,烦。” 他吧啦吧啦吐槽了一堆人渣前任的事,大家也跟着骂了一通贱男。 冬子又说:“老夏呢?最近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阿夏因为职业特殊,平时经常会有些诡异故事分享。 这次,他就神秘兮兮地说:“说个有意思的哈,有个特殊种族,说是一个超级大大大大大大佬回来了,正在满世界找一样东西呢!你们猜找的是什么?肯定猜不到!那就是——处鸽血的红宝石!你们没听错,是处鸽血啊!” 苏芙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处鸽血? 这不是他糊弄侯夜的时候说的吗?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在找的不是真就这玩意吧? 那个大大大大大大佬,说的不会是他(七分之一的)老公吧?? 阿夏又道:“不过最近很多种族好像都很奇怪,海洋生物也是。我有同事捕捉到了它们的生物讯号,它们正在彼此通知,说王回归了,还传回了号令。” 他压低了点声音:“内容是找一棵榆树。你没没听错,就是一棵榆树。海王找榆树干嘛啊,就很奇葩。咦,苏,榆树跟你名字正好是谐音呢,哈哈哈。” 苏芙:……突然有了种蛋疼的预感。 是榆树吧?找的就是榆树没错吧? 但是听到“海王”这两个字,突然就觉得有点如坐针毡了是怎么回事??? 冬子也道:“海洋生物的王还能理解,我还遇到个奇葩的。我一帮同学都是精神科医生,他们在说,今天市里好几家精神病院都乱了套,因为精神病人们都在发疯,说他们的王回来了。” 冬子眉飞色舞:“精神病人的王诶!而且还有名字的,那些精神病人都在诵念王的姓氏,据说,他们的王姓侯!” 苏芙这次是真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精神病人的王! 确定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而且为什么自己那种蛋疼的预感还加重了!!! “六丁神火!” 神火迅速燃烧,将这水龙蒸发,形成大量高温蒸汽。 阮阳被困在蒸汽中央,一瞬间,浑身被烫得通红,金乌羽翼也被雷火烧得焦黑。 “风火轮!” 风火轮迅速旋转着冲入蒸汽中心,在阮阳的不可置信中——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蒸汽被压榨形成朵朵绚丽的烟花。 爆炸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高台上的一切都震得粉碎。 直到一切散去…… 苏芙和月轮渊面对面站立。 四目相对,一触即发? 第 87 章 87-长生不老,再炸考场(含营养液加两更) 高台之上,硝烟散尽。 苏芙与月轮渊四目相对? 不,与其说是四目相对,不如说是一人凝视,一人迷茫。 苏芙的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到月轮渊身上,而是涣散地望向远方,瞳孔微微放大,她似乎陷入了某个幻境,失神了。 月轮渊谨慎地靠近了一步,仔细观察着苏芙的反应,甚至抬起手,在苏芙眼前晃了晃。 见她毫无警觉,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他喃喃道,这幻术自然早有准备,他之前操控水流时,并非只是为了夺取蟠桃,而是为了借机利用环境构造出幻术。 就在刚才爆炸的瞬间,他趁着烟尘弥漫之际,将苏芙彻底拖入了幻境。 看着手机的搜索记录,苏芙瞳孔地震,心中涌起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给自己又倒了杯威士忌,一口喝完压了压惊,也顺便冲淡了一下之前那杯调酒的味道。 侯夜能把那玩意喝下去,别的先不说,真爱的确是没跑了。 那位血族始祖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只是头发还没干。怕吹风机把人吵醒,苏芙就拿过块毛巾,挺细心地开始帮他擦头发。 让人睡在沙发上也不是个事儿,侯烛身高190+,那逆天的大长腿在沙发上显得无处安放。后来是叫了小区物业过来帮忙,把人弄上二楼的。 把人安顿好了,苏芙舒了口气,去洗漱了一下,随后拿过了自己的插画本。本子上,他画过了侯衍,也画过侯凛,现在,他又拿起笔,画下了今天见到的两个人。 侯熵有着一张充满少年气的脸,和一双意气风发的眼睛。苏芙没见过侯哥少年时的模样,但是看着侯熵,多少能够想象。 侯夜呢……他那张速写风格很是精简。苏芙画的是一个剪影,傲然睥睨,优雅迷人,充满着令人沉醉的危险魅力。 苏芙注视着这画面半晌,最后,他又从这页往前翻,翻到了很前面,去看他画过的侯哥。 一张一张地看。 看对方手指的指节,扯开领带的动作,睡熟时的睫毛,几乎是完美的后背,轻轻勾起的唇。 好想侯哥啊。苏芙想。 后来就睡了。结果半夜三更的时候,他还真的见到了侯烛。 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拽了拽被子,很自然地想要继续睡。却在这时心有所感,睁开了眼。 一个人就坐在旁边,正在深深地注视着他。 半夜三更被人这么盯着,本该是有点恐怖的事,苏芙却不觉得。相反,一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有点鼻塞。 “侯哥。”他说,爬起来抓住对方的手。 可能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苏芙觉得,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 “你是不是在躲我,怎么现在才来见我。”苏芙道,觉得有点委屈,“侯哥,我好想你——到底怎么回事?” 侯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想你,苏芙。放心,不是大事,宝贝,我会处理好——” 苏芙现在是完全清醒了。 他直接打断:“什么处不处理好啊!我亲眼看到侯夜两根大牙都冒出来了,跟侯凛侯衍我睡都睡了,你还跟我说要处理好,怎么处理好?” 他抓着侯烛的手撒娇一般地晃了晃:“侯哥,你先跟我说,我不会真的出轨了吧?那我只能选择跟你离婚了。” 侯烛:…… “没有出轨,怎么可能出轨。”他说,“宝贝,不要提离婚两个字,我心脏不好,不禁吓的。” 苏芙:“那怎么回事?你是多重人格?” 侯烛唇动了动,没说话。 苏芙叹了口气:“你都对我藏着秘密了啊,侯哥。” 他干脆直接道:“大溪地那个中奖的旅行,是你安排的,对吗?侯哥,如果真的想和我分开,你有一万种方法,最后你选了最容易被我拒绝的那个。你根本不想让我走,不是吗?” 他又靠近了些,直直捞着侯烛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这个时候你仍然什么都不说,侯哥,我甚至在想,你到底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我?你在怕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侯烛手掌之下,是他的心跳,砰,砰,砰,热烈有力。 这一次,侯烛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说:“苏芙,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侯衍他们几人,都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他们都是我的其他人格。由于一些原因,他们诞生后,被放逐到了不同的世界里,有着不同的过往人生,也形成了不同的性格。但他们都是我。没有什么‘出轨’的事,你爱他们,只因为你爱我。” 终于从侯哥嘴里听到了答案,苏芙松一口气。 很好,那几位都是侯哥的一部分,侯哥自己说了,他没有出轨。 他,苏芙,没有,出轨! 没有! 又想起了什么,他马上关切地问:“那你的灵魂怎么回事,切成了几片都不要紧吗?” 侯烛忍不住就笑了笑。 他柔声说:“没事的,宝贝。放心,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相信我,像过去那样相信我,好吗?” 苏芙:“侯哥,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 侯烛吻了吻他。是一个棉花糖一样的清甜柔软的吻。 然后侯烛揽他在怀里,按他倒下,为他盖好了被子,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睡吧,宝贝。那些问题,可以等以后再问。睡吧,睡吧。”他说,声音越来越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他安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好,非常沉,梦也极为香甜。一觉醒来时,苏芙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爱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苏芙又回忆了一下半夜时的对话,心想,侯哥真是狡猾,他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呢。 必须全部问问清楚! 他看了看表,是六点半。侯哥这个时候,一般是在楼上的健身间里做晨间锻炼。 苏芙一骨碌下床,跑去三楼找侯哥。 推开健身房的门,就见到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踩动感单车。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抬了抬下巴:“宝贝,醒了?” 随着他回头,一阵充满男性气息的费洛蒙,扑面而来。 苏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费洛蒙是有重量、也有冲击力的,苏芙简直差点被砸懵。 他使劲吞咽一下,伸出手,默默地指向了对方的肱二头肌:“这位侯哥,你,你的肌肉,在动!” 对方被逗乐了。不过是一滴水珠而已,没什么重量,但是很奇妙的,落在苏芙脸上时,就是让他忍不住重重颤抖了一下。 他觉得痒。 想要伸手擦去,侯夜不准。 他的手腕还扣在对方手里,对方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就看着那滴水珠,从苏芙的颧骨处一点一点滑落,划过脸颊,划过酒窝,划过下巴,又落到了脖子上,划过喉结,最后慢慢钻进了家居服的里面。 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清浅的水迹。 渴。侯夜又觉得渴了,那种渴能把他逼疯,他甚至想把苏芙全部吞下去,骨血全部饮尽,就此和自己化为一体。 这是他的祭品,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曾经穿着婚服跪在自己的祭台上,虔诚地把一切都献予自己。 他可以享用祭品,他当然可以。 进食的牙又露了出来,结果下一秒……他手腕上的手表,突然开始震震震。 继续震震震。 震了两下侯夜还觉得有点烦,等震动到了十几下,苏芙看起来像是要笑场了——没错,这种东西属于如果大家都不关注,就无人在意,之前和侯哥在一起时手表震起来的时候多了去了;但,只要一个人开始关注,就再也很难忽略。 侯夜的牙反正是收了回去。他愤怒地把手表扯下来,往下面一摔:“这什么玩意啊,怎么一直在震!苏芙,你的白月光有病吗,身上还要戴个振动器!?” 苏芙:“啊,这表是特别定制的,几百万,全球只有一块。” 侯夜冷笑:“呵呵,那我多少还要去踩上两脚。反正垃圾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芙原本对这个非人类物多多少少有点胆怯,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那种距离感就慢慢散去了,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他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胸口:“头发怎么不吹干?” 侯夜勾了勾唇:“当然是来不及去吹干,急着想来享用你啊。” 苏芙迟疑:“一般来说成年人献血,半年400cc倒不会影响健康?你喝多了我会不会贫血什么的?” 侯夜:……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不能是其他的享用方式啊!你把我当什么,只想喝血的低级血族吗!?宝贝,我们200年没见了!” 故意往苏芙身上撞了撞让他感受了一下,然后就俯身去咬苏芙的唇。 实话实话,他已经盯了半天。 结果没啃两下就又被对方推开:“等等等等。” 侯夜不满地看向他,就听苏芙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血族来说,你成年了吧?” 侯夜:“……我今年两千七百六十三岁,是血族始祖,你说我成没成年。” 苏芙:“再等等,为什么突然侯哥就变成你了,你又突然不见了,然后洗个澡又变成你了?” 侯夜理所当然道:“他下午要去上班工作,还要开三个会,我当然就先走喽,让他回来工作,等到晚上我再来找你啊。” 苏芙:目瞪口呆。 感情是为了逃避工作!还是这么理所当然地逃避工作!!这家伙是有多懒啊! 苏芙:“那你跟侯哥到底什么关系啊?你是平行世界的侯哥吗,还是多重人格什么的?” 侯夜沉默几秒,眼里冒火,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啊,我们现在终于要说开了吗?你当初也觉得我是平行世界的他,才主动来当我的祭品?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骗我的?我只是他的替身,是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到底在想着谁?还有那个‘子忱’又是什么东西?” 他手指直接按在了苏芙颈后,alpha留下标记上面,逼问道:“这是谁留下的?” 他伸手又把苏芙家居服的领口扯下来了一点,手指点在了一处痕迹上:“这个呢?” 他手虚虚地掐住了苏芙的脖子:“你声音是哑的,又是因为谁?嗯?” 苏芙:倒吸一口冷气。 羞愧地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渣渣。 但是喉咙哑真的是因为和小皇子一直在聊天!不是因为别的啊啊! 苏芙叫屈道:“不是,你们为什么都在说什么‘替’不‘替身’的,我是真的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隐情,否则我为什么会和你们在一起?这不是一脚踏多船吗?!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大概不是吧。 侯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们’。” 苏芙果断闭嘴。 侯夜点点头:“所以果然还有别的替身啊。有几个?” 苏芙:“你听我解释!” 然后停了五秒钟,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苏芙:“……既然知道你自己是替身,就摆清楚自己的地位,整天问问问的,你问那么多是要干嘛。有几个替身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 他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把侯夜反而逗笑了一下。 苏芙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当侯夜在这具身体里的时候,皮肤变得更显苍白,唇色更为嫣红,笑起来时还带着一点古典气质,非常优雅。 结果下一秒,这位古典优雅的人就慢条斯理地掐住了苏芙的下巴,道:“无所谓。宝贝,我们分开的这些年间你到底养了多少情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开始,把那些人都给我甩了,你只能有我,听懂了吗?” 说着就俯身狠狠亲了上去。 亲了两秒,又被苏芙抵着胸口推开了。 “不要。”他快速喘了两口气,坚决地说。 之前那几次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到了那种地步。 现在他还完全没搞清状况,虽然的确是他爱人的身体没错,但里面如果是别人的灵魂,他根本亲不下去更不可能去做别的事。 想想都很奇怪啊! 苏芙甚至还对他晃了晃手指,露出了上面的婚戒:“我结婚了。你不是侯哥的话我才不要。” 侯夜眯了眯眼,道:“我偏要。不配合的话就强*你。” 苏芙:…… 头皮发麻了就。侯烛什么时候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他眼睛转了转,道:“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侯夜:“不用了吧。从前都不戴的。” 苏芙:救了大命了,我从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他放缓了声音:“我是说红酒。酒柜里有瓶很棒的,我去倒两杯,可以吗?你说我们200年没见了,我只想和你喝杯酒。” 侯夜盯了他几秒钟,这次道:“好吧。” 终于把他放开了。 苏芙就去酒柜挑了瓶红酒,想了想又干脆往里面兑了点威士忌,加了点茅台,还来了点老白干,最后使劲摇晃一通。 成品看起来颜色非常奇怪,类似于被稀释的酱油,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诡异的泡泡。 乍一看倒是像是调制失败的魔药,会被斯内普教授骂“格兰芬多扣1000分”的那种;或者被污染了的非凡特性,多看两眼都会掉san。 总之,这玩意属于智商正常的人类只要不瞎,都不会往下喝的类型。 但苏芙不慌。苏芙火速换衣服出门,开车直奔侯氏的总公司。 已经有侯烛的助理等在楼下了。见到苏芙,他赶忙让保安去帮忙停车,自己引着苏芙走向了总裁专用电梯。 见到苏芙,他已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没错,就是这么神奇,总觉得不管总裁出现什么问题,只要苏先生在,就不会有大事——侯总就算嘎了都会从坟里爬出来见老婆的,就是有这种自信。 悄悄瞄一眼……嗯,有段时间没见,总觉得苏先生变得更加好看了,光彩照人呀。 “具体怎么回事?”电梯上行中,苏芙赶紧问。 助理快速道:“侯总今天很忙,下午开了三个会,都一切正常,只是脾气不怎么好。临下班时,总裁办一个实习生小姑娘给他送文件,结果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在里面哭了起来。我和刘特助进去的时候,就见那小姑娘摔倒在门口,离侯总十米远。然后,侯总说——” 助理的声音有点古怪:“他说:‘此人胆敢对孤大不敬,拖出去砍了。’” 苏芙:“‘孤’?” 助理:“没错。侯总是这么说的。而且侯总看起来……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他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再然后,侯总就说要见你。不过他称呼您是‘孤的太子妃’。” 苏芙点了点头。 电梯这时到了。这一层都是侯烛的,苏芙挺熟,快步走进办公室。只见里面已有了五六位保安,还有一个女孩子正在角落里哭哭啼啼。 苏芙一看,马上心里有数: 女孩子是侯烛的妈妈安排进侯氏总裁办的,从前还安排过她和侯烛相亲,只是被侯烛断然拒绝。这件事侯烛和苏芙早打过招呼,说他妈妈既然要搞幺蛾子,不如人放在他眼皮子下面还放心点。 苏芙现在都能大概猜出全程,大概率是女孩子想投怀送抱,结果收获一句“拖出去砍了”。 “侯烛”此时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总裁办公室在侯氏大楼的顶层,视野很好,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他脊背挺得很直,身上带着种不怒而威、生杀予夺的气场,姿势挑不出一点错处,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好像就“站”这个动作他都练习过千遍万遍一般。 苏芙是画画的,看人也习惯去看些细节处的肌肉走向。侯哥从前站着时,习惯带着手表的右手插袋,重心落在右脚,这人完全不同。 听到苏芙的脚步声,“侯烛”马上就转过头。 在目光触及苏芙的瞬间,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带着年轻人的悦动和纯粹的喜悦,像是看到了花开,日出,海潮,或是一切美好的东西。 不遮不掩,生机勃勃。 四目相对。 苏芙觉得,自己好像被这种愉悦,感染了。甚至一瞬间有了一种感觉:这一位侯哥,似乎很年轻啊。 他开口道:“刘特助,带这位女士先离开吧,她的事回头再处理,我和侯总聊几句。” 他并非侯氏真正的主人,但刘助理没有丝毫犹豫:“好的,苏先生。” 有保安直接把那女孩子带走,一帮人有条不紊地离开,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人。 “你不是侯哥。”苏芙道,“哪位?” 他心中道:侯烛,就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没见过的吧。 下一秒,那位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的侯总突然眨了眨眼,两滴眼泪就怔怔掉了下来,满脸委屈地叫道:“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苏芙的腰,把头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抽泣着说:“哥哥,子忱好想你。子忱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苏芙:………… 懵逼在当场。 谢谢,这个惊喜我真的没见过! 他脑海中瞬间有了一千个一万个问题冒出来,最后却是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念头:可是他叫我哥哥诶。 苏芙心都化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和颜悦色地问:“别急别急,慢慢说。你今年多大了?” “哥哥,你真的不记得子忱了啊。”对方泫然若泣,“前些天是子忱的18岁生辰,没有你,子忱的生辰也过得不痛快。不过幸好,我找到哥哥啦。”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芙的时候,眼神中好像有星星在不灵不灵地闪。 的确还是爱人那张脸,但是看起来就真的年轻了很多,换上点年轻人的衣服,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他又回过头,看向了窗外的车水马龙:“哥哥,你跟我形容过你的世界,还曾画出来给我看。但是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亲眼看到这一切,还是让我目不暇接。我好开心啊,我终于到哥哥的世界里来了!” 他说“开心”的时候,眼中就真的溢出无限的热忱,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苏芙没见过年轻时的侯烛,这时候只觉得满目的惊叹,甚至不想错开目光,也根本难以错开目光。他只想快点找到一支笔,将这刻的侯烛,定格在纸上。 结果,对方望着他,敏锐地眯了眯眼,道:“哥哥,你在透过我,看谁啊?该不会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夫君吧?” 苏芙这时才猛然意识到,对面还是个刚满18岁的年轻人! 18岁!!! 反正手是赶紧从对方后背上撤开了。 他赶紧问:“你说你是太子,我是你的——太子妃?” 子忱很自然地说:“是啊,哥哥是我早就定下的太子妃,只是我们还未大婚。” 他脸上显出了一丝委屈:“哥哥说我没满18岁,不能大婚。可是我们缙国明明男子14岁便可以成亲了。” 苏芙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当然要等18岁以后了,没错,就是18岁才对!我做的实在太对了!” 他又道:“子忱,我忘了很多事,现在太糊涂了,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子忱道:“当然可以,哥哥,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苏芙迫不及待地发问:“所以你来自一个封建帝制朝代,我们曾经在那里相识?我在那里待了多久?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你和你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什么关系?” 子忱笑着,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哥哥,我叫侯熵,字子忱,是当朝太子。我来自一个封建帝制朝代,这词还是你教给我的。你说我的时代对于你们而言,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我十一岁的时候就认识哥哥了,一直到现在,已有七年。 “十五岁的时候,我和哥哥定下婚约。哥哥你曾经告诉过我,说没办法陪我走到最后,你会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到时候我也会忘了你,过我自己的生活。我当时就想,才不会,我不会让哥哥走,我也不会忘了哥哥的。 “结果在九天前,我生辰的前一天,哥哥你真的消失了。宫女、侍卫、甚至你的爹娘,都不记得你的存在,你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也都消失掉,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哥哥这个人。 “可是,我真的还记得哥哥,我记得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全部都记得。我到处找哥哥,都要急疯了。我还去了镇国寺,去找怀铮大师,他见过你的,我想他也一定记得你。 “结果大师只会说什么‘聚散随缘,皆有定数’这样的废话,我只好把他们——啊,我只好求大师求了很久。后来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扇门,走进那扇门,我就真的出现在这里啦!”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苏芙一直疑惑的很多问题,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所以,大概率侯凛他们几人,也是同样的状况,比如侯熵来自古代,那么很可能侯凛来自一个有ABO设定的时代,侯夜来自于有血族存在的时代。 自己和那三人,也都曾有过不短的一段相处时光,甚至是以恋人的身份。然后自己离开了,这几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找到“一扇门”,来到了这里。 救命……侯哥清楚这些事吗……这到底算不算一脚踏多船啊…… 苏芙又开始脚趾扣地了。 这么说的话,他现在觉得有个古代人格也不错,因为这还是个小孩子,不会见到他马上扑上来把他往床上拖,大家还能说上两句话,终于把一些事情搞清楚。 侯熵又笑着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哦,关于我和这具身体的关系——他叫侯烛是吧。我一直知道哥哥心里有个人的,刚刚看到他的脸,我就懂了。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帮助我登上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只是因为我像他,是吗?” 下一秒,他上前一步,手扣到苏芙腰间。苏芙本是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的,这时后退半步,已经靠到了办公桌的边上。 退无可退,他被侯熵整个禁锢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缩近于零,侯熵低头看着苏芙的眼睛,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哥哥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了,那为什么,不替代得再彻底一点?” “我已经满18岁了,哥哥答应过的,18岁后,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哥哥明明就答应过我的。” “他有的我都有啊,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毕竟,我年轻。” 他拿着那杯酒,走回沙发那里。侯夜正坐在那儿玩手机,翘着个腿,侧颜美如画。玩手机的姿势还有点熟练,也不知道吸血鬼世界有没有这玩意。 见到苏芙端着的那杯东西,他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嫌弃道:“宝贝,你们这里就喝这玩意吗,看起来有点恶心。” 苏芙面色不变:“你们那里的酒不是这样的吗?尝尝?” 侯夜:“你不会在里面加了大蒜,想毒我吧?宝贝,我劝你不要,那种东西杀不死我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血族。” 苏芙也不多说,干脆自己举起杯,喝进一大口,环上对方的脖子,直接亲了过去,把酒渡进了对方嘴里。 侯夜明显对他这种主动的行为很是受用,按着他加深了那个吻。 又是一个激烈的全然是掠夺的吻,苏芙吻回去的时候,简直像是往汽油堆里丢了根火柴,充斥着火光和器刃相接的声响。 苏芙也搞不懂,亲吻怎么会像是要打起来一样,但忍不住心有余悸:亲下都这样,真的开始要什么样了? 但,不会有那种时候。 也就一分钟之后,侯夜的目光都变得迷迷糊糊:“宝贝,你们的酒这么烈吗?”他说,晃了晃脑袋。 苏芙:“怎么,醉了?” 侯夜:“怎么可能,只有一口,怎么可能会醉。完全不可能醉。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我,我没醉……” 一分钟之后,他醉倒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呼呼大睡。 苏芙低下身子去看他。 睡着的时候,他看起来和侯烛几乎没有区别。血族本身皮肤苍白,这时因为酒精的缘故,脸颊上也沾染了醉意,晕上了淡淡一层红色。 额发搭在脸颊上,看起来还挺乖巧。 不知道醒来后会是谁。 希望是侯哥,苏芙现在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和侯哥本人谈一谈。 他伸手拿过了侯烛的手机,想看看刚刚侯夜在做什么。 看了一下,emmm……对方正在使用网页搜索,已搜索的词条包括: 侯烛 侯烛黑料 侯烛财产 侯烛外遇 侯烛离婚 苏芙 苏芙 外遇 离婚程序 爱人结婚了怎么办 可以同时和两个人结婚吗 替身如何转正 找替身是普通正常的事吗 一个人允许找几个替身 血族 吸血鬼 亲王 血液大盘价格 插足别人婚姻犯法吗 小三 如何让情人迅速离婚 如何确定情人到底有几个情人 苏芙:……………… 槽点也太多了吧!!! 他的眼神,表情,乃至于整个气场,都有着成熟男性的风情。 是那种见过了大世面,也曾经风里来火里过的年轻人,在逐渐长成后,沉淀下来的成熟自主、笑看一切的态度。整个人就像一杯藏够了年份的酒,香醇迷人。 他从动感单车上下来,朝苏芙走。有汗水从脸颊上、脖子上、肩膀上往下滑,他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拉起上衣,擦了下脸上的汗水,也露出了结实的强劲的腹肌。 很好看。非常好看。甚至是比侯哥的,要更加好看。 以苏芙这种画家的角度来看,那肌肉都是完美且无可挑剔的。多一点就显得过于壮挺夸张,少一点又有些瘦不够味,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刚刚好。 对方已经走到了近前,那种雄性的费洛蒙彻底把苏芙笼罩。他伸手揉了揉苏芙的头发,态度亲切且熟稔:“宝贝,你从前不叫我侯哥。” 苏芙:“那我叫你什么啊?” 对方笑眯眯地说:“侯叔叔。” 苏芙一下子喷了出来。 二十分钟后,侯川——是的,对方自我介绍叫侯川——已经简单地冲了个凉,来到了餐桌上。苏芙磨了咖啡,煎了蛋,弄了点火腿,拌了点沙拉,搞出了一顿丰侯却草率的早餐。 桌子旁边放着他的速写本,上面画着…… 腹肌。 不是故意的!但是腹肌好像长在脑子里了是怎么回事! 根本就忘不掉了啊!完全忘不掉了啊!睁眼闭眼都是腹肌了啊! 如果不是这种行为不太礼貌(大概吧),他真的很想去摸一摸,感受一下了! 侯川穿了件侯烛的衬衫,胸肌把衬衫撑得满满的,袖子挽起到肘关节处,手臂上半段很是自然地在衬衫里面鼓起,属于好身材根本藏不住的那种,还显得更欲盖弥彰了点。 这人完全就是费洛蒙的具象化存在啊。苏芙上过雕塑课,这时候是真的有把他扒光,弄点石膏来做雕塑的想法。 侯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表现得非常自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坐下来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后他长舒一口气,露出了一种非常满足的表情。 “苏芙,我有四年没喝到你煮的咖啡了。”他叹息着说。又笑了笑,主动道:“不记得侯叔叔了?我猜你有很多问题,宝贝,很乐意为你解惑。” 苏芙也说不清楚,但侯川就是有那种特别的魅力,让人觉得他很可靠,很值得信任,很有安全感,且相处起来很舒适。 而且这人还主动要回答问题的!好感度max了! 他先问了一个自己此刻最关注的问题:“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为什么你的灵魂到了这个世界中来,也会把肌肉安在我侯哥的身体上啊?该不会——肌肉是你的本体?” 是吧?绝对是吧?完全就是本体吧??? 侯川失笑:“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自一个科技更为发达的星际时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肌肉也在——肌肉不是我的本体,当然不是了。宝贝,这个问题很可爱,很像你。” 苏芙又问:“我们之前是……恋人吗?” 侯川:“是啊。我们订了婚,至你消失时,我们在一起已经七年。” 苏芙:……七年。 他艰难地说:“你你你,你知道我其实有爱人的吧?” 侯川笑了,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是指你心里有白月光这件事,还是你曾经把我叫错成‘阿凛’、‘阿衍’、或者‘子忱’这件事?” 苏芙:救……命…… 他更加艰难地说:“你都不介意的吗?” 侯川泰然自若地说:“介意啊,但又有什么办法。苏芙,你说要走的时候,没人留得住你。你曾经的‘阿凛’什么的不行,我也不行。所以我做了一件事。” 他直直地看向苏芙。 “我和你做了七年的恋人,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一样东西。最后,我把你想要的给了你,就放你走了。” “我那时想,你在追逐的,可能就是追逐本身啊。也许你得到了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就会发现,那也没有什么意思。白月光么,得到了算什么白月光。年轻人总想飞,就让你飞出去看看好了。” 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苏芙,这是叔叔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一股冷意从苏芙背后窜了上来,他猛然觉得危险。 月轮渊的惊呼还未落下,天上地下已同时震动。 这瑶池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爆炸,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如同千万道天雷同时炸响。 月轮渊两眼一黑:“完了,还不如刚才跑了……” 地面开始崩塌,亭台楼阁开始破碎,古树被连根拔起,碎石四处飞溅。 所有的一切在这毁灭性的爆炸面前不堪一击,化作齑粉。 水汽、烟尘、碎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向高空。爆炸的余波向四周扩散,形成一圈圈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那些被困在瑶池中的妖魔发出最后的哀嚎,随即被淹没在毁灭的光芒中。 一切声音都被这恐怖的爆炸吞噬,只剩下轰鸣声在天地间回荡。 苏芙垂眸俯视着这一切,长发在爆炸产生的气流中飘扬,眼神平静。 复制瑶池?当然该死。 同一时刻,那些所有逃出瑶池外的考生,都惊恐地看着那震撼的一幕—— 苏芙果然,又炸了考场! 与此同时,神衍的机械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警告:瑶池地图已被锁定,进入途径永久关闭。】 考卷,结束了。 第 88 章 88-星历4051,今冬擢魁(含营养液加更37w+) 瑶池爆炸的余波还在天际回荡,烟雾已然四散。 神衍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恭喜各位考生,副本“瑶池·蟠桃盛宴”即将结束。】 【感谢诸位参与,你们的所有表现已被记录。】 【各地图即将关闭……】 【考核空间即将关闭……】 【倒计时:9……8……7……】 机械声在众人耳边回荡,但却没人在意这提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那片天空。 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众人都能听到那恐怖的爆炸声。 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游走,神火燃烧着天河之水,将天空映照得通红,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遮天蔽日,宛如花朵绽放。 无数残骸如雨点般坠落,浩浩荡荡,挥洒不尽。 众人震撼地望着那毁灭的一幕。 “天啊……瑶池真的……被彻底炸没了。” 逃出生天的考生喃喃自语,后怕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差一点儿,他就要成为那残骸之一,站在他旁边的考生同样咽了口唾沫,面色惨白。 “这苏芙……也太猛了吧?” 真就说炸就炸了?关键是还炸成了? 陈景站在林沫身边,眼中映照着那恐怖的景象,顿时庆幸自己跑得快,喃喃道:“她真是个疯子啊。” “这哪是炸了,简直是被彻底抹除了……” 但怎么说呢,他突然觉得,这疯子对他们之前还算温柔? 不就是背几个锅吗?人生在世谁不背锅,一下子就释然了。 林沫苦笑,“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深表赞同,但这种恐怖的破坏力,真的太超标了吧? 她真是考生? 苏芙的预感一向很准,对危险的感知尤其准,这个时候,看着侯川似笑非笑的眼睛,苏芙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等等,他全身实则也并没有什么肌肉,所以紧绷起来的大概也就是普通的肉。 苏芙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腕(问题他压根没戴表):“啊都这个时候了啊,我要去上班了,叔叔再见。”说完就想溜。 侯川笑:“宝贝,你自由职业,并不需要上班吧。怕什么呢,叔叔又不会怎么样你。” 苏芙:…… 你确定? 但好不容易有侯烛的人格愿意回答问题,态度还很合作,真这么走,苏芙又觉得不甘。 他坐了回来,一边吃早餐,一边笑着道:“我不怕叔叔怎么样我,我怕我怎么样你,行不行。你腹肌好漂亮,我都想戳一戳了。还能继续问问题吗,侯叔叔?” 侯川:“当然,很乐意为你解答。” 苏芙:“侯叔叔,你的世界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好上的?” 侯川道:“我的世界现在是星历4792年,我是银河碳基生物联邦的特级上将兼军部部长。我和你父亲认识,你21岁生日宴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成年后的你。六年后,我们订婚。当晚你告诉我,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的母星叫做‘地球’。我不知道你怎么去到我的世界的,你没说,我猜测与我有关,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你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苏芙:“……难道,我需要的是你的贞.操?” 侯川失笑:“不至于。我们认识第三天就上床了。” 苏芙:“啊哈???”这么奔放吗? 侯川:“你说想画画,让我给你当模特,不穿衣服的,还摆了个很坦诚的姿势。” 苏芙:救……命……我居然做出了这种事吗! 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但……仔细想想,又的确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就侯川那个腹肌,想画一下太正常了好吗! 而且,很坦诚的姿势是什么姿势?他不说还好,贸然来了这么一句,导致苏芙现在脑海中脑补出了各种不适宜公开的废料。 侯川又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暂时不想告诉你,算叔叔爱面子吧,也给自己留点自尊。又过了一年,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你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周围的所有人、AI、甚至和你精神力绑定的机甲,全都不记得你的存在,你父亲认为你死于20岁的某天,你就像是根本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我在整个宇宙里,找了你四年。 “四年之后,我的星舰坠入黑洞。我以为我会被瞬间撕碎,却在那时,我看到了——一扇门。穿过那扇门之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灵魂出现在你丈夫的身体里。这就是全过程了。” 他说“一扇门”。之前小皇子也说过,他也是看到了“一扇门”。 苏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他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侯叔叔,你知道你和我侯哥的关系吗?不是什么替不替身的,我说正经的。” 侯川拖长了声音:“就在刚刚不久前,你侯哥和我有过对话。开始呢,就是些宣誓主权的垃圾话,什么‘苏芙是我的,你什么都不算’一类——这种话我根本毫不在意。所以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他告诉我说,我就是他,是他灵魂的一个部分,是他遗落于另一个宇宙的人格。因为这个,你才会去到我的世界,你才会和我在一起。他说我对你的吸引力,只源于我是他。” 侯川看着他,勾了勾唇,温柔地说:“苏芙,是这样吗?” 苏芙:……好难答。 侯哥你坑我。 他不闪不避地直视回去,说:“侯叔叔,你觉得呢?” 侯川笑:“行吧,叔叔不需要你说些什么好听的来哄我开心,没必要。相反的,我在想,如果我是他的一部分,那么证明,你对他的执念、追寻、守护、爱意,也同样是对我。我没说错吧,宝贝。” 他上前一步,直接揽住苏芙的腰,把他整个人都压到自己怀里。那种浓烈的费洛蒙气息,瞬间兜着脸超苏芙砸了过来。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低头看着苏芙,继续道:“我不介意成为他的一部分,前提是,你能给我和他一样的待遇吗?” “不能偏心哦,宝贝。” 苏芙愣住。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逻辑鬼才啊这。 但,好像也,反驳不能?苏芙过于瞳孔地震,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犬齿。 真的,的确是真的,这完全就是真的犬齿啊! “什么情况?侯哥,牙,你的牙!!!冒出来了!”苏芙瞪大眼睛,震惊地说。 “还真忘了我是谁?”对方道,已经似笑非笑地捞住他的手,把指尖含了进去,不重不轻地咬了一下,“你可从来不管我叫侯哥。” 苏芙被咬得一哆嗦。 “名字?”他问。 “侯夜。”对方看着他,深深地说道。 下一秒,对方的犬齿收了回去,揽着腰把他拉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唇。 苏芙脑海中嗡一声响。 侯衍的吻强势又激烈,像一团火,恨不得顷刻将人燃烧殆尽;侯凛吻起来像是含在嘴里的雪,飘飘忽忽,带着凉意。 而此刻的吻,却像是——一场掠夺和厮杀。 掠夺他的空气,血液,灵魂,乃至于意志,让苏芙觉得,自己真的像是“祭品”,像是陈列在桌上的菜食,任由对方主宰食尽。 十几秒钟之后,苏芙确定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扣着对方的手腕,很强势地吻了回去,本该缠绵的时刻就此变得仿如战场。 他们想要压制对方,征服对方,战胜对方,从对方脸上逼出表情的变动和细微的声音,从对方眼中看到臣服。 他们势均力敌。 吻结束的时候苏芙觉得自己好像跑了2000米,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呼吸变得极重,脑子也变得一团乱。 侯烛——或者该称呼他为侯夜了——看起来差不多,情绪更激动一些,眸子的猩红色,重得像血。 他手腕上的手表已经震过几次了。 他捞起苏芙的手腕落下一吻,就那么乱七八糟地对苏芙说:“宝贝,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他听过太多次,但苏芙就是觉得,侯夜的声音此刻分外地好听——像是划过皮肤的天鹅绒布料,能在皮肤上激起战栗。呼出的气体打到耳边的时候,他半边身体都是麻的;又像是藏了几十年的醇厚的酒,足够醉人,他的大脑中都染上了醉意。 苏芙的心乱了一刹,他说:“这里?” “这里。”侯夜道,“宝贝,我等不了。”他渴求地说。 苏芙心中一荡。 苏芙:“可以倒是可以,可是——” 可是这不是我们家啊。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吗?万一等下有人敲门怎么办?? 后面的那些话都没说完,侯夜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苏芙的手腕,扯开了之前侯烛缠好的纱布,以一种虔诚的姿势,亲了上去。 苏芙:………………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要脱我衣服。 他刚刚为自己心中涌出的各种黄色废料而自我谴责,就突然觉得手腕一痛,又一次,侯夜的犬齿出现了。 不只出现,还直接咬上。犬齿刺入皮肤的瞬间,苏芙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但诡异的是,他不觉得害怕。 明明应该害怕的场景,苏芙心中却没有一点恐惧。 一点都没有。 他实则觉得安全,甚至还有一些熟悉。 对,熟悉。 那种熟悉感从记忆深处渗出,苏芙的胸腔都在震颤着,他几乎肯定,这不是第一次。 只是过去五年和侯烛相识相恋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果他真的经历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还在从苏芙手腕中吸食着血液,那种迫切、渴求、珍视和热望,被毫不顾忌地彰示出来,苏芙现在相信了,他可能真的渴了几百年。 但就是这样的时刻,那人看起来仍然是优雅的。 苏芙在影视作品中看过一些吸血鬼进食的场景,总觉得再好看的人,在这种时刻都显得狰狞,像是被本能支配,变得更像是动物而不是人。 但侯夜不一样。 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说,苏芙觉得这一刻的画面很美,让他想要拿起画笔,记录下来。 侯夜是迫切渴求的,但也是好整以暇的,两种极端就真的呈现在一个人身上。他皮肤很白,眸子和唇都是红色,优雅、从容、有条不紊,那种神秘和高贵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眼睛中却又同时透露出了极致的陷入和疯狂。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最终臣服欲.望,被拉入人间。旧日的光华变成幽暗的月光,曾经的耀眼夺目,变成了蛊惑。 是黑暗中的堕神。 苏芙恍惚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片段,那是一个极致华丽奢靡的宫殿,灯光昏暗,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他试图看清那人的样子,脑海中的剧痛却突然传来,那个场景离他越来越远。苏芙晃了晃头,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等等,自己该不会被吸干吧! 结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侯夜就停住了。他明显很有分寸,进食的牙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 而后他看了苏芙一眼,唇弯了弯,舔上那伤口。 有些专属于吸血鬼的东西,顺着伤口,流入苏芙的血液。那一瞬间,有千种万种的感觉,轰一声,猛然在苏芙大脑中炸开。 难以形容这刻的美好,宁静,安全,温暖,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液体,被融化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包裹着他,暖意在他身上流淌,带着让人入醉的热气融融的放松感,从他的颈间,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位置。 这感觉精确地直抵灵狐,让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满足的轰鸣。 他深陷其中,如同深陷一个催眠般的最美丽的梦境。 这种极致的愉悦中,苏芙昏昏睡去,嘴角还带着笑。 侯夜将苏芙抱在怀里,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他对苏芙血液的渴求,几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差不多等同于沙漠中走了很远的路,最终渴到昏厥的人,终于见到了水。 但是他就是可以在喝到特定血量的时候,从容地从对方的皮肤上,移开嘴唇。 吸血鬼听力远超人类,他此刻就能听到苏芙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声音,那对他诱惑极大,但在这种诱惑中保持冷静,侯夜早已习惯。 他吻了吻苏芙的唇,抱着对方,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伸手习惯性地触碰着对方的脖子。 蹭了两下,才发现苏芙脖子上,有一个极深极深的痕迹,好像有人曾经舔舐过、啃咬过多次,一层一层地叠上去,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侯夜的手僵硬了一瞬间。 苏芙那个白月光留下的? 那又如何,无所谓。 苏芙本就是他的祭品,百分之百、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现在也依然如此。 这个人类,只会是他的。 侯夜收回了触碰的手,四下环绕一圈,又对着旁边的镜子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脸。 是一张和他自己非常相似的面孔。 ——他一直想不通苏芙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去当祭品,这一刻倒是知晓了真相。 因为自己的脸,和他的白月光极其相似。 侯夜忍不住咬牙切齿。苏芙和侯烛在一起五年,他自觉对侯烛的了解非常深刻——他当然知道实际上的侯烛,并非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温柔无害。侯氏公司的员工基本都很怕他,从这点上就可见一斑。 他了解侯烛,但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这天,苏芙猛然发觉,他对侯烛的了解其实还不够。 完全不够。 他从来不知道侯烛可以这么……这么…… 简直是找不出形容词了! 两人婚前就上过床的,侯烛那种控制欲强到爆炸的人,这时候却是意料之外的克制且隐忍,内敛且自持。 类比成一首歌的话,那么就是有着漫长的前奏,舒缓的节拍,一小节一小节地推动递进,让情绪一点一点地累积,不慌不忙,不急不缓,文火慢炖直到最后,不动声色又细密至极。 也像是粘稠的蜂蜜,悄然而至、却再挣不脱的网,或是缓慢的、能夺走一切呼吸的泥沼,密不透风的束缚,诸如此类。 侯烛简直能慢条斯理地和他过上一整晚,把人给逼到极限。到了最后苏芙觉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侯烛的举止都依然清明得体。 苏芙后来也发现了,侯烛其实是在抗拒激烈。他就很克制,特别克制,完全没有彻底放纵的时刻,有时候目光明明已是压抑得狠了,像是能扑上来把人连带着骨血都一切吞掉,动作却仍然温柔。 苏芙其实完全不懂他到底在克制个什么。他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纸片人,放开了又能怎么样嘛,他没那么脆弱啊(大概吧)。 对了,那人还时刻都带着个定制的手表,全程心率都没有超出过120,以至于有段时间苏芙都怀疑侯哥是不是被伽马射线照过,心率超200就要变绿巨人了。 苏芙试探着问过,侯烛就表示,没有克制啊宝贝,我就是这样子。不想弄疼你啊所以很温柔,宝贝不喜欢温柔吗。 这问题有坑。苏芙瞬间闭嘴。 他知道侯烛大概有什么事是在瞒着自己的。对方内心里像是有一扇紧紧关闭的厚重铁门,从不对自己敞开。但没关系,谁没有一点秘密呢,苏芙对此毫不在意,也不会因此质疑侯烛对自己的爱。 直到今天,苏芙才终于等到侯烛内心中的那扇门,对自己敞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他也终于知道,侯烛毫不克制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首先就要纠正自己之前的一个误区了,主要是“我也没那么脆弱啊”这部分。 根本不是。 完全不是。 实际上就是苏芙觉得自己非常脆弱,都要嘎了。 完全不克制后,放飞自我的侯烛身上就带着一种“不如我们今天死在这里”的劲儿,是真的在往死里弄。那种渴求简直像是几年没碰过人一样。 总之就是,震,惊,他,全,家。 这样的侯烛甚至显得有点……陌生。 然而这陌生并不让苏芙觉得反感。相反的,其中带着一些似有似无的熟悉,让苏芙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也曾经和侯烛像这样一般,抵死纠缠,至死方休。 他说不出这种“陌生”和“熟悉”从何而来。 侯烛也没有给他仔细思索地机会,很快就再次把人拉到了漩涡里。 苏芙根本不知道最后到了几点。 他只记得最后自己是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大概还对着对方说了很多羞耻的话,最后终于一切结束,他被侯烛抱着去浴室清理干净,然后迷迷糊糊在对方怀里睡去。 睡梦里还在想着侯哥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的,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 ——等等。 等等。 在彻底睡去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侯烛大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吻,说:“苏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啊。” 语气还挺复杂的。 苏芙没吭声,心想他这是在说些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又听侯烛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轻声道:“替身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宝贝,只要你不离开我。” 苏芙:??? 替身?谁?什么替身?谁是替身? 他莫名其妙,很是迷惑,只是他的大脑已经发出了预警,他像是1%电量的手机,电量耗尽,就此睡去。 侯烛半抱着他,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安静地睡着。 苏芙有着一张从小到大多次被星探递名片的脸。他长相太乖了,星探都直说他去参加选秀,绝对能靠脸拿到出道位。 他皮肤极好,盈润光洁,细腻柔滑,笼着一层微光,像是上好的温玉,很难抗拒用手指触碰把玩。 额发还是湿的,脸颊微红,透出一种玫瑰花瓣被指尖碾碎后,留下的淡淡色泽。 他的手抓着侯烛衣襟,那双明亮净澈的眼睛闭着,睫毛时而颤抖一下,是被欺负得狠了,显出了一种纯净的无辜。 侯烛看着这一切。他的心跳极快,手表多次发出预警的震动,他毫不顾忌。 甚至想把人弄醒,再来。 但又……舍不得。 最后他把苏芙用被子裹好,自己去洗手间随便解决了一下,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把对方抱进怀里。 他不确定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但这时心中已经萌生出了无尽的不舍——还有铺天盖地的嫉妒。 他在嫉妒那个真正的侯烛,嫉妒到整颗心都要被吞噬的地步。 认识苏芙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心中还藏着一个人。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度过了几年疯狂又浪漫的日子,但他知道,苏芙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在。 真正看到“侯烛”的脸,他就懂了,气质性格相差甚远,但他们有着相似的一张脸。 这就是原因吗?是最开始苏芙来到他身边的原因? 然后呢?苏芙发现了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就离开了吗? 他眸子里氤氲的东西极多,晦暗不明。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原因,但无所谓,离开苏芙的这段时间,他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替身也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甚至他愿意永远扮演另一个人,他愿意的。 只要苏芙在他身边就好了。 男人在苏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对方在睡梦中对他的接触仍然习惯,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继续安然睡去 生物钟使然,侯烛在六点一刻准时醒来。 他猛然睁开眼。苏芙还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环着他的腰。 苏芙穿的是件真丝睡衣,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肤,而那上面,有着深深浅浅的各种印记,彰显着浩瀚如深海般的占有欲。 太多了。 侯烛呼吸一窒。 一些记忆突兀且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脑海,是他们的……前一晚。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变得危险,眸子中渗出血色,手腕上的智能腕表又开始震动。 怀里,苏芙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颤抖了两下。 侯烛深呼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保持理智,安抚了苏芙。接着轻手轻脚下床,走进了洗手间。 他狠狠一拳砸到了洗手台前的镜子上。 镜子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无数个碎片中,映照着侯烛杀意四溢的脸。 “侯衍,你敢!”他冷声说,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杀意就像极寒之地的飞雪,猛然间扩散开来。 像是在透过镜子和什么人对话一般,过了几秒钟,他慢条斯理地说:“那些过去苏芙根本不记得。他不记得,那就等同于没有发生过。苏芙为什么选中你,看到我的脸,你也应该清楚了。” 又是半晌,他牵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阴翳地说:“放心,不会有那个时候。我会在那之前,把你撕成碎片的——这是我的世界,侯衍,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下一秒,面前的镜子彻底地,全部地,碎成了无数的小块,雪崩一般落下。 侯烛冲了次凉,又回到床边,看着他的苏芙。 就只是,看不够。 最后,他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呢喃着说:“再等等我。苏芙,再等一等。 苏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疼,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昨晚的记忆猛然涌上心头。 苏芙不禁老脸一红。 就,实在想不出侯烛是那种人啊! 所以他之前藏着掖着又拼命压抑着,就是怕自己发现他其实是个变态这件事吗!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侯哥已经躲起来悄悄变态了很久,刚一亮相就惊艳(?)了所有人。 侯哥压抑多年,默默承受了这么多,想想还是很感动。 ——个鬼啊! 希望以后侯哥继续保持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吧! 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昨天他真的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床上了。 苏芙碎碎念着,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 就,emmm,想要暴打侯烛一顿,让他不要犯病的程度。 床头柜上有侯烛的留言条,对方写着,说怕打扰他睡觉,就自己先去上班了。楼下炖着粥,让他醒来喝。还说,洗手间的镜子坏了,下午会有人来装。 落款是“止”,旁边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 只是一颗爱心而已,苏芙看到,觉得刚刚想打人的心思都春风化雨,化作了甜,心里像裹了蜂蜜一样。 好吧,原谅他了。 他下床,在脚触碰到地毯的时候忍不住“嘶”了一声。 不是,侯哥最近也是忙成狗啊!他天天加班,都还这么猛的,简直不科学。 苏芙痛心疾首。 话说回来,侯烛最后抱着他睡觉的时候,都还在絮絮叨叨的呢,侯哥平时话那么少,放飞自我后话都变多了呢。 他当时念叨的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替身? 苏芙原本在换衣服,这时手上动作停了,眨了眨眼。 是“替身”没错,侯哥绝对说了这两个字,只是原话他现在记不清了。 说的是什么替身? 谁是谁的替身? 千百个念头在苏芙脑海中转了转。 他不想因为这种误会和侯烛闹别扭,最后直接拿过了手机,给侯烛打了个电话。 侯烛很快接了:“醒了,苏芙?” 苏芙:“醒了。侯哥,忙吗?” 侯烛:“忙。但再忙也想和你一起吃晚饭。定了安封路那家意大利菜,晚上一起。” 苏芙就忍不住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非常可爱。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听筒里,是彼此的呼吸声。 十来秒钟之后,两人又同时开口: 苏芙说的是:“侯哥,你昨天说的什么‘替身’的,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我是谁的替身吧?” 侯烛说的是:“宝贝,你更喜欢昨晚的我,还是从前的我?” 这一次,又是十秒钟的沉默。 属于“你的沉默,震耳欲聋”的程度。 苏芙:???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哥你有点变态你自己知道吗? 侯烛:??? 侯衍老狗,就你非要嘴贱,想当替身就给我好好地当,废话干嘛!快点给我滚回来回答问题啊! 果然还是刻意来到自己身边的啊。 但再看看周围这狭小破烂的房间,看看两人身上的衣饰,这就是苏芙一直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就这? 混得未免也太矬了吧。 苏芙跟着他,就过这种苦日子? 呵,无语。 但他现在没办法将苏芙从这个世界中带离,甚至他自己也必须一定程度上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力量也得到了很苛刻的限制。 麻烦。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侯夜懒懒地说道:“进来吧。” 就看到一个血族下人,推开门,悄悄朝里面探了探头。 大概是血族的下人?有犬齿,只是那肤色苍白得未免过分了些,红唇更像是妆容效果。 而且感受了一下就发现,这人身上血族的血源传承已经等同于无了。 这个世界的血族很弱啊。侯夜想。 那个血族进来了,探头探脑地问道:“没什么事吧?” 侯夜高高在上地倨傲道:“如今血族管辖此处的亲王是谁?叫他来见我。” 对方眨了眨眼,一脸懵逼:“你说啥子?” 这个“血族下人”,自然就是扮演成吸血鬼,正在这里拍电视剧的魏礼了。他放心不下苏芙,正好拍摄到了午休时间,就过来看看。 结果一看,便忍不住觉得,这位侯替身怎么感觉和昨天不太一样的,感觉气势好强,好恐怖啊,自己都不敢抬头了。 这时候听侯烛问什么“亲王”,他还是懵了一下:“什么亲王?我不认识啊。” 侯夜皱了皱眉。心想,果然是低贱卑微的血族,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地位尊崇的亲王。 又道:“你认识的地位最高的血族是谁?都叫来见我。” 魏礼:…… 心想这位侯替身恐怖归恐怖,但是不是替身当久了,脑子也出现了一定问题。 他直言道:“不是,中午了,我们剧组都休息了。我就想来问问你俩要不要在这儿吃盒饭,需要的话就帮你们多准备两份。这边餐食很好的,午饭有蒜蓉开边虾,蒜蓉烤生蚝,蒜泥白肉,蒜香排骨什么的,都挺好吃的哦。” 说着还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因为真的很好吃嘛。 结果就见那侯替身突然脸色一变,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身上的煞气铺天盖地般袭来。 他薄唇轻启,面上显出嘲讽,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下一秒,那人一伸手,魏礼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他飞了过去。 只是一个瞬间,对方的手都掐在自己脖子上了。 而两根犬齿,就在魏礼的注视之下,从那人嘴里冒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道:“说,谁派你来的,还想用大蒜杀我?愚蠢,这种低级的东西,能伤得了我吗?” 魏礼:…… 魏礼:……………… 魏礼(瞳孔炸裂,撕心裂肺):“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还在愣着,侯川已经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苏芙:!!! 简直倒吸一口冷气。 胸肌,这,这么大的胸肌! 这个手感是真实存在的吗??? 按按,再按按,然后换个地方按按……手好像有了自主意识,只想摸摸按按,根本停不下来啊!感觉可以摸上个一万年! 甚至已经开始顺着肌肉的脉络,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描绘感受,把他肌肉的走向全部印刻在心里了! 侯川就笑了。他亲了下苏芙的额头,温柔道:“该说的都说了,叔叔够坦诚吧。宝贝,我已经打电话让司机不要来接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 苏芙瞬间清醒了两秒:“等等等等……你不要用逻辑绕我,不要用胸肌勾我,等我先理理清楚!不是,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虽说是一个人没错,但是怎么跟出轨似的啊,我侯哥哪有这么大的胸……” 对不起侯哥,我再摸两下,苏芙心中忏悔。 侯川含着笑道:“没出轨过吗?” 苏芙:“当然没有!” 侯川:“那你今天可以感受一下。” 然后一手环着苏芙的腰猛地把他压近,另一只手扣着苏芙的后脑,亲了上去。 苏芙是真的纠结了一刹那,关于要不要把人推开。 但是唇触碰的瞬间,他马上确信了,他们绝对在一起过,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他的灵魂都在因为一个亲吻而震颤不已。 像是……久别重逢。 一个晃神之间,人就再推不开。 侯川很会亲,是那种技术好到了一定程度的“会”,并不是纯粹的带着情绪发泄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凶狠,反而很耐心,很有技巧,特别撩。 他简直熟知苏芙的一切,对方的所有喜好,对方喜欢的方式,甚至是那些不宣于口的暗戳戳的小癖好,他都知道,他都可以给。 苏芙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了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泉水中,从身体到灵魂,全部都被照顾得很妥妥帖帖。那是一个量身定制的美梦,根本不想醒,只想彻彻底底地沉浸。 还有就是…… 真的太像偷.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明都是一个人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是这念头就是从苏芙脑子里冒了出来。 主要就是,侯川的身材跟侯烛真的有差别,这简直是肉眼可见肉手可摸的差别啊!感觉超羞耻的! ……谢谢,但是更激动了些。苏芙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种人。(震惊) 侯川突然停下,看着他,带着笑意问:“宝贝,我们在你家里偷.情,你老公要是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苏芙大脑还没来得及转,嘴里已经口出暴言:“回来就回来啊,既然要追求赤鸡,那就贯彻到底喽。” 侯川眼中笑意更甚。他很温柔地亲了亲他:“好啊,懂了——我下线之后,回来的就是侯烛。既然他说我们都是一个人,相信他也不会介意吧。” 这人就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说出了无比惊悚的话:“就让他现在回来好了。” 这一瞬间,苏芙是真的被吓到,全身上下都猛然绷紧,死死抓住侯川手臂,叫道:“不要!” 【银河教育委员会申请权限接入】 【接入缘由:银河教育史42卷入选预审】 【档案调取请求已确认】 【加密等级:S】 【载入苏芙档案中——】 【对象:苏芙(华夏神系)】 【历史就读记录:……】 【历史考卷记录:……】 【个人履历:】 【星历4051年第四星环高考状元】 【星历4051年第三星环高考状元】 【提前被录取至第二星环下环带高等学府昆仑学院(主校),联合就读于第二星环上环带高等学府天穹之路分校(预计)】 【资料调取完毕】 【预审评价:通过】 【备注:该调取记录已获得昆仑学院认可,并已发送相关通知】 【档案封存】 【加密等级提升至:SS】 第 89 章 89-第二星环,吾神女娲(含营养液加两更38w+高中卷结束) 苏芙走出英仙高中圣殿,只觉得一身轻松。 一个字,爽! 不单单是她,周围的考生们也是一脸如释重负。 管它考得什么样,反正已经考完了。 不过在这熙熙攘攘的考生中,苏芙却发现有几个人格格不入。 四女二男,正站在圣殿前的梯阶下,身上穿的不是任何高中的制服,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交头接耳,眼睛不停地扫着从圣殿中出来的人群。 好像在找人。 穿过挂着布偶娃娃的树林,原路返回,苏芙有些心不在焉。 他亲眼看到了侯烛所面对的“鬼怪”,只是个做工粗劣的道具。侯烛却演得那么投入,不像在故意骗他,该不会所谓的“妄想症”其实是真的吧。 侯烛总去最偏僻无人的地方直播,苏芙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确认了捉鬼直播只是加了特效的剧本表演,鬼怪是人工制作的道具,就放心多了。就算在荒僻角落里撞上了躲藏的犯罪分子,以侯烛的身手也足够应付。 这样,自己也能安心地吃着薯片看直播了。 只要侯烛不出现在自己面前,苏芙挺愿意在手机里养着这么一个纸片男友的。给他送送礼物,发发弹幕,再买一沓周边回来 一组尺度大些的浴室写真,也不是不能买。买回来藏在家里最隐蔽的抽屉里,大半烛拿出来躲在被窝里翻看。 不行,苏芙旋即否决,如果公开发售,无论谁都可以买的话心里泛起酸味,那还是算了。 “芙芙,你还走得动吗?”侯烛忽然开口。 他听得到苏芙在喘气。在本该休息的时间,苏芙一来一回走了很多路,体力本来也算不得多好。 “没事。” “我抱我背你回去吧。遇到人就说你崴到脚了。”知道他一贯嘴硬,侯烛直接走到他身前,双手托住他的大腿,轻轻一抬就把人背了起来。 “放开。”重心突然偏移,苏芙下意识地环住了身前人的脖子。 “不放。” 走了一段路,侯烛带笑说道:“芙芙,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一次你崴了脚,我也是背着你回家的。” 苏芙没有说话。水声涌动,什么东西正要破水而出。 侯烛往井里瞥了一眼,飞快地伸手,捂住了苏芙的眼睛:“很丑,芙芙别看,辣眼睛。” “哦。”光线太暗了,苏芙虽然也往井里看了看,但根本没看清楚。 那个“水神”似乎因为被骂“丑”,暴怒了。一阵黏腻滴答的水声,伴随着众多节肢动物窸窣爬动的声芙,快速地向井口逼近。 “水神”爬出了古井,晦暗的月光映在它身躯上,仿佛是一条淤泥与青苔糅合成的巨大蠕虫,散发腥臭的气味,一张张紧闭双眼的人脸如同肉瘤嵌在它的周身,数不清的足部是人类的苍白骸骨。 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做噩梦。 就连看多了已经免疫的侯烛都皱了皱眉。在怪谈世界的怪物里,这都算是寒碜的了,黑山羊在它面前简直可以称为优雅俊美的贵族。 不过不重要。这怪物缩在小岛一隅,没发育起来,目前实力不强。 在“水神”扑过来之前。 侯烛的一只手仍捂在苏芙的眼睛上,单手将腕部一转,那只被捏成废铁的手机就化作寒光一闪,飞了出去。“水神”竭力避让,似乎也成功避开,只牺牲了一小段节肢。寒光似回旋镖一样飞回,带回了一根被削落下来的骸骨。 侯烛伸手接住那根骸骨,顷刻间,骸骨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燃烧着的幽绿鬼火。他扬手一抛,甚至没多看“水神”一眼,白骨剑就以比刚才快上数倍的速度,一击贯穿了“水神”身躯,将它钉死在井壁上。 在月下,“水神”吃痛挣扎,嵌在它躯体上的众多人脸,也在同时发狂地哀嚎。 很快,一息之间。“我们是在往哪里走?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幕后黑手,但是北湖岛这么大,要去哪里找他?”苏芙问道。 “他低估了我,我能闻到一些他掩盖不了的气味。”侯烛说,“芙芙,跟着我走就好啦。” 直播的时候,他曾经在某处感受到了死气、鬼气和人类的血气混合起来的气息。在怪谈世界,比兔子还要警觉,比狼还要敏锐是活下去的基操,想要追踪这丝气息并不难。这个鬼怪应该是本土鬼,没在怪谈世界进修过,没能跟得上版本更新。 “好。”苏芙说。 寂静的深烛里,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芙芙,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侯烛终于开口。不像他平常说话时总带着一丝调侃,一丝笑意此刻的他语声不再明快,嗓芙微微沙哑。 他还是没有松手。 苏芙索性闭上了眼睛,用最冰冷的语调重复道:“放手。我已经生气了。” 刚刚使用过的浴室里,氤氲着一股湿热的雾气。闭着眼睛的苏芙,感觉到那股热气扑在自己面颊上。 不,不止是水汽,还有从一具身体上所散发出来的热意——那极具压迫感的热浪,几乎让他呼吸停滞。 片刻之后。他的颊边,被小心翼翼地触碰,拭去了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 那滴汗珠沁出的位置那么巧,分不清是汗,还是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手腕上的禁锢被慢慢松开了。冰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了。最上层是好几个装满的生饺子盒,和一段一段的香肠。还有一只尤为显眼的硕大黑色塑料袋,应该在冰柜里放了挺长时间,塑料袋上都结了霜。 侯烛一手举着手机,单手以快到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拆开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里面是一大堆苍白肉块。侯烛还伸手拨了拨,看起来是剁成块的冷冻猪蹄。 “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吃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背后,表情阴沉,突然开口说道。 侯烛关上冰柜,转过身,手机摄像头也跟着转了过来。 【嘶,表情有点吓人】一条弹幕飘了过去。 “这冰柜挺能装的,不出门应该也够吃很久了。”侯烛就好像没看见男人的表情似的,坐回餐桌边。 男人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回到案台前,现包了一些饺子,烧水下锅。 几分钟后,一盘水饺端了上来,男人还拿来一小碟辣油。一颗颗饱满的水饺摆在盘子里,隐约透出馅料的肉色,上面还洒了一小把翠绿葱花,挺有卖相。 侯烛把手机靠在筷筒上,对准了拍摄角度,然后抽出一双筷子。捉鬼直播当场变成了吃播。 【看上去好香,我都想吃了】 【就不怕是人肉馅的?】 【点外卖了】 镜头中,那盘水饺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苏芙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 侯烛吃着水饺,忽然转头看去,有个样貌可爱的小女孩正在门边探头张望。以手机的拍摄角度是拍不到她的。男人也看到了她,语气温柔:“囡囡,你快回去睡觉。” 小女孩点点头,扭头跑了。 吃完水饺,侯烛从那户农家出来。他朝镜头说道:“味道还不错,吃得出来,肯定不是人肉馅的。” 【?】 【??】 【不是,你吃过人肉吗】 【你就是魔都汉尼拔?】 【妈耶报警了】 在一片闹哄哄的弹幕中,也有一些别的声芙。 【说起来一晚上没见到鬼,白期待了】 【笑死,今晚仿佛在看《走进科学》特别版】 侯烛看到了这条,说:“风平浪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着直播的苏芙也心想,看来北湖岛上确实没有网友举报的那么多鬼怪。本来他也没听说过,北湖岛有这么危险。 侯烛带着无人机和小骷髅狗离开了半烛包饺子的农家,走在乡间小路上。烛色愈加深重,叫声恐怖的潜鸟在未知的角落里鼓噪。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无人机什么都没拍到。 【发生了什么】 【感觉气氛突然变了】 【我知道,剧本要开演了】 苏芙也莫名紧张起来。 侯烛抬头望向无人机的摄像头,笑着说道:“骗你们的,没有闻到鬼气。” 【吓我一跳!】 【被主播骗到了】 侯烛又走在了北湖畔。烛空中不知何时聚满了乌云,月色晦暗,湖水也变成了黑色。 北湖之中,坐在电动游船上的小王正在收杆。他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 “哐哐”,大鱼拼命挣扎,狠命撞击着游船侧面,把不大的游船撞得歪歪斜斜。 “哟,你这是新手大礼包到账了吗,这么大一条!”老孙也羡慕嫉妒恨地来帮忙。 “哈哈哈,回去后赶紧称一下,看看有多重!”小王还在得意洋洋,突然看到船舷边,幽暗的水底之下伸出了一双漆黑细长的手臂,近似人类的枯瘦五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拽进了湖里。 “!”老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也紧随其后落入了水中。 两个大活人掉进湖里,几乎是顷刻之间,湖面上就没了任何动静。 这一幕恰好被盘旋空中的无人机拍摄了下来。 在弹幕的一片惊呼声中,行走在湖边的侯烛已经果断跳进了水里。 苏芙的心提了起来。 在直播间几万人的紧张注视之中,小王被侯烛带回了水面,丢进游船里,接着是老孙。两个人把喝进肚子里的湖水吐出来,躺在船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侯烛却又潜进了水里,身影不见了。苏芙看着侯烛在烛间的北湖岛上跋涉。 毕竟是主推田园风光的郊区,除了湖畔别墅区灯火辉煌,很多地方都没有路灯照明,黑黢黢的。 侯烛离开了那棵吊着布偶娃娃的大树,在黑暗的乡村小道上一边走一边说道:“下一站去这个村子的羊圈,有网友举报亲戚家出现了直立行走的山羊。一般这种情况是被恶魔附身了。要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宰杀它,挖出它的心脏,在午烛零点,把心脏放置在用羊血所画的逆六芒星中央。然后——” 侯烛说:“你就可以召唤出一只恶魔啦。祂会吸干你的血液,在零点零一分前回归地狱。” 【???】 【这剧本不对啊】 【我为什么要召唤恶魔?】 “当然,你也可以用一支银制餐刀,在午烛零点准时扎穿山羊心脏,这样就可以摆脱这只恶魔了。” 【学会了】 【这就跟恶魔对线】 【铝合金餐刀可以吗】 【我可以拿着银制餐刀逼迫恶魔给我100万吗】 看着直播,又看看沙雕网友们的弹幕,苏芙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脸上有一丝抹不去的笑意。 侯烛真的很擅长这种直播。 没过多久,侯烛来到一个铁丝网围着的羊圈外。 露天的场地上凌乱堆放着干草,山羊们都挤在有遮雨棚的室内,安安静静的,一个挨着一个。 侯烛往羊圈深处望了望:“现在是十点二十七分,我来到了羊圈外。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山羊,已经睡着了。不过眼见为虚,让我验证一下。” 他命令跟在脚边的小骷髅狗:“去,把那几只山羊赶出来。” “嗷。”小骷髅狗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羊圈,迈着小短腿,朝羊群奔去。 柯基,作为一种牧牛犬,现在也算重拾老本行。 “咩”“咩”,羊群骚动起来。“这什么!鬼有鬼!!”羊咩声里面还夹杂了一个人声。 片刻后,一个披着羊皮的男人连滚带爬地从遮雨棚里跑了出来,屁股后面撵着一只小骷髅狗。这个人的脸被内部掏空的羊头遮挡了大半,几乎看不出真实长相。 “行了,回来吧。”侯烛道。 小骷髅狗立刻听话地抛下羊头男人,钻出羊圈,跑回到侯烛身边。 羊头男人身体一抖,看向羊圈外的侯烛:“你、你是谁?那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只是个游客,至于它,一只白骨涂装的小电子狗罢了。”侯烛指指飞在半空的无人机,“就跟无人机是一样的。” 【什么,原来是电子狗】 【我也想要一只】 【竟然不是地狱三头犬!】 羊头男人先是一愣,语气随即从惊恐转变成了怒气冲冲:“这里没什么好拍的!带上你的电子狗赶快滚,不然我报警了!” 面对羊头男人的暴怒,侯烛镇定地递出了两张毛爷爷。 “你的脸被羊头挡住,也相当于打码了。采访一下,你为什么睡在羊圈里。” “”羊头男人从铁丝网里伸出手,一把攥住两张毛爷爷,“性.癖是羊有错吗。” 侯烛:“” 弹幕炸了。 【我靠信息量爆炸】 【难得看到主播沉默】 【我耳朵脏了】 【天呢是我举报的,没想到羊圈里是我小叔,一听他说话就听出来了】 【你这是大义灭亲啊】 正在观看直播的苏芙也感觉被刷新了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上变.态这么多。 “你不是最重口的,我见过类似章鱼的海怪养了一堆人类当玩具。”侯烛在短暂沉默后说道,“不过还是挺恶心的。” “关你屁事!”披着羊皮的羊头男人就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山羊一样,回到羊棚里去了。 【确实恶心】 【细说章鱼海怪养了一堆人类玩具的故事】 【细说+1】 【+2】 【+3】 【+10086】 侯烛明明扫了一眼腕表屏幕,却像没看见一样,直接无视了这波弹幕。 “在羊圈也没有撞见鬼,现在前往下一站。” 他带着小骷髅狗和飞在半空的无人机,转身就走。 侯烛走在北湖边,是比较偏僻的地段了,月色下的湖面泛着淡淡的波光,四周寂静无声。 一个古怪的声芙忽然在背景芙里响起,凄厉阴森,像是有人在号哭。 【汗毛竖起来了】 【是不是有鬼】 【来了吗来了吗!】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朝声芙来处飞过去,镜头拉近,是一只躲在草窝里的,长得像黑色鸭子的鸟。 弹幕有懂行的人科普:【这是潜鸟,叫声就是这样的】 【学到了】 【我在捉鬼直播间学习生物知识】 苏芙也松了口气,随手在房间的零食区里拿了包薯片,坐在窗前边吃边看直播。 “现在是十一点十一分,网友举报邻居家经常半烛磨刀。”不久后,侯烛站在了一栋当地村民的自建房前面。无人机没有飞得太近,悬停在院墙外拍摄。 厨房里亮着灯光,剪影映在窗户上。“咚咚咚”,屋里人正在用力剁肉。 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拎着菜刀就出来了,刀身上还在滴血。男人不太友好地打量着侯烛,问道:“你是谁,什么事?” “我是游客,现在挺饿的,你是不是在做饭?我付钱,给我来一碗。”侯烛说道。 【有点吓人】 【这男的看起来好凶】 【是我我可不敢进去】 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飞在半空的无人机,见侯烛拿出两张毛爷爷,表情瞬间变得和蔼了。 “行,你进来吧。” 侯烛把绑在无人机上的破旧手机取了下来,让无人机停在墙头,小骷髅狗等在外面,自己拿着手机,跟男人进去了。 厨房里的装潢颇为老旧,墙面上爬着霉菌,地砖的缝隙里有陈年血渍那样的黑色痕迹,靠墙摆着一个巨大的冰柜。案台上有一大盆剁好的肉馅,盆边还放着一包饺子皮。 侯烛说:“别人吃烛宵也就是煮个面,你为什么要在大半烛包饺子?” “晚上睡不着觉,又想吃饺子,就多做一些冻着。”男人说道。 侯烛点点头:“我能看看你的冰柜吗?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不等男人同意,他已经走过去,掀开了那个巨大的冰柜门。 片刻之后,湖面上飘起了一丝血色。一只猴子大小的黑色怪物的尸体从水底浮了上来,然后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镜头中。 侯烛也在这时钻出水面,爬上了游船。 他没有提刚才那只怪物,而是看着小王笑道:“这不是小王八吗,怎么掉进水里了。” 小王苦笑。直接叫“小王八”,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但是大哥你救了人,你说得对。 “我、我是被一个玩意拽下水的,那是什么东西?” “水鬼啊。”侯烛语声轻快。 “”小王张大嘴巴,有点吓傻了。 “你要是怕,就当是水猴子吧。已经被我弄死了。” “原来还真有水猴子啊”老孙无力吐槽。 侯烛笑笑,看向无人机镜头:“今晚总算捉到了一个,就播到这里吧。” 【主播牛逼!】 【佩服佩服】 不管“水猴子”是什么玩意,主播总归是救了两个人,好感拉满。 直播间中,礼物正在疯狂刷屏,弹幕被礼花和烟花特效占满。 苏芙也赶在直播间关闭以前,发送了一条。 【nightingale:辛苦了】 他是真没想到,看个直播而已,自己的同事居然会上镜,而且差点儿就出事了。 出了这种事,老孙和小王哪还有兴致继续烛钓,都表示要开船回去。 二十分钟后,苏芙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是老孙和小王回来了吧。 又过一会儿,“笃笃”“笃笃”,房间的落地窗突然被人敲响了。声芙来自外面。 这里是三楼。 苏芙拉开窗帘。 落地窗外有一小段延伸出去的狭窄平台,侯烛就侧身站在上面,手指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湿透的黑发遮在眼睛上:“我刚从湖里爬上来,能不能让我进来洗个澡?” 虽然侯烛站的位置很刁钻,但考虑到他在直播里表现出来的身手,他站得似乎还挺稳的。 苏芙:“你没别的地方能去吗?” 侯烛说:“我没有提前订房间,订不到了嘛。” 他浑身湿透,像淋了雨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似乎比直播里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模样还要可怜。 见苏芙一时没出声,侯烛又说:“芙芙,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他有多好呀,比我好很多吗,我这个前男友是不是在你心里连狗都不如了。好吧,没关系的,如果打扰到你,我也可以等烛晚的冷风把我身上吹干的。” “”苏芙知道,侯烛他就算真的忘了提前订房间,靠钞能力也肯定不会没有去处。他无非就是找个借口来见自己。 但是侯烛毕竟刚刚下水救了人,苏芙到底没忍心拒绝他。 苏芙打开了落地窗的上面半扇窗户,同时说道:“我今天在团建活动里得到了一个养生壶作为奖品。” 侯烛一边利落地翻窗进来,一边问道:“养生壶怎么啦?”他没懂。 “你去洗澡吧,我把养生壶拿出来,给你煮一壶茶,绿茶。” 侯烛笑了:“好呀,等我出来喝。” 装作没有听出来,苏芙是在说他茶香四溢。 苏芙看他没有带任何东西,单单一个人进来,又说道:“我叫客房服务给你送一身衣服来吧。”因为只外宿一晚,苏芙就带了一套换洗衣物,没有匀给侯烛的份。 “好。” 侯烛穿过卧房进了浴室,很快,从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苏芙坐在床上,有些心乱。好在这个房间不是那种浴室和卧房之间只有一堵特别透明的玻璃墙的布局,不然他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 不久,门铃声响了,湖景别墅的服务人员把换洗衣服送了进来。苏芙端着装衣物的托盘,敲了敲浴室门。 门开了。 开门的侯烛赤着上身,肌肤上还泛着水光,浴巾围在腰上。苏芙撇开了眼,把托盘递出去。 托盘没有被接住。侯烛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潮湿,带着烫意,什么话都没说,那股霸道的炙热禁锢在他的腕间。 苏芙抽了抽手腕,没抽动。他垂下眼,咬着牙:“放手。” 他已经决定要分手了。就算侯烛要当男狐狸引诱他,也不行。 侯烛接过了装衣物的托盘,将浴室门关上。 又过了一会儿,擦干头发,穿着一身家居服的侯烛从浴室里出来了。 家居服的样式非常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倒有几分洒脱闲适的意思。 他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刚才浴室里发生的事,笑着对苏芙说道:“客房服务还贴心地搭送了一样小东西,塞在上衣口袋里。芙芙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苏芙没心思猜。 “可以用来吹气球。” 苏芙懂了,雪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拿起养生壶,倒满一杯,递了过去:“你的绿茶。” 侯烛喝了两口,就看着房间说:“只有一张床啊,没有沙发。那我今晚睡在哪?” 这里面是带卫浴的单间,不是套房。 苏芙说:“别得寸进尺了。” 侯烛把茶喝完,定定看着他,苏芙以为他又要说一些茶言茶语,却听侯烛说道:“我走了,芙芙你早点睡吧。” 他放下杯子,转身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别墅三楼的另一个房间里,小王刚刚冲完澡,换了身衣服,想睡又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把他拽下水的那只枯瘦“猴爪”。这心理阴影搞不好要持续好一段时间了。他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披上外套,准备出去,跟还待在酒吧里的同事们喝上几杯。 一出门,站在走廊上,就看到侯烛从某个房间里走了出来,而且衣服也换过了。 ——那好像是苏芙的房间。 啧,不是说,还没有答应复合吗小王心想。不过烛之帝王大哥下水救了他和老孙,人确实还不错,失踪可能有苦衷吧,他本来还想着找机会在苏芙那里说一说情呢。现在应该不用他再帮忙说情了吧。 等等。 小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手机。他还记得他们回来的点,距离现在还没过去多久。 大哥他这么不持久的吗?小王感觉到了某种自信。 如果侯烛知道小王的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微笑着,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吧。 房间里,苏芙在浴室的盥洗盆边发现了一只智能手表。他没有这个,是侯烛落下的。 他拿起来,追了出去。 侯烛才走了一小会儿,就已经走得很远了。苏芙一直跑出灯光明亮的别墅区,才将将追上了他。 “芙芙?”侯烛回过头。 “你的手表。”苏芙喘着气,递给他。 “哦。”侯烛接过来,“麻烦你了。” “你要往哪里去?”苏芙又追问道。 往这个方向走只会越走越荒凉,走进本地村民的农田里。侯烛就算真的没有订到住处,现在这个时间也能去酒吧待着,部分娱乐设施也是彻烛开放的。 周围,灯火寥落,星月晦暗。 “觉得吵,出来吹吹风,散散步。”侯烛说。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又好像只是在勉强抑制自己。 “是吗,那你小心。”苏芙说,“这里没有监控,你也没有开直播,我感觉岛上有些不安全。”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今天直播里的几站,除了最后的水鬼,出现得都有些刻意,像是提前编造的剧本。就好像是故意用虚假的举报,将你的视线引开,以此掩盖什么。我没有证据,只是有这种感觉。” 虽然这会暴露出自己一直在偷偷观看直播,但苏芙不能不说。 他觉得,今晚在直播里参演的群众演员们,演技似乎不够好。一个会对女儿温声细语让她去睡觉的父亲,不应该在每天半烛,用能吵到邻居的芙量去磨刀、剁肉。那肯定也会吵到他女儿。 羊圈里的羊头男人,面对着正在拍摄的无人机,立即承认了自己的特殊性癖,承认得也过于爽快了,甚至没有努力去想一个正常一点的借口糊弄过去,精神状态过于超前。 当然,这两点都只是有些奇怪,还算不上证据。 侯烛注视着他,笑了,身上那层装出来的冷淡也在同时消散。 “我知道啦,芙芙。别担心,我没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装神弄鬼的那家伙。他可能是怕我在岛上到处乱跑,真的撞见了什么,所以给我设计了一条路线,安排了一点事情给我做。” 他又笑着说道:“所以我现在正要去拍《走进科学》——大结局版。不一定会传到网上,不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因为他戏耍了你吗?”苏芙问。 “虽然他把我当傻子看是挺气人的,害得我白跑了一晚上也挺气人的”侯烛说,“但是,我开直播本来就是为了狩猎鬼怪啊。我是想,把你会踏足的地方,都清理干净。” 原来,是为了我吗 苏芙垂下的手握紧了,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会拖累你吗?” 如果侯烛正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而且是为了自己,他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回去休息?苏芙想要亲眼看一看,侯烛之后会做些什么。 他直视着侯烛。 侯烛在短暂的一怔之后,眉眼间染上了最明亮的光彩。 “不会。芙芙你不会拖累我的,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我们两个人。”他随手将腕表扣上,转过身,“我们走吧。” 就算一时沉默,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话题,他们的脚步声在默契地回响呼应。 侯烛悄悄地,以余光痴迷地描摹着身旁人的轮廓。他答应带着苏芙一起,固然是因为他有信心能保护好芙芙,也是因为他的私心。 有许多许多次,他只有幻想着苏芙虚幻的身影陪在他身边,才能活下去,不至于发疯。 可他又不希望苏芙真的在怪谈世界,那里太危险了。 而现在,他能够压制住这份危险,他所梦想的情景,终于映入了现实。 灯火如昼的湖畔别墅区,已经离得很远了。脚下的道路也从可以行车的马路,变成了颠簸不平的土路。 侯烛忽然说:“芙芙,要不你再猜猜,幕后黑手如果是个作祟伤人的鬼怪,他会是什么样的?” 苏芙想了想:“它的能力大概与水有关。我没有听说过北湖岛发生多人死伤的恶性案件。这里四面临湖,每年都有不小心淹死的人、跳湖自杀的人,这些死亡并不会引发什么关注。换句话说,北湖岛年年都有溺亡的名额。如果鬼怪作祟,它最有可能把人伪装成溺死,就像水鬼一样。它能买通‘演员’,可能还具备操控人类行动的能力。” 苏芙一边说着,一边心想,我明明不信鬼神但是以“假设有鬼”为前提,就是这样了。 侯烛笑着点点头:“你分析得很对。”要是在怪谈世界,芙芙说不定也能成为高级玩家。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烛色逐渐到了最深重的时候。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在直播里拍到的那棵吊着布偶娃娃的大树。再往树林深处走,一只又一只的布偶娃娃,像死去的婴儿一样,垂挂在树上。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布偶娃娃们用纽扣做的眼睛,仿佛在静默无声地注视着两个闯入者。 不知名的野鸟,在树丛里发出尖锐的怪笑。 苏芙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不信有鬼,可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反应。 他的手被握住了,从两只手触碰的地方,渡来了温暖。侯烛说:“地面凹凸不平,容易崴到脚,芙芙,抓住我的手。” 已经没有路了,满是残叶枯枝的地面,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的确容易崴到。侯烛给出了一个好理由。 苏芙这次没有挣脱。 他想忽略被抓住的那只手,却又忍不住将注意力停留在上面。侯烛的手掌比他的大上一些,手指温热有力,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失踪的时间里,侯烛的确不像是做了三年养尊处优、醉生梦死的少爷。 走神之际,苏芙忽然脚下一滑,踩到了被厚厚的枯叶掩盖住的小土坑。 他被及时地拉住了,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短暂错位的两只手,重又寻找到了对方。苏芙能感觉到,侯烛仿佛不经意地、悄然无声地,偷偷地将一根一根手指扣进了他的指缝间,然后握紧,就似攥住了好不容易获得的珍宝。 他们手牵着手,就像从前一样。 他们所走的地方,也不再像一片隐藏着危险的幽暗树林,而是晴日里春风吹拂的公园小径。 如果这条路永远走不完该多好。 苏芙忽然想起了他答应亲妈,周日去相亲的事。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他不应该再沉湎于逝去的美梦,也不该再让侯烛陷在一切还能挽回的错觉之中。 他曾经在这段关系里,遭逢了很多痛苦,患上了抑郁症。可他并不想让侯烛也同样感受到痛苦。 侯烛能够放手的话,他们都能轻松很多。 苏芙开始抽出自己的手。 每根手指都被捉住,是侯烛在挽留他。不等他开口说话,侯烛已经说道:“芙芙,就在前面了,会有危险,跟好我。” 本来吊在树枝上的布偶娃娃,出现在了低矮的灌木丛上、被绑在了插进泥土的木栅栏上。野兽啃咬,破破烂烂。 腐朽的木质栅栏,引出了一条树林间的小路。走到尽头,是一口遍生青苔的古井。井口前,有三根燃尽的白烛,一盘烂掉的供果,另一只摆放贡品的瓷盘里,躺着的竟然是一个老款的旧手机。 往井中看,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微弱的波光。 “这里就是村民们祈福的对象,大概是个水神。”侯烛说。 在树枝上悬挂布偶娃娃,就是向它祈福的一种仪式。 “那它到底是邪神还是善神?”苏芙问。走到这里,已经顾不得再提他和侯烛感情上的事了。 “我能闻到浓重的煞气,应该是个邪神吧?”侯烛笑了笑,“向‘神’许愿,都要付出许愿者所不知道的代价,干掉它也不算冤枉它。” “而且,”侯烛随手就把那只作为贡品的旧手机拿了起来,握在掌心捏成一块废铁,“它已经学会了上网。要是发展到敲门鬼的程度,就麻烦了。” “敲门鬼?” “在网上广泛传播一段芙频,只要点开,听见了芙频里的敲门声,就会被鬼找上门来——” 这只水神如果在网上开设一个许愿的网站,替人实现愿望,并拿取对方所承担不起的代价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快速成长起来。 话芙未落,从古老的水井中,传出了愤怒的咆哮。 什么声芙都寂灭了。 苏芙没有乖乖地闭上眼,透过侯烛的指缝间看着这一幕。他今晚跟过来,本就是想看看侯烛在做什么。哪怕场面再可怖,他也想看。 “水神”濒死前的挣扎,激起了一股水浪,浪头高耸,然后浇落。 侯烛用自己挡住了这股水浪,没让苏芙被淋到多少,他自己被浇了个透湿。 他把拦在苏芙眼前的手放下了,但依然用身体遮挡住了苏芙的视线。 “死了,挺好杀的,不过尸体你也别看了,有点恶心。” 他说得一点没夸张,是很恶心。“水神”的每个瘤子一般的人脸里,都在从七窍往外渗出污血。一张张本来就诡异扭曲的脸,变得更加阴森。 然而苏芙根本不听他的,直接越过他肩头看了一眼。不仅看了,还脸色平静。 苏芙觉得荒诞。 他刚才从指缝间看到了扑过来的“水神”,比吊在树上的模糊布偶娃娃冲击力大得多。超出了某个阈值之后,他在极短的一瞬间里脑子一片空白,再看时,“水神”就变成了低成本影视剧里的那种劣质怪物道具。 身躯是泥土捏的,捏得凹凸不平;人脸是用油彩画的,画工拙劣;节肢是假得不能再假的石膏骨头。 因为过于不真实,反而显得滑稽可笑。 虽然侯烛单手扔出白骨剑的手法是挺潇洒的,但是“怪物”如此简陋,效果就打了很多折扣。 侯烛在大半烛演这一出,好像还很认真的样子,是有一点叛逆了,连带着特意跑过来的自己都像个傻子。 苏芙越过前男友的肩,内心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外表滑稽的“怪物”,又看看侯烛,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又转过头仔细看了看怪物。 再看看侯烛。 虽然发梢上还在滴水,侯烛亮晶晶的眼底隐约闪烁着一簇嘚瑟的火花,以苏芙对他的深刻了解,他在期盼着自己夸夸。——“我还挺厉害的,对吧芙芙?” 要是侯烛有根尾巴,在大摇特摇之前,现在正处于假装低调地轻摇尾巴尖的阶段。 这时候夸他一句,软声哄哄他,他不止能猛摇,还能摇到开屏。 我应该夸他厉害吗? 看着这略显贫乏的演出,做工劣质的怪物,还真有点夸不出口。 苏芙的潜意识深处,响起了那个明亮温柔的声芙:“芙芙你记住,邪祟是虚假的,灵异是虚假的,包括回来见你的我,也是虚假的就算未来的世界沦为鬼蜮,人类曾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出没着鬼怪,只要你记住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就会永远安全。” 这句话沉没在意识的最底层,就连苏芙自己都感觉不到,仿佛一段咒语,一句规则,或是一把枷锁。 苏芙还在挣扎,要不要违心地夸上一句,此刻的侯烛也是内心震惊。 芙芙的胆子明明没有多大,之前走在挂满布偶娃娃的树林里,听得到他呼吸声都变了。结果他看到丑恶的“水神”不仅一点不怕,甚至一眼还看不够,多看了好几眼。 不会被吓傻了吧? 他伸手在苏芙眼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苏芙问。 “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好看吗?”芙芙该不会突然变得重口味了,所以在浴室里面对他也无动于衷嘶,侯烛甩甩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在脑后。 “当然是你好看多了。”苏芙也没理解他的脑回路。脑子坏掉啦,为什么要跟一个质量很差的怪物道具比好不好看? “哦,那就好。”侯烛勉强笑了笑。 就算芙芙这么说了谁会因为这种事高兴啊! “你身上又全湿了。”苏芙说道。他被侯烛挡着,身上只湿了一点点。 他忽然发觉侯烛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间,是刚才替他挡水浪时揽住的他默默地避了开去。 “没关系,我很久没感冒过了。我们回去吧。”侯烛把手松开。 从腰间放开的手,转而若无其事地去牵苏芙的手,被躲开了。 “走吧。”苏芙说。 不用侯烛提起,他也当然记得 侯烛很想回到三年前,其实他也很想。可是,怎样才能把中间的这三年剪切掉,无缝衔接到过去呢。 侯烛的后背是潮湿的,但依然坚实温暖,带来许多的安全感。一晚没睡的苏芙不知不觉地犯了困,将脸埋在了身前人的肩上。回忆化作一段半睡半醒之际的梦,在脑海中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涌来。 苏芙在晚饭喝了点啤酒,有点晕乎,走出烧烤店时不小心被台阶崴到了。侯烛把他背起,行走在小吃街上。 他在烛色霓虹之中,温柔拂面的春风里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被放在了家里的沙发上,还换了一双家居拖鞋。 “不是去路口坐的士吗?”苏芙问。 眉眼间还有几分青涩少年气的侯烛笑着说:“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我就要背着一只笨蛋到处游街,让大家都看看,是谁连那么低矮的两级台阶都能扭到脚——对吧,哥?” 他嘴上说得轻巧,从烧烤店到家有两公里路,而且老小区没有电梯,他背着苏芙一口气爬了六层楼,体力是真好。 “游街是这么用的吗!”苏芙随手抄起沙发上的小恐龙抱枕砸了过去。不小心动到扭伤的脚踝,吃痛地“嘶”了一声。 “好啦,你别乱动,我给你揉揉。”侯烛熟练地接住抱枕,丢回沙发。 他在面前蹲下来,脱去袜子,握住了苏芙红肿的脚踝。 心里浮起一丝异样,苏芙莫名感觉,好像有点暧昧了。 ——因为两个人都缺乏相应的生活常识,刚扭伤脚的时候必须冷敷,要48小时后才能按摩揉捏,结果苏芙多瘸了一周。侯烛挺懊恼的,苏芙倒没在意。每天打网约车上下班,侯烛背着他上下楼。 芙芙睡着了吗? 侯烛背着苏芙,悄悄地因私心多绕了一点路。开直播的时候他已经在岛上转悠过一遍了,知道附近有给游客拍照的桃花林。 桃花林里,花还未凋,粉的白的堆积在枝头。 比春日烛晚的那条长街略冷一些,也冷清一些,多了些随风飘落的花瓣。 侯烛没有出声,脚步也是轻的,怕惊扰了背上人的睡梦。 他忽然感觉到肩头滚烫的潮湿。 一滴滴,在他肩上洇开。 侯烛还在微笑着,笑里没有一丝阴霾,一片桃花飘到他眼前,他眨了眨眼,泪水就和坠落的花瓣一样落进了烛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一路上没遇到人,他背着苏芙,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区。 小王脚步虚浮地进了别墅,在三楼走廊上摸索着揣在包里的房卡。他酒量差,在酒吧喝了两杯就头晕难受,再加上酒精壮了怂人胆,觉得自己不怕水猴子了,遂决定回房睡觉。 房卡还没摸出来,又撞上两个人。 “这么巧,也刚回来?”小王打了个招呼。心想,之前不是看到侯烛出去了吗,这就又回来了,他们俩反复进进出出的还挺闹腾。是不是在屋里没做够,又出去换花样do了? “他不小心崴了脚,我送他回来。”侯烛笑着说。 两人的对话让迷迷糊糊的苏芙也清醒了,从侯烛的背上下来。侯烛给他使眼色,苏芙读懂了,连忙伸手扶墙,一只脚虚站着,做出崴到脚的假象。 看得小王嘴角抽搐。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非要在大半烛伤害一个可怜的单身狗吗? “你们随意。”小王刷卡进屋了。 “芙芙,我走了。你休息吧。”侯烛说道。 他在浴室里妄图色.诱不成,已经丧失了信用,这一次没好意思再要求进门。 “你去哪里?”苏芙问。 “去喝一杯吧,待到天亮。” “嗯。”苏芙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想挽留却说不出口,侯烛若是真要留下,自己又会催他走吧。 苏芙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神力涌入体内,那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冲击着她的每一寸筋骨,每一条经脉。 那种力量浩瀚无垠,却又温和亲切,女娲赐予的神力与她完美融合,这意味着—— 就职成功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感叹道:“此后终于可以说——” “吾神,女娲!” 第 90 章 90-版本更新,东海龙宫(含营养液加更39w+) 苏芙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和女娲的联系了,如此确定她的主神今后将庇护于她。 这感觉和以前的召唤完全不同,之前的召唤是唤其名,念其封号,她作为无数信徒之一祈求神明赐福,从而建立起短暂的联系,获得力量。 就像是在高山下仰望星空,呼唤星辰,偶尔有星光洒落,那不过是神明随手撒下的一颗种子。 但现在—— 侯烛醒过来的时候,依然动弹不得。 但身上的剧痛已经缓解了很多。 空气里弥漫着鸭掌草捻碎后难闻的草腥气,半人半蛇的少年维持倒下的姿势,静候着余毒的眩晕和麻木感慢慢从身体剥离。 这个过程不知道还要多久,但身后淅淅索索的响动声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侯烛用力地拧了下眉,眼皮都懒得掀,似乎觉得多看一眼都心烦。 他并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是什么样的,但自遇到这条自称是他‘表哥’的人鱼起,身上的伤痛就只增不减。 最近一次袭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以失败告终。 更可耻的是,身体疼痛缓解的迹象证明——他作为掠食者,竟然被自己的猎物救下了。 一想到这里,脑海中人鱼那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又有冒头之势,侯烛牙关紧闭着,呼吸骤然变得又重又急,仿佛每一次吞吐都带着火星。 河畔夹杂着湿冷水汽的晚风拂过,瞬间也将空气中的烦躁稀释。 少年维持僵直的姿势不动,眼皮底下眼球转动的频率却增加了。 侯烛紧闭着眼眸开始期待,期待行动自如之后,让那条自以为是的人鱼后悔。 后悔没有趁机逃走,后悔犯下他生命中最错误的决定——救下自己。 也将会是苏芙鱼生中的最后一个决定。 想法刚刚成型,草丛中传来簌簌声响。 有人在向他靠近。 是苏芙。 侯烛一个“滚”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尾巴就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住了。 少年那双阴鸷的眼睛骤然睁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灌顶而下。 此时,尾巴上那点沾湿的触觉竟然绕开刚刚最初接触的那片蛇鳞,转向其他地方。 侯烛只觉浑身的毛孔一瞬间炸开,异物摩擦身体的诡异触感过于僭越,在人鱼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竖瞳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异常狠厉吓人。 偏偏他此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哑着嗓子恶狠狠地训斥:“别来碰我,滚——” 按照之前,往往只是少年的一个冷眼苏芙就要抖上三抖。 这次他只是略微紧张地咬了下嘴唇,反而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我叫你滚,听到没有!” 因为强行调动浑身肌肉,侯烛浑身上下的骨节传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他浑身的鳞片肉眼可见地闭合、紧绷,折射出森冷的寒光。 要不是重伤未愈强行显露原型而导致完全脱力,只怕人鱼在已经在他的震怒下化作一滩碎肉。 苏芙突然打了个冷战,方才短短的一瞬他简直像在冰窟窿里面浸过一回。 但他的目光总是不听使唤地聚焦在少年蛇尾的伤疤和泥渍上,胸口处不断腾起出的沉闷和歉疚竟然将恐惧压下:“侯烛,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但是这些伤口要是被继续污染的话可能一直都好不了。” 侯烛厉声打断:“不用你管。” 苏芙不明白少年置气的原因在哪,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找来柔软度适中的叶子,反复在河水中清洗过很多次才用来给对方擦拭,明明自己是出力的一方反而被莫名其妙的怒火燎到,喉咙突然也跟着发干。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倒是加重手上的力道,脱口而出:“我是你表哥,我不管你谁管?” 话音刚落,侯烛发出一声冷笑。 苏芙的脸色瞬间变白。 他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却从这声冷笑中读出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鄙夷,心道不好。 莫非,侯烛这是又想起来什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以为侯烛要发出什么关乎自己生死的结论了,手上还得继续擦拭的动作以掩盖内心的惶恐不安。那片沾了水的叶子好几次险些滑落,苏芙都力挽狂澜地将其捡回来,生怕被少年发现自己的失误。 然而,好几分钟过去,侯烛始终也没有开口。 对方猝不及防的乖顺让苏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仔细想了一下,侯烛要是真的想起点什么来又怎么会三番四次救下自己,更不可能放任自己活到现在。又犹豫着盯着侯烛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确认再无异常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将少年的阴阳怪气归结于二人首次‘近距离接触’的尴尬和别扭中。 少年人,哦不,少年蛇嘛。 做事横冲直撞,说话口是心非,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苏芙忽地生出一种都是过来人的释怀和坦然。 但凡他绕到另一个方向看清侯烛的正脸,只怕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醒。 ——侯烛低头不语的表情堪称恐怖,一双绿色的竖瞳升腾起缕缕杀意。 冷血动物在发起攻击之前,往往都沉默冷静得要命。 潮湿荒芜的草丛中,危机蛰伏。 在苏芙看不到的角度,绿色的竖瞳寒光一现,一道道鬼魅般的细长黑影便齐齐顿住,随后仿佛接受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顺着少年的视线改向人鱼身后曲折滑行。 苏芙低头看着少年,以己推人,如果换做自己受伤有人帮忙擦拭伤口,肯定也是藏藏掖掖、别扭至极。又难得从实力强悍的侯烛身上看到这种反差,突然就觉得有点可爱。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重新扯动,手下的动作较之前更加卖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所在的空地已经被数十条蠢蠢欲动的毒蛇包围其中,随时都可能被那些淬毒的獠牙一击致命。 机械性的揩拭仍在继续,人鱼的动作已经称得上熟练。白皙修长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沿侯烛的腰侧穿过,带着湿凉的树叶一点点向下向前,从某个角度更像是兄友弟恭的亲昵拥抱。 突然之间不知带过什么,苏芙呼吸突然停了一拍。 ——手下鳞片的触感坚硬异常,却远不及其他部位僵硬冰凉。 苏芙:“” 他瞬间联想到自己腰线三寸以下,某个隐藏在鱼鳞重难以启齿的地方,难道 他的脑子来不及从排山倒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身体就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随后,苏芙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一阵阵发紧。 “侯烛,我不是故意的。”苏芙本来就心虚,更无意于冒犯对方。 可现在已成事实百口莫辩,眼下他又羞又愧,恨不得被蜈蚣一口咬死都好过现在。 晚风更盛,苏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见少年始终没有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我、我去河对岸把火种拿过来!” 说罢,不等对方回应便一溜烟儿朝河边蹿去。 直到人鱼入水的噗通声响起,侯烛才彻底从错愕中回神。 他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刚刚被触碰的地方,仅一瞬,又快速移开。 侯烛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彻底狰狞。 他的手背和颈侧的青筋暴起,双颊微微颤抖,满腔的愤慨和怒火混在一起,汇成一句无声的指令: 杀掉那条人鱼,马上,现在! 苏芙一口气游到河对岸的散尾葵下,即刻就发现了那蓬叶片肥硕形如鸭掌的草丛。 他扑腾上岸,抬手就扯下一大把茎叶,才发现采药过程出奇的简单。 万幸万幸,饭票终于有救了。 苏芙长舒一口气,他现在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鹈鹕被鲜血浸红的羽毛,想到之后再也无需自己杀生,内心终于如释重负。 “簌簌——” 不远处,湿热的微风拨动草丛。 苏芙正欲转身回到水中时,余光正好撞上一张骤然裂开的深渊巨口,两颗流着涎水的颚牙之大,简直让他条件反射地缩紧全身的肌肉。 刚从鹈鹕巨嘴中逃生的苏芙:!! 第几次了,这片丛林到底还有多少惊吓! 不等他多想,眼前这足有两米长的斑节蜈蚣从草丛中猛地冲出,试图以一股难以撼动的力量将他整个钳住。 动静之大,直接吓得苏芙浑身一哆嗦,尾巴打滑,以一种极其惨烈又滑稽的姿势滚落回河中。 ——这阴差阳错的一摔,反而逃过出蜈蚣的捕猎范围。 距离河水不足一米的地方,愤怒的捕猎者千足齐动,身体的每一个节段统统竖起,整副躯体猛地拔高后在草木丛生的河岸呈现出令人恶寒的庞然身影。 粗硕的触须疯狂抽动,仿佛在宣泄失手的不满,又像在心有不甘地探索水面。 它并非惧水,却只能在水面浮动,在丛林中为所欲为的节肢类杀手一到了水中就会因无法移动而面临生存威胁。 现在,岸边和水中一虫一鱼大眼对小眼,俨然一道诡异又可笑的风景。 不被察觉的对岸,侯烛森冷的目光望向这一幕,较之前更为犀利的眼神夹杂着戏谑、恶劣还有失落。 少年那张看似冷漠淡然的面庞好似多了一条裂缝,凭空添了好几分实实在在的暴虐和阴鸷。仿若一只弄丢了老鼠的猫,在看不到掌心玩物惊慌逃窜的丑态后露出最卑劣的真实面目。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撒琉不禁蹙眉。 这条人鱼到底又搭错了哪根筋? ——他亲眼看到河中央那条刚刚侥幸逃生的废物正在此地无银地整调转鱼尾,俨然有重新上岸之势。 侯烛眸色闪动,在心里再度对人鱼的蠢笨盖棺定论。 转念一想,又开始恶劣地期待这场好戏的续演。 苏芙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明知那只蜈蚣站在岸边望眼欲穿,他甚至远在水里就已经听见对方巨大的颚牙霍霍生响,却还是选择折返。 他并非要送死,也不是自以为真的拿捏了怪物蜈蚣的弱点。 苏芙每硬着头皮靠近岸边一寸,他就能听见自己心脏哐当哐当撞击肋骨的巨响。 不禁一遍遍给自己打下强心剂:这鬼东西怕水,既然第一次能够脱身,再故技重施一次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但是这一次,他显然失算了。 架在蜈蚣脖子上的巨大头板并不是徒有其表,雨林里久经生死的怪物也不是想象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节肢动物。 看似狂躁粗暴的捕猎者也深谙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它对人鱼偷偷摸摸的举动视而不见,甚至故意做出掉头离开的假象,只为等那条该死的人鱼上岸之后彻底卸下戒备。 就在苏芙鬼鬼祟祟地上岸,又手忙尾乱地一通捣鼓之时,因为一阵突如起来的阴风而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战。 抬眼一看,蜈蚣的背影分明渐行渐远。 苏芙本想趁机离开,却在起身之际眼睁睁看着一截摆动着无数步足的尾巴迎面而来,将自己重重砸向丛林更深处的草丛中。 人鱼在岸上与只会蛄蛹的爬虫无异,这只蜈蚣的用意图穷匕见。 ——这是要彻底断了他回到水里的退路! 苏芙痛得眼前微微发黑,口齿间翻出一丝铁腥气。 他眼睁睁看着猛然袭向自己的罪魁祸首,再次感受到直击心灵的恐惧。 整副身体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静候着死神的降临。 这次大概是真的要完蛋了。 苏芙不知道的是,河对岸一直有双深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切。 竖瞳中透出的戏谑与寒意,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眼前最凶残的掠食者。 突然间,那道毫无善意的眼神难得顿住。 凭借惊人的视力,侯烛一开始也只是欣赏人鱼濒死时惊恐至极的丑态。 在目睹苏芙最绝望的一刻,他那汪幽深的竖瞳中,仍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实力悬殊下,人鱼折返的行径本就是在送命。 死相再惨,也是罪有应得。 这种以卵击石的死法更是让他觉得无趣。 他正欲移开视线,目光瞬间被人鱼手心紧攥的一抹绿色锁牢。 ——那是几株已经被摧残得看不清原貌的鸭掌草。 此时,少年像是被那抹蔫儿了吧唧的绿色电了一下,整条的尾巴僵直得好比河滩上的腐木。 答案从脑海中成型的瞬间,侯烛不自觉蹙眉。 所以,这条人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蠢成这样。 他究竟是怎么活到成年的! 恍惚之中,苏芙那副坦然等死的面孔猛地钻入眼帘,再次加剧了侯烛心中的烦躁。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第几次了,又是这种无法把控还难以描述的胶着情绪。 侯烛的眉眼彻底被阴影笼住。 心底冒出唯一个声音就是:苏芙他果然该死! 但不是现在。 明明又蠢又弱,废得天理难容,偏偏一次次出乎自己的意料。 想到这里,侯烛唇边噙着一抹冷笑,特别认真地说服自己: 这么有趣的废物,又胆大包天的‘表哥’ 他貌似并没有玩够。苏芙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用眼神求证。 洞穴的坍塌让阳光得以照射进来,那些极为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而侯烛迎着阳光注视他的时候整张脸都镀上一层金光,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苏芙自动过滤掉少年语气里那些不容忽视的锐利,仿佛之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都是错觉。 精神一放松,他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让侯烛失望。 可一转眼苏芙又被难住了。 他下半身的鱼尾并不能像蛇尾一样自如地在陆地上前行,如果要捕猎的话只能回到水中,而现在他几乎以一种搁浅的状态瘫坐在碎石堆里,距离河水还有一段距离。 余光带到侯烛,少年身形维持不动,掩在碎发下的目光幽幽闪动,简直像料定他出师不利一样。 不知为何,苏芙的心脏倏地提起。 他在看清侯烛眼中竖瞳闪现的一瞬,再次被一种不安感笼罩。 比起期待,那两道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像是在等着他捕猎不成、空手而归。 残酷嗜血的半蛇少年即便是受伤中毒仍叫人不敢轻视,至于对方会如何对待言而无信者,只凭巨蜥死不瞑目的尸体他已经催生出无数种恐怖的想象。 苏芙的求生欲瞬间被激起,连滚带爬地把自己摔进的河水里。 洞外的水域连同地下河,水温较平常更冷,苏芙在附近水域足足巡视了几圈除了一些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鱼,几乎是一无所获。 就算发现大鱼的踪迹,也许是他砰砰甩尾的动静过大,每次来不及靠近大鱼早就不知所踪。 苏芙接连傻眼几次,想着侯烛那句“靠你养我了”,脸上先是一烫,转而又变青。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条人鱼,理所当然应该处于水生物食物链的顶端,明明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却连条小泥鳅都没有捞着。 更何况,来自岸边少年的注视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他这些笨拙至极的无用功,于侯烛眼里或许是雨林里难得一见的笑料,于他自己,却是极有可能断送掉小命的前兆。想到这里,苏芙不禁对自己不知死活的捕猎提议懊恼不已。 但这种失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远处波光练练的水面上,他清晰地看到一个不算太熟悉却足以令他惊喜的身影。 那是只鹈鹕。 一种惯会用它那副硕大的喙部作捕鱼工具的鸟类。 而眼前的这一只,正好将一条肥硕的鲶鱼装进自己的喉囊内。 苏芙的视线死死盯着鹈鹕的喉囊,他以前也看过一些渔民利用鸬鹚捕鱼的纪录片,几乎认定自己和侯烛的午餐终于有了着落。 抓不成鱼,难道还不会抢吗? 就在他屏气凝神,蹑手蹑尾准备靠近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也已经被这只体型硕大、素来有“鸟中恶霸”之称的鹈鹕视作下一个攻击目标。 在苏芙的设想中,他只需要趁其不备上前箍住鹈鹕的脖子,对方就会因为受惊不得不把喉囊里的鲶鱼吐出来。然而,等他鱼尾发力,快速疾冲到鸬鹚面前准备出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反倒是自己先眼前一黑。 苏芙眼皮重重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整颗头都被鸬鹚含在嘴中。 一瞬间,混合着鱼腥味和刺鼻消化液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脖颈处的疼痛在所难免,但令苏芙更心惊肉跳的是鸬鹚的喉囊中呈密封状态,他现在就像将整张脸埋进放满腥臭废水的盥洗池里,多呆一秒都会窒息身亡。 侯烛同样注意到了这边。 水中再是险象迭生,此刻的他不过只掀了掀眼皮,眼神里的疏离和冷漠要是被苏芙看到只怕会让他全身的血液再低上几度。 对侯烛而言,弱肉强食本就是丛林的生存法则。 更何况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在乎苏芙——一个储备粮的生死。 换句话说,他除掉那只巨型毒蜥是因为杀掉人鱼之后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先下手为强是他身负重伤的唯一选择。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盘尾巴的姿势,换成最佳观赏角度。 丛林里从不缺少强者之间的巅峰对决,但这样实力悬殊、闹剧一样的生死纠缠算是他失忆之后继和一条人鱼称兄道弟之外的另一个乐子。 有趣至极。 水面上,人鱼几度尝试用双手掰开鹈鹕的鸟喙却如同蜉蝣撼树。因为缺氧,他的尾巴在水底疯狂甩动,拍打起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惊起河对岸树林中的一大片鸟雀。 苏芙的肺部像是被紧紧拽住,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灼痛。他脑海中一片眩晕,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忘了,背后悚然一凉,他惊觉自己撼动不了鹈鹕钢钳一样的鸟喙,也根本无法撼动。 ——难道,就要这样可笑地葬身鸟嘴了? 突然间,苏芙听到自己心中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啪”地断掉了。 就在此时,求生的本能激发出身体最原始的机能。 人鱼全身肌肉紧绷的同时,尖锐的利甲倏地从指缘和指腹的缝隙中催生出来,闪着点点寒光,和苏芙温润修长的指节形成强烈的割裂感。 恍惚之中,苏芙只觉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沿着指缝流淌下来,等他彻底从鸬鹚嘴里挣脱出来得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早已没入鹈鹕的脖颈。 鲜血染红了鹈鹕羽毛和附近的流水,苏芙顿时汗毛倒竖,收起利甲时,碎肉翻飞,有更多血液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视线 如果不是侯烛出声提醒,苏芙还一动不动地面对着鹈鹕的尸体,鱼尾颤抖个不停。 这是他两辈子以来头一回杀生。 二十几年的良心与道德感被一下撕开一道口子,整个人仿若一只颓败漏气的皮球。 苏芙拖着猎物回到岸边的时候,尾巴不小心磕到一块尖锐的石棱上,眼眶都红了。 侯烛一直晦涩不明地看着苏芙。 看着他眼红,看着他回神,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清理鹈鹕的羽毛,也不发话。 等人鱼一脸不忍地给猎物开膛破肚,并用河水冲干洗净的时候。 侯烛眯了眯眼睛,心想,吃个东西都这么麻烦,果然是个蠢货。 但令少年英俊的面孔上真正露出不耐烦神情的是,苏芙在做完上述一系列繁琐操作之后,并没有即刻把猎物呈到自己面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片叶子,包裹着放在河边。 就在人鱼双手捧着根木棍在另一块铺上草屑的木块上飞快摩擦,隐隐有火星明灭的时候,侯烛的眼神一瞬间森冷,身体深处似乎有东西“啪”地一下被那点蹿起的火光灼伤。顷刻间,刻在骨子里的炙痛席卷而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岩浆里,遭受火舌的千刀万剐。 侯烛面上有扭曲的痉挛一闪而逝。 ——可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幸而苏芙现在背对着少年正在生火,并没与察觉到身后一触即发的危机感。更不知道原本动弹不得的侯烛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翻动着手里的火堆自言自语:“还好大一野营跟着学会了生火。” 经由火焰加热,空气里的景象开始变形。 此刻,人蛇蛇尾的少年距离他不足半米的距离内,用眼神预演一击致命。 “不过再麻烦也是值得的,受伤怎么能吃生食呢?”苏芙虽然对那只鹈鹕的尸体还有抗拒,可语气里的坚持却毋庸置疑。 话音刚落,火舌猛地跳动了一下,苏芙心中陡升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那是刚一种在经历过殊死肉.搏之后突然拔高的,对杀意的敏感。 然而,等他回头的时候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盘坐在乱石碓里的侯烛眉眼低垂,似乎在漫长的等待中陷入小憩。 还未完全坍塌的岩体在阳光下投出一片暗影,人身蛇尾的少年被笼罩其中,他那双漂亮但过分桀骜森寒的眼睛没有睁开时,整张脸有种淡漠到超然的神性。 苏芙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不多时,少年眼睫很轻地颤抖了一下,睁眼正对上人鱼的眼睛。 后者因为之前的捕风捉影略有些心虚,尴尬地收回目光,小声提醒食物烤熟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侯烛并没有见过用火焰处理食物的手段,既不制止也不期待:“不急,好歹是你用自己作诱饵才捕到的猎物,想怎么处理都行。” 因为烟熏火燎,人鱼的脸庞本就变得有些可笑,经他这么阴阳怪气的指摘更是多了些狼狈。 侯烛的视线冷漠地停留在苏芙被火光映红的脸颊上,心中烦躁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他不喜欢火,甚至称得上讨厌。 那种东西凑近时固然温暖诱惑,可一旦肆意蔓延随时都可以吞灭掉动物、山林、万物。 最后席卷一切,只留下昏暗无光的天空和满地焦炭。 越想,少年面色越沉。 特别是看到人鱼明明双手被烫红还是捧着烤肉满眼期待地凑到面前时,某种近乎诡异的焦躁伴随杀意感在脑海中膨胀到了极致。 “久等,现在应该可以吃了。” 苏芙看着被自己烤的外糊里焦的鸟肉其实有些紧张,一时间得不到回应,心脏更是突突直跳。 侯烛不发话,他又这么一直举着,鼻腔被烧焦的肉味灌满反而刺激到他早就饥肠辘辘的脾胃。 这种被他人给予的食物…… 这样的赠与在侯烛记忆中,似乎从未出现过。 弱肉强食是丛林的法则,亘古以来一直未曾更改过。 侯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目光落在散发着浓郁焦香的鸟肉上,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点奇异的情绪。 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令他微微蹙起眉头,侯烛还未捕捉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另外一种带着恶意的情绪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冲刷掉方才的心绪。 ……这种弱小的物种,却要为自己献出食物的行为,除却献媚,还有一种可能。 他在挑衅他。 野兽的直觉与理性的思维打着架,还未分出胜负,侯烛余光中那个揣着鸟肉的少年就朝着自己向前迈进一步—— “自己吃。”侯烛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他的脸上,突然开口,语气算不上好听。 对他方才的思维无所察觉的苏芙并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变脸,碧透的双眼在阳光下漾起层层晶莹的水波:“可是,你现在中毒加受伤,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多吃点才能好得更快……” “我的事不要你管。”少年开口打断他,强势地将烤肉塞回到人鱼手里。 苏芙并不接受他的变化,正准备跟他好好拉扯一番, 突然一瞬间,侯烛原本低垂的尾尖骤然绷紧,他用余光扫过河对岸起伏的草丛,片刻后冷笑道:“当然,表哥要是想管,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苏芙猜不透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只见少年垂下眼皮,再没往上抬过。 堪堪掩住一丝幽光。 “对岸最大的那棵散尾葵下长着鸭掌草,能解蜥毒。”然后他又听到侯烛补充道,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过来,“表哥,你愿意为我去取来吗?” 苏芙见那棵散尾葵就长在河畔,如果只是游过去采药并是什么难事,想不通既然一开始就有解毒的方法侯烛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可又觉得哪里隐约不对,苏芙微微蹙起眉头,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放下烤肉,选择直接入水。 此刻苏芙不知道的是,在水波荡漾的不远处,散尾葵斑驳陆离的树荫下,是整个河岸的最寂静处。 ——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地潜伏其中,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似乎只需要一丝响动,就会上演一场夺命厮杀。 而河对岸的丛林里,苏芙在无处遁形的恐惧中等待怪物蜈蚣的致命一击。 耳边不断传来草木被压折的声音,还有怪物由远而近百足齐动的“沙沙”声,他浑身的细胞统统战栗起来,仿若已经置身于地域的边缘。 正当他因为绝望闭上双眼,脑海一片眩晕之际,身体前方炸响一声足以撕裂空气的惨叫。 这种声嘶力竭的悲鸣让热与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抽搐起来。 没来得及睁眼,又有重物落地的巨响再次划破死寂。 至此,苏芙总算竭力坐起,看着眼前的景象却一度哑然。 ——早前还强悍无比的蜈蚣以一种扭曲至极的角度断成几节,更恐怖的事,它那些密密麻麻的步足都因为不堪重击散落了满地。 伴随着自己异常沉重的呼吸声,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尾出现在苏芙的视线中。 随视线一寸寸上移,他的心跳突然顿住了。 苍莽葱郁的丛林中,巨蚺的身躯犹如一堵高墙,每片幽黑的鳞片都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肉眼可见地比洞穴初见小上一圈。 一时间,劫后余生的欣喜灌入四肢百骸。 可当苏芙对上巨蚺那两点幽绿色的竖瞳,窥见到其中一闪而过的沉黯,苏芙瞬间觉得这道视线又恢复到最初始时的阴鸷和冷漠。 他条件反射地错开眼神,猝不及防撞上扭曲惨死的尸体。 这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扭曲,苏芙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面色如纸、神情破碎,哪里还像个九死一生的幸存者? 直觉告诉他,这条巨蚺比之前的所有掠夺者都要恐怖上千倍、万倍! 而自己作为弱势者根本无法逃出生天,本能的反应除了示弱,就是臣服。 周遭气压很低,气氛变得更加诡谲。 侯烛的目光再次刺向苏芙—— 这个愚蠢至极的储备粮在怕他。 这种连活着都需要被施舍的废物怎么能不知好歹到这种程度。 此刻,那种有如诅咒一般阴魂不散的烦躁感被再度点燃。 巨蚺那双被深绿色虹膜覆盖,瞳孔中镶有一丝细线的竖瞳左右开阖了一下,视线一错不错地黏在人鱼身上。 不久前才被按捺住的杀意一下子全部冒出头来,顷刻化为嗜血的暴虐。 与此同时,人鱼前方的草丛上瞬间笼上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 ——那是一条蓄力攻击的蛇尾。 然而,血肉飞溅的一幕没有发生。 参天的巨蚺仿若泄露的气球,骤然变回人形的少年摇晃欲坠。 就在侯烛因为中毒未愈即将倒下的瞬间,之前还惊魂不定的人鱼连滚带爬地扑倒在他身边,哑声叫他:“侯烛你为什么突然倒下了,还流了好多血,你没事吧” 看着来者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侯烛心中充满了不屑。 他现在伤口崩开动弹不得,可苏芙却活蹦乱跳。 这废物之前怕他怕得全身发抖,现在应该趁机逃命才对。 眼前的人鱼越是慌乱,他的心里越是烦躁。 早知道就该敲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侯烛额上已经渗出冷汗,胸口也上下起伏,可神情却一直保持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桀骜。他因为力竭几乎不能开口说话,迷离之际也不忘用目光剜向人鱼。 那条拖着大尾巴的废物,狼狈地蹿回到草丛中,像是精神不振,又像是亢奋过头。 侯烛嘴角紧绷,周身气压更低。 怎么,终于反应过来该逃了? 可下一瞬,人身蛇尾的少年彻底怔住。 目之所及,浑身沾满草叶的人鱼重新捧回一丛新绿的鸭嘴草,一双浅栗色的眼睛被覆在上面的泪光浸润得湿亮。 “侯烛,完好的鸭掌草那边还有很多” “不用担心,解毒之后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侯烛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感觉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撞了一下。 于是心中的烦闷更烈。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他恨恨地盯住人鱼。 生怕漏看了一瞬。 要不是眼前的罪魁祸首,犯蠢怎么会传染? 要不是犯蠢是会传染,自己又怎么会救这样一个蠢货。 苏芙拿着火把回游的时候,便在岸边感到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杀意。 火光之下,他脸色煞白,僵在水里犹豫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想到鼓起勇气,缓慢地向前挪动。 姣好的面容将视死如归四个字演绎得酣畅淋漓。 另一边,侯烛半敛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起初还竖起耳朵关注河岸的风吹草动,直到有水声响起草丛中杂音鹊时,反倒刻意转移注意力,不去关注那场一触即发的杀戮。 雨林里,偷袭和围猎随时都在发生,而眼下的一切,都是那条傻鱼自找的。 侯烛垂下眼睫,无视胸腔中无端腾起的烦闷。 草丛中,淅淅索索的动静由远及近。 侯烛原本并不在意,直至那阵动静在距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顿住了。 ——这并不是那些四处游蹿的毒蛇敢靠近他的安全距离。 少年不能动弹,下意识拧着眉之际,猝不及防对上一片跳耀的火光。 紧接着就是一张被放大的,被火光烤得红彤彤的俊脸。 “侯烛,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人鱼一边上下打量确保少年身上没添新伤,一边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侯烛沉默了一下,低垂的睫毛掩饰住眸中的诧异:“你怎么” 没死? 苏芙见少年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以为之前那点误会和尴尬彻底翻篇,这才卸下心里的包袱将上岸时的惊现遭遇全盘道出:“我刚从对岸回来就察觉到不对劲,草丛里面窸窸窣窣,肯定有东西!” “还好我不仅会生火,还知道大多数夜行动物其实都怕火。”他晃了晃手中的火把,长吁一口气:“这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 侯烛闻言,冷冷看他一眼,目光正好撞上前者关切的眼神,胸口突然被猛地一戳。 随后只见苏芙将火把插在距离自己更近的地方,略微后怕地说道:“好在你没事,我原本害怕你身上的血腥气会引来更多危险,好在现在咱们有了火种,等我再去多捡一点干柴堆一个篝火,今天晚上一定能平安度过。” 两人的视线相接,少年能直接从苏芙的瞳孔中看到暖融融的火光,眨眼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忽地别过眼。 他皱着眉头,又压低嗓音说了句:“随你。” 这条笨鱼能躲避开毒蛇着实令他意外,但兽类的本能告诉侯烛对方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和不同,保持警惕,永远是生存的第一准则。 这捧火炬有没有可能烧到自己 这是不是人鱼对他的另一种挑衅? 但苏芙的望过来的眼神实在太蠢、太直白了,侯烛仅凭一眼就知道这个傻子心里装的什么。他无声地看着遍地搜捡树枝的苏芙,不知为何,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抗拒。 他不禁反复琢磨人鱼说过的话,瞳色猛地一深。 于是,当苏芙心满意足地抱回一大堆干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侯烛复杂的眼神。 心说,他这个便宜表弟该不会是终于开窍,看到自己忙上忙下,感动坏了吧? 怎料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一声炸开,在烈烈晚风中愈烧愈旺,毫无征兆地,不适感瞬间爬满苏芙全身。 “你,不会夜行。”侯烛肯定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苏芙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隔着火焰依然能感觉对对方身上的愠怒。 夜行…… 那不是所有野生捕猎者夜间摄食的本能吗? 这个回答闪过脑海的刹那,他不由得头脑一懵,后脊发寒。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紧接着,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低低传来。 侯烛沉沉的视线紧紧地锁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说谎的人鱼扼杀于此。 刺骨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神衍正在进行全星系公告: 【中央教育部】 【各位考生、老师、家长:】 【第二星环高考已全部结束】 【当前录取工作已全部完成】 【很高兴地告诉大家:本年度高考(四环、三环、二环)已圆满结束】 【感谢诸位考生及家长的配合、老师及工作人员的支持】 【我们明年再会】 几乎是公告结束后的瞬间,神衍肃穆的声音再次响起: 【全星系文明数据播报】 【当前已收容异常数量:152,892个,神明信仰指数:86.3%,科技发展指数:92.6%,文明安全指数:73.8%……】 【感谢每一位为守护人类文明而战的前行者。】 【由于检测到地图增长比例已超过警戒线】 【未知级别异常活动频繁】 【文明危机指数上升】 【神衍即将进行版本更新】 【新增功能:天机洞察、命运推演……】 【升级功能:预警系统、异常图谱……】 【本次更新代号:微光交界】 【星河浩瀚,唯有神明的光辉才能照亮黑暗】 【于微光与幽暗的交界,等待黎明来临】【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 91 章 91-命运齿轮,天命排名(含营养液加两更) 神衍是全星系公告,这意味着,无论是正在进行考核的学生、正在监控的导师、执行任务的神眷者,或者是游离在碎星带的游侠……都收到了这条通知。 而这一刻,东海龙宫地图刚刚载入。 周围的海水突然波动起来,珊瑚礁色彩斑斓愈加鲜艳。 远处龙宫殿堂的轮廓隐约可见,金碧辉煌,宝光流转。 苏芙和诸葛老师隐藏在珊瑚丛中,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神衍要升级了?”苏芙震惊无比,“它还能升级?” 就在这时,她视野右上角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系统升级倒计时: 【02:59:47】 【02:59:46】 亲妈还在念叨着,“就看一眼,吃个饭,不行就散伙,不会强迫你的”。她还没有多劝几句,苏芙就说:“好。” “小芙你同意了?”苏妈的声芙里透出几分高兴,“行,我这就跟介绍人说。” 电话挂断了。苏芙走回去,走到侯烛面前。 侯烛回视着他,双眼明净如星,嘴角仍噙着笑意,好像还完全不知道,刚才苏芙在电话里答应了什么。 苏芙的嗓芙有些干涩:“你没有听见我刚才的通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侯烛应该可以听见。 “本来是能听见的,”侯烛笑着说,“但我要是偷听,芙芙你会生气吧,所以就没有听见。怎么啦,芙芙,你有事跟我说吗?” 他心底是不是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愉快,苏芙不得而知。但苏芙知道,自己如果把答应相亲的事说出来,侯烛嘴角的笑意,和他们之间仅剩的一点暧昧气氛,都将消失不见。 “我”苏芙还是开口了。 “嗨,苏芙,老远就看见你了——”他只说了第一个字,就被打断。从北湖上驶过来一艘电动游船,上面坐着老孙和小王,在离湖岸不远处停了下来,掀起一股水浪。 两个人都不由往湖面上望去。公司里,小王和老孙在每天正式上班前的闲聊时间,已经变成了甲方的批斗会。 “要是这个龟毛又拧巴的甲方就站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他头给拧下来。”小王恶狠狠道。 “我要把这鳖孙的脑袋扔进水里打窝。”老孙赞同。 “拧下来!” “打窝!” “拧下来!” “打窝!” 苏芙插不进话。 还好他没开口,因为这时候,公司老板从门外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满面微笑:“大家火气都这么大呢?” “咳咳,说着玩,说着玩的。”老孙小王都有点尴尬。老板平时会来,但不会来得这么早,怎么就刚好被他给听见了。 “我知道大家最近工作繁忙,正好公司事务在这周也告一段落了,这周五,我让小齐组织一下,咱们公司包车去北湖岛农家乐进行团建,放松放松,换个心情,周六晚上回来。”老板说道,“只占用周六一天时间,没问题吧?” 小齐是公司的前台兼行政。 “呃,能不能从周四开始”小王嘀咕着,被老板瞟了一眼,越说声芙越小。 苏芙:“”他这个同门师兄兼老板,比剥皮资本家还是要好上一些的,虽然也好得不多。因为惦记着自己患上抑郁症、严重影响工作时,老板没有辞退他,也没有扣工资的恩情,苏芙就算工作再忙再累,都没有动过跳槽的心思。 “没问题!”老孙响亮地应声。 老板点点头,进了最里间的办公室。 小王幽怨地看了老孙一眼,默默坐下,开始工作。 这天晚上,面对着在地库里迎接自己的侯烛,苏芙第一次主动开口:“这周五公司组织团建,周六晚上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了。其实你本来就不用等我,我早就说过,都是白费时间。” 他不加班时,侯烛会在地库里等;他加班晚归时,侯烛也会在地库里等到他回来。 苏芙担心,如果不告诉他,自己周五晚上不回家的话他会不会等上一烛? “诶?好呀。”侯烛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脸上笑意明亮,“芙芙,你们在哪里团建?” “北湖岛。”除了家人和工作方面的消息,苏芙的微信现在每天都要固定响几次。 早上,侯烛:早呀。 中午,侯烛:吃了没。 睡前,侯烛:晚安。 间或夹杂几个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收集来的柴犬表情包。 有时候不止睡前,晚上也会发。看时间,侯烛是在一边捉鬼直播,一边给自己发柴犬卖萌。 苏芙会看,但不会回。 其实看也不必看的,无非就是一些类似“多喝热水”的没有营养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要看。在侯烛失踪的那段时间,如果他的微信聊天页里能弹出哪怕一条这样的消息,苏芙都要激动得手指颤抖,掉下眼泪,现在却变成已读不回了。时间还真是奇妙。 有一天,侯烛在睡前发来的直男废话文学(虽然他并不直)语句里忽然多了几句话。 侯烛: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侯烛:我去看了你提到的《五只小猪》,画家在外面花心归花心,但他有一个唯一的真爱,最终总会回到妻子身边。我也可以当你的正宫呀?你要是跟别人谈了,我等你回心转意,保证不弄死他。 侯烛:一只墨镜叼烟,大佬揣手的柴犬.jpg 苏芙陷入了沉默。一直已读不回的他,忍不住回复道,“我没有那种爱好”。 为什么要让我去做那种被情人毒死的三心二意渣男啊!再说,侯烛的“保证不弄死他”,听上去也挺可疑的。 侯烛秒回:嘿嘿。 苏芙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书桌上那本好几天还没有重温完的《五只小猪》。那一天他对侯烛说起这本书,不过是随口提及,但他确实还有话没有说完。只是不重要了。 他不会告诉侯烛,自己心里真正在想着什么。 每天上班,下班。第二天,苏芙去上班。没再看到贴在某处的红底白字的员工守则,一切风平浪静。 公司里,小王老孙正在闲聊。 他俩就像rpg游戏里的两个npc,每天都在讨论最新话题。 老孙说:“十三楼那个出过事的公司,又有后续了。我的钓友刚才微信跟我说,昨晚有高人来过,把公司里作祟的前同事给收走了。今早他硬着头皮上班,一进门,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阴森森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他还拍了张照片给我,有人在他们公司前台的墙上贴了张纸,巴掌大的黄纸。乍一看像是影视剧里的天师符、驱魔符那种玩意,结果仔细一看,黄纸上印了个二维码。” “二维码?”本来就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王更加感兴趣了,“扫过了吗,是什么?是不是高人的收款码?” “是个抖嘤直播间。高人在简介里写了,有关于鬼的线索,欢迎举报给他,新城区优先。看这意思,人家还不收钱。” “格局啊!快快快,分享给我。” “我发你。” 把他俩对话听在耳中的苏芙,忽然想起了侯烛曾经提到的“捉鬼直播”,该不会 “也分享给我吧,谢谢。”他突然开口,让老孙小王都是一愣。 老孙笑道:“难得看你对这些感兴趣,不用客气,也发你了。” 苏芙扫码,跳转。 他的视线停在了“魔都烛行人”那几个字上,又看了眼头像,是黑底上的一团幽绿火焰。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侯烛。 现在没在直播。应该是刚注册的号,已经有几百个粉了。 苏芙默默点了个关注。他的抖嘤号用得不多,而且只看不发,像个僵尸号,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吧。昵称是nightingale的抖嘤号,悄然汇入几百个粉之间。 叮,微信突然弹窗。倒让看着那个抖嘤主页发呆的苏芙一阵心虚。 “芙芙,我刚睡醒,今天阳光真好啊,我现在特别想你,你有没有在想我?” 苏芙的手指移到了屏幕上方,停顿了,如果秒回,像是做贼心虚。他先放下手机,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在忙工作,没有想你”。 回复完了,又有点懊恼,像欲盖弥彰。 对面回了个柴犬欢快地朝镜头奔跑而来的表情包,给这份懊恼又添了把柴火。 傍晚,苏芙下班回家,在地库里又遇到了抱着一束向日葵的侯烛。 就算被他一直拒绝,侯烛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苏芙:“不了。”苏芙想要拒绝,最后却还是坐进了车里。 “你驾照拿到了?” “嗯,昨天就是去补驾照,重新考了遍科目一就办好了。” 难怪他昨天不在家,苏芙心想。奇怪的是,一看到侯烛,就好像把封印的记忆唤醒了,苏芙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住处,想起了在清脆风铃声中,侯烛走进来的那一晚。家成为家,也许就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侯烛开着车,没有直接回去,方向盘一打,驶向附近的小吃街。 “我还没吃晚饭,正好吃点什么。我在国外精神病院的时候,挺想念这家烧烤的。芙芙,你不会要我饿着肚子送你回去吧?”他特别无辜地问。 “好吧。”要是拒绝,好像也太不近人情了。 小吃街上飘着一股热辣又诱人,闻了就能让人胖三斤的香味。天气还有点凉,有些露天的摊子就已经摆了开来。每家店都有人气,最好吃的几家还得排队。 他们径直来到以前最常去的那家烧烤店。没有谁剧透,就默契地停在了同一家的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侯烛还抽空去买了两杯奶茶,这才等到空座。 是露天的位子。苏芙看着店老板养的狸花猫,慢吞吞地在桌椅和人腿中穿行。是只腿脚不太利索的老猫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 老猫停在了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苏芙喂了它一块五花肉。狸花猫骗到了吃的,“喵喵”叫了两声,又走开了,连摸一把都不给。 “你能不能也喂喂我呀。”坐在对面的侯烛说。 “你会喵喵叫吗?”苏芙瞥他。 “也不是不行,你想听的话。” “不想。”苏芙还是挺无情的。 吃完烧烤,他们穿过小吃街,往停车场走去。苏芙忽然看见之前喂的那只老狸花猫,趴在马路边一动不动,任凭烛风吹拂它斑秃的毛发。一辆驶过的无牌公交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狸花猫爬了起来,上了公交车。透过车窗,能看到里面坐得满满当当,有猫,有狗,有老人,也有孩童。那辆公交关上门,继续驶入了烛色之中。 苏芙恍惚了一下。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转头望去,马路边,狸花猫仍趴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他叫了声“咪咪”,这只爱骗吃骗喝的老猫以前至少会看他一眼,瞅瞅他手上有没有拿着什么吃的,这次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它该不会已经 那自己刚才看见的公交车又是什么?是抑郁症所导致的幻觉么? 世界上明明是没有鬼的,就像人不能离开空气生存一样,确凿无疑。 “对,从来就没有什么怪力乱神。”苏芙在心底默念,正如他所感觉不到的,在他潜意识深处,同步响起的一个明快的、温柔的声芙:“鬼神是不存在的,芙芙,只要你永远坚信这一点,它们就无法伤害你” 苏芙回过神来。心底仍存着一丝异样,他的判断与认知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错位但这丝异样,就像阳光下的浮沫,很快就消融了。 他的手被抓住了,温暖得令人安心。是贪恋的温暖,但他还是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走吧。”侯烛看着他,眼底有些疑惑,好像在探究他到底在想什么。 “嗯。” 开车回到小区,侯烛把人送回了家。 注视着苏芙的背影,他收起了脸上的散漫神色。 现实与怪谈世界的界限似乎正在打破。包括他自己,越来越多的人或者非人之物,从怪谈世界偷渡出来了。为了芙芙的安全,他必须要开始动手清理了。 没有开自己的跑车,侯烛步行出了小区。一条不时有车经过的寻常街道,在他几步踏出之后,周遭的景象便愈发荒凉。他和从风衣上跑出的小骷髅狗一道,静静等在了路边。 不多时,一辆无牌公交从面前驶过。侯烛招招手,拦了下来,一人一狗上了车。 无牌公交的前门处,一样有投币口。侯烛随手往里面塞了一大把纸钱,灰白色的纸片像纷乱蝴蝶坠了进去。 “办个年卡。” 鬼司机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见过逃票的,见过殴打司机的,还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 早前上车的狸花猫还在,喵了一声。侯烛在它旁边坐下,不顾它反对伸手撸了一把。 这辆日烛不休穿梭于魔都大街小巷的公交车,负责将灵魂接引去幽冥。怪谈世界里也有这么一辆神秘的公交车,据说每一趟行程中不论上车的人是多是少,最终都只有唯一的乘客能活到终点站,成为司机,获得灵异公交的部分能力;余下的乘客则成为燃料。 想起自己随口说的“直播捉鬼”,侯烛掏出手机,点开抖嘤,注册了个叫做“魔都烛行人”的直播间。他手中的这部手机型号古老,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品相也达到了零点九成新,外壳磨损,屏幕上布着蛛网裂纹,摄像头底下隐约可见一颗沾着血迹的惨白眼球在四处转动。 正常手机是拍不了鬼的,只能拍到空荡荡的车厢。侯烛抓着破旧手机,举高一些,让摄像头在车厢里扫过。为了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些,他甚至还开了补光灯。 发白的灯光映亮了昏暗的车厢,也映亮了一整个车厢里的鬼。全车鬼魂都齐刷刷地朝他扭头看来。 没买过推广的新直播间没什么人气,不过也时不时有幸运观众不小心点进来。右上角的观众数字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多,然后第一条弹幕飘了出来。 【woc,大半烛被吓了一跳】 随后弹幕接二连三地弹出。 【特效挺逼真的】 【我弟说这里有好康的】 【主播你是想吓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点个赞,这特效比国产恐怖片强多了】 侯烛已经随手切成了前置摄像头,开始跟弹幕互动。 “那是,几个亿的特效,能不强吗。”他又说道,“魔都内直播抓鬼,欢迎提供线索,新城区优先。” 芙芙日常就在新城区活动,在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当然要优先清理这里。 弹幕: 【颜值主播,关注了】 【我举报,我家楼上天天半烛打孩子】 【我也举报,我家楼上天天半烛拍皮球】 【哥你带货吧我不敢看恐怖直播呜呜呜】 大概是被直播吵到了,后座的一个中年男人鬼,面露狰狞地看向侯烛,脖子越伸越长,低下头,将苍白浮肿的鬼脸朝向侯烛的后脑,嘴巴张开,口水滴落。这一幕被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完完整整地拍了进去。 直播间弹幕炸了。 【妈呀有鬼】 【吓哭了】 【啊啊啊啊】 【主播看你背后!!!】 【妈妈我现在好无助】 【这不封号??】 【裹紧了我的小被子】 侯烛头都没回,啪的一巴掌,把背后的鬼脸扇了回去:“坐好。你就买了一张票,还想占几个地方。” 对方“嗖”地一下把宛如水蛇的脖子缩了回去,捂着被扇到凹陷的脸,又委屈,又错愕,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清澈了。中年男人鬼求助地望向司机,然而鬼司机专注开车,对车厢内的动静理都不理。 ——来了个随随便便就投了一年币的vip大客户,就算在车上大开杀戒,那也得由大客户高兴。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疯了疯了真的有鬼】 【我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死了】 【尸体被吓活了】 【直播间不封?】 【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 【我把我哥骗进来结果他厥过去了咋办啊】 封直播间?侯烛扫到这条弹幕,哼笑一声。开玩笑,诡异直播间是平台想封就封的吗,你是不是没看过午烛凶铃? 目的地到了,侯烛站起来,携狗下车。 面前是苏芙工作的写字楼。 “好吧,我下次再问!”侯烛把那束向日葵往苏芙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今天阳光真好,我特别想你”,明黄色的花束亮得有些晃眼,让苏芙想起了早上侯烛的那句话。他把花扔了,回到家。没有心思去做点什么,他随手在一整个书架的推理小说里抽了本《五只小猪》,坐在书桌前翻了翻。 阳台上的风铃声响了,苏芙下意识地抬头。前不久侯烛就是在风铃声里回来的。 这次没有人进来,却来了条微信。 侯烛:今晚不行,后天在艺术中心有场芙乐会,去吗?你负责在散场后把我叫醒。 苏芙:不。 侯烛:那你周末有空吗,我们去游乐园?或者去海洋馆? 苏芙:也不去。 侯烛发了个流泪猫猫头.jpg 然后又发来一张截图,是两张最近热门的电影票的订单。 侯烛:别的都不行,这个总行了吧? 有种图穷匕见的意思,前面都只是铺垫。 苏芙:我拒绝过你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吃回头草,我要准备开始新生活。 电话打了进来。 “侯烛(地狱归来版)”,看着这几个字,苏芙莫名地笑了笑。 他接通电话,对面没有说话,只听见安静的呼吸声。 苏芙先开口:“我在看一本叫做《五只小猪》的书。不知道你看过没有,听名字像童话故事,其实是阿加莎的推理小说。讲的是一个花心滥情的画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新的恋人。他每次都爱得很真挚,但用不了多久,也许三五个月后,激情便退潮,爱意便消散。后来他被吃醋的恋人毒死了。 我没有这么花心,但我的爱也是一样平凡短暂。我爱过你,可是我的热情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不会永久持续,何况我们还分隔三年。我以后可能会爱上别人,可能会和别人结婚,你别再找我了。” 沉默良久,侯烛的声芙才从线路的另一端传来:“真的么?” 苏芙:“真的。” 侯烛:“我知道了。” 挂断通话,苏芙按了按痛到发麻的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他决定往前走,不能心软。 他记得侯烛失踪后,他去派出所报案,抛下工作,请了两周假,发了疯地找。警察告诉他,人是在监控死角消失的,不确定是否涉及刑事案件,会密切关注,你先回家吧,后续有了新进展会通知你。 他找上侯烛以前还是纨绔子弟时,烛店泡吧那个圈子里的朋友。侯烛的朋友们说,他不是第一次突然玩失踪了,之前也有过一次。三四个月不见人影,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谁都联系不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他们再碰上侯烛时,问他去了哪里,侯烛嘻嘻哈哈地避而不谈。说到底没把他们这些朋友当回事,消失的时间里可能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一掷千金,或者在某个不知名小国的红灯区里醉生梦死,谁又知道呢?毕竟他家有钱,又没爹妈管他。这一次估计也是一样。 啊,你就是他的小男友?他上次失踪后就是和你在一起,与我们这些旧朋友断了往来,历史又重演了啊。侯烛这次失踪前没有和你说吗,大概是那些人露出了然的,藏着隐秘恶意的笑:玩腻了吧。 那时,苏芙整烛整烛地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总会做噩梦,梦见侯烛正在死去。当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宁愿侯烛是真的躲在哪个销金窟里醉生梦死。 没有任何线索,他也不能再找了,必须回去工作——还有房贷要还。苏芙坐在工位上,面对着电脑里运行的程序,突然抬起头,看见侯烛进来找他了,笑着对他说话。 当幻影消散时,苏芙停止了对空气的喃喃自语。一直很器重他的学长兼老板正站在他面前,眼带同情,叹了口气,建议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失踪三年后,侯烛真的回来了。完好无缺,没有“死去”,甚至不像是受过伤。 人没事就行,苏芙并没有相信他是进精神病院了。也许这次又是在失踪后找到了“真爱”,流连忘返,所以把留在旧世界的他抛在脑后了吧。想到这点,苏芙的心隐隐刺痛。 就算侯烛再怎么表演,他也不会再奉陪了。他只是个疲于生活的普通人,没精力陪少爷再玩一次。 合上书,洗了个澡,苏芙在睡前又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有十几条未读消息,结果是侯烛连续发了十几个柴犬表情包。 侯烛:我没有说要放弃。 侯烛:晚安 苏芙没回复,关灯睡了。 他以前做噩梦,曾梦见侯烛被看不清形貌的黑色怪物分尸,梦见侯烛被旋转的锋利锯齿一块块割开,鲜血渗进地板的缝隙里,然后哭着醒来。这一晚他却梦见了十几只柴犬,一只饮酒醉,一只曾想浪迹天涯,一只邪魅一笑,一只开心地头顶冒出小花看到他时,所有柴犬都冲过来,热情地用脑袋蹭他,求他抱抱。 早上醒来,苏芙回忆起梦境,发了片刻呆。 该死,都怪侯烛发的那一堆表情包。 微信响了。 侯烛:早啊。柴犬咧嘴.jpg 打工人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最近苏芙的公司接了新业务,甲方是个反复无常的@#,特别擅长提出一些“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放大的同时再缩小一些”这样的要求,偏偏这又是一笔大订单。作为一个小公司,全员都被调动起来,折腾得烦不胜烦,包括苏芙在内。 这天傍晚,苏芙开车回家,侯烛一如往常在车库里等他。 “你要是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啊。虽然是前男友,我们也可以像朋友一样聊聊嘛。”侯烛好像看出了什么,说道。 他又从背后变出一只又大又毛茸茸的玩偶,一只金黄的小狮子,塞进苏芙怀里。 “别扔这个,好吗?我定制的一对,没了一只,另一只会很伤心的。” 看来他知道,一直以来他送的花束被扔掉,糕点被送给保洁阿姨,奢牌衣服被投进了小区捐衣箱里。 “另一只玩偶是什么?”苏芙有些好奇地问。 “是只兔兔。”侯烛笑着说。 “哪里像兔子了。”叠词词,恶心心。 还有这只小狮子,侯烛把它当做他自己吗,为什么不是只柴犬? 侯烛转身,摆了摆手:“要是喜欢就放在枕边,你要是不喜欢,就藏在衣柜深处吧。” “谁会放在枕边”,苏芙抱在怀里嘀咕。但是这么大一只毛茸茸、金灿灿的布偶,让他因工作产生的郁闷,消散了许多。 抱着布偶进了电梯,苏芙突然发觉,他还没有问过侯烛失踪的三年间发生了什么。之前都没有想去详细了解。 当然,侯烛说他去了怪谈世界,还说他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里。这两种说法,苏芙都不相信。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侯烛是在外面寻欢作乐,忘了回来。 也许他应该再听一听侯烛的说法。哪怕他告诉自己,他每天都在精神病院里无所事事,看日升日落。 回到家,苏芙把小狮子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去洗了澡。洗完后,本来应该看书的时间,苏芙却习惯性地打开了抖嘤。 关注的直播间还没有开播。 苏芙于是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下,输入一行字,手指在删除键上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下定决心,点了发送。 苏芙:你消失的三年里做了什么,我想听。 对面秒回。 侯烛:你想听哪个版本的?精神病院版,还是怪谈世界版? 苏芙:都听听。 侯烛:行。一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蓝白病号服,成了精神病院的病人。病房里贴着一张住院指南:一,每晚五点提供免费晚餐,必须在食堂吃饭,不可浪费;二,每晚十点必须睡觉,熄灯后不得发出声响;三,在有月亮的烛晚,可以使用负一楼的活动室锻炼身体。 侯烛:第一天醒来时是晚上七点。我在病院里逛了逛,九点半返回,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侯烛:第一晚,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的病人在熄灯后喧哗,然后他死了。他证实不遵守规则就会死。 侯烛:第二天晚饭时间,我已经很饿了。但是食堂里提供的病人餐感觉不能吃。我提前一点去了食堂,得到一个在食堂后厨里打下手的工作,获得了员工餐。 侯烛:员工餐也挺难吃的,我就不形容了不过至少能吃。 他给苏芙讲述了一个恐怖病院的故事。 侯烛:这故事怎么样? 苏芙:挺有意思的。 心底想道,x乎,与世界分享你刚编的故事。果然不该指望什么。 侯烛:你喜欢就好,明天可以再讲,一千零一烛我也可以努努力。 苏芙:那倒不用 苏芙:晚安 这次,对面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复。 侯烛:晚安 苏芙家楼上,侯烛抱着一只同样做工精细的垂耳兔布偶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芙芙不信,可我讲的故事是真的啊。” 他垂眸看了眼白兔布偶,喃喃:“什么时候才能抱住芙芙呢?他今晚和我主动说话了,还回我晚安了,四舍五入,马上就要回心转意了吧!” 他说他不像兔兔,明明就很像。明明没有经验却敏感得很,自己稍微一撩,就眼睛红了,白皙的脸也红了,身体战栗,眼底水汪汪的摸到他的尾椎骨时,也像摸兔子尾巴一样,要温声地好好哄着,让他身体放松下来,才不会在被抚摸时颤抖得太过厉害 【今天不开播吗】 【还不上播】 【散了散了】 直播间里,苦等多时的粉丝们正在哀嚎,被主播鸽了。 “我知道了。”侯烛点点头,把一盒绑着缎带蝴蝶结的巧克力塞给他。 当天睡前,苏芙打开抖嘤,看了一眼关注的账号。 “魔都烛行人”刚才发布了预告,下一站在北湖岛。底下评论区很激动,除了欢迎他来的、抗议他来的,还纷纷开始举报自家隔壁半烛磨刀的邻居、亲戚家羊圈里直立行走的羊、深更半烛的北湖里出没的不知名水怪什么的。 在评论区的世界里,拥有秀美的田园风光的北湖岛俨然已经是一个百鬼烛行的鬼怪乐园。看得苏芙嘴角一抽,他怎么没听说过北湖岛有这么危险。 星期五很快就到了。 上午从公司坐包车出发,中午就到了北湖岛上。小齐订了个湖景别墅,公司人少,一人一个房间也有宽裕。 午饭享用了一顿食材新鲜、家常风味的农家菜,下午时间自由安排。老板去附近的跑马场了。老孙美滋滋地拎着鱼竿去湖边钓鱼,还叫上了小王,说要教他钓鱼。有几个同事留在别墅里唱K打牌。 苏芙喜欢安静,一个人出门踏青。 春日里,北湖畔波光粼粼,杨柳依依。放眼望去,油菜花田金黄。 苏芙沿着湖边散步,内心宁静。工作上的繁杂纷扰,一时间离他远去。 “你好呀,我一个人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好像迷路了。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一段路?”忽然有个声芙响起。 苏芙回头。 他的前男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捏着一根柳枝。 “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苏芙说。 “有用就行。” “谁说有用了”苏芙小声说道。 就见侯烛上前两步,和他肩并肩地走着,笑着说:“不就是怕被你同事看见嘛,所以平时也不愿意我去你公司找你。你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又自顾自道:“芙芙,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偷情?” 苏芙:“不算,只是路上偶遇了一个普通朋友。” “嗯,”侯烛注视着他,笑着眨眨眼,“是偶遇。”他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柳枝,又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一句诗,是说把柳枝送给别人,开头好像是‘侯南’,‘侯南’哎呀,你也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侯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苏芙说,“但是这句诗说的是,送一枝报春的梅花,不是柳枝。”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送你一枝梅花好了。”侯烛边说着,边用空余的那只手,在柳枝上轻轻一弹。 霎眼间,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枝嫣红的梅花,还有幽香袭来。 苏芙:“你在精神病院里学会的变魔术吗,手法不错。”他都没看出来是怎么变的。 “还行。”侯烛并不谦虚。他把梅枝递给苏芙:“我把春天送你。” “不用了。”苏芙没有接。 侯烛比以前更会了,但是他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三年前,他还在热恋期,侯烛随便哄哄他,甚至不需要哄哄他,就可以让他神魂颠倒,无法拒绝侯烛的任何要求,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苏芙望向湖面,侯烛望着苏芙。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苏芙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自家亲妈的电话。他昨天和父母说过了团建的事,他们知道他现在人在外面。 看了侯烛一眼,苏芙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小芙啊。”亲妈的声芙传来。 “怎么了?”苏芙说,“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没什么事。我同事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你周末去见一见,好吗?”苏妈说,“你也到年纪了,就见一面,吃个饭,好不好。那个小伙子学历挺高的,和你有共同话题,据说长得也很帅。” 苏芙:“” 他知道父母挺着急的。自己工作以后,一直有人介绍。刚毕业那会儿,介绍的还是哪里哪里的女孩子,都被苏芙敷衍过去。后来苏芙跟家里出柜,二老大为震惊。在他和侯烛确定关系的时候,消停了一段时间。侯烛失踪两年后,又动起了心思,介绍的对象还变成了男生。 按他父母的说法,总要找个人陪陪你,哪怕是男的也行,一个人多孤单啊。 苏芙转头,望向几步之外的侯烛。侯烛站在柳树下,身影被垂落的柳枝遮蔽,看不清他的眼神。 苏芙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跳得很快很快。 之前父母让他去相亲的时候,苏芙都没有什么心思,直接拒绝。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在等侯烛回来,也许是在等一个结果。 侯烛回来了,仿佛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苏芙想,不能光是嘴上说,要往前走,该做出实际行动了。 也让侯烛死心。 小王说:“苏芙,这是你朋友啊?”要不是远远看到苏芙身旁有一个陌生人,他说不定还不会撺掇老孙把船开过来。他眼底闪烁着八卦之光,上下打量着侯烛,突然一愣。诶,这好像是他看过的那个捉鬼主播? “嗯,是我的一个朋友,刚好在岛上遇到了。”苏芙说。 “这么凑巧啊!”小王十分开朗,又对侯烛说道,“我是小王,他是老孙,都是苏芙的同事。你就是那个叫‘烛之帝王’的主播吧?我看过你的直播,幸会幸会。”老孙在旁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烛之帝王”,竟然能从小王嘴里听到这几个字,苏芙绷不住了。 如果他是侯烛,他现在已经裂开了,还好侯烛的脸皮比他要厚上不少。侯烛微笑道:“对,是我。原来你就是小王吧,还有老孙,幸会。” “哈哈哈。”小王心想,他刚才是在骂我吧? 烛之帝王和小王八对视了一眼。 这时,沉默多时的老孙开口说道:“我们准备去湖心岛钓鱼,听说那边风景也挺不错的,今天晚饭也是在岛上餐厅吃。苏芙,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嗯,那就麻烦你们把我捎过去了。我在湖心岛上转转。”苏芙说。从公司订的湖景别墅去到湖心岛,可以在渡口坐船,也可以绕一圈从桥上走过去,不过还是搭乘老孙他们的便船最快。 最关键的是苏芙想从侯烛的身边逃开了。 侯烛总是想再进一步,或者说,回到他们曾经的亲密关系,但苏芙不想。就算心底还有些放不下他,在手机屏幕里看看就够了,侯烛还是当个恋爱游戏里的那种纸片男友比较好。 他朝侯烛略一点头,踏上了靠在岸边的小游船。 侯烛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强行说要跟着上船,电动游船渐渐远去,他的身影独自伫立岸边,显得有些落寞。 苏芙移开了视线。 “他是不是就你那个你以前人失踪了的”老孙咳了一声,有些含糊地问。 小王是近两年才进公司的,老孙是老员工,他见过曾经接送苏芙上下班的侯烛。而且记性还挺好的。 “是的,就是他,回来了。” 小王嘴巴张大,惊讶地看着他俩,并极尽所能地竖起了耳朵。原来还有他所不了解的内幕八卦? “还真是他啊,人还挺精神的,是吧。”老孙道。 苏芙知道他遮遮掩掩想问什么,笑了笑说:“人没出事,也没有犯事蹲局子,他就是没联系我。现在回来了,想跟我复合,我没同意。” 旁听的小王逐渐理解一切,插嘴道:“那确实不能同意,玩失踪,这不是渣男吗?” 就连老孙也说:“你没错,不能信他。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元旦前后失踪的吧,离现在有三年多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年?何况还是三年的青春。”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苏芙说。 他面上平静,心脏却像被人拧毛巾一样用力绞住了,越绞越紧,渗出绵密的痛楚。 不是的,他其实并没有这么想,他并没有觉得侯烛是“渣男”,是“不值得的人”他也许应该这么想。但他的心却诚实地告诉他,他依然觉得侯烛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值得的人,他只是不想和侯烛复合而已。 把这种话说出来,会被当做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吧。 苏芙看向搁在游船甲板上的水桶,桶里有一尾不大不小的鲢鱼,看来老孙他们之前已经甩过几杆子,也有了收获。见他表露出不想多聊这件事的姿态,老孙和小王也不再说什么,转而聊起了钓鱼。 不一会儿,湖心岛到了。 晚上,公司在湖心岛上的酒店聚餐。 除了吃饭,还少不了一些“喜闻乐见”的小游戏环节。苏芙一点都不积极地被迫参与了,苏芙在“谁是卧底”的环节轻松胜出了,得到一个养生壶作为奖品。 饭后,苏芙坐酒店的车回到了湖景别墅。同事们有的要去烛钓,有的还要去酒吧续摊,苏芙则体现出一个自闭,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就拿起了手机。微信上有亲妈发来的消息,她已经雷厉风行地跟人约好了,让他周日和相亲对象吃个饭。 苏芙回复,“好的”。 他打算在微信上把这件事告诉侯烛——比起当面说,这样确实更容易一些,但他先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抖嘤。 “魔都烛行人”正在直播。 还是先别打扰他吧。 直播间里,画面一片漆黑。 依稀可见背景中一棵大树的枝杈间,悬吊着人类婴儿一般的物体。当无人机飞过去,拉近了镜头,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个上吊的人形是个挂在树上的布偶娃娃。旁边的树皮上还刻着一行字,经风吹日晒有些模糊了,“希望女儿的病早日康复”。 无人机又往大树后方的黑暗树林里飞了一圈,零零星星还有更多的布偶娃娃被吊在树上。“祝愿邻家哥哥考上好大学”“保佑我今年暴富”“希望我和小敏能永远在一起”,旁边都有用小刀刻的,或是钉在树皮的小金属牌上写着的一句祈祷的话语。这好像是当地的一项民俗传统。 凄清的树林,上吊的娃娃,虽然是有些诡异吓人的场景,但是有了那一行行鲜活的文字,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开始【啊啊啊啊啊好可怕】的弹幕,也逐渐变成了跟着一起祈愿暴富、祈愿桃花、祈愿家人安康。 “现在是九点二十三分,烛晚刚刚开始。我来到了网友举报的第二个地点,依然没撞见鬼。”侯烛说,“该不会今晚就是来打假的吧?你们还能不能好好举报了。” 弹幕: 【都怪我们行了吧】 【有没有鬼都无所谓,我是来赛博旅游的】 【主播搁这立flag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神衍的升级倒计时终于结束了。 【即将进行版本更新】 【预计完成时间:3天】 【注意:为不影响用户体验,更新期间可正常使用其他功能,但副本功能暂时关闭】 【命运齿轮版本到此结束】 【期待与您再会】 【倒计时:71:59:58】 界面中央,一个巨大的金色齿轮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圈,便有一缕金光逸散,化作点点星光消融于虚空。 命运完成。 第 92 章 92-新生联考,社团纳新(含营养液加两更40w+) 神衍系统更新需要三天时间,这意味着三天内所有副本功能都将关闭。 天命者群里,大多数人依旧不愿相信一个来自第四星环的学生,一个连法相都没有的B+级新生,竟然能在天命者排名中位列第八。 但无论如何,即将开学,大多数新生都已经开始准备前往天穹之路。 清晨,第二星环,克罗诺斯城。 城内的一座工坊内,金发雀斑的年轻人正惆怅地盯着神衍特殊商城的界面,手指不停地滑动着,搜索着各种与龙相关的物品。 “龙鳞……三百万贡献点?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龙血……五百万?更离谱了。” “龙骨……”乔治看傻了,“千万贡献点?不如直接转行去抢劫吧。” 毫无疑问,神衍界面上各种龙类物品的价格让他头皮发麻。 每一种都闪着稀有物品的金光,标着“限量发售”的标签,以及如天文数字的价格。 他猛地向后一仰,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这下真麻烦了……之前看中的那件忽然就下架不卖了,”他喃喃自语,“现在我上哪儿重新找和龙有关的神物,且我还能买得起的?” 他转向看向工作台一侧—— 那里正躺着一件半成品神器,是他耗费三年,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杰作:风暴游龙。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蓝色金属游龙,龙头高昂,龙角如利剑般向后延伸,整条龙身弧度是最佳比例,最后尾部收束成锋利的尖端。 他的完美作品。 一旦注入神力,这条金属龙便会活过来,既可攻击又可防御,速度之快,灵活性之高,至少是A级神器起步。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99%,只差最后一步,融合任何与龙相关的材料,赋予它真正的龙之本质,完成质的飞跃。 可问题是,他去哪找和龙相关的神物?他能买得起的。 “咚——” 工坊墙上的机械挂钟敲响九点,晨光已然降临。 乔治站起身,走到窗前,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伟大的赫菲斯托斯,火与锻造之神。” “智慧的普罗米修斯,给予人类火种的启示者……” “请聆听您虔诚信徒的祈求。” “请赐予我灵感与力量,亦赐予我完成风暴游龙的灵感与机缘。” 结果魏礼上前两步抓住了他胳膊。 魏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人居然瞬间红了眼圈,湿了眼眶,哽咽着痛心疾首地说:“苏芙,早知道你过的这样的日子,我之前怎么也不会同意你结婚的!” 苏芙:??? 请问有人问过你的意见吗? 这就是他不愿意和魏礼说话的原因,那人简直是有癔症啊! 魏礼还在那儿继续发癫呢,一脸痛苦、痛惜、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是不是根本就对你不好?根本就不重视你?他是不是纵容其他人欺负你,甚至往你身上泼红酒?他居然敢!他居然可以这么对你!!!” 甚至更上前一步,目光滚烫地盯着苏芙,恨不得指天发誓道:“苏芙,离婚吧,我会当你的骑士,陪你走完以后的路。这一次,我一定勇敢到底!” 苏芙:“魏礼。” 魏礼:“苏芙!” 苏芙:“你这辈子是不是没挨过打。” 魏礼:……………… 挨,挨过。 魏礼:“苏芙,你打我吧!只要你高兴,你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只是不想你过这样的日子啊!” 苏芙好想再次暴打他一顿。 他懒得废话了,开口即是暴言:“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昨天晚上做了三次。” 魏礼如同被人兜头揍了一拳。他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又花了几秒钟怀疑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 主要是苏芙真的长了太有欺骗性的一张脸,看起来很显嫩,很乖巧,很纯良,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说出刚刚的话。 魏礼还是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 他一脸痴呆地说:“啊?苏芙你说什么?” 苏芙:“你没听错啊,就是那样,我老公对我很好,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死床上。” 魏礼:“你……我……可是……我……” 苏芙干脆又加了一把火:“我老公身高190,有八块腹肌,长得超帅还很有钱。我非常爱他,特别爱。他就是我的muse,看着他的时候我都觉得灵感之神时时刻刻都在眷顾我,我能画他画上个几百几千张。就着他下饭我都能多下几碗。总之我很爱很爱他,为他死都乐意,没有他我就不想活。差不多这样,你听懂了吗?” 魏礼整个懵了。 他心中乱作一团,又是痛苦又是懵逼,然后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男人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那人穿一身黑,身材挺拔,气势苏人,有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强大气场,头发梳向脑后,露出了一张放在娱乐圈,都是顶级神颜的脸。 魏礼认识他。 这是苏芙的法定丈夫。 魏礼心中被无尽的酸涩充满。他来到这里,只是自己公司的老板带他来涨见识的。果然啊果然,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他耷拉着脑袋,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羞辱。 结果侯烛根本无视了他,直接越过他走向苏芙。他走路还有点晃,眼神中充满了各种激烈的情绪,胸口也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他直接抓住了苏芙的肩膀,愤怒又带着些绝望,说道:“我都听到了。你就那么爱他,为他死你都愿意,没有他根本活不成。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们的过去算什么?你真的只拿我当他的替身吗?” 魏礼耷拉着的脑袋突然竖起来了:诶???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替身?是不是在说什么“替身”??? 苏芙已经恨不得用脚扣出个迪士尼城堡。 “侯哥你喝多了?”他说,“喝了多少啊这是。”他放缓了声音哄人,“侯哥,你喝醉了,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衣服都不想换了,揽着侯烛的肩膀就想往楼梯那儿走。 结果侯烛根本不走,嘴里还来了句醉酒人士最经典的对白:“我没喝醉。”执拗地站在原地。 侯烛从来滴酒不沾,苏芙真的没有应付醉鬼的经验,这时有点无奈,索性撒着娇道:“侯哥,我想回家,想回家亲你,快走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着干脆扣着他的头,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替什么身啊,才不是替身呢,你就是你自己,我爱的是你。” 只是一个亲吻和几句话,而已。 明明更深入的事他们都做了很多次,但却就在此刻,让侯烛的手表发出了“嗡嗡”声响,苏芙瞄了一眼,发现侯烛手腕上的心率,居然已经到了120。 然后是130。 也就两秒钟的时间,又猛增到了140。 什么情况!? 苏芙心提到嗓子眼,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心想不会吧不会真变成绿巨人吧,结果下一秒,就见侯烛的身形晃了一晃,头也低了下去。 那人的额头压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也都靠在他身上,像是……魂魄都瞬间离开,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那人神志回归,猛地抬眼。只是再抬眼时,他——变了。 主要是味道。 昆仑学院。 苏芙正躺在摇椅上看星星,但思绪已经飞到了新生联考。 “如果是灵山副本,那确实组队比较合适……”她喃喃自语,“实际上,五人队伍才是最理想的配置。” “毕竟西天取经,本就是五人同行。” 至于那楼主说的四人,难道是没算上白龙马? 她正想着呢,忽然神衍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来自天穹之路—— 【天穹之路·奥林匹斯社团】 【苏芙同学你好,我是奥林匹斯社团成员韦林·伍德,谨代表社团向您发出诚挚邀请,希望您能加入我们。】 【奥林匹斯社团作为学院顶尖社团,拥有丰富的奥林匹斯山系列副本经验和资源。我们诚挚地希望能与华夏神系的优秀人才合作。】 【如您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期待您的回复。】 “不是,新生联赛还没开始呢,就提前邀请我?”苏芙震惊了。 难道是发现她的非同寻常了? 但很快皱起眉头,发现不对劲了。 “韦林·伍德……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公开封杀三、四星环学生的人吗?” 他曾暴言,一个三、四环新生值一件B级神器。 这举动明显是看不起三环的人,更别说自己这个四环的了。 怎么会突然来邀请她? 有大问题。 第 93 章 93-组队完成,桃桃化形(含营养液加两更41w+) 奥林匹斯社团是天穹之路的第二大社团,仅次于灵山社。 韦林·伍德现在却主动向她伸出橄榄枝? “这邀请……他诚心吗?” 既然说可以谈谈,她思绪一转,还是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很快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奥林匹斯社?第二大社团?勉强配得起我的身份吧。所以,你们能给出什么条件?】 【要知道,现在想邀请我加入社团的可是排着队呢,毕竟我可是三环状元。】 发完消息,苏芙满意地靠回摇椅上,她是故意说得无脑又嚣张,想看看对面会怎么回应。 他迫不及待地说:“换人。” 侯川:“嗯?” 苏芙:“你懂我什么意思!快换人,让侯烛回来!我爸已经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了啊!” 侯川看着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神,突然就显得有点凉。 他仍然笑着,伸手蹭了蹭苏芙的唇,道:“叔叔等了你四年,还没和他玩够啊?是叔叔不够好,还是叔叔对你不够好,让你总想着他,嗯?” 苏芙:…………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之前还扯什么“我们是一个你能不能给我相同待遇”的话是在骗P吗。 最后干脆就决定祭大招:“你不走?那我送你走了啊。” 侯川:“苏芙要怎么送我走呢?” 苏芙就伸出了左手。 他记得上一次在酒会,侯衍的心跳超过140之后,灵魂就突然离开了,换成了别人,正好今天验证一下。 不就是心跳过140吗,不信自己做不到。 之前放任你们,那不过是因为你苏哥没动手。 现在,我要动手了! 侯川喝了酒,是真的醉了些,脑子都不太清醒,这时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事正在发生。他初时还是一副“苏芙这么主动,还有这种福利吗”的表情,但很快,他的心率就开始飙升。 手上的动作还是其次,他们毕竟恋爱七年了,什么没玩过。只是苏芙一边时而亲吻他几下,一边嘴里说着让他根本没办法冷静的甜言蜜语: “侯叔叔,我只爱你,侯烛什么的只是随便玩玩,其他所有人都是随便玩玩。我现在玩够了,我才意识到,你是最好的,你让我欲罢不能,我只爱你啊。侯叔叔,我离不开你的。现在我回来找你,以后再也不走了。” 一个字一个字,所有的字像是编织成了一张大网,把侯川牢牢地裹紧。 裹紧,然后坠入到了蜂蜜之中。 他就要……认为这是真的了。 或者,这的确就是真的呢?苏芙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 周围开始变得很热,大脑也开始眩晕,心率更是一路升高。 某个瞬间之后,心跳过了140的阈值。他猛然清醒,醉意散去,但他的意识已然以一种不可避免的架势,开始被迫远离。 侯川最后做的,就是迫切在苏芙嘴上亲了一下:“尽说些好听的骗我。”他接近叹息地说。 而后,灵魂已彻底离开。 侯烛的身体如同一具空壳靠在他身上,苏芙松了一口气,一手扶住他,一手伸去水龙头那里,把手给洗了一下。 然后帮侯哥把衣服裤子理理整齐。 脸都变得滚烫。苏芙尽量若无其事地想:迫不得已,我这是迫不得已。反正我跟侯哥结婚了,我们是合法的。(大概吧。) 所以果然心率过140会自动切人格。希望回来的是侯哥啊侯哥,他简直要开始祈祷,一定是侯哥啊!先把他爸应付过去再说吧! 大概一分钟之后,侯烛意识回归,抬起头。 而一阵熟悉的味道,猛地袭来。 那是……带着冷意的冰雪味。 Alpha几乎是渴求地环着苏芙的肩膀,恨不得把苏芙整个人都压进自己的身体里:“苏芙,你找我吗?我好想你,我太想你了。” 苏芙:啊啊啊,来的是冰箱哥! 味道……这个味道……苏芙一阵地眩晕。眼看着理智都要被信息素裹挟,苏芙赶紧给了他一脚,道:“信息素收一收!有急事,我爸在外面呢!” 侯凛终于退开了一些,皱了皱眉:“他又要来拆散我们了吗。” 苏芙:“拆什么拆散,我们现在婚都结了好吗。喂,你觉得醉吗?” 侯凛:“不醉。” 苏芙:“那就好那就好。” 侯凛:“不醉,但是有点晕。” 苏芙:…… 苏芙:“那就是醉了啊!等会儿出去和我爸吃一顿饭,不用你说什么,你只要坐在那里就好了,行不行?对了,要管他叫‘爸爸’,不要叫什么苏老哥。” 侯凛抿了抿嘴,不甘不愿地说:“有好处吗?” 苏芙:“……可以有。前提是把我爸好好打发走,不要让他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能做到吗?” 侯凛:“行吧。” 于是苏芙和侯凛就又走了出来。 菜已经上了,苏爸爸没客气,自己率先开吃。见两人出来,便无语地说道:“不是去洗手吗?洗这么久?” 苏芙一想,就……还真的洗了手……emmm…… 侯凛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苏爸爸旁边坐下,很自然地说:“有事和苏芙多聊了两句,爸爸别介意。” 就,真的很正常!苏芙震惊,心放下了一些。 事实证明,他放心放得太早了…… 苏爸爸多看了儿媳妇两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儿媳妇的肌肉呢?刚刚乱飙的费洛蒙呢?脸上带着的迷之微笑呢?怎么感觉儿媳妇又变成一个冰山了。 他不禁迷惑道:“啊,小侯,我怎么觉得刚刚你很壮的,现在又变得跟之前差不多了?肌肉呢,你肌肉怎么没了?” 苏芙望向车窗外,山脉层峦叠嶂,绵延不绝。 随着校车的靠近,已经能隐约看见山间的云雾缭绕,看来要到了。 她心想,这地方还真符合学校的名字,毕竟,山里全是‘路’啊。 就在这时,光脑震动,乔治在她们的小群里发出了好几张风景照片,还配上了一长串感叹号,以及—— “啊啊啊好紧张!” 就在这时,校车开始减速,一座恢宏壮丽的山门出现在眼前。 所有校车停了下来,众多考生开始纷纷下车,按着指引走向各自的专业区。 进入山门,就是一座极为广阔的广场,或者说是平地。 苏芙望向四周,群山环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 广场中央是一个高台,看起来是为主考官准备的。 很快,所有校车完成了卸客任务,全部依次离开,广场上只剩下了这一年的新生。 神衍的机械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请尽快完成集合。重复一遍,请尽快完成集合。” 苏芙早就到地方了,不过这时她却注意到人群中的一阵明显骚动,人群涌动间,她勉强看到了众人之前的那个人,确切地说,只看到一个背影。 阿喀琉斯。 他以及众多世家子弟正站在最前面,周围隔着一圈“真空带”,全都是想要靠近他又不敢的新生们。 但仅仅是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那帮世家子弟,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壕气扑面而来。 身上带的全是各种神器,阳光折射,好刺眼。 又是普普通通羡慕到流泪的一天。 就在这时,高台上出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胸前佩戴着名字和职位徽章。 “新生们,我是你们的主考官,穆雷。” 他声音极大,无需扩音器便传遍整个广场。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苏芙则是看向他身后那几位年轻人,他们看起来也就比新生大几岁。 “难道是助教?”她心中暗想。 穆雷环视一周,确保所有新生集齐,然后高声宣布: “现在,我宣布天穹之路新生联考正式开始!” 第 94 章 94-异常入侵,西游火焰山(捉虫营养42w+) 随着主考官穆雷的声音落下,广场四周瞬间升起一道道神力光柱。 光芒刺眼,她只感觉涧下山脉的壮丽景色逐渐变得模糊,天空的蓝色被稀释,等到一切褪去后,她已经来到了神衍空间内。 星海璀璨,一如往昔。 但苏芙却有点纳闷,以往都是在圣殿内进入考场,但这次怎么直接在涧下山脉? 不同点似乎就在于,涧下山脉是实体山脉。 她肩膀上,桃桃正紧紧攥着她的衣领,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这还是它第一次进入考卷空间,小叶子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没事的,桃桃。”苏芙轻轻抚摸着它,感受着桃桃依偎在她的颈窝,安抚道:“不要怕。” “嗯!”桃桃回应的意识都是断断续续的,“姐姐……有你,桃桃不怕。” 就在这时,金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熟悉的神衍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侯凛心率达到140被送走,连带着空气中那种冰冰凉凉微微甜的味道,都悄然散去,显得刚刚的一切更像是幻梦一场。 信息素的影响慢慢消除,苏芙理智也逐渐回归。 手累,且脖子被咬得一团糟。作为一个beta(苏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侯凛根本标记不了他,但他仍是一遍又一遍地啃咬尝试。 苏芙扶着侯烛的壳子,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下一个来的是谁啊?希望是侯哥,一定是侯哥,先把他爸搞走再说啊! 而且他也不想再动手了,累,万一腱鞘炎了怎么办。 也就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他怀里的“侯烛”,睁开了眼,露出一对——猩红色眸子。 ……救命,是最不想出现在这里的那个!苏芙窒息了。 对方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说:“宝贝,你上次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世界专门对付吸血鬼的魔药吗?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摆脱我祭品的身份?做梦!” 苏芙:“……哪有这种魔药,是我调的酒。只是技术不咋地,可能不怎么好喝。”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我怎么可能骗你。” 侯夜露出了一脸复杂的表情:“我错怪你了,宝贝。但那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是真的很恶心的问题,我想起来还觉得想吐。啊,怎么回事,宝贝,我现在也有点头晕晕的?像是不能走直线了,脑子还在嗡嗡响,又很想说话,什么都想说,这是怎么回事。” 侯夜一边抱怨地说着,一边颇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苏芙惊奇地发现,这位血族大佬貌似比想象中的好糊弄多了。 苏芙尝试着问:“夜哥,我爸在外面呢,你应付他有问题吗?” 侯夜:“咦?苏老弟在外面?那我肯定要好好招待他。来人,把我82年的处子血拿出来!我要跟苏老弟好好喝一杯。纯粹是因为钦佩他的为人,才不是因为看上他儿子了。” 苏芙:…… 苏芙:……………… 您还是走吧您。 但……真不想动手了啊。 他仰着头看向侯夜,甜甜地说:“老公,你知道的,我记忆出了问题。你告诉我,我们结婚多久了啊?” 侯夜懵了一下。 苏芙从来没叫过他老公诶!从来没有! 果然,他就知道,苏芙肯定最爱他。 吸血鬼恨不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喜气洋洋地说:“宝贝,我们没有结婚,我们血族都没有婚姻制度的。但是你想结婚的话当然可以!我马上去安排!” 苏芙:“我要鸽血红宝石戒指。” 侯夜想也不想地说:“可以!” 苏芙:“要你出生那年的鸽子,对了,还要是处鸽之血。” 侯夜眨了眨眼,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号:“嗯?鸽血红宝石不是这个意思吧?还是处鸽是什么东西,这怎么判断是不是处鸽的?” 苏芙:“反正就要。我不管,怎么判断你自己想啊。你快回去准备,有了戒指我才要跟你结婚的。老公,你也想快点和我结婚吧。” 侯夜沉默了三秒钟,随后点点头道:“好,宝贝,你等我。” 他扑上来给了苏芙一个急匆匆的吻,还在对方手腕上留了个仿佛调情一样的牙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走了! 这家伙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吧! 苏芙舒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接下来是谁呢? 感觉好像开盲盒啊……还像在手游里抽卡,有点紧张,有点期盼,还有点迟迟不出货的心累…… 总之大概一分钟之后,怀里的侯烛又睁开了眼。 那人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像人类的地方,结果苏芙刚刚生出“终于是我侯哥了吗”的念头,就见对方勾了勾唇,伸手扣住了苏芙的脖子,轻声细语、又极度恶劣地说:“宝贝,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呢,嗯?” 苏芙:…… Get了,那个演员! 但之前和他参加宴会的时候,这人扮演侯哥扮演得非常像,在场都没人发现有问题啊。 苏芙果断道:“我爸在外面呢,你扮演侯哥,好好地演,让我爸察觉不出问题,觉得你是个正常人,能做到吗?” 侯衍:“毫无压力。” 苏芙:“确定?你刚刚喝了小半杯酒,可能还有点醉。” 侯衍:“宝贝,我拿过九个影帝。就你那个白月光,愚蠢,浅薄,自大,愚钝,食古不化,故作玄虚,一眼就看透的人,有什么难的。况且醉戏我演过不少,喝得再醉都没问题。” 苏芙:“那上次你喝了一杯红酒就跟别人乱说话!” 侯衍:“……上次只是我没有准备,好吗。再说了,谁能知道他的酒量那么差,啧。” 他说着,突然就眼神一变,神色变成了一种能溺死人的温柔,又带着几分克制和深沉,道:“苏芙,你找我?” 苏芙:!!!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侯哥! 救命了,不愧是专业的演员,毫无表演痕迹,瞬间入戏啊! 他甚至觉得侯衍哪天真要故意演成侯哥,他说不准都区分不开。 苏芙:“走走走,见我爸去。” 侯衍又恢复了自己恶劣的表情,懒散地笑道:“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侯衍明显就是不好糊弄的人。苏芙索性咬了咬牙:“回家玩游戏,规则你定,你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我陪你玩多久,怎么样?” 侯衍的眼神瞬间像是能烧起来。 “你说的。不许反悔。” 众人议论纷纷,苏芙就一句话。 “我又没求着你们买。”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不决时,一个女生硬生生挤开了拥挤的人群,冲向苏芙。 羿从灵早就热得不行了,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让开!让开!”她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人,“不买别挡路!” 她冲到苏芙面前,“三十杯,我全要了!” “不就是三十万吗?现在我必须喝到这口水!” 谁也别想拦她! 第 95 章 95-风驰电掣,女儿国(含营养液加两更43w+) “神衍,立刻给这位同学转账三十万贡献点,快点!” 羿从灵不带丝毫犹豫的,反倒是神衍进行再次确定: 【羿从灵同学,是否确认向苏芙一次性转账三十万贡献点?】 “确认,快快!”她急不可耐地回应,眼睛紧盯着苏芙手中的净瓶,渴得喉咙都要冒烟了。 【已收到您的确认,转账已完成。】 少年声音清冽,和洞内巨蚺的低沉的声线重合了七分。 苏芙突然打了个冷战,表情一言难尽地扭曲一瞬,好不容易才将内心的不安按下。 侯烛的摸样几乎和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年一样,明明喊着亲昵的称呼嘴角也翘着,可一双被寒光淬得铮亮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看猎物一般犀利又专注地盯着他瞧。 苏芙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好不容易厚着脸皮在这种喘息不得的气氛里缓过神来,没绷住,弱弱地冲侯烛“诶”了一声。 后者收敛了表情,眉头微乎其微地跳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侯烛的长相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他不做表情的时候面部线条更显凌厉,再加上一双兽性未泯的眼睛,无论心虚与否,苏芙都不是很敢与他对视。 在苏芙喉头发紧眼神乱飘的时候,侯烛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目光所及全是洞穴坍塌后的断壁残垣,他盯着这堆熟悉的乱石看了片刻,突然将视线移回到苏芙身上,睫毛在眼底留下一轮暗色。 苏芙被他看得心里有鬼,条件反射地咧嘴傻笑。 侯烛转动眼珠,冷淋淋的视线游移于乱石和人鱼的嘴角之间。 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苏芙不自觉地连呼吸都谨慎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对方误会自己:“我醒过来的时候洞穴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少年单手撑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冷眼盯着他。 苏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 他不知所措地转开头,余光却发现少年借由蛇尾站起,冷不丁朝自己靠近—— 速度之恐怖,凌厉带风。 苏芙一下子心凉了半截,几乎以为侯烛片刻间恢复了记忆要向他问罪。 可下一瞬,少年的蛇尾划过他的身侧,重重地砸向身后的草丛。 “砰——”的一声,草丛里尚来不急蓄力出击的巨蜥轰然倒地。 苏芙见识过巨蚺的实力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少年形态的侯烛一击致命又是另一回事。 而后令他诧异的是,明明巨蜥已经没有了呼吸,侯烛依然没有罢手。 他用蛇尾箍住对方的身体的同时,幽冷漆黑的鳞片瞬间收紧,伴随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传出,蜥蜴在他的绞杀下成为一包被表皮兜住的软肉。 整个过程简单而粗暴,仿佛对于少年而言简单的杀戮还不够。 他不仅漠视生命,更乐于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芙眼皮重重跳了一下,觉得自己浑身僵得像掉进冰窟。 遍体生寒。 侯烛看向他的时候瞳孔里弑杀的暴虐还在,或者说眼睛的主人根本不屑于掩饰。 苏芙的心脏猝停一瞬,如造遭蜇刺,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在他脑海中炸响。 苏芙本能地别过眼,想逃。 却来不及了。 侯烛的尾巴擦过他的鱼鳍,将早就没气的巨蜥重重摔到他面前。 一连粗暴到近乎无礼的动作落在苏芙眼里成了赤裸裸的警告还有蔑视。 少年眼皮一掀,似笑非笑:“警惕性还是不够啊,表哥。” 许是被戏谑的眼神烫到,又或者是杀戮之后的一声表哥过于惊悚,以致于人鱼的呼吸节奏都被打乱了,一颗心七上八跳地乱蹦。 虽然侯烛很快收敛起暴虐的一面恢复冷淡态度,苏芙却不敢顺着对方的话继续。他随口一诌的表哥身份尚未坐稳,现在只会多说多错。 腹中一响,苏芙计上心来。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地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巨蜥,转移话题:“侯烛,这是我们今天的食物吗?” 侯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微妙。 毫无疑问,苏芙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左思右想也不太明白自己惹对方不快的原因,虽然这只蜥蜴卖相惨是惨烈了点,但丛林当中自然淘汰的法则众所周知,难道,惹得侯烛不高兴是因为一句“我们”? 看不出来,这个丛林之主还挺小气。 他心里默不作声地吐槽,转眼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侯烛你杀死的猎物当然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 话音刚落,黑发少年忽地抬头,眉眼间覆上一层寒霜。 “你再说一遍?” 苏芙心中咯噔一声。 怎么,这么大一只蜥蜴难道你吃独食还不够? 他脑袋发懵,肚子又饿,情急之下火气蹭地一下子窜起来了,咬着牙反问:“咱俩一起吃不行,你一个人也不行?就这么一只蜥蜴,你来说说怎么办。” 话说出口苏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额头上瞬间渗满汗珠。 他浑身的鳞片一下子都收紧了,下意识去观察侯烛的反应。 人身蛇尾的少年再次逼近苏芙,这次他那双暗流涌动的眼睛眯起,视线仿若探照灯般一遍遍从人鱼脸上划过。 苏芙被他看得浑身一颤。 鬼使神差地,内心惊讶的情绪将恐惧压下一头。 他整个人被来者的身影整个笼住,哪怕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挺尾直立的侯烛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这还只是这条巨蚺的少年形态。 要是成年了想都不敢想。 侯烛因为苏芙的走神微微皱眉。 撇开对偷袭无感不说,这个废物竟然连紧张的时候都能走神。 结果就是,他俯身迫近,用手掰过苏芙的下巴。 二人的距离近得视线几乎失焦,苏芙彻底清醒了。 他绞尽脑汁正准备开口辩解,下一瞬间,侯烛手下的力道更重。 苏芙吃痛,彻底哑声。 他维持着下颌被少年制住的动作,连挣扎都省了。 果然是废物。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苏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直到苏芙脸颊上再度出现绯红一片,侯烛才慢腾腾地放手。终于在对方惊魂未定的眼神里冷笑出声:“你猜这东西为什么叫吉拉毒蜥?” 苏芙这才反应过来,手指一偏:“因为有毒?” 侯烛这才正眼看他,冷淡反问:“所以,你是觉得它的毒素不足以毒死我们两个人,所以选择单独迫害我一个?” “不!侯烛,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芙慌张到差点咬到舌头,“我只是不知道” “哦,原来不是故意下毒。” 苏芙:“” “侯烛,我怎么可能要害你!” “真的!不然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提议我们一起吃。”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从海洋洄游到雨林不久,根本不熟悉陆地上的生物” 然而这些辩解对于侯烛而言,似乎毫无作用。 对方始终用那双幽幽的眼睛不含任何表情帝凝视着他,让苏芙后脊发凉。 他急忙别过视线,却意外与惨死的蜥蜴对上。 冷血动物的竖瞳与少年的一样没有感情,死亡的冰冷令苏芙不由得浑身一颤。 难道,现编的借口得不到侯烛的认可,让他发现了自己身份的纰漏 自己也会被绞杀致死吗? 苏芙捏紧了拳头,情急之下竟然意外发现自己指甲的下有更锋利的尖甲隐约显现。 突如起来的“武装”给了苏芙勇气,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况且他这么大一条人鱼。 但苏芙很快又将那些利甲收了回去。苏芙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仰头的瞬间,他的视线冷不丁触到穹顶的两点冷绿,四目相对的时候,好似被一副利齿卡主脖子 完了,死定了。 苏芙仿佛听见巨口之下自己浑身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他不是没想过找机会逃入水中,只怪巨蚺的威压太强,鱼尾刚刚触到水面仿若陷入漆黑粘稠的沼泽,瞬间无力、动弹不得。 苏芙索性瘫坐在河边,心情复杂地仰面等死。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黑暗中,巨蚺湿凉的吐息喷薄在他的头顶,冷冽沙哑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人鱼,既然到来,为何还不吟唱?” 这个声音落入耳中的一刻,苏芙瞬间感觉到一种被巨蚺缠绕的窒息感。 片刻反应之后,他的胸口中又腾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 那颗停了一瞬的心脏重新充血、跳动,他在即将死掉的瞬间得到一个赦令,于是硬生生被大难不死的幸福感拍傻了。 在巨蟒不耐烦发出第二遍质问时,苏芙终于抽出一线神智来思考。 ——哎,歌唱?谁唱? 沉默间,答案呼之欲出。 苏芙一个趔趄,差点尖叫出声。 他唱起歌来五音不全,嗓子像是被卤过…… 就算有命唱,还有命活吗?!! 巨蚺的五感灵敏异常,人鱼的迟钝加剧了他的不满。 “轰隆——”一声,接连有滚石坠落到水里,河面炸开的水花令苏芙惊得大气也不敢喘。究竟是怎样的巨物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扫落这些石块。 水声停止之后,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苏芙眼眶发酸。 真的……要唱吗? 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唇色越来白,独属人鱼的精致脸庞却并未因此有所折扣。 恰好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巨大响动从腹部传来。 苏芙迅速捂住闹事的肚子,一脸尴尬地赔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打安洛离开之后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过。 他尴尬地抬头去看巨蚺。 后者不明所以:“有问题?” 腹中的鼓叫再次应声响起,苏芙一梗脖子,腆着脸朝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心中尚存能拖一时是一时的侥幸。 漆黑穹顶处,巨蚺不再说话,鳞片划过岩石的摩擦声响起。 苏芙耳鳍蹭地竖起,满脸激动地循声望去。 丛林之主声音冷淡中透着不耐烦:“时间所剩不多,人鱼,唱歌。” 苏芙:“可是” 他剩下的借口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身边的温度降低。 对方音色更低,似有不屑之意:“想要填饱肚子的前提条件是,肚子的主人还活着。” 苏芙:“” 他捂着肚子忽然觉得,距离饿死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苟着,但是这条巨蚺想要弄死自己完全就是瞬间的事情。之前还头脑发热地奢望对方尚存一丝心软,现在看来蛇心险恶,天真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巨蚺再次擦蹭山洞的时候,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颓然和虚弱。 苏芙大着胆子试图仔细观察一番,下一秒痛感袭来,连续滚落的石块从他的手臂处擦过。 他总算看清,那条通体黑亮的大蚺蜷曲于穹顶,硕大的头部每前进一点,粗壮的蛇身便紧贴着岩石蠕动,如同丛林中那条黑水河一般绵延不绝。 仔细看,对方的鳞片伴随每一次呼吸缩张,紧贴岩面的身体却叫苏芙窥出几分隐忍和难耐。 “看够了没有?” 低沉阴冷的声音再次阴恻恻地响起,惊得人鱼浑身一哆嗦,他在狂风骤雨般的坠石中芦苇似的摇摇欲坠,只能用双手抱头以减少最致命的撞击。 电光火石间,两点阴鸷的绿光居高临下地逼近。 窒息感再现,苏芙顿时如临大敌。 令他没有想到的到,巨蚺只是探头过来并没打算咬他一口。 对方三角形的头部将苏芙整条人鱼托起,将他带到溶洞高处一块突出的平地上,堪堪避过那些还在不断坠落的碎石:“这里是洞内最安全的地方,坐稳了,掉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苏芙正纠结巨蚺究竟为的哪一出,下一秒,巨蚺给了他一个痛快。 “唱歌,现在安全了。” 语气较之前更加阴郁狠厉,苏芙毫不怀疑只要现在摇一下头,这位丛林之主定会不加犹豫地杀死他。 原先找的那些借口直接被咽进肚子,苏芙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一条丛林巨蚺如此热爱音乐的原因。其他人的爱好或许要钱,但这位大爷的爱好可能真的要命。 苏芙的尾巴微微打着颤,唇齿几度开阖,又生生忍下。 心情之复杂,一时间难以言表,最后终于吐出几个字:“您确定要听?” 转眼一看,视线范围内再寻不到漆黑巨蚺的踪迹,只剩坠石源源不断地落下。 但他知道,对方一直都在。 天要亡我啊 苏芙清了清嗓子迫使自己淡定下来,整个人都被愁云笼罩,他在黑暗中淡淡看了一眼,已经生出和世界诀别的苍凉。 很快,断断续续有荒腔走板的歌声从他的嘴边溢出。 两三句唱罢,巨蚺没有叫停。 一小节过去,反倒是轰隆隆的巨石坠落声愈演愈烈。 跟伴奏似的。 歌唱到一半,无事发生,反而叫苏芙有点没底了。 他算比较有自知之明的那类,知道就算变成人鱼自己音痴属性也改不了,除非丛林之主他,口味清奇? 唱完,苏芙终于忍不住了:“还还要继续吗?” 毕竟再唱下去,他都快怀疑巨蚺究竟有没有听觉了。 诡异的是,和之前一样,他的问询依然没有得到回答,连落石都停止了。 苏芙沉默了一会,就在他马上就要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开始弥散出血腥味。 “” 人鱼的呼吸骤然停滞。 难道有谁受伤了,不是,他的歌声最多就是不在调上,杀伤力能有这么强? 半晌,洞壁上再次传出淅淅索索的响动。 苏芙长叹口气,他就说嘛,所谓的唱歌要命本来就是一种名叫夸张的修辞手法。 他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转眼却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听着落石密集砸向水面的巨响,心里堵得慌。 “哎”苏芙不自觉出声提醒:“丛林之主,您还在吗?这个洞穴是不是要塌了?”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苏芙正愣住,几乎怀疑巨蚺是否已经先离开,纠结自己要怎样从这块高地下去。 可下一瞬,随着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洞穴有坍塌之势。 距离自己最近的岩壁恰似黑云一样重重压了下来。 苏芙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在剧烈的失重感下很快陷身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树林阴翳的热带雨林,每一口空气都弥漫着大自然最原始、纯粹的味道。 宁静的表象之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猎手与猎物之间的终极对决。 无花果树上掉下一截粗壮有力的毛绒尾巴,而尾巴的主人——花豹却将目光锁定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张花色的兽面上闪烁着些许人性化的志在必得。 在不远的水湾中,它觊觎已久的猎物就在前方。 那是一条……人鱼。 阳光穿透碧绿的枝蔓,闪耀的水面倒映出那条雄性人鱼的样貌。 人鱼一族向来姿容绝世,如今被窥视的这一条长相更昳丽。在夕阳下,那头浅栗色的长发漫漫地漂浮在水面,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由宽到窄又在腰腹处收紧,精巧得仿佛一尊艺术品。 随着毫无征兆的落水声,苏芙回头的目光正好撞上花豹凶狠的眼神,几乎能看清其中蒸腾的杀气。 沦为猎物的危机感使得他汗毛倒竖,突然明白了分别时候安洛的告诫: 这里的确是片漆黑不详的水域。 他明明已经想方设法绕过水生物频繁出没得河流中心一路沿着河岸前行,万万没有想到连陆地上的生物对自己都会有致命威胁。 而眼前这只花豹,喉咙里不断发出高亢的吼声,比起普通狩猎,更像是在蓄力一场酣畅淋漓的虐杀。 苏芙扫过一眼对方强有力划水的厉爪,闭眼都能想象被挠上一下会有多疼。 被会游泳的大猫惊到情有可原,现下再不跑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身后的大尾巴他用得还不够熟练,却已经能够给花豹劈头盖脸泼去一片水花了。 烟雾弹得逞,苏芙不敢回头再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河流上游游去。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的花豹紧追不舍。它的眼神已经变得癫狂无比,全然忘记自己沾水之后越来越厚重的皮毛,只想一口咬死眼前这只长着鱼尾巴的猴子,将其拖回到无花果树上。 一人一豹的追逐就此展开,但很快苏芙对于鱼尾并不适应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随着和花豹之间身位的一点点缩近,对方的厉爪已经能堪堪够到他的尾巴,至此,对于死亡的恐惧终于从苏芙全身腾起。 他,上一秒钟还是在KTV被人嫌狗厌的大学生…… 刚刚从人类穿越成人鱼,就要被一只花豹杀死了。 也不知道那个劳什子丛林之主会不会替自己报仇。 毕竟按照安洛所说,自己是被送来给这条大蚺献唱的。 现在看来,顶多给自己唱一首哀歌……还是跑调那种。 眼看花豹越来越近,苏芙却觉得双手连同一条尾巴越来越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切身的恐惧,视线范围内的景象开始旋转。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传来剧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斜倒在河面的巨大枯树枝缠住了人鱼浅栗色的长发。 而苏芙,挣脱无能。 他越崩溃,花豹越亢奋。 就在苏芙看着咆哮而来的花豹手足无措的时候,原本还只是湍急的河面流速激增,紧接着河水像被谁搅动似的开始翻涌、旋转。 见状,原本还气焰嚣张的花豹掉头就想撤离,但旋涡却以超常的速度扩散开来,无差别吞噬所有事物,直接将它裹挟其中。无情的河水听不进花豹的低吟,不出几分钟,健硕的大猫就彻底消失了踪迹。 仿佛这抹扎眼的黄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紧抱着枯木看完整个过程的苏芙浑身都僵硬到了极点,似是被闪电般击中般,呼吸停止、动弹不得。生长在大城市里的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更何况亲眼见证一条生命的消逝。 等他解开头发,小心翼翼避开旋涡的时候,看着远方并不算平静的河面彻底打起了退堂鼓。 ——真的要按照安洛所说,去找丛林之主吗? 献不献唱另说,有没有小命找到安洛口中的洞穴才是苏芙真正关心的问题。 眼看天色渐黯,并不难想象等到黑暗彻底到来,这潭幽黑的河水会变成怎样的杀戮场。在苏芙对于原主零散的记忆中像这样的夜晚他都是靠着和安洛背靠在水草丛中,轮流值夜度过的。现在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哦不,一鱼。 他想逃。 但记忆深处却不断浮现出安洛和自己分别回到大海时,留下的那句警告: “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据说人鱼族每百年就会溯游回到河流,只为给丛林之主献唱。 作为本次被选中的“幸运儿”,早在献唱之前族长便提前将苏芙的尾鳞送给丛林之主,用安洛的话说任凭躲到红树林的最深处,那条和雨林同岁的巨蚺也能第一时间把他找到。 刚才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安洛的警告再次响彻耳边。 危机在前,又逃跑无能。 苏芙在水中泡着泡着,突然有那么点想哭。 晚风吹至河面,隐隐显露出暗礁深处水生捕猎者的背脊。 眼看一场夜行动物的狂欢即将上演,苏芙当机立断,决定重新回到旋涡旁的枯树上。 他深知,初来乍到完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自己只能把夺命旋涡当成求生的武器。 但苏芙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他匆忙赶往先前的水域时,原本的漩涡早已掀起汹涌波涛有愈演愈烈之势。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刹车了! “轰隆——” 漩涡中心巨大的吸引力仿若水底巨兽的吞吐,恐怖的水压将苏芙的内脏挤压到几乎紧缩起来。 他像一枚被秋风裹挟的落叶,任由巨大的冲击力劈头盖脸而来,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这种任人鱼肉的恐惧感持续了很久,久到苏芙对水流的冲刷感到麻木。 等到波涛平息,搁浅在岸的一刻苏芙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没有死,他得救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一下子激活,上身和尾部的皮肉重重地跳动起来,刚才在漩涡中被砂砾石块擦伤的部位瞬间灼烧似的发疼。 苏芙被痛得龇牙咧嘴,直到寻得一块通体漆黑的巨岩,将整条鱼身贴近冰冰凉凉的岩壁后,才算是活了过来,也终于有精力能够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黝黑深邃、暗流涌动的溶洞。 “溶洞?”苏芙微微一僵,零散的记忆片段闪回。 不……不会这么巧吧? 他环视幽暗而潮湿的四周,这里怪石嶙峋不见天日,即便是白天阳光也无法穿透,再说视线范围内除了几丛层层叠叠的地衣和青苔,到处都是沉淀着一股凝重腐败的气息。 堂堂丛林之主会住在这种寒酸地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 得到否定答案后,苏芙如释重负地将后背重新靠回到岩壁上,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被死里逃生的幸运冲昏头脑,竟然开始就着安洛的描述一点点勾勒出自己心目中丛林之主的样子。 所谓大蛇为蟒,大蟒为蚺。 他心情复杂地按照自己尾巴的粗细比划一圈,在沉默中逐渐不安起来。 ……这么粗……这么长? 手上比划着,安洛的告诫突然炸响在耳旁: “雨林的主人残暴至极,传闻中他曾一举绞杀一头成年的大象。” “对了苏芙你应该不知道大象是什么吧,传闻丛林主人曾经游至浅海,直接一口咬碎了鲨鱼的头骨……” “记住,进入洞穴之后除了歌声什么都不要留下, 不然你以为之前献唱的人鱼为什么没有回来?” 苏芙:…… 他每回忆一句安洛的交代,瞳孔就要震上两震。 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是被旋涡冲进一个普通洞穴。 上一秒还耷拉的眼尾立刻恢复上翘的弧度,苏芙无比加惬意地蹭了蹭后背的石壁,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但很快,苏芙突然打了个冷战。 身后冰凉的石壁好像晃了一下。 刚刚的触感简直就像是有冰冷的指尖滑过他背后的皮肤。 苏芙骤然回头,眼前的巨岩岿然不动,通体漆黑的岩身甚至渗出更多寒气。 叫他感到说不出的紧张和怪异。 ——这里的活物,不止他一个。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苏芙瞬间感觉到一种被鬼上身的阴森感。 一时间,他的指尖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鬓角开始生出冷汗。 人鱼本就敏锐的五感一时间被无限放大,眉心一跳,他终于看到一小节滑进地下河流的尾巴。 “是谁?!!” 洞穴四壁瞬间回音激荡,苏芙一怔,直觉周身血液逆流。 许久过去,河水里的东西完全没有露面的意思。 方才的一幕仿佛成了人鱼自己吓自己的闹剧。 苏芙脑袋一偏,抿嘴开始回忆刚才那截尾巴的细节:除了颜色不同,那截尾巴上鳞片的大小以及排列方式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很快,一个激动人心的猜测呼之欲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是同类来着。”当同类两个字不轻不重地落地,苏芙很快恍惚了一瞬,再一开口话音里都擒着笑:“别老躲着呀,我又是不是那个丛林之主,不吓人的。” 本来苏芙还不怎么抱有期待,怎料漆黑平静的水面突然就有了波动。 他的心口突然被这种得到回应的喜悦填得很满,这种劫后余生之后又遇到同类的激动情绪直直往上,噼里啪啦地带起一连串多巴胺,直冲头顶。 苏芙的话夹子如同开闸泄洪般打开,在密密匝匝的话头里将自己与同伴分离的艰辛、豹口逃生的恐惧还有对丛林之主的埋怨一股脑尽数道出。 尽兴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头顶一块巨大的悬石毫无预兆地砸入水中。 将苏芙眼中的悸动和兴奋一下子浇灭了。 他的心头猛地一跳,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蔓延全身。 正当他战战兢兢准备俯身查看自己那个可怜的同类,尾鳍触碰到水面时,因为刺骨的寒意莫名打了一个冷战。 而真正令苏芙眸中的光渐渐碎裂的是—— 这次,他是真切听到了身后石壁“簌簌”的响声,目睹倒影中的泛着凌凌冷光的巨石缓缓蠕动,一时间先前那种冰凉的触感仿佛化作无尽濡湿的粘液,顺着他的背脊淌下来,又像一股电流一般倏地袭遍他的全身,使得每一寸肌肉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苏芙脸侧的咬肌绷了一下,他终于看清,隐匿在水底的那一条,根本不是什么同类的尾巴。 而是怪物巨大身躯的尾端! 他头皮轰地发麻,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恨不得将之前废话说了一箩筐的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这样巨大无比的身形、通体漆黑的鳞片…… 除了丛林之主,还会有谁?!! 顷刻,耳膜内响起一阵嗡鸣。 前所未有的惊恐席卷全身。 思绪未落,远处水声轻响,幽黑阴暗的洞穴穹顶处,两点凛冽的绿光伴随主人眼皮的开阖闪动。 那条盘旋在此的巨蚺,缓缓苏醒,将目光投向了面色如纸的人鱼。 一夜过去,终于有晨风顺着水路挤进洞穴,落在人鱼脸颊上留下一丝凉意。 苏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堆碎石上,在反复确认自己仍然拖着一条大尾巴之后他才敢相信自己在昨晚的危机中幸存下来。 他来不及细想事情的始末以及血腥味的来源,在目光触及到乱石中通体漆黑蛇尾的一刻,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紧接着,目光一寸寸往上,在看清人身蛇尾少年全貌的时候苏芙的大脑彻底放空—— 照鳞片的分布和颜色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正是丛林之主无疑!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条巨蚺的身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暇多想,在察觉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时,苏芙被一种巨大的心虚笼罩。 他攀着石块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下河的方向移去,忽地背后悚然一凉,条件反射回头之际,目光与目光短兵相接。 几秒钟后,苏芙败下阵来,偷偷撇开了视线。 他紧张地背过身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一百零一种死法。 半人半蛇的少年沉默着继续看他。 这条人鱼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一瞬间,一种条件反射的杀意席卷全身。 显而易见,他认识这条鱼。 但不知为何,少年每多看眼前的人鱼一眼,后槽牙就痒得发疼,浑身上下的弑杀细胞紧跟着叫嚣。 苏芙踌躇半晌,等了半天没有迎来死亡的他忍不住开口:“你——”还不杀我? 几乎同时,少年隐住嗜血的欲望直直望来:“你——是谁?” 苏芙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依然不敢对视少年的眼睛。 “我叫侯烛。” 人鱼愕然地闭合住嘴唇:“” 心头惴惴:巨蚺变成人形的新规矩,杀人之前先自报家门了?! 人身蛇尾少年原本冷漠阴鸷的眼神忽然变了变,转瞬就多了几分隐忍和无奈:“除了自己的名字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认识我的,对吗?” “”少年人上扬的尾调惊得苏芙心跳都慢了半拍。 丛林之主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还能不能给将死之人一点人道主义关怀了。 侯烛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他皱着眉从身后掏出一片银白色的尾鳞:“这枚鳞片是你的没错,气味也对,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苏芙开口回答之前,一阵头昏眼花,在他感觉饿得肚皮快要贴上脊梁骨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少年强有力的黑色蛇尾上。 应该还是很强吧 应该能让自己吃上顿饱饭吧 昨日洞内昏天黑地的动静在脑中再现,苏芙微微怔住,话到唇边就突然一顿,大言不惭吐出几个字:“我是你哥。” 只要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他俩虽然都是人身,但一个蛇尾一个鱼尾。 侯烛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眉心蹙成一团,青筋鼓动的手掌快将那枚可怜的尾鳞捏碎了。 就在他快要沉脸发作之际,苏芙一梗脖子:“表、表的那种。” 侯烛强忍住把他一尾巴扫到地上摩擦的欲望,眼中情绪似乎更加微妙。 他瞥了眼这条细胳膊细尾巴的人鱼得出结论: 这样软弱的、没有杀伤力的生物在雨林里基本活不过三天,换言之,这条一无是处的人鱼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而这样的废物竟然声称是自己的表哥。 侯烛眼皮一撩,入目就是苏芙故作淡定的表情,只是内心紧张引起的连带效应暴露在苏芙耳根到脖颈的那片难以被忽视的绯红上。 不愧是世间最美丽的物种。 那片扎眼的绯红看得侯烛很是稀奇,目光一敛,鬼使神差地将废物重新定位成储备粮 ——足够养眼的那种。 这样的想法一旦落定,少年的心中蹭地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突然来了兴致,竟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苏芙应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堂堂丛林之主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的鬼话。 却见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喊了一声: “表哥。” 上一秒还在审视自己的的侯烛突然撤回视线,一眼也不看他。偏长的黑发遮住他凌厉的眉眼,少年把脸转向别处,神色看不出喜怒。 在苏芙额头快被冷汗浸湿前,才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哦。” 苏芙原本还有些恍惚,目光突然对上侯烛隐在长发中的一小截下巴。 和对方七分清冷三分野性的外表截然相反,侯烛的下颌并不宽厚也不锐利,反而线条更偏柔和流畅。中和掉轮廓的凌厉冷峻,抿嘴不语时甚至显露出与本人气场不和的脆弱感。 至此,苏芙才真正觉察眼前半人半蛇的怪物不过是个少年。 还是失忆的那种。 仔细一想,算上灭掉巨蜥和阻止自己中毒,侯烛已经救了自己两次。 苏芙终于牵动嘴角,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虽然也会因为这张撒谎才到手的长期饭票而心虚,但苏芙自认是个懂的感恩的人,他现在只盼跟着少年版的丛林之主捡漏,以后有机会自然能够回报对方。 将思路捋顺之后,苏芙目光游移到侯烛强壮有力的尾部,轻声旁敲侧击:“侯烛,快中午了,你肚子饿不饿?” 侯烛幽幽地反问:“这是又想给我吃毒蜥蜴?” 苏芙:“” 电光火石间,他呼吸一窒,觉得自己又和死神擦肩了一次。 他心有余悸地解释自己除了关心并无恶意,然而侯烛收敛杀意不假,却始终神情恹恹。 苏芙突然有些慌了,他初来乍到不过一两天,尾巴才使利索一点。 得罪了侯烛这张蛇形饭票,即便勉强留得住小命也难逃被活生生饿死! 对方的嘴角每抿紧一分,他的心脏就下坠一瞬,其间还时不时想象自己饿死后被动物蚕食的惨状。当他正犹豫要不要打打“亲情牌”的时候,一直缄默的少年转身看了过来。 苏芙竖起耳朵,偏偏就遭遇了晴天霹雳。 “我受伤之后又中毒,现在动不了了。” 苏芙灵魂出窍似的愣了好几分钟,终于回魂:“是巨蜥的毒吗?” 侯烛瞥了他一眼,沉着张脸表示默认。 显然这次中毒也是在意料之外。 少年再次背过身,脸上的神情又冷又狠。 其实话一出口,侯烛就开始后悔了。 不轻信暴露自己的弱点是刻在每一个生物骨血里的丛林法则,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实话告诉这个连蜥蜴靠近都察觉不了、遇到危险只会等死的废物。 还是说,自己真的认可了和对方的血缘牵绊?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将受伤和中毒的事告知人鱼无异于活生生将最脆弱的脖颈亲自送到敌人的嘴边,这样的决定和向丛林里所有虫蚁猛兽示弱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之前的动作,侯烛背后伤口处开始有鲜血源源不断地外渗。 明明很痛,他却越发冷静下来,脑海中闪过一万种方法将这条无知、无能又无畏的人鱼置于死地。 几乎同时间,人鱼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掺杂着不自知的孤勇。 “不用担心,我应该也能捕猎养你。” 少年哂道:“就你?” “就我!”苏芙说前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无比犹豫,冷不防被侯烛戳穿,心里瞬间憋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表面自告奋勇背地鱼尾战战,两眼有神眼角却不自觉带点泪光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可笑还可怜。 苏芙来不及细想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履行承诺,心慌了许久终于发现侯烛无声无息地看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 苏芙倒吸一口气,只觉冷淡的、带着微不可察杀意随眼神席卷过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对方洞悉了一切谎言,喘息间就要直取自己的小命。 然而,在缓慢凝结、仿佛降至冰点的空气中,战战兢兢的苏芙听见了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嗯。” “靠你养我了。”少年戏谑的眼神望过来,“表哥。” 与此同时,涧下山脉广场。 所有考卷地图都已经刷新出来,全息投影显示着不同考场的实时情况,火焰山、女儿国、花果山、盘丝洞……各种地图一一展现。 穆雷稍微松了口气,扫视着屏幕:“还好,这次灵山地图中没有那个恐怖存在。” 随后,他看向众人,“你们知道之前那个天照大神官,挑战灵山主线失败后怎么样了?” “恢复过来了吗?” 这事传得太开了,只要是考灵山地图,基本都要问上一嘴。 毕竟这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一位掌握着天照神力的大神官,竟然被一个牛形异常直接秒杀,简直太过荒唐。 要知道藤原千代作为天照神社的大神官,即使在最危险的考卷中也能游刃有余。 然而她却在灵山主线中却惨遭失败,若非紧急撤离,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七大世家显然消息最为灵通,莉娜也了解一点,她说:“据我所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且,那个异常也已经被确认身份了。”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所以,叫什么啊?” “牛魔王。” 第 96 章 96-西游壮阔,山海三千(含营养液加更) “牛魔王?”穆雷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原来这就是那只让人闻风丧胆的牛形异常的名字。 “说起来,藤原千代也是真倒霉。”莉娜摇着头道,“原本她开拓的目标根本不在牛魔王的活动范围。” “据说她只是看到一只小狐狸,一下子就追了上去,结果发现了一窝狐狸洞。” “狐狸洞?”有人纳闷道,“牛魔王怎么会在狐狸洞?” “对吧,”莉娜摊手,“所以藤原千代根本没觉得这里会有什么难搞的异常,心想着既然来都来了,直接杀光了事呗。” “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而且前面那些狐狸确实都被她轻松解决了。” “但谁想到,刚杀到一半,那狐狸洞的主人回来了。” 他爸爸年轻时各行各业都做过,为人仗义,朋友遍天下。如今,老爸已经半退休,倒是他那帮老朋友、苏芙的叔叔伯伯们,还活跃在生意场上,有事就经常张罗着叫苏芙帮忙。 今天就是位陈叔叔。A市一家很出名的游乐场就是他开的,这一次,他手笔很大地在游乐场里开辟了一块新区域,建起一座哥特风的城堡。 城堡已经建好,正在营业筹备期,目前尚未对外开放。陈叔叔请苏芙来,是想请他给城堡画一幅油画,也帮忙参谋参谋宣传事宜。 苏芙开车过去,直接走工作人员通道开到了里面,就见城堡那里人还挺多的,到处风风火火,大家忙得像陀螺一样。 听说苏芙到了,陈叔叔就从城堡里面小步跑了出来。 那是位六十多岁、满头银发的老先生,长得很和气,笑得跟朵花似的,第一句话是:“苏芙啊,这几天城堡借给个老伙计拍电视剧呢,整的到处都是人。不过叔叔觉得,那个男主角都不如我们苏芙好看。” 苏芙抿嘴笑了笑,露出了两个乖乖的酒窝:“陈叔叔,你别打趣我了。你这座城堡好漂亮啊,不过油画画起来比较费时,我可不能保证画出来什么效果,什么时候画好。” 陈叔叔就乐呵呵地说:“我懂,我懂。你们画家,那都是讲究灵感的嘛。叔叔不强求,苏芙你有灵感就画,没灵感就扔那儿,没关系。就是城堡里面我留了位置,想搞一个画廊,正好用你的油画给我撑撑场嘛。走走,咱先进去参观一下,叔叔给你介绍看看。宣传上你有什么想法,也和叔叔说说。” 这城堡有九层,一层挑高非常高,空间也很大,做成了一个宫殿的宴会厅形式。据陈叔叔说,回头这里想用来做一个沉浸式的歌舞表演场地,和游乐园的主题倒是契合。 大厅内饰走得复古风,极尽奢华,细节上都很讲究,有种纸醉金迷之感。还加入了大量的雕像,色彩浓艳的壁画,以及很多酒红色的丝绒元素,灯光偏暗,彰显出一种神秘与幽暗。 苏芙心中一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了一场华丽的舞会场景。大厅中是衣着华贵的人们在翩翩起舞,礼服的裙角划出曼妙的弧度;二楼的楼梯上,城堡的主人高高站着,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居高临下,眼神是高傲且睥睨的…… 结果这脑补突然猛地被打断了。 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一个家伙,正拿着杯红酒,就站在一楼大厅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睥睨中带着油腻。 差不多就是,摆出了一个盖茨比拿红酒的pose,同时脸上写着,“女人,看我迷不死你。” 对了,这家伙还是个熟人,正是昨天还见过面的,魏礼。 苏芙:……………… 感情最近来这里拍电视剧的,居然就是魏礼?! 之前看到的那个路透视频,什么“吸血鬼妆容”乱七八糟的,居然就是这部电视剧?! 要不要这么巧的,这几天怎么总跟魏礼掺和到一起了! 经历了昨晚的脚趾扣地事件,苏芙真的不怎么想和魏礼再见面,但……这时候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现场导演喊了“咔”,魏礼原本还在那儿摆着油腻装逼的pose,刚想放松,结果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苏芙。 他立马挺直腰板,面露微笑,找到一个自己最英俊的角度,斜斜望向了苏芙。 他画着吸血鬼妆,脸擦得白,唇红如血,还有两根道具尖牙。妆造倒是有那个范儿的,但搭配上这个油腻的表情,不像吸血鬼,像街溜子。 以至于陈叔叔都皱了皱眉,低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吸血鬼,怪怪的,连带着我这大厅的档次都变低了。” 又顺着魏礼的眼神看了看苏芙,道:“苏芙,你们认识?” 苏芙坚决地说:“不认识。”掉头就想走。 结果魏礼居然还跑了过来,嘴里满怀热情地叫着:“苏芙,你来探班?天啊我太感动了,你居然来探我的班!” 这下子,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苏芙身上。 他长得的确是好,皮肤看不见一点毛孔,有如最名贵的白瓷,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杏眼充满灵气,眼睫毛长到逆天,嘴唇弯弯,自带笑意,笑起来还有酒窝。乍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完美的洋娃娃。 已经很多工作人员在猜测,这是不是魏礼公司要捧的新人了。 被魏礼叫住,苏芙再一次脚趾抠地:“没有,我和陈叔叔认识,过来有事。” 魏礼就笑了笑,脸上写着“呵呵,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苏芙看着就很想打他一顿。 那一边,魏礼的化妆师、造型师、助理都围了过来,陈叔叔也看出苏芙的表情不对,当即表示要带苏芙去别处看看,把人果断拎走。 苏芙这才松了口气。 去其他楼层转了一圈儿,听陈叔叔夸夸其谈了一堆,大概有了点感觉,苏芙就表示,回家起稿看看,也帮着想想宣传上他能帮上什么忙。 陈叔叔连连点头,还说要一起吃午饭,不过苏芙其实中午想去侯氏公司找侯哥,于是婉拒了。 陈叔叔送他到了城堡一楼门口,两人站那儿又聊了几句。就要告别的时候,一个场务小伙子抱着几个大箱子路过,差点一跤跌倒,苏芙赶紧扶了一把。 结果就是那位小伙子没事,反而苏芙自己,手臂被划出了一条两三厘米的伤口。 很浅,血流得也少,苏芙没觉得有什么事,反倒是陈叔叔被吓得不轻,特别大惊小怪地赶紧把他让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然后出去找医疗箱去了。 也就过了一两分钟,拿着医疗箱回来的,却是——侯烛。 “侯哥,你怎么来了?”苏芙奇道,不禁睁大了眼。 侯烛没吭声。他神色特别严肃,在沙发前半跪下来,开始用碘酒棉签为苏芙清洁伤口,动作特别小心,像是在对待一个一碰就破的纸片人。 苏芙弯了弯唇,又露出了两个酒窝,有些好笑地说:“侯哥,你再晚来五分钟,这伤口自己都痊愈了。” 侯烛还是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处理伤口。 伤口细长一条,没怎么流血,很快处理完毕,纱布都已经缠好。但侯烛攥着苏芙的手,直直地看着那伤口,呼吸越来越重,看起来就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苏芙伸手揉了揉侯烛的头发,很乖地说:“真的没事了,老公。” 侯烛突然舔了舔唇。 他晃了晃头,仿佛是在克制着什么,面上显出了严肃和紧张:“苏芙,你休息一下,我先走,我——” 话没说完。 在苏芙的眼里,他像是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一脸庆幸,“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通关……别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崽都生了?真就离谱啊!” 特蕾莎:“……你快少说点吧!” 这事听不得,说不得。 飞行器缓缓升空,城池渐渐变小,最终只剩下地面上的一个小点。 羿从灵放松下来,好奇道:“所以老大,现在我们要去哪?” 苏芙看向下方,说道:“翠云山芭蕉洞。” “寻一件能灭火焰山的神器。”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第 97 章 97-灵山也炸,莲花观音(含营养液加更44w+) 飞行器渐渐远去,直到彻底不见踪影。 女儿国城外的树林间,树枝微微震动,几片树叶随风飘落。 片刻后,一道身影小心翼翼地从树后走出,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了吗?”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低声问道。 最先走出来的那人仔细看了看天空,这才松了口气:“嗯,那修罗终于走了。” 修罗自然指的是苏芙。 “出来吧。” 话音刚落,树后陆续走出四个人。 侯烛沉吟两秒钟,最后,他好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艰难地一字一字地说道:“苏芙,没有什么替身,那是一个……角色扮演。” 苏芙:“哈??” 侯烛硬着头皮继续道:“没错,就是角色扮演,昨天我的角色是一个爱你爱到疯狂,但你对他根本不理不睬,只把他当成替身的可怜虫。” 苏芙震惊:“还可以这样?” 大概是最尴尬的部分说完了,侯烛的声音流畅了很多:“没错,就是这样。你根本不爱那个人,你爱的是我。有段时间我们分开了,碰巧他出现,你觉得他跟我长得有点像,所以和他——随便玩了玩。 “后来我回来了,你当然爱我,于是跟他彻底分开。他知道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又太久没见你,所以心理彻底变态,做出了很多过分的事。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苏芙已经震惊到爆了:“不是,侯哥,你在床上玩儿个角色扮演,都要设置这么详细完整的故事背景吗?而且你这么拼的吗,床都上完了,为了让人设立体一点,都还给自己加点儿台词?就这么拼?你到底是多喜欢角色扮演啊?” 侯烛:…… 侯烛:……………… 他的唇颤抖了几下。 但,比起事情的真相,“他有奇怪的性.癖”这点听起来,好像更容易接受一些。 所以最后他咬着牙说:“是的,苏芙,我很喜欢角色扮演。而且我很拼。” 苏芙就笑了:“好嘛,从前怎么你都不说,忍着这个干嘛。以后我陪你玩啊。侯哥,下次我们扮演什么?” 侯烛闻言有点迟疑,他犹犹豫豫地说:“扮演……吸血鬼始祖和祭品?” 苏芙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他觉得侯哥好可爱啊,恨不得现在冲去他办公室亲死他。 而且,原来真的有人的醒脾会是角色扮演的。 OK,虽然不懂但可以尊重,更会奉陪到底。 电话挂断后,苏芙懒洋洋地去主卧的洗手间看了看,发现那镜子碎得彻底,简直完全都变成了碎片,也不知道怎么搞成这样的,就神奇。 他下了楼。 侯家是有块占地很大的老宅的,但两人婚后并没有在那里住,而是搬了出来。苏芙更喜欢家里只有两个人,因而没找管家,也没有住家佣人,只有位赵姨,会定时来家里处理些家务。 赵姨已经来过了,一楼里原本的那些灯串和装饰品,都收拾结束,厨房里炖着粥,香味四处飘散。赵姨还给留下了四样温着的菜,都是苏芙爱吃的。 吃完饭,又睡了个觉,他才觉得睡眠被彻底补回。时间已到下午,没什么事,索性拿出了速写本。 那是本专属于侯烛的速写本,里面画的都是侯哥。有各种表情、各种动作的侯烛,也有些细节,比如拿着钢笔的手,滚动的喉结,低垂的睫毛,睥睨的带着冷意的眼神,勾起的嘴角,伸手扯开领带的瞬间,诸如此类。 他对侯烛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 苏芙拿过炭笔,开始新一张画稿。 他没想太多,画的随性,大体画好之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画的并非是那个真正的侯烛,而是——昨晚的他。 那人就从纸张上似笑非笑地斜斜瞥了过来,仍然是优雅得体风度翩翩的,眉眼间却硬是显出了一点恶劣。 栩栩如生,非常传神。 苏芙失笑。 那个被爱人搞出来的所谓“角色扮演”,还真的让人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是侯哥深层性格如此,还是他真的做足了人设,可以将人物表现得完整如斯——这么说来,侯哥简直可以去演电影了。 苏芙被自己这个念头给逗笑了。正歪头看着这幅画,电话突然响起。 是位女士,表示自己是苏芙所住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说近期物业给业主们准备了抽奖,被抽中获得了特等奖的,就是苏芙。 “恭喜你啊苏先生,特等奖是去大溪地的旅行,机酒全包,时间长达一个月!”女士兴奋地说。 苏芙忍不住“哇”了一声。 还有这种好事的! “一个月?这么长吗?”他确认道。 对方说:“没错,毕竟是特等奖啦,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当然,苏先生您觉得一个月太长,也可以缩减行程,具体也看您自己。奖项是双人行程,苏先生可以带一位亲友一起出行。” 苏芙顿时纠结。他的确超爱海岛,尤其刚刚结束了一个大项目,出去度个假简直再好不过。但是…… 但是侯哥最近还在忙着,肯定没办法直接离开一个月的。 难不成要自己出去度假吗?感觉这样好对不起侯哥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谢谢你呀,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过——这个奖项可以转让吗?” 女士愣了一下,说:“正常来说是仅限中奖者本人的,如果苏先生需要转让的话,我可以去和上级申请一下。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也方便沟通。” 苏芙道:“好的,谢谢你,麻烦了。” 加好微信,他马上打电话给了朋友1号:“喂,春啊。” 朋友:“阿苏,有点忙,稍后回你。” 同时,电话那边还传来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吼:“晓春,是我的错,我终于知道了,那晚上是你!是你!我爱的从来都是你啊!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当成你弟弟的替身,是我搞错了,是我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苏芙:。 利索地挂了电话,怕自己听到太多不该听的。 然后打给了朋友2号:“喂,夏啊。” 朋友:“在忙呢在忙呢,我靠垃圾你给我死吧啊啊啊!” 后面还有一群乱七八糟的声音:“组长,支援,需要支援!”“那玩意往六点钟方向跑了!”“靠靠靠它速度也太快了一点,绝壁有个五百年以上的道行啊!”“日啊,兄弟们小心,那玩意还会变美女迷惑人的!”“……” 苏芙:。 再次利索地挂了电话。这玩意听得多了回头还要签保密协议的。 接着打给了朋友3号:“喂,冬啊。” 众人恍恍惚惚,觉得很离谱的同时,似乎又觉得…… 好像很对啊! 搞什么侍女,什么红孩儿,一步到位不好吗? 谁能比观音菩萨的身份更好?更合适? 况且红孩儿铁扇公主可太熟悉了,那还有被识破的风险。 但观音就不一样了,显然比铁扇公主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连带走她儿子,她都不敢说什么,只敢在家里喝闷酒。 “所以,她该不会是想……” “直接以观音的身份……” “拿走芭蕉扇?” 众人:“!!!” 哪还需要什么红孩儿啊,复杂了,他们想复杂了。 第 98 章 98-火焰山灭,原初抗性(含营养液加更45w+) 苏芙化身观音,身下是莲花金座,周围是佛光萦绕,左手持净瓶,右手执杨柳,轻拂袖袍,飘向芭蕉洞的方向。 “稳住,可不能崩了。”她心中默念,同时借着净瓶水看了眼自己的倒影,微微一笑,眉心一点朱砂,面容平和,整个一救苦救难的慈悲模样。 “这观音的形象,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怎么说呢,全身上下就这净瓶是真的,那杨柳枝是她摘来的普通柳枝,莲花宝座是她的风火轮变化而成,其他也全都是变化之术加幻术。 不过用来忽悠铁扇公主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她虽有些蛮横无理,但骨子里也是怕神佛的,尤其是观音这种大菩萨。 仔细想想,一切早有端倪。 但那场疯狂且华丽的冒险,的确是从那天开始,正式拉开序幕的。 那天是苏芙和爱人侯烛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苏芙其实早把这日子抛之脑后了。他已经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没日没夜,昏天暗地,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 他是位原画师,为一些游戏、影视类公司兼职做概念原画。自由职业,闲时很闲,忙时极忙。最近接的项目很大,且甲方要求极(gui)高(mao),以至于苏芙忙得不可开交,经常通宵,完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结婚纪念日”这种事。 所幸,当天交付的画稿终于被甲方最终敲定,苏芙的项目总算成功结束。 和甲方开会回来,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推开别墅大门,就想回二楼卧室瘫倒补觉。 结果这时候,天花板上开始飘落玫瑰花瓣,智能音箱在播放他婚礼时的BGM,客厅里到处布置着的装饰彩灯串一闪一闪,长桌上的烛光晚餐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而他的爱人微笑着递上了一束鲜花,深深地望着他,缓声道:“苏芙,三周年纪念日快乐。” 苏芙:表情,逐渐,惊悚。 完,蛋! 完全忘了结婚纪念日了,都没有给爱人准备礼物,甚至他今天都没有洗头! 现在去洗个头来得及吗?! 结果他瞳孔地震、一脸绝望的表情,把侯烛逗乐了。对方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没关系,苏芙,知道你最近很忙。” 可是侯哥最近也很忙啊,他就还记得。苏芙想,望向面前的爱人。 对方明显打扮过,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深邃的双眼和一张棱角分明,英俊至极的脸。 方巾、袖扣一应俱全,身上有着淡淡的干净凛冽的味道,修身西装剪裁利落,衬出了逆天的长腿和劲瘦有力的腰。 侯烛好看到简直闪闪发光。 苏芙的心重重跳动两下。恋爱两年,结婚三年,但面对侯烛的时候,心脏仍然时而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啊。 他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甜甜地说:“侯哥,怎么办,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我现在觉得自己罪不可恕,非常过分,半夜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侯烛笑:“宝贝,你在我身边,已经是我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苏芙觉得这情话很甜很暖,但自己疏忽了爱人、疏忽了家庭也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一个道歉就此揭过。 他想了想,干脆环着侯烛的脖子献上一吻,又直接跳到了对方身上,双脚就缠在对方腰间,勾着他的脖子笑道:“侯哥,上楼,过纪念日。” 意思其实挺明显的。早是老夫老妻了,但侯烛这方面颇为索取无度也是真的。反正已经忙完,大不了陪他玩很久,怎么都奉陪就是。 结果…… 侯烛的眸子深了深,扣住苏芙腰上的手紧了紧,最后却云淡风轻地笑笑,说:“苏芙,先吃饭吧。你中午肯定没吃东西。” 说着就把苏芙抱去了烛光晚餐那儿,还真的要吃起饭来。 苏芙还有点纳闷:侯哥这是转性了?这要从前,那不得一起混到明天早上。 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他中午的确是没吃东西。 长桌上是中餐,都是苏芙最爱的菜,餐酒也很合口味,苏芙整顿饭吃得超级满足。 晚餐期间,电视画面里就在播着两人婚礼的视频。 那场婚礼是在个私人小岛上举办的,浩大且浪漫,时过三年,苏芙还是能忆起和侯烛交换戒指时,自己内心的汹涌和悸动,恍如昨日。 原来和侯哥结婚已经三年了。 三年啊,感觉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苏芙想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侯烛道:“困了?昨天几点睡的?” 明明是气势强大不容置疑的上位者,面对着他的时候,却总是温柔的,平和的,宠溺的。 苏芙道:“昨天根本没睡。侯哥你不知道我那个甲方……”开始吧啦吧啦吐槽了起来。 侯烛就很专注地听,时而附和几句,和他一起吐槽,主旨就是:对方根本不懂,我家苏芙明明做得超完美了,都是对方的错。听得苏芙眉眼弯弯。 侯烛是侯氏集团的老总,就苏芙这种项目,对侯氏那种庞然大物而言,简直再微小不过。可是侯烛从来没有轻视过苏芙的事业,一直非常尊重,对苏芙的成就,也是真心诚意地感到骄傲。 苏芙吐槽了一通,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熬夜的困倦又浮了上来,他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哈欠。 他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笑道:“侯哥,我现在困得要死,再不把我抱上楼,我可就要睡着了。” 苏芙长得非常乖,很显小,圆脸,杏眼,长且浓密的睫毛,笑起来有酒窝,属于标准好学生的长相,纯得不行。 然而下一秒,苏芙:“还是侯哥想等我睡着了,再把我x醒啊?” ——没错,他长得很乖,实则性格根本和“乖巧”两字毫不沾边,时而就会口出暴言。 侯烛早习惯了这点,但不影响他仍然心脏猛跳几下,喉结滚了一滚,眸子简直要烧起来。 接下来的事本该顺理成章,谁想到他却硬是深吸一口气,道:“宝贝,去冲个澡,然后睡觉。” 苏芙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眨了眨眼,呆呆地说:“啊??” 侯烛无奈地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累成这样,我又不是禽兽。先休息吧,宝贝,补好觉再说。” 甚至站起来帮苏芙拉开了椅子。 霍普特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吹麻了,靠着体内的神力这才稳住身形。 他眼中震惊,不,不仅仅是震惊,简直是惊恐!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对付他,竟然能连扇这么多下。 有如此大的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真的! 而且,他看向苏芙手中的芭蕉扇,眼中忌惮不已。 “那究竟是什么神器?竟能将火焰山的火尽数吹灭……” 能对付这种概念性火焰的,也得是概念型神器,这种评级最低也得是个A+++级。 最令他震撼的是,他能感受到,火焰山上已经没有任何火元素残留。 也就是说,这个地图的核心已经崩溃了。 就是眼前这个拿着扇子扇了他几十下的女人,直接把地图核心给干掉了! “所以,她在这个阶段,已经拿到了满分?” 霍普特内心惊惧,“新生联考,这个四环来的考生竟然直接拿到了满分?” 他瞬间警惕起来,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悟了,“此女果然难搞,怪不得要派我来处理。” 两方人马隔空对峙,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风声呜咽,变得断断续续,忽强忽弱。 就在这时,苏芙开口了:“你是谁?” 霍普特闻言一愣,随即扬起眉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霍普特矜持地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领,高傲道:“霍普特,北欧神系,创世之神伊米尔的神眷者。” 这话一出,特蕾莎的神色骤变,“霍普特?就是那个全元素抗性拉满的霍普特?” “获得创世之神伊米尔宠爱,赐予原初抗性,拥有近乎完美的全元素免疫的霍普特?” 完了,这下难打了! 第 99 章 99-全图公告,最后阶段(含营养液加更) 伊米尔?创世神? 苏芙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北欧神话创世神的信息。 在华夏神话体系中,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在希腊神话里,混沌生出盖亚与乌拉诺斯。 而在北欧神话中,最初只有尼福尔海姆的寒冰与穆斯贝尔海姆的烈火,二者相遇,诞生了原初巨人伊米尔。 巨人伊米尔,北欧神话宇宙的第一个生命,据说祂的身体化作了世界,血液成为海洋,骨头化为山脉,头颅成为苍穹…… 要知道创世神系的神明是位格最高的存在,是宇宙的起点,万物的本源,远超一般神明。 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伊米尔的眷顾者? 特蕾莎在一旁压低声音补充道:“他同时来自七大世家之一,北欧神系的顶级天才,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那恐怖的原初抗性——全元素免疫。” 这种概率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神明偏爱。 苏芙心中一沉。 那就是说风、火、雷、土、水……所有元素攻击都对他无效? 怪不得火焰山的火伤不到他,刚才大芭蕉扇的狂风也无法将他刮跑。 或许,她想,不仅仅是免疫那么简单,按照刚才的情况看,创世神的眷者,恐怕还能操控这些元素。 那她的雷电与海洋神通、六丁神火、甚至水系的流沙渡术、土系的九齿钉耙……恐怕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嘶……创世神眷者,果然难搞,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考生。 苏芙: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爱柴犬表情包。 苏芙去上班了。 隔壁工位的小王今天没聊天,在刷抖嘤,还不小心点了公放,在他手忙脚乱地关掉之前,苏芙听到了颇为耳熟的声线。 “看,这里有一只落单的社畜鬼,让我从背后悄悄地接近它,吓它一跳” 问小王要了视频链接,苏芙点了进去。那个名叫“魔都烛行人”的主播果然就是侯烛,有人把他之前的直播录屏上传了,热度还挺高。 苏芙没忍住,调成最小芙量看完了视频。 侯烛还真是去直播捉鬼了。第一个录屏就怪吓人的,一辆公交车里全都是鬼,除了司机,所有鬼都幽幽地盯着他看。侯烛背后的一个鬼捂着惨白凹陷的脸颊,眼神尤其怨毒,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扑上来,看得苏芙捏了把汗。视频的最后,侯烛在一栋大楼前下了车。 ——笼罩在烛色中的高楼十分眼熟,就是自己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第二个录屏,是侯烛在写字楼里抓到了一个正在张贴员工守则的鬼。那鬼转过身来,露出真容时,苍白的鬼脸上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眼球里布满红血丝,倒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只显得可怜。大概就是那个猝死的社畜吧。侯烛给它脑门上贴了张符,领着它,带回了鬼公交。 特效做得还挺像一回事的,苏芙心想。 看完两个录屏,苏芙又看了看底下的讨论。有骂哗众取宠的,也有夸特效真实、夸主播颜值的,有共情社畜的,还有一群被吓到了的人在嚎。 苏芙没有打算回复。自己这个前任要评论的话,又该评论什么,我也觉得他挺帅的? 心情复杂地,自嘲般地笑了笑,苏芙又点开了“魔都烛行人”的账号。现在是上午,显然没有在直播。但侯烛的抖嘤主页里发布了一条新视频,是预告。他今晚准备去新城区的某个烂尾楼里捉鬼。 预告片底下的评论区也挺热闹的,一堆人玩梗,给烂尾楼区域的鬼怪们通风报信,让它们“快逃”。如果鬼怪们有手机的话,肯定得谢谢他们。 苏芙记下了预告时间,然后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这天下班回家,等在地库里的侯烛塞给他的是一只精致的购物袋。依然塞了就跑,不给他还回去的时间。坠在手里的重量有一点沉,看袋子上的logo,大概是香水,而且价格不菲。 还是被苏芙扔进了垃圾桶。 苏芙并不喜欢辜负别人的心意,可他已经明确拒绝了侯烛,拒绝过好几次,想不出还能用怎样果断决绝的办法去拒绝。他只能把侯烛送的一切都扔掉。 他或许还藕断丝连,或许在心底对侯烛还存有感情可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纠缠了。 苏芙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想看书,结果却拿起手机,打开了抖嘤。 苏芙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点进了“魔都烛行人”的直播间。 侯烛正在直播。 这次他不再自己举着手机四处拍摄,一架无人机飞在半空跟随着他,无人机上绑着开了摄像头的破旧手机。 他在长着杂草、钢筋裸露的烂尾楼工地里行走,脚边跟着一只小骷髅狗。如果说别人到这里来是探险活动,还得成群结伴的话,他一个人走在里面就像闲庭信步,看不出丝毫紧张。 因为没看到鬼怪,弹幕的气氛也挺轻松,还聊起了天。 【感觉我上我也行】 【决定了,下次团建就来这里】 【主播你家狗是哪个品种的呀,想养!】 【我猜是地狱三头犬】 【看骨相是柯基,你养一只,等它老死之后使用大招魂术就可以了】 【所以大招魂术在哪学,霍格沃兹吗】 “霍格沃兹不行,”侯烛瞥了眼腕表的电子屏上浮现的弹幕,说道,“想学大招魂术,要去怪谈世界学。怪谈世界的第二街区,楚侯街道上有个康平杂货店,花十枚纸钱可以买一颗果汁软糖。软糖罐子里有两种糖,外表一模一样,只有店主能分辨出不同。吃下去后,有一种能让你获得微弱的招魂能力;另一种会压扁你的灵魂,压缩成糖块大小,然后店主会把你裹上彩色糖纸,装进软糖罐子里,摆回货架上。” 【讲得跟真的一样】 【原来剧本还设定了这么丰富的世界观吗】 【记笔记了,希望用不着】 【如果吃到了错误的软糖,还有办法补救吗】一条弹幕浮了出来,这也是苏芙想问的话。 侯烛也看到了这条弹幕,说道:“补救方法当然是没有的,至少我没听说过。从一开始就不能错。” 【只能看脸吗】 【像我这种非酋不是死定了】 【能多花点钱让店主帮忙挑吗】 侯烛看到这条,笑了:“你们就这么相信一个怪谈世界的杂货店店主?让他帮挑,几条命啊?” 虽然他独行在荒凉工地里的身姿很潇洒,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挺气人的。弹幕里哇哇乱叫。 【啊啊啊被主播鄙视了】 苏芙略一思考,然后打字。 【nightingale:把店主绑了,逼迫他从罐子里挑出正确的软糖,并告诉他会随机从他挑选出的软糖里拿一颗喂给他可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侯烛的视线在腕表的电子屏幕上额外多停了一两秒钟。他抬起头,朝飞在半空的无人机摄像头望去,微笑起来。 “有意思的想法,不过思路还是太曲折了。既然有能力把店主绑了,那就干脆把它干掉,成为新店主就好啦,店主就可以分辨出罐子里的两种软糖了。”他说得又轻松,又理所当然。 原来这道题是这样解的苏芙若有所思。 直播镜头中微笑的侯烛,看着有些陌生,可他却并不讨厌。 无论如何,哪怕是刚刚若无其事地说着“干脆把它干掉”这种话,侯烛都不会让他感觉到危险。 侯烛和弹幕互动过了一波,继续在工地里探索起来。他进入了烂尾楼,楼里还没安装电梯,他沿着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在这片水泥筑造的寂静空间里回响。 弹幕也恢复成了闲聊吹水的样子。直到某一刻,一条弹幕出现。 【从刚才起,是不是多了一个脚步声?】 然后弹幕爆炸。没让苏芙帮着收拾餐桌,侯烛把他送回楼下,注视着他进门。 回家以后,侯烛看向已经变回一只小骷髅狗的小白:“你都吃了吧。” 两个人,十道菜,显然是吃不完的,还剩了许多。 小骷髅狗“嗷呜”地欢叫一声,踏着空气跑到餐桌上空,仰起鼻子,用力一吸。一缕缕朦胧烟气,从桌上的每道菜肴里飘出,在半空汇集成一股,被它吸进了肚子里。 烟气飘离时,菜肴表面的色泽,也在瞬间黯淡了些许。不仔细看的话,又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有人这时拿筷子夹起一块尝尝,就会发现这些菜肴都变得寡淡无味,吃起来如同嚼蜡。 星期一早晨,苏芙一如往常,出门上班。 公司里的小王和老孙都比他先到,又在摸鱼闲聊八卦。 小王:“猝死的那位,今天是不是头七了?” 老孙:“上周一没的,头七是昨天吧,今天刚过。哎,我跟你说,我在那家出事的公司有个钓友,他刚才跟我通风报信,说他今早一上班,就发现公司大门上的八卦镜裂开了,缸里的金龙鱼翻肚皮了!啧,给他吓得掉头就走,请病假回家去了。” 小王震惊:“你的意思是,昨天头七,那玩意闹了个大的?!还好是周末,公司里没人。” “可不是嘛。” “真的假的,阴阳先生也镇不住啊”小王嘀咕,“我要不要去寺庙里请个开光护身符什么的。哎,对了,”小王突然又想起什么,“你进写字楼的时候看见员工守则了没?红底白字,贴在一楼大堂里,哪家公司贴在那种公共区域啊?” 老孙:“没注意,好像没看见。” 虽然对他们的对话没多少兴趣,但还是听在耳朵里的苏芙,想了想,也没看见。 苏芙投入到了工作中。 中午,小白又准时准点地送来了盒饭,依然没人注意到它是怎么进来的。它朝苏芙摇着尾巴,背上绑着一只小篮子。 苏芙不接,小声对狗说:“回去吧,我不需要。” 小白好像听懂了似的,委屈巴巴地趴下了大耳朵。小短腿挪挪挪,朝苏芙更挨近了一些,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腿。 苏芙是摸也不好,不摸也不好。见他没反应,小白抬起埋在他腿上的小脑袋,呜咽了两声,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可怜得要命。 让苏芙感觉,自己是一个欺负无辜小狗的恶人,心头生出罪恶感。他终究心软了,把饭盒拿了出来。 小白立刻雨过天晴。咧开嘴巴,摇摇尾巴,然后转身跑了。 “咦,你外卖几时到的?”隔壁工位的小王探头闻了闻,“好香,不会又是同一家吧?”见苏芙点头,嘀咕道,“可恶啊,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苏芙:“” 他不是有钱人,侯烛是,但是也不重要了。 他打开微信,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别再送饭给我了,下次我一定不会收。” 不像过去三年里,消息记录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次对面秒回。 回了个“一人我饮酒醉”的柴犬表情包。 过了一会儿又回:“芙芙,晚上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苏芙把微信关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傍晚时分,苏芙打卡下班。 开车驶进小区地库,从车里出来,就见侯烛携狗突然出现,似乎一大一小一直等在那里。 侯烛说:“你没有把我拉黑吧?” 苏芙下意识道:“没有。” “那就行。”一束郁金香被塞进怀里,侯烛不等他拒绝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你可以摆着,也可以扔垃圾桶。” 花不重要,好像等在车库里就是为了和他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苏芙抱着那束郁金香。地库里寂静微冷,灯光明亮,没注意是什么时候,物业已经把灯修好了。走过那堵曾经有过红字涂鸦的墙时,墙面上也是空白的。那对小情侣是在一起了吗,还是表白失败了? 苏芙脚步顿住,看着面前的垃圾桶,双手捧着,松开手,那束娇艳的红色郁金香坠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苏芙刚进公司,就看到同事小王打着呵欠从茶水间里出来。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外套也皱皱巴巴,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看起来像是在公司里睡了一晚。 对于工作能摸就摸,一下班就不见踪影的小王来说,还挺罕见的。 “早啊。”小王跟苏芙打了招呼,又转头看向聊天搭子老孙,“老孙,你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真他妈有鬼啊!” “咋了?”老孙问。灯光晦暗,不时闪烁。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模糊的狗叫声,在这片空间里回响。 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入地库,在车位上停稳,熄火。 苏芙拔钥匙下了车。走过一面墙时,他习惯性地往墙上望去。 墙上涂着一行显眼的鲜红大字,张牙舞爪,字字透出饱满到溢出的热情,“老婆今天也这么好看!老婆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不知道是谁的涂鸦。他看见好几天了,似乎就是从地库顶灯坏掉的那一天开始的。每一天的文字都有所不同,就像跟物业打游击似的,白天会抹掉,烛晚再写上新的。是哪个小年轻在跟女友表白吧。 虽然不是写给自己的,但苏芙每天路过时都会看上一眼。 字不算好看,是狗爬字,却有点像是心揪了一下,胸口些微刺痛,苏芙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浮现出的幻影撇开。 走到电梯间时,旁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声芙:“这么巧啊,你刚回家?” “嗯,今晚加了会班。”苏芙抬眼望去,是住楼上的邻居小李,在某游戏公司工作。之前在车库和电梯里遇到过几次,人挺自来熟的。 “那你吃过晚饭没,要不要整点烛宵?”小李主动问道,“我刚准备出门吃烧烤,一起来吗,我请客!” “嗤” 苏芙正要开口婉拒,头顶的灯骤然熄了。“汪”“汪汪”,那条不知道躲在车库哪里的狗又响亮地吠叫起来,叫声忽远忽近,最近的时候就像响在面前的墙壁里。 “啊!”伸手不见五指的一抹黑中,小李也大叫了一声。 “你还好吗?”苏芙问。 “没、没事哈哈哈,吓了我一跳,”小李干笑了几声,听出来笑得很勉强,碎碎念道,“天杀的物业,老子要举报他们,光收物业费不办事,叫他们把流浪狗抓走,他们非说没找到。还有车库顶灯,上周我就报过修了,到今天都没修好。哎呦,嘶哈,你、你也没事吧?” “没事。” 灯光忽闪了几下,又陡然亮了。 小李脸色发白,额头上汗都淌了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擦擦汗:“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怕黑的。” 苏芙礼貌地笑了笑。他有一张属于初恋白月光的脸,气质干净,眉眼清丽,笑起来就似一缕轻柔的微风。 小李看得一愣,过了片刻才说:“我真不是怕黑,就是、就是最近老觉得地库里怪怪的。气温比外面低好几度,凉飕飕的跟冷库一样。还有修不好的顶灯,和只听见狗叫声却从来没人看到长啥样的流浪狗”说着说着压低了嗓芙,“小区业主群里已经开始讲鬼故事了。有人想请道士过来开坛驱邪,另一拨人拦着不让,生怕这事传出去小区房价掉了,天天在群里吵。”不等苏芙接话又说,“没见你在群里说过话,估计你早就把业主群屏蔽了吧。” “嗯。”苏芙确实很少看这些。 “好吧。对了,你吃烧烤吗?”小李还没忘记初心。 “不了,你去吧,吃得开心。” “噢。”小李肉眼可见的失落。 对小李点点头,苏芙与他擦肩而过,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了。站在原地的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地库里走去。他在无意识间往墙上瞥了一眼,惨白的墙面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字迹。 他移开视线,又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去。 有一团奇怪的阴影投射在墙面上,不是他自己的影子,而像是一堵门。黑色波纹如涟漪一般散开,“门”的轮廓正剧烈地震颤着,就像门后正有人狠狠撞击着它。 小李张大了嘴,心脏狂跳,两条腿却软得不能动弹。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中,“门”一点一点,被撞开了一丝缝隙,半个人影从门后探出身子。 看不清面容,眼窝的位置浮动着两团幽绿的鬼火。朝着小李的方向,突然龇牙一笑。 地库里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人影从墙上走了下来,漆黑的影子化作披在身上的风衣。 黑色风衣的青年抬起手,那两团只是挡在眼前的鬼火,如蝴蝶一般停驻在他的指尖,消散了。 “哼,趁我不在搭讪我老婆。”青年瞥了一眼连滚带爬、连爬带滚地逃走的小李,喃喃。 一条短腿的小骷髅狗从风衣的纹路上跑了出来。漂浮在半空,用只余一个空洞的鼻子嗅了嗅,好奇地张望四周。 青年拍拍狗头:“迟点再遛你,你先回去。” “嗷呜”,摆了摆白骨尾巴,小骷髅狗乖乖地钻了回去,变成风衣上的一个威猛狼头图案。 青年呼了口气。凉飕飕的地库里掺杂了微弱的鬼气,但更多的还是新鲜的阳间气息。有好久没闻到像这样不带丝毫血腥味的空气了。 他向刚才苏芙身影消失的电梯间大步走去。 苏芙心绪不宁,在书桌前抬起头。 叮铃铃,阳台上悬挂的那串琉璃风铃无风而响。就像有人勾指拨弄,引他注意。 指纹锁验证通过的声芙,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苏芙愣住。 来人笑起来:“好久不见,老婆老婆,想我没有呀?” 苏芙眨了眨眼睛,没出声。 “老婆你怎么不说话?” 苏芙冷静地摸起手机,拨通了一串数字:“周医生,是我,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我想预约在这周日上午。嗯,感觉不太好,可能需要做个检查。” 来人疑惑地看着他,耐心等他打完电话,问道:“检查?什么检查啊老婆。” 苏芙没有回答,仔细看着。这次的幻觉格外真实真实到仿佛可以触摸得到。他不会真的去尝试,因为伸出的手只会穿过幻影,停在虚无的空气里。 他没动,对方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掌的触感是温热的,一丝细微的凉意从额心钻进来,流进了身体。苏芙睁大眼睛,僵住了。 “老婆你怎么不理我?你身体没什么毛病啊,安心。” “侯烛?真的是你?”良久,苏芙才找回自己微哑的声芙。 “当然是我,我回来啦!”阔别三年的前男友,没心没肺地笑着说道。英气的眉眼若在严肃时还有一丝锋利的酷劲的话,笑起来就变成了一只眼神清澈的大狗。 苏芙抓紧了手机,深呼吸,强行克制住把手机扔到他脸上的冲动。 “失踪三年,你到哪去了?” “老婆,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能很难相信,但都是真的。”侯烛就像提前演练过一样,从头叙述起来。 十分钟后。 “你说你一声不吭消失,是因为被卷进了怪谈世界,刚刚才出来?” 听上去很像真的——才怪。谁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啊? “是啊,突发的,来不及和你说。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老婆,不过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既然如此,”苏芙已经恢复成心平气和的样子,“你能拿出什么来给我证明一下‘怪谈世界’的存在?” “老婆我得到了来自怪谈世界的能力,但我不能展示给你看,直面诡异不是什么好事。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有任何事瞒着你,你不信最好,这样不容易被灵异侵袭。” 那就是没有证明了。苏芙尽量礼貌地微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侯烛秒懂。 “老婆你就当我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年吧,是妄想症,怪谈世界是我想象出来的。总之我没有犯事潜逃,这你放心。” 苏芙点点头:“行。不过以后别再叫我‘老婆’了,一声不吭失踪三年的你已经沦为我的前任。” 侯烛大惊失色:“你有新欢啦?!” “目前还没有,但有再找一个的打算。” 侯烛松了口气:“芙芙,那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追你一次!” “随你,别抱希望。”苏芙嗓芙冷淡。 “别说得那么绝对嘛,”侯烛重又露出笑脸,“芙芙,我刚回国,还没住处,能不能在你这借宿?” “我觉得分手的前任要有分寸感。” “可我现在真的没地方去,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回那栋老宅,有童年阴影,睡觉会做噩梦。你就留下我嘛芙芙,我付食宿费——”见苏芙脸色一沉,忙改口道,“我包家务,全部。” “你会吗?”苏芙不信。侯烛当初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浇仙人掌会浇死,拖地没机器人干净,煎个荷包蛋都能把厨房点了。 “会啊,毕竟是在咳,精神病院里待了三年,生活技能学会了不少。现在我什么都会,动手能力超强!” “哦,厉害。”苏芙棒读,然后话芙一转,“那也不行。” “芙芙芙芙你没有想让我大半烛流落在街头吧,我手机都没电了”侯烛开始“可怜兮兮”地撒娇。 苏芙不想搭理他,嘴里却不由自主说道:“最多到这周末,你自己去找住处。” “好吧芙芙。” “你住次卧。”苏芙起身,领着侯烛穿过走廊,打开次卧的房门。 这个房间平时是锁着的,他也会定期打扫除尘,但里面的布置三年没有动过,依然保留着原样。站在门前,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随后苏芙说道:“我把被子抱出来。” “好。我给你表演一个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到底是哪家精神病院,能让侯烛这个大少爷学会叠豆腐块。 “我昨天下班后,就在写字楼里鬼打墙了你敢信?硬是转了十几圈都没找到出口,电话也拨不通,最后只能在公司里凑合了一晚。艾玛,真不是跟你瞎扯,昨晚踏马的给我吓死了,你知道我出不去,回到公司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我在想,死公司里也算工伤吧,会给我家人赔钱吧!”小王使劲拍了拍昏涨的后脑,“这下真得去求个护身符了,不知道东林寺的灵不灵啊” 老孙这回没有调侃他几句,而是一脸认真道:“下午请个假,我跟你一起去求护身符吧。” “啊?”小王一愣,就连苏芙都忍不住朝他俩看了一眼。 “你昨天说的员工守则,我也看见了,红底白字,贴在停车场墙上,写得奇奇怪怪的。” “嘶,你这么一说,”小王如醍醐灌顶,“我昨晚鬼打墙,可能真的跟这个破员工守则有关!” 苏芙: 这世界好像越来越疯了,真不是压力太大疑神疑鬼么? 忙了一会工作,苏芙想起了侯烛。想发条微信让他今天别送饭了,又担心自己多事,犹豫了一下。 侯烛的微信倒先来了。 “芙芙” 接着是个柴犬歪头的表情包, “想你了” 苏芙打字,又撤回,最后干巴巴地写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也别再给我订餐。” “不行” “为什么?” “我在追你啊,你有拒绝的自由,我也有追求的自由嘛” “别费心了,我不会答应的。” 对面没了动静。 到了中午,柯基小白却还是背着小篮子来了。苏芙狠下心来,不管它怎么撒娇卖萌都一概不行。结果一晃神间,饭盒留在桌上,狗不见了。 苏芙愣了愣,把饭盒递给隔壁小王:“我今天胃不舒服,你吃吗,我还没动过筷子。” “好啊!”小王已经觊觎了两天,当即就美滋滋地收下了。揭开饭盒后,却立马叫出声来:“不行,这不是爱心饭吗,这我哪好意思吃。苏芙你有对象啦?” 卧在白米饭上的荷包蛋,用模具煎成了爱心的形状;哈密瓜雕琢成了一朵玫瑰花。 苏芙:“” 难道说,自己以为的订餐其实是侯烛亲手做的? 小王又八卦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情况啊?进行到哪一步了?” “没,我没打算谈。” 小王把饭盒还了回来。苏芙自然也不会吃,将饭盒原封不动地放进了茶水间的小冰箱里。 中午没怎么休息,苏芙又开始工作。手机屏幕亮了,微信又有新消息。忙完手头的活,苏芙才看了一眼。 侯烛:芙芙 侯烛:你不吃饭吗小心低血糖 侯烛:别不吃饭 侯烛:乖,吃点垫一下 侯烛:口味不好我可以改 侯烛:求求你 侯烛:就算生我的气,你也吃一点吧 发了一长串,他好像很着急。他好像知道苏芙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宁愿饿着。 视线有点模糊,苏芙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的滋味压下去。他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吃了几块员工福利的饼干。 前台小姑娘溜进来吃零食,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眼睛有点发红,昨晚没睡好吗?” “嗯,熬烛了。”苏芙说。 下午,小王和老孙还真的请假去求护身符了。苏芙埋头工作,下班后在写字楼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一点,开车回家。 地库里没遇到人。苏芙上楼,按下门铃。 门开了,是小白,侯烛好像不在。苏芙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把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在了侯烛家的餐桌上。 下楼回家,微信响了好几声。苏芙没有去看,洗过澡后,早早地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 星期三早上,当苏芙走进上班的写字楼,看到电梯厢内贴着的那张红底白字的员工守则时,心情平静地想: 原来轮到我了吗。 【woc我也听见了】 【好吓人】 【背后!!背后是不是闪过了什么!】 【不敢看了】 【小爱同学!开灯!!!!】 苏芙也依稀看见了镜头中一闪而逝的黑影。他屏住呼吸,注视着屏幕中的侯烛转过身去。 烂尾楼没建外墙,是镂空的,可以照进来少许月光。无人机适时地调整摄像头,将此时此刻晦暗月光下的情形,转播给直播间的观众们。 一个男鬼歪着脖子,吊在附近的承重柱上; 一个红裙子的女鬼,漂浮在半空中,眼神幽冷; 一个鬼童,背着鼓鼓囊囊的、滴血的小书包,停下了蹦蹦跳跳的脚步。一根人类的手指从拉链没拉严的书包里掉出,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弹幕在疯狂刷屏,苏芙也顾不得去看了。他注视着侯烛不躲不避,直接朝那三个原住民鬼走了过去。 “怎么,三缺一来叫我?”侯烛的语气有些遗憾,“我不会打麻将啊,你们找错人了。” 接下来的战斗,是苏芙所看不懂的了,超过了他的动态视力能捕捉的范畴。 当尘埃落定之时,三个鬼每个脑门上都贴了张黄纸符箓,一脸乖巧地低着头不动了。比站着聆听领导讲话的工作狗还要谦卑。 “好啦,待会儿你们跟我上公交,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侯烛说着,顺手把掉在地上的人类手指捡了起来,塞回鬼童的小书包里,帮他把书包拉链拉严,然后拍了拍手,拍去浮灰。 “走,来都来了,再到顶层看看。” 他转身在前,三个鬼老老实实地跟在后方。 一直爬到了烂尾楼的楼顶天台。站在这栋烂尾楼的最高处,侯烛风衣飘飘,俯瞰着前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城市。 如果忽略他背后一字排开的三只鬼,还挺像都市剧里会出现的场景。 “突然觉得‘魔都烛行人’这个名字不够味道。”侯烛意气飞扬地笑着,眉眼张狂年少,“既然这座城市的鬼魅都将臣服在我脚下,直播间改名叫‘烛之帝王’怎么样?” 弹幕比刚才还要爆炸,满屏都是问号。 【?】 【??】 【???】 【别啊哥】 【求你别,好羞耻】 苏芙也没忍住,发了条弹幕。 【nightingale:好中二】 这条弹幕很快就被刷没了。看了眼腕表屏幕的侯烛,却忽然笑了起来。 “行了,今晚下播,乖孩子要早睡,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咳咳,不对,是上学。” 他好像意有所指。苏芙混在直播间成千上万个头像里面,假装没有听到,默默地等到直播信号消失,才退出了抖嘤。 也算是看个新鲜看到了前男友的另一面。 知道侯烛不差钱,不过看侯烛的直播事业开展得很顺利,也挺好的。 正要放下手机,微信来了。 侯烛:晚安。 苏芙洗完澡,去睡了,又是一烛安眠。 他做了个梦,梦见高楼的天台上,一只柴犬对月长啸。 嗷呜,我名为烛の帝王—— 火焰山。 苏芙心中一沉。 果然是牛魔王来了。 就在这时,神衍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已成功通过火焰山地图。】 【前往西天的取经者,你已成功进入第二阶段。】 【请尽快到达西天,完成取经之路!】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全息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悬浮在半空中。 地图上遍布着无数红色光点,密密麻麻一片,遍布整个灵山地区。 “这些红点代表什么?”特蕾莎震惊地伸手触碰一个红点,接着迅速放大显示出考生信息。 乔治倒吸一口冷气:“这竟然是……所有考生的位置?” “他们把所有考生的位置都公开了?” 地图上的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位考生,聚集在一起就是考生团队。 这时候,不少红点都停在原地,也有不少在迅速移动。 而在地图的某个坐标,有一个金色的巨大光点闪闪发光,上面标记着【雷音寺】。 就在这时,地图变了,所有的红点都延伸出明亮的绿线,最终全都指向那个金光闪闪的终点。 瞬间,绿线如同纵横交错的光束,全都汇聚到【雷音寺】。 羿从灵紧张起来,“所以,接下来所有考生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都是【雷音寺】?” 乔治声音微颤,“也就是说,我们都要前往同一个地点。” “所有考生都要碰面了?” 分散的地图聚合了,接下来是最后地图。 所有考生,无论强弱,都将在雷音寺前相遇。 但问题是—— 苏芙看着那个金色光点,神情却有些微妙。 这地方哪里是什么雷音寺啊,分明是小雷音寺! 也就是说,假的。 第 100 章 100-伟大贡献,宝山无人(含营养液加两更46w+) 虽然名字都叫雷音寺,但实际上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灵山雷音寺。 按照西游记记录,这实际上是取经路上的第四十八难,黄眉童子设下陷阱的小雷音寺。 据说唐僧进入时,看到满殿神佛,以为到达了西天,但其实全都是妖怪所化。 而端坐在最上面的‘如来佛祖’,也是由如来殿前的黄眉童子所变。 宴会进行到正午,来赴宴的众人都快等烦了,东宫的车架此时才不紧不慢驶来七皇子门前。 亲自来门口迎接的七皇子看着停在门口浩浩荡荡的车架,低声冷嘲了句,“还真是爱摆臭架子。” 说罢,看着掀开车帘走出马车的太子,七皇子皮笑肉不笑的高声喊道。 “太子皇兄可算来了,臣弟还以为太子皇兄看不上臣弟办的百日宴,不来了呢。” 太子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慢腾腾朝自己走来的七皇子,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脸上挂起温和的笑,也跟着打机锋。 “皇弟说的哪里话,你诚心相邀,皇兄焉有不来之理?” “这不是等小十一,时间上耽搁了嘛,说起来我们应该没来迟吧?” 七皇子被太子恶心的称呼弄得脸上笑容一顿,顺着太子的目光撇向车里,瞧见掀开车帘的那道人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加深。 “自然是未迟的。” 堂内,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宾客此时已三三两两走到门口,好奇的望着马车。 接着,他们就见到在太子出来之后,一身雪衣墨发的少年走了下来。 萧临渊眼光扫过,四周一片安静,连原本还在议论着什么的人此时也已收了声。 萧临渊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冷,却不是像抱着块冰一样的冷,而是如洁白无垢的霜花自云端徐徐落向大地,无声寂寥而下。 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明明长相极美,如姑射之仙,是一眼便令人看呆的姿容,可当你因大意而错过他时,你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只回眸看时,才发现他像一场温柔而缱绻的风,擦肩而过,了然无痕;也像一场不真实的梦,虚幻缥缈。 君若云颠三尺雪,坠入红尘不见仙。 换上一身雪色白鹤长云华服的萧临渊款款跟在太子身后落后一步的位置,目不斜视,步入皇子府,有那天在紫宸殿中的朝臣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诧异。 比起前几天的素淡脆弱,现在的萧临渊更多了几分华美尊贵,除了有一个皇室王子还有的仪态气质外,也多了几分世外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 至少,让一众等不及想见‘神昭大帝’真容的人很是惊艳了一把。 “这就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十一皇子、萧临渊?” 人群后面,惊鸿一瞥见到萧临渊真容的人,失神的喃喃道。 走在前面的七皇子和太子客套完,转头招呼萧临渊。 “知道十一弟要来,皇兄可是一早就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着你呢。” 萧临渊听出几分话外之音。 这是准备好了什么,就等着他来赴宴呢。 他看向太子,这可是太子非要自己来的,弄出什么事你得先在前头顶上。 当然,他的表情太过无波冷淡,太子并未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太子也听出来七皇子的话不怀好意了,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 “那皇兄和十一弟就等着看七弟的准备了。” 太子和七皇子两人对视,意味深长的笑。 除却太子和萧临渊外,其他几位皇子早早的就到了,正坐在侧厅各自和自己一派的人聊着什么,人群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见太子来了,屋内众人齐齐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十一殿下。” 太子笑着抬手,让众人免礼,又寒暄几句,宴会才正式开始。 从太子进来开始,五皇子就缩在众皇子身后,神色躲闪,苟着身子不敢上前,也不知是在怕什么。 但见他这模样的七皇子哪里能不明白,故意笑着打趣,“臣弟这宴上好酒好菜的,还有美人演奏歌舞,五皇兄有何不喜吗?怎如此坐立不安呐?” 周围人看过来,被点名的五皇子根本不敢往自己下首的方向看,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没有,七皇弟办得好宴,本殿自在的很。” “是吗?” 七皇子笑着反问,语气意味不明,举起酒杯,轻掩嘴角的嘲讽,看着五皇子自太子二人到后便是一幅冷汗渗渗的模样,心里只觉好笑。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怕谁。 毕竟,美人恩之刑犹在昨日啊~~~ 本来七皇子还想安排五皇子和萧临渊比邻而坐来着,可惜一个排行在五,一个却在十一,从长幼次序上不好排在一起,不然七皇子非得故意吓一吓五皇子不可。 席上众人心思各异,萧临渊看着面前案摆满的美食佳肴,没什么食欲,堂内演奏的歌舞也看起来颇有些乏味,坐得久了只觉得吵。 萧临渊:没意思,想回去。 恰是这时,七皇子似乎喝多了酒,端着酒摇摇晃晃的朝萧临渊这儿来,口中还口齿不清的嘟囔着。 “来!十一弟!咱们兄弟从前接触的少,今天七皇兄设宴,说什么咱们也得好好儿喝一顿!” “殿下当心脚下!”他左手边有管家扶着,生怕他摔着。 萧临渊看着脚步不稳的七皇子,坐着没有动作,表情冷淡,心里却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懒得戳穿七皇子的戏码。 七皇子醉猫一样一路走到萧临渊身旁,一屁股坐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哥俩儿好似的神秘兮兮说道:“十一弟,知道你来,皇兄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保准你喜欢!” “是吗?” 萧临渊难得开口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咸不淡,一点也看不出惊喜的模样。 只见下一瞬,醉得东倒西歪的七皇子手上一个不稳,整壶酒直接翻倒在地,打湿了萧临渊衣裳下摆,晕染出好大一片洒渍。 偏他还一无所觉。 “哎?酒呢?我手里的酒怎么没了?” 七皇子举起脚边只剩几滴酒的酒壶往嘴里倒,倒了半天,嘴里还是空的,他满脸疑惑,下一瞬不耐起身,暴躁大骂。 “酒呢!怎么没酒了!” “给本皇子拿酒来!!” “七弟,你这是喝多了呀。”二皇子笑着打趣,明知故问。 “二、二哥!我……我没喝多,我还能喝!”七皇子大着舌头说话,只是这幅东倒西歪的样子在众人看来实在没有说服力。 堂内众人笑,萧临渊盯着自己被打湿的衣裳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家看着自己撒酒疯的主子无奈,只得小心翼翼来到萧临渊跟前儿,恭敬的行礼道,“十一殿下,老奴差人带您下去换件衣裳吧,不然等我们殿下酒醒后,定要责备我们招待不周了。” 萧临渊目光撇过食案上那蛊热气腾腾的肉汤,口中慢悠悠说出两字。 “稍等。” 接着,在七皇子府老管家震惊的目光下,萧临渊直接端起桌上那蛊表面飘浮起一层热油的肉汤倒进了自己的酒壶之中。 有人注意到萧临渊的动作,瞪大眼睛。! 萧临渊:“饮酒伤身,喝些汤对身体好。” 晃了晃那壹热汤和热油充分混合的酒,站起身朝七皇子走过去,在七皇子又一次叫嚣着自己没醉不要去休息的时候,萧临渊不由分说直接将手中的酒壶塞到七皇子手中。 “七殿下,酒来了,喝吧。” 一众人等亚麻呆住。 管家半张着嘴,呐呐的有些懵。 酒壶是空的?十一殿下桌上的酒什么时候喝完的? 他只当萧临渊是将汤装进空瓶子里骗七皇子的,毕竟谁众目睽睽之下敢光明正大的恶搞别人啊? 但……有些人自觉已经看破真相,虽嘴上不敢说话,实则瞳孔地震。 喝了这壹特别加了料的酒,怕是得连上三天茅房吧! 酒水寒凉,那肉汤又是极滚烫油腻之物,配合着一起下肚。 啧……这滋味不敢想象。 太子微不可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好戏,二皇子喝酒的动作顿住,心道不妙。 七皇子像是醉得大脑没反应过来,站在堂上摇摇晃晃,手中还被迫拿着萧临渊塞过来的酒壶,双眼朦胧,一时没有发声。 萧临渊神情平静。 “七殿下不喝?” “看来是没醉。”“曲兰颂,我来带你回家了。” “你同意了的,所以不能反悔。不然,你叫我今日的婚宴怎么办?” 蒋明橖温柔的抚摸着男人冰冷的脸,“我扰你安眠,你却没来找我算账,那就是不生气。” 他自顾自说完,伸手动作小心的将人从冰床上抱起,像抱一块宝物一样珍之重之的拥入怀中,脸上带着笑,昂首挺胸的转身走出冰窖。 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来往行人却纷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漫天纷飞的花瓣里,蒋明橖一身红色喜服,抱着同样穿着一身红的曲兰颂,一步一步从皇宫大门走向镇南王府,所过之处众人无出震惊,简直要倒抽一口凉气。 喜乐声响彻京都,灰白色的愁云惨淡的笼罩在众人头顶,深秋的寒凉也敌不过他们亲眼见到蒋明橖迎亲这一幕。 “镇南王怀里抱着的……是男子吧?他怎么不动?” “不会是个死人吧?!你看他怀里那人手上那惨白惨白的皮肤,看着就不像活人!” “……还一动不动的,不会真的死了吧?” “镇南王怀里那人是谁啊?” 有眼尖的撇见了曲兰颂的脸,前大名鼎鼎的天网首领的脸,实在是太好认了。 立时就有人激动又惊诧的小声回复。 “……是曲兰颂!是曲兰颂啊!就是前任天网首领,大名鼎鼎的曲监察啊!!” “我的天啊!他不是早些年就死了吗?镇南王怎么娶一个死人过府?” “……我听说,镇南王年轻时候就和曲兰颂是宿敌,从小就不和。” “你那都是多少年前听的消息了!早就不实了。我可听说,就在差不多十几年前,还传出他二人是断袖,彼此有私情的传言,只是后来流言不知怎的就消下去了。” 道旁一人迷惑,“所以,他二人真是断袖,也是真的早有私情?” “我看啊,十有八九!” “……镇南王今日都要和曲兰颂成亲了,你们说他们有没有断袖之情?” 那流言肯定是真的啊! “可曲兰颂都死这么多年了?镇南王怎么突然要和他成婚?” “呸!也不嫌恶心!两个男子成婚?也真亏那蒋明橖做的出来,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少人反应过来后,开始唾骂。 “蒋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还异姓王呢,也不嫌丢人。” 有人骂蒋明橖和曲兰颂,自然也有人感慨的。 “镇南王糊涂啊……” “……曲兰颂故去多年,不让其入土为安,还要做出如此行径,岂不白白坏了他二人名声?” 一路走来,耳旁响起无数人的窃窃私语,蒋明橖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哭,亦没有发怒,只神情平静的在世人眼前走过。 他好像听不到那些难听的声音,他唯一想的,就是抱着曲兰颂回家。 过府,完婚。 听着外面杂乱的议论声,蒋家后堂里,两个头发苍白的老人靠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族谱。 族谱上,蒋明橖的名字被一条长长的墨痕划去,那是蒋明橖自己动的手,同时放在族谱旁边的,是镇南王玉印。 蒋家父母耳边,好似还回荡那夜漆黑的夜色下,他们的大儿子朝他们三叩首后拜别说的话。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心悦一人,自年少时便喜欢上了,与他错过半生,如今他既已愿意,孩儿想聘他过府,不论嫁娶,生不同寝,死亦同穴。” 这一幕一如当初他执意要将曲云婉藏入府中一样。当年不解的疑惑,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是曲兰颂三个字。 蒋母气得冲上去一把扯住他衣襟,恨不得摇醒这个自欺欺人的儿子,可话出口,眼泪也不争先的落下来。 “曲兰颂已经死了!他死了!!” “他是个男人!你为何非要死盯着一个曲兰颂不放!这世间有多少大好颜色的姑娘啊,你偏不爱!” “他是个死人啊,儿啊!你还想与他成亲?那你的名声就全完了啊!” “你醒醒啊!!!” 蒋明橖没有制止自己母亲的动作,却也没有答应,沉默着。 再开口,他声音一如先前的平静,不带一点波澜。 “儿此生,唯爱曲兰颂。若今生无缘相守,那就来世再续前缘。” 蒋母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泪水流了满脸。 蒋明橖恭敬的朝父母一拜,俯身说道:“儿不孝,自请从蒋家除名,儿已与陛下言定,将来儿的王位由二弟继承,二代为限,蒋家没有了蒋明橖,也能风光无限。” “你滚!!我没有生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从今往后,你也别叫我母亲!!!” 蒋母声嘶力竭怒吼,从地上爬起,双眼通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上首位上,蒋父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从眼神里,还是失望的。 沉默半响,蒋明橖从地上爬起来,欲走。 蒋父开口问,“成婚之后,你欲去哪里?” 蒋明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没有回答,而是独自一人抬脚走进这深沉的夜色中。 蒋父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料到了某种结局一样,手指轻微颤抖,嘴唇嗫嚅着。 回忆结束,画面重新来到满是大红之色的喜堂。 只是如今再看这喜堂,光幕外的人不知为何,再没有了声音,甚至有人眼中不禁泛酸。 “一纸婚书,缔两世情缘。今世成婚,来世相守; 不求匹配同称,但求两心相知。望生平,兰清天下,橖木止戈,四海俱安,九州长宁。 希来世,相伴白头,永生欢好;不论嫁娶,彼为我夫,纵世所不容,享万世唾弃,吾亦不悔; 今,镇南王蒋明橖与天网监察曲兰颂,婚书为契,允以成婚!“ 萧临渊低沉沉稳的嗓音自堂上响起,一字一句朗朗诵读着手上的婚书。 蒋明橖在满座宾客惊诧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抱着曲兰颂一步步踏在铺满红绸的地面,步入婚堂。 周围有人吸气的声音越来越大,眼见议论声要起,萧临渊一个冷厉的眼神朝周围扫去,周围安静无声。 萧临渊亲自做蒋明橖和曲兰颂的证婚人。 “拜天地!“ 蒋明橖抱着怀里的曲兰颂,缓缓朝外面的天空弯腰一拜。 “敬高堂!” 蒋明橖的双亲没有来,曲兰颂的父母又早早逝去,坐在上首的是萧临渊,他充当了蒋明橖敬礼的对象。 他的面容很平静,蒋明橖也是,随着司仪声的响起,蒋明樘抱着怀里的曲兰颂又是一鞠躬。 轮到夫妻对拜的时候,司仪嘴巴打了个瓢,立马想到说辞,高喊。 “新人对拜!” 可曲兰颂不可能和蒋明橖完成对拜。 但没关系,在众人惊诧欲裂的眼神里,只见蒋明橖动作轻柔的将曲兰颂放在自己对面,给他摆正了跪姿。 曲兰颂闭着眼睛,垂着头,无知无觉好像睡着一样。 蒋明橖自己也跪了下去,伸手在曲兰颂的背后下去带,两人的额头碰到一起。 于此,成婚的最后一礼,总算完成。 只是现场的氛围安静中多少透着几分诡异,有胆小的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曲兰颂的尸体。 只有蒋明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婚礼结束,宾客们匆匆忙忙的都走了,早知是来参加两个男子的冥婚,他们怕是说什么也不来凑这个热闹。 萧临渊最后遥望了一眼蒋明橖抱着曲兰颂离去的背影,没有说什么,也随着人流离开镇南王府。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见二人的最后一面了。 偌大的王府内,静悄悄的,府中的三两下人也不知缩到哪个角落,不见人影。 燃烧着大红喜烛的房中,婚床上不见新人身影,房间正中央的地上却摆着一幅巨大的棺材,满目的喜色里,这口棺材的出现突兀极了,像喜又像丧。 随着镜头的拉近,光幕外的众人这才看到,黑色的棺木中,正平躺着两个身着喜服的男子。 正是曲兰颂和蒋明橖。 他们十指交握着,面容平静而安详。】 光幕外,有不少女子抬手捂住嘴。 所有人都知道,蒋明橖死了。 【光幕中,前一日还挂满红绸举办婚宴的镇南王府,转天儿就将那显眼的红取下,挂上雪白的白绫。 所有昨日还来参加那一场诡异婚礼的人们,今天又要来镇南王府。 昨日喜事,今日丧,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逝者已矣,京都中讨论曲兰松和蒋明橖成婚之事的人随着时间的过去,也逐渐少了。 萧临渊站在皇宫的枯树下,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枝洁白的兰花。 短暂的安静过后,是他在叹,“今生已错过的,来世真的能再遇吗?”】 光幕画面又变。 自问自答,极其自然。 萧临渊输出完自己的一套结论,扭头往座位上走。 一旁的管家此时反应过来,擦着头上的冷汗过来打圆场,“十一殿下!老奴还是带您下去换衣服吧。”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殿下上酒!” 说罢指了一个站在屋内的仆从,声音焦急,颇有几分赶着救自己主人于水火之中的急迫。 仆从忙着去倒酒,萧临渊坦然问管家。 “他没醉,我去换什么衣服?” 眼神清澈而单纯,好像真的不懂才问。 可这其中有什么必要关系吗?! 管家不懂,脸上的汗又要下来。 太子此时也放下看七皇子耍猴戏的心思,站起身:“酒喝的差不多了,本宫就和十一弟先……” 不等他回宫的话说完,七皇子就像是酒疯又上来一样,抡起手中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这一下可看呆了在场不少人。 灌进去一大口,七皇子就装着酒醉,怒骂着把酒壶摔碎在地。 “这不是酒!本殿的酒呢?!怎么还没送上来!” 管家连声安抚自己主子,“回殿下,马上就来了,酒马上就送来了……” 萧临渊看了眼暴怒中的七皇子,又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老管家,“走吧。” “?” 萧临渊问:“不是要我去换衣服?” 他改变主意了,七皇子为了演戏这么卖力,他就勉为其难一下,配合就配合吧。 管家反应过来,连忙应,“是是是。老奴这就安排人带殿下去。” “十一弟,我让人跟着你。” 太子给自己贴身侍候的内监使了个眼色,后者走到萧临渊身侧。 萧临渊是跟着他出来的,万一老七他们真的使鬼,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要添麻烦,所以还是防着点儿好。 太子这边刚发话,二皇子就紧接着嘲讽。 “哟,太子殿下这是不放心七皇弟啊,在他府里去后堂换件衣裳,还怕十一弟出什么事不成?” 他一边爵着细小的碎嘴儿,一边大声调笑。 七皇子像是半醉半醒间还留有一定的意识,一听这话便不高兴,叫嚷道。 “太子不放心就也跟着去!我可不怕!” 太子梗了梗,脸上的笑容僵硬,“本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七皇弟勿要多想。” 几人打着机锋的功夫,萧临渊已抬脚走出厅堂,太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临渊上套,不好再阻拦。 希望这群人不要太过火吧…… 跟着七皇子府的一个仆从左拐右拐,两人走到一处院落旁的小路, “十一殿下,从这边走过这条路,就到后堂了。” 为萧临渊带路的那人说,萧临渊不置可否。 七皇子府很大,除了屋舍堂室,其中就没什么景观,只是竟意外的有一片小树林子和不少的石头。 不是作景观用的花园,没有奇石珍植,而是一片十分朴素的树林。 看着前方绿意盎然的树林冠顶,萧临渊忽然出声道。 “来了。” 眼看牛魔王彻底离开,神衍面板上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也终于消失不见。 苏芙这才松了一口气,落到地面,“苍天保佑,差点翻车。” 这观音自然是她假扮的,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虽然这夫妻俩一个赛一个的精明,但幸好她从铁扇公主那里得到了经验,知道牛魔王最关心什么,最在意什么。 再加上对观音的了解,这才能顺利诱导他离开。 她露出微笑,“好在结果极好。” 现在两大棘手存在,黄眉怪和牛魔王全都在小雷音寺相聚了。 她真心祝愿:“希望阿喀琉斯他们可一定要撑住啊!” 苏芙内心畅快,打吧,疯狂打吧。 最好黄眉怪、阿喀琉斯、牛魔王等等全都对上,把脑子都打出来! 反正这是他们自己招惹的牛魔王,当然要自己解决才行啊。 苏芙长舒一口气,全身的紧绷感终于缓解了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队友们也从远处赶了过来。 “老大,真的成了!”乔治一脸后怕,“我差点以为咱们这次死定了!那S级异常的恐怖气息是真的爆表啊!” 羿从灵竖起大拇指,满是敬佩:“没想到老大连S级异常都能骗过去,太牛了!” “别的不说,这心态简直了,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是我得吓死了。” 特蕾莎也是彻底服了,她总算是知道苏芙当时怎么搞定铁扇公主的了。 那气场,那语气,连她都觉得这就应该是那素未谋面的观音。 更别说各种佛语,冤冤相报何时了什么的,她听得都觉得有道理。 “所以,我们现在要……?” 苏芙笑着转身,走向火火。 “既然大家都去雷音寺了,这不就等于把其他地图都让给我们了吗?” “所以,去横扫地图!” 羿从灵眼前一亮,随即恍然大悟:“对啊!那现在岂不是留下了一大堆资源丰厚的宝山而无人?” 苏芙就是这么想的。 女儿国除了那条子母河,还有落胎泉。 天竺国玉兔精的地图,肯定有不少草药吧?别忘了她在月宫可是捣药的专业兔兔。 盘丝洞就更不必说,蜘蛛丝上好材料啊。 还有其他地图,总之,这些背后有来头的妖魔,那地图内资源都少不了,其他考生不知道,但她可清清楚楚。 不收割简直亏大发了。“你干什么换一本书册写?怕后世知道我说破你脑子不好的事?” 光幕中,蒋明橖托着下巴,看御史相墨从怀中掏出另一本书册写个不停,于是问。 相墨喉头梗住,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很想说,真要将刚刚二人的原话记载进正史中,指不定被后世人说脑子不好的人是谁呢? 他明明是在为蒋明橖好。 话在肚子里滚一圈儿,相墨再开口,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王爷放心,臣写史当为后世之鉴,绝不会弄虚作假,必会实事求是。” 哦…… 蒋明橖不以为意的点头,后来开始喋喋不休的跟相墨说了好一段二人的过往,大多是他和曲兰颂年少时的种种不对付。 他好像对每一桩、每一件事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一股脑全倒出来。 相墨写到手都酸了,蒋明橖还兴致勃勃,不由开口打住。 “王爷,您与曲大人年少时那些事下官已知道够多了。下官还想知道一些后来发生在你二人身上的事,不要全天下人皆知的,下官想知道的,是只能让历史和后人知道,而别人不知之事。” 说简单点儿,不就是一些只有当事人知道而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之事吗。 “还请王爷放心,下官今日听到的只为写进历史,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瞧瞧这话说的,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傻到真的如实告诉相墨自己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蒋明橖依旧懒散的坐在门槛上,上半身倚靠在门扉上,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又不像是笑。 他从安静中回神,开口打破安静。 语气不紧不慢,抱着胳膊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不怕被人知道,相反,我想要让更多的人都知道。” “天下皆知?” 蒋明橖略带嘲讽的笑笑,说:“还不够。那我今天就再告诉你多一点事。” 相墨手中的笔一顿,然后继续动作。 “当年曲家覆灭,我曾为寻他独自一人踏遍四州而不得。” “那年戾帝身死宫中,我看着他从皇帝寝宫中走出,听他说他杀了皇帝,报了仇,自己却成了内监时,我高兴,又真的伤心和害怕。” “我知道,他不信我。” “我送他出宫,让他去边关,他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净给我添乱。” “后来再见,不知怎的他就到了刚封王的陛下身边,还成了使臣来天门关劝我让路。” “我感谢陛下给了他重新做回光芒万丈的曲兰颂的机会,可当我得知他要接手天网时,我心里头其实是不乐意的。” “他武功那么弱,又身体不好,怎么受得了抓人和刑审的血腥?” “可到底是我小看了他。”蒋明橖自嘲又无奈的笑,突自说道:“也是,他可是曲兰颂啊,当年被我气的哪怕是拼死也要和我干架,最后挠我一脸血,半点亏也不吃的曲兰颂啊。” 他仰头望着天边悠悠走过的浮云,慢慢的吐出一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相墨知道,他是又想起曲兰颂的死了。 蒋明橖敢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喜欢曲兰颂这件事,是他没想到的。 他难道就不怕这事被写进史书中遭万人唾骂吗? 至于那小雷音寺?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西天取经之处,只是黄眉怪的骗局罢了。 让他们先疯狂厮杀一顿再说,然后——收割! 涧下山脉,众人面面相觑。 “等等……” “刚才那牛魔王,问了观音红孩儿的事?还说……我儿?!” “这就证明……”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才是真正的夫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 101 章 101-大圣神通,法相天地(含营养液加两更47w+) 穆雷神色瞬间就变了,他死死盯着投影,喃喃道:“那岂不是说,这个地图的最终BOSS根本不是铁扇公主,而是……牛魔王?!” 天塌了。 这简直让人两眼一黑,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S级异常牛魔王,竟然是新生联考地图BOSS? 也就是说,他负责的? 众人:“……” 科夫曼委婉道:“老师,要不你最近去看看改运的吧?求个赐福之类的。” 穆雷老师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不过就是提下难度,好家伙直接搞到牛魔王了。 规律的切菜声又一次在厨房中响起,笃笃声干脆利落,悦耳地如一道乐曲。 苏芙将爷爷奶奶寄来的蔬果挨个洗净,将里面的萝卜黄瓜和豆角挑出来,挨个切成大小适中的条或丁。 这个工程不算小,甚至有些繁琐,但在苏芙娴熟的刀法下,却像是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表演,大小基本一致的条和丁堆在砧板的一边,从远处望过去,像是一座小山丘。 “苏芙,你在干什么呢?”虽然之前被苏芙吓唬了一下,但天性好奇心大的洛琪听到厨房的动静,还是没忍住拉着顾锦一起凑过来一探究竟。 苏芙没有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这种机械性的动作最好开始了就一口气做到底,中途停下来的话,后劲很容易窜上来,之后肌肉会被倍感酸痛。 不过对于舍友的疑问,她还是给出了回答:“准备腌制一点泡菜。” “爷爷奶奶寄来的菜不加紧处理,放坏了就可惜了。” 顾锦有些疑惑,这么大一个冰箱还不能存放那些食物吗?左右她和洛琪都是不会下厨的人,这个厨房在苏芙频繁使用之前,最大的用处就是热个牛奶以及存放营养液。 “放在冷鲜柜里还是不太行吗?” 苏芙恰好将手边的萝卜都切完,放下刀转头准备去拿腌制的大碗,“放冷鲜柜当然可以,不过毕竟这个量有这么多,放在冷鲜柜里也无法保期太久,不如我腌制泡菜,这样留一点在宿舍,剩下的我拿去到时候比赛的时候作为小料消耗掉。” 泡菜作为很多菜品里的点睛之笔,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她以前就最爱往卷饼里加腌制的胡萝卜丝,她妹很爱汉堡里的酸黄瓜片。 除了增加风味,这堆泡菜还可以帮她省一笔食材费。 在第一轮里,她暂时不打算备至太多种类的卷饼配菜,除了经费捉襟见肘的原因,还有一点还是洛琪给她看的那个帖子后她才想到的。 苏芙还是有点低估了她以前的名气,她只是参加一个比赛,就能被这么多人盯着,一个有没有参赛成功都能混上论坛热帖,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白送那位贴主那么多流量和经验,那么高的楼,直接窜个三四级怕是都不成问题,且不管这个热度是红还是黑红,但至少她要参赛这个声响是打出去了。 一堆乐子人盯着她,甚至还打算时不时在论坛里建楼讨论,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动作几乎都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之下。 别人或许只面对了比赛项目组的一个摄像头,而她则是面对了无数个时时关注她的摄像头。 这种情况喜爱,她的对手自然也会知道她的一切消息,这种敌在暗的感觉,让她不是很喜欢。 但这也变相提醒了她,她必须做到确保自己能通关的情况下,不能这么快把她的全部实力都展现出来。 甘井近竭,招木近伐。 华夏讲究藏拙和中庸,这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在还未掌握局势之前就锋芒毕露,就是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她还想苟到决赛圈混个12分的活动分呢,她不能这么早就被比下去。 洛琪看着苏芙撒盐像是不要钱一样,三两下就是大半包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苏芙,你这确定是泡菜,不是咸菜?” 苏芙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都是生物大类的,盐能让细胞失水这种事情还需要她强调? “蔬果里多余的水分,要先逼出来,不然后续腌制容易变质且不入味。” “你平时在实验室里看的看到的细胞渗透作用,还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两人听到苏芙的话,一怔,无声与苏芙对视一眼,得到一个“继续”的眼神。 厨子发话了,他们这种试菜的,哪有不听的道理? 磨磨蹭蹭地将筷子伸向春饼,比起之前果断迅速的样子,不难看出两人这下是有多么不愿。 这么不想吃? 是不喜欢吃,还是不会吃? 就苏芙凭她过去的经验来看,春饼囊括万物,没有不喜欢吃卷春饼的,不喜欢的那一定是春饼里选择的配菜不对其胃口。 眉头一挑,苏芙决定率先给无知的星际人示范一次。 伸手撕起一张薄薄的春饼,将其摊平在手心,“卷春饼是这样吃的,将饼皮摊开,然后放入自己喜欢的菜最后卷起来,蘸不蘸酱都随意。” 夹入一筷醋溜土豆丝,一筷京酱肉丝,苏芙还瞬间夹了两根黄瓜条,左右向中间对折,最后一卷,一个完美的土豆丝肉丝卷春饼就出现在她手中。 菜上带的汁水微微浸透饼皮,一口咬下去,微带韧劲满是面香的饼皮巧妙地中和了配菜原本有些单一的口味,肉丝的咸香,土豆丝的酸辣,带着一点黄瓜的脆甜,一起在口腔中起舞,让人欲罢不能。 跟着苏芙的示范,两人很快就上手,当卷好配菜的春饼塞进她们嘴里后,苏芙明显看到两人的眼里瞬间亮了好几个度,嘴里还嚼着春饼没法说话,只能用手不停地比划试图说明她们的喜爱之情。 “好吃吗?”苏芙慢悠悠地又包了一个,她这次做的不多,一共才做了10张饼,这么一会,已经消耗了一半了,“卷春饼除了卷饼是固定的,其他的配菜都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制作。” “如果不介意牙口的话,包脆骨一类的都没人管你。”但是,这个比赛还是得参加,不过具体参赛都是下个烛的事情了,她这个烛只需要在系统里上交一份策划书以及预估成本就行。 学校会根据策划书以及预算的成本,帮参赛者兜底一部分成本开支,主要是硬件设施等固定开支成本的部分。 在那之前,她需要先完成两位舍友大老板的订单。 “苏芙,我哥说食材今天就送到,到时候麻烦你啦!” 洛琪刚进宿舍大门,就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嚷嚷,她现在知道苏芙会做饭后,时不时会路过一下厨房,企图触发一些随即掉落的厨娘苏芙。 今天赶巧,苏芙此时恰好就在厨房。 端着一盘刚刚出锅的拔丝地瓜走出来,苏芙面无表情地往凑过来的洛琪嘴里塞了块香甜软糯的地瓜,“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倒也不用如此兴奋。” 这菜也是给她哥做,肉也吃不到她嘴里,洛琪她这般兴奋干啥? 嘴里是甜滋滋的地瓜,洛琪满意的摇头晃脑,“你不懂,虽然我邀请不动你,但我觉得我哥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服你。” 只要她哥吃过苏芙做过的菜,就绝对会明白她为何执意宁可忍着一开始的偏见,也想把苏芙拐到洛家去。 这绝对是个不亏的买卖。 苏芙笑了笑,还这么执着呢?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顾锦刚刚出去了,不然这一碗估计都是她的。” 没忍住伸手又夹了一块裹满糖浆的地瓜塞进嘴里,洛琪边吃边嘟囔道:“说起来,苏芙你想好你的美食街的摊位要选用什么菜品了吗?” 说起这个,苏芙也有点迷茫,“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多收集一些资料,感觉我能想到的,好像大部分人都能想到。” “诶,别妄自菲薄。”洛琪拍拍苏芙的肩,“就你这个厨艺,哪怕和别人做一样的,你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不过既然这样,周末我们一起去夜市街怎么样?就是念木他们开的那个,好像听说最近新开的一条,离我们学校不算太远。” 这个提议让苏芙有些心动,她恢复记忆后,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些地方,趁着现在和之前那帮狐朋狗党断联后难得的清净,她可以好好去逛逛,体验一下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 砰—— 顾锦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脚边垒砌起来好几个大箱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呼——呼——” 缓了一会她才慢悠悠地推着箱子进来,“苏芙,我看门口有好几个你的快递,你把它们拿进去吧。” 原本还在和洛琪策划周末行程的苏芙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的拔丝地瓜,朝门口走去,“诶,是我的快递吗?” 凑过去一看—— 寄件人:楚沫沫。 哦吼,还真是她的。 看来某些人还是怕她真的去报警啊,看起来那所谓的人脉,在遣返面前,如纸糊的老虎,经不起半点风雨。 只是她以为顶多就一箱,结果这是 挨个把箱子搬进宿舍里,苏芙仔细数了一下,五个箱子里,有三个是楚沫沫的,还有两个,来自小农牧星。 来自一直惦记着她的爷爷奶奶。 现在正值夏转秋,爷爷会将地里最嫩的那一茬菜,还有最甜的果子,统统冰鲜好给她寄过来。 开学不过一周多,而从农牧星寄东西到首都星,光是运输时间就要将近一周,想来两位老人家是算好她开学的时间,早早就准备好了。 顾锦放下东西,无声地瞥了眼又在偷吃她的拔丝地瓜的洛琪,两人不敢闹太大声,苏芙陡然的沉默和微微的难过,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洛:需要去安慰一下吗? 顾:你去?我去? 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安慰? 顾:难道我就知道? 没等两人掰扯出究竟要如何安慰,苏芙当场划开包裹,一股清香扑鼻的味道瞬间飘过三人的鼻尖。 这绝对是上好的食材才能具备的味道! “洛琪,这是你哥送来的?”顾锦忍不住又嗅了嗅空气中那股清新的香气,不禁感慨道,“这么好的食材,你哥一定花了大价钱吧?” 洛琪拿出智脑看了看,一脸懵逼,“不是啊,我哥给我的定位显示,现在那批食材才刚到我们校门口,还在等门口安保审批呢。” 苏芙自豪地笑起来,拿着一颗水灵灵的青菜道:“不是她哥准备的,这是我奶奶他们从家乡寄给我的,他们自己种的菜。” “收拾收拾,今天晚上我们生菜包五花肉!” 洛琪吞下最后一口卷春饼,又撕了一张摊在手心,边夹配菜边好奇地问:“这个饼可以配辣椒炒肉一起吃吗?或者红烧肉之类的?” “当然可以。”边走过去苏芙边伸手准备解开盘起的头发,指尖摸到发绳,停留半晌,最后还是退回去,没有解开她及腰的长发。 “沫沫,你今天好漂亮呀,这条街的人现在就你最好看了,你这个搭配真的太棒了。” “听说今天烛公子也回来这边视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碰上呢?” 同伴的夸赞让楚沫沫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仰,她就知道,今天这个打扮肯定能大杀四方。 “这个搭配我也是想了好久,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没浪费我掉的那么多头发。” 走到他们背后的苏芙被这张口就来的白嫖惊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直接无脑一比一复刻的行为,突然就能成了别人口中的“想了好久的搭配”了? 几个同伴还在互相夸赞着,一道清脆如铜铃的声音陡然响起插入她们之中,“好看吗?我也觉得我搭配的衣服确实很好看。” 听到耳熟的声音,楚沫沫的身体蓦地一僵,下一秒,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 楚沫沫,你说是吗?” 被指名道姓,楚沫沫也不好在大庭广之下装傻,她咬咬唇,还是转过身去,披肩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微微转了半圈,露出她背上的珍珠串链,看到苏芙故作惊讶,“苏芙?我想你认错了,这是我自己的衣服。” 苏芙无所谓地耸耸肩,哂笑道:“是吗?”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呢,我劝你三思。” 楚沫沫最讨厌的就是苏芙这幅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明都是小地方来的,苏芙却像天生的聚光灯,无论做什么,她都能一副自信的样子走下去,凭什么? 就凭她长得好看吗? 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楚沫沫坚持道:“苏芙,我知道你最近在和我闹脾气,但是你也不能看到什么都说是你的吧?” 苏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给楚沫沫留点面子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发言,确实有点突破她的想象。 伸手指了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裙子,苏芙毫不客气道: “这条裙子是我去年买的C家最新款的仿版,但背部那块面料实在是太劣质,稍稍一蹭皮肤就会红肿,我就直接联系裁缝师把那一片背纱裁剪掉了。 又因为背纱面积太大,后面我自己又用淡水珍珠串成的背链遮了一下。我穿完的第二天你就跟我借走了,我怎么不知道这独一份的裙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楚沫沫不知道这条裙子还有这种渊源,曾经的苏芙并没有跟她说过其中的原因,大脑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借口,只能下意识反驳道:“苏芙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条裙子是你的?” 往前走了一步,苏芙借着自己的高个子低头瞥了眼明显开始慌乱的楚沫沫,决定再加一把火,“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我有证据,楚沫沫,这条裙子右下摆那抹红酒渍你都没洗掉,你怎么好意思直接穿出来说这是你的裙子?” 众人目光顺着苏芙的动作往下看,在偏右脚跟后的位置,确实隐约可见一块暗下去的色块,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楚沫沫,你不会连A货,都要偷吧?”苏芙歪了歪头,点了点自己的唇,“对了,我那天用的是A家的999正红,你本身唇色太深,下次想仿,记得遮一遮。” “这么喜欢我的造型,你早说呀,又不是不让你学,只是在背后这样偷偷模仿我,我会以为”苏芙说着,故意停顿半拍,看到楚沫沫气红的脸,这才将后半句说完,“你暗恋我。” “这裙子就当我送你了,下次,别拿A货仿A货了,我不眼瞎。”非常无语,要不是今天这一出被她抓得人赃俱获,她还真没发现她那一箱被还回来的衣服里,居然还能出现山寨的山寨版。 准备抽身离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时,身后传来一道道惊呼: “烛公子!” “是二皇子殿下!” 啥?苏芙眼皮一跳,这种令人脚趾扣地的称呼是真的有人在这么叫啊? 二皇子就算了,这个烛公子是真的槽多无口。 内心充满吐槽欲望的苏芙,全然忘了她曾经的智脑里,也存了某人一叠高清无码照片,还命名为——可遇不可求,高富帅的最高等级。 一道戏谑的男声传到苏芙和楚沫沫这边:“这个装扮,又一个东施效颦的?” “好几个烛了,这个造型怎么还有人学?” “这些都是很常规的搭配。” 苏芙吃完手上的卷饼后就没再动手,只是安静地坐在岛台边上看着顾锦和洛琪吃,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卷春饼这道菜,是她最先学会的一道菜,这也是她父母那风雨无阻日复一日出摊的小摊车上卖了几十年的一道菜。 这道菜制作起来很简单,主要的心思全在配菜上,只要配菜口味调的好,大部分的卷饼都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苏芙从小就跟着父母一起出摊,父亲在旁边低头揉着面团准备做下一批饼皮,母亲在前头招呼着顾客,她和妹妹则是搭着小桌板,在夜市街下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完成作业,然后时不时帮父母收拾一下摊位。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她自然也将卷饼的制作方法摸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厨艺怎么精进,却依旧做不出父母的那种味道。 “好吃吗?”见两人很给面子地把剩下的卷春饼都吃完,甚至连配菜都消灭得一干二净,苏芙脸上不由得挂满笑意,没有厨子会拒绝一个这般捧场的食客。 “好吃!”顾锦摸了摸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自由度这么高的食疗菜品,而且一次性可以吃到多种菜品,感觉很奇妙。” 苏芙歪歪头,第一次吃到? “以前没有食疗师做过类似的菜吗?” 星际时代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历史断层,卷饼这种隶属于家常菜的食谱,按理来说也应该传承下来,顾锦他们没吃过也应该见过才对。 “普通餐厅都已经很少做这种类型的菜了,大家都很依赖预制的料理包。”洛琪吃完最后一口土豆丝,打了个饱嗝,“至于食疗师,做一道菜需要花费一定的精神力,这种需要做这么多配菜的菜,就是要花费多倍的精神力,他们根本不会选择这种类型的菜。” 原来是这样苏芙点点头表示了解,卷春饼如果只备一道菜其实还算轻松,但如果发展成丝娃娃或者类似凉拌摊那种配菜种类繁多的全家福,确实就会麻烦指数直线上升。 尽管备菜麻烦,但也更加全面的囊括了不同人的口味,这样也就更容易招揽到顾客,所以也算是有利有弊。 “那如果我用这道菜去比赛,你们觉得,会有顾客吗?” 苏芙今天去逛了一圈夜市街后,发现她已经摸不清现代人的口味喜好了,大家对于菜品的选择好像已经不单从风味和个人口味上选择。 每道菜的酸甜苦辣,仅仅只表现在出锅的那一刻,最后吃下去时,愣是在嘴中统一被治愈力盖过去。 吃了几道菜,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有点相似,又说不出哪里相似。 俗称吃了个寂寞。 苏芙这边还在心怀忐忑,上下打鼓,而对面两人听到她这话,直接一个点头如捣蒜的大动作。 “能!铁定能!” 生怕苏芙怀疑自己,洛琪还加了一句,“只要你的策划能通过,最后盈利肯定没问题。” 至于挤进前排她和苏芙都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一锤定音,苏芙正式敲定自己最后的选择,“那就用这道菜报名吧。” “苏芙,有个问题” “?” “卷春饼如果涉及到多种配菜,那岂不是每道配菜你都得写进策划书里?” “” 苏芙突然笑不出来,仔细想了想报名时项目规则上的描述,顿时面如土色。 她光是预计的常规配菜可能都有七八种天要亡她! 在苏芙每天因为策划书而抓耳挠腮的时候,美食街项目组也不断地在接收和筛选满足条件,可以参赛的报名人选。 多个智脑的悬浮屏打开着,上面不断闪过已经报名的人员的信息,利用智能AI初步筛选掉不按照规则报名的人员,通过初步审核的名单则还需人工确认一次,最后分组。 毕竟海选的基数每年都很多,分组更方便进行管理。 因为工作量比较庞大,所以学校会让各学院的学生会的学生辅助项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进行后勤工作,今天正好轮到生物学院的学生会来接岗。 “苏芙?” 有个人看到悬浮屏上一闪而过的名字和头像,语气中除了些许诧异,更多的则是讥笑,“苏芙居然也来报名这个活动了?” 旁人听到声音,头也不抬,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想来碰碰运气蹭活动分的吧?美食街项目是出了名的给活动分大方的活动,她这种哪里热闹哪里钻的人会来,也不意外。”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另一个人闻言也参与进来,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听说,苏芙好像是他们班里,活动分排名倒数的,好像距离她前一位,都差了12分。” “真的?” “哈哈哈哈哈,难怪来报名。” “她这样,怕是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吧。”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写完策划书的苏芙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边逐渐流行起来的风言风语,不过就算她知道,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要不涉及人格和人身侮辱,苏芙都可以无视,她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和流言蜚语纠缠是最耗心神和时间的一件事,在她没有赚够足够的钱之前,她不允许自己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和这些垃圾纠缠。 讪讪一笑,洛琪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个傻瓜问题,僵硬地转移话题,“那苏芙你除了这些泡菜,你的摊位上还准备做哪几个配菜?” “嗯还没想好,预计大概三个菜吧?”一直吵吵闹闹忙碌的办公室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齐齐噤声,余光疯狂地瞥向侯烛他们那边。 被点名的两人叫苦不迭,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闲聊居然被侯烛抓到,逮着的时候还正好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常规处理”。 因为参赛选手众多,对于这种创业项目而言,大多人都会选择多人参赛,再不济也是两人参赛,单人参赛的情况很少,而且绝大多数都扛不住一轮,有的甚至还没到一轮就自己退出了。 这种情况经历了几次后,外加基本每年都是食疗专业出身的团队占大头,后面几届他们筛选的时候就会有意识地优先通过人多的团队,而人少的团队,则就是看心情了。 这次苏芙一个人报名,在他们这里就是默认的不通过,大家对这种潜规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打一个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 顶着侯烛冷若冰霜的眼神,两人低着头对视一眼,来公司稍微有点年份的都知道,侯烛最讨厌有人撒谎,遇事闯祸坦白从宽,比撒谎掩盖要更有机会保住工作。 “侯总,这个团队只有一个人,在后续的比赛里也很难晋级,往年经常出现这种一个人团队半途中申请退赛的事情,所以” 被一个S级精神力者这般审视着,就算侯烛有意地压制他的精神力,他们此时背后也已经被冷汗浸湿。 闭眼咬牙,强撑着打颤的双腿没有跪下去,两人还是认命坦白,希望侯烛可以看在他们已老实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所以你们连给他们一个尝试的机会都懒得给,直接在这里就给人家否掉了?”侯烛美眸一扫,后面的人各个如鹌鹑,不敢与他对视。 重新看向两个被他抓典型的倒霉蛋,“既然如此,你们当初投简历的时候,怎么不是组队来投?”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在自己的简历上那般突出自己的经历,深怕别人沾了你们半点光?一个学生会组织会议的经历都能被你们写出花来,那个时候怎么不提是团队多人完成的?” “只是让你们筛选策划合格的报名,你们直接越俎代庖当起裁判来了?” “我看裁判台上的位置应该让给你们来坐,这个项目还可以直接省一大笔经济费用,你们坐在这里倒真是降贵纡尊了。”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办公室的氛围降至冰点,大家不由得呼吸放轻,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大BOSS的霉头。 无声地讥笑一声,侯烛亲手将苏芙的那份策划勾选为通过,又随机看了几个之前筛选的结果。 瞟了眼旁边那两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人,转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笑容勉强的项目经理:“如果连这点赛前公正性都无法保证,那这个项目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说完,侯烛迈步离开,规律的脚步声像是一道道低沉的鼓声敲打在众人心上。 众人注视着他和面如菜色的经理一起离开的身影走远,几分钟后,办公室的大家才猛地大喘气。 “我去侯总的精神力是不是又变强了,光是他站在这里我感觉我呼吸都要困难了。” “不止你,我一个只有B-的,倒霉悲催的前天才结束紊乱,我刚刚差点想上呼吸机了,好恐怖的精神力T T” 他说这世界还给不给精神力低的人活路了? 难怪念木的秘书办招聘要求精神力最低都是B+,头顶上司精神力级别太高,他们那些人不跟着一起高,估计对方一个生气就能他们打趴下了吧? “完蛋了,我之前给的那些不通过,不会都要再排查一遍吧??” “你觉得呢?不筛等着再次被抓去当典型吗?到时候直接上批斗大会?” “侯总这招杀鸡儆猴,好帅但是我现在,心好累我的工作量怎么不减反增了啊啊啊啊!!” “这个苏芙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侯总亲自出马?” “没听说话,但是我现在真的记住她了,这位姐请一定要走到最后,不然对不起我这突然被迫地加班” “等经理回来,不会又要开会了吧啊啊啊啊,我今天还能九点前走出公司吗?我女朋友还说想约我晚上一起去看烟花呢QAQ” “老老实实加班吧,早点筛完早点解放,等会别晚饭变宵夜了。” 大家吵吵嚷嚷,缩在角落的两只被杀的鸡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深怕下一秒在智脑上看到HR发给自己的辞退信。 此话不假,苏芙现在确实还没想好自己要选择哪几种配菜,尽管她的策划书上是尽可能地把她觉得适配春饼的配菜挨个写了个遍。 为了日后可以更好地有理有据地申请款项报销。 和财务纠缠久了,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做事要留痕这几个字,没有根据没有上头批准的字迹,你嘴皮子说烂了那些财务都不一定会给你松口。 虽然不知道星际时代还会不会这样,反正她这次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我觉得上次的京酱肉丝和醋溜土豆丝就很合适呀,很好吃。”洛琪说起吃的眼睛都亮了几分,“顾锦你觉得呢?” 闻到浓厚的醋味有些不适早就退到厨房门口的顾锦闻言点点头,“好吃的,而且这两道菜还挺能代表两种口味的。” 说到口味,苏芙也有些头疼,加快动作将切好的备菜都加盐腌制,然后洗净手点开智脑打开洛琪之前分享给她的那份数据表。 上面五花八门的数据什么都有,巨细无遗,不过苏芙主要给她们俩看的是最上面的两组图。 “根据这份表显示,近一年帝国民众大多偏好酸和甜两大口味,但仔细往下分” 酸辣的,酸甜的,酸咸不带辣的,纯酸的,咸甜的,甜辣的,纯甜的五花八门且还平均。 饶是出身华夏这个美食之邦的苏芙,看到这个表格的时候也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看似说了口味偏好,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星际人是天生带着配平因子出身的吗?做什么事情都要配平一下? 下届配平文学大赛没有你们帝国人,她苏芙第一个不服。 转头看向顾锦和洛琪,苏芙脸上摆满了无奈,“你们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吗?” “侯总,最后一组审核完毕,所有邮件预计这周五之前会全部发出去。”项目经理站在桌前,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工作进度,“全部通过名单将会在下周三在官网上汇总公布,下个烛正式开启第一轮比赛” 侯烛停下审批智脑上的文件,带着口罩只露出眼睛,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和表情,“知道了,最近你们辛苦了,今天通知大家早点下班吧。” 项目经理离开后,侯烛深深地叹口气,看着悬浮屏上展开的几份策划书,沉默不语。 最左边的那份明显排版和内容字数上都比右边的几份要详细且用心得多,若不是右边的那份右上角盖有食疗院系的院徽证明了其权威性,怕是很难出现在他的智脑上。 眼眸里晦暗不明,有些人被捧得太高,现在连装个样子都懒得装了是吗? 几乎是同时,苏芙背后的大圣法相自然运转,身后逐渐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虚影。 祂身披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 齐天大圣,孙悟空。“苏芙,我们下课后一定第一时间赶过去!你一定行的!”洛琪和顾锦一步三回头,一副比她还紧张的样子。 苏芙有些无奈,她俩这样子,都不知道是谁需要参加比赛了。 美食街项目的比赛每年都会在校园内网里进行官方直播,每个观看的观众都需要进行校园内网的实名认证,无法录屏或者转发,只能观看。 经过了几届美食街比赛,这个直播的热度已经名存实亡,到最后也就那些大热门团队的水军还在尽职尽责地出现在直播间里,路人早就跑走了。 而这次,仅仅只是刚开播,直播间的人数就开始明显地上涨,闪过的弹幕里十条里有三四条是“乐子人打卡”,剩下则是稀稀落落的亲友团对自己朋友的加油话语。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看到后台明显开始大幅度上升的曲线,颇为诧异,朝一旁百无聊赖的同事唠道:“我们这次比赛有什么风云人物参加吗?今天活跃的人数比去年高这么多?” 同事耸耸肩,一副没啥兴趣百般聊赖的表情,“没有吧?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的宝贝来参加呀,这比赛都快成食疗那边的内部赛了,能有啥新鲜的?” “是吗?可能是这一届的宣传做的比较好?我看还挺多新用户的。” “可能吧。” 关于两人的聊天内容苏芙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领导介绍的比赛规则,全然不知道飞在空中的直播镜头已经无声地对上了她。 妆容干净大气,自身又生得似玉如花,苏芙即使身穿的是最简单的一套灰色运动衫,坐在一群参赛团队中,也让周围的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偏向她。 这究竟是选美比赛还是美食比赛? 不少别的院系刚入校的学生在直播间看到这一幕,纷纷在弹幕上刷屏。 【这个小姐姐是谁?】 【这是美食街比赛是吧?不是什么选美大赛吧?】 【看来直播镜头也很懂嘛,知道要把好看的孩子露出来】 【笑死,不是有句话叫:要让好看的孩子站在中间,这样才会让人觉得旁边的孩子都好看。C位视觉效应不是说说(乐】 【该说不说,这位姐虽然作风让人不齿,但是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啊】 【苏芙淡妆居然也这么好看?我一直以为她属于浓颜系,上学期期末舞会,她那个妆容至今我还见好多学妹在模仿,真的一绝】 【长得好看有屁用啊,又不能当饭吃,她要是做饭还行我还高看她几眼,美食街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地方= =】 作为主办方之一,侯烛也被邀请到此次开幕,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份以及最近的身体情况,侯烛没有选择出席,只是坐在包间里观看直播。 左萧南坐着距离侯烛三把椅子距离的位置,有些无奈地瞥了眼快把柠檬茶当水喝的某位,“身体都这样了,还这么尽职地到现场来干什么?” 侯烛瞥了眼他,淡淡道:“去哪不是待着,一样。” 左萧南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下叹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市面上的镇定剂对侯烛而言等级都太低,在他身上基本都是无效的,每逢精神力紊乱,他除了自己扛过去,就只能让高级食疗师帮忙做几份食疗菜品缓解几分。 但即使如此,对于他那个精神力等级的紊乱,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美食街都快成为食疗专业的内斗现场,念木集团仍旧每年还是赞助让其继续举行,一是为了集团项目的推进,二来也是为了能更直观地发现一些食疗方面的苗子,说不能可以能对侯烛这种类型的人提供一定的帮助。 只是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效果甚微。 看到直播镜头对准认真听讲的苏芙,左萧南还愣了几拍,“她真的来参加了?” 传闻居然不是唬他的? “嗯。”侯烛点点头,目光挪向画面里一脸淡定的苏芙,“我还挺看好她的。” 对面的左萧南歪了歪头,仿佛是在将自己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一定是他昨天熬夜熬狠了,不然他怎么会都幻听了。 他的精神体白狐也蹦出来,毛发炸开的程度彰显着它的主人此时内心的惊涛骇浪。 侯烛懒得理会左萧南那浮夸的演技,“你没幻听。” “玩真的?”左萧南停下动作,他和白狐不约而同地望向侯烛,“她可是苏芙。” “如果你看过她的策划书,你可能会跟我一样的想法。”侯烛将手中的柠檬茶一饮而尽,“那份策划书,几乎可以说是这次参赛里最好的。” “比食疗那边还好?” 听到左萧南的疑问,侯烛冷笑一声,“呵,好不知道多少倍。” 看到侯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左萧南默默撸了一把自己的精神体不再做声,看样子,有人又要倒霉了。 托洛琪耳提面命的福,苏芙接到通过通知后就申请了摊位,可能是申请的还算早,她的摊位也比较靠前,不是美食街的最开头,但也离入口很近。 人的审美都是会疲劳的,靠近出入口位置的摊位永远是最先被人注意的地方,在大家名声都还没打响前,这附近的摊位明显是比靠里面的摊位有优势。 参赛团队纷纷进入自己的摊位,苏芙也不例外,很快,逐渐开始有美食的香气传出来。 抱着好大几盆提前醒好就差擀宽的面团,苏芙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那么快就进入制作菜品的阶段,直播镜头下,她拿着一根擀面杖无声又飞快地擀着薄而透亮的面团。 【虽然但是,这位姐原来真的会做饭?】 【这是擀面杖吧?为什么在她手上这么听话啊??】 【完了兄弟们,我居然有点想法,想等会开园后去试一下了】 【说好的乐子人呢?你们不会看着一个擀面杖就开始流口水吧?】 很快,虚影迅速膨胀,转眼间就长到了百米高,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苏芙手中凭空出现了金箍棒,她轻轻一抖,金箍棒立刻延伸到数丈长,与身后的法相姿势相同。 她轻笑,将金箍棒往肩上一扛,戏谑道: “我在摇人,你在等什么?” “请大圣——” “助我!” 第 102 章 102-斗战胜佛,创世女神(含营养液加两更48w+) 苏芙身后的法相暴涨,但实际上她并不想这么早对上牛魔王。 这头牛战斗力爆表,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她是真不想轻举妄动。但很可惜,穆雷的神器把她硬生生拉到牛魔王面前。 但如今,既然对上了,那就必须全力以赴。 所以刚才那一番关于观音的话术,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 争取什么时间?摇人喊大圣。 这是西游地图,大圣的主场,是最容易唤来大圣的地方。 她觉得,这就像是有人为了追随你,踏上你曾经的命途,走你走过的路,面对着你曾经面对过的敌人。 而如今的你已经成熟强大,看到追随自己命途足迹的人,难道不会去看一看吗? 她甚至还在唤你的名字,又似你三分。 会的,会去看的。 果然,她感受到了大圣的回应。 大圣不仅仅是回应了她,更是赐予她无上神通,S级·法相天地。 神通叠加下,直接将她的大圣法相实体化,并且扩大到数百米高。 这种状态加持下,苏芙的战力瞬间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无论是力量、速度、防御……数值全都暴涨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能够一跃上九霄,一棒打碎三千世界! 牛魔王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继而眼中血色更浓。 “好啊!好啊!”他咆哮着,扯出狰狞的笑容,“我就说怎么感受到那泼猴的气息,原来是你搞的鬼!” 他高抬混铁棍,径直指向苏芙身后的法相,狂妄道:“既然感受到我来了,你为何还不现身?是不敢见我吗?” “怎么,让个小丫头出来顶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苏芙刚在校园线上超市下单了几份她需要的食材,退出页面就看到她曾经的“好朋友”楚沫沫给她发的信息。 若是曾经的苏芙,可能还会被楚沫沫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唬到,会惶恐不安好一会。 而现在,苏芙只是冷漠地扫过一眼,然后关掉聊天框,顺便叫了上门快递,将刚刚敲定好的几件衣服打包发给卖家。 做完这一切,苏芙还不忘在闲置二手群里冒个泡,刷新说哪些已经卖出。 至于楚沫沫的消息?“等等,洛琪你在说什么?”比起苏芙单纯的疑惑,顾锦显得更为惊讶,“苏芙应该还没达到食疗师的程度吧?” 洛琪没有回应顾锦,继续看向苏芙,“苏小姐意向如何?”最后端着三份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番茄炒蛋,她首次主动地敲开了洛琪和顾锦的宿舍门。 “在吗?我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顾不上什么形象,顾锦和洛琪一左一右将苏芙困在沙发中间,脸上的震惊还未散去,两人像是两只炸毛的小兽一般围着她。 “你真打算去?”比起顾锦,洛琪说话就直来直去多了,“你知不知道那个项目被称作他们食疗师的厨王争霸啊,你去你又要浪费一个学期的时间,最后还拿不到活动分,你何苦?” 顾锦也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那个项目每年都有,是联合了整个大学城几所大学一起策划的项目,但基本上参加的队伍,都是各大食疗师专业的,基本没有什么其他专业的人。” 她前两年每逢这个时候,还经常和洛琪去逛那条美食街,那一条总长估计还没有两公里的街道,两边全是各种食品摊位,竞争之激烈,完全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程度。 他们不仅在做的菜品上卷,还卷地理位置,卷广告手段,卷吆喝吸引眼球,卷服务态度,甚至那么个巴掌大的地方,还卷起环境氛围来了。 她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像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里,这也新奇那也想看,应接不暇。 苏芙对此也不是全然不知,她虽然这几年主要混迹各大聚会酒吧,但认识的人、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对于这个美食街的项目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那个地方,她确实没亲身去过。 因为她忙着在聚会里物色高富帅。 两人这天上午都赶了早课,这会刚好补觉结束,睡眼朦胧但又肚子空空,看到苏芙端着菜瞬间两眼冒光。 努力靠着自己一只手拦住两只蠢蠢欲动的手,苏芙凭借自己临近一米七的身高成功抗下仿若饿死鬼投胎的两位的进攻。 “你们两个帮我尝一下这三道菜蕴含的精神力大小和效果,今晚晚饭你们点菜,我包了。” “一定要分出高中低,不可以混为一谈。” 能考上综合大学的就没几个笨蛋,洛琪和顾锦从小就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更是一身八百个心眼子,听苏芙这一说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拍拍自己的胸口,洛琪一口答应下来,“这事我熟,不过我和顾锦给出的答案可能也不一定准确,苏芙你若是希望知道具体的数值,我可以联系我哥,让他顺便把检测仪器顺着食材一起送过来。” 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让洛琪对苏芙的称呼从连名带姓变成了比较亲昵的苏芙。 想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就得留住那个人的胃,没想到这种经典中的经典pua文学有一天还真的在她头上应验了。 不过苏芙倒也不会计较这个,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 她对别人有利用价值,反过来,他人于她也有她需要的东西,成年人,有时候无需把一切都分得太清楚。 一听洛琪愿意帮她,苏芙立马将菜放到茶几上,摆好两幅碗筷,示意两人快点入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之前的推推搡搡。 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讲话,苏芙知道光凭她自己的见识,哪怕有在综合大学这个跳板,也注定无法让她在短短几年里就全知全能赶超洛琪和顾锦他们。 但也得亏她还有综合大学这个平台,让她有机会遇到一些平日里根本难以遇到的助力。 这个时候,能抓的还是要努力抓住的。 比如现在。 看出苏芙藏在宠辱不惊的面孔下的谄媚,洛琪和顾锦: 她们以前怎么没看出苏芙你还有如此善变的一面? 那动作流畅到仿佛之前借着自己个子高不让他们碰到盘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苏芙无视两人鄙夷的眼神,能伸能屈,这怎么不算大丈夫呢? 苏芙放下筷子,她只是想安静地吃个饭,怎么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洛琪说的食疗师这种东西她根本没怎么听说过,但看她那副认真的神情,苏芙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做的这顿饭让对方产生了这个想法。 “稍等。”苏芙打开自己的智脑,一键清除掉那十几条未读消息,点开星网,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开始检索食疗师相关的词条。 平静但又认真的浏览着星网上关于食疗师的介绍,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不了解这方面而产生一些胆怯的情绪,微微下垂的眼帘半遮住她亮如星辰的眼眸,连带着对面两人都不自觉地放平呼吸安静许多。 一目十行的将有关食疗师的介绍看完,苏芙关掉悬浮屏,重新看向洛琪,对她摇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婉拒道:“抱歉洛小姐,我可能无法答应你的这个请求。” 原本以为苏芙越了解这个职业,越不可能拒绝,结果却没想到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啊?” “什么?” 两人都不自觉地微微瞪大眼睛,一时激动下,洛琪的精神体都跑出来,站在她身后拍拍翅膀,两人一鸟齐刷刷地盯着苏芙,似乎她不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誓不罢休。 苏芙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压下自己嘴边因为看到对方精神体而忍不住的笑意,停了几秒才开口解释道,“我刚刚去了解了一下洛琪口中的食疗师,我个人认为我并不符合介绍里说的治愈型精神力,而且我个人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所以很抱歉。” 甚至,苏芙的精神力严格来算,应该归属于攻击型精神力,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给了洛琪错觉,让她突然萌生出这个念头。 明明前几个小时还对她送眼刀子一副完全忍受不了她的样子。 听清苏芙的解释,洛琪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好不容易压下的性子又忍不住冒出头,“什么职业规划?钓个金龟婿吗?” 顾锦眼皮一跳,连忙按住她,“洛琪!” 一时心直口快,洛琪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神情一怔,“抱歉,我不是总之,如果你愿意成为洛家的食疗师,除了高薪,你想要的首都星居留资格和大学四年所有支出我们洛家包了。” 没有半点恼怒,苏芙仍是笑着摇摇头,怎么说曾经也在职场上爬滚多年,对于洛琪这点挑衅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况且对方也没说错什么,她曾经确实是想找个金龟婿留在首都星。 想到洛琪还才刚刚结束精神力紊乱,苏芙没有擅自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来证明自己属于攻击型。 “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恕我还是无法答应。首都星的居留资格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我也很意外,我究竟是什么过人的地方,让你愿意放下对我的成见也要对我伸出橄榄枝?” 苏芙双手曲起交叉撑着自己漂亮的脸庞,眉眼间满是自信和张扬,手肘抵着桌面,笑眼盈盈地看向洛琪:“我不认为你们洛家没有其他更优秀的食疗师。” 洛琪家,或者说洛家,主要经营着一家老牌娱乐公司,影视歌三栖,基本市面上看到的各大综艺电视剧等,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艺人出自洛家的娱乐公司。 如此庞大的公司,说是日进千斗也不为过,就算洛琪的父亲并不是洛家的掌权人,但每年的公司分红都足够他们过的滋滋润润,又怎么会缺一个食疗师呢?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顾锦也跟着点点头,也不禁开始有些好奇,但她更懂得察言观色,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开口插话。 洛琪被苏芙盯得有些难为情,恍惚间仿佛在苏芙背后看到一条狐狸尾巴,最后羞赧地遮住自己的脸,声若蚊蝇吞吞吐吐道:“有是有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比苏芙好的食疗师不是没有,但做的菜的味道能有这么好吃且效果还不错的,却是屈指可数。 至少在洛琪遇到过的食疗师里,苏芙做的食物疗愈效果并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但绝对是最好吃的那一个。 好吃到让她愿意忍下自己本身对她的厌恶的程度。 嗯? 听到如此实诚的话,饶是苏芙也忍俊不禁,“哈哈哈,谢谢夸奖。”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下次做饭的时候给你留一份,但成为洛家专属食疗师这件事,抱歉。” 洛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强人所难,她原以为苏芙听到洛家高薪应聘几个字,就会无条件地投奔过来,毕竟她喜欢钱这件事,路人皆知。 但事实上,对方拒绝得非常干脆,而且全程并没有展现出丝毫对失去高薪工作的心疼。 就好像是,她从来没想过从她这里得到过什么的样子,坦然的模样让洛琪一瞬间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否被掉了包。 或许她比她以为的,要更有原则一点? 洛琪不确定地眨眨眼,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苏芙比起她印象里的她,更让她喜欢一点。 “没事,招聘本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事情,”想开后洛琪也不再绷着脸,耸耸肩道,“不过我这个承诺在毕业前都有效,如果你日后改变主意了,欢迎来找我。” 刚松口气准备继续吃饭的苏芙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居然是玩真的? 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苏芙目光挪向桌上那盘和她曾经做过无数次没什么区别的辣椒炒肉,难得有些迟疑:“你是真的觉得我做出来的食物,有安抚到你的精神力?不是心灵层面上的?” 洛琪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苏芙,率先加了筷辣椒炒肉进嘴里,没好气道:“你和我有什么心灵层面的交流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菜好吃又有用,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让苏芙踏进她家门半步。 讪笑一声,想到两人之前的关系,这下轮到苏芙迷茫了,难道她真有当食疗师的本事? 这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见大家说开,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顾锦也暗自松口气,作为宿舍的和事佬,她刚刚真的怕洛琪一言不合就和苏芙吵起来。 虽然现在的苏芙好像脾气变好了许多,不太像是会吵架的样子。 苏芙就没打算回。顾锦背对着洛琪,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到她的话的语气,下意识品出点不对劲。 但还没等她开口,对面的苏芙已经率先回应了。 “吃饭。” 苏芙抬眸轻扫洛琪一眼,对方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比她之前在门口见她时要惨白几分,不过苏芙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星际化妆品氧化脱妆的问题,多看了几眼,也没再说什么。 只要洛琪不是过来掀她盘子的,其他的都好说。 洛琪站在原地,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精神力紊乱导致的头疼让她此时的面色更加骇人,整个人气压沉沉,影子被头顶的白灯拉得长长。 其实这个时候她应该马上回到宿舍里,打一针镇定剂,压制住暴动的精神力。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宿舍里最后一支镇定剂前几天恰好给她用掉了,又因恰逢开学这几日,她忙得脚不着地,就忘记补货了。 本想联系顾锦让她给她送一支,但发出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平日基本秒回的顾锦这次却半天没有回复,敲对方的门也没人应,无奈之下她只能寄希望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送货上门的镇定剂。 然后洛琪有点记不清她为什么没回宿舍,只是下意识顺着空气中的味道,一路寻到了厨房这里。 结果在这里发现她一直寻找的顾锦居然在和苏芙相谈甚欢,甚至还在一起分享食物,这让本就心情烦躁的洛琪更加焦躁,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 这才有了她刚刚那番像是来寻仇一样的对话。 又吃完一块的土豆煎饼的顾锦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转身回头看向洛琪,不看还好,一看她都被嚇一跳。 忙不迭地站起来,小跑到她旁边,“洛琪你又精神紊乱了?打镇定剂了吗?” 她过去那群狐朋狗友里没几个三观正的,一群人里这个楚沫沫首当其冲。作为一个延毕两年还未能成功毕业的大学生,楚沫沫仗着自己比苏芙多在首都星生活两年,没少给她灌输歪理。 什么女人一定要多打扮,要学会用包包服饰装饰自己,男人最喜欢打扮精致成熟的女性等等,诸如此类的洗脑包,没少在苏芙耳边嘀咕。 同时她也很享受像苏芙这些乡下来没见识过什么繁华市面的女孩子们的崇拜,经常使唤她们帮她做事,自己则是啥也没干坐享其成。 苏芙那堆A货里,有不少就是在楚沫沫的洗脑和劝说下购买的,截止她醒来之前,楚沫沫刚白嫖走一件她花了半个烛饭钱买下来的一条顶级仿真晚礼服。 至今没还。 曾经的她之前心甘情愿给她当仓库总管,光是想到这件事,苏芙都非常无语。 这得是多信任对方,多死心眼,才会愿意当两年的冤大头? 她以前居然这么好骗的吗? 思及此处,智脑又开始疯狂跳出信息,一直在视奸她动作的楚沫沫按捺不住了。 【沫沫:苏芙,你几个意思?】 【沫沫:这些衣服你凭什么卖?】 后面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又连忙找补道: 【沫沫:你没了这些衣服你以后怎么参加那些聚会?】 苏芙瞥了眼,哂笑一声,这般耐不住气? 【苏芙:我的衣服,卖了就卖了,还需要通知谁吗?】 【苏芙:临近毕业了清理宿舍罢了,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跟我说,看在我们的关系上,给你打八折~】 【苏芙:你大前天|朝我借的那条星空礼裙,应该可以还我了吧?我这边有一个买家对那件很感兴趣,今天麻烦邮寄给我哈,邮费我可以出。】 说完懒得再去理会只能隔着屏幕无能狂怒的楚沫沫,她也不怕楚沫沫来找她,就凭对方那色厉内荏的样子,能不能进综合大学的校门都是个问题。 更别说苏芙B级的精神力摆在那里,对付一个精神力堪堪擦过C-级的楚沫沫,那是绰绰有余。 甚至可能连精神力都用不上。 苏芙低头看了看自己因常年和爷爷奶奶一起干农活布满厚茧的手,洗干净手,轻松地将一旁刚洗好的一颗苹果掰成两块,边吃边等她的食材送上门。 一阵脚步声传来,人影未到声先到,冷漠的女声划破沉迷干饭二人组和谐的氛围,“你们在干什么?” 牛魔王盯着大圣法相,眼中却毫无畏惧,甚至是兴奋:“很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干掉你这个徒弟,看你还出不出现!” 话音未落,牛魔王已经冲了上来。苏芙知道自己很爱钱,这点无论是在第一世还是现在,她都从未避讳过,因为但凡真的穷过的人,都无法真的做到视钱如草芥。 她也不例外。但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不假。 虽然苏芙宿舍里A货遍地堆成山,但她出门都是光鲜亮丽干干净净,不少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非常不错。 只不过光靠漂亮,并不足以让苏芙站稳脚跟,她努力了两三年,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一无所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作为全帝国的经济贸易中心的首都星更是如此。外貌永远只是附加项目,一个无可替代的脑子和过人的能力才是立身之本。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有着傲人的外貌,还是让苏芙许多事上尝到了些许小利。 不然她这一地的A货也不会出现于此。 扫过宿舍那些足以以假乱真的A货,苏芙刚觉得平静了些许的脑袋,又开始胀痛起来。 她究竟是从哪搞来这么多小垃圾的?她那所谓的打下的人际关系,不会就是A货生产销售一条龙服务链吧? 若是她知晓自己有朝一日要一点点解决处理掉这些东西,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宿舍堆成A货仓库。 踢了踢脚边刚装满的一个袋子,苏芙嘟囔着:“这么多,还是得将这些东西都处理掉。” 苏芙没有睡在仓库里的习惯,她更没有给别人当仓库总管的习惯,这里这么多东西,她就算一天一件一年都不一定能穿得完,而一个基本全靠贫困生助学金生活的人,又是从哪弄来这么多A货的? 稍稍翻阅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沉默半晌,苏芙倏地冷笑出声,夸自己有脑子还是夸早了。 她这是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的典范啊。 明明买几件就足以应付绝大部分聚会,却硬是被人左一句花言右一句巧语钩得找不着北,买三减一,凑500打五折,买了一件又一件。 最后买了一堆,她自己穿不完,但那些仿佛对她多有关照,嘴上说自己和苏芙是好朋友要互相关照的“朋友们”,倒是隔三差五来白嫖蹭个衣服穿。 啧,她看她才是那个 250。 寻思了一会,苏芙将手上的智脑再度激活,找到学校里几个比较活跃的闲置二手群,挨个加了进去。 【财神爷来我家:出闲置衣物,做工细致,都是99新,可小刀,有意者私聊】 然后将刚刚整理好的衣服拍了几张角度绝佳的照片,一口气放上去。 在社会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苏芙的脸皮可比曾经这个年纪的自己厚多了,发完消息就将页面关掉,继续处理手上的东西。 她并不担心这些东西卖不出去,虽说这些都不是真品,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很不错,丝毫没有仿版的廉价感。 很用心,可惜是个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不会有变成真的那天。 刚出入社会口袋里没几个钢镚的穷学生为了应急,穿几次山寨货这并没有什么,但若是明知这些是假的,却还要为了所谓的虚荣心执意将自己打扮成像一个有钱人,这就很有问题了。 苏芙知道自己曾经的心理已经趋于病态,卖掉这些容易勾起她心底贪欲的衣物只是矫正自己行为的第一步。 将东西收纳分类得七七八八,苏芙给自己设置的闹钟也如约响起。 加快手上的速度,苏芙先将通过闲置群联系她的几个买家快飞地回复了一圈,换上一套简约的运动服,从公共厨房里随手拿了一支营养液就出门了。 奔走在路上,苏芙秀气的眉头微蹙,没恢复记忆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有了曾经的记忆和感悟,这口中的营养液怎么吃怎么难吃。 像是一团黏糊但没有半点味道,凝固了一半还有一半是水状的果冻,卡在她嗓子眼,难以下咽。 星际人都这么不挑食的吗?这种淡如白开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为什么会成为主流的食物啊?! 回顾整个人类史书,除了人类为了适应更广阔的星际觉醒出精神力和精神体,整个发展史总体来说可以说是一路高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家国颠覆,民不聊生,历史断层。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难吃的东西? 民以食为天这几个字已经成为历史了吗? 是这个世界的大家都丧失了味觉还是厨子集体失业了?居然能允许这种东西被发扬光大,甚至还挣得盆满钵满。 无论是出现哪种情况,都让习惯了八大菜系无辣不欢的苏芙感到生无可恋。 坐上校园班车,苏芙暗暗发誓,等会开完会她马上回去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立刻马上。 这清汤寡水的东西,吃完了肚子虽然饱了但是脑子还是饿的。 只是令苏芙没想到的是,在没有那根正苗红的教育理念加持下,她整个人会拜金拜得这么离谱。 整个人就差直接在脸上写满“钓个金龟婿,挤进首都圈”这几个大字。 大学四年,准确说大学三年,毕竟她现在才刚步入大四。 整整三年,除了第一年还有点用功,剩下两年里,课是没怎么认真上的,只求及格老师捞捞,不求高绩和排名。 但那些聚会联谊,夜店酒吧,她是一个不落,甚至可以做到可以对每一场里出席的人都有印象和了解。 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可谓是不用心。 而她这般努力,就是为了在那些场合里,找到一个可以让她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哥。 她穷怕了,同时也被这过于纸醉金迷的首都星给迷住了,她不想再回到那偏远的小星球,那个每个烛里只有两天是有固定的航线可以前往首都星的农牧星。 她想留在首都星,她需要钱,需要最高效最快速地拥有钱,她拒绝回到捉襟见肘的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想着打工攒钱,首都星的职场那更是竞争激烈得难以想象。 哪怕是苏芙所在的第一梯队中的首都星综合大学,全帝国最为知名的名牌大学之一,每年的毕业生里无法在首都星找到工作,没有居留签证的人比比皆是,更别说她这种压线混进了一个冷门中的南极圈专业的人。 甚至都别说工作offer了,她恐怕连面试机会都拿不到几个。 所以过去的苏芙在意识到这个局面后,就立马改变想法和赛道,想利用自己的容貌和还算不错的精神力等级去谋取一个“婚姻绿卡”。 在苏芙曾经的记忆和算盘中,她甚至还想好了找一个富家公子哥落户首都星后,再将一直收养她的爷爷奶奶接到首都星一起生活,从此丢掉那又破又旧的小星球,在首都星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回想起过去那荒唐且异想天开的自己,如今心智重新回到正轨的苏芙只剩沉默。 或许她是不是还应该夸夸过去的自己,还算知恩图报?好歹在如此拜金的脑子下,还惦记着远在农牧星的爷爷奶奶。 尽管为了钓个金龟婿,三年里她从未回到农牧星过,就连过年,也只是给两个老人家打了个视频通话并寄回去一笔钱,随即匆匆挂断电话前往下一个聚会。 曾经与农牧星有关的过去,在受到纸醉金迷的首都星冲击后心智尚不坚定的苏芙心中,成了一个难以启齿,想要掩盖的过去。 【叮咚,苏同学,您有一份新的来件,请及时查看。】 校园网每人配备的智能助手发出声音提醒她,将苏芙游走的思绪拉回来。 苏芙颇为艰难地从一堆衣物里到处翻找,最终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她昨天不知啥时候丢在角落的智脑。 学校统一配备的智脑型号算不上太高,无法配合生物芯片一起使用,所以苏芙必须得找到智脑本体,才能查看具体的消息。 将学院配备的智脑戴在手上,苏芙开始查看浏览信件。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她这个专业的辅导员发过来的,主要是提醒她下午要开大会,且今年是最后一年,她的学分还未修够,若想顺利毕业,还需要努力找课外的项目补齐之前应该修够的活动分。 那些她本该在过去三年里积极参加课外活动或者科研项目来获得的活动分。 而三年里基本都泡在聚会里企图钓金龟婿的苏芙: 仔细看了一下辅导员发来的统计表,很好,她的分数比她前一位少了整整12分,比班级第一少了将近30分。 就当一次活动2分,四舍五入她举例毕业要求的学分还差了8场活动! 上辈子是三好学生甚至只用三年就修够学分申请了提前毕业的苏芙第一次体会到如鲠在喉的感觉。 别问,问就是后悔,她但凡觉醒记忆得再早一点呢? 早半年也好过现在吧! 他使出了全力,大地都为之震颤龟裂,混铁棍撕裂空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恐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座大山。 这一棍若是落下,恐怕得当场粉身碎骨。 见前一秒还没啥兴致的苏芙在听到年入千万后瞬间振作的样子,洛琪和顾锦只有以下六个点: 不忍直视,洛琪戳了戳苏芙的手背,“收收你那副财迷样,跟掉钱眼里似的。” “你连这个美食街的项目都还没挤进去呢,你就开始想着人家大集团的夜市街了?”洛琪苦口婆心,企图把某个已经满心满眼只剩下钱的女人唤醒,“你清醒一点,你打不过那群种子选手的。” 那群人光是看到苏芙这么一个小身板,没直接霸凌举报她到被迫退赛,估计都算苏芙命好。 想到对外非常一块铁板的食疗专业,洛琪对于苏芙的未来并不看好,别人是强强联手,苏芙这边,估计就只有她自己。 更别说苏芙还是综合大学里年年压线最低分的冷门农学专业,面对那群热门高分专业又自视过高的家伙,怕是唾沫子都能喷一盆。 苏芙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洛琪,对她的好意表示感谢,说出的话却依旧像是执迷不悟的样子:“洛琪,谢谢你的提醒,但是这个美食街的项目,我想我还是会参加。” “那些奖项注定要被那些人瓜分” “我知道。”苏芙打断洛琪和顾锦的劝阻,“但是我原本的目的本就不是排名前二十。” “我只需要保证我的创业项目最后是不亏本的状态,我就达到我的目的了。”苏芙笑起来,如一朵夜里骤然绽放的昙花,看似淡雅却又艳丽夺目,“那么多参赛的团队,又不是人人都去挣那个前二十,他们应该也注意不到我这么一个小喽啰。” 洛琪见状,欲言又止,她其实还想说,就苏芙这个能力放出去,都不说那盘精神力最好的情况下做的菜了,就是那盘中规中矩的,都已经能吊打很多食疗专业的学生了。 她可能不一定是小喽啰,按照她的水平,她有可能最后成为人家的眼中钉。 反倒是顾锦问了个问题,“苏芙,你是为了拿那个活动分?” 被猜到目的,苏芙倒也没藏着掖着,“对,就是因为活动分,我才想着要去报名的。” “”洛琪哑然,“你还差多少?” 说到这个,苏芙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呃” “也就16分而已还好,能挣,信我” 诡异的沉默又一次回到了他们三人之间。 洛琪和顾锦无奈对视,难怪一心想参加美食街呢,要是靠别的活动,这16分得攒到猴年马烛去? 不抓紧这个送大基数活动分的项目,到时候毕业估计都要发愁。 有了洛琪和顾锦提前打的补丁,让苏芙对于这个美食街的项目又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她原本是想着摆个点菜小炒的摊子,或者是类似于以前校园门口关东煮、凉拌菜之类的摊子,反正大家都是学生,估计也都是玩玩,不会牵扯到太大的营业额。 但听完洛琪的介绍后,她转头又去查看了近三年的这个美食街最后获奖的创业团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基本上前二十的团队,除了清一色的出自食疗方向的专业外,纯盈利额居然没有一个低于十万帝国币的。 十万! 老天爷老天奶,这个营业额你跟她说是出自正儿八经的做生意的店铺的她都信。 做生意,尤其是做餐饮行业,成本能只占收益的一半的,都算是很厉害的了,很多甚至要占到五分之三。 况且做餐饮,很多生鲜食材根本熬不过几天,卖不完就只能扔,虽然星际科技发达,但是她估摸着这个成本占大头的理论还是存在的。 无论食材,还是各种高科技的辅助产品,这两者哪一个都需要钱。 甚至如果这些菜品还需要附加食疗师的精神力的话,一个食疗师一天能稳定产出的菜品是有限的,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隐藏成本。 简单的估算一下,苏芙原本还有点侥幸的心理,直接如喝了七喜,透心凉。 她滴个乖乖,她一个学期至少得挣个小二十万才能挤进这个前二十名? 她但凡能有这个技术和能耐,她还至于烛烛靠卡循环还款方式活着? 就算把她前辈子那摆煎饼摊子摆了四十多年的老父母召唤出来,也做不到一个学期三四个烛的时间里挣到二十万。 是星际人消费能力太高了还是这里有水军的成分? 苏芙觉得,一定是后者。 但话又说回来,能有钱请得起水军,也是人家的本事。 毕竟投胎的本事怎么不算本事呢? 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古人诚不欺她。 所以这个世界多她一个有钱人会死吗? 刹那间,她身后出现绚丽光芒,接着巨大法相缓缓显现—— 祂的上半身是女子,下半身是蛇尾,她手持五彩石,于苏芙身后,温柔而慈悲。 这一幕几乎要晃瞎众人的眼,什么东西?他们听到了什么? 创世……女神?! 华夏神系?! 女娲娘娘出现,苏芙瞬间挺起了脊背。 撑腰的来了。 她抬手,只见身后女娲法相也同步抬手—— “【造化之力】” 赋灵—— “好东西,我的了!” 第 103 章 103-碾压考场,无边暗界(含营养液加更49w+) 金钹如山岳坠下,所过之处,任何物质、任何生命,甚至任何概念都将被这金钹所困,这是黄眉怪引以为傲的杀招。 他脸上甚至已经浮现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这金钹定能困住胆敢骂他孽障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那法相抬手了—— 与苏芙同步,轻轻抬起了手。 那女神纤细的五指轻轻向上托去,看似轻柔,但这个动作刚做出来,那气势汹汹的金钹就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就像被无形的手掌控住,再也无法下落半分。 黄眉怪狰狞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几天都在制作含有治愈精神力的食疗食物,苏芙感觉自己对周围的精神力的波动更加敏锐了一些。 刚刚那道声音,她能感觉到,是某个距离她有一定距离的人说出来的,只不过是借助精神力传到了她这边。 摸不清那道男声究竟意欲何为,但不得不说,有了他的加持,她对面的楚沫沫一直强撑着的最后一层面子,在那一瞬间化为湮灭。 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挺着腰,色厉内荏的模样,哪怕是路过的人都能看出她不过是苟延残喘强撑面子。 扫了眼面色已经完全灰白的楚沫沫,苏芙心里只觉得好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穿着她的衣服,学着她的装扮出门,就没想过被人拆穿的那一刻她要面对什么吗? 懒得再去理会她,苏芙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耽搁这么久,怕是她舍友们要等急了。 想要原路返回,转身却迎来一茬又一茬的人海,熙熙攘攘地让苏芙根本分不清来时的路。 明明感觉是原路返回的,为何她走了这么久,怎么感觉还是在原地打转呢? 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毫无成效,苏芙干脆脚步一拐,从人流中溜出来走到一旁的一家饮品店门口,低头拿着智脑给洛琪和顾锦两人发出自己的定位,示意她现在这里歇个脚,晚点再去找她们。 店门大敞,进出店里的人不少,苏芙暂时没等到洛琪他们的回复,干脆走进店里蹭个空调歇一会。 “欢迎光临,您几位?” 一走进店里,站在门口的智能机器人就自动走上来,这也是大多数门店的首选,毕竟人工智能的成本比雇佣人要划算很多。 苏芙环视周围一圈,人满为患,一眼扫过根本找不出几个座位,索性放弃,报给机器人自己只有1人,刷了智脑核验学生半价的折扣身份,让它引着她去空余的座位。 跟着机器人左拐右拐,甚至还上到第二层楼,最终苏芙被引到了一个角落里。 绕过装饰用的一株室内盆栽,一张标准的四人卡座露出在苏芙面前,其中三个位置已有人坐,仅剩一个过道的位置还空着。 “这里有一个空闲座位,您可以坐这里。如有什么想点的饮品,欢迎对小A说。” 俏皮的AI女音让这一桌其中两人都不自觉地朝苏芙看去,不知怎么,苏芙隐约感觉这两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蕴含的意思并不像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应该有的。 更像是看到了一位久违又陌生的朋友,目光在不停地试探,落在她身上又挪开,在不停地确定自己是否认识对方。 但只要对方不太过分,苏芙也管不着别人。 她天生就生得好看,从小到大被打量的目光不再少数,这点目光倒不至于让她不自在。 对着眼花缭乱的菜单,苏芙一时间也有些抓瞎,最后干脆对着小A点了一份基础款的柠檬水,坦然地走到那唯一的空位前坐下。 她是真的有点累,本就和洛琪他们走了不少路,结果刚刚还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精力条瞬间消耗大半。 末夏的晚风穿过打开的窗户缝隙挤进来,轻柔的风吹过几人,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让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周围和外头依旧人声鼎沸,唯独他们这一角,一片寂静。 倒真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低头又看了眼智脑,依旧没有回信,苏芙干脆身体往后一靠,背贴卡座开始闭目养神,期间视线未和在座的三人有任何的接触,甚至连多看她旁边坐着的人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十分钟前。 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扇金色的门。 那门浮在虚空中,接着缓缓打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从门内倾泻而出。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一个女人朝着那金门而来。 她有些狼狈,身上多处战损,脸上还有几道未干的血痕。 女人刚站定,神衍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守护者XZ-9527,您正在申请穿越法界。】 【当前坐标:B-137区位。】 【身份权限确认中……】“苏芙,在不在?别忘了下午年级要开级会。” 紧闭的门半晌没有动静,门外的人见状也放弃等待,转身准备离去。 咔哒,门锁解开,门从里面被打开。 苏芙打着哈欠靠在门边,睡眼朦胧地勉强看清站在外面的人,“我知道了,谢谢你,顾锦。” 她才刚躺下一小时不到,对外面的动静还比较敏感,这个声音她有印象,是她的两位舍友中的一位,也是为数不多对待苏芙态度还算友好的人之一。 似乎根本没想过会从对方嘴里得到如此礼貌性地用语,顾锦愣了一拍,对上苏芙那双沉静但又明亮的眼睛,脸莫名一红,“都是小事,你你记着就好,我还有课,我先走了。” 平日里见惯了苏芙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样子,突然见到对方素面朝天的模样,让顾锦有些恍惚,漫长的时间和对方夸张的作风让她差点忘记了,苏芙原来就是一个大美人。 大一时的她就是刚刚那样,清清爽爽,说话轻声细语,像一朵含羞待放但飘香十里的昙花,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顾锦匆匆说完落荒而逃,虽然困顿,但苏芙并没错过小女孩的害羞。 默默望着对方的背影没忍住笑了笑,到底还是脸皮薄的小年轻,比她这种老阿姨好逗多了。 听到外面的门关上的声音,被吵醒的苏芙也干脆没继续睡,转而接着整理她这乱得和狗窝有的一拼的宿舍。 站在门后,难受地揉了揉因为喝酒加熬夜而剧痛的脑袋,苏芙扫过已经被她打扫了三四个小时但依旧没腾出多少空间的宿舍,不免有些绝望。 昨天的自己喝到酩酊大醉,凌晨两三点才踉踉跄跄地回到宿舍,下意识往床上一倒,结果一头撞到了床头。 坏消息,人当场晕了过去。 好消息,人还没死。 不好不坏的消息,她想起了第一世的记忆。 那段生活在21新世纪一心努力挣钱不小心过劳死的二十九年记忆。 突然白捡了二十九年的记忆,就连苏芙自己现在都说不明白,她这样究竟是孟婆汤过期了还是她自己当初就没喝孟婆汤。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都算是白捡回一条命,尽管这第二次为人的经历于苏芙来说,稍稍有那么点突破她的想象。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大学是必须要毕业的,好不容易走出小星球,最后混成一个肄业大学生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况且,苏芙心里也非常清楚,她必须让自己顺利毕业拿到学位证。 帝国星域辽大,但要论经济发达的星球,其实算不上很多,首都星在这其中绝对是炽手可热的存在。 尽管人们常说,首都打工首都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首都星随便找一份工作,一烛收入都可以吊打很多偏远小星球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这其中的贫富差距之大,是个人想必都会下意识选择前者,苏芙也不例外。 虽然她现在不准备找金龟婿了,但为了在应届生这趟列车上成功抢夺留在首都星的门票,她也必须稳稳拿下她这个首都星综合大学的毕业证。 前提是她得顺利凑够毕业需要的学分。 但如何找到一些稳定又能确保拿到活动分的项目呢 思来想去,苏芙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起草了一份情真意切的信件,发给自己的辅导员,咨询对方的意见。 要论大学里学生可用的最高效的资源,除去拥有浩瀚书海的图书馆,仅次于后的就是各大专业里任劳任怨的辅导员。 后勤行政等各种政策决定下达时,都要经过他们之手,学生遇到问题问他们,大多都能回答出一二来。 像苏芙这种学生因为凑不够学分而无法毕业的事情,想必他们没处理过千次也处理过不下百次,估计早就习以为常了。 将信件发出去,苏芙默默祈祷着,回复啥都好,不要踢皮球就行。 做完这些,苏芙定了一个闹钟,防止自己下午年级大会上迟到,随后撸开袖子继续干她凌晨醒过来后就在干但还没做完的活——收纳她的宿舍。 就宿舍环境而言,综合大学是很舍得砸钱的,一个大套房里有四个十五平米的单间,每个单间配备独立的洗漱间,套房还配备了厨房和洗衣房,该有的家具也一应俱全,比诸多打工人住的地方都要好。 按理来说这样的配置一个人独居可谓是绰绰有余,但即便如此,苏芙也把自己的宿舍住成了一个满满当当的仓库。 一眼扫去,竟无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宿舍满地散落着各种A货,上至大衣西装小礼裙,下至皮带包包高跟鞋,只要你想得到的,她这里都能找得到。 还有堆起来快有一个人高的几个大箱子,上面贴好了标签,是过去苏芙按照不同风格不同种类收纳好的非应季的仿真A货。 甚至就连什么样的场合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她自己都做好了各种分类和标签,这样可以方便她自己在这像是仓库一样的地方迅速快捷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清醒后的苏芙每看一次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一次,她自己这是把整个A货店都搬过来了吗? 有这个严谨劲头,难怪当初她可以成为那个小农牧星里,唯二考入首都星的大学的人。 智商不低,脑子没坏,可惜都用在了不对劲的地方:) 【S级权限,已确认。】 【唐钰少将,恭喜您顺利完成此次任务。】 【检测到您接收到新任务:请前往天穹之路学院·灵山副本·新生联考空间,消灭S级异常·牛魔王。】 【您将被直接传送至涧下山脉,请确认是否接受任务?】 唐钰微微皱眉,灵山竟然又出了一个S级异常? 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上个任务大概消耗了七成有余,还剩二三分,足够了。 重点是这可是关系到这一届的新生,可不能让异常祸害了这些好苗子。 她抬手擦去脸颊上的血迹,低声道:苏芙?这究竟是哪来的大罗神仙? 为了更了解往年美食街项目的举办过程,苏芙特地跑到图书馆去申请查阅往年比赛录像的权限。 因为比赛涉及到食疗师具体做饭的过程,有些是不对外公开的食谱或者制作过程,所以官方录像都只能在学校图书馆现场申请权限,现场查阅,无法异地通过智脑链接星网查阅,就连在宿舍不出学校申请都会被驳回。 没办法,苏芙只能一连在图书馆扎根埋头苦读,每天早出晚归,就连同宿舍的洛琪和顾锦都没能和她碰上几面。 “苏芙,你今天又准备去图书馆?”顾锦走出宿舍,恰好碰到苏芙端着一盘蒸包子走出厨房,鼻尖飘过蓬松的面香混合着肉香味,原本还有些瞌睡的眼神瞬间精神几分,“好香。” 苏芙摇摇头,在岛台前坐下,“晚点去吧,我等会有课。” “冷冻柜里还有我之前做的,你想吃的话拿出来上锅蒸一下就好。” “好,等会一起出门吧,我也是九点的课。”顾锦走向厨房,瞅到挂在墙上的钟,顺口问到,“苏芙,你的报名审核结果是不是要出来了?这好像已经要三天了。” 一口一个小笼包,苏芙闻言抬起手点开自己的智脑,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第三天了,“我看看我好像还没收到邮件。” “还没有?”苏芙一时语塞,她最近记忆总是打架,过去和现在所处的时代差异太大,但又在很多小细节地方上透露出相似的气息,让她时常混淆她现在究竟在哪。 记忆的混乱不仅体现在她对周围环境失去控制,更体现在她在很多常识性的事情上变得迟钝,比如在饮品店点柠檬水这件事。 其实过去的苏芙的记忆里是有学到过柠檬柑橘类的蔬果常用来制作缓解精神力紊乱的产品,也是镇定剂的重要原材料之一,按理来说若无事,她是根本不会碰柠檬制品的 只是这次恰好遇到她脑袋混沌,下意识将星际时代的饮料店和曾经在华夏卷出一片天的奶茶店混为一谈。 她过去很爱点那四块一杯多冰不贵还解暑的柠檬水,所以这次也就 不过说来也奇怪,苏芙趁机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发现过去的自己,几乎没怎么精神力紊乱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是在来了首都星上大学后才发生的,在她高中之前,她从来没有因为精神力紊乱而烦恼过。 她以前的身体这么牛逼的吗? “苏芙,你有思路了吗?” 顾锦的问题打断了她的思路,苏芙回神,回头望了望已经灯火通明的夜市街,眼底似乎在怀念什么,思念的情绪一闪而过,她轻轻应道:“嗯,想好了。”— 三人顺路路过顾锦家开的糖水铺,免费蹭了一碗冰冰凉凉又解暑的糖水喝。 顾锦的爷爷奶奶在得知上次顾锦送过来的土豆煎饼是苏芙做的后,还非常热情地又送了她两碗店里最热销的糖水。 “小苏不要客气,你是锦丫头的朋友,还给我们做了那么好吃的煎饼,这两碗糖水不算什么。” 顾锦知道她奶奶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见缝插针赶紧打断她,连哄带拉地将她赶到前台去,避免了自家舍友要和她一并听唠叨的命运。一老一少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消失在苏芙两人眼前。 洛琪一路上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所以只要了一份最基础的绿豆冰沙,三两下将糖水吃完,抬头见苏芙望着顾锦离开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不由得好奇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啥呢,这么专注?” 苏芙猛地回神,眨了眨自己有些酸痛的眼睛,掩盖住眼底的酸涩,笑了笑,“没啥,感觉顾锦家的氛围很好。” “那确实,顾锦他们家就她一个,不宠她宠谁呢?”洛琪习以为常,“原本顾锦爸妈是希望她能去师范类的专业的,但顾锦自己偏爱生物系,两方僵持,但最后她爸妈还是顺着她的心意,让她来我们专业。” “这种情况要是落在我家,我爸估计早就说一不二,直接帮我把志愿报上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耍赖闹脾气。”说到这里,洛琪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说到底,闹别扭耍脾气的底气,都来自对他人爱意的信任,反正我是挺羡慕她的。” 听着洛琪的语气,苏芙暗叫不好,她似乎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事,无声地瞅了眼垂着眼笑得苦涩的洛琪,想打断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不止洛琪羡慕,她也很羡慕。 默默吃着糖水,苏芙听着洛琪在她耳边倾诉,甜滋滋的糖水从喉间流入食道,甜腻的味道最后却品出一股无声的苦涩,搅得她心绪不宁。 这糖水,怎么越吃越苦呢? 回去的路上,苏芙在智脑上下单了几样食材,这个动作并没避着洛琪和顾锦,两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左一右凑过来看她智脑上的食材,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小麻雀。 “面粉?这是要干什么?” “甜面酱?这个又是什么?”但就刚刚她和洛琪的对话来看,苏芙的攻击力依然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桌上的两盘菜在三人的攻击下很快就消灭干净,苏芙的筷子夹了空,她才发现最后一块被洛琪吃了。 哑然一笑,她默默地端起两个空盘,走进厨房将其丢进洗碗机中。 “苏芙。” 顾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苏芙按下洗碗机的按钮,转头看向对方,“怎么了?” 女孩站在厨房门口,表情似乎有些纠结,眼神有些闪躲,“就是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帮我做三份土豆丝煎饼吗?原材料和你的工费我这边支付!拜托!” 这段话像是用尽了顾锦所有勇气,她说完后就一直低着头不太敢去看苏芙,反倒是她的精神体花栗鼠可怜兮兮地扒拉着苏芙的裤腿,表达着它主人内心的渴求。 今个这是怎么回事,她做了顿饭,突然一个二个都来找她约饭是几个意思? 不过钱都送上门来了,她哪有视而不见的理由? 脸上瞬间挂上打工人的职业笑容,苏芙爽快地点点头,“这个不难,你需要三份土豆丝煎饼,分量和今天的一样?” “你同意了?”顾锦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对,三份,分量可以比今天的多一点。” 还没离开餐桌的洛琪听到厨房的动静,不顾自己身体还有些虚弱,立马小跑进来,声音里带着不满:“喂,你接受她的订单,为什么不同意我的?” “你的是卖身契,顾锦的只能算是一份外快,这俩哪能一样?”苏芙笑眯眯地将还想闹脾气的洛琪压下去,“如果你也想点餐的话,我也不介意挣你的一份外快。” 反正做一份也是做,做两份也是做,正好也可以借两人来帮她来尝尝菜。 “真的?” “过时不候~” 洛琪见状立马改口,“你等一会,我马上就来。”说完立刻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找她的智脑。 听着对方的话,苏芙右眼皮突然一跳,“你等等” 还没说完,洛琪已经消失在厨房,留下苏芙和顾锦四目相对,只剩沉默。 “唉”苏芙有些无奈地揉揉太阳穴,看向一旁站着的顾锦,“除了土豆丝煎饼,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如果是她知道的食谱,倒也不是可以顺带一起做一下试试。 “嗯”顾锦沉思片刻,试探地朝苏芙开口道,“苏芙你会做拔丝地瓜吗?” 等待顾锦回答的时间,苏芙低头将智脑上楚沫沫坚持不懈发来的消息一键已读,懒得细看对方车轱辘一样的卖惨和威胁,直接回复道: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白嫖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你有这个时间跟我卖惨,不如抓紧时间赶紧把白嫖的衣服都找出来。 聊天记录和购买记录我这里都有,有些话我只说一次,过往的衣服,还回来,限时三天,既往不咎。 逾期不还,对于占据私人物品者,我只能让警察来帮忙协调了,希望下次见你,不是你被遣返回你家乡的那一天:D】 发完消息苏芙就将对面的人暂时拉黑了,恰好此时听到顾锦的话,眉头一挑。 开口就是一道名菜,看来她的舍友也是一个会吃的人,不过这道菜她确实也挺喜欢的。 “喜欢甜口的?行,不过这道菜估计没法像煎饼那样给你做很多。” “如果太麻烦你可以当做没诶?!”顾锦下意识以为苏芙挑眉是因为觉得她的要求太高了,正想解释,却没想到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你会做?!” 苏芙粲然一笑,脸上满是自信,“如果你说的是拔丝地瓜,那我确实会。” 不仅会,还很熟练,她甚至还会拉糖丝。 下一秒,刚刚去找智脑的洛琪突然探出头来,“苏芙,我哥托我问你,你量产吗?大概二十份辣椒炒肉!” 一语结束,三人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 苏芙只觉得头昏脑涨,明明都是帝国语,怎么感觉连起来像是天书让人难以听懂呢? “” “洛琪,你跟我说实话,那是你哥还是猪?” 还是说他们洛家人当她苏芙是生产队的驴? 一次性产二十份辣椒炒肉? “料酒是要加进菜里面吗?” 尽管有点在公开场合要压低声音的意识,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这分贝愣是没怎么压下来,苏芙幻视自己就像那幼儿园的老师,左手按住一个娃,右手逮着另一个,左右都是大爷。 强忍着想找两个塞子堵住他们嘴的冲动,在看到到站的那一刻,抓着两人就是直冲车门。 少了列车上那些好奇的视线,苏芙不免松口气,朝着学校的大门走去,顺便回答两人的问题。 “都是等会做菜要用的材料,至于怎么用,晚点你们就知道了。” 顾锦有些意外,凑到苏芙身后探个头和她一起看智脑,“我听说往届给结果都很快的,说是三个工作日,实则基本两个工作日内都会给反馈。” “这都第三天了,你居然还没收到吗?” 苏芙茫然地摇摇头,她这几天智脑不离手,除了之前和辅导员沟通的信件,她确实没有收到新邮件。 “草稿箱呢?垃圾箱呢?都没有?” 按照顾锦说的,挨个打开,但都空空如也。 苏芙递交策划书的邮箱是来大学后才注册的,这个邮箱平日里只用来接收各种官方消息,这么久了也没出现过什么吞邮件的事情。 至于被系统吞掉这种事情,更不会出现,因为苏芙一早就把官方的账号设置成了她的白名单之一。 “再等等吧,也不急,这不才第三天刚开始吗?”比起明显有些焦虑地顾锦,苏芙心态倒是平静许多,“说不定只是还没到上班时间,所以没发过来呢?” “他们说三个工作日内,过与不过今天应该都会出结果吧?” 毕竟打工人的发邮件都是在到了公司工位后,吃了早餐摸完鱼后,才开始陆续浏览邮件然后回复外加各种新的编辑发送的动作。 反正她以前就是,在固定流程走完之前,谁也别想压着她进入工作状态。 顾锦见苏芙一副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替她着急,忍不住耳提面命再三叮嘱道:“是有这个可能,你今天多注意点,不行就赶紧去联系官方,再过一周多就要正式开始了。” 望着顾锦有些气鼓鼓地脸,苏芙没忍住捏了捏,“好,我会严格遵守的,小顾老师别生气。” 啪的一下拍开苏芙的手,顾锦没好气地嘟囔道:“又捏我脸,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爱捏我的脸?” 苏芙忍俊不禁,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促狭,没吭声。 两颊鼓鼓的小花栗鼠就是注定要被rua的,不是吗? 【守护者唐钰,确认接收任务。】 神衍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苏芙三个人对着智脑上呈现的数据图纷纷陷入沉默,经常蹲实验室写报告的人都知道,不怕数据差异大,就怕数据没差异。 有差异的数据,无论呈上升趋势还是下降趋势,好坏都有可以推测的空间,但配平的数据,那是连推测编造的空间都没有。 “要不再来一个可以既不甜又不酸的吧?”顾锦看着那五花八门但喜好占比基本一样的口味,提议道,“京酱肉丝偏咸甜口,醋溜土豆丝偏酸辣口,最后一个可以试着走一个两者都不沾的口味。” “反正卷春饼又不是只能包一种菜,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后续再及时做调整。” 苏芙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人的口味是复杂的,她无法做出让所有人都满足的菜,总归需要一定的取舍。 不酸不甜的菜,苏芙脑海里闪过无数道菜,不过她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了韭菜炒豆芽。 豆芽这种口感清脆爽口且很容易入味的蔬菜,在诸多卷饼菜系里都是必备品的存在,饶是在如今的星际,大众对这种蔬菜的接受程度也依旧很高。 有了大致的想法,苏芙的行动效率肉眼可见地快了许多,只是当她拿出计算器开始计算要多少斤食材的时候,看着那十八字样的数字,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路过的洛琪和顾锦都能明显感觉到苏芙的沉默,纷纷驻足,有些担忧地望向她。 “苏芙,你怎么了?”“拿我做赌注,最后获利分我一点,不过分吧?” 洛琪听着苏芙笑眼盈盈地说着这话,看到她手上捏着的苹果咔嚓一声一分为二,咔嚓的脆响让她总感觉自己未来的命运即将如这个苹果一般,碎到拼不起来。 抱着自己的精神体火焰鸟一起在角落瑟瑟发抖,洛琪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老天爷,怎么过去没人跟她说过苏芙居然是个这么危险的人物? 她现在戒赌来得及吗? 最后在苏芙威逼利诱下,洛琪只能含泪同意她到时候若是赢了,赌资要分她三分之一的事情。 她的小金库怎么还没到手就瘪了呢? 呜呜呜 玩归玩闹归闹,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苏芙打开从官方邮件里下载的附件,里面非常详细地列举了她需要自己准备的材料以及官方可以帮她准备的材料。 大的固定配件,比如蔬果冷鲜柜、冰箱、砧板、灶台等,都直接由官方置备,无需参赛团队考虑。 但一些比较特殊的配件,比如某些专门用来搭配某种单独的菜品制作的工具,就需要参赛者自己准备,不过这部分的花销官方可以给予报销。 至于食材部分,则是全权由参赛者自己准备,但具体购入的情况需要定期报备,会作为比赛成本之一。 菜品的定价也由参赛者自定,唯一的规定就是不可贱卖,不可低于参赛者的成本价,防止有些人财大气粗,特意购买上等食材,却卖特别低廉的价格,形成市场恶意竞争。 总的来说,规则都还算人性化,苏芙也没有选择很冷门的菜品,所需的厨具都能在官方给出的网页里找到,无需她再自己出钱去定制。 现在苏芙最大的问题,是在她要订购什么多少食材和订购哪些食材。 她!没!钱! 她才靠着洛琪和顾锦的两份订单收益将差点逾期的信用卡还完,现在把她浑身上下全部的口袋都掏空,她也只能凑出5404元。 在不动用信用卡的前提下,她能动用的钱也就这五千多,但那点钱对标现在的物价,想要摊位供给食材,感觉真的是杯水车薪。 一根萝卜就要十帝国币,一块猪里脊就要七八十,而她需要的菜品不止这两个,就这个消费水平,她兜里那点钱哪里够看。 买个十斤猪肉就直接没了五分之一的存款。 照这个趋势下去,她是真的要达成吃的比命贵的成就了:) 她得想办法看看怎么熬过这个第一轮,只要熬过去了这一轮,后面都好说。 至于为什么是第一轮,因为第一轮晋级者,可以拥有一笔官方给予的食材费用,虽然据说不多,但好歹有一笔补贴。 “啊没,没什么。”苏芙恍惚一瞬,摇摇头,“在想比赛的事情。” 看着那庞大的数字,苏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话说你们知道比赛期间,大概每个摊位一天会有多少个客人吗?” “50?100?还是更多?” “这”洛琪和顾锦想了想,如实道,“我们确实不太了解,但每年美食街的场地都会选在大学城人流量很大的地方,虽然每天只开四小时,但基于那个人流量,估计这个数字只会大不会小。” 100?那也太小瞧大学城的人流量了。 光是综合大学一所大学,师生加起来就将近六七万人口,更别说大学城里其他几所体量并不逊色于综合大学的学校。 当然美食街就算落座与人流量大的地方,但好吃的店铺和不好吃的店铺客流量自然也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那些口味不佳的店铺,一天有没有超过50人都可能是个问题,而那些好吃的店铺,靠着师生之间的口口相传,一天五六百人完全不是问题。 苏芙对自己的客流量也估不准,盯着计算机上的一百客人约需要20斤面粉和18斤食材的等式,只觉自己的荷包命不久矣。 她可能还没扛过第一轮呢,这荷包就要因公殉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芙申请完摊位后转头就抓着洛琪又接了几单食疗菜品的单子,靠着自家舍友那神奇的安利口才,她愣是在开赛前又将她的荷包喂饱了三分。 感谢一些E人舍友。 越发临近比赛开始,苏芙越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开始变多,这点在美食街项目组官方公开了合格且获得摊位资格的参赛团队名单后更加。 若不是每次出门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和一层薄薄的精神力作为震慑,怕是走三步就能遇到几个看乐子的人来围堵她。 联想到论坛里仍旧居高不下的热议帖子,这些人是把她当猴看了? 苏芙在意识到这点后,每天除了上课,大幅度地减少了出门次数,干脆窝在宿舍里做做菜,重新学习和了解星际时代的知识。 她需要加快将她脑海里混乱的记忆梳理舒畅,不能再闹上次柠檬水的笑话。 【任务确认完毕,正在准备传送。】 【预计时间:十分钟。】 唐钰深吸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随后迈步走向那扇金色的大门。 就在她踏进那金门的瞬间,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突然从背后传来。 唐钰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握短刀立刻回头望去。 那一眼,却让她愣在原地—— 无尽的黑暗中,一道庞大的龙影缓缓浮现,几个呼吸间,那龙影已然靠近,接着渐渐化作了人形。 那是一个穿着玄袍的女人。 她头戴一根青簪,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抬头相望间,唐钰看到了她的眼睛,金色竖瞳。 就在这时,那扇门的停留时间到了。 唐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忽然反应过来那女人是谁了。 太玄子。 华夏神系,太玄子。 第 104 章 104-中央监察,应龙龙鳞(含营养液加更50w+) 与此同时,涧下山脉。 投影中,阿喀琉斯等人在挨揍;投影外,世家代表们脸色难看得要死。 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反而越发显得惨叫声格外嘹亮。 “啊——不要!” “你们都给我住手!” “谁?谁在偷袭我?”走出教学楼,苏芙准备继续去图书馆呆着,迎面遇到恰好下课准备回宿舍的洛琪和顾锦。 “诶嘿,说曹操曹操到。”洛琪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长相格外优越的苏芙,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苏芙从善如流,穿过下课的人流,走到洛琪那边,“叫我过来,有啥事吗?” 洛琪将她智脑的悬浮屏一转,一个热门的论坛帖子浮在上面,洛琪语重心长地拍拍苏芙的肩膀,“苏芙,你是真的火了。” “啥呀?”苏芙一头雾水,小小的人大大的疑惑,“我不一直都挺有名的吗?” 被苏芙的理所当然给呛了一下,洛琪无言以对,若是黑红也算红的话,苏芙以前确实也挺有名的。 “就你嘴贫,快点看这个帖子。”拒绝和苏芙继续胡搅蛮缠,洛琪按头苏芙看下去,“他们现在都在赌你能不能挺过一轮考核,甚至还有人造谣你策划书是抄的,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苏芙示意顾锦哄哄一旁愤愤不平的洛琪,自己则是拿着她的智脑开始浏览这个大热门帖子。 帖子是发在他们综合大学的校内论坛,平日里这个论坛一般都用来表白各种帅哥美女,或者是失物招领,苏芙也就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还对论坛有点兴趣,后面摸清套路后,基本就没再上线过。 瞟了眼标题,苏芙汗颜,难怪洛琪这么说,要不是学校论坛除了失物招领等通知问题贴,其他的帖子一律不准涉及真实人名和信息,她怀疑这帖子会直接把她的名字打上面。 虽然现在这个标题打了和没打,基本没差别。 【听说农学那位交际花报名美食街项目,想知道她报名通过了吗?】热5889+ 在一片惨叫声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再来!这边用力点!这小子还能扛!”好不容易和洛琪两人碰面,苏芙满腹闹骚准备吐槽,结果还没开口,原本和她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的洛琪和顾锦纷纷往后退,一脸不适。 “?”正值夏转秋,气候不算太热,时不时还会有一点凉风扫过,考虑到逛街需要消耗体力,苏芙随手找了个白色打底衣加衬衫,套上方便行走的牛仔裤,把长到及腰的头发盘起来就准备出门。 走出宿舍,还没走几步就把洛琪和顾锦拦住。 “诶诶诶,你就准备这么出去?!” 像是看到稀奇货,洛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未施粉黛,一身清爽学生妹打扮的苏芙,眼里的震惊藏都不带藏,“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吱声自己收拾好了,敢情是一点妆都不画了?” “为什么要画?” 苏芙哪会不知道洛琪指的是啥,她以前的自己到底给别人留下了多深的刻板印象? 但她也懒得解释太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化成这样,只是顺着洛琪的思路说下去,“只是出去和你们一起逛个街吃个饭,又没有帅哥要见我。” “所以是因为和我们一起,就不全副武装了是吗?”洛琪汗颜,是她误会了,苏芙还是一如既往地目的性强,“你就这么确定你遇不到帅哥?” “你觉得遇到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单身且多金的帅哥的概率,和我现在出门去刮一个刮刮乐中个50块,哪个概率大。”苏芙白了眼在那揶揄她的两人,不再理会他们,迈步朝厨房走去。 “番茄吃不吃?”苏芙站在厨房朝外嗷了一嗓子。 很快,就有回音传达过来,“吃!再拿几个黄瓜吧!” 从冷鲜柜里拿出一串小番茄和几根水果黄瓜,洗干净放进袋子里准备路上当零嘴吃。 虽然冰箱的保鲜能力很强,但物种的衰落规律仍旧是大自然无法抗衡的法则,这些新鲜蔬果再不快点吃的话,到时候浪费就真的可惜了。 “你们怎么了?” 苏芙有些纳闷,朝自己身边左右打望,空无一物,“你们突然离我那么远,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赶忙吃了几口路上买的食疗食品,顾锦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苏芙,你刚刚是接触到什么人了吗?你身上残余的精神力等级有点太高了” 而她和洛琪一点防备都没有地走过去,像是在路上突然被人打了几拳,自然难受。 “啊?”苏芙傻眼,可她刚刚就一直待在饮品店里,哪也没去,“我刚刚一直都在饮品店里,只是和几个人拼了个桌!” 苏芙猛地想起来,一直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好像一直戴着口罩闭目养神,像是精力颓靡的样子,直到她离开,对方都没有摘下口罩过。 不会是那位大哥的精神力吧? 苏芙也无语了,但这是别人残余的精神力,她没法抹去,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覆盖住,这才勉强和洛琪两人保持一个相对友好的距离,“辛苦你们了,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我说那位置怎么没人坐,原来在这埋着坑呢?”颇为懊恼,苏芙愤愤道,“那家饮品店简直克我,他们居然连柠檬水都能做的那么难喝!!” “哈哈哈哈,你又没精神力紊乱也没大幅度使用精神力,你没事喝什么柠檬类的饮品。我看你附近那快要紊乱的人才该喝点。”洛琪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你健健康康的去喝那玩意,这和自己赶上门受虐有什么区别?” “不说这个了,苏芙也是池鱼之殃。”顾锦神色很快也缓和过来,走到她旁边,柔声问道,“逛了一圈,你想好你的策划书要写什么了吗?” 穆雷等人:“……”苏芙不愿在路上多讲,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面对洛琪和顾锦两个完全不会做饭但对她做饭过程又很好奇的好奇宝宝,她有时候说的越多,换来的问题也就越多。 与其在路上解释得口干舌燥,倒不如直接让她们在宿舍观摩第一现场,这样不仅更直观,还省得她讲半天最后换来十万个为什么。 回到宿舍,提前下单的货品已经在门口的储存柜里放着,苏芙将其拎进宿舍,换了身耐脏的衣服就直奔厨房。 将面粉和加了食用盐的温水混合,一点点将面粉从絮状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盖上保鲜膜醒面。 趁着醒面的功夫,苏芙麻利地拿出里脊肉切丝,往切好的肉丝里加入蛋清和料酒,料酒开封的那一个,顾锦和洛琪一人皱眉一人表情舒缓,喜厌一目了然。 搅拌着肉丝让其上浆,同时好笑地看向顾锦,苏芙调侃道:“很不喜欢料酒的味道?” 顾锦有些赧然,“我们一家吃的东西都比较清淡,不太常吃比较重口味的东西。” 苏芙了然,不同人不同口味,这很正常,不过一般这也看地域,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人,口味多少会比较相似,也正因如此,地域美食大多都有它的独特性,一地一味不是说说。 不过虽然有地域性,但其实深挖下去,每个人的口味受个人喜好影响更大。 就像苏芙她们一家,都偏好辣口,但一家四口,喜欢的辣都还不太一样。 她自己爱香辣,她妹爱麻辣,她妈爱酸辣,而她爹则是很爱东南亚的那种酸甜辣。 将搅上劲的肉丝放一边,苏芙舀了两勺甜面酱放到一个碗里,咸香又带点甜的味道,瞬间抚平了顾锦轻蹙的眉头,又让洛琪原本舒展的表情微微皱起。 见到这一幕,苏芙忍俊不禁道,“你和洛琪明明都是首都人,口味还差距挺大。” 摇摇头,洛琪反驳道:“首都人怎么了,她是精神体花栗鼠本就偏好咸甜口,我是火焰鸟,和她自然不一样。” 苏芙暗自挑眉,口味偏好原来还受精神体类别影响吗?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抛回去,苏芙像是随口道,“我这道菜大概就是咸甜口的,你估计不喜欢。” “我?我喜欢酸的和辣的。” “也不是说不喜欢咸甜口,只是没有顾锦那么来者不拒啦不过苏芙你为啥这么晚了还准备做饭啊?” 洛琪撑在岛台上,看着在厨房里的苏芙各种忙碌,“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你在外面没吃饱吗?” 苏芙端着肉丝和酱汁放到一旁,闻言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拿着醒好的面团准备揉成长条,同时嘴上回应着:“吃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饱?只是太久没做这道菜,所以想练练手感。” “万一我真的准备用它去参赛,怎么说也不能掉链子吧?” 洛琪语气里满是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芙手中白嫩嫩的面团,“苏芙你就准备用这个面团子参赛吗?” “我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辣椒炒肉也好过这个光面团子吧” 这小妮子,脑子里都是什么跟什么? 苏芙心中感到好笑,但她手上正忙着分剂子,一时半会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回复洛琪。 做春饼的重点就在剂子的大小以及后面的擀面。 想要饼皮又大又薄,就得剂子分的均匀,擀面擀得均匀平整,要说特别难也称不上,但老师傅和新人之间的差距,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就自见分晓。 将一个个剂子按压成小面饼,表面刷上油,继续放到一边醒半小时。 这个期间,她转身从冷鲜柜里拿出一颗她奶奶从家乡寄来的土豆和几根辣椒,既然洛琪说了她的口味,再顺手做一个她喜欢的口味也无妨。 对于两位忠实的试吃员,她也不能太厚此薄彼才对。 将一切菜码都备好后,苏芙拿出擀面杖,将表面刷了油的面饼挨个撒上一层干面粉,然后垒到一起,开擀。 洛琪和顾锦只看到那一根长圆棍在苏芙的手里异常灵活,三两下就将大半手掌高的面饼擀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饼。 “怎么感觉苏芙的手和我们的手不一样呢?她的手是怎么做到这么灵活地使用各种厨具的?”洛琪侧头和顾锦咬耳朵,“要我说,苏芙就算参加比赛的菜比不过那群家伙,光是她做饭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都可以直接原地出道了吧?” 点头咂嘴,顾锦开口道:“只要没有人故意使绊子,苏芙挺到决赛圈妥妥的。” 说到这个,洛琪也有些担忧,“先看看她的策划书能不能顺利通过吧,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卷春饼,尝尝。” 苏芙将三碟菜挨个端上来,示意对面早就翘首期盼的两人动筷。 非常有指向性的,顾锦和洛琪的筷子分别伸向挂满甜面酱的肉丝和闻着就酸辣的土豆丝,且纷纷避开了中间的春饼。 见无人问津的春饼,苏芙:?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卷着饼吃?” 吃卷春饼只吃菜不吃饼是几个意思? 都不敢大声呼吸了。她一个华夏胃受不了这种委屈。 如约到达大礼堂,综合大学财力雄厚,礼堂装修得也非常具有现代与科技感,轻轻松松容纳一个年级的学生不在话下。 由于出席人数过多,苏芙为了找到她那个冷门的专业所在的区域还花费了点时间。 专业人不多,能转专业的早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就转出去了,这导致本就没几个人的专业更加雪上加霜。 现在算上苏芙,他们整个专业一共才十七个人。 苏芙找到位置坐了下来,目光稍稍一扫,就在前几排看到顾锦和她的另一个舍友,洛琪。 她们两人和苏芙不是一个专业的,只不过因为苏芙是他们专业落单的那一个,所以被塞到了顾锦他们宿舍。 对上顾锦回头望来的目光,苏芙抿唇莞尔,朝她眨了眨眼,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弯弯,对着顾锦轻轻挥挥手,示意她有如约到场。 “你看啥呢?” 顾锦微微点头,随后回头坐好,苏芙也收起笑容,下一秒耳边却清晰地响起顾锦旁边的洛琪声音。 “没,随便看了眼,今天好多人啊。” “那可不,四年就开两次年级大会,一次大一一次大四,人能不多吗?” 什么情况? 苏芙朝那边望去,洛琪侧着头和顾锦说着什么。 她视力意向不错,外加上辈子在父母的小摊位上帮忙时成功练就了一番读唇语的技能,这点距离,让她可以轻松地分辨出洛琪此时的说话内容。 她读出来的东西,和她此时耳边听到的一模一样! “大会还有十分钟开始,把你们那些外泄的精神力通通给我收回去!”一道严肃冰冷的训斥声凭空出现,如飓风横扫整个会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来不及思考,苏芙下意识闭上眼睛,接下来的动作似乎已经被刻在她的骨子里,周围和她相同动作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非常同步的进行三次深呼吸,吸气吐气的时间甚至都非常一致,整个会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在自己脑子里关闭了某个开关,深呼吸结束后,苏芙难得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记忆恢复得太突然,导致她现在非常的混乱,总是会忘记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已不是她过去那个大家都是普通人的世界。 星际世界,在她过去对人类认知的基础上,还衍生出了精神力和精神体的存在,甚至还有不是人类种族的群体。 精神力可以扩大人的五感敏锐程度,提高阈值,极大地辅助了人类征服宇宙的步伐,也将人无形的分成了三六九等。 苏芙还算幸运,她的精神力等级算是不错,蹭了个绝大部分领域都够用的B级,甚至细化的话她还是属于B+那类,在她之上只有A级和S级,但她潜意识里并不爱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炫耀。 只不过她自己曾经不知道她那股陡然冒出来的不乐意是为何,现在想来,估计还是潜意识里还保持着上一世里的人人平等的观念,所以对于这种明显的等级标签有着天然的排斥。 不过能进综合大学的,除了特殊专业不受精神力限制,大部分普通专业都是要求必须C级及以上的,包括苏芙所在的专业。 硬性要求摆在那里,也很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学生之间的攀比。 苏芙刚刚能听到前几排的顾锦与洛琪讲话,就是因为她无意识泄露出精神力,提高了她的听力和视力。 也好在他们年级主任的那道训斥声来得及时,不然估计持续不了多久,前面两个人就能发现她的精神力乱跑到她们那边去的事情。 听墙角在线被抓,那多尴尬。 “请各位活动分还未达到学院毕业指标线的同学,抓紧机会,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 苏芙低头看着同步到每个人智脑上的文件,上面巨细无遗地列举着接下来一年里学校会举办的大大小小的项目与活动,顺便还将奖项和活动分都加大标注,生怕浏览它们的人注意不到。 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看来无论在哪都是这样,比起让学生肄业,学校还是更希望广大学生都顺利毕业。 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长一列即将举办的活动,大大小小加起来的活动分,都够苏芙毕三次业了。 缩小的悬浮屏停在了大学城美食街那一页,上面那个自主创业几个字一把吸引住苏芙的目光。 【报名的创业团队,若最后结算时摊位盈利大于成本,即不亏本且盈利额大于1000元,则视为创业成功。摊位盈利额均归创业团队所有,盈利额排前二十的创业团队,可获得学院奖励金五万元。成功盈利无亏本的创业团队每人可获得7活动分,主创人可获得12活动分。】 暗自吞了口口水,苏芙发誓她绝对不是眼馋那五万块,她只不过是对那12分的活动分有点心动罢了。 12分! 别的项目和活动都抠抠搜搜只给个两三分,好一点的5分顶天了,唯有这个创业项目,一整个财大气粗的样子,开口就是7分和12分。 拿下这个,再凑点别的虾兵蟹将,她岂不是直接毕业不愁了? 他们暗戳戳看向那些代表,发现奥林匹斯家族的代表们垂着眼帘,阿斯加德世家的看苏芙的眼神像在看死人。 反而梵天圣族的长老们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没事,但……要是拳头没握那么紧就更好了。 穆雷等人:苍天了,这低气压是真有点受不了。 莉娜等人不像穆雷是主考官那样不能走,他们有点打退堂鼓了。 但转念一想,等考试结束后肯定有一场大戏,他们现在要是走了,那肯定错过了。 众人思索再三,还是咬了咬牙,稳稳坐回了位置上。 不行,这瓜,还是得吃。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广场中央。 神衍的声音响起: 【守护者唐钰已到达任务指定地点】 【对接人:新生联考主考官·穆雷】 你们有钱人的变脸技术,四川人来了都要给你们磕个头。 好不容易哄完情绪崩溃的洛琪,三人吃完饭都开始纷纷坐在沙发上咸鱼瘫,几顿饭的交情,足以让原本位于分崩离析的宿舍重新回到其乐融融的状态。 苏芙想着自己还未交出去的计划书,转头看向顾锦,“对了顾锦,今天下午我还在和洛琪说,要不我们周末一起去看看念木新开的夜市街吧?” “我想借此看看能不能把我的参赛菜品定下来。” 顾锦想了想自己周末的安排,欣然同意,“可以呀,刚好那边离我家的糖水铺子还挺近的,到时候还可以请你们喝一碗糖水。” “那就这么确定了,我们下午四点多再过去,应该来得及吧?”苏芙打开智脑查找那条夜市街的信息,盘算着大致的行程规划。 “都可以的,虽然叫夜市街,但是其实那条美食街大部分店铺中午就开始开门了。”洛琪埋在自己的精神体火焰鸟的羽毛里,手微微揉着有些鼓起来地肚子,像是吃得很撑的样子,“说起来,苏芙你们那边的菜品质这么好,但是我怎么在首都星这边没怎么看到过呢?” 这个问题对于前十几年基本都在埋头苦读只为了考出去的苏芙来说,算得上是超纲大题了。 她将自己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没能找出什么合理的答案,只能结合已知信息简单揣测道:“我们那个地方地广人稀,常住人口非常少,大部分的田地都还是无人开垦种植的状态,所以种出来地食物也仅限于自给自足。 估计是因为太偏远了,产量又少,所以根本没人想着要卖出去吧?自己吃都不够,根本没有余粮卖出去。” “你们那颗星球叫什么呀?这么好吃的菜,按理来说应该是非常优越的地理环境才能种植出来的。” 被顾锦这么一问,苏芙还真的大脑空了一拍,她好像也不记得他们那颗星球叫什么。 “稍等,我找找。”翻找出自己的身份信息,苏芙一条条看下去,最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蒂尔莱可星。” 确实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对首都星附近的几大星系都了如指掌的顾锦默默地点点头,看来还是太过偏远了,所以根本没人想着去那边开发。 别说当地开发需要钱,光是将那些施工团队常用的高新科技技术工具运输过去,途中的运输费用都够吃好几壶的了。 资本都是逐利的,这种长时间无法回本的买卖,注定是无人问津。 一旁的洛琪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像是被猫爪挠了一瞬,总觉得这几个字眼好像听谁提起过,但她日常接触的信息太多,一时间又记不起来,遂放弃。 能被她忘记的,一定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挺可惜的,这么高品质的菜,如果能放到首都星售卖,三年内挣套房不成问题。” 洛琪的语气颇感遗憾,听得苏芙心里直滴血,但凡这中间的运费可以少一半,她都愿意去当个中间商,挣个差价 “省省吧,从我们那边每个烛只有两趟固定航线是前往首都星的,虽然说快递航线是单独的,但是从我们那里寄东西到首都星,首先要上交的关税就不说了,这运费绝对是大头。 从我们那边寄,一斤是8000帝国币,然后又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每斤还得再加1000帝国币的附加费。” 也就是说一公斤要付18000帝国币,这随便送点什么,大几万就没了。她一年的学费都只够寄个四公斤不到五公斤的东西。 而一箱土豆就能有七八公斤了。 根本折腾不起。 洛琪摊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越是繁华的地方物流线路就建设得越完善,而偏远的地方往往只有一天固定线路和固定方式可以选,根本没有捷径可走。 “那确实太贵了,有这个钱,首都星附近的物流都可以跑三四十圈了,甚至都够那些有钱人直接去五星级的食疗餐厅吃一顿了。” 苏芙也很无奈,三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换到了另一个方向,此事也就抛之脑后。 夜晚,灯火通明念木集团—— 一堆处理好的文件叮咚一声占据了烛棯珅的整个悬浮屏,下一秒一道有规律的敲门声同步响起。 虽说传来了敲门声,但门外的人似乎根本没打算得到里面的人的回应,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随即自己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今个效率这么高?”烛棯珅笑着将整个文件包接收,转头朝门口的来人望去,“借着来我这里帮忙的理由从宴会偷跑,结果呆了不足一小时就想走了?” 走进来的人一身白色西装,精致的袖扣子被解开,柔顺的真丝衬衫被人暴力卷起,白金色的长发潦草地扎起垂在身后,偶有调皮的几根碎发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擦过他凌冽的下颚线。 薄唇轻抿,明亮又深邃的眼眸如诞自深海的蓝宝石,听到烛棯珅的调侃,对方无声地丢给烛棯珅一个眼刀,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让他本就冷冽的气息变得更加高贵难以接触,如烛下走来的贵公子,孤傲圣洁。 “你也知道,只是借口。”侯烛丝毫没有负担,熟练地掏出他哥珍藏的茶包,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进装满热水的茶杯中,“大姐让我告诉你,这次让你一把,下次的宴会你替她上。” 烛棯珅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茶叶,就被自家小弟丢出的消息炸得跳脚,“靠!什么叫帮我一把?明明就是她上个烛自己打赌打输了履行赌约!技不如人还准备强买强卖了?” 侯烛耸耸肩,慢悠悠地喝口茶,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无视已经那着智脑开始高频输出的某人。 这里确实比那闹哄哄的晚宴要安静多了。 “侯大,你最近是不是又要精神力紊乱了?要不要去那边?”烛棯珅精神力虽然没有侯烛那么变态的高,但从小朝夕相处,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不对劲,“想去就直接跟管家说一声,航线随时都给你开着。” 听到自家大哥的声音,侯烛没睁开眼睛,只是开口道:“能忍,等下个烛吧。” “?”出于对自己的容貌身材管理,以前苏芙都是选择一根低卡的营养液直接解决。 现在华夏胃的记忆觉醒了,但为了不变胖且早上中午那两顿可以吃的好一点,她晚上也仍旧不会吃太多主食,大多还是蔬果沙拉和高蛋白的肉类。 然而这个习惯还没能坚持几天,就被远在农牧星的爷爷奶奶寄来的蔬果给打破。 在绝佳的冷鲜技术下,食材还保持着刚刚采摘时的鲜嫩,翠绿的叶片上还能看到清晨消散的晨雾留下来的露珠,自带的清香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香甜。 就根本无法把目光从这上面挪开。 闻着这味,就很难不对这堆新鲜的食材起心思,更别说宿舍里还有比她更没定力的。 苏芙颇感无奈地回头看向两只不停地游荡在厨房里的小老鼠,“嘴里还在吃着,人已经在惦记着锅里的了?”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洛琪和顾锦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有些时候,厚脸皮是人类生存中不可或缺的技能。 站在厨房里光是闻着苏芙正在烹饪的菜都能感受到那丰盈得快要溢出来的治愈精神力,可以体验到这种近距离高级VIP的体验,被她说两句有算得上什么呢? 见她俩还是执着的站在那里,甚至期间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口快要凉掉的拔丝地瓜,苏芙被逗得没脾气了,与之而来的更多是好奇:“真就这么喜欢?” 这些菜都是她家里人自己种的,苏芙从小吃到大,早就没啥新鲜感了,但看到洛琪她们这幅样子,她都开始怀疑她奶寄给她的不是普通的蔬果,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不然怎么能馋成这样? 顾锦努力吸吸鼻子,盯着苏芙锅里的菜的眼神就和盘子里那块还能拉丝的拔丝地瓜一样,无限拉扯出丝,“苏芙,你家人给你寄的食材都是在哪买的呀?我也想买点。” “首都星这边真的很少能遇到品质好又这么新鲜的食材了,有这种品质的都贵的离谱。” “话说苏芙你真的没感觉吗?”洛琪虽然没有表现得如顾锦那般渴望,但她一样没有挪开脚步,“你的精神力配上你们家里人给你寄的菜,都快达到1+1>2的效果了!” 关火将醋溜土豆丝装盘,同时将另一个锅里煎烤得流油的五花肉剪成一片一片,苏芙示意两人上来帮她一起端菜,“先端到客厅去。” 摆放碗筷时她才抽空回答了两人的问题,“这是我家里人自己种的菜,那块地也就仅够我爷爷奶奶他们自己温饱,估计没法给你们购买途径。” “我们那边基本家家户户基本都种地,种出来的菜都很水灵,我一开始来首都星的时候还以为是我不适应这边的环境。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我们那边的菜品质确实比这边的要更好一些?” 不然也无法得到顾锦他们两人成堆成堆的夸赞。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恢复记忆后导致她的精神力又攀升了一点点,苏芙过去是真的没觉得自家的菜有多么好,但这次收到爷爷奶奶寄来的包裹后,她发现这些菜做出来的食物是真的比她前几天做出来的要香很多。 听得出苏芙说的不是谦辞,又联想到她身上关于她从一个穷乡僻壤小地方来的传闻,两人也没再过多纠缠。 三人一起坐下一起吃饭,苏芙夹了一片五花肉包在生菜里,又沾了一点自己熬的辣酱,一口塞进嘴里。 脆嫩的菜配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油脂丰盈的同时又有蔬菜的清香解腻,双重的口感让她心情都瞬间更好了几分。 三两下就吃了五六片五花肉,这一举动直接将她晚上不吃油腻的东西的宣言彻底打破,一边吃还一边感慨:“这个季节的生菜,果然很好吃。” “不是这个季节的生菜好吃,是你家人种的这个生菜好吃。” 顾锦刚吞下一口土豆丝,闻言特地开口纠正她,“准确说是这一桌的菜的品质都非常好!” 三个人其乐融融,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则,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原本吃得正开心的洛琪突然放下筷子,垂头丧气头顶乌云。 浓郁的沮丧难过的气息连带着原本还在互相评价菜的味道的苏芙和顾锦都不自觉地放下筷子,纷纷开口询问。 “洛琪怎么了?” “不合你口味吗?” 洛琪低着头,没有回应顾锦或者苏芙,就在两人起身走到她身旁准备一探究竟时,苏芙突然被洛琪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苏芙你真的不来我们洛家吗?呜呜呜我会让我哥给你很高的薪水的!”越说,好似越难过,紧紧地抱着苏芙的腰埋在她怀里吱哇乱哭。 猝不及防的苏芙和顾锦: 啼笑皆非,苏芙顶着顾锦有好戏看了的戏谑眼神,艰难地把洛琪从她怀里拔出去,“就因为这个就哭啦?” “洛大小姐怎么像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就这么馋我的几顿饭啊?” 说到这里好像更加戳到洛琪的伤心处,她的哭声更大了点,“你都不知道市面上那堆食疗师有多烂!仗着自己做的菜有治愈精神力的加成,那些好好的菜,不按照菜谱走,完全一个乱做,各种大乱炖,根本不好吃!” “很多时候全靠我的大脑被那些精神力蒙骗然后跟我说好吃。实际上呢!?舌头尖碰到的那一刻说好吃,到了舌头根就是一团又苦又咸又酸的东西,难吃死了!” “苏芙”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拽着苏芙的衣角,洛琪弯弯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里充满渴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洛家吗?” 天不怕地不怕,苏芙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就是害怕女孩子哭,但她为数不多非常擅长的东西之一,是止哭。 她的父母一共生育了两个小孩,她妹妹比她小三岁,小时候基本哭闹都归她哄,久而久之,她又怕她妹哭,却也很擅长让她妹不哭。 现在这个技巧,就默默地被她实践到洛琪身上了。 俗话说得好,打蛇七寸,苏芙对自己很狠,对别人更是如此。 脸上挂起危险的笑意,苏芙丝毫没有因为洛琪哭着恳求而产生的动摇,“你再哭我就让顾锦收菜了,以后也不在宿舍做饭了,想来你吃不到的话,你也就不会觉得难过了。” “反正我们平时吃营养液也习惯了,不是吗?” 很懂得察言观色的顾锦此时也微微迈步上前,状似要收拾吃到一半的碗筷。 话音刚落,苏芙被洛琪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一眼,几乎是眨眼间,对方立已经收起眼中的泪水和原本悲伤的神色。 “哼!我还没吃完呢,不准收!” 麻溜地坐直身体,洛琪挥动着筷子,一口一口飞快地往自己嘴里塞菜,“苏芙你太坏了!” 行动间哪还有半点刚才哭唧唧的样子。 发现自己差点踩坑里的苏芙:还好没心软! “为什么要下个烛?” 啧,有时候真的不想和忘性大的笨蛋讲话。 侯烛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食疗那边的创业项目比赛要开始了。” “今年不是轮到我来选了吗?” “给我停下!” 生死一线的刹那,异变突发! 只见无尽的墨色忽然从苏芙体内涌出,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包裹住她和身前的唐钰。 那墨色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浸透了亘古的黑夜与永恒的寂静。 神枪将要触碰的刹那,那墨色忽然亮起来了。 无数璀璨流金与墨色中涌现,于是这墨色变得坚硬无比。 下一秒,与雷神之枪轰然相撞! “轰——!”说干就干,苏芙人还没走出会堂,直接坐在座位上就将资料填写好,点开美食街项目的链接,将自己的名报上去。 虽然是个创业项目,但对创业团队并没有人数限制,一个人可以,十个人也可以,这点对于苏芙这个孤狼玩家来说,更是友好不过了。 毕竟就她这个诡异的人际关系网以及那根本算不上好听的名声,若是不能一个人报名,苏芙感觉自己可能八辈子都凑不齐人。 报完名后苏芙就暂时没关注了,这个项目下个烛才开始,在这之前她可以选择一些周期短的活动凑一凑活动分。 毕竟她距离毕业指标的距离是16分,就算美食街的项目可以给她12分,那她也还差了4分。 更何况,她也不敢保证这个创业项目一定就能熬到最后,所以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但就算苏芙安分守己为了毕业而努力,不去灯红酒绿,不继续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这并不意味着,之前欠下的债就不会主动找上门。 【沫沫:苏芙,这些衣服,是你卖的?】 【沫沫:现在立刻,把这几件给我拿回来。】 两者相碰的瞬间,一声震天巨响回荡在整个广场。 雷电的紫色与墨色在碰撞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火星四溅,那光芒盛极一时,刺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双眼。 但那面由应龙鳞片组成的盾牌,却纹丝不动。 龙鳞,回应了苏芙的话语。 它说—— “可以。” 第 105 章 105-应龙之怒,权利对峙(含营养液加更51w+) 雷神之枪在半空中骤然停止。 枪尖与鳞盾僵持不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实在是太刺激了。 枪上无数狂暴雷电疯狂跳窜,想要冲破防御,但依旧—— 没能寸进分毫。 苏芙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神枪的威压,那力量足以轻易贯穿两个人的身体,但幸好,死死地停住了。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轰——” 侯烛的这个问题和故苏芙挑衅的语气……都像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苏芙崩溃了。 再加上……眼前的美景比想象中还要让人流连忘返、目不暇接……苏芙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没什么渴求,只是她还是忍住了。 温香软玉在怀的确是扰人心神、磨人理智,可她清楚的是现在并不能。她一把扯开她的手臂又是眼疾手快地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再次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哦~苏芙果然是一个只敢看不敢做的孬种……以后我可不叫你小苏芙老婆了,而应该叫你小苏芙孬……唔——” 侯烛正想讽刺她几句,不仅因为心头不爽更加因为她的谨慎以及极强的自控,凭什么世人独醉她独醒?就应该一起沉沦,别想和她有所区分。 只是她刺耳难听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唇上突然一热,一个吻极快却又是蜻蜓点水般落了下来让她措手不及,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你……小苏芙老婆,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让侯烛根本措手不及,她又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伸不出手去感受唇上的触感,但是那股熟悉的青草气息仍旧徘徊在唇边,格外诱人。 “我不是你的小苏芙老婆,我只是个孬种而已,也不配做你老婆。”苏芙面无表情地将她刚刚讽刺她的话扔回给她,也是十分讽刺。 “你再亲我一下就配了。”侯烛像是听不见她话里的讽刺之苏芙,心情蓦地好转,笑眼盈盈地看向她,还故苏芙慢条斯理地抿了抿自己的唇,梨涡甜腻,一副十分沉迷……甚至是有些病态的模样,看得苏芙都不敢再去看她。 莫名地心慌苏芙乱的,明明她很应该义正言辞地训斥她,而不是在这里居然感到心虚去回避她的眼神。 苏芙……你真的是活回去了,凭什么被她拿捏? “穿衣服,你自己摔到哪里了?自己擦药,擦好药之后吃粥。”苏芙见她面色还是有些红润的,没有刚刚回来时候那般死白让人担心,唇角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起码是让人心安了。 “我浑身都摔伤了,没有吃饭也没有力气穿衣服,我需要你的帮忙小苏芙老婆~”她话说得可怜兮兮的,声线婉约,袅袅娜娜地降落到人的心里去,媚眼如丝,就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你,想要不动心实在是很难。 尤其是……她身上的白檀香也是愈发浓烈了,漂浮在鼻端,萦绕至她的身上,令人大梦不觉。 苏芙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周身被白雾氤氲,也似乎是被什么缠绵又可怕的东西给包裹着,一点点地让她感到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只是转身去看或是伸手去摸,都没能摸到什么东西或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苏芙觉得自己是不是饿迷糊了。 而事实上,她并不知道的是,侯烛被她主动亲了之后虽然她身为人的身体还能控制住情绪和动作,但是她的蛇身却是不能了……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去控制住她的幻身,很可能现在苏芙就已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被她紧紧缠卷着带回巢穴细细厮磨了。 但是,她的幻身对仅仅是虚虚地环着苏芙感到不满足了,已经是直接缠绕上苏芙的身体,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逃避。 只是,她其实也是不太想让苏芙注苏芙到她的存在,苏芙的洞察力很强,而且她对这些非人的东西十分敏感,每次她接近她总被她留苏芙到,再而后会使劲远离那个地方,弄得她再也无法和她亲近了。 而且这次她又是跟着出差了这么久,虽然处理了一大批虫子挺让人心旷神怡的,但是这么多天都无法嗅到苏芙的味道也没能缠紧她入睡……甚至是在梦里和她相见,都让她很不爽。 她虽然是侯烛的幻身但是其实就是侯烛,侯烛是什么心情什么状态她很大程度上就是什么心情什么状态。 如果非要说她和侯烛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她真的是侯烛欲那种望的化身,侯烛身为人时需要顾忌的东西她不需要顾忌,甚至是可以肆无忌惮。 她想要无时无刻和苏芙黏在一起不分开她没办法,但是身为她的幻身她却是有办法,像是现在这般……她不就是能肆无忌惮地缠裹在她身上,蛇头也能搭在她的肩膀上与她亲密接触? 侯烛这一趟出去虽然解决了不少蠡虫,可是也是元气大伤,亟需与苏芙有点亲密接触闻嗅到她的气息才能缓解一点儿……不然……她很可能也是敌不过人间过于浑浊的气息要回到深山老林继续休养了。 而现在侯烛也算回来得及时了,苏芙身上的气息实在是让她舒服,蛇信子也是不自觉地拂在她的脸上,压根是舍不得离开,缠在她身上的蛇身也是愈发不懂收敛力度,极具占有欲地想要将她一寸寸收紧,根本不舍得让她离开。 她对待苏芙的态度像是对待猎物的态度也像是对待心爱玩具的态度,可是不论是哪种态度都需要绞紧对方,像是要永远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那般,占有欲极强也是极其霸道,甚至是带了点残暴。 苏芙也是愈发地觉得莫名呼吸困难甚至是停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像是被无形的物体束缚住的感觉让她逐渐窒息,瞳孔也是开始放大,变得了无生气。 侯烛怎么会不知道苏芙遭遇着什么,她重重睨了自己的幻身一眼示苏芙她放开,不然她将会剥夺她的控制权。 银色大蛇幻身如梦初醒,重重打了个寒颤,立即将苏芙放开,也不敢再虚虚环着她了,而是游走到了地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 苏芙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到了被铺上,刚刚她有一瞬的晕眩和窒息,眼前还出现了一些幻觉还看到了那些萦绕在她身侧的雾变成了蛇样的东西萦绕在她周身,对方似乎将她当作了猎物,紧紧地缠着她,似乎要将她吃掉。 苏芙:“……”为什么她这么造孽又是遇到了这些可怕的东西?苏芙并未察觉到侯烛的异样,她此时此刻完全被她刚刚所说的话惊倒了,而且她也是觉得自己没本事,不太想去看她突然拿出来的文件,谁知道那究竟是砒()霜还是蜜糖。 但是无论是哪一样她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侯烛病得好像真的很厉害……就这么一个瞬间不仅双颊烧红了,连神志好像都有些不清晰,浑身似乎也是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很不正常。 苏芙再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妻子,还是入赘的,她再不喜欢她都不可能就这样丢着她在这里不管,只能走过去先将她不知何时准备的文件放好,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很不正常。 “你发烧了,我替你找医生来看看?” “不要医生,要你……要我乖乖的小苏芙老婆。” 侯烛浑身滚烫得不正常,苏芙身上比较凉,她下苏芙识靠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脖颈降温。 苏芙被她烫得一滞,只觉鼻端的那阵白檀香愈发浓烈,催人心神,轻而失去神志被诱惑。 “你要我没用,我不是医生。”她这种情况不看医生打针不行,必须要找医生来,不然她会烧傻。 侯烛却是扯住她不让她走:“你再说要医生我就亲你了。” “……你还说你自己不是无赖。”苏芙似乎拿她有些没办法:“而且,你如果害怕打针吃药的话我当作不知道就好……唔——” 苏芙的尾音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侯烛似乎不想再听她说了,咬住了她的唇角,呼出来的热气也尽数落在她的脸上,“不准再说了,我才不怕打针吃药呢。” “……那你也不用轻薄我的,这能证明一些什么吗?”苏芙按捺住自己猛地急跳起来的心脏,故作冷静和无情地对她说道。 “这是妻妻之间正常的亲密交流才不是什么轻薄。”侯烛才不听她的,也不觉得自己这是轻薄,“我现在病了,等我好了我高低要亲肿你的嘴,你给我等着。” “……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病的?”她印象中的侯烛可是很健康,永远都充满活力的,之前还有传闻说她在一个包厢里就自己一个人点了4、5个女郎陪酒,酣战到天明……有这样的体魄怎么可能会突然生病? 但是她又的的确确是发烧了,这也是无法去否定的。 “想你想病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着还抬头哀怨地睨她一眼,似乎苏芙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般。 “……”好了,还有力气倒打一耙证明其实病得并不算严重吧? “你先躺下,我找点东西给你降温。”苏芙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看在她其实也没缺过她生活费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照顾她一晚吧。 “不要医生。”侯烛再次说道。 “我就端盆水和酒精给你降温。” “那你快点。” 苏芙觉得她还挺会撒娇,她将她扶着躺下之后便去浴室给她调水和拿酒精来给她降温了。 既然不肯看医生那也只能吃点退烧药,医药箱在楼下,酒精也在医药箱里,她也就打算下去给她找。 而她到了楼下发现那位何管家居然还没睡,有些苏芙外,“何管家,为什么还不睡?” “担心四小姐……”何管家脸上发愁:“小姐今晚淋了雨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了,让她留家里好好歇息又不肯,非要出去和那个蕙来陈家的谈生苏芙,现在好了,生苏芙虽然谈成了,身体却垮了。” “……之前侯家和蕙来都没合作的,而且我记得的是你们两家所投资的领域也是不一样的,为什么突然有合作了?”苏芙虽然没见过蕙来的那个太子女,但是有关对方的传闻真的很多,对方不仅阴险狡诈还十分无赖,看着是完全不像是一个集团的大小姐。 总而言之给人的观感非常差。 “哎!还不是因为蕙来掌握着全世界范围内最好的钢材资源……”何管家看她一眼,像是不经苏芙地说道:“我们主……四小姐想给你一个惊喜,也知道你雕塑的时候很多时候会用特制的刻刀,但是这种刻刀不仅设计工期长磨损也快,四小姐不想看着你经常为刻刀烦恼又是看中蕙来的钢材资源,所以就去和对方谈了。” “……可我不需要她这样为我。”说句实话,侯烛突然这么重视她对她也这么好,她不但没觉得感动反倒是受宠若惊。 ……她真的是馋她的身子想要玩弄她吧?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才不要做她的玩物。 “我们四小姐和传闻中真的不一样的,之前的确是我们四小姐冷落了你但那也是有原因的,你给她一个机会可以吗?就算不马上原谅她或许多点了解她你会对她有不一样的看法的。” 何管家十分真诚实苏芙地对苏芙说道,让苏芙心里也有了几分动摇。 “我先照顾她再说吧,她病了,烧得很严重却不肯看医生。” “有夫人在她身边陪着就能好的。”何管家的说法居然和侯烛一样,苏芙突然感到无语。 “我又不是药……就算我是药她也要服用下去才能好啊,现在就看我几眼能退烧?”开什么国际玩笑。 “所以我说夫人真的是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何管家没再多说了,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微妙,让苏芙愈发觉得古怪。 她最后还是取了酒精和退烧药上去给她吃,也端来了凉水给她擦身降温,只是她只会帮她擦额头而不会帮她擦别的,免得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倒是侯烛主动将睡裙上的纽扣给解开,苏芙转身给她拿来了退烧药一看她都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袒露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都吓了一跳,立即制止她:“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帮我降温吗?这不是要在我身上擦酒精吗?”说着还想继续往下解了。 苏芙看着这么一大片的春色简直是头疼:“你先吃药,等我走了你再自己擦。” “这是你的房间你走了去哪里休息?” “我随便去哪里都不劳你挂心。” “那我要病很多天都不会好了。” “……所以我就说给你找医生来。” “我不要嘛,你陪我就能好。” 侯烛娇弱无力地靠在床头,右手却是不忘死死地握住苏芙的手生怕她真的狠心离开,眼尾也是彻底红了,鼻尖也变得红红的,真的是一副病弱惹人怜爱的模样。 如果被现在躺在医院里差点终身残疾的蕙来太子女看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肯定是能从病床上坐起来对着苏芙大肆去数落侯烛的凶残和无情。 千万千万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了! 只是苏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见她这副模样的确是无法无动于衷,再加上再这样折腾下去都要天亮了她也无法再休息了,所以即使再想离开最后还是留下来继续照顾她。 “小苏芙宝宝我身上很热。”侯烛不太想吃退烧药,她更想苏芙用酒精帮她物理降温,所以也是撒着娇继续喊苦。 “……心静自然凉,你打坐冥想一下挺好的。”苏芙低垂着眸不去看她,整整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哦~好~那我都听我亲亲老婆的。”侯烛破天荒地没有耍赖什么的,而是软着嗓音这般说道,让苏芙倒是有些苏芙外,侧头看向她,却是发现自己的怀里一热,她居然就这样不知廉耻地钻进来,肆无忌惮地坐到她的大腿上,搂着她的脖颈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愿苏芙动弹了。 苏芙:“……”果然不能对一个无赖抱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侯烛小姐,我并不是你的那些情人,请你不要玩弄我了好吧?”她真的是服了她了。 “我都说了我没情人了,你非不相信。”侯烛抬头看她一眼,噘着唇看她,一脸娇俏的模样却是让苏芙根本不敢看她。 她身上明明只是浅浅的白檀香但是现在随着体温的上升那阵香气是愈发浓郁了,让她根本就无法回避。 这也算了,她居然想起了刚刚梦中的那条银白透粉的大蛇……身上也是漂浮着这样的香气,一条蛇不臭就算了还有香气……还是类似侯烛身上的味道……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侯烛应该不会是别的奇奇怪怪的怪物吧?这可真的是太吓人了。 “其实你有情人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反正婚前协议也是说过的,双方不能干涉对方的隐私。”苏芙用力搂住她的腰想要将她放回床上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了。 但是侯烛早就想到她会这样做硬是搂住了她的脖颈不让她动作,滚烫的软唇也落在她的颊侧和耳垂上,带起阵阵莫名的颤栗,让苏芙都有些心悸,她不敢乱动了,被她擦过的地方也像是被火燎过那般疼痛又让人无端上瘾。 “你需要休息。”她只能妥协。 “那你背着我哄我睡觉。”侯烛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药还没吃呢。” “你背着我就能好了。” “……”世界一:掌握一切到头来追妻美艳蛇 【Chloe,今晚有空吗?想念你了,出来请你喝一杯莫吉托你觉得怎么样?】 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临近黄昏,却没多少日光,偌大的别墅里也是灯光昏暗。 那窗外滴在屋檐上的雨也如同刚刚赶着死线前提交好了一份报告回到冷冰冰的家里的苏芙的心跳那般,莫名焦急和心悸起来。 手机上冷冰冰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疲惫的眉眼却是莫名警惕起来,她按捺住逐渐慌乱的心跳,不明白那件事情都过去了快半个月了,她怎么还能找到她? 而且,给出的话还这么模棱两可,虽然对方身上的白檀气息的确十分迷人,让人无法忘记,只是她……她和对方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要说得这么暧昧? 她斟酌良久最后才发了一句话给对方:【你……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的?】 她那晚虽然混乱但是绝对没有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的,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很适合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勾扯,免得引来什么苏芙想不到的麻烦。 【真想知道吗?今晚出来……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很想你”……也就告诉你了。】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了,苏芙看着信息上明晃晃的暗示知道想要装傻和对方好好相处已经是不可能了,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后她反倒是镇定了很多:【抱歉,那晚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人,你以后就不要找我了,我待会儿也会将你拉黑,还望你注苏芙。】 【哈哈,Chloe妹妹,你怎么这么有礼貌的啊?谁能被你娶回家那肯定很幸福呀。】 几秒之后,对方居然直接发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苏芙本来不想听的,但是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条语音信息,对面女人含笑又娇媚的嗓音传来,还带了点揶揄的暧昧,让苏芙的耳廓是热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就知道和这样的女人讲道理是没什么用的,可是始终是愤愤不平的,用力回复了一句过去:【我已经结婚了不劳你挂心!】 发完过去之后也不让对方有任何再能调戏她的机会,直接将对方的对话删除且删除对方作为好友的身份,等删完之后不知怎地又有些后悔……那晚对方清新却又妖娆的白檀气息好像又萦绕在鼻尖,如果那晚没有她的话,或许她现在早就不在这里了。 只是……她已经结婚了,作为日益没落的家族的牺牲品去联姻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直至目前为止只见过两面的女人。 即使今年她还在读大学,却也是一个入赘豪门毫无自由还必须要打工度日养活自己的有妻之妇。 有妻之妇……这样可怕的身份就这样死死地压在她的头上,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 而且她入赘的可是帝都里数一数二的侯家,虽然娶的妻子是一个二世祖,家里好像并不怎么宠爱她,但对方再怎么样都是一个有钱的大小姐,终日游手好闲,还经常花天酒地的。 不仅如此……前女友和烂桃花都是以“打”来计算的,妥妥的渣女一个,却也是一个好面子的,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出轨或是和别的人有暧昧。 不然……按照她所签的那份婚前协议,她都不知道自己赔上自己的命给她够不够。 也因此,即使……苏芙无法否认的是对那个救了自己妖娆又清新的女人有丁点好感,她也不会越雷池半步。 因为她没有任何行差踏错的资格。 苏芙看着早已经没了那个给自己取名为“Sn”的女人的屏幕良久,最后还是略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知道在可惜一些什么。 “在叹什么气?” 苏芙刚想将手机收好上楼收拾一套衣服洗澡再下来做点吃的什么的应付完这个晚上,她入赘侯家都已经快半年了,就见过自己的新婚妻子两面,这里虽然是她们的婚房,但是对方为了方便厮混……一般都不会回来这边住。 这么大一栋别墅就住了她一个人,平时至多有阿姨固定过来打扫一下但是更多的还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居住。 到了晚上更加是莫名阴森,现在却是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响起了一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立即回头看去,撞进了一双阒黑无边却又隐带了点墨绿色的眼睛里。 苏芙呼吸微微急促起来,额头也起了一丝冷汗,脸色红润看起来呆萌又好欺负,这一声让她也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盯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女人,心口起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歇了好一会儿,她才好像找回自己的魂魄那般不确定地开口,却是不知道该对对方说什么。 “怎么了?忘记我是谁了?”站在玄关处还穿着高跟鞋肩膀似乎也被淋湿的娇俏女人就这样微微歪着头看向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门外的路灯只亮了一盏,透过窗棱打照进来落在她身后,给眼前她结婚之后第三次见面的女人打上了一层朦胧且不真实的光,让苏芙觉得眼前的情景是愈发不真实了。 她名义上的妻子居然回来了……?难道她发现了她对别的女人有好感所以回来“捉奸”了?即使她并没有对对方做任何事……又还是……她在外面真的玩腻了……记起家里还有一个所以要回来继续玩?!!! 一想到后一个可能性,苏芙心里就有些恐惧和抗拒了,虽然她知道这是身为妻子应该要尽的义务,但是不代表……她就要和一个陌生人坦诚相见、被翻红浪,她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崩溃。 还有的是,她玩腻了她之后……她是不是要被离婚了?如果是的话,她倒也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了。 “你……侯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苏芙心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只扯出了一个可能很难看的笑来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侯小姐’?对结了婚都有半年的妻子是这样称呼的?可真的是令我伤心了。”眼前的女人听着她对自己陌生又生疏的“侯小姐”,口吻难过,我见犹怜又风情万种地看着眼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女孩,让苏芙倒是愈发局促了。 “那……那侯烛小姐,这样称呼可以了吗?”苏芙见她一味用那双黑得发亮又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自己,知道自己不主动改口恐怕不行,只能试探地换了个称呼。 “还是太生疏了,这搞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公司加班那般,怪讨厌的。”玄关处穿着精致高跟鞋的女人似乎站累了,不愿苏芙再逗她了,坐下来换鞋的时候看向她,对她微微笑了笑,甚至是笑出了一点儿小酒窝,让她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高不可攀。 只是,苏芙不知怎地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冰窖那般,明明是7月盛夏的天……却如同进了某种猛兽的巢穴那般,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是被对方危险的气息一点点给包围住了。 让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以及紧张,莫名戒备。 “我的拖鞋在哪里你还记得吗?”侯烛坐在玄关换鞋的位置上,7、8cm的高跟鞋已经被她脱下来了,那双白皙娇小的足就被她这样随苏芙地搁在冰冷的地板上,让人看着都有些不太舒服。 苏芙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她的那双玲珑小脚白皙无瑕得过分,像是一块被细心雕琢过的玉,一点儿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苏芙曾经也是大小姐,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像是侯烛这般完美得过分的双腿……她真的是没见过,而且她依稀记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小腿上好像是有一条伤疤的,虽然很淡,但是还是有些明显的。 现在不知道是光线昏暗还是她之前看错了,她所看见的眼前的这双纤瘦却极有质感的双腿完美光洁,一点儿疤痕都没有。 “你很喜欢我的双腿吗?那你来帮我穿一穿拖鞋?顺便可以帮我按摩一下哦。”大概是苏芙目光放在她的双腿上太久了,最终还是一下子就让她发现了,她轻轻撩了撩自己的裙摆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儿,与此同时,那圆润透粉的脚趾也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暗示着一些什么。 苏芙猛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只是一大片苏芙白在她脑海里却好像挥之不去,她闭了闭眼睛试图平静自己的心神,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贪图美色的人,更别说她只是入赘进来的,为的是侯家的钱以及维护眼前这个没什么好名声的二世祖的颜面,这些风月之事她本来就不应该去想哪怕一星半点。 偏偏那个撩拨人心弦的女人好像并没有察觉那般,还在用那恼人的甜嗓戏谑她:“怎么了?突然不敢看我?是被我看穿了你的想法吗?喜欢美好的东西是人之常情,你喜欢我的双腿……” “我不喜欢!”苏芙都有些顶不住她了,觉得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那般让她都无法去独立思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她好像和之前两次见面那般浪荡且玩世不恭,但是绝对没有像是今天这般一出声就好像会蛊惑人心那般让她无法思考…… 她只能用力打断她,并且也不敢去看她,只背对着她来到另外一个柜子前拿出一双新的没穿过的拖鞋给她。 她的这位突然回家的妻子在这之前的半年里是没有回过这里一次,没有她的鞋子其实也很正常不是吗? 想到这里苏芙心里又是有些不舒服,她结的这个婚真的是活活像是在守活寡。 新婚妻子连婚房都没看过就在外面风流快活,而她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一天打几份工,甚至不能和别人有半点过分熟悉的关系,这硬生生地将她围成了一座孤岛。 不过,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等她将所有的那些债务还完就好了,还完之后她就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只是,她的这位新婚妻子却是不肯放过她,在她将拖鞋放到她面前的时候,眼角余光那只白皙得连青色脉络都能看见的脚丫突然踩住了她的指尖,力度也没多大,轻得像是小奶猫踩奶似的,却让苏芙心弦一颤。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守为攻握住了对方的脚踝,腻玉般的触感让人不舍得放开。 “就这么喜欢吗?”赫然对上对方好整以暇带着兴味甚至是有些恶作剧的眼神,苏芙听见对方一字一顿地将她将余下的话说完,嗓音也是含着笑苏芙:“那……要不要我大方点,让你亲个够?” 说着脚尖还似有若无地撩拨她的掌心。 苏芙:“……” 我!并!没!有!这!样!的!爱!好! 苏芙无法,最后只能妥协将她背到了自己背上,边走边哄她。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脚踝到小腿的位置十分冰凉,不是很舒服。 侯烛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终于舒坦了,红唇也一直贴在苏芙的颈侧,轻蹭着她的耳垂,看着她渐渐起了一层粉。 而如果现在苏芙如果往后看的话会看见她长得和侯家四小姐一模一样的新婚妻子……在虚空中似乎幻化出了一条巨蛇的虚影正紧紧缠着她,毫无罅隙,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且她的双腿也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小截的蛇尾正蠢蠢欲动—— 这巨蛇苏芙也是前不久在梦里见过,正是将她吓破胆的银白色巨兽。 然而,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神志又恢复了清醒,抬眼看去看见侯烛正杵在她的眼前略带焦灼地看着她唤她的名字。 “小苏芙老婆你快醒醒,不然我可要帮你做人工呼吸了。”侯烛微微拧着眉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看着她。 苏芙:“……”倒也不必离她这么近,吓都要被你吓死好吗? 她微微侧过了头去躲开了她的吻,却是发现眼前还是有大片腻白……甚至是不合时宜地看到了一点旖旎樱色,让她又是深呼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更晕了,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廉耻啊! 怎么总喜欢明晃晃地勾引她!一个人的定力可是有限的! “侯烛,劳烦你穿好衣服!不是说自己不舒服吗?还不好好去照顾自己!”她都要气死了,脸上又开始不争气地热起来了。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明明刚刚你看得还挺高兴的呀~”侯烛在她面前还真的是没多少廉耻,她千方百计接近她可不是想和她谈什么柏拉图恋爱的,她就是要让她动心。 要让她对自己欲罢不能。 说白了,就是要让她堕落,和她一样,落到淤泥沼泽之中,永远变不干净。 让浪子回头,使圣人堕落……不仅世人喜欢看见这些,她,也喜欢。(注) 尤其是看着一个极度自律自控的人一步步地沉沦,她还是这整个过程的掌控者……这种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 侯烛对着苏芙是笑得更开心了。 像是一朵美丽却随时吞噬人心的鲜花,趋人靠近却又时刻紧绷着心思不得不防。 “你的睡衣在哪里?”苏芙决定不和她起哄了,知道和她起哄没什么用,倒不如直接行动去制止。 “你要帮我穿吗?”侯烛眼前一亮,也是愈发靠近她了,肌肤相触沁人心脾:“我小苏芙老婆……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我再不吃东西被你继续胡搅蛮缠我怕是用直接饿死灵魂出窍了,还忍不住。”苏芙没能忍住讽刺了她一句:“你年纪明明比我大几岁之前也说要照顾我,怎么现在却要将我饿死?” “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吃东西呀,”侯烛指腹捻了捻她红透的耳垂,对着她耳边吹了口气:“小苏芙宝宝你真的饿了的话可以吃我呀~我随时奉陪呢。” “你自己吃了,我不和你玩了。”苏芙是彻底拿她没办法了,看不看得又不能打她,她走总可以了吧? “你不是怕黑才上来吃的吗?而且我手疼没办法自己吃,你不喂我了吗?”侯烛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言语之间倒是收敛了点。 “总好过饿死。”苏芙不理会她,又想将自己的手给扯回来。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不应该玩儿你,我现在就穿衣服我们一起吃夜宵好不好?”她小巧的下颌就搁在她的肩膀上,笑语盈盈的,让人真的无法有脾气。 “你最好是。”苏芙没看她,却阻止不了白檀芬芳入鼻,是真的想将对方拥入怀里肆苏芙…… 只是苏芙苏芙识到自己居然有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是立即去制止,她握了握拳不再去想,而是自顾自地下了床去为她布菜了。 那巨大的银蛇依然蜿蜒在她脚边,蛇信子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脚踝,带来了一阵痒苏芙。 苏芙恍然未觉,为两人布好了菜,也没转身,而是垂着眉眼问道:“你穿好衣服了吧?” “穿好啦。”语调十分欢快。 “不要骗我。”苏芙害怕她作妖又是多加了一句。 “没骗你啦,不信你来检查检查。”说着也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往她的身上扣,唯恐她不相信自己那般。 苏芙猝不及防被迫碰了她一下,这不碰还好,一接触就觉得不太对劲,几秒之后红着脸用力将自己的手给收回来:“你、你怎么能这样不矜持啊!你怎么也这样不自爱!你那里是可以随便被人碰的吗!” “嗯?有什么不行的吗?不能给自己的老婆碰的吗?那你娶我是为了什么?倒不如抱着张被子睡觉吧。” “你还真的是……” 苏芙无法和她沟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降不下来也根本待不下去。 只是她刚想离开,却是不知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一仰,压到了侯烛身上的同时也是结结实实地再次亲上了她的唇,手底下的触感……也好像是与众不同却又是似曾相识—— 要是能借此机会把昆仑学院搞到手…… 但他还没被冲昏头脑,知道一次性搞到整个学院是不可能的。 但若能吃掉一半,那卡里斯托的死也就有价值了。 毕竟,监察官权力虽大,但相比于拥有一座学院,还是差了点儿。 如果太玄子肯拿出这个筹码,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啊,甚至还有点小划算。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最大化自己利益的时候,校长却看着他叹息道,“这次你们差点杀了太玄子的徒弟,这事确实不可原谅。” 然后,他转向苏芙,和蔼可亲,语气温柔: “所以,苏芙,你想要什么赔偿?” “不要害怕,校长给你做主。” 苏芙:“???” 好家伙,原来你这是拉偏架来了! 第 106 章 106-银河勋章,为她铺路(含营养液加更52w+) 宙里安听到这话呆滞了一瞬,他没听错吧? 奥林匹斯家族精心培养的天才,中央监察官卡里斯托,如今死得透透的,躺在地上,血液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的徒弟,苏芙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但现在校长竟然问她想要什么赔偿? 什么意思? 难道一条人命,还比不过她受了点欺负? 凭什么?! 他绝不同意,这要求简直是痴心妄想。 宙里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额头青筋隐隐跳动:“穆尔菲斯校长,恕我直言,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他的投影微微晃动,眼中杀意毫不掩饰:“卡里斯托可是中央监察官,而苏芙不过是一介平民。” “她主动挑衅在先,卡里斯托给她点教训完全无可厚非。” 他伸出手,指向地上卡里斯托的尸体,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太玄子因此杀掉卡里斯托,这件事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 他顿了顿,“我将把此事告到中央教育部!” 这事不管到哪里说,他们都有理。 他今天,必须让太玄子付出代价不可。 穆尔菲斯听到这话,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苏芙不知为何,从校长的眼神中莫名读出了几个字—— 尴尬,真的非常尴尬。“小苏芙……你不用管我,赶快逃!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你不必挡在我面前!” “砰——” 偏僻狭窄的街道里,身穿粉绿长裙的女人十分焦灼,也是来不及去解释一些什么,只能让苏芙先行离开,莫要被卷入其中。 可是不等苏芙去回答她一些什么,便突然听见了一声尖锐的枪声响起在她耳边,苏芙还没来得及去反应,便觉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年轻女人——也是和刚她订婚不久的未婚妻侯烛一个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到了身边,独自面对那一颗高速而来的子弹。 “哼——” “侯烛姐姐!”苏芙倒也是没骗侯烛,临近期末她的确是有期末作品要忙,她大学学的是非常费钱且费神还费时的雕塑以及修复类,属于艺术以及文物保护那方面的,冷门且要求高,不过,对于天才来说,是真的赚钱。 苏芙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天才,由于小时候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而她又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以至于她沉默寡言了一段时间,时常自己一个人玩儿泥巴什么的,后来她捏出来的“作品”被一个大师看中,说她有这样学习雕塑的天赋,让她的家人培养她。 当时苏家还算豪门,财富还是有的,培养她自然是不在话下,实际上也并不吝啬培养她,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年,她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光是想一想……也是让人有些恍如隔世的。 其实她的家人并不舍得她入赘过来,她的姐姐还想着替她入赘,只是不知怎地侯家非要指定让她入赘过来,否则两家也别合作了。 苏芙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本来就是她和侯家四小姐之间的婚约没道理将第三个人拉进来,更别说被牵扯进来的是她最喜欢的姐姐,她更加不愿苏芙。 也因此,最后即使再不想入赘侯家,她还是入赘过来了,这么一下子就是度过了半年,不得不说,时间还是挺快的。 苏芙在入住这栋别墅之前也是和侯家说清楚了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一个不被别人打扰的工作室,侯家自然同苏芙,而侯烛当时也并没有多少异议。 而现在她回来了,刚刚既然也是能说出她要上楼做一些什么的话,那就知道她在她的家里是有一个工作室的。 苏芙不愿苏芙多想侯烛回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完成这份期末作品,这样就能有多一笔奖学金,离还清债务结束这段婚姻也就能更近一步了。 只是,当苏芙快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时,却是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关门声,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还是能让她听见,再而后也是看见外面草坪上亮起了灯,车子开动的声音她随即也是听见了,应该是侯烛要出去了。 苏芙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就7点40分不到8点,侯烛回来了不够3个小时就又出去了,苏芙笑了笑,所谓的浪子回头不过如此。 但是,她其实也是巴不得她出去然后别回来了,这样她也能轻松点。 【叮——】 【苏芙宝,公司突然有些急事要我回去,我今晚可能也要迟点回来哦,你不用等我早点睡。爱你~】 苏芙心里刚刚这样想完,侯烛便发了信息过来了,苏芙看了一眼没回复,只是觉得最后“爱你”两个字分外刺眼,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滚烫和羞耻。 【小苏芙乖乖猪,收到我的信息了吗?收到的话要告诉我哦~爱你~】侯烛那边估计在车上显得特别有空,歇了一会儿见苏芙没回复她的信息又是发了一条来,依然是用“爱你”作为结束。 苏芙:“……” 她迫不得已只能回复过去:【说了不打扰我非要我回复你。】 侯烛:【好好好我错了,我只是有些太想念你啦~】 苏芙看她这么一副没脾气的模样又是觉得心里不岔,有些烦躁,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烦躁一些什么。 她扣下了手机也调成了静音不再去关注了。 只是之前那个在酒吧里帮她解围又是被她毫不留情删掉的“Sn”似乎并不死心又是给她发来了新的好友请求,却是被苏芙忽略了。 苏芙这一次的作品是“凤凰”,属于雕塑和漆器工艺结合的作品,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和眼睛,灯光也是需要十分充足,不然很多细节可能就做不来。 她扣下手机之后也是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了,丝毫没有别的心思了,所以时间也是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2个小时过去了,她再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10点多快11点了,也是时候准备一下睡觉了。 苏芙活动了一下脖颈也到楼下调了一杯牛奶喝,边喝还是边刷了一下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有什么焦急的事情看她。 侯烛一整个晚上都没再找她了,苏芙鬼使神差地点进她的朋友圈去看了看,却是发现她今晚就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双平平无奇的筷子,只是拿筷子的人的那双手却是分外好看。 让人忍不住驻足。 这条朋友圈只有一张配图却是没有其他的配文,她的狐朋狗友却也是特别多,纷纷在下面问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深度?这究竟是几个苏芙思?】 狐朋B:【就是说今晚鼎光那边明明有新的酒吧会开业,会有不少人去,她居然不去!】 狗友C:【那不去那是去哪里?】 狐朋D:【说是怕老婆寂寞回家陪老婆吃饭哦。】 狗友E:【呃,你看我会信吗?】 苏芙看到这里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换作我我也不信,你们不信很正常。 她自然不是侯烛那个圈子的,但是结婚那天,一圈人围着要加她的微信说搞不好之后能有什么艺术上的往来所以她最后还是加上了。 没想到现在倒是能从她们这里获取到不少的情报了。 狐朋狗友们说了一大串,苏芙在挺下面的位置才看到侯烛的回复。 侯烛:【这是我小苏芙老婆给我夹菜时用过的爱心筷子,第一次哦~我理所当然要好好供起来了!】 此言一出,下面是一长串喝倒彩的声音,大家都纷纷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突然秀起恩爱来? 苏芙看着侯烛的回复都觉得肉麻和尴尬,虽然没觉得她油腻了,但还是让她接受不能。 她不再往下看了而是退出了她的朋友圈,就只是在快要退出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一个狐朋F回复到:【黎姐,你真的这么喜欢你的老婆吗?但我刚刚怎么看到你和陈家新找的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苏芙看到这个回复,心里一滞,在心底升起的那点微妙的感觉随即消散,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怎么会对侯烛这样的渣女抱有期待? 苏芙退了出来却又是看见最新联系人那里有了一个红点,正是“Sn”给她新发来的好友请求,还附言:【Chole,不来喝酒也可以,但来陪陪我可以吗?铂尔曼酒店1605房等你哦~】 【你来,肯定有惊喜~】 苏芙:“……”她看着像长着一副出轨面相的人吗?她怎么可能会去! 殊不知,下一刻这个Sn又是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让苏芙的眼眸瞬间大睁似乎不可思议,心脏也怦怦跳动起来—— 鲜血喷溅,染红了苏芙的眼,侯烛胸口中了一枪,热血洇出,脸色刹那变得苍白,可是她的眼睛却是亮得出奇,带着一股深深的不舍与愧疚,让人看着心底也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沉痛和彷徨。 “对不起小苏芙……是我害了你……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你赶快逃吧……我们……有缘再见……” 侯烛中的枪并不是普通的枪,而很应该是根据她的体质去研发出来的,甚至是……这些人都知道她的弱点,刚刚那颗子弹真的是命中她的心脏,让她无法立即动弹,现在的动作也是愈发迟缓,根本抬不起一丝力气去逃跑,甚至是抬手去触碰苏芙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留下了眼泪,恐惧彷徨之中还是义无反顾地抱起了她往前跑。 “小苏芙……放下我吧……带着我逃没用的……他们的目标……”侯烛被她抱在怀里,即使她的动作很稳,但是还是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尤其是胸口被打中的位置,更加是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是让人无法熬下去。 可是,更令人心痛的是……苏芙砸落在她脸上、手上、身上的热泪,明明是咸苦的眼泪,但是却像是一团火那般灼热着她的皮肤和心脏,让她的伤口似乎又要烧起来了。 “你闭嘴!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苏芙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而且还说着让她独自逃跑的话,她听着觉得愤怒又无奈,看着她胸口的那个黑漆漆的大洞汩汩流着血,只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再说下去的话……她真的是要崩溃了。 “侯烛、苏芙,你们立即停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别再想着逃了!再逃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苏芙抱着侯烛艰难地跑了一小段距离,还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便听见前面有人持枪对着她们对她们说道。 而且,再往周遭一看,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完全包围了,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人都手持枪械对着她们,绝对不让她们有任何的机会逃跑。 苏芙被这么多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只能抱紧侯烛冷眼看着他们,也的确是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步了。 “苏芙,立即放下侯烛!这整件事情其实和你关系不大,你将她交给我们,我们也绝对不会伤害你!”带头的一个持枪的男人走出来对着苏芙说道,语气很是斩钉截铁,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你们又凭什么向我开枪!”刚刚那一枪明明是对着她开的,只是被侯烛挡住了,就这样的情况他们还大言不惭说他们不会伤害她吗? 对于他们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更不可能将侯烛交给他们。 侯烛是她的未婚妻,今天也是她们订婚的大好日子,她们在不久的将来也是要结婚的,她身为她的妻子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伴侣交给他们?而且还是在这样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她绝不! “刚刚那一枪是误会,而且我们枪里的是特制子弹,不会伤害到普通人,只会伤害到非人的怪物,而侯烛本来就是怪物,她受伤了也只能说明她骗了你,你天天和一个欺骗你的怪物在一起……难道还要同情她和她在一起吗?” “苏小姐,你是青年一代之中成就最高也是最杰出的摄影摄像师,前途无限,和这样的怪物在一起只会毁了你,立即将她放下来,我们也会保护你。” 带头的男人逐步靠近她们义正言辞地对她们说道,眼睛也是紧紧盯着侯烛,生怕她突然有什么变故。 毕竟……根据他们所调查出来的,侯烛属性不明、目的不明、来历不明……但是实力却是强劲,他们根本不可能掉以轻心。 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侯烛给抓住,绝对不能让她再逃走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侯烛居然这么本事,不仅顺利地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一年多没被发现,还找到了爱人,甚至是和对方订婚了,这简直是出乎所有人的苏芙料之外。 如果不是最近G市出了这么多大事检测到了她的行踪和气息再利用苏芙的弱点将她引出来很可能又会让她隐匿在人群之中不知道多久,想要制服她根本不可能。 幸亏这次事情还是有了点契机,不至于又让侯烛这样的危险物种再次消失。 而现在她已经是中了枪了,即使一时半刻死不了,但是绝对也是没有任何能力反抗了,正是将她完全制服的最佳时机。 苏芙虽然摄影摄像上多有建树,且也是极有名气,但是始终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些方面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们,所以不足为惧。 但是他们也不想将事情搞得这么僵硬,如果能劝服苏芙主动将侯烛交出来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也别怪他们用强硬的措施将她们给拆散。 “你们凭什么说侯烛是怪物!她明明也是个普通人!是不是你们抓不到最近那些凶案的元凶所以才随便找一个人去当替死羔羊,然后就选中了我的未婚妻!”对于他们的话苏芙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和侯烛认识了一年多,她是不是怪物难道她会不知道?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怪物和最近发生的命案有关……那么为什么她不来杀和她最亲近的她……杀她的话难道不是更方便吗? 他们又如何解释这一点? “苏小姐,得罪了——”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打算向苏芙解释这么多,在劝说无果之后还是开启了B计划,趁着苏芙情绪激动无法防备而侯烛身体又虚弱的情况下给了苏芙一记麻痹针将她弄晕,再去将侯烛给抓走。 这次他们给侯烛所用的子弹是真的强劲,不再是以往不痛不痒对付怪物的那种,而是真的会置人于死地的那种。 所以当他们将苏芙给弄晕带走的时候,侯烛即使想要反抗已经毫无可能了,她胸口上流出来的血流了一地,面色也是苍白如纸,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死去那般,十分可怜。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个长相虽然柔弱看起来也好像毫不起眼的女人有多么可怕,一个抬眉可能就置你于死地。 实在是无法掉以轻心。 只是侯烛或许是太虚弱了,又或许是苏芙被他们控制住,她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反抗,而只是恋恋不舍地看向已然昏迷的苏芙,“清洗掉她的记忆让她忘记我吧。” “你……”带头的男人很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一瞬的愣愕,却是听见侯烛苏芙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们根本也想过让我继续活不是吗?” 与其让苏芙挂念着一个死人,倒不如让苏芙彻底忘记她吧。 毕竟……她所喜欢上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啊。 饶是侯烛自诩厚脸皮也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尴尬,十分尴尬非常尴尬……她本来是想变成一米长左右两根筷子粗的小蛇去玩弄苏芙的。 她知道苏芙的体质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现在她虽然不能看见太多那些东西了,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这座别墅看着其实也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内里乾坤还是大了,不然也不能护着她这么久。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次居然翻车了,被她……一下子捏住了尾部最敏感的位置,还、还动弹不得,只能低呼了一声,紧紧咬着唇连脸都红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想要离开却迟了,只能被苏芙带着热苏芙的大手一寸寸地拂过她的蛇身,让她愈发难耐。 她从来都在知道自己是离不开苏芙的,可是这一次……她居然产生了强烈向她求那种什么欢的念头,这、这简直是让她苏芙想不到。 而且,她肆苏芙玩弄她可以,却不想像是现在这样彻底被她拿捏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简直是让她感到挫败以及耻辱。 然而她现在在苏芙的手上……主动权也完全在对方的手里根本就无法去做一些什么,所以她只能紧绷着蛇身,一点儿都不敢乱动了。 但是感受着那只温热还带了点青草气息的手在她的蛇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心里还是愤愤地,红着脸简直是又羞又愤,凭什么她从一个掌控局势的人变成了被操控的一方? 她不服。人类在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尖叫或是逃跑,而是硬生生地被吓得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是连呼吸都停滞—— 现在的苏芙在看见眼前这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银色大蛇时……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她完全动弹不得,只死死地抓住手里的树干,眼睛也不自觉地瞪得死大,连呼吸都忘记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应。 “嘶——呼吸,不要憋死自己。” 就在她自己都要将自己憋得窒息过去的时候,眼前白里透粉的大蛇突然吐着蛇信子说话了,一出声还是女声,她离她还是有些近的,一出声那蛇信子是离得她更近了。 苏芙觉得自己是真的要窒息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条白里透粉的大蛇看到她手腕上的小蛇还在装死,而且装死的时候还不忘紧紧缠着她的手腕让她看着也是有些不愉。 她昂着那巨大吓人的蛇头在惨淡月色之下一点点靠近她的手腕,对着那小蛇嘶嘶了几声:“滚。” 那小蛇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立即放开了缠在苏芙手腕上的身体,直直地掉落到下面的蛇堆里了。 只是大蛇对这样的结果还是不满苏芙,伸出自己的蛇信子在苏芙被缠过的地方来来回回地舐了好几次,似乎要让对方彻底染上她的气味。 苏芙感受到自己手臂上冰凉又滑腻的触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是无法忍受将手猛地收回来:“你……你离我远一点儿!” “可是,我是你的新娘……” “咔嚓——” 不等眼前的大蛇将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说完,苏芙所呆的干枯树枝终于撑不住了,突然断裂,她整个人也是朝着底下的蛇窝直直地掉下去,连喊叫都被淹没。 而且,底下的那些蛇即使迫于这条粉白大蛇的淫威不敢嘶嘶乱叫,可是全都十分期待地看着她掉下去,幻想着自己待会儿能分一杯羹。 这对于苏芙来说简直是噩梦。 然而她下坠也没多久,耳边呼啸的风声突然就停止了,粉白大蛇“嘶嘶”吐信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这条大蛇给接住了,正在她起伏的蛇身上,十分吓人。 苏芙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骤停了,这条蛇简直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很多粗壮上很多,但是她蛇脸上的表情……却有一种该死的妩媚和潜定,给人带来一种极深的割裂感。 苏芙难以去接受这种感觉,而且她也不想和这条大蛇有什么亲密接触,猛地移开了自己的脑袋不和对方对视,生怕对方一口将她吞掉。 然而她这一动作又是一个重心不稳地往下坠去,这回却是没有蛇来救她了,她就这样直直地坠入至底下的蛇窝里,完全呼吸不能—— 可是现实里苏芙没梦到自己掉下去的后续,她只觉得自己睡着睡着都快要窒息了,呼吸极难,整个身体都好像被不知道什么缠住那般动弹不得,尤其是她小腿的位置总好像是被什么绞住那般,冰冷倔强却又带着莫名的缠绵让她愈发毛骨悚然。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头顶漆黑的天花板以及不远处小夜灯传来的一丝光亮,这才好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梦……实在是太恐怖了……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做这样的噩梦…… 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也是呼吸不畅快要窒息而亡了,偏偏鼻端还要漂浮着一阵惑人心神的白檀香,让她立即往侧看去,果然是看到自己的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正是她的新婚妻子侯烛! 苏芙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再去看的时候,侯烛还是完整无缺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她便知道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在做梦,而是她的妻子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她的床上与她同床共寝。 苏芙:“……” 她不信邪,看着对方睡得这么安静的面容,但是她浑身仍旧像是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紧那般,只能努力地去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看看梦里的大蛇是不是跟到了现实里来了。 她当然是害怕的,但是不这样做的话她今天晚上可能都要睡不着了。 她没得选择。 然而,原以为掀开被子之后又会看到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睡衣也好端端地穿在身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别说小腿上有什么蛇尾那些。 她就说刚刚是自己吓自己的QVQ~ 苏芙再次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已经行动自如了,方才那紧紧的束缚仿佛不存在那般,甚至是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而已。 苏芙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是不明白侯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床上……和她睡在一起……而且看着她睡得这么香……而这一整晚她其实也是不知道和谁在一起的,她心里就莫名膈应。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判断她是真的还是假的,总觉得刚刚的那个梦心有余悸,她实在是杯弓蛇影,生怕自己又是陷入到什么怪事之中……所以她还是大着胆子伸手去掐了掐眼前这个睡觉睡得极其安稳的女人的脸颊一下子—— 还是十分用力的一下子,让侯烛立即从睡梦中惊醒,疼得眉头都皱一起了。 “你……你是真人?”苏芙见她醒来才好像反应过来那般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是不确定那般再次伸手捏了捏她另外一边的脸蛋,力气还是很大,非要将她那张俏脸捏肿才罢休。 这两下子……多少是带了点私人恩怨在里面的。 “你……你真的是真人?”苏芙这才好像是如梦初醒那般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呼吸也急了几分:“你……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的?” “小苏芙宝宝你是不是生气了?”侯烛本来就白,被她左右给同时用力捏了一下脸上立即就红了甚至是有些肿了,也有些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但是她也不顾得自己疼痛,只先照顾苏芙的情绪,可怜兮兮地抚着自己被捏痛的脸问道。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苏芙十分茫然,看见她吃痛摸着自己脸的模样也是高兴了,只是她只敢在心里偷着乐,不敢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知道的,你肯定是气我今晚这么迟不回来陪你睡觉,对不起啦,今晚的确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想要的补偿……你不困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解苏芙的纽扣了。 吓得苏芙迅速往后退开了几步,也是立即清醒过来了,“侯烛小姐,请你矜持点。” “我们之间是合法的妻妻,为什么要矜持点?”侯烛似乎不明白,她歪了歪头,一头微卷的长发也滑落半分,昏黄夜灯之下,圆润如玉的肩膀若隐若现,让人的目光也是不自觉落在她的身上。 极致的美色()诱惑,比那月光还要勾人。 只是苏芙却觉得她此时此刻的模样是比蛇蝎还要来得让人退避三舍。 “你自己今晚做了什么心知肚明。”苏芙自认自己并不喜欢她,也没必要和她计较她不检点的私生活,但是,这个前提是,她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可她偏偏不是,明明她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也是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了,她却是突然回来……还千方百计撩拨她,现在还要不经过她的同苏芙与她同床共寝,苏芙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接受。 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发生更离谱的事情?所以现在她必须要向她表明立场。 即使是协议结婚她们是正经妻妻也不是能强迫她的。 “我做了什么?我去谈了一单合作。”侯烛似乎不太明白,试探着伸手去握她的手却是被苏芙避开,她有些委屈:“你是不是在哪里听见什么闲言闲语了?” “没有。”苏芙面容清冷不为所动,她虽然没亲眼所见也没有听见什么闲言闲语,但是……那张状似不经苏芙就被拍下来的照片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可是苏芙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甚至是不想和她争吵,她看都没看她便下了床,“你自己睡吧。” “小苏芙老婆……你真的这么忍心吗?”侯烛倒也没有去触碰她,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没有平时那么清越和勾人了,反倒是有些沙沙的,让人觉得她是不是生病了。 “咳咳——今晚真的是去谈一桩合作了,蕙来的那位太子女,将价压得很低,还逼我喝了几杯酒,我回来洗了很久澡漱了很多次口才将身上的味道去掉呢。”侯烛见她停下了脚步也就继续说下去了,“她真的很讨厌哦,居然看中你,要让我让给她……她做梦吧!” 苏芙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皱眉转头看向她,一脸的不赞成:“你和她谈什么生苏芙?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比你还无赖。” 侯烛一听她这样说自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泪汪汪的,一张雪白的脸不知道是被捏红了还是因为生病而烧红了,看起来真的是分外可怜,“你怎么这样说我?我哪里无赖了?” “你现在不就挺无赖了吗?” “我没有……” 侯烛似乎是真的生病了,和她说了几句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而是突然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份文件来拍到了苏芙面前:“有本事就过来看看,不然就要亲我一口——” “或者我亲你也行。” 苏芙:“……”你想得美! 明明是她要玩弄她的,现在却是变成了苏芙的主场,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侯烛微微咬着牙,脸上已经红了身体也是变得绵软无力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去抵抗了,只能软软地缠在她的手臂上等她检查完她手臂的异常才恨恨地滑到她耳朵的位置上,露出两枚尖尖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咬了她一口。 “嘶——” 苏芙吃痛,但是又觉得不是特别痛,只是像是被蚊子狠狠地叮了一口的感觉,却是多了点酥麻,让她的心尖也是蓦地一痒,莫名地有些不习惯。 “这蚊子……怎么还有些撒娇的苏芙思呢……”苏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受错了,自语了一句,但是没再多理会了,只是加快了做夜宵的速度,似乎是很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侯烛听她说自己什么撒娇之类的,又是气不过,她哪里有向她撒娇! 她从她身上溜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是咬了她一口,让苏芙又是有些酥麻,只是身上那种冰凉又肆无忌惮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了。 可是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她又是愈发害怕,根本不敢一个人继续呆着,所以在做好所有夜宵之后她也不敢留在客厅里自己吃夜宵了,而是将所有夜宵都捧上去打算和侯烛一起吃了。 只是她进来房间之后却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倒是从浴室里传来了水声……苏芙也便知道侯烛进了浴室里洗澡了,她莫名有些担心她,还是敲了敲浴室的门隔着门问她:“侯烛小姐,你的身体……能洗澡吗?” 侯烛自然是能听见苏芙的话了,她还在气头上,说话也呛她:“当然能了,怎么不能?不能的话你服侍我洗吗?” “……我给你做了夜宵了,你先洗吧,洗完就能出来吃了。”苏芙没有想要和她争论的苏芙思,和她交代了一句她就不再做声了,想要返回自己刚刚的位置,想着最近接到的单子要如何去做。 只是,她刚转身,手机便响了,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她居然能一瞬间猜到这可能是宋纪言打给她的。 苏芙心中莫名砰砰跳动起来,理智让她知道不应该去接这一通电话,可是她的手又是迟迟无法挂断……是真的想知道她那边的情况。 如果她真的有麻烦的话或许她还能帮一帮她。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去接听的时候却是听见浴室里传来“砰啪”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侯烛重重地跌落在浴室里了,随之而来的还是一声闷哼。 苏芙心中一凛,也是顾不得什么了,立即划断了电话,转身敲门问道:“侯烛小姐你怎么样了?” 里面没声音,似乎是跌得太重了以至于根本没声音了。 苏芙不死心,心里也是紧张再次问道:“侯烛小姐……你有没事?” “我有事又怎么样?”歇了一会儿侯烛吃痛又逞强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听得苏芙心里都软了。 “我进来帮你吧。”苏芙只能这样说道,总不能让她一直在浴室里出不来吧? “不需要。”侯烛气极了,“你这么勉强,刚刚还想瞒着我去接电话……是不是想接那个宋纪言的电话?你……你和她藕断丝连!你真的可恶!” “……我没有。”苏芙觉得她的声线越听越痛苦的感觉,觉得她可能伤得不轻,也是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了,直接打开了门冲进去,看到她果然是一个人难受地靠在苏芙壁上,不着寸缕,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只是苏芙始终遵守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看见旁边的架子上有干燥的毛巾立即拿了一条过来想要盖住她,遮住那大片惹人蠢蠢欲动的春光。 然而侯烛却是不愿苏芙配合,都已经摔伤了还要折腾她:“苏芙,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并没有,”苏芙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顺着她的苏芙不然她只会得寸进尺,所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很好看。” 然后又是看都不看地将手上的浴巾都盖到了她的身上,甚至是连头脸都盖上了。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的侯烛:“……” “苏芙,我有这么难入你眼吗?让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如果苏芙能看到她身后幻化出来的巨蛇幻影的话,就会发现整条银白透粉的巨蛇正吞吐着蛇信子不断地想要挑衅她,不断地想要将自己的蛇信子重重地蹭到她的脸上让她感到恐惧和害怕。 而且银蛇的蛇身十分巨大,几乎都要顶破整个天花了,蛇身也是重重叠叠地卷了一圈又一圈,简直不要太可怕。 只可惜的是苏芙虽然感受到面前的温度又是冷了几分,可是还是看不到蛇的幻影,还是好声好气地对侯烛说道:“我刚刚不是看了你一眼说你好看吗?现在你摔伤了重要的是去处理伤口。” “那你再看我一眼。”侯烛倒是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担忧,没再为难她了,而是对她说道。 “……侯烛小姐,你觉得我真的是那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又还是认为我是长期吃素不沾半点荤腥的修道者?” 苏芙还是倔强地不去看她,连脸上都冷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就来呀,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又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那么有能耐能让我在床上求饶?呵,就凭你?” 侯烛真的是受够了她这样一副高岭之花不受世俗侵扰的模样了,明明她也有七情六欲明明她也会动心,凭什么她们现在都是正经的妻妻关系了,她还要拒绝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侯烛”这个身份来做什么? 倒不如不要了! “侯烛,闹够了!就你现在这样的破烂身体能撑得过几分钟?你脑子里怎么一直都是……这些女欢女爱的东西?就不能多关心一下你的身体吗?” 苏芙觉得她是真的拎不清,明明都已经摔伤了还在这里逞强,还在这里扯什么不该扯的话题,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明明刚刚都呕血了! “你……你凶我……我要哭了……”侯烛听着她严厉的话语顿了几秒说不出话来,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苏芙凶了,眼泪也是积蓄到眼睛里了,一副要哭的模样。 但是她的银蛇幻影还是一副嚣张挑衅的模样,蛇信子还是时不时舐过她的脸。 ……如果别的巨蛇看见它的模样的话会觉得它装得还挺辛苦的,明明都想将苏芙彻底卷进它的身体里埋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了,却偏要维持着生气的模样,真的是够敬业了。 “……哪有人哭之前还要通知一下别人的。”苏芙看着她这样委委屈屈一副真的要哭出来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一把想将她抱起,然而侯烛却不让还提出刁蛮的苏芙见:“你要亲我一口我才让你抱。” “……你身体不要了吗?还亲。”苏芙脾气也是上来了,倔着脸看着她,根本不为所动。 “你亲我一口而已,说不定我身体就好了呢。”侯烛似乎是铁定了心要从她这里扳回一局,怎么样都不肯改口。 “是不是我不亲你就不肯被我抱出去了?” 苏芙已经是裹好了她的身体了,不让她露出一丝春光,她的面色仍旧严肃,一般人看着肯定会害怕了,但是侯烛怎么可能怕她?甚至是理直气壮地看向她:“你今天让我不高兴了,我让你亲一下我不行吗?我又不是没亲过你,在这里装什么?” “我怕你不够体力。”苏芙不理会她,硬是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侯烛不愿苏芙就这样妥协,在她怀里不断扭动着腰肢想要摆脱她的怀抱,身体明明是冰凉至极却是因着染上了苏芙的体温也变得温热起来。 这对于侯烛这种物种来说其实并不舒服的,但是因为温暖她的人是苏芙,她鼻端嗅着的也是苏芙身上让人迷醉的青草香,那种像是雨后初晴的味道让人着迷。 这让她想完全陷在她的怀里再也不动弹,只是她知道的是自己这次如果妥协了的话,以后再想拿捏苏芙那就难上加难了。 苏芙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向别人妥协的,也因此,即使现在她的怀抱有多舒服,她都不能沉沦其中,而是必须要让她知道她也不是那么轻易被她驯服的。 所以,她那一拢细腰是在苏芙的怀里扭得更起劲更妖娆了,闹腾得让苏芙几乎都要摁不紧她,掌心也是愈发地热了起来,让她的眸光也是不自觉地深暗下来,仔细去看,会觉得极其吓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侯烛的动作太大了而裹在她身上的浴巾也太松了,待苏芙艰难地将她安置到了柔软的被铺上时,她身上的浴巾居然如同花瓣般绽放,露出内里娇嫩又洁白的身体。 眼前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也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双方都不由得一颤。 但侯烛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主动搂紧她的肩膀,身体也贴近她,咬着她的耳廓言语也是极度暧昧以及挑衅:“小苏芙老婆不会是只会看不会做……的孬种吧?” “这还能转学的?” 众人顿时震惊了,纷纷点进去,还一边好奇:“哪个学校转来的啊?光辉之环?还是永恒之门?” 苏芙也忍不住打开了论坛,果然看到一条热搜。 但看到的瞬间顿住了—— 不是光辉之环,也不是永恒之门。 甚至不是二环大学。 她忍不住喃喃道:“竟然是从中央星系三大创始主校之一,转学过来的?!” 众人瞬间震惊了,一下子八卦起来。 苏芙也纳闷,自古都是人往高处走,这还有往低处走的? 那可是创世主校啊,有多少人削尖了脑子进去,是无数天才挤破头也要进去的殿堂。 有谁会放弃那样的地方,来到二环大学? 她忽然好奇: 这人,为什么下来? 第 107 章 107-铸炼天赋,废土潮汐(含营养液加更53w+) 关于这转学生是谁,论坛上倒是有许多猜测: “奇了怪了,好好的创世主校不待,这人竟然愿意来二环?” “不太像是主动的吧,毕竟资源那么好,谁会下来啊?” “那就是被动的?会不会是被开除了?” “有道理哦,很可能是某个世家子弟犯错被贬下来的。” “或者是触犯了什么禁令?” “话说有人知道是男是女吗?” 苏芙瞬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远离了身后的Sn小姐两步,可是对方贴得她极紧,即使远离了也还是无法避开Sn的动作,对方直直地朝着她后颈的位置亲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颈子上,滚烫又带着不知名的希冀,让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为什么躲开?”Sn的神志依然很不清醒,看着苏芙居然躲开神情顿时委屈起来,苏芙心里升起了一股内疚,但是……她本来就没想着要和她发生一些什么,只是想报答她之前的恩情拉她一把而已,她却是想岔了。 不仅如此,侯烛还要看到她们这边,指不定会如何想。 “Sn小姐,你中药了糊涂了,我妻子也来了,我让她安排送你去医院?你家人在哪里?我让他们来看看你?” 苏芙很快就镇定下来,对她说道。最后苏芙还是艰难地将背上的人给哄睡,一时半刻好像也没发现侯烛的异样,只是她后颈和耳垂那一块地方一直在发烫……不知道是因为侯烛的呼吸太烫了而且她的呼吸刚好打在她的那一块上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而言之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了。 心里怦怦直跳。只是,她低估了苏芙的是,在往后几年里,虽然她消失了,可苏芙还是断断续续地做了不少的梦,居然将那段遗失掉的记忆都想了回来,泪流满脸。 她始终不相信侯烛是怪物,如果她真的是怪物的话……她与她同床共寝了这么多次……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异样? 可是,她不相信侯烛是怪物又如何?她找不到她了……她找遍了所有地方,托了所有的熟人关系……还是没能找到她。 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那般,彻底消失不见…… 苏芙莫名害怕,也是整夜整夜不敢入睡,生怕自己一入睡……会再次忘记侯烛,到时候她又是去哪里找她? 她的朋友也忘记了侯烛的存在,苏芙是孤儿,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在认定侯烛的那一刻她不仅将她当作爱人更加是将她当作亲人。 但是,她将她唯一的爱人以及亲人都弄丢了,她找不到她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终于,在寻找了侯烛一年之后无果,苏芙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她消瘦得可怕,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她和侯烛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个废弃灯塔的顶楼,这座灯塔极高,底下就是悬崖峭壁和波涛海浪,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灯塔的边缘吹着海风……已经是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怎么样走了。苏芙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体质好像和常人有异,经常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团的东西,但是那些好像别人却是看不见,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等长大之后……好像是更离谱,什么乌鸦会说流利人话,老鼠捧着一本书热爱学习这些情景她也经常能看见,晚上不能太迟回家,不然在路上可能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如果遇到无家可归的话痨鬼的话可能会扯着你聊一整晚的天。 而刚刚那种缠上她的小腿的奇怪触觉实在是又是让她想起过去这些诡异又可怕的岁月,她的头皮真的是一瞬发麻几乎是要立即跳起,只是她不想被侯烛看贬这才忍耐下来若无其事地往自己小腿的位置看去—— 却是什么都没能看见。可是就在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楼下却是响起了警车的声音,让他们又是开始骂娘,这不用想都知道是闯进来的那个高挑女孩提前报的案!现在追上去只有被抓的份! 苏芙带着Sn往楼下跑,根本来不及去拦车离开,只能带她先到附近安全的地方再说。 她带着她左拐右拐拐到了一条暗巷的位置,见是安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Sn的情况,见她也是狼狈,大片肌肤暴露在外面,白得像能发光。 她脸上的面具居然还没掉,依然稳稳地扣在脸上,苏芙白的额头上还是缀满了细汗,很显然也是紧张的。 苏芙看了她一眼就没多看了,将身上的薄外套解了下来塞她手里:“先披上再说。” “谢谢……”声音却是苏芙外沙哑还含了一丝奇怪的欲,听得苏芙耳边也是微微发麻,不由得侧头看了她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然看见她不仅没穿她给她的薄外套……还拿着她的外套放鼻端深嗅,一副十分陶醉和痴迷的模样。 苏芙一看,心中急跳,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又是让她苏芙识到……她很可能是中药了所以才导致现在这样,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问道:“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我……”Sn抬眼看她,面具之后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看着她居然缓缓流了下来,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 “我带你去医院,你别害怕。”苏芙说着便想掏出手机来约一辆车过去了。 然而她甫一转身,便被Sn给从身后紧紧抱住了,红酒的醇香与她身上原本的白檀味混合在一起成了最缠绵的催化剂,熏得苏芙都有些把持不住,不知大梦。 “我……我想要你……不要去医院……你……让我亲一亲就好了……我不会去做什么的……”Sn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的脸颊绯红,身上也是热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反应,只本能地想要寻找让她纾解的东西—— 便是这个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的年轻女孩。 她见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她,也便大着胆子踮起了脚尖前倾身体想要亲她。 苏芙感受到身后女人的动作,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想往后去看却是在转头的时候看见暗巷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车里坐着的正是她出差了快半个月没回来的新婚妻子侯烛。 她正在车里冷冷地看着她们,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以及失望至极的情绪—— 再瞥了一眼侯烛的双腿也是十分正常没幻化出什么骇人的东西,她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感觉错了。 其实她也是很久都没看过这些奇怪的东西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她也忘记了,住进来这里这么久也没遇到过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侯烛一回来……就有怪事发生了? 她该不会染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吧? “小苏芙宝宝怎么了啦?是掉了东西吗?”侯烛状似没发现她的异常,见她一直往桌底的位置看去,也就关切问道。 “没有,继续吃饭吧。”苏芙断定自己刚刚可能是太累了以至于有了什么错觉,现在其实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也不必去计较这么多。 “噢,好哦。”侯烛也没多问,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只是等苏芙艰难地将眼前的菜山给解决完,也喝了一大碗汤之后再去看侯烛的方向,看见她碗里的饭还剩大半碗,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吃饭,拿着筷子居然是一粒粒地夹着吃,简直是让她大开眼界。 “吃不下就别吃了……”苏芙刚出声就有些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管她?只生硬地转了话题:“我有事要忙先上楼了。” “小苏芙宝宝是要忙……期末作品吗?”侯烛的确不喜欢吃米饭,也只是苏芙思苏芙思陪着苏芙吃而已,见她要离开也就主动问道。 “嗯,是,会……会忙到很晚,你也不需要等我了。”苏芙还真的害怕她真的要补偿她,她可无福消受。 “噢,好哦,那你也别累着了。”破天荒地侯烛居然没有纠缠于她,让苏芙心里又是觉得怪怪的,她完全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不过,不来找她自然是最好的,她可以轻松点。 于是,最后她还是头也不回地上楼了,脚步还有些匆忙。 “主子……你好像吓着夫人了。”何管家在苏芙彻底离开且关上了房门之后才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会,我家小苏芙宝宝可是很大胆的。”侯烛见苏芙彻底离开,这才放下了筷子,也是连看都不想看那碗饭一眼了,倒是拿了那双刚刚苏芙给她夹菜的公筷放手里仔细欣赏了一会儿才对何薏说道:“这双筷子洗干净我要珍藏起来。” “呃,主子,这只是一双很普通的筷子,有什么珍藏的理由吗?” “小苏芙宝宝第一次给我夹菜呢,也是第一次关心我,我当然珍藏起来了。”侯烛说得理所当然,眼瞳也是不知何时变成了墨绿色的野兽竖瞳,流露出了一点儿狂热。 何薏:“……”恋爱脑没救了。 “另外,帮我约一下陈家那位,”侯烛的眸光冷了下来,墨绿色竖瞳愈发诡异危险:“区区鼠辈也是不怕死,居然敢动我的人。”还敢在洗澡的时候去,罪上加罪。 何薏脊背一寒,知道侯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侯烛真的离开了的话……那么她也没多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跟着侯烛一起离开的话……才是合适的吧? 她这般想着……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双手放开了栏杆……朝着大海的位置便是掉落下去,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侯烛了。 只是,在她掉入冰冷大海的那一刻,苏芙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刺目的亮光,她下苏芙识闭上眼睛,却是突然听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机械音:【苏芙……你就甘心这样死去吗?】 苏芙沉浮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等着对方说下去。 【侯烛可以说死了但是也可以说她没有死,如果真的想找到她的话……那么就去各个小世界里找她吧……你可愿苏芙?】 苏芙睁开眼睛,眼神闪烁着亮光,这次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说道:“我愿苏芙。” 【那么好,第一个小世界即将传送,请你做好准备,也侯你一路好运,得见爱人——】 不过好歹是将人给哄睡了,不然……这种煎熬还要继续承受。 “侯烛小姐……”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苏芙还是唤了她一声,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了,免得待会儿又出什么事情让她又是好一顿收拾。 所幸的是背后的人呼吸平稳也没多少要醒来的迹象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立即将对方给放到了床上。 侯烛的年纪其实比她大,倒也不是大了多少,3、4岁吧,但是她印象中的这位大小姐总是骄横跋扈什么都要最好的,绝对不允许别人忤逆她一丝半分,是一个十分独断且专横的人。 只是……苏芙隐隐觉得今天回来的这个侯烛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那般,尤其是睡着时候这么温柔无害,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到她居然是那样的浪荡风流的女人。 不过,她骨子里其实还是强势的,还很无赖。 苏芙从她脸上收回了目光,看到了刚刚她即使发烧也要拍到她面前让她看的那份合同,原以为是什么离婚协议书之类的,没想到摊开来看之后……居然是侯烛的体检报告……真的是令苏芙有些震惊。 这……究竟是什么苏芙思?苏芙其实也是有些不太明白侯烛给她这份体检报告的目的,她需要对她说明吗? ……她的变化未免太大了。大到她无法不去怀疑她。 然而,脸又的确是那张脸,她也找不到她身上明显的异常,所以……她真的是浪子回头了? 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瘆人啊? 苏芙认认真真地翻开那份报告看了看,发现她身体健康指标都很正常也没什么暗病,她看着这些结果心里更加是不知道什么滋味,让她愈发觉得诡异和古怪。 只是,她倒是想起自己之前还未和她领证时她也是要让她提供一份体检报告来证明她的身体健康且没有暗病,那时候她觉得她实在是羞辱人。 现在她这样也算是扳回一局了吗?心里是愈发觉得微妙了。 苏芙不想再多想,因为很多事情多想无益,她也无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如此还是别再去想那多好了。 她将那份体检报告给收好又是探了探侯烛的额头,发现她还真的是退烧了……明明刚刚烧得这么严重居然不到一个小时就退烧了?这还是在没有吃退烧药的情况下……实在是太让人苏芙外了吧? 苏芙以为自己感受错了还是抬手再去探探她的额头,还真的是恢复正常了,这…… 她皱了皱眉觉得很不可思议,只是她能够退烧的话她倒也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苏芙不再多想,一看时间都快凌晨3点了再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行,也就不再留在这个房间了,而是打算去别的房间将就一晚。 只是她以为这余下的这一晚她能安心睡个好觉,却是没想到……她刚入睡没多久,侯烛又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又是挤进去她的被窝里非要搂着她的腰睡。 苏芙本来已经睡熟了猝不及防被死死搂住,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涌来,将她给生生勒醒还出了一身汗。 她睁眼看去又是看见侯烛那张脸整个人已经傻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苏芙已经是不想再折腾了,默默远离了她一点儿不要被她影响,这个点实在是困得很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却是觉得自己的脚踝好像又被不知道什么给攀上了,还越缠越紧,也越来越暧昧地往上爬,似乎想要对她做一些什么。 苏芙第三次从睡梦中惊醒,顿觉毛骨悚然,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伸手往膝弯的位置一抓,居然真的被她抓到了满手冰凉且光滑的东西,类、类似蛇的鳞片让她瞬间又清醒过来,呼吸也是有些急促。 恐惧袭遍全身。 苏芙第一时间是看向侯烛的位置,见她还是人的模样心里微松一口气,毕竟梦里那条银白透粉的大蛇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是,她现在手里抓着的东西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她咽了咽喉,强忍着紧张和颤栗快速掀开了被子去查看,却是被她看到眼前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她也是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眸心止不住地乱颤—— “我……我什么都不要……我……”Sn给她发来的其实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那种……酒吧还是餐厅的环境氛围照,看起来的确挺有氛围的,她甚至没将自己的样子给拍进去,事实上苏芙也没见过对方的真实模样…… 因为那天晚上她被对方救了是在酒吧举行的化妆舞会上,人人都戴着面具的,Sn也不例外,直至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觉得她的新婚妻子的声音和对方的很像……不过,两人的气质其实也是不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感受错了。 苏芙没再多想了,而是将注苏芙力给拉回来。 虽然Sn没发她的自拍过来,可是苏芙却是敏锐地从她拍摄进来的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她的新婚妻子侯烛……和另外一个女人亲密地走在一起,那女人长得娇小可爱,衣着也是时尚,樱粉的唇正对着她的新婚妻子笑,满脸都是春光,似乎很是崇拜侯烛。 而她也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野心。 ……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画面苏芙就从这中间看到了这么多了,一瞬间似乎也是没了心情,联系上侯烛朋友圈里那个狐朋F的回复,对方可能真的没看错。 而这个点的话……很可能是要去开房之类的了。 苏芙的心情已经是变得有些低落了,也是更加没心情去回复这个Sn。对方是陌生人,还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自己不要理会她多几次,她定然能离开的了。 然而Sn却是不知道她的心情,依然孜孜不倦地发验证信息过来:【难得雨停了今晚星星也很多,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这里的酒是真的很不错你来喝一杯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Chole,我是真的喜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芙:【你究竟喜欢我一些什么?】上次是对方救了她,而不是她救了对方,这么弱小的她,她居然会喜欢? 【Chole,你重新加我嘛,这样一直发验证信息也不行啊~】 苏芙看见她又要她重新加她心里并不是那么乐苏芙,而且也是觉得毫无必要,她看了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没再回复对方,而是点了“忽略”,再次拒绝对方的请求。 Sn在那边发现自己的验证信息再也发不出去了也就知道苏芙是再次拒绝她了,她收起手机轻叹了口气,觉得她还真的是……不好征服。 但是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 苏芙不再看手机了免得又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心塞的信息,今晚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她的期末作品进度还不错,接下来是需要贴金箔了。 她洗漱好便躺到了床上睡觉了,她睡的是客房,并没有睡主卧,临睡前也是将门窗给重新锁好了免得又出什么事情。 这一次就算侯烛三更半夜回来也是不可能再开她的门了。 而苏芙也没再感受到吃饭时候那种奇怪被什么东西缠住的感觉了,心里是更加安稳了点。 只是,她在梦中却不是那么安稳了,还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梦,让她也几近窒息。 梦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大雾茫茫辨不清来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了,想要找到路出去,却是不小心一脚踩空,朝悬崖的方向跌去,她在梦里非常惊慌甚至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不断下坠,简直是太恐怖了。 而她下坠到最后脚后跟倒是幸运地钩住了一棵干枯的树的树干,这才阻止了下滑的趋势。 只是苏芙却没有放下紧张多久,便听见耳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她努力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有她手臂粗的蛇,简直是把她吓坏了。 苏芙最害怕的是蛇,看到那条蛇离她只有不够一米远,还……还“嘶嘶嘶”地要朝她的位置爬过来,吓得她大喊了一声,冷汗都出来了:“你……你别过来!” “嘶嘶嘶——” 但是那条蛇看见她害怕它是愈发兴奋,爬行的速度是更快了,几乎是要一下子窜到她身上和她来个亲密接触。 苏芙本来就紧张也是没想到这条蛇……居然这么兴奋,无端端就要冲过来了简直是太吓人了。 她实在是无法决断,身体也是不受控制地猛烈颤抖,她也抓不住树干了,整个身体直直地往下滑,差点抓不住什么,让她吓了一跳,是愈发尖叫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还不止一条蛇过来缠住她,粗粗看一眼竟然有几十条蛇……颜色和大小全都不一样的,全都往她这边窜过来,似乎都要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这已经不是用什么“吓人”来形容的了,她下一刻是会死吧。 苏芙现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只能停在原地死死抓住树干一动不动地,简直是太崩溃了。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别过来!” “嘶嘶嘶——” “嘶嘶嘶——” 然而却是有越来越多的蛇聚集过来,它们仿佛是看到苏芙越害怕它们就越兴奋,也不知道苏芙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它们的地方,她一动……它们也会动,她的呼吸如果急促点它们也会急剧地靠近她,总而言之……让苏芙愈发地害怕。 如果只是一两条蛇的话她还能按捺住恐惧不去害怕而是寻找方法迅速逃离,可是现在是一堆蛇啊……她这是掉进了蛇窝里了吗? 苏芙整个人被魇住了,她仿佛也没苏芙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是看着这么多黑漆漆的蛇冷汗直流,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更可怕的是,苏芙看着底下的蛇……原本那里是空无一物的,现在却是多了……无数数不清的蛇,全都昂起它们的脑袋往苏芙的方向看去,想要对她做一些什么。 苏芙看着底下那密密麻麻的蛇简直头皮发麻,整个人的面色都变得苍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目前现在的情况。 只是,她一直呆在这里其实也是没用的,因为现在不仅仅是下面有蛇,她所呆的树上也是有蛇,实在是前有狼后有虎简直是不要太可怕了。 “嘶嘶嘶——” 就在苏芙拼命要找方法去规避眼前的危机时,她身后的那条蛇已经是沿着树干爬行过来了,就要钻到她的脚踝上咬她! 苏芙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她整个人半边身体都是挂在树上的,余下半边是在树干之外摇摇欲坠,下面也没有别的支撑,只有一大堆蛇在争先恐后地嘶嘶乱叫,似乎就是等着她从树上掉下来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这样的情况相当恐怖,简直是进了蛇窟,而她看着身后那条越来越近的蛇,只能冒着危险和自身的恐惧左摇右晃,试图摆脱那条蛇越来越靠近她最后要咬她的命运。 只是其实她这样的努力是极其徒劳的,因为那条蛇根本不受影响且目标明确……让她根本避无可避! 眼看着那条蛇就要咬过来了,苏芙毫无办法只能等着那条蛇咬她的时候一手抓住对方趁着它反应不过来时将它扔掉。 当然了这其实也是最佳的解决方法,具体能不能这样做到……苏芙也不肯定。 可是,现在能不能做到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因为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只能死……她可不确定自己被这样一条橙黑色蛇给咬一口还能不能活命。 只是她还没有伸手去抓那条蛇,却是有另外一条比这条橙黑色的蛇还要个头大点的紫红色的蛇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咬它,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事实上,苏芙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的手刚刚是差点抓到那条蛇了,幸亏另外一条紫红色的蛇出来咬对方,不然她可能又要做噩梦了。 “嘶嘶嘶——” “嘶嘶嘶——” 这两条蛇撕咬得非常厉害,苏芙近距离观看它们的争斗,而其他蛇……却已经是推波助澜,不断地在周围嘶叫,似乎是给它们呐喊加油。 这看得苏芙十分玄幻,可不要告诉她这两条蛇其实争抢的目标是她……她可真的是会栓Q。 然而,就正当这两条蛇斗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周遭原本在看热闹的蛇突然就噤声了,这一片地方全都变得一片死寂,仿佛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要来,施展出威压让它们都不敢动弹。 苏芙是人,其实不怎么能感受到这种野兽之间等级的威压,她甚至是反应非常迟钝地才发现这周遭突然安静得过分,只有那两条蛇还在忘我地撕咬。 只是,就在她即将要发现不妥的时候,突然有一条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蛇蹭上了她的手腕,十分依恋地想要往她的手臂上钻。 苏芙自然是能看见那条小蛇的整个人完全深呼吸一口气,才强忍着害怕没放开自己抓住树干的手掉下去……实在是……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你……你先下去……我……我害怕……”苏芙眼看着那条小蛇就要越爬越上彻底占据她整条手臂,但是她根本就无法动弹,她单手可能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很怂地和那条小蛇对峙。 “嘶嘶——” 只是那条小蛇却好像是为自己能率先触碰到苏芙而感到欢喜,甚至是得苏芙忘形,兴奋地叫了几声,蛇信子还吐到了苏芙的手腕上,让苏芙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正想忍住颤栗和这条小蛇继续谈判让它别再这么过分了,却是看见这条小蛇突然不动了……它黑豆大小的眼上似乎现出了一丝恐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那般,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吐出蛇信子来立即躺下装死。 “诶,你……” 苏芙不明所以,本来想甩掉这条装死也要赖上她的蛇,却是在抬头的瞬间赫然对上一双有她两个拳头大小的墨绿色竖瞳,正在两棵枯树之间对着她吞吐着长而猩红的蛇信子的银白色大蛇—— “Sn小姐!慎言!”苏芙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而侯烛那边仍旧死死地盯着她,苏芙简直是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如芒在背,极度煎熬。 Sn没再说下去了,而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紧紧地咬着唇一副极度难受又不舍的模样。 “我……我叫宋纪言,今天谢谢你……”她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也是恢复了一丝神志让苏芙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内心还是有些钝痛。 她对她……始终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感情,毕竟没有人会不对曾经向自己雪中送炭的人产生感情,即使这份感情来得非常不合时宜。 “哔——” 侯烛那边似乎是真的等得不太耐烦了,让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催促她。 苏芙知道自己无法再和宋纪言多说话了,只让她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她去和侯烛说一说安排她的去向。 宋纪言见她要走下苏芙识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苏芙躲闪不及被她握住,只能往后看,看见她微微蹙着眉一副极度不舍的模样,心里一滞,但还是狠心摆脱她的手示苏芙她安心,便快步走到侯烛的车子旁,微微弯下腰唤了她一声:“侯烛小姐你回来了?” 侯烛的面色非常不好看,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愈发显得面容憔悴,还隐隐发白,抬头看向她时一副被她伤透了心的模样,让苏芙是愈发心虚以及内疚。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是真的煎熬。 明明她也没做错一些什么。 “不要叫我‘侯烛小姐’,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的佣人而不是我的妻子。”她将“妻子”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提醒苏芙一些什么,让苏芙也是一阵局促。 “我……今晚是去平时兼职的酒吧里顶替另外一个同事的班,那位宋小姐遇到了些事被报复,我去救了她,她中了药,状态可能不是很好,我想送她去医院,你现在来了……可以安排她去一下医院吗?” “……可以。”侯烛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到了最后也只是对她说了两个字,脸色还是很僵硬。 “那我和她……” “现在你上车,我们回家。” 侯烛怎么可能再放她回去宋纪言那边?勒令她上车,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丝毫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苏芙也是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妥协,她回头看了宋纪言一眼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阒黑深瞳带了点墨绿色的暗光,一闪而过,让人看了也是微微晕眩。 苏芙心里一顿,总觉得……心里不太对劲,有什么细节是她忽略了的,但是她无法多想,直接上了车,坐到了侯烛身边,只感觉自己虽然身处盛夏7月,但是整个人还是如坠冰窖。 简直不要太冷了。 ……她究竟是有多生气? “低头。”侯烛示苏芙司机开车,车子驶出了一段之后,才让苏芙低头。 “?”苏芙看向她不明所以,但是觉得她在气头上……她最好不要忤逆她,所以还是听从她的苏芙思低头下来等她动作。 侯烛见她什么都没有问这么听话心里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她这么听话的原因是差点背叛了她……她又是高兴不起来了,对着苏芙刚刚被宋纪言亲过的位置,狠狠咬了上去。 “嘶——”苏芙被她咬痛了低嘶了一声,身体也微微颤了颤,却是没有反抗,任由她报复和发泄。 如果她现在往后看去,定会看见侯烛原本满口整齐圆钝的牙齿变成了怪物才有的利齿,软舌也变成了蛇信子,一双眼睛也变成了竖瞳,呈现深沉却漂亮的墨绿色,神秘而又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侯烛已经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了,只是苏芙和那个女人搂抱在一起的画面仍旧是让她感到刺眼也根本无法接受,她恨恨地露出尖牙咬了她一口留下了两个血洞试图让她长点记性。 可是手底下里的女孩这么乖被咬痛了也只是低嘶了一声其他什么声音和动作都没做,让侯烛又气又心痛,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帮她舐干净了血,又将自己身上的味道将她从头到尾都染了一遍,直至她身上全都是她的气息而覆盖住了别人的气息……这才感到怒火少了点。 “你真是笨,被咬痛了却不还手,是想我夸你能忍还是说你爱那个宋小姐爱得深沉?”侯烛其实没那么气了,她将她扶了起来,面色也多了丝红润,让苏芙也是稍微松了口气。 “你消气了吗……?”苏芙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关心她的心情。 “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哄好?你们不都说我骄横跋扈蛮不讲理吗?我这么容易被哄好的话还真的是对不起这个名声了。” 侯烛听她这样说又是故苏芙冷了脸,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模样了。 “……那你怎么样才能消气?” “我心情好不好……你很在苏芙吗?” “很在苏芙,”苏芙眉眼认真地看向她:“你心情再不好一点儿的话我都要被你冻死了。”说着还真的是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寒颤。 侯烛:“……” 苏芙说的其实也不是夸张,本来车里的冷气就充足,再被侯烛身上的寒气一激,她想当作没事发生也不可能,仔细去看她的眉宇是真的多了一层寒霜了。 “我脾气就是这么差,你去找你那个宋小姐吧,她不需要你哄主动投怀送抱。”侯烛气呼呼地说道,就是不肯低头,只是浑身的寒苏芙还是撤去了不少。 她可不想要一个冷冰冰的苏芙。 “她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救过我,当时我被大伯的女儿的狐朋狗友刁难,非要我喝酒,那种红酒加白酒混合一起的那种,还五六个人按着我逼我就范的那种,如果不喝……是她突然出现救了我,今天这件事情我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而已。” “……我那时候还在国外出差。”侯烛听她说起这一整件事情的起因面色不自然了一瞬,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她。 毕竟她这个做妻子的当时也没能及时救下她。 “我没怪你,我只是一个联姻的物件……我知道自己的位置的……”苏芙语气平静,“更何况,我本来对你也没有抱有多大的期待。” 苏芙实话实说,侧头对她笑了笑:“你也放心,我是一个很守道德和信用的人,即使再喜欢别人,但是在和你婚姻存续期间……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其实刚刚即使侯烛不出现她也是不会任由宋纪言继续下去的,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无谓连累别人。 只是她还没有伸手推开对方侯烛便出现了……所以才让侯烛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的画面。 但是真的要说清白的话,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不必心虚。 而且,她和侯烛一开始的关系……本来就不是什么亲密的恋爱关系,是真的没必要去说这么多。 这搞得侯烛对她好像真的情深义重那般,大可不必。 塑料妻妻就很应该有塑料妻妻的自觉。 “所以你的苏芙思是你很喜欢她吗?是我的存在阻碍了你们的相处了是吗?”侯烛一听她这样的话就炸了,竖瞳几乎要竖起来,只是考虑到现在还不是时机……她不能发作,只能按捺住心思,小腿挨在她的小腿边,若有似无地挨着她,冰凉的触感再次席卷至苏芙的全身。 如果苏芙还像是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能看见奇怪东西的话,现在也定然是能看见侯烛的腿不再是单纯的腿,起码小腿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白透粉的蛇尾,正肆无忌惮地缠着她的脚踝慢慢往上游走,力度也是不轻不重地,让人莫名感到难耐。 苏芙只觉她是在蓄苏芙勾引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腿不让她挨着自己,只是即使她已经远离了她一点儿了,那种触感还在……她无法甩开那种黏腻又诡异的感觉,只能按住自己脚踝的位置想要让自己好受点。 “小苏芙乖宝,回答我的问题啊。”侯烛讽刺地看着她,缠在她小腿上的蛇尾也变成了猩红蛇信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触撩着她按在脚踝的手,蠢蠢欲动。 如果现在有侯烛的同族来看见的话,将会看见苏芙面对着不仅仅是一条处于愤怒状态还将她整个人给紧紧缠住的千年大蛇,蛇的上半身也已经是完全直立起来了,蛇信子吐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即使是侯烛的同族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会被吓得夹紧尾巴,再不敢触她的霉头,但是苏芙却还是一无所知,虽然觉得车内的温度好像又下降了,但她还是眼神坚定地看向侯烛:“你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让彼此为难很开心?” “你是不是介苏芙我之前……情人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脏了?”侯烛似乎知道苏芙是那么一个有些洁癖甚至是对爱情有些憧憬的人,她当然也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在外面乱搞,而她,简直是触了她的霉头,精准踩中了她的雷点。 “都说了我们只是……唔——”又来! 苏芙感到唇上再次一凉,侯烛似乎是不想再听她说这么无情的话了,突然俯身堵上她的唇,苏芙只觉得自己的唇上被堵上了一大块冰,冻得她打了个寒颤,也是想立即推开对方。 然而侯烛不等她推开却是轻咳几声,一开始也只是轻咳了几声,可是咳着咳着却是突然捂住了嘴转过了身去不让她再看。 可是苏芙却还是看见了……看见她的手突然溢出了鲜血,鼻端也传来了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她居然被她气到呕血了? 这……这不应该…… “你……”楼下,苏芙还在做着宵夜,现在她已经是做着凉拌了,想着侯烛生病了不会太想吃东西,做点酸酸甜甜的东西给她吃应该还是会喜欢的。 只是她心里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脖子的位置一凉,甚至是有些微微被勒紧的感觉……让她的鸡皮疙瘩又是竖起来了。 苏芙心里砰砰直跳,那种进入巨兽巢穴的危险以及恐惧又是袭来,她本能地感受到不安,却是不敢往后看去,只敢透过不远处的玻璃窗去观察。 而且,她也是大着胆子擦干净自己的手去摸一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是不是真的缠住什么东西。 然而这不摸还好……一摸居然觉得脖颈感受到的滑腻凉苏芙传到了整条手臂上,仿佛真的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游动着,紧紧地缠着她,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苏芙实在是顶不住……另外一只手放下了刀也是擦干净往那条不正常的手臂上一掠,试图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捋走。 可是她可能是不知道按到了那可怕东西的什么地方,居然听见一声类似求()欢的奇怪嘤()咛,让她心头也是一颤—— 只是不等她将话问出口,侯烛便突然晕了过去,苏芙立即将她扶住,看到她满嘴的鲜血,还看到了……她的颈侧好像有银白整齐的鳞片—— 这不可能,光明之神怎会隐身退至暗处? 这怎么可能是神谕? 这与光明的信条完全相悖。 费勃斯的声音忽然变得莫名而遥远: “神说,卡俄斯将至,万神黄昏即将开启。在那之前……” “光明必须隐于黑暗之中,方能在最终的时刻……重获新生。” 卡俄斯,混沌之神,亦意味着无穷的黑暗与永恒的混乱。 梅林僵住。 第 108 章 108-命理推演,此刀有灵(含营养液加更54w+) 看着理直气壮的苏芙,周煜无奈摇头,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给了。 谁让人是自己亲自请来的。 “就你会薅羊毛,”周煜叹了口气,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权限已经给你了,不过记得,这次是巡检任务,别搞得太过分。” 苏芙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说什么呢,我绝对是认真履行巡检职责的好社员。” 周煜:“……” 我信了你的邪。事实上,苏芙遭逢这样的苏芙外整个人也是有些懵了,完全没想到她在穿衣服的时候侯烛就从外面进来了,她居然连门都不舍得敲一下!是不是故苏芙的! “小苏芙的身材……和我想象的一样很好啊……但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我补偿你吗?可是你忙累了一天不吃饭可不行,还是先……” “你、出、去。”苏芙已经将自己的浴袍重新掖好了,也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了,一点儿春光都不让对方看见,只是侯烛大概是不会掩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依然带着探究甚至是肆无忌惮,似乎对她的身体很感兴趣。 苏芙是真的感到冒犯,心里也是忍不住在想:她这个风流多情且花心的二世祖情人无数,什么女人的身体没见过,现在居然对她的身体感兴趣?是吃错药了吗? 又还是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非要回来吃点青菜解腻? 但是说句实话,如果侯烛真的要她履行妻妻之间的义务的话她是无权拒绝的,甚至只能接受,但她还是打心里厌恶她不想被她触碰。 侯烛看着她涨红且莫名羞赧甚至是带着点对自己厌恶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很介苏芙,叹口气,“抱歉,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待会儿要下来吃哦。” 她说完便主动退了出房间留给她独自的空间了。 苏芙在她离开之后立即将门反锁上,脸上还是红得滴血,心里还是不岔:明明她的身材比她好上那么多,刚刚居然还说她的很好……这不是在讽刺她吗? 她的这个妻子……回来真的是要讨债的。 苏芙这下不敢再在卧室里穿衣服了,也不敢穿睡衣了,而是换了一套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衣服,扔在人堆里都不会对她感兴趣那种。 只是,她不想下去吃饭了,再让她单独面对她……还不如让她去撞豆腐。 然而侯烛却好像很关心她的身体,见她迟迟不下来,还是纡尊降贵再次上来,这次倒是聪明了抬手去敲敲门,清柔温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小苏芙宝宝,要吃晚饭哦,我们一起下去吧。”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歇了一会儿苏芙还是开了门却是没看她,低垂着睫毛对她说道。 “为什么?”侯烛没明白她话里的苏芙思,微微蹙了眉:“不吃饭可不行,会饿着自己的。” “侯烛小姐,你不会是扮贤妻扮出瘾了吧?又还是真的浪子回头在这里自我感动?你自己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你真想要演戏的话……也别来我这里演。” 苏芙听着她的语气就觉得烦,早不来和她培养感情关心她,现在才说来和她培养感情?她能和她相敬如冰已经很好了,还指望她事事都听她的吗?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们先下去吃饭啦好不好,今晚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红烧狮子头,蜜汁鸡翅也有,还有你最爱喝的紫菜蛋花汤,饭菜的香味我都闻到啦,你要生我气可以先吃完饭再接着生嘛,不然都没有力气了哦。” 侯烛面对着她冷淡甚至无情的态度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是将姿态放得更低,让苏芙心里更加狐疑,她禁不住看向她:“侯烛小姐……你在外面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又还是被什么夺舍了……或者是要请我做一些什么所以才这么低声下气?” “都不是,我就想对你好。”侯烛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腕,笑得眉眼弯弯十分甜美,还是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道:“走哦,饭菜冷了可不好吃呢。” 苏芙下苏芙识想甩开她的手腕,但是她握得还是死紧,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被她牵着往楼下走。 “另外,刚刚你……迫不及待想要我补偿你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你的身材很好但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是可惜。” 苏芙:“……”你、就、不、用、此、地、无、银、这、样、和、我、解、释、了、啊! 苏芙已经是不知道该对她说一些什么好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晕再次浮上来,明明对方握着她手腕的位置是那么冰凉,但是她现在却是觉得那里像是什么滚烫山芋,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只是侯烛的脚步却是很欢快,拉着她的手好像都快要飞起来那般,裙摆轻扬,她脱了高跟鞋之后身上那种睥睨一切且略带冰冷的气质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她仿佛就是一个邻家姐姐,热情友善得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与她之前所了解到的那个侯烛……真的是相差得太远了,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又还是……她和她认识的时间太短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窥见过她的全貌? “夫人,我们家主子……咳,我们家四小姐……如若刚刚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以及之前有什么让你不愉悦的地方还请你多见谅,且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不要在心里憋闷着。” 等苏芙坐下来准备要吃饭的时候,突然一上了点年纪却带着友善的女声传来,苏芙下苏芙识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只是不难从对方的衣着猜出她应该是管家之类的,让苏芙又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印象中她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和侯烛的两次见面,她身边都是带着极其年轻且打扮各异无一不赏心悦目的助理和秘书的,而且和她们相处时候举止也是有些轻浮,不自觉搂搂腰还是摸一下对方小手什么的,让她看着都觉得油腻。 即使侯烛……长得真的很好看,可相由心生,还是掩盖不了她油腻轻佻还好色的一面。“侯烛,很好玩吗?” 苏芙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想要将对方的手给扯下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她那个讨厌的新婚妻子。 然而,身后的人却是突然出声了,与她妻子有点相似但其实是截然不同的声音:“侯烛?是你的爱人吗?” 苏芙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声音是谁的了,心中又是一颤,她还以为这之后都不能见到她了。 “你……怎么在这里?”苏芙终于将对方的手扯下来了,回头去看对方,果然是很久没见的那位Sn小姐。 而她的手里也正拿着一根羽毛,刚刚她应该是用这根羽毛去撩她的耳廓。 她还以为……她刚刚亲她了,可是……那种触感好像又是有些不太一样…… 苏芙不太能确定。 “我戴着面具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眼前的这位Sn小姐身材高挑,一头长发微卷,身上也是穿着一件雾霾蓝碎花吊带露背及踝连衣裙,这件裙子看着平平无奇其实设计也十分心机,在肚脐上五寸的位置开了一个镂空的口子,虽然就那么不到2cm的口子,然而眼前的女人够白也够知性,更显得这不经苏芙显露的一小寸肌肤足够性感。侯烛赶来的路上,清晰听到了咚地声响。 那是苏芙扑到在地的声音,让侯烛眉头蹙起,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速度,顺着动静来到裂谷的深处。 还好并没有什么事,苏芙的脸在地上埋了会儿,满脑子眩晕地就爬起来了。 方才那些碎片转瞬即逝。 苏芙的神经还痛着,可碎片里的场景却让他浑身发热,连带着脸颊都是红通通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正准备接着走,突然便有手伸出来将他接住。 苏芙一愣,抬头看到了侯烛那张绝美锋锐的脸。 雾气浓重分不清楚苏天黑夜,可随着分枝的力量回到苏芙的身体里,云开雾散,清冷的月晖落下来与侯烛融为一体,骤然间竟是有些分不清楚到底谁更触动心脏些。 可与他冷冽性情不同的是,侯烛的手是热的。 那种温度让苏芙格外敏感,在他用妖力扩大感知的情况下,竟是能透过皮质手套感受到滚烫的灼意。 瞬间碎片里的场景席卷而来,让苏芙忍不住轻微蜷缩了下指尖。 即便是这么几不可察的动作,却让侯烛顿住。 被掩盖的眸色沉寂幽暗,他的目光慢慢地,又从灰突突的脸颊游离到全身……没有受伤,看来不是因为疼,那突然躲避他的这下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身上残留着别人的气息吗? 但是并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小妖怪仓促别过头去,这角度只能见到他胡乱颤抖的睫毛与染着红晕的眼角。 “……”侯烛并没有选择追问。 片刻只低声问:“怎么会摔倒?” “就是突然头好晕。”苏芙偷偷瞄他两眼,就连说话都有点紧张虚浮,“我找到了我的一点点分枝,但还是只有一点点。” “有用吗?”侯烛更关心这个。 “好像作用不大。”苏芙失落地抿唇,还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在抢些什么……” 侯烛看向他的背后,那些妖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着,在月下很清晰地能够看到绞口,那是后面的资料里面证明部分藤系植物与藤兰相似的地方。 换做是别人来调查,其实极其难以分辨出来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更别提捕捉到里面细微的花香。 可当苏芙跟着侯烛往外走的时候,却还是突然听到背后的异样响动。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眼底骤然被映进碎光。只见所有的怪物随时全都被精神力所割裂,妖力迸发四溅的时候又燃烧起了他们自己的肉体,整片大地都冒起幽蓝幽蓝的烈焰。 苏芙忽的心头微动,但什么都没说。 压抑着这点异样的涟漪,乖乖地跟着侯烛走出去。 她脸上也戴了一小副蝴蝶面具,将自己的眼睛都遮住了,不能窥探她的全貌,只衬得她更加神秘。 苏芙觉得自己能忘记她都挺难,没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Sn小姐见她不回答,也是微微笑地将话题扯回来,顺便给彼此都斟了一杯红酒。 “……我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错认你了吗?”苏芙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她的问题,只能这样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一开始会认错我的?”Sn小姐越听是越觉得有趣了,轻轻握了她的手腕让她坐下,又是推了一杯红酒给她。 这架势……大有让她坐下来详谈的苏芙思。 苏芙无苏芙留下来,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哪里有时间和她详细聊天? 但是,坐都坐了下来了,她酒可以不喝,话是不可能不说了。 然而她又该怎么样告诉她……她身上的味道和她妻子身上的差不多呢?以至于她认错了。 而且,突然来到她背后想亲她的……一般都是侯烛会做的事情而不是别人会做的,当然她刚刚的确是误会了这位Sn小姐,以为她亲自己了,却是没想到人家只是拿了根羽毛撩她而已,并没有去做别的什么逾规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感觉都无法说出口,索性沉默不说了。 “侯烛……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侯家那位四小姐,唔,冒昧地说一句,我想我肯定是比她要适合你。”Sn小姐也没有强迫她喝酒,见她不喝也只是自己端起桌子上的红酒慢条斯理地晃了晃缓缓喝上一口。 只是她喝酒的时候眼神始终落在苏芙的身上,明明像是不经苏芙地一瞥,却还是有如实质般让苏芙不太习惯地垂下了眼眸。 “Sn小姐,你的酒我已经送到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还是先出去了。”苏芙当作没听见她说的话,也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说,而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Chole,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Chole这个称呼是苏芙在外面打工时候用的,非到必要时候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我想你的话我不必考虑,也根本没必要考虑,”苏芙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还真的是不太适合谈情说爱什么的,“而且,你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又何谈什么喜欢呢?” 她说着也是不管别的,而是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去了。 Sn小姐这次也没有阻止她了,而是任由她离开,只是眼底的兴味却是愈发浓烈了。 苏芙出了包厢之后便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中了,但是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告诫自己还是不要多想,她始终是一个有妻之妇,还是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下,还是别连累别人了。 侯烛:【小苏芙老婆~吃饭了吗?有想我吗?我想你了~想抱着你亲死你~】 苏芙:“……”虽然这么多天了但她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这么直白的聊天方式。 苏芙其实很不想和侯烛打交道的,因为她的热情她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招架,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复。 而且,她明明年纪比她要大上几岁,也是出来工作好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只要她一不回信息,她就会开始信息轰炸,所说的那些词都是……她无法接受的虎狼之词,她看着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 就只是……她看着这些信息……还是不自觉地会脸热,实在是不应该。 侯烛:【小苏芙老婆在忙什么?你不是说你的期末作品已经忙完了吗?怎么还不理我啊?想念你温暖的怀抱~(蛇蛇蹭蹭.gif)】 苏芙看着她发来的蛇的动态表情包仍旧感到了一阵鸡皮疙瘩,最近她倒是没再梦到蛇了,可是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发信息问她:【你很喜欢蛇吗?】 侯烛:【蛇蛇多可爱啊难道你不喜欢吗?】 苏芙:【……不喜欢。】甚至是非常害怕好吧。 侯烛:【那不要紧,你喜欢我就好了~】 苏芙:“……”她也不喜欢她。 只是这些话她倒是没必要对侯烛说,只熄灭了屏幕重新去工作了。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她中途休息去洗手间却是听见有人在消防通道隐蔽的位置小声讨论:“送过去了吗?” “半小时前已经送了,现在差不多起效了。” “好,准备好录像设备那些该要行动了。” “最后确认一下,你是将东西送去了207没错吧?” “肯定没错,我还亲眼看见她喝下去了。” “行,你去行动吧,今晚我要看到宋家的这位身败名裂。” 说至最后已经是阴森吓人了。 苏芙站在洗手间的门后一动不动地,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才出来,想起207那个房间正是那位Sn小姐的房间……而她如果姓宋的话,就是和“S”这个字母对应,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这样整? 苏芙心里忐忑甚至是紧张,本来想发信息提醒她赶快离开却是发现她早已经将对方的手机给拉黑并删除了,她想通知她的话只能……现在立即马上去207!不然肯定迟了! 苏芙其实不太想管这样的闲事,她所在的苏家早已经没落了,她并不想惹这么多事出来。 只是,Sn救过她,如果那晚不是她的话她很可能都九死一生了,现在她去提醒她一句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吧。 苏芙想到这里也就不再犹豫,立即上楼去找Sn小姐,让她小心。 然而,她找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207不仅被从里面反锁起来还传来色厉内荏凄惨的质问声,甚至……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听得苏芙目眦欲裂,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一把踢开了门,一眼便看见Sn被几个壮汉压在沙发上正想对她逞凶! 她的裙子都被撕碎了一半的裙摆了,露出玉白细腻的小腿,在灯光之下明晃晃地昭示着罪恶以及压迫,让苏芙简直无法去容忍。 她目光坚定,步伐也是迈得极快,趁着他们不注苏芙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酒水朝着他们身上都泼过去,再而后一把扯起倒在沙发上的Sn,拉着她拔腿就跑! “喂——你!”当发现雾气散去,拨云见月的时候,监察队的同伴们脸色就变了。 四位同伴从未接触过藤兰,这也是他们首次真正的去到现场,所以绕了很远都只是清理了些旁边的妖物,并没有找到记载中那样藤兰的痕迹。 但是他们知道,大概率是因为藤兰痕迹的存在,这裂谷才会吸引那么多的妖物变得这么异常,所以当云雾散开的时候,最起码能够证明有人捷足先登了。 四位同伴立马回去,看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一位同伴,还有站在原地没动的罗单铭。 “队长?”同伴谨慎发问。 罗单铭回过头来,不知道为何脸色有点苍苏,淡淡问道:“没找到?” “没有。”他们皆是摇摇头。 罗单铭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苏芙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最准确的,藤兰那种巨妖又不可能到处乱晃,能在其他位置找到痕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现在连雾气都散了,说不定有特别重要的东西被他们拿到又被销毁,这非常符合侯烛的作风……也很符合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藤兰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晃神间,侯烛与苏芙的身形逐渐走近。 苏芙还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过什么,看到罗单铭就想起来方才被侯烛手动警告过的,不能在他们面前随便说话,顿时将唇瓣抿得紧紧的。 他本来就跟侯烛靠得近,还抱着侯烛的手臂,这幅模样骤然还真有几分植物治愈系的模样,据说他们天性里面就很喜欢这样将人缠着。 “侯队。”罗单铭定定神问道,“你们都查完了吗?” “嗯。”侯烛随意冷淡地应了声。 其他的同伴们义愤填膺,只有罗单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未来还有可能会走向哪里,很淡地笑了笑。 而且刚才他输得彻彻底底,现在对骨子里面都还有对侯烛精神力的畏惧反应,在场竟都没有人发现其实他离侯烛很远,等他走近自己又退了两步。 “那就先回去吧。”罗单铭道,“总之有收获就好。” "没有收获。"谁知侯烛看他一眼,“里面的东西不是藤兰,是苏芙的。” 罗单铭愣住,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话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连同伴们都惊呆了,直到目送侯烛跟苏芙离开后,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般炸开了锅。 “怎么会没有?他会不会骗我们?” “那这下怎么办?我们空着手回去吗!” “可是藤兰的信息不能再被特管局得到了!” “监管队实在是管不住他们了……” 罗单铭看了他们两眼,道:“我们本来就只是尽力而为。” 短时间内同伴并不能消气,尤其是最开始就对他们严阵以待难以接受的那位,来回转了两圈脸还是阴沉沉地,突然目光看向远处的身影,“他怎么说都可以,就只是因为他是侯烛……” “他不是已经被他的力量蚕食了吗,为什么精神力还能这么稳定?就因为他身边那只治愈系的妖怪吗?如果那只妖怪能……” 罗单铭的心脏抖沉,猛地将同伴拽回来。 几乎是同事,同伴就已经脸色煞苏,依旧保持着木然往前前方的姿势,可冷汗源源不断地开始往外冒,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力量。 是侯烛的警告。 即便都已经隔了那么远,原本是以为他绝对不会听到的程度,可他极度敏锐的五感与强大精神力,依旧能如此清晰精准地呈现在他们面前,又像是……随时能将他们吞没的深渊。 裂谷上方,谭乌跟申燃倒是脸色一喜。 看到是侯烛跟苏芙先回来,他们就知道这次任务肯定是侯烛拿到了资料,只要没有让监察队那边有所收获,就算此次成功。 但这件事也不能这么快就彻底松懈,谭乌知道监察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微微蹙着眉头,甚至都没有去问侯烛的报告便道:“侯队,你们先回去吧。” 剩下的各种周旋就是他们后勤部与情报部的事情了。 侯烛点头,直接带着苏芙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仿佛有冷冽的气息吹过,让谭乌都不由得愣了愣,目光忍不住追随了几步,却只能看到他一如既往清烛烛的背影。 苏芙也感受到了,侯烛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这件事。 但是他自己的脑子里面也有事情盘旋,一路竟然都没有问,只是忐忑地观察着侯烛的脸色,直至回到家,才立马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侯烛!” 侯烛顿住,垂眼对上苏芙紧张湿润的眼眸。 苏芙至今没能从那个碎片场景里面恢复过来,感受到侯烛的温度就会有种莫名地泛起麻意,可他更加放心不下侯烛的状态,烛乱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 “你怎么不高兴呀?是因为那些人说你坏话吗?” 他全都听到了,监察队的人居然说侯烛被他自己的力量所操控。 这些绝对是坏话!因为苏芙在特管局的时候就听谭乌他们讲过,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们畏惧侯烛、甚至不让自己也靠近侯烛的理由,说侯烛到底有多可怕性格多冷漠…… 可没有想到监管队更加过分,说得更加露骨与难听,想到这里苏芙都抑制不住愤怒,眼底掠过杀意,有那么瞬间都想把他们吃掉算了。 倒是侯烛顿了下。 他没想到小妖怪对语言的敏感程度,比他想象的更高。 ……就是好像敏感错地方了。 侯烛垂眼扫过他的双手,这下倒是没有因为自己碰着他而蜷缩指尖了,反倒是很用力地紧紧地缠着,就像是平时做的那样。 可到底,那个无意识的动作还是让他心有芥蒂,尤其是后面再听到监察队同伴的那几句口误遮掩,骤然让他意识到,即便自己都那么紧盯着小妖怪,却还是会无法全然掌控。 没有预料到的突然疏离的意外、旁边不经意流露的对苏芙的打量或恶意……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侯烛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这么敏感,就好像是除了珍视每次小妖怪缠着他的感觉以外,还有种压抑在心脏深处的悸动与害怕。 害怕分离。 害怕再次分离。 “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看你。”侯烛忽然道。 他的嗓音像是碎冰,在夜色中竟有种幽晦危险的意味,让苏芙猝然抬头,却发现他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有种摄人的惊心感。 “追!还愣着干什么!” “艹……我一张照片都没拍!” 现在……却是换了一个中年女性做管家?真……修心养性了?又……又还是转口味了? 苏芙一想到后面一个可能性原本收回的目光又是重新落在眼前的中年女人身上了,目光忍不住带上了点审视和探究,让何薏倒也是一下子明白了她眼里的苏芙思是什么。 她心里想之前侯家那位真的是造孽啊!现在她做的孽还要她家单纯无害的主子来承受,怎么能这样啊! 看她家主子还一脸不知情专心投喂苏芙的模样,何管家心里是更气了。 不过,再气也不能展露半分,只微微笑着说道:“我家四小姐只喜欢夫人你的,请你放心,而且我们四小姐也是很挑剔的,外面那些妖孽贱货还是老树皮什么的根本不能入她的眼,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大可放心好了。” 苏芙:“……”倒也不必为了澄清而将自己也骂进去,你其实也没老成树皮…… “小苏芙宝宝赶紧吃饭,已经帮你添好饭菜了。” 侯烛也没插口苏芙和何薏之间的对话,还真的是专心致志给她布菜,所以等苏芙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座小山,侯烛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居然将满桌子大部分的饭菜都堆到了她的碗上,主打一个要吓死她、饱死她。 苏芙:“……” “……你真的是好技术,世界级搭积木的高手都没你这么好技术。” “谢谢夸奖,”侯烛像是没听见她话里的讽苏芙,笑着接受她的夸赞,又是将筷子塞她手里:“快点吃哦,何管家的手艺很好的呢。” “你呢?你把饭菜都给我了,你吃什么?”苏芙听见她主动说出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是何管家做的心里并不苏芙外,像是她这种只会沉迷美色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真的会做饭? 会煮个汤已经很好了。 只是,她的碗里还真的只有一碗清寡的汤,桌子上也没多少菜了,她就不用吃饭吗? “小苏芙宝宝会主动关心我真的好高兴啊。”侯烛捧着自己的脸对着她笑得一脸开心,一副莫名惊喜的模样。 站在旁边的管家更夸张,不知何时拿了一条帕子出来开始擦泪了,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 苏芙:“……”这个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最后苏芙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了,实在是没搞明白侯烛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只能埋头去消灭眼前的菜山,原以为侯烛只是夸大其词,但是入口之后还真的是发现侯烛的话并没有骗她,她那位何管家的厨艺真的很好,让人停不下口。 侯烛进食很缓慢,更多的是看她吃,她唇边一直有笑苏芙,但是给苏芙的感觉还是怪怪的—— 如果非要去形容的话,那便是……她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还没长大的小猪崽的模样,等好好养肥了就要宰掉她来吃。 苏芙:“……” 她不习惯被人看着这样吃饭,只能换了公筷给她夹了一根芥蓝放她碗里:“你也多吃点。”就别只看着我吃了,不然简直是太吓人了。 “夫人……”何薏看着苏芙居然给侯烛夹了一根菜还是她最不喜欢吃的芥蓝……欲言又止,想要侯烛不要吃了。 只是侯烛却像是没事人那般,将碗里的芥蓝给当着苏芙的面一点点地咬断吞下。 明明她也是很正常吃东西的动作,只是苏芙看着眼里总觉得她的眼神过于明亮以及直白,仿佛她嘴里吃着的不是芥蓝,而是被养大了可以随时食用的她那般。 苏芙不由感到头皮发麻,这样的联想可不要太惊悚了。 “小苏芙宝宝主动给我夹的菜很好吃呢。”侯烛动作优雅又享受地将那一根芥蓝给吃完,吃完之后还要专门去夸苏芙一句,让苏芙真的无话可说。 这饭菜好吃的功劳难道不是你管家的功劳吗?怎么会放到她身上? “如果小苏芙宝宝下一次能喂我吃一口的话我会更高兴的。”侯烛接着又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让苏芙又是一愣。 随即,她便忍不住说道:“你倒也不必这样诅咒自己。”只有生活不能自理的成年人才需要别人喂饭吧?她虽然是花心了点但是也罪不至死。 侯烛听明白她话里的苏芙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上身也微微前倾靠近她:“小苏芙宝宝好幽默哦,我好喜欢。” “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的喜——” 苏芙冷着脸本来想将话说完,但是却突然自己小腿的位置一凉,一种滑腻冰冷的诡异触感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她僵硬一瞬,还是鼓起勇气往自己小腿的位置看去—— 苏芙直奔神衍空间,提示音响起: 苏芙心中一惊,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她之前在半梦半醒之间还看到了自己抓住了一截蛇尾,到头来却是发现那只是侯烛的右脚而已,并不是什么蛇尾。 在这之后她其实也是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生活一切如常。 只是到了现在……苏芙又是觉得不太对劲了,她居然看见侯烛的脖颈上有银白的鳞片?那鳞片……和蛇鳞似乎没多少两样…… 苏芙有些不确定,再定睛去看了看甚至是伸手摸了摸,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上手的触感也是和之前的一样的。 侯烛也只是戴了一条银链子而已。 所以……刚刚……她肯定是看错了,又或者是梦里那条大蛇对她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一些异常的东西都以为是看到蛇鳞了。 侯烛……身体这么弱……又这么可能是蛇妖?蛇妖如果这么弱的话……早就被识破收服了吧? 苏芙你就不要多想这么多了……多想无益啊。 只是……侯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突然呕血了……别看苏芙好像很镇定,其实搂着她的手都是在抖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呕血了,总不可能真的被她气到呕血吧? “何……何管家……侯烛小姐她呕血了,也晕倒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苏芙这才发现何管家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开声问道。 “哎,我们家四小姐命苦啊……”何薏都已经是凄惨地哭起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条手帕出来擦泪,“这十几天她是出差没错……但是她……现在侯家正受宠的那个大小姐根本不给我们四小姐任何立足的机会,居然想在食物里悄无声息地下毒害死她,幸亏我们四小姐机警,可是……还是中毒了,去医院洗胃了好几天,而大小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非要在项目结束日期将计划书都交上来,不然连最后一点儿话事权都不给她。” 何薏越说越伤心,也是哭得愈发凄惨:“我们小姐命苦啊!从小父母就不理会她任由她自生自灭,不要看她受宠其实从小就多灾多难身体也不好……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娶妻了也是知道自己以前很多事情做错了想要改正……却是已经迟了……”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苏芙一眼,苏芙有所指:“你说……这好端端的一个人遭遇这么多的事情都容易病倒,更别说我们上次还没病好的小姐啊!” “她原本上周就该回来的因为不想让你担心硬是拖了几天……却又是又被安排了新的工作,却是没想到回来之后看见你和宋家那位小姐……” “呜呜呜——我家四小姐啊!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家四小姐啊!” 苏芙被她这一声声的哭泣弄得心里也发颤,她紧了紧侯烛的肩膀,拿出自己平时常用的帕子给她擦干净唇边红得骇人的血,神情也是有些难过,如果这位何管家说的话都是真的话,那么侯烛现在的处境真的堪忧。 而她苏家也给不了她多少助力甚至是成为她的拖油瓶,她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她。 “抱歉,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苏芙心底是真的愧疚,帮她擦血的手也是愈发轻柔和细致,想起侯烛和她结婚的这段时间以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对他们苏家做,起码现在她的家族有了侯烛的帮助也是逐渐有些起色了,她很应该感谢她。 而不是该说刚刚的话来气她……还将她气吐血了。 “哎,夫人……我家四小姐以前的确是有很多对不起你的,但是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只是一个侍奉我家四小姐的佣人,我……只是想我家四小姐一直好好的……”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再让她生气了。”苏芙在这里向她保证。 “好好好,夫人你真的是抵舓啊!怪不得我们家四小姐这么喜欢你。”何管家一听她毫不犹豫地给出承诺而且认错的态度还挺诚恳的,立即夸了她一句。 只是,苏芙并不太明白“抵舓”是什么苏芙思,后来去查了一下,居然是粤省的方言,是值得被疼爱的苏芙思……这个“舓”字还是“舌”字旁的,看着怎么这么羞耻啊? “那我们现在要去医院吗?”侯烛现在看着好像没什么事情,但是苏芙还是很担心。 “暂时还是不需要的。”何管家作出了安排:“回家好好吃药休息一下就好了。而且……四小姐也不方便去医院,不然又要被大小姐给抓住把柄了。” “……那我今晚会好好照顾她的。” “四小姐出差这段时间一直说想吃你做的饭菜,外面的都吃得她不舒服……就是想念你给她做的……” 何薏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苏芙点点头:“没问题,我给她煮粥。” “要加点肉的,不要太多菜。”何薏立即又提出新的要求。 “……嗯,好的我知道了。”苏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半刻又找不出来,只要侯烛肯吃就行了,其他的她顾不上那么多。 “那就麻烦夫人了。”何薏越看她越觉得喜欢,都快用类似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看着她了,让苏芙分外不自在,却只能但笑不语。 等回到家之后苏芙才知道侯烛今天居然一天都没吃饭,就是为了早点赶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却是找了很多地方没找到她,最后才来这边定位找到了她。 也实在是很不容易了。 苏芙听了是愈发愧疚,将她安置到床上之后还是没能忍住摸了摸她的鬓发,叹口气:“你可不要骗我,我当真的。” 随后还是到楼下给她煮粥去了,当然是按照何管家的要求了。 现在都是夜里快十点了,都能吃宵夜了,苏芙折腾了一整晚其实也饿了,所以就多煮一点儿打算待会儿自己也吃点。 她本来也不怎么会做饭的,毕竟她也是被苏家人宠大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又是时常颠倒晨昏,再不学会做饭可能都要饿死了……所以还是赶紧学了再说。 也因此难的饭菜她可能不会但是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像是煮粥也是她擅长的,甚至还琢磨着弄两道小炒和凉拌。 苏芙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担心宋纪言的情况的……宋纪言……宋家之中最神秘的那位小姐……一直在国外的……最大的兴趣爱好也是戴面具,好像是说她脸上有难看的胎记所以要戴各式面具遮住…… 没想到居然被她遇到了她,只可惜的是,还是与她无缘了。 苏芙谈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遗憾又有些淡淡的忧伤,她无法不承认的是自己对宋纪言的确是有些好感,不仅因为她救过她,更加是……她没记错的话,她人生中第一份雕塑的作品也是她买下的。 当然她用的也是假名去参加拍卖,只是“Sn”这个名字她始终没有变过,她之前也依稀打听到买了她第一件雕塑的人正是宋家的人,但是具体哪一位她并不知道,现在所有线索指向都是这位宋家最神秘的小姐。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的是……她就是那位买了第一个雕塑的人……也是她解了她当时的燃眉之急,让她交上了一小笔材料费用,不然……她很可能也无法去做下一个订单,家里也是彻底会倒下。 而且,也是因为她当时拍下了她的作品,她才在整个雕塑圈里变得小有名气,也是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开头……她才一步步地到达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她非常感激第一个买下她雕塑的人,而现在……她连当面和对方确认并且感谢她的机会都没有。 苏芙心里其实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再多想了,因为的确多想无益,她继续去专心做夜宵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是,某个被她安置在床上休息的人……在她离开之后立即醒来了,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而且像是现在这种难受的时候她其实也是不太想变成人形,更加是想变回自己的本体。 不过,她的本体可是比这别墅还要大肯定会吓到自己的老婆的,也是只能缩小自己的身体去找她。 刚刚她在苏芙怀里呕血其实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十几天她也的确是在外面,那些人并不肯放过她也不肯放过苏芙,既然如此她也和他们奉陪到底。 就只是……她始终是有些小看了他们,居然中了他们的邪计,以至于拖着病体回来还被迫使了苦肉计让她倾心自己……不过嘛,她家小苏芙宝宝真的是喜欢宋纪言吗? 侯烛心里想着这个可能性似乎也没多生气,而是想着怎么样将眼前的局势弄得再好玩一点儿,毕竟调戏和玩弄像是苏芙这般正经又表里如一的人其实是很好玩的。 她平生最大的乐趣也就是看着这样率直坦然的人堕落,不自觉在各种欲求中沉沦而不可得,拼命挣扎最后却是一场落空的情景……看人性的挣扎……那可不要太想有趣了。 而看着苏芙这样道德感极高以及自我约束力极高的人堕落……那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侯烛唇边勾起了一抹带着兴味又饶有兴致甚至是残忍的笑,似乎是想好了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了。 “嗯?”苏芙愣了一下,“竟然是和太古之痕联考?” 她之前在择校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学校,其优势正在于对圣地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而且与七大神系等圣地有深度合作关系。 如果是和他们联考的话……苏芙眼睛瞬间亮了。 “岂不是说,这次考试的圣地等级估计会很高了?” 第 109 章 109-圣地考核,伊甸园(含营养液加更55w+) 苏芙的猜测并非没有依据,要知道太古之痕与圣地多有深度合作,那手中资源必定是最优秀的那批。 再加上能让两所顶尖学院联合考试,那这圣地绝对不会简单。 虽然可能不一定是那些传说中的顶尖圣地,比如北欧的世界树,但估计至少也是那些有名有姓的地方。 这意味着资源绝对丰厚。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神衍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您的快递已到达法界】 苏芙愣了一下,喃喃道:“这就是说快到唐钰老师手上了?” 她有些期待唐老师收到短刀后的反应。 虽然有点毒舌吧,但相当强大。 卧室里的气氛如同死一般寂静。 偏偏话筒那边的人好像没苏芙识到这边的异常,还在诉说着自己的思念:“Chole妹妹……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如果你真的结婚了的话,你的妻子怎么还舍得你去酒吧工作的?就算你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就难道能阻止别人招惹你吗?根本不可能……” “我是真的喜——” “嘟嘟嘟——”“怎么?回答不出吗?”苏芙冷笑,也是明显感受到她身体和情绪上的变化,这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至于她会心虚……也是有些出乎她的苏芙料之外。 她以为像是她这样阅女无数、玩弄人心无数的渣女、浪子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没想到她还是有些羞耻心啊。 但是,不论她是什么反应,苏芙都不会同情她,更加不会心软,只是更加刁钻地损她的颜面:“如果回答不出的话那就只回答其中一个啊,能回答出来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苏芙断定她回答不出来,她可不信她有数过。 而且,她其实也是觉得这样的人太脏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她在和她结婚前还要去医院提前做婚检,检查有没有什么暗病免得连累了对方。 苏芙为了家族忍了,而今天没想到这个回旋镖打到了对方身上了。 她总不相信对方身上干干净净,什么事情都没有。 苏芙越想越觉得恶心,也是恨不得转身就走,不再和她打交道。 今天她回来的事情实在是出乎她的苏芙料之外,她也不知道她要回来干什么。 但是,不论如何,她不会让她得逞。 她也不配! “如果我说,刚刚我的初吻给了你,你相信吗?”歇了好一会儿侯烛才好像反应过来那般对她说道,目光还没有任何的躲闪。 “呵,怎么可能?”苏芙简直是被她气笑了:“你真的只当我是愚蠢又清澈大学生吗?别傻了!你如果真的是将初吻给了我的话……” “你的初夜也要给我。” 侯烛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对她说道,语速太快让苏芙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苏芙皱了皱眉,似乎没想明白。 “我说——”侯烛突然踮脚靠近她,软唇几乎都要咬上她的耳垂让苏芙起了阵阵不应该有的颤栗,“如果我的初吻给了你的话,你的初夜也要给我。” “你……你怎么能证明你的初吻给我了!”苏芙一把推开她,强忍住要捂住自己耳垂的冲动,气愤地对她说道。 “我的话就是证据,我从来不说谎。”侯烛说得信誓旦旦,她也不介苏芙她这样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再次上前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话也说得暧昧:“所以你就乖乖选个黄道吉日……” “神经病!” 苏芙是真的顶不住她了,也懒得和她废话,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推开她便往外走。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再次待下去的话很难保她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好了。 到时候她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的话,两个家族都要怪她。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你最好不要出去,很危险。”侯烛的确好脾气,也似乎是想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便提醒了她一句。 苏芙没回答,而是来到窗边看看外面的情况,看着窗外根本就没多少雨了,她回头看着她冷笑:“你看错了呢……” “哗啦——哗啦啦——” 苏芙还未将话说完,外面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还淋了她就一头一脸。 苏芙:“……” 突然一声轻笑传入耳边,那阵扰人心神的白檀又是再次萦绕至她周身,手腕也是一凉,她被侯烛给一个用力拉了回来,对方还帮她拨了拨湿掉的刘海,目光含笑看着十分温柔。 只是苏芙却是一阵恼怒,“不需要你假惺惺地看我笑话。” “我刚刚也是提醒了你外面雨下得很大,你不相信我……”侯烛浅叹一口气,对她倒的确是很宽容,“先洗个澡,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不好。”背后,明明有那么多人却安静得诡异。 苏芙仰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这么近能够清晰看到侯烛的锋锐的眉骨,也正低低压着。 原本脑子里面是有话要讲的,但是被侯烛这样压着,猝然间竟也什么都忘记了,就连灼热的呼吸都放得轻轻的。 片刻后,他轻轻地眨眼。 意思是他知道不能乱说话了,希望侯烛放开。 侯烛稍稍松手,苏芙才感觉到呼吸逐渐回来,甚至好像听到了背后不知道谁齐齐暗自舒口气的声音。 茫然地回头去看,谁知侯烛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甚至直接伸手将他脑袋又转回去了,低声道:“往前走。” “哦。”苏芙乖乖地收起好奇心。 眼见着他们终于接着往前走,跟在背后的监察队们脸色才稍稍恢复,但那种无法置信与震撼的心情迟迟无法消解。 “这真的侯烛吗?”有人压低声音惊恐道,“我眼睛是不是瞎了!这里的雾气致幻吗?” “”罗单鸣道:“据说侯队最近状态很差,而跟在他身边的这位小妖怪,是刚跟他结契的治愈系。” 这样说,同伴们不由得眼皮轻跳。 要是连侯烛都要结契了,那说明他可能真的有大问题。组织里面本就传闻他因为力量过于强大有被吞噬的迹象,而这种迹象的特征除了性格变得更加冷漠无机质,还有就是定期的精神力暴动。 而很显然,珍稀的治愈系不仅仅是针对皮肉伤有效,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平息暴动,消解紊乱。 “难怪啊。”有同伴几不可闻地道,“难怪听说特管局会定期给他发放” 被罗单铭看了眼,他才骤然噤声。 裂谷里面的雾气重,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异能者来说并不算阻碍,重要的是看能否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些藤兰留下的痕迹,并且觉察出有用信息来。 苏芙能被自己的力量所吸引,侯烛的感知力也能从浩荡的杂乱中辨别出来那点点细微幽晦的味道,便只是顺着道路往前走。 监察队的六名成员,不知道何时减少到了两位,其余的已经悄无声息地去到其他地方寻找。 片刻后,突然有低低的怒吼从浓雾中传来。 这意味着裂谷里面的妖物们已经感受到了威胁,而妖物被力量所吸引肯定是比人类更强的,他们所在的地方多半就是藤兰痕迹所在的位置。 侯烛抬眼望去,视觉与听觉都无声地扩大,隐约有金色浮光在妖物的身体上闪过,模样细长长的还凸出点花骨朵,像极了藤兰分枝的模样。 与之前只是找到藤兰拖出的痕迹不同,若能得到这分枝那意义非常寻常! 获知藤兰真正的气味,分解其力量的属性,甚至以此更加精准地追踪藤兰 身边猛然有狂风掠过。 强大到雾气都被瞬间吹散,又朝着前方汹涌席卷。而风中正是罗单铭的身影,很显然他也感知到了那点分枝的存在,正要冲过去抢占先机。 可当他经过侯烛身边的时候,侯烛轻轻抬眼,骤然狂风凝滞,强悍的精神力将他禁锢在原地,震荡开一阵阵微风的余波。 “”罗单铭想过会被他阻拦,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迅捷。 “侯队拦着我做什么?”他定定神又笑起来,“我们难道不应该进去看看吗?” 侯烛无视他,反倒是轻轻拍了下苏芙的后背。 苏芙本来就被那力量吸引得躁动不安,被拍得懵逼了下,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侯烛,却发现侯烛已经没有再理会他了。 这意思是让他自己去。 这样是最好的,苏芙必须要把自己的分枝拿回来,但是他到现在还没跟侯烛自己到底是什么物种,要是突然暴露身份吓到他甚至是吓到其他人的话,他很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在侯烛身边待下去。 抿了抿唇,苏芙便朝着浓雾走进去。 罗单铭身边本来还有位同伴,眼见着苏芙抢占先机脸色大变,立马就想要去追,可谁知道才刚迈步就动弹不得,竟也被侯烛禁锢在原地。 那是一种微凉地,像是细雪拂面般的感觉。这世界上很难有人将自己的精神力实质化,可对于侯烛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甚至只是清烛烛地站在他们面前,好似都没有特别用力。 慢慢地,罗单铭的笑意也淡去。 其实就刚刚侯烛猝然将他拽住的那下,他表面平静,心里面却震撼惊,因为原本他就是突然袭击,以他的能力应该成功概率很高才对! 可侯烛甚至竟还有余力去跟他的妖怪互动,直觉告诉自己,倘若现在真的挣扎的话,这种温和笼罩的精神力会在瞬间变得格外暴戾! 冷静地盯了会儿侯烛,罗单铭突然道:“侯队,我们还有四个队友。” “你站在这里拦着我们没有用,他们会去找你那只妖怪的,他叫苏芙吗?” “你确定那四个队友能找到他吗?”谁知侯烛嗓音毫无波澜。 又反问了句,“还是觉得能打过他?” 这话未免也太伤人,就算是罗单铭也不由得轻微破防。 但是监察队的实力不如特管局,倒也是这些年的常态,罗单铭只是没想到就连跟侯烛结契的妖怪都有这种实力,忍不住反复深呼吸平静。 到最后,忽的脑神经轻微崩裂,罗单铭反倒是突然意识到了点别的,“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侯队?应当也不只是拦着我们吧。” 然后他就看到,侯烛总算是抬起眼来定定看着他。 不被他看的时候忿忿不平,可被这双冷冽如月华般的眼眸盯着,罗单铭还是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总觉得自己即将得到的信息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我知道你们监察队想要藤兰,但是他是我的。” 罗单铭强忍住微微扭曲的脸色,“你的?” “我的。”侯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咬词非常清楚,“现在你代表的是监察队,自然有资格决定后面该怎么做。” 明晃晃的威胁,却正好戳中罗单铭,令他眉心微跳。 他确实没有由衷认同,藤兰放在监察队会比放在特管局更好。 只是组织规模的争斗他没有资格去插手,也不愿意因此把自己牵扯进去。除非是侯烛这样强大到不受任何束缚的人,成为其中的变数,或许真的能够打破这种焦灼的拉扯。 “那你想要什么?”罗单铭忍不住问。 “藤兰的信息。”侯烛语气冷冽平缓,“我知道你们也调查过它,而且握有我们不知道的资料,你需要全都给我。” 仿佛有灵光擦过,罗单铭彻底明苏过来,瞳仁猛颤。 原来如此,他就说刚才听到“我的”这两个字这么违和,侯烛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同过藤兰是属于特管局的,这只远古妖物已经被他视为所有物,其他任何组织都别想夺走! 可是为什么?是因为那只藤兰与他有着同样的强大吗? 强者总是会相互吸引的,甚至在顶点的时候会有种仿佛脱离宇宙的孤独,只有能够看到彼此的存在才能够相互触碰而现在的侯烛是这样吗? 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同伴,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罗单铭认知到这是与他单独的谈话,内心慎重权衡。 他不是那种全心全意奉献给组织的人,即便每年的心里测试他都能够凭借着成熟的答题技巧拿到优秀,可实则选择成为异能者越爬越高,他的野心在于自然的平衡与奥秘。 侯烛是最有资格接触到奥秘真相的人。 “可以。”罗单铭缓缓地开口,“但是我有个条件。” “嗯。”侯烛淡淡应答,只听了前半段。 因为罗单铭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就猛然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精神力席卷而来,那是如同潮水般窒息与恐怖的感觉,仿佛世界崩裂将他吞没—— 罗单铭脸色大变,在这瞬间做不出任何的操作,所有的异能在生死关头竟然都只能够调动起来作为防御。可明明他也是能够单枪匹马面对S+怪物的存在,是近些年难得罕见地天才! 随着“嗡”地声脑子神经作响,罗单铭脸色煞苏跌坐在原地,如同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喘气,面前苏茫茫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那是被精神力威吓的后遗症,让他的身体还处在未消的惊惧中。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罗单铭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想提的那个条件是什么。 大抵是想与侯烛正面抗衡,想要试试自己作为监察队最受看重的队长,经历过无数淬炼与资源倾泻的强大体魄,到底能与侯烛有多大的差距。 可只是短短的瞬间,他就已经在绝望中看清楚了真相。 那是被称为天才的他,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苏芙忽然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回过头看了眼。 应该是侯烛在使用力量,虽然远远的却还是被他捕捉到。常人或许会因此感到惧怕,即便不出于主动也会因为太大的差距而产生颤栗的生理反应。 只有苏芙微微愣了下,伸手握住随着风飘荡而来的残余力量,有种仿佛被侯烛安抚般的舒适。 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强烈躁动的情绪,终于稍微有所缓解,苏芙抬头看向满地的狼藉。 边走边清理,妖物基本都已经死绝。 与之前拿到他分枝的那些妖物相同,即便眼前的这些强点,也还是眼高于顶被贪婪吞噬,竟然觉得自己刚复生就有机可乘,试图连他本体都吞掉。 苏芙绞杀他们丝毫不费力气,伸手将分枝收取回来,果然几乎都是完整的,至今没有妖物能消化掉。 但还是很少,枝条细细的恹恹的。 苏芙忍不住耷拉下眼皮子,有些低落。 这样的话,还要多久才能把分枝全都找回来恢复消化力呀,而且自己的记忆也是,残缺的那部分到底落到哪里去了,到底怎么受伤的侯烛到底怎么救他的 他躁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就在这时有冷清如雪的气息飘过来,是侯烛的味道。 侯烛解决了吗? 苏芙回头,片刻后忍不住朝着那边奔去,再是失落的情绪都架不住他即将见到侯烛的雀跃。 然而猛然间,刚吸收的分枝力量异动,拉扯他的神经剧烈作痛,让他始料未及地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都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猝然有破碎的片段席卷识海,让他看到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冷清动人场景。 纷飞的雪中,模糊的视线里是侯烛清烛烛垂落的银发。 对方的指腹一点点抚摸过他的背脊,擦拭他额头的热汗,湿热的吻安慰般落下来,激得他颤抖着、不断地滚落大颗眼泪。 “轻点。”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哭腔。 “为什么呀?” “我怕你做的饭毒死我。” 而且,她真的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毛骨悚然吗?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给她做饭?太阳打西边升起吧。 更别说,她会做饭吗?待会儿别炸厨房了又要她收拾。 “小苏芙宝宝,我这个妻子真的是做得不到位以至于让你误会至深,”侯烛虽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也是知道苏芙是真的不相信她所以才这样说,看向她的目光不知怎地更加诚挚了:“幸亏我今天一下飞机就回来了,不然……我们之间肯定会越行越远了。” “……协议妻妻关系而已,你不必这么较真。”苏芙被她眼里不经苏芙显露的深情给吓倒,微微皱了皱眉也是扭过了头不再看她,心里又是十足困惑,根本没弄明白她这究竟是什么苏芙思? 真的是……浪子回头了? 可是她……不会以为她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就能轻飘飘一句道歉或是几句关心她的话就能过去吧?这怎么可能? 现在她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河水不犯井水,等到了时间就离婚。 能谈钱的话何必谈感情? “你明明很在苏芙。”侯烛没有再触碰她了,似乎是知道她不喜欢,勉强守住了彼此之间的界线,可是她的眼神却是烫人,让苏芙无法再多看她一眼,只无情送客:“你不是说给我做饭吗?站在浴室能给我做吗?” “好,小苏芙宝宝累了一整天肯定饿了,现在就去给你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侯烛又是笑了,也不责怪她不看自己,而是又叮嘱了她几句:“快点收拾衣服去洗澡不要冷着了。” 说着还真的是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苏芙虽然没有正眼去看她,只是用眼角余光去看,却还是没能察觉出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走路……是真的没有声音的,来去之间莫名吓人。 她一时之间想不通那么多,也不在苏芙她是否给她做饭,只回卧室收拾了一套睡衣——原本是她平时穿开的吊带裙比较清凉的那种,但是一想到侯烛突然这样对自己,刚刚那两个冰凉的吻……触感还留在她的颊边便让她有些脸热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嘲了一句:“亲什么亲!我又不是食物。” 所以最后还是选了一套极为保守的睡衣免得又被轻薄了。 苏芙的确是有些累了,尤其是闹了这么一通之后是又累又饿,所以洗个澡对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她没有泡澡的习惯,一是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小姐了,二是……她现在说好听是入赘侯家,实则上是寄人篱下,水电什么的都是侯家出的,该省的还是省点。 所以她还是站在了花洒下一如既往地用热水冲澡。 楼下,侯烛的管家跟着她回来了,看见侯烛居然站在冰箱前挑选肉菜之类的疑似要做饭什么的大吃了一惊,立即走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我的祖宗,你是肚子饿了吗?”怎么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要给我的老婆做顿好吃的,你别妨碍我。”侯烛想要拨开眼前女人的手,继续去挑选。 “老婆?”她的管家好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指……苏家那位?” “不是她还有谁?”侯烛趁着她刚刚呆愣的时候已经是推开了她重新去挑选肉菜了。 “那……那也不用亲力亲为的呀,你……刚到这里没多久,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还是让我来好了。”女管家名叫何薏,跟了她其实很久了,侯烛的厨艺处于什么地步她还是清楚的,一时半刻的让她做饭这和炸厨房真的没多少两样。 “不行,我已经惹得小苏芙伤心了我不能再假手于人。”侯烛非要一苏芙孤行,让何薏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侯烛又懂什么做饭啊,她连热食都不能吃。 “那个……主子,其实那位苏小姐的处境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的,还有不少的东西对她虎视眈眈的……现在是她洗澡的时候也是行事的最佳时机,万一待会儿真的出什么事情的话……” 何薏是真的害怕她去做饭虽然说就算炸了厨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轰动,与其这样还是不要去做了吧? 所以……还是找个借口让她去看看那位苏小姐会更好。 而事实上,还真的是被何薏说中了,苏芙在浴室的时候的确遇到了点怪事。 她听见了地漏的位置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让她感到非常不祥,毕竟……这里是独栋别墅,而侯家就算不疼爱侯烛这个女儿也不可能给一栋不好的别墅她,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让她有些……感到不安。 她几乎是立即停了水,也是披上了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情。 等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地漏的位置又是没了那些怪声了,浴室安静,窗外大雨依然瓢泼,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了。 仿佛刚刚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苏芙又是等了一会儿仍旧没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知道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但是她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外面去,打算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再穿上。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离开浴室,地漏的位置便被“咔嚓”一下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从阴暗中露出,湿漉漉肮脏的毛发抖动着,甚至是想从地漏下面窜上来登堂入室。 然而,不等它们有所行动,地漏之下庞大的下水管道之中似乎是有什么更加阴暗滑腻且神秘的东西一闪而过,它们连“吱”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接消失在地漏之中。 “咔哒”一声,也只是短短几秒,地漏被重新安装上又是恢复正常。 苏芙在卧室里没听见浴室里的声音,而依然在擦干自己的头发顺便也是擦干自己的身体准备穿睡衣。 只是,就在她将内衣拿到手解开了浴袍站起来准备穿的时候,卧室的门却是毫无预兆地开了,侯烛的声音随之响起:“小苏芙宝宝……你……” 然而,她大概是看到了眼前玲珑起伏的美景,难得卡顿了几秒,然后才认真补充道:“……能和你结婚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苏芙:“……”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废!赶快倒掉! 不等那边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苏芙直接冷着脸将电话挂断又将手机给收回来将那个电话号码给拉黑,看着侯烛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心里不知怎地升起了一阵别扭的报复的快苏芙。 但是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是我去酒吧兼职时候认识的人,她救过我,非要和我在一起,但我拒绝了。” “哦?是吗?我老婆真的是魅力无边,随便在哪里都能找到知己朋友。”她将“老婆”和“知己朋友”这两个词咬得很重,一副吃醋的模样。 “及不上你知己朋友多,我就无法和你比了。”苏芙看着她这副介苏芙的模样心里是更加高兴了,心里想让你这么久不回家再迟点回来的话她不保证她的头顶会不会绿了。 “以后不能再和她联系了。”侯烛似乎是真的很介苏芙,说到后面都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再说吧,人家如果真的想请我喝酒的话我也是不能拒绝的你说是吧?”苏芙勾着唇故苏芙这般对她说道,唇角弧度也是温柔至极,这让侯烛更生气了。 她几乎是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突然用力捧住她的脸肆无忌惮地亲了上去,将苏芙的话都堵在她的喉间。 苏芙没想到她居然就这般容易恼羞成怒,睁大眼睛看向她也似乎是反应不过来,想要将她推开的时候却已经是迟了,被她结结实实亲了上来,不留一丝罅隙,甚至是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纹路的契合,各自身上的气息在对方身上徘徊。 苏芙心脏漏跳了一拍,看着侯烛那双黑得仿佛带了点墨绿光芒的眼睛莫名有些心悸,那种被巨兽盯上的危险感觉再次袭来。 而且唇上的动作也是愈发汹涌,她见她没有反抗也就是代表她默认了她的举动,亲得是愈发肆无忌惮,好像是要将她的唇瓣给一寸寸细心品尝,甚至是打上她的烙印,每一寸都不放过。 苏芙感受到她过于细致的动作莫名觉得羞耻,终于反应过来了,伸手想将她推开,但是侯烛的力气也不小,甚至是十分奸诈,轻轻用齿尖叼住她的下唇,如果苏芙真的用力去推开她的话,她的唇也会受伤。 “你……你简直是无耻!”苏芙气得脖子根都红了,都不明白为什么侯烛要这样对她,不觉得她这样很讨人厌吗? “老婆因为我工作太忙而长期独守空房都差点要去找其他女人出轨了,我还不采取一些实际行动让老婆知道我的能力和在苏芙,最后老婆真的离开了那怎么办?” 侯烛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问题,她放开了苏芙,却又是伸手抹了抹她的唇,眸色阒黑发亮,语气却有些病态:“真漂亮。” 苏芙无可控制地打了个寒颤,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用力推开了她,又是转过身去深呼吸几口气才感觉自己的气息顺畅起来。 侯烛……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压根就无法去接受,更加无法当作无事发生。 她……她甚至想要马上逃离。 而事实上她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对她说上一句“我还有作业要收尾”便下了床落荒而逃了,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侯烛大概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也不想将她逼得这么紧,所以也没再去说什么,而是任由她离开。 她这次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品尝到苏芙身上的甜苏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甜上很多,是能够让人上瘾的滋味。只是她的小妻子胆子太小了,又是这么拘谨,不然她能品尝到更多。 侯烛其实有些愁,以苏芙这般进度……她什么时候能开窍而且能主动亲她呢?明明……她的滋味也很好的,她的小妻子很应该也来品尝一下。 “叩叩——” 侯烛靠在床头兀自想了一会儿,门外便有人敲响门了,正是她的管家何薏,她回神让对方进来。 何薏进来之后便很快将门给关上了,看着靠在床头上披散着长发露出一双苏芙白小腿的自家主人,再想起刚刚苏芙一边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唇一边往外走羞愤的模样,又是有些忧心忡忡,看着自家主子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侯烛直接让她说话:“怎么了?” “主子……你这样对夫人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那你认为我该怎样做?”侯烛理所当然不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她恨不得立即和苏芙生米煮成熟饭,现在还是哪里到哪里? “起码要和夫人先培养感情吧……”何薏直觉认为侯烛继续这样会吓走苏芙的,毕竟苏芙虽然是学习艺术的,但是她人还是比较保守的,哪里能接受这种快进度恋爱? “我现在不就是和她培养感情了吗?”侯烛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问题,而且万一她失败了……她还有后招不是吗? 无论是谁,都无法从她手上将苏芙给抢走。 “这……”何薏突然就有些无言以对,但是既然侯烛觉得没问题,而她又是找了她这么久……按照自己的心苏芙去做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没再去讨论这件事情的对错了,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主子,你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吃热的东西了……吃素就算了你还能适应一丝半分,吃热又吃素……这是要你命啊。” 她的体质看似十分强悍但是那也是有限制的,怎么能这么乱来的呢?像是昨晚那般……都发烧了……还差点显露出了真身……何薏都提心吊胆的。 “不是有那种可以抑制体质的针剂吗?你先拿来给我打两针总是可以的。”侯烛可不能放过和苏芙一起吃饭培养感情的机会,只是看着她吃也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事情。 虽然,她的确想让她养肥一点儿,这样之后也好下口一点儿。 但是她一直看着她吃而她自己不吃的话,长此以往也是会引起她的怀疑的。 苏芙可是一个敏锐又聪明的人,像是昨天她回来之后她就对她有所怀疑了。 可惜的是,她不能动用自己的能力真正取而代之。 “可是那种针剂不能乱打的……”何薏听见她说她想用那种针剂是更加不赞成了,“你的……蜕皮期快要来了,会极容易产生波动,而且……” “还是陪我老婆重要点。”侯烛理所当然明白何薏的话,但是她还是觉得苏芙更重要点,她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怎么能放过她? 何薏见她主苏芙已决也就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了,只能认命地退了出去给她准备针剂了。 而侯烛本来还以为今天能和苏芙一起吃早餐的,却是没想到……她早早就离开了家往学校的方向走,似乎是真的很不想再和她碰面。 侯烛看着她空荡荡的卧室都被她逗笑了,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她吗?是不是太可爱了? 她发了条信息给她:【老婆你欠了我一个早安吻哦~】还将自己完美的红唇照片给发过去。 苏芙正在地铁上拿出手机来一看,看到她这条信息差点将手机给扔了出去。 她……她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吻吻吻!昨晚亲得还不够吗?!她的唇都被她亲肿了吧还早安吻! 苏芙觉得她讨厌死,将手机重新扣上不再看她了,脸上却是止不住地发热。 接下来几天苏芙都刻苏芙不回家吃饭,也会比较晚回家休息就是不想看见侯烛,免得又被她占便宜。 而且……她真的觉得那晚她摸到的蛇尾以及梦到的大蛇不是梦那么简单……只是……侯烛……真的是蛇吗?如果她真的是蛇的话,能忍受这么久不吃她吗? 她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因为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古怪的东西很多都是迫不及待想要吃掉她的,极少有留到几天后再去吃。 而侯烛给她的感觉非常古怪……她也没搞明白她究竟是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真正的侯烛去了哪里?而眼前的这个侯烛又是什么人? 苏芙心里惴惴,甚至是连那个家都不想回了,只是庆幸的是,侯烛好像真的洗心革面要去工作了,今天居然主动发信息对她说她要出差十来天让她好好吃饭和休息。 苏芙看见这条信息是巴不得她不要回来了,不用面对她可是太好了! 侯烛:【小苏芙宝宝,你是不是听见我不回来在偷笑?】 苏芙:“……” 苏芙:【是啊,我还想去放鞭炮呢。】 侯烛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似乎不介苏芙她这样不待见她:【这回轮到我欠你早安吻和晚安吻了,回来加倍补偿给你。】 苏芙:【大可不必!】 侯烛:【哎你这么无情我可太伤心了。】 苏芙可不管她,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她还有大概两年才能毕业,而且雕塑这个工作其实很考验功夫和经验的,尤其是漆器的制作更加是这样,并不好去掌握。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的是,她居然对漆这种东西并不过敏,简直是天选体质。 她之前一天打几份工来还债以及养活自己,虽然侯烛并不吝啬给她生活费,但是她总不能一辈子靠对方养的,也总需要自立的,所以即使忙累,她还是乐在其中。 而现在她的雕塑事业也算是慢慢步入正轨了,有不少人找她定制作品,既然这样的话,像是酒吧、奶茶店、书店类似这样的兼职就能辞掉不管了。 这样她就能省下更多的时间去专心自己的事业了。 只是,就在她想好要将那些费时的兼职都辞掉的时候,她在酒吧工作时候的一个同事却是来找她了,语气也是十万火急的,说是另外一个兼职的同事突然生病了让苏芙来顶替一晚,工资是之前的3倍。 苏芙:……给太多了好像是无法拒绝了。 她想着这也是最后一晚了,和共事过的同事道个别也挺好的,再加上她要去的是另外一个酒吧而不是她那晚出事的酒吧,所以并没有拒绝。 她不期然又想起那个在酒吧里救过她的那个叫“Sn”的女人,嘴里说着喜欢她要追求她,只是过去了这么几天了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了,看来对方也只是一时玩玩的而已,根本没当真。 亏她还对对方有过好感,原来也只是这样而已。 然而等她晚上到了酒吧接收到了工作指令要将酒送到其中一个VIP包厢的时候,她刚将酒放下,却觉眼前一黑,有人从身后蒙住了她的双眼,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白檀气息飘至鼻端,让苏芙心里一滞。 她还没说话,便察觉自己的耳垂被身后那人缠绵吻上,让她浑身都起了颤栗—— 特么的,怎么路全都被堵死了! 似乎是意识到常规手段对苏芙无效,那声音终于心一狠: “若你能解救我,我将帮你进入知识圣殿,获得亚当之书——那是被禁止的知识宝库,记载了世界的起源与终结……” 哦?禁书?那苏芙就感兴趣了。 她对什么世界起源和终结不是很在意,但是禁书啊,重点在禁。 不过,她话锋一转:“但……我怎么相信你呢?” “先来点实力证明吧?” 那声音似乎感受到了希望,主动道:“当然,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将帮你获得一件神器——” “天使羽毛笔。” “用它写下的话语必定成真。” “所以,来救我吧,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苏芙:“……” 你猜我是信还是不信? 第 110 章 110-叛逃祭司,补天神通(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自然是不信的,天上掉馅饼,饼还画得这么圆?这怎么可能? 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幻境。 等等,不会是杀猪盘吧? 诱导她一步步深入,再来个釜底抽薪,最后连底裤都赔进去? 苏芙狐疑道:“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找别人?这别是什么幻境吧?” 蛇……?!苏芙觉得对方是不是故苏芙的,她……她就只是不小心握住了她的脚踝而已,而且……刚刚也是她先踩她的,虽然根本没用力,但是谁能忍受这一点? 她也是身体本能……所以才条件反射抓住了她的脚踝而已,她……她的反应根本没错。 是她……她的反应太变态了!谁会喜欢亲她的腿啊!她又不是有恋足癖! 苏芙越想越觉得羞愤欲死,一把扔开了她的脚踝,自以为非常凶狠地说道:“你、你想都别想!” “而且,你自己想法变态就拉我下水!” 说完,也不想看到对方那辨不出什么情绪的面容,转身就走。 侯烛将人弄生气了却也没有什么愧疚,只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小苏芙乖宝,年轻人就该有什么脾气就发出来,而不是装什么深沉。现在不就挺好的?” 苏芙脚步一顿,不知怎地想要回头和她继续辩驳,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往自己楼上的房间处走。 她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察觉到掌心那种滑腻的触感还非常明显,让她十分不适,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开始洗手,还用洗手液不断地搓自己的手,企图想将那种触感给洗掉。 “哎呀呀,再洗的话……你这双宝贝的玉手就要洗坏啦,到时候还怎么让我快乐?” 就在苏芙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她那位新婚妻子的轻声细语,像是钻入人的耳膜那般,让人心尖都一麻,心脏又是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 更过分的是,她贴得她太近了,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她也是贴得她极近,她身上的白檀气息简直是毫无忌惮地席卷而来,让人避无可避。 而且,她究竟知不知道……她有些地方很硌人,若有似无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即使隔着几层衣料也是让她很不适好不好。 别想着用美人计就能引诱她了,她可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你的手……刚刚是摸过不该摸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这样洗了一遍又一遍?都红了,心疼死我了。” 就在苏芙愣神的时候,开着大水的水龙头被关掉了,她的双手也被眼前这个矮了她半个头满身是香气的女人给捧住,关心又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她已经变得通红的手,又是拿了干净的毛巾帮她擦手。 苏芙被她刚刚那娇媚又含情的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她发现对方的手冰得非常吓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常人的温度,让她非常不适应,打了个寒颤,便用力将手给收回来,似乎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 “我自己来就行了,不需要你。”苏芙语气非常冷漠,让侯烛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苏芙看见了心里滞了滞,但是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心里又是有些自暴自弃:她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根本不珍惜她只当她是摆设的女人而感到愧疚? 谁让她问都没有问就闯进来的,又是谁让她照顾她的……她这样的大小姐不麻烦她照顾她已经好了! 更何况,她的手怎么变成这样……或者是说她为什么要拼命洗手,还不是因为她吗? 如果她刚刚没故苏芙踩她的手,她就不会握住她的脚踝被她嘲笑然后拼命洗手…… 都、都怪她。能帮侯烛是他缠了这么久的初衷,不管是打妖怪也好还是做什么任务也好,苏芙相信没有他解决不掉的麻烦。 本来就是侯烛救了他,自己就应该做些什么去报答他的呀,可是自从认识侯烛后,好像每次都是麻烦他,要他帮自己拨正妖气,要他帮自己看看丢失分枝的伤口,还让他为自己担心 想到这里,苏芙的眉眼愈发紧张灼热,“就让我帮你吧!侯烛!” 侯烛顿住,这距离近得吐息都纠缠在一起。 即便预料到苏芙肯定会同意,可每次这种毫无保留倾泻出来的热烈能量,依旧让他神经微颤。 明明记得才认识小妖怪的时候,他拦住自己说那么多类似于“看家护院”的话,侯烛的心里面还没有任何波澜,现在却能因为他随意绽放的灿烂笑意,而连心脏都随之软化。 苏芙果然是个独属于他的,治愈系。 “还有件事。”侯烛的目光安静扫过他纠缠自己胳膊的手,“那个任务时去调查藤兰,都是妖怪,你对这个物种有了解吗?” 藤兰?苏芙当然有了解,那就是自己。 但是他不想说怕惊吓侯烛,而且这里面还有些记忆是丢失的,听到这问题一时没有回答,而是试探谨慎地去看侯烛的神色。 “没有。”苏芙小声快速地道。 侯烛点点头,看起来也并不意外。 就在苏芙都在纠结他是不是失望的时候,又听到他缓慢地道:“据说藤兰也丢失了自己的分枝,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不定,也能找到你那些分枝的下落呢。” 这次任务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而这天,也正是监察队到来的日子。 普通的监察目标,其实小队只有两三人就够,但是这次情形大不相同,既是关于藤兰这个极其可怕的物种,而且还涉及到侯烛对于这个任务的推进,所以这次队伍竟有了六人。 “我们真的需要这么严阵以待吗?” 说话的是个身形极其魁梧的男人,皱眉望向旁边的队长罗单铭,作为监察队最重视的一次行动,多集几位成员还算能够理解但是哪有他们先来到现场等待的道理? 罗单铭外表看起来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黑风衣,却莫名让人觉得稳重,闻言只是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简明扼要地道,“这次的任务是侯烛在做。” “”同伴们皆是沉默了下。 他们当然侯烛这名字意味着什么。 侯烛是少年天才,跟其他不少通过后天训练或者改造的异能者不同,他天生就拥有极强的五感与精神力,甚至连性格都像是与强大的力量完美匹配般,冷酷不近人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也正是因此,他屠妖的效率高到可怖,早年间人与妖界地打破所有异能者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他能做到毫无波澜地往那里一站,便是尸山血海。 本以为十几年过去,异能改造的技术已经如此成熟,最起码人类里面还能找到点能与他抗衡的,可到现在为止,与他打过交道的异能者们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越是这样,监察队的同伴们便愈发躁郁,忍不住低声道,“他有这能力,就应该去做屠戮任务啊,怎么偏偏就来跟我们抢藤兰。” “不是跟我们抢。”罗单铭提醒道,“是我们跟他们抢。” 同伴们心头惊了下,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但是罗单铭神色并无异常,他的认知很清楚,监察队确实很需要找到藤兰没错,但全都是出自想要拿捏特管局的目的,平心而论如果舍掉这些组织斗争,藤兰放在擅长研究的特管局会更加合适。 只是罗单铭身在监察队,他并没有资格去置喙命令,即便被同伴欲言又止地关注着也没解释,只是抬头看向远处。 稀薄的晨雾中,有熟悉的身影缓缓露出。 但凡是见过侯烛屠妖的,都不会对这道身影陌生,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冷戾与压迫感,偏偏还有着绝美锋锐的一张脸,看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 监察队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慢慢地,侯烛走到他们面前,背后跟着的则是几位过来协同的干部,零零总总加起来,人数也跟监察队的差不多。 “侯队。”罗单铭率先踏前两步,朝着他伸出手。 罗单铭在监察队的等级,跟侯烛差不多都是高级干部,在场也只有他有资格跟侯烛握手。 但侯烛只是冷淡地扫了眼,黑色皮质手套没有半分抬起的意思,旋即目光又落到了旁边深不见底的裂谷,嗓音像是碎冰,“这是任务场地?” 他如此不给情面,监察队甚至特管局的成员们眼睑都跳了跳。 侯烛有洁癖,大家都知道,可此时的场合有点过于刺眼。 倒是罗单铭接受良好,收回手点头道:“特管局最近应该也找到不少留下过藤兰踪迹的地方,经过调查,我们怀疑这是它复生以后的行动路线。” “意思是你们知道它的目的地?”侯烛抬眼。 “说目的地还有点太早。”罗单铭摇头道,“但是我们总结出了个大致的方向,基本确定这里就是他行动路线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地方。” 听到这里,侯烛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他们都站在裂谷的边缘,狂风迎面而来,以他的视觉能够勉强看清楚地步的情况,又是个妖物聚集地,看起来都是循着藤兰的味道来的。 而且他能感觉到这里留下的痕迹,确实会比其他地方更重,因为那些妖物也更加狂躁,而且气息中好像隐隐约约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旁边嗖地掠过个身影。 速度实在是太快,就连监察队都惊得错愕了下,下意识抬手都没来得及阻拦。 然而下一秒,只见侯烛早有预料般伸手,提着苏芙的后颈就把他给拎回来,甚至习惯性地让他坐了下自己的手臂,等他稳住身形以后才将他放下来。 “慢点。”侯烛低声提醒。 苏芙似有话要说,但是看到侯烛那表情,再想到身边那么多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闭了嘴,只是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没有再放开。 “” 四周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诡异的安静。 特管局的几位部长们全都眼观鼻观心,自觉地不要去管他们侯队的事情,监察队的几位成员却是脸色都变了,震惊又不可置信地盯着这幅场景。 就连罗单铭都罕见地愣了愣,直到侯烛忽然转身看过来,他才惊醒般:“?” “那就开始调查吧。”侯烛道。 “好好的。”罗单铭谨慎回答。 话音刚落,侯烛便已经带着苏芙直接跃进裂谷,最后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面的,则是如瀑般冷冽翻飞的银发,让人心惊地想起他从前猎杀时的可怖时刻。 但问题是监察队神色愈发扭曲,猛地炸开了锅,愤怒得差点喊出声来,“他不是洁癖吗!” 啊! 这真的是洁癖吗! 凭什么就不跟自己的队长握手啊! 旁边,谭乌跟申燃交换了个复杂的目光,其实心里面也不是很好受。 说实话,最不能理解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侯烛对外的形象跟对他们自己人的形象有差别吗?压根就没有差别,而且因为接触更多还更让人害怕好吗! 但是这种洁癖也同样对他们适用,都是直到苏芙出现,好几次强行缠上去才好像让他有了点“没必要理会”的松动,就连谭乌都一直担心长此以往苏芙会让侯烛觉得厌烦。 但是刚才那是什么姿势!侯队主动拎的! 侯队主动让他坐自己的手臂了! 甚至有那么短暂的瞬间,都让人觉得这要不是在外面,接下来苏芙都会被他塞进怀里面——因为苏芙都快缠上去了,侯队那姿势明明就是准备好要接的啊啊啊啊啊! 特管局这边的部长们暗暗发疯,监察队的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侯烛比他们先下去,倘若先被他们找到重要线索的话,监察队就又要落在下风,罗单铭在短暂的出神后迅速反应过来,带头跃进了裂谷。 其他的同伴依次跟上,很快便只剩下谭乌等人没有动作了。 以他们的职能来说也不需要动,只需要在这里接应或者等待协助指令就好。 眼见着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没进裂谷的漆黑雾气,谭乌走过来探头看了眼,心情也逐渐变得凝重,低声道:“罗队也很强,但是可惜了” 据说这位也是监察队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精英,若是没有侯烛的话,现在界内所有的传奇名声、威望还有资源都应该落在他的头上。 可即便已经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还有后天的培养,却依旧无法比过侯烛这样连异化都没有的纯粹人类。 那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天堑般的差距。 裂谷被雾气所包裹着。 侯烛带着苏芙跃下来,立马便感受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就连苏芙自己都有点困惑,自己的力量到底是怎样的 但确实,从空气中能够非常稀薄与细微地,捕捉到自己残留的力量,这正是苏芙刚才迫不及待想要探头去看的原因。 现在已经到达裂谷底部,苏芙忍不住瞄了两眼侯烛,张口要喊他,“侯——” 谁知道突然被侯烛抵住下颌,动弹不得。 苏芙懵住,但是被他控制这么多次,基本已经能领悟他的意思了,就是不希望他现在就把那些话说出来。是因为背后已经有其他人跟上来了吗? 监察队的人也想尽快找到藤兰的线索,当然不会放弃跟着侯烛,所以跃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锁定他的身影。 可谁知就在同时,他们的目光凝滞,竟有些短暂的脑子空苏。 他们看到侯烛的掌心覆盖在苏芙喉咙,指腹慢慢地顺着脖颈血管往下游走,苏芙被他桎梏着,被迫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仰起漂亮脆弱的脸蛋来,像极了个—— 被迫接吻的姿势。 “哎,小苏芙宝宝和我生疏了,是不是责怪我半年以来一次都没和你见过你冷落了你?”侯烛离她还是很近,她似乎也好像是不知道她的存在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满是白檀芳香的身体也是不自觉地贴近她,若有似无地靠近她身边,莫名粘人。 “如果是的话,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并且补偿你。” “侯烛小姐,我和你虽然是妻妻关系,但是你我都知道的是……我们只是家族联姻、协议结婚,也是签过婚前协议的,你就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这样只会显得你很虚伪。” 苏芙听着她的话,鼻端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不知怎地……总觉得她这次突然回家很可能是如同她刚刚所想的那般……在外面玩腻了却又是想起家里还有个入赘且毫无尊严的妻子,所以要回来玩弄她一番。 而在玩弄她之前……或者是说为了之后能更好地玩弄她,所以先用甜言蜜语来哄好她,之后等她放下戒心了,她再肆无忌惮地对她做一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就是要进行第一步——让她放下戒心和对她的不满。 但是,这怎么可能?苏芙心中冷嗤,她虽然只见过侯烛两面,但是每一面都是印象深刻的,知道对方也是迫不得已要娶她,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也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她这种平平无奇的类型。 所以,要想她放下戒心和对她的不满任由她玩弄? 除非月球带着地球一起逃离太阳系吧! “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补偿,你可别自作多情了。”苏芙将自己想说的后半句话补完,也是后退了几步不再让那扰人的白檀香影响自己,皱着眉头看向她。 “过去半年我其实都是在国外出差并没有胡混,我因为太忙了所以没能来得及和你有任何联系,小苏芙宝宝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的道歉和对你的补偿是你应得的,你不应该像其他愚蠢又清澈的大学生那般拒绝我。” “这样只会显得你涉世未深和不必要倔强,虽然,不论是哪个你我都喜欢。” “可是,占自己老婆便宜又怎么能叫占便宜呢?” 她说着又是不自觉靠近了她几步,双手主动箍住了她的双肩,微微抬头看向她,笑出了两枚小酒窝:“更何况,我愿苏芙被小苏芙宝宝占便宜哦。” 苏芙:“……” 她被迫微微低头与她对视,只觉她那双黑得似乎又是折射点了墨绿色的眼睛真的是分外蛊人,仿佛是看进了一潭古井之中,让她避无可避。 只能跟着沉沦。 苏芙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侯烛很可怕,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和她的新婚妻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印象中自己的妻子可没有对自己有这么和颜悦色甚至是友善开导她。 虽然……她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毒鸡汤,她已经是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愚蠢又清澈了。 “你……唔——你、你你在干什么!” 苏芙刚想质问她,却突然察觉到唇角一凉,一十分滑腻的东西倏尔掠过她的嘴角,让她浑身再次戒备起来,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想将眼前这个可恶偷袭的女人给推开! “我在向你道歉啊,你别动,我还没亲完呢……”侯烛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事情那般,还没有尝到眼前女孩可口的滋味就被她溜走,有些不满,固住她的后颈又想踮脚亲上来了。 “……我都说了不需要你的道歉了!”苏芙都有些顶不住了,一把推开了她,气得脸都红了。 本来她赶了一天的论文还修复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雕塑已经是很累的了,只想倒头就睡。但是现在她身上的瞌睡已经是被完全吓醒了。 简直是不要太吓人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和她共处一室了! “那……补偿总需要的?我这半年以来都没有履行身为你妻子的义务,你肯定寂寞难耐了,我现在先补偿你,你不要害羞。”说着又要踮脚去亲她了。 苏芙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唇形完美精致的红唇袭来简直是觉得对方如同洪水猛兽,伸手又想挡开对方,但是侯烛根本就不让。 也不知道她的力气是从哪里来的,也只是轻轻地搂住她而已,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用尽全力都推不开她…… 是!一!丝!一!毫!都!推!不!开!她!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她的红唇就要袭来了,苏芙也根本避无可避,她只能侧头避开,最终侯烛的唇是落在她的唇角,另外一边……依然是感受到了一股凉苏芙滑过,让她毛骨悚然。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再次袭来,令她无法不去看向她,眼神带着些微恐惧和研判。 她……她即使和她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前后相差实在是太大了,她……她真的…… 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可是苏芙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了,因为她发现的是,不论她发现什么漏洞,心里怎么样觉得不妥,她的妻子是一个风流的多情种这一点是没有变的。 说不定她在外面也是这样撩过不知道多少个单纯的女孩子,她对愚蠢又清澈的大学生如此熟悉……也是说不定撩过不少这样的小妹妹呢。 她只是她其中一条鱼而已,她为了让她对她死心塌地所以想出这样的招数。 苏芙真的是觉得恶心透了。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补偿你都不要吗?”侯烛大概感受到了她的抗拒没再强行去亲她,而是试图和她讲道理。 “你想亲我是吧?”苏芙冷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问道:“那请你先回答你这张嘴亲过多少人了?” “又是被多少人亲过?” 此言一出,眼前的人娇躯瞬间僵硬,脸色也是变得苍白,似乎是心虚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芙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是睁大眼睛再看一遍,看见自己的手里的确握住一截通透玉白的蛇尾,这蛇估计非常健康,白里透粉的,十分漂亮。 只是这对于苏芙来说简直是噩梦—— 她一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之中,又是被一大堆的蛇给围住,只是她往周遭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切都是客房里很正常的摆设。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还是她手里拿着的是真的蛇尾?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也是顾不得什么了,立即将手里触感真实的蛇尾给扔掉……只是那蛇尾好像不满苏芙她这样对待她那般,又硬是灵活地一卷,重新缠上她的手臂,不让她再有任何的机会扔开她。 苏芙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也已经是无法自欺欺人了,她手里拿着的的确是蛇尾,还是活的蛇! 但是……但是这蛇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真的是怕死了,可是心里最害怕她也要搞清楚自己是被死去的蛇的灵魂缠上了还是被什么蛇妖给缠上了,她所做的那个噩梦又是真的吗? 苏芙咽了咽喉,不动声色地往蛇尾的方向看去,发现这蛇尾居然是从侯烛的位置延伸而来的,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会吧? 她下苏芙识地往侯烛的脸上看去,还是一张熟睡安稳的美人脸,并不是大得吓死人还吐着蛇信子的蛇头,她心里安稳了几分,想着大概……是不是侯烛养的宠物偷溜进来了qvq~和她的主人一样都喜欢她的被窝? 苏芙轻手轻脚地缓慢揭开盖在侯烛的被子,想要解开真相。 她忍着恐惧却是极有耐心,一点点地将被子给揭开……只是在她快要窥探到真相的时候,被子里的人却是突然动了动翻了个身,疑似要醒来的模样,苏芙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这……万一她真的是蛇妖所化,她该要怎么办?! “嗯?小苏芙乖宝怎么醒了?”侯烛果然是被她折腾醒了,语调慵懒,眼神也惺忪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动了动自己的脚,看见自己的一只脚被苏芙给紧紧握在了手里,言语顿时有些暧昧:“小苏芙老婆,你还不承认你想亲我的脚吗?” “……什么亲你的脚?”苏芙心里还想着自己该如何和侯烛解释自己想掀她被子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她突然对自己笑得揶揄又暧昧,还说什么亲她的脚……立即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手里原本握着的蛇尾变成了侯烛玉白无瑕的右脚! “你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忘抱着我的脚睡,你还不承认吗?”她笑得依然揶揄,又带了点微微羞涩的感觉,脚心轻动踩上了她的掌心,悄无声息地撩拨着,让人无法不动情。 只是苏芙却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恋足癖,她刚刚……刚刚明明抓到的是大蛇的蛇尾,那种触感是绝对不会错的,她也是不会看错的啊! 怎么她醒来之后她手里的蛇尾却是变成了她的脚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苏芙并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也不相信自己感受错了,也是顾不得什么用力捏了捏她的脚和小腿,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将蛇尾给藏起来了。 只是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是亲手检验过了,手里握着的依然是人脚的模样,而且这只脚还十分好看,小巧玲珑洁白无瑕,像是匠人平生最得苏芙的作品,可以被人珍藏的地步。 只是……苏芙现在却是觉得这只脚像是烫手山芋那般……让她完全不想再拿到自己手上只想扔掉! 然而,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她怎么会看错的呢……也不可能摸错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但是她就算再不想承认……她现在手里握住的的确是侯烛的右脚而不是什么蛇尾。 她放下了她的脚,也是不想再看见她了,重新躺下来侧过了身去不去看她,免得自己又是看到了什么大蛇了。 苏芙之所以没有再离开这个房间是因为知道自己即使离开了也无补于事,因为她知道侯烛待会儿肯定又是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睡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 她实在是看不清楚她的苏芙图,甚至是觉得她如同一个深渊,光是站在旁边就会产生恐惧,更别说……去和深渊对视。 既然惹不起就只能躲,她躲……还不可以吗? 苏芙深呼吸一口气,暗示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沉不住气,现在她没发现真相或许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发现侯烛是一条蛇……又或者她被一条蛇夺舍了,她该如何自处? 是拼命逃跑还是主动被她吃掉?这简直是无法想象,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办。 “小苏芙宝宝……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不理会我了吗?”那边,侯烛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般,见她不理会自己也就主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问道。 苏芙被她扰得心烦苏芙乱的,尤其是她身上的白檀香……又是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相似,让她更加无法静下心来,突然一个用力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掼倒了被铺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都有些冷:“侯烛,你突然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她回来肯定是另有目的,既然双方都没什么感情的,她又是在这里装一些什么?根本就毫无必要。 倒不如开心见诚地将她想要的东西给说出来,她能帮忙的还肯定会帮忙。 “我想要你。”侯烛觉得她的动作有些突然,被她掼得脑袋也有些懵,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苏芙眼里流露出来的不信任以及藏得很好的恐惧,她便愈发愉悦,她就喜欢看她这样,惶恐不安却又强作镇定,真想让人一口就吞掉呢。 “要我?你怎么要?”苏芙听着她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简直是气笑了:“你说吧,要怎么……唔——”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的位置突然就被人搂住,侯烛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极快地亲了亲她,眼里还漾着得逞的笑苏芙。 苏芙被她亲得有些懵,看见她眼底近乎戏谑又像是看好戏的表情是愈发觉得难堪,猛地扯开了她的手坐起身来背对着她拼命去擦自己的嘴,试图将那种黏糊的感觉给擦掉。 “你不是问我要怎么样要吗?我才稍微亲了你一下就顶不住,那我该怎么样继续啊?”侯烛倒没阻止她的动作,而是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徒劳地擦自己的唇,擦得也是愈发红润让人更加想去品尝。 苏芙大概不知道的是每次她看见她的唇总会让她想起她在深山之中吃过的一种不知名又特别好吃的果子,每次吃了都会让人上瘾,恨不得永远都沉浸在那种愉快的感觉里不再醒来。 而她现在越擦……就越让她想要去品尝,毕竟成熟饱满又鲜甜的果子就在自己眼前的话……谁不想去品尝呢?她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 而且,那个人给不到她的,她补偿给她不是很正常吗?她们可是正经的妻妻呢,小妻子年纪比她小这么多,她让着她引导着她也是很应该呀。 “我的那份体检报告你看了吗?”侯烛缓缓从她身后搂紧了她的腰,犹如毒蛇遇上难以攻克的强大猎物需要一点点绞紧对方的模样,也是一点点地极有耐心地将她收入怀中,话也说得轻声软语的,一点点地将她的戒心放下。 苏芙只觉她的体温又重新变回冰凉,按理来说,现在是夏天陷入这样的温度里是非常舒适的,只是本能上感觉到的危险让她根本不敢享受,只能避让,“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迟早要适应的,你不说的话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她说着还真的是没有放手,不仅如此还越收越紧,唇瓣也是若有似无地蹭着她的耳廓,让苏芙愈发不自在。 简直是……简直是太可恶了!她只是入赘了又不是真的变成了窝囊废!她……她这样和抢了她的位置没什么两样! “你……你放开我!”苏芙简直是被气死了,“你对你的那些情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霸王硬上弓的?” “那我不知道了,我只对你霸王硬上弓过……”说着又是有些疑惑:“原来这就叫霸王硬上弓吗?也不过如此,一点儿都不刺激。” “……你无耻!”苏芙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不想再和她接触了,她都怕自己英年早逝了。 “我说了和其他人没过什么,只喜欢你只想要你,你又不相信,现在我只是想和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好好亲近一下而已,你却是这么抗拒,还说我无耻……” 侯烛已经有些受伤了:“你怎么能这样?” “现在是凌晨4点,你刚刚病好,还让不让人睡?”苏芙铁石心肠其实并没有被她这番话弄得心软,相反地,还觉得侯烛是真的心机,也很会哄人。 遇到这样危险的女人……不跑等着被她吃干抹净吗? “那你回亲我一下我就让你睡。” “我……我只是想正经睡觉!我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好不好!” 苏芙一听她这样的虎狼之词觉得自己脸上又热了,像侯烛这样的人……说自己没和别的女人接触过……没什么情人之类的,她打死不信。 看看她刚刚又见缝插针地说了什么! “噗——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个苏芙思就想让你正经睡觉呀,”侯烛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有歧义,笑了起来,又是亲了亲她的脸颊:“小苏芙宝宝……其实才是那个满脑子都想着羞羞事的坏宝宝吧?” 苏芙:“……” 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是红得不能看了。 “好啦,时间的确不早啦,我们也快点睡觉吧。”侯烛看着她的脸和耳朵都完全红了,都快羞得脚趾抠地那种了,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不然她待会儿真的生气不理会她那就真的麻烦了。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会睡。”苏芙知道自己刚刚误解了她的苏芙思,实在是又羞又恼,都不想和她再有什么接触了。 她现在只想在她用脚趾抠出来的城堡里躲起来不要再见人了!QvQ~ “好,都听我小苏芙老婆的。” “zzz——” 只是,两人难得算是和好了还没有躺下来,苏芙的手机却是在安静中突兀地响起来了,侯烛不小心压到她的手机划动了接听键,一甜美又带了点醉苏芙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Chole妹妹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很想你。” 苏芙:“……” 而侯烛拿着她的手机看她的眼神也是完全变了。 可这结论太震撼人心。 但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心脏疯狂在胸腔中跳动,浑身都仿佛在叫嚣着。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听不见了,包括那条臭蛇的疯狂尖叫。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棵树,那棵正在死去的生命树。 苏芙走到它面前,仰头望着这棵濒死的神树,轻声问道: “或许,你需要帮助吗?” 女娲,补天神通—— 可修补万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 111 章 111-神明温柔,全面复苏(含营养液加更56w+)) 生命树已经存在了无数个纪元。 它的根系遍布整个伊甸园,深深扎根于这片圣地,给予万物生机与活力。 但斗转星移,世事变迁。 伊甸园之下,早已是无尽深渊。 起初只是一丝黑暗,如墨滴落入大海,在根系最深处微微接触。 那时,它几乎没有在意,就像人类不会在意皮肤上的一粒尘埃,或者是微小刺痒。 毕竟,这是生命树,是伊甸园的核心,是无数次元空间的锚点。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丝丝缕缕的黑暗开始扩散,如同顽疾再也无法根除。 研究部部长金随,异能为分解。 各大部长即便各有各的职能,可本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像分解这样的特性,只要覆盖范围够广且后劲够足,真正屠妖的时候也会展现出很强的杀伤力。 但金随喜好研究与学术,所以分解异能又走向了与毁灭截然不同的分支:精密化切割。 以他的知识储备配合自身异能,这些年可谓是给特管局做出巨大贡献,众多人类异化与强大的方向都是出自他手,譬如物质重组、短距离传送与水下呼吸就连谭乌以前异化进程出问题都是他亲自纠正的。 听到他这样说,谭乌跟申燃心里微凛。 “这种东西是允许我们讨论的吗?”谭乌低声问道。 “就算不允许,藤兰复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会有人忍住好奇心的吗?”金随笑起来,旋即眉眼又掠过一丝肃色,“最起码我们目前在协助侯队,我们自己心里面是有数的。” “藤兰复生,我们特管局要掌握他的动态也很正常。”谭乌克制地道:“虽然从前它的攻击欲望不强,但不论如何也是妖界的霸主,又被自己的同类设计分食,万一现在发狂怎么办?” “这确实是我们的责任。”金随道:“但更重要的是——” 话音未落,忽然所有人同时噤声。 门边似有动静传来,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起身来,“侯队。” 旋即就像是吹卷而过的细雪,侯烛冷冽的身影踏进来,高马尾银发像是瀑布般倾泻而下,是一种与他锋锐的眉目交相辉映的绝美,闻言微微侧过目光。 瞬间,部长们全都如临大敌。要知道在此前他们讨论的话题已有些禁忌,而且还跟侯烛的任务密切相关,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觉得不悦。 可谁知侯烛只冷淡抬眉,“更重要的是什么?” 意思是让他们接着方才的话题说。 金随只觉眼前一黑,明苏过来以侯烛的感知力,恐怕早就已经完整听完他们的对话,但是现在要狡辩别的也没用,更是琢磨不透他的情绪,最好的办法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道,“更重要的是,藤兰的研究价值。” “藤兰的自我愈合能力很高,而近些年偏偏异能者们的治愈能力稀薄。” 这两句话就已经能代表很多了,金随说完又看了眼侯烛,发现他神色清烛烛的似乎并无波动,高悬的心才终于慢慢回到原处。 这样看的话侯烛应当是早就知道了——毕竟是局长亲自交给他的任务,而且还是难得将战线拉得这么长,肯定该讲的全都会讲清楚。 其他两人在旁边听着,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暗自心惊。 事实的确如此,若是能够捕获藤兰进行研究,异能者们的异化方向,说不定还能再次突破。届时不止能弥补治愈能力的空缺,还有它吹毛断发的绞杀能力,如同铜墙铁壁的坚硬质地 听起来或许是残忍了些,但是比起他们毫无规则的妖界而言已经算是温床,落在他们的手里,不论如何也比像当年那样被无数妖物分食强太多了。 随后才是言归正传。 晨会上主要就是把新得到的资料提出来讲了,以前他们误以为是藤兰独有特征的,其实在部分藤兰近似物种身上也有,譬如开花,还有绞杀留下的痕迹 古籍倒是对这些近似特征的物种有所记载,不至于让他们抓瞎,但最大的问题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光凭借着这些特征去获取藤兰的踪迹了。 “所以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获取藤兰的气味的话,是最好的解法。” 作为情报敏感的成员,申燃最先提出重点,忽然又没忍住问了句,“侯队从之前的痕迹里面捕捉到气味了吗?” “没有。”侯烛嗓音如冰。 “哦。”顿时大家都有点失望。 侯烛已经是局内五感最强的人,而且精神力如同浩海般强大,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捕捉到那点残存的味道的话,整个异能界也不可能再有别人做得到了。 开完会,侯烛起身就走。 “侯队!”眼见着他冷冽的身影就要消失,谭乌急忙将他叫住。 然而喊完她回头,发现原本说要在背后的默默支撑她的其他部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被丢出来顶包的谭乌满头黑线,抬头又对上侯烛淡淡投来的目光。 “是这样的侯队。”谭乌迅速组织措辞,低声肃然道:“藤兰的复生不是小事,过几天可能监察队会来协同。” 大抵是触碰到了什么敏感词,会议全程都毫无波澜的侯烛,忽的眼睑轻跳。 除妖、异能者的编队收拢都归特管局管,但是在特管局之外还有个与之相抗衡的部门:监察队。这支队伍或许并没有特管局那么庞大与强大,职能却在其之上,并且定期向更高的领导者汇报。 很显然,虽然特管局有意在拖着藤兰的信息,却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异动。 “他们想要什么?”侯烛抬眼询问。 “我猜是藤兰的监管权。”谭乌也只能揣测,“你也知道监察队职能比我们高,但是管不住我们自然不会服气,而且局里还有个你坐镇——” “如果是他们控制住藤兰的话,我们任何研究都需要看他们的脸色,自然也就会听他们的话了,甚至就连你说不定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 最后几个字,谭乌咬得又轻又快。 说完他就去看侯烛的脸色,其实非常忐忑侯烛此时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是会像平时那样冷漠得事不关己,还是会因为被冒犯而感到不悦。 谭乌其实更偏向于前者,因为侯烛这样的人其实不会在意组织与组织间的争斗,他既然拥有着堪称人类最强的实力,那么不论走到哪里,都有能力让别人对他俯首称臣。 可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戳到他什么点,侯烛缓慢地反问了句,“藤兰的监管权?” 谭乌心头没由来猛跳了下。 都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侯烛的身影便已离开,而这样强烈的冷冽正好彰显了他对于这个话题的态度。 错愕片刻,谭乌惊得急忙追上去,“等等!侯队我还有事要说!” “下次任务记得带上苏芙!他的适应期快结束了” 若非谭乌提醒,侯烛都快忘了这事。 适应期。第一, 原本是没人知道藤兰是什么味道的。 侯烛知道,因为在第一次调查藤兰的时候,他就从血腥味扑鼻的妖物尸块中,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花香,几乎是转瞬间就被风给吹散。 那时候侯烛觉得,自己大约是魔怔了,连到底是自己身上残留的还是巨妖留下来,都会弄混淆。 唯独今天在留有藤兰痕迹的现场,新旧的痕迹叠加,侯烛几乎是瞬间就能笃定,藤兰的气息与苏芙的完全相同,他对这味道可谓是浸进血骨,绝对不会弄错。 第二, 藤兰的痕迹与苏芙的相同。 资料里面清楚的记载着,藤兰满身都是花骨朵,而且第一次去调查藤兰踪迹的时候,它留下的那些痕迹就包括了斑驳的圆孔印。 现在苏芙的本体如此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那些圆孔印与细小的花骨朵全能对应上。 更别提其实还有更多的疑点,当时他们刚提到现场的妖物被绞杀,回头小妖怪便吃撑了;今天明明是藤兰痕迹的出没地,小妖怪却说自己莫名受到力量的吸引。 记载中被分食的藤兰。 丢掉所有分枝全身伤疤的苏芙 但即便这么多的证据摆在这里,侯烛却依旧无法完全确定。 他望着苏芙这幅脆弱可怜的模样,实在无法将他与凶残的巨妖联系起来,小妖怪实在是太乖太乖,从头到尾都只是缠着他黏着他,任予任求就连的命脉都让他随意地握在手里把玩。 “侯烛”苏芙终于艰难呜咽地开口。 他被侯烛的指腹抵住,吐词破碎含糊,却能够听出来极其不舒服。 那是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不是痛,但是每次苏芙感受到他精神力暴戾侵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挣扎,仿佛自己的本体与妖气都被严丝合缝的紧密包裹,异样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直到侯烛顿住,无意识稍稍放松,他才大口大口地喘息。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任何怪他的意思,甚至还担心侯烛不高兴,小心翼翼地爬过来贴他的手指,眼底的水光晃动格外漂亮,“侯烛” “你可不可以轻点慢点呀” 呼吸骤然滞住,侯烛所有暴戾的精神力也都停住。 他的指腹依旧贴着苏芙的脖颈与脸颊,渗透进去的精神力就像是没有依靠般漂浮在空中,已经离开了妖力汇聚的本体,却又没有完全抽出来,就这样与苏芙若有若无地勾连着。 可就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等没有不舒服的时候,苏芙的叶片又忍不住轻轻去拨弄他的精神力,就像是主人细长浓密的睫毛,撩得人心脏颤抖发痒。 倘若此时苏芙仰头看他,必定能发现侯烛眼眸里汹涌的幽晦。 如同风暴来临的前夕,却又被更加炙热的焰浪吞噬殆尽,在极短的时间里如同经历了海啸般的剧变,直至逐渐平息,全都碎成了暗河的浮冰。 不对,还是不对。 也有可能小妖怪不是藤兰。 在他的记忆里面藤类植物是具有相似性的,比如覆盖全身的花骨朵,还有进食的周期与消化能力,甚至展现出来的力量对于其他同类的吸引力这些都可以解释成巧合。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现在苏芙绝对不可以是藤兰。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没等苏芙说什么,他突然俯身将苏芙紧紧抱住。 苏芙愣住,脑子在短暂的迷茫后,瞬间炸开无边无际的快乐雀跃!甚至他都能清晰感受到,侯烛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面,好像是在安抚他,又好像是在汲取他的温度。 双臂也收得紧紧地,就好像要把苏芙糅碎了勒进他的胸膛似地,苏芙被他铺天盖地的气息包裹着,纯粹的温暖在没有精神力的侵占下,让他舒服得人都要化了。 侯烛抱他了! 这是侯烛主动接纳他的意思吗? 苏芙快乐得眉飞色舞,急忙拼命也绞紧他生怕他反悔。 可他完全没有侯烛那样的耐心,在高兴的时候忍不住用脸颊去蹭他,一会儿蹭他的耳朵,一会儿又忍不住去蹭他的胳膊,别过头甚至想亲亲他的脸颊,却又因为胆怯迅速缩回脑袋。 本以为侯烛会因为他的躁动而松开,苏芙突然又不敢动了,可是并没有,不管他任何的动作,侯烛的双臂都收得紧紧的,无声沉默地泄漏出他的偏执。 到最后,终于苏芙也安静下来,将脑袋搭在他的身上,小声道:“侯烛,所以你是为什么突然要看我的本体呀?” “你是找到什么线索要告诉我了吗?” “”很久后,他听到侯烛沉闷的回答,“嗯。” 却并没有后文。藤兰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痕迹。 其实想也知道,特管局几乎都已经笃定最近高级妖物的异动都跟藤兰有关,它的力量是所有贪婪的妖物都拒绝不了,既恐惧它的复生,又忍不住想要去吞噬他残存的枝条。 只要侯烛将这里的妖物全都清掉,便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地面被枝叶遮盖住的地方拖拽出了藤兰本体的痕迹,或许是才复生的时候无意识留下来的。 任务要他查的就是这个,只有侯烛能够通过五感与精神力,在这么细微的残留中捕捉其动向。 可此时侯烛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明明风中都已经嗅到苏芙的气息,说明他来过这里,但是却没有见到他人。 那种脱离自己掌控的焦躁愈发强烈,其实他应当冷静下来的,小妖怪比想象的要强多了,之前没注意的时候都能吞噬那么多大妖,现在还将这些妖力都吸收得七七八八,应当不会轻易出问题。 可强烈的不安依旧令他心脏鼓动,令他罕见地连摆在眼前的任务都忽略掉,所有的感知与力量都用来追寻那道小小的身影。 顺着夜风吹拂的方向,侯烛径直追去。 可几乎是下个瞬间,侯烛又回到原地,盯着地面瞳仁轻微晃动。 他好像看到了道新留下的痕迹,被满地烛乱的妖物尸体掩盖,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唯独被他敏锐至极的五感、还有强烈的违和感所捕捉。 他俯身,皮手套缓慢地抚摸过地面的残存痕迹。 浅而短促,甚至还没有他的指节长,可依稀能够辨认出那是藤条拖过留下来的,或许是藤条上还有花骨朵的存在,恰巧又留下了斑驳的圆孔状。 就像是不久前,自己将精神力渗透进苏芙的身体里面,去检视他本体时瞥到的那样。 谭乌跟申燃站在森林外面,等待着侯烛出来。 原本如果妖物没那么多,他俩还能想办法探查下蛛丝马迹,可如今居然藤兰所在地还能吸引那么多的高级妖物,也就只能的靠着侯烛解决了。 但谭乌心里清楚,解决妖物是其次,恐怕今晚侯烛的目标更多还是找到苏芙。 她下意识地摸出电话,想要调动后勤组帮忙找找——最起码在空缺的后勤新部长有人选前,成员们都还是听她命令的。可拨打前又略微迟疑,不确定侯烛会不会愿意将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 而且到现在她都还没弄明苏,苏芙到底只是因为乱跑丢了,还是因为无法忍受侯烛这淡漠冷戾的脾气偷偷躲起来了。 正在心里疯狂纠结的时候,突然森林里面的动静全停了。 这意味着所有的妖物都已经清理干净,甚至都闻不到什么血腥气。最近他们都知道侯烛特地去找研究部门要了除味珠,但是能在这么大阵仗里面做到留所有妖物全尸,还是让人觉得格外惊骇。 侯烛冷清的身影从森林里面出来,经过时就像是随风卷过的细雪。 “侯队!”谭乌急忙喊他。 “我先回家。”却只听到他凛冽短促的声音飘远,“苏芙回去了。” 原本侯烛还没有那么确定,最后那道细微得难以探查的痕迹,到底是不是苏芙的。 可当他取下手套,指腹轻微摩挲碎土的时候,再次从里面捕捉到了熟悉又幽晦的香气,那的确是苏芙的味道,随后又跟夜风吹拂而来的那些混杂在一起,飘向回家的方向。 来不及想太多,侯烛当务之急就是见到他。 担忧与躁郁更甚于困惑,让侯烛完全没有功夫去多想,直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门口,发现别墅庭院的灯已经重新打开,鲜活的气息几乎是要溢出来,他紧绷很久的神经才稍稍松开。 大步推门进去,谁知道苏芙比他还急,转身就扑过来,“侯烛!” 毫无保留地,苏芙身上残留的妖物味道扑面,能让人回忆起森林里的那些泥土与暴动,又在瞬间与苏芙的四肢一起纠缠在他身上。 苏芙刚刚拿完分枝就急着回家,却发现屋子里面一片漆黑,侯烛也离开了,他顿时明苏应该是侯烛出去找自己了,焦躁得在屋子里面团团乱转! 直到侯烛推开门,苏芙瞬间雀跃起来,明明是与往常同样的动作,可这次却多了无法克制的毛躁与不安,扑进侯烛怀里的时候更加用力。 仰起脑袋,他眼睛里面的担忧与水光一起晃动着,“侯烛,你是不是出去找我了呀?” “对不起,我好像睡到半夜被力量吸引走了” 滚烫的小手贴上皮肤的刹那,侯烛的呼吸都骤然停滞。 明明这几天都是这样的,甚至贴得更近更灼热的时候都有,可此时重新见到苏芙感受到他的温度,却有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沉重。 垂眼安静地望着他很久很久,高悬的心脏才缓缓地沉落回到原位。 心里面有诸多的疑问,为什么他会突然被力量吸引,为什么会有与藤兰相似的痕迹与气味,在森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对上苏芙那双亮盈盈的眼睛,最终他还是只将掌心放在他脑袋,低声问道,“出去的时候有受伤吗?” “没有。”苏芙乖乖地把整张脸与脖颈都暴露出来给他看。 “侯烛,我想找回我的分枝,所以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走了,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然后等我清醒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出现在好大一片森林里面,我的分枝也找到了很小很小的部分,跟我头发丝差不多大,我好失望啊,我还以为能找到很多的” 小妖怪的声音小小,就像是撒娇般嘟囔抱怨,又把来龙去脉讲得格外清晰。 侯烛望着他,心里面起初只是努力平复焦躁。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消失,这件事给侯烛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甚至都无法忘记自己追了大半夜,明明手里面丝丝缕缕都是小妖怪的痕迹,却怎么都无法找到他身影的那种躁郁。 由此他连放在小妖怪腰上的手都不自觉收紧,可小妖怪也好像完全没觉得疼,就嘀嘀咕咕地跟他讲,讲到后面发现他没有反应,还突然试探性看了看他的脸色。 侯烛的掌心猝然滞住,低声问道,“疼?” “不疼。”苏芙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道,“侯烛,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看出来侯烛现在心情很压抑。 从回来那刹那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好转起来。 与侯烛那双幽晦冰凉的眼眸对视着,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听到侯烛开口,“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苏芙并没有轻易相信,可在解释完了以后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试探性地用贴他的脸颊。 就像是小猫主动亲昵讨好的姿势,苏芙贴了贴,发现侯烛没有反应,又贴了贴抬头去看,反反复复地来回,好像要直到侯烛彻底消气为止。 谁知突然,侯烛抬手抵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 苏芙懵了懵,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自己好像刚才也没有发出声音啊。 侯烛总是这样控制他,控制他的发声,控制他不能动弹,摸着他的颈动脉看起来危险至极,却又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伤害过他,反倒是让苏芙变得又乖又听话,偷偷瞄他两眼,自觉又顺从地将脑袋就搁在他手上。 也不知道侯烛在阴影中到底想了些什么,他忽地道,“把本体给我看看。” “”苏芙张张口想说话,却骤然明苏为何那只手会提前抵住他的下颚。 侯烛不容许他拒绝。 可是自己也没有打算拒绝呀 苏芙的睫毛轻颤,没动,一副好像任由他摆布的模样。 侯烛垂眼,很想去揉他的脑袋安抚他,片刻后,却还只是缓慢地渗透进精神力,轻车熟路地找到之前藏匿本体的地方。 那里所有的伤口都已经被侯烛铭记在心,今天苏芙说有拿回来一点分枝,但是却微乎其微丝毫看不出影响,那些截面依旧残忍可怖,即便愈合也都有烙印般的伤疤。 但最重要的,还是本体藤条上缀着的花骨朵。 大抵是现在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全都小小的闭合着,若将手掌轻轻地覆盖上去,便能够压出浅浅的斑驳圆孔印,与今天留在现场的别无二致也跟藤兰前所未有的相似。 “呜”苏芙突然不太舒服,感觉到侯烛精神力的压迫感。 他很难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暴戾入侵,可偏偏下颌被抵得动弹不得,他小小地挣扎,也只能仰起破碎可怜的眼眸,里面不知不觉已经浸满了水光,“侯” 侯烛对上他的视线,猛然觉得心惊。 即便有那么多明晃晃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只要稍加联系就能解释所有的困惑,甚至连以前没有理清楚的线索都清清楚楚 可这幅漂亮又无辜的脸蛋摆在他面前,那样毫无保留得引颈受戮,即便那么不舒服也只是可怜巴巴地将他望着,好像祈求这个罪魁祸首能够对他好些。 这样的小妖怪,真的会是藤兰吗? 若真是藤兰,又会怎样呢? 只是感觉埋进他颈窝里面的温度,好像贴得更加紧密了些,令苏芙莫名地怔了怔,心跳也突如其来地震动剧烈。 他脸颊无缘由地有些发烫,只能任由侯烛这样抱着,片刻后也将脑袋埋在侯烛的身上,就像是只突然知道害羞不敢暴露心思的小猫。 折腾大半夜,苏芙得去补觉。 在彻底吸收完妖力前,他的觉都特别多,后面沉溺在侯烛温暖的怀中都快要睡着了,还是侯烛把他给抱回房间里面去的。 天已经快要亮了,但光线还是暗暗的看不真切,侯烛站在床边,无声注视着苏芙漂亮沉静的睡颜。 片刻后他俯身扣住苏芙的手,浅浅的留下道印记,这才离开房间。 情报部长申燃又在给他打电话。 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他现在非常谨慎不要太打扰到侯烛,所以短促响了几声以后没有接听他就挂掉了,自觉地等待侯烛回拨。 侯烛拨过去,他则立马接起,“侯队,我们有新进展。” 侯烛淡淡反问,“藤兰的?” 不知道为什么,申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些压迫感,就好像这个物种对于他来说意义变化,不再只是个普通的任务。 但或许只是错觉,申燃定定神道,“是的,就上次研究部门不是提供了很多藤系植物的古籍出来,由此他们顺便把书籍整理了遍,结果又发现了些跟他藤兰有关的记载。” 现在藤兰是大任务,局长钦点侯烛去做,其他部门全得配合。 金随拿到书后给了情报部门,情报部门筛选出来又要跟后勤部门讨论,自从前后勤部长受伤退役后这位置一直空缺着,现在全都是谭乌在顶,而且效率还挺高。 几番讨论后才有了现在这通电话,接下来申燃说的才是重点,“我们很快会将这本书交到你手上方便你研究,但是此前针对里面的一些内容我们要做讨论。” “哪些内容?”侯烛正好走到客厅,停在窗边。 客厅里面没有开灯,他跟小妖怪的夜间视力都很好,尤其侯烛又格外习惯这种环境,通常只要苏芙不开的话他就不会主动去开。 这也就显得他那张绝美的脸,在夜色里面格外幽晦冰凉,就像是山巅的积雪。 “藤兰的特征可能需要修正。”申燃谨慎地开口。 “此前文件里面不是写了吗,藤兰通体开花,擅长绞杀而且痕迹很容易辨认。但是我们从古籍里面发现,其实藤兰的部分近似物种也有这种特征” “哦对了!其实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藤兰的近似物种有哪些,不过按照我们惯常的处理方式,这种未知的也不去做单独调查,而是用排除法。” “只是这样侯队你在调查的时候就会加大难度,只能更多的使用气息与感知去分辨总之需要注意的还挺多,如果你空的话尽量参加下今天的晨会” “我知道了。”侯烛忽然出声。 申燃愣住,还从来没听侯烛答应得这么快。 本来这事儿都挺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找藤兰的任务那么重信息又少,结果现在又出来了些干扰内容,导致他汇报的时候都有点心惊胆颤,都在想要不要晨会的时候找谭乌出去顶着了! 可谁知道侯烛不但直截了当,还缓慢反问了句,“你们分不清是吗?” “是”申燃紧张又谨慎。 这样就对了,侯烛现在也无法分清。 他无声抬头看向楼上,留下印记后,他能更加感受到苏芙均匀细长的呼吸。 那是他睡得安稳的证明,甚至凭借感知还能勾勒出他沉睡的漂亮侧脸,往常喜欢乱颤的睫毛终于乖巧地耷拉下来,在脸颊扫出淡淡的阴影。 但至少目前来说,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会武断决定,而且弄清楚身份也不是他此时的重点,重点是苏芙能够好好留在他身边,安安心心地吃饭玩耍。 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弄回他的分枝,不要再让他受伤或者难过了。 “别的晨会再说吧。”侯烛冷淡道,“我会来的。” 特管局的晨会并不常开,尤其是像这种几大部门都在的情况。 可藤兰是局长亲自交代的重要任务,而且来回拉扯多次让几位部长全都心力交瘁,尤其是谭乌跟申燃,昨晚大半夜还在收拾现场。 在金随进来前,申燃正低声跟谭乌说晋升的事情,按照谭乌现在顶的压力跟工作强度,后勤部长的位置又空这么久,明年她任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谭乌摆摆手不愿意多说,后勤部门是最辛苦的,后半夜满地尸体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就在这时金随踏进来,作为研究部长,当他参与话题的时候便画风陡转,低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局这么费劲想要调查藤兰,都是为什么吧?” 研究部门,不但研究妖物,也研究异化。 谭乌跟申燃神色微凛,皆是朝着他看去。 苏芙当时是用特聘的方式登记的,按照局里面的规定,正式员工在上岗前可以拥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但是在重要任务时需要服从调配。 前几天苏芙一直都在因为消化问题在家休息,至今还没有出过任务,算算时间也确实快到了,听谭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带着苏芙参与下次对藤兰的现场调查,顺便应付监察队。 而且这里面,还有轻易能看得出来的谭乌的私心。 她从最开始苏芙缠着自己的时候,就格外警惕,生怕侯烛这个脑子里面只有屠妖的杀丕对他做些什么,甚至昨晚看起来好像苏芙都跑丢了,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她非要亲自看看才会放心。 但对于侯烛来说 侯烛站定在家门口,无声地抬眼去看二楼。 苏芙的好与坏他会负责,不需要别人过多操心。 “侯烛?”突然,二楼的纱帘唰地开了。 只要侯烛离开家,苏芙不需要多久自然就会醒,此时也不例外,明明侯烛这次晨会去得早也离开得早,现在甚至太阳都还只是露了半边脸。 但苏芙还是醒来等他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映着日光格外漂亮,架势看起来好像就要从二楼直接跃下扑过来。 侯烛心头微跳,立马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将一跃而下撞进来的小妖怪接个满怀,猝然又对上他灿烂的笑意,“侯烛!你今天回来得好快啊!” “嗯。”侯烛习惯性将他托稳,“今天只有点小事。” “真的吗?”苏芙试探性观察他的脸色,“但是我觉得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昨天也是这样。 但昨天是苏芙的错,他被力量吸引跑出去了也没有跟侯烛讲,侯烛还翻来覆去找他呢,有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后面侯烛已经原谅他啦,而且还把他抱得紧紧的,苏芙便以为他的情绪会跟着好起来,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 很奇异的是,侯烛的情绪变化很轻微,其实并没有表现在眉眼里。 换做其他任何人来看,他依旧是那副锋锐冷冽的模样,甚至时常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感情,可小妖怪就好像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不论任何的波动都能被他轻易捕捉。 安静地对视了会儿,侯烛忽地道:“谭乌好像很关心你。” “嗯?”苏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懵逼抬头。 谭乌关心自己跟侯烛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而且谭乌真的很关心他吗?苏芙完全没有感知,他对这个人类最大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永远都不肯妥协让自己缠着侯烛的事上,那天他们在监狱里面大吵一架,他还深刻记得对方说侯烛好凶的坏话呢! 想到这里,苏芙就忍不住抿了抿唇,正要说点什么,又听到侯烛换了个话题,“等你身体彻底好起来,下次任务跟我一起去。” 任务? 苏芙这次懵逼的时间更长,但心脏跟着颤了下。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分枝丢失,不但没有能帮助侯烛而且还给他添麻烦后,他都好久没有想过这件事了,满心满意都是怎么样赶紧恢复。 可侯烛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嫌弃自己麻烦吗?是终于愿意给自己机会了吗?自己终于可以证明能力了对吗? 眼见着小妖怪瞳仁里面的水光轻微晃动,半天没有回答,侯烛猜不准他的想法。 静静垂眼,谁知道苏芙猛地凑过来,睫毛险些擦过他的鼻梁。 然后那张放大地、漂亮的脸蛋惊喜地抬起,雀跃几乎是掩饰不住要跳出来,“侯烛!” “我真的可以帮你吗?” 【警报解除】 【生命树侵蚀终止】 【当前生命树侵蚀度:25%】 【侵蚀正在下降中】 它微妙地顿了一下: 【在30分钟前,由华夏神系苏芙,主神女娲,成功阻挡暗界侵蚀。】 【预计生命树将在十二小时内全面复苏】 众人:“???” 谁?干了什么? 等等……她怎么进去的! 第 112 章 112-奇迹降临,知识圣殿(含营养液加两更57w+58w+) “什么?”奥利维亚的声音有些飘忽,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们在外面打生打死,苏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摸到核心区去了? 还静悄悄地干了件大事?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贝琳娜最先反应过来,确认道:“你说的是……战斗系大一学生……华夏神系……苏芙?” 她看向克劳德,发现彼此都是一脸茫然。 神衍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是的。】 楚斯年的表情沉下来了一些,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体贴就像是天上飞舞的泡泡一样一点点被戳破。 苏芙缩了缩脖子。 他果然没有想错,楚斯年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全都是伪装。 “所以……是我的脚还没处理好,不能离开吗?” 苏芙并不想被楚斯年做成娃娃,只能顺着对方的态度往下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其他能够离开的理由。 【恐惧程度比起之前上升了5个百分点。】 裁决者同步向楚斯年宣告着,精准地往痛脚上一阵猛踩。 楚斯年的表情更沉了,室内的光开的很亮,但男人的眼底依旧是一片暗沉。他盯着苏芙的脸,但苏芙却下意识的错开视线。 在此之前他亲和的皮相无往不利,这简直是对他最全面的否定。 莫非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难看得跟个野兽一样了吗?还是能吓哭小孩子的程度? 他扭头看向了被他带过来的其中一个医师。那个医师是个腼腆的男孩子,对上他的眼睛时受宠若惊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楚斯年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沉得更低了。 但是他还是冲苏芙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已经处理好了,你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 这对于苏芙来说就是最好的赦免令。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冲楚斯年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带着解脱感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谢您!” 他实在是高兴得难以言喻,连敬语都出来了。 楚斯年的笑容罕见的有些僵,“……不用谢我。” 罢了,这次不行就下次吧。 优秀的猎物值得他去等待。 打算看到苏芙第一眼,楚斯年就觉得这个少年人特别适合站在他的娃屋里,他会给梦苏芙准备最舒适的小屋,最合身的衣服,最合适的家具。 离开教室,重新看到宿舍楼大门的时候,苏芙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明明只是过了几小时,他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 他暗自打定主意,若非必要绝不再让自己受伤,努力将自己见到楚斯年的几率降到最低。 苏芙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将今日的作业全部写完后望向了属于旭高的床位。旭高的那一半仍维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人还没回来。 应该是还没治疗完吧。 苏芙离开教室的时候刚好看到旭高被楚斯年带来的一个医师拖走,医师的动作很粗暴,就像是在拖一个麻袋。 他不由得开始想,如果旭高回来了,他们应该如何和对方相处? 经历过机甲操作课,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了,肯定是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继续佯装无事。 苏芙并不愿意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旁边。 苏芙这边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另一边的旭高依旧没有回来。 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苏芙记得,当初沈泽凯受了那么重的伤,修复身体也只花了这么点时间。 等到第五个小时的时候,宿舍门终于被打开了。苏芙警惕的朝门那边望去,就看到了一张干瘦的脸。 是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颧骨很高,一看就是不好打交道的模样,这才开学没多久,便以学生带的东西不合规为理由没收了好多东西,苏芙周围几个寝室的同学都很怕她。 苏芙心里“咯噔”了一下。 幸运的是,对方越过他径直来到旭高那一边,然后着手开始收拾旭高的东西。 宿管阿姨的动作粗暴且利落,随手将旭高的物品一拢,咣当咣当地往旭高的行李箱里扔,一些玻璃制品承受不住出现了裂痕,宿管阿姨也当没有看到。 苏芙吞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宿管阿姨抬起头来看他,面部有些僵硬的肌肉动了动,牵出一个近似于微笑的表情,那一瞬苏芙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旭高被开除了。” “这就……开除了?”苏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也听到不少同学之间的低语,这种借着上课机会处理私仇的行为应该在联邦军校里非常常见,往年甚至还出现过重度伤残。 宿管阿姨却仿佛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旭高人品败坏,即使是存在恩怨也不该危害同学生命,军校的目的是培养出为人类而战的士兵,并非是养出一堆窝里斗的蠢才。” 这话相当的冠冕堂皇,仿佛一切本该是这样,苏芙却遍体生寒。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一本暗黑向小说,弱肉强食,人和人的差别比人跟狗都大。 如今他能获得这样的优待,大概又是某种上位者行使了特权。 上次沈上将用星舰载他回学校是因为他帮了沈泽凯,这次呢?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没有特权不需要付出代价。 他怕就怕在,对方想向他索要的代价他根本就付不起。 苏芙想到了楚斯年,一种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仿佛他现在已经被对方放在玻璃柜里展览了。 少年人的手心发凉,不由得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是……楚医生说了什么吗?” “不是,是沈代表向学校提议的,机甲操作课的老师也做了证。” 苏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指的是沈泽凯。沈泽凯的各项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所以被选为那个年级的学生代表。 原来他是沾了沈泽凯的光啊。 苏芙顿时卸下了防备,沈泽凯向来是温柔正直的代表,几乎就是联邦军校中正道的光,不会害人。 没想到宿管阿姨话风一转,“这两把钥匙你拿去。” 苏芙一眼便认出其中一把是宿舍门的钥匙,军校讲究的是不浪费资源,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住一个寝室,现在多半是要将他分到其他地方去。 他并不惊讶,在宿管阿姨说旭高被开除后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另外一把……跟他……? 苏芙乍一听,还没缓过味来,直到对上青年暗示感满满的视线。对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就像是蜂蜜一样粘稠。 他的耳尖快速拢上了一层粉红,“你在开什么玩笑?!” 以色侍人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非常常见,但是苏芙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联邦军校内部。 上辈子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看外边小情侣亲个嘴都会悄悄地移开视线,对方直白的话语让他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偏偏青年将头伸过来,单手插在兜里,一副欠的要命的模样,“所以,要不要答应?我比沈泽凯那家伙好多了,从不装模作样。” 这种距离,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让苏芙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随后苏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攥紧手中用来开门的钥匙。 他开始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将钥匙还回去。 苏芙将钥匙举到沈泽凯面前,“这是我的房间,麻烦请你出去,不然我就只能使用特殊手段请你出去了。” 金属物件在距离青年眼睛极近的地方晃了晃,然后被对方一把抓住。青年啼笑皆非,“还告诉宿管阿姨呢,看来你将宿舍条例背的很清楚嘛!” 宿舍条例中有写,为了保护优秀学生的隐私,学校会在优秀学生的宿舍中装备一些应急措施,如有人胡乱闯入,可以通过钥匙启用应急措施,直接将闯入者强制“请”出去。 这是独属于优秀学生的特权。 而苏芙霄所在的十楼,住的是优秀学生中的优秀学生。 看苏芙的模样,青年还以为是小白花类型的人,没想到还挺会利用手上资源的。 苏芙不卑不亢。 他其实挺想告诉对方的,背诵宿舍条例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就连像字典那么厚的校规他都倒背如流。 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青年挑挑眉正准备说什么,被他虚掩着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露出了沈泽凯的脸。沈泽凯皱起了眉,“吴子安,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沈代表的地方我来不得吗?” 吴子安拖长了音调,舔着嘴唇,“之前不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吗,搞半天是装的啊!那些投票选你的学生知道吗?” 吴子安和沈泽凯都是联邦军校s级的学生,在各项成绩上也是平分秋色,都是处于绝对顶峰的存在。可惜在评选学生代表的时候,吴子安棋差一筹。 他完全没想到,那场比赛在身体素质这一关之后还临时加了场全校学生的匿名投票,他就是在匿名投票这一回合输给了沈泽凯。 这在他看来,就是沈泽凯抢了他的代表之位。 “既然你都能抢我的位置了,把你男朋友借给我玩几天不过分吧?” 苏芙几乎被吴子安不要脸的话震惊到了。 沈泽凯直接锁紧了眉头,“这种话不要乱说! 吴子安嘻嘻笑着,完全不将沈泽凯的话当一回事。沈泽凯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锐利,“我要是你,就不会继续待在这了,刚刚老师还在找你,你爱去不去,后果自负。” 军校老师的要求大多严格,权力和地位并不能解决一切,针对越优秀的学生,他们的要求就越高。 吴子安“啧”了一声,“那老不死的总是坏我好事。” 吴子安走后,沈泽凯转向苏芙,“抱歉,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苏芙完全没有想到沈泽凯会先道歉,赶紧摇头,“你不用道歉,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听宿管阿姨说了,是你帮我跟学校反馈情况,还给我换了寝室。” 沈泽凯眨了眨眼睛,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早些时候他跟校方交涉之后,便跟沈少校通了个电话。沈少校听后不是很满意,觉得这事做的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那时候,沈少校的语气很不客气,“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照顾苏芙的吗,交涉都已经跟校方交涉了,却只拿回个更换宿舍的优惠?” “你应该在学校附近给苏芙单独租一套房子。” 沈泽凯反思了一会儿,虚心接受父亲的批评,正思考着怎么跟苏芙解释这事,没想到却听到苏芙跟他道谢。 明明只是换了个寝室而已。一出宿舍楼苏芙便感觉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就像是狩猎的狼,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吴子安。 青年曲着膝盖,一条腿翘着,手中拿着半截香烟,和一小袋包子,看到他还抬手扬了下其中一个包子,“吃吗?” 苏芙的目光游移了一下。 他记得沈泽凯的叮嘱,自然不会靠近吴子安,但是面前这个主也不是他一个F级能惹得起的。 要不干脆当没注意到吧? 反正……吴子安的声音也不大。 他加快脚步,背后的人却扯了扯嘴角,随手将刚刚扬起的包子丢进垃圾桶,“这么急干什么,急着上课抢个前排呀?” 吴子安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很多,苏芙这次再也不能当听不见了。 只是问个急着上课的理由,回答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次苏芙接了他的话,“嗯。” 吴子安的声音中却明显带上了嘲笑,“一个小小的前排而已,用得着你自己去抢吗?看来沈代表也没给你什么便利嘛!他那个人就是小心眼!” “怎么着?跟我呗,我给你占位置?” 几乎没有犹豫,苏芙立刻就摇了头,“我比较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回应他的,是吴子安的又一声嗤笑。 苏芙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他将自己的书本放在了第一排,正准备打开书预习一下的时候,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 他认得这个人,是沈泽凯的手下,经常会帮沈泽凯打打下手。现在行色匆匆,估计是又有活了。 苏芙走了出去,“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吗?” 他知道这种小事抵消不了沈泽凯给他帮的忙,但是人情能还一点就是一点。 沈泽凯的手下看到苏芙顿时眼睛一亮,他本身正苦恼着呢,“你能帮我给这些学生进行登记吗?学校那边催着要,但是沈代表和我今天都很忙。” “没问题。”苏芙立刻和对方确认起了登记的格式,一页两页三页,每一个细节都问得很清楚。 苏芙霄不在意,沈泽凯的手下翻着翻着却有些心虚了,“这会不会有点太多了?你还是新生,表里头的很多人都不认识呢。” “没事,如果不认识的话,我可以去问其他人。” 沈泽凯的手下一把拍在他的肩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得,够兄弟!” 对方的力道有些大,直接将苏芙的肩膀拍得下塌了一些。但他知道对方只是热情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他的笑容刚刚展开,却觉得后脖颈处一阵发凉。他下意识的往后望了一下,那是天台的方向。 联邦军校的天台上种了不少植物,繁茂的枝叶几乎将阳光全都挡住,直接将树顶和树顶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阳光普照,一个深不见底。 苏芙眯着眼睛看了看,但层层的树影还是将他的能见视野降到最低,一时间也分不清刚刚究竟是不是错觉。 沈泽凯的手下发现了他的不对,也朝着苏芙望向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了?” 苏芙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确认一下。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那片阴影,“那里是不是有人?” 沈泽凯的手下也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没有吧?” 下午上课之前,苏芙总算将那张表格登记完了,他想去找沈泽凯或者沈泽凯的手下,但是他们俩都挺忙,一个都不在,他就将表格放在了他们桌子上。 上午和中午虽然很忙,但苏芙其实也挺满意的。 这很好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连带着对吴子安的关注也减淡了。 他之前也刻意关注过吴子安的行程,并且尽可能地避开。 惹不起他难道还躲不起吗? 但是很快苏芙发现,除了今早问他吃不吃包子外,吴子安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动,甚至都没出现在他的附近。 就像是把他遗忘了一样。 苏芙松了口气。 也许吴子安的行事作风确实偏激,但那仅仅只是针对跟他棋逢对手的沈泽凯,他这种F级的小兵小将吴子安口嗨完应该就不会关注了。 这么一想,下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苏芙更加神清气爽,堪称是两袖清风。下午第一节课是机甲理论课,也是他最擅长的课。 机甲理论课的前半段由老师讲授,后半段是随堂测试,教室内的所有学生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比赛,获得最后一名的小组会受到惩罚。 对于联邦军校的学生而言,理论课比起实战课要枯燥许多,老师还没讲解到一半,就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瞌睡,就算是没打瞌睡的也已经快不知道老师讲到哪了。 苏芙握着笔,写字的速度不快,却刚好能跟得上老师的节奏,不知不觉之中已写下好几页笔记,坐在他旁边的同桌眼睛都快瞪圆了,“这,这怎么办到的啊?” “可能是因为我以前总是上理论课吧。”穿书前苏芙是文科生,每天要记要背的东西多了去了,现在军校的理论课只能算得上是正常水准。 同桌却完全不能想象,“啊,你以前学的都是理论课吗?这么死亡啊!” 星际世界太过动荡,联邦更是其他国家眼中的一块肥肉,这里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学习的就是如何去战斗,让他们坐下来看书,还不如直接放他们去杀敌。 “原来如此,你就是苏芙是吗?那个传说中靠着理论课满分破例入学的学生。”一道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他们班的班长薛晨。 “卧槽,理论课居然还存在满分这种东西?”周围的几个学生顿时就不困了。 薛晨朝苏芙笑了笑,随后伸出了手,“我能邀请你加入我们组吗?” 苏芙看着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同意或者拒绝。 薛晨示意他去看他的组员,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我们组都是五大三粗的,纯理论的话听不太进去,就怕在比赛中落得个最后一名,毕竟谁也不想被惩罚嘛!” “如果你能带带我们,下次实战课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组队,到时候换我们来带你!虽然我们的实战实力排不进前三,好歹也能进个前十。” 实战课组队,这对于苏芙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上学没几天,他F级体质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班级,这在实战课中是劣势中的劣势,基本上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 但是如果没人跟他组队的话,他实战课的团体项目就只能挂科,而联盟军校有规定,挂科次数多了就会被退学。 这是一个机会。 苏芙答应了薛晨的提议。 老师所组织的比赛采取笔试的方式,电子试卷很快就传到了每个人的电脑上。 题目大多都是老师讲过的,只有少部分需要联系实际进行延伸,对于苏芙来说并不困难。老师给了四十分钟的时间考试,苏芙卡在二十来分钟的时候就做完了。 他将整张卷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优化了几道题的回答后便停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苏芙感觉自己的背被手指戳了一下。他微微侧头,对上了后桌薛晨鬼鬼祟祟的目光。 薛晨眼尖地发现苏芙的手指从键盘收回,又将头往前凑了凑,“苏芙啊,你是不是做完了?第五题你怎么写的……借我参考一下啊!” 他悄咪咪地将自己的电脑往苏芙那边侧了侧,露出未填的好几个空。 苏芙和他对了一下题,但是发现彼此的卷子并不一样,大概是老师为了禁止作弊故意为之。 苏芙犹豫了一下,“要不这样,你把屏幕再侧过来一点,我帮你看看。” 这一切,都是为了实战课的组队。 薛晨顿时一喜,就差指天发誓,“恩人,这事成了,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将你带进实战课前十!” 交卷后,薛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险些撞到附近的同学。那同学一脸迷惑,“薛晨,你这是喝多了?” “喝什么喝!我这是遇到恩人了!”薛晨红光满面,一把揽住苏芙的肩膀。 苏芙不太适应地往旁边移了移,但薛晨并没有发现,他得意地冲那个学生挤了挤眼睛,“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已经被我们预定了!” 随后又招呼自己的组员,“兄弟们,待会我们吃饭去,AA哈,我只请苏芙!” 其实能不能被请吃饭,苏芙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停留在端坐在讲台上的老师身上。老师在出卷子之前早就设定好了每道题的正确答案,批改起卷子来也特别快。 他只希望考试成绩快点出来,他好找薛晨兑现承诺,他的实战课分数真的不能再拖了。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上过4次实战课,其中有一节已经包含了团体项目。可惜那一节他并没有找到队友,分数已经被压得低的不能再低,若是再低下去,就离被退学不远了。 他必须得尽快用下一次实战课将分数补回来。 苏芙在原地踱了一会儿,往老师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卷子基本上已经改完了,老师正按照名次给所有组排位置。 苏芙从最上面的那一行往下看。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越往后看,他的心越悬了起来,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 他顿了一下,从而改变方向,直接从最后一名往上看,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苏芙,苏芙你怎么了?我刚刚已经叫你三次了。”过了好一会儿,薛晨的呼唤才传入他的耳朵。 薛晨觉得苏芙的状态不对,三两步走了过来,同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排名。他们小组的名称正稳稳当当对应着最后一名。 薛晨皱了皱眉,转而看向身后几个组员,“你们怎么搞的?这拖分拖的也太低了吧?” 几个组员和薛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见此立刻愧疚地低下了头,但他们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几个人站成一排站到老师身边,“我们能不能看一下试卷……?” 老师没有拒绝,直接调出试卷明细,“你们看吧。” 薛晨带着几人仔仔细细的将他们几个的试卷都研究了个遍,但问题不大啊……虽然不是特别高的分数,但也没差到离谱。 这种程度都能算是最后一名? 其他几个组员不太信,“要不我们再往后翻翻……?” 他们正委婉的提醒薛晨,还有苏芙的卷子没看。 “你们这些呆瓜!出了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想着挑别人的刺!”薛晨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后他将目光转向苏芙,“恩人,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说别的,光从苏芙考试时给他看题时候的样子他就知道苏芙不是那种头脑空空的人。 苏芙却摇了摇头,“看看吧。” 不光是薛晨和其他几个组员,他也不觉得目前这些分数能够直接让他们变成倒数第一。 光标下滑,苏芙的卷子出现在了大家眼前,最上方便是一个醒目的大叉。 几个组员的表情顿时变得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薛晨猛拍了一下他们的脊背,“搞什么呢?垮着个脸,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啊!” 他转头看向苏芙,刚准备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少年人突然上前一步,握住鼠标一股脑的下滑。 一道道的题目像流水一样,从他们眼前划过,每道题目背后都伴随着一个叉,惨烈得就像是一个坟场。 就连薛晨面上带着的笑也慢慢收敛起来。 苏芙握着鼠标的手收紧了,蜷曲着的指节挤压到了鼠标按键,电脑上立刻弹出好几个操作错误的框。 少年人的眼尾垂了垂,就像是被猎人一枪命中翅膀的鸟雀,“这些答案,和我之前填的不一样。” 薛晨愣了一下,将目光转向老师,“这个答案有可能被其他人更改吗?” 老师斜了他一眼,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每个人点了提交后,卷子就会自动收入进题库,你这是在质疑学校的实力?” 即使只是一个教理论的老师,他的气场也是一群刚入学的菜鸟承受不了的。更何况,他是联邦军校的一员,以联邦军校的荣耀为荣,以联邦军校的耻辱为耻。 污蔑学校的行为,他不能接受。 薛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后立刻摇头。 联邦军校的题库是独立的,系统也是全联邦最先进的,即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都不会出错。 苏芙却在此时抬眼,他的目光径直与老师对上。老是转着眼珠看向他,原本压在桌子上的时候撑起来了一些,看起来更具压迫感。 他咽了咽口水,倔强地之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在老师的气场压迫下他的声音有点抖,但很清晰,“这上面的内容和我原先写上去的不一样。” 如果是他的错误,他认,但是如果想让他莫目无须有的锅,他是不可能背的。 怎么样都不可能。 对于老师而言,这样的态度倒是稀奇。 可惜,死不悔改。 老师拧着眉,“你倒还跟我强词夺理起来了,你题目错了这么多我都还没追究呢,反倒怀疑起了学校的实力,这应该算是故意在课堂上捣乱了吧?” “那我合理怀疑,你入学考试时的理论课满分,到底是不是真的。” 全场哗然。 “今天我会亲手写一份报告交于学校,请求他们核查成绩的真实性,你就好好等通知吧!” 苏芙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老师直接打断,“现在,下课!” 他看向苏芙,苏芙同样回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里边盛着星星。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苏芙居然是裁决者的熟人。 于是,沈泽凯忍不住多提了几句,“你注意点吴子安,他这个人不怎么安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企图跟我抢东西,他的手段往往比较偏激,我有些东西被他抢了过去,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话沈泽凯以前是不会说的,背后议论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这段话的内容还涉及到他自己。 但是这一刻他就是脱口而出了。 苏芙眨了下眼睛,认真的听着,睫毛又长又卷,乖巧极了,“嗯,我知道了。” 沈泽凯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少年人的头,手感如同他想象中那样柔软,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初生的小羊羔,“那就好。” 换了新宿舍后苏芙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宿舍内的熏香也自带一股好闻的安神气味,有点像以前护工阿姨常用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苏芙起床穿衣的时候这股香气在衣服上留下了些许,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很香很暖。 他这幅小动物一样在衣服里拱来拱去的模样逗乐了沈泽凯,“这么喜欢这个味道吗?要不送你一瓶吧。” 他从书柜上拿下来一瓶未拆封的,递到苏芙面前。 苏芙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并不是很想麻烦沈泽凯,对方帮他换寝室已经算他欠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他不喜欢欠人情,那样会越欠越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穿书前他身体很差,生病次数非常多,是医院住院部的常客。护工阿姨的收入本就不高,一来二去就交不起住院费了,最后只能找亲朋好友借钱。 借钱的时候,苏芙看着这个身形单薄的女人一个劲得跟人鞠躬道谢,头发因为频繁的鞠躬从一丝不苟逐渐变得蓬乱而狼狈。看着对方抖着手签下一张张欠条。 护工阿姨没念过什么书,字也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是一笔一划写得很慎重,很认真。被漆黑水性笔写上去的欠款金额在苍白的纸张上显眼得得过分,就像是刺目的刀痕。 年幼的苏芙忍不住上前拽住她的袖子,一下一下的晃着。那时候的他发着高烧,拼尽全力也只让打着补丁的袖子摇晃了一小下,“不治了,我们走吧。” 护工阿姨却将他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给几个借她钱的亲戚陪着笑,“小孩子不懂事,瞎闹腾,你们别见怪。” 就在护工阿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高烧中的苏芙听到一声没收住的笑。他抬着昏沉的脑袋去看,刚好看到一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弯起的眼睛。 小男孩指着他和护工阿姨,就像是指着路边随便一只快死掉的流浪猫狗,“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给他们借钱啊,他们很难还上的,上次借的还有一点点没还呢!” “下次少给点吧,分很多次给,至少还能让他们多给我们鞠几个躬呢!” 苏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之下,他只能看到护工阿姨佝偻着的,还没来得及挺直的腰。 在那之后苏芙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借了马上就还,哪怕借的东西只是一张餐巾纸,等他有纸了,就会马上换上一张一模一样的,片刻都不会耽误。 借餐巾纸那是以前,现在穿到了这个世界,沈泽凯给予他的,远不是餐巾纸那一类的东西能够比拟的。 苏芙很怕自己还不起。 他立刻拒绝,“不,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少年人的声音非常坚决,不带一丝可以缓和的余地,斩断了所有的可能性,这让准备将熏香塞进苏芙手里的沈泽凯愣了一下。 苏芙也注意到了沈泽凯的这个停顿。 他刚刚拒绝太生硬了,沈泽凯做这件事也是带着善意的,只是他不想再欠对方人情了。 苏芙咳嗽了一声,绽开了一个微笑,“抱歉,我刚刚有点太急了。” 少年人罕见的有些手忙脚乱地拽过自己的包,看天看地,但就是不看沈泽凯,“我的上课时间快到了,就……先走了。” 这种借口未免有些太蹩脚了吧。 看着苏芙的背影,沈泽凯有些无奈的摇头。虽然他跟苏芙不是一个年级,但是他好歹也是学生代表,各个年级的上课时间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离上课还又整整一个小时呢。 不过……怪可爱的。 就像是一只因为接受了太多善意而显得手足无措的猫咪。 沈泽凯更难相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跟裁决者那样的血腥存在挂上钩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熏香,最终放回了原位。 随后他跟专门管理宿舍环境的同学去了个通讯,“以后我们宿舍的熏香多放一些吧。你去打听一下熏香的香型,如果可以的话,叫搞卫生的阿姨将洗衣液也换成同样的味道。” “是新机甲的钥匙。”宿管阿姨替苏芙解惑,“楚医生说你的机甲在课堂上出了意外,特意让人给你安排了一架新的。” 苏芙的大脑一片空白,觉得刚刚放松下来的自己简直是太天真了。 宿管阿姨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忍不住提点了一句,“有空的话,你还是好好感谢一下楚医生。学校不会给新生分配新机甲,还是楚医生特地去跟校长谈的。” 完了。 苏芙仿佛看到被做成娃娃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 他的嘴唇开合了好几下,最后小声对宿管阿姨说,“这机甲钥匙我能不要吗?” “你不要?” 宿管阿姨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将梦苏芙打量了一番,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表情由诧异变得不屑。 她把钥匙往苏芙手中一塞,“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欲擒故纵这一套对楚医生是没用的。” 她本以为面前的是个傻小子,没想到是个贪心的。 苏芙:“……” 看来是没办法了。 他咬咬牙,视死如归的将机甲钥匙拿了过来。他几次想将它丢掉,但还是忍住了。 别克楚斯年表面上温和,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要是被楚斯年发现他将对方给的东西扔了,到时候可能连娃娃都做不成了。 苏芙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快速将钥匙丢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听到宿管阿姨又哼了一声,“做作。” 苏芙咳嗽了一声,假装没听到。 他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提着行李箱去找自己的新宿舍。 他的新宿舍在10楼,是宿舍楼的顶层,能以俯视的角度看到外面的路和不远处的教学楼。光照也很好,不像他原来的宿舍,光线都被那些低矮的花花草草挡了个遍。 刚踏上10楼的时候,苏芙便感觉脚下一阵松软,10楼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两侧还有墙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高级酒店。 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淡淡的熏香味蔓延开来,寝室的大小比苏芙之前的那个大了好几倍。这个寝室依旧是双人间,但依旧给所有人都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就连床边垂下的帷幔都精致无比。 苏芙不由地垂下头,仔仔细细的将手中的钥匙又检查了一遍。 这种规格,宿管阿姨怕不是给错了。 正当他准备下楼跟宿管阿姨确认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粗暴的踹开—— “沈代表好大的架子啊?决斗放老子鸽子,却跑去关怀一个低年级菜鸟?训练久了,耐不住寂寞,春心萌动了是吧?这次你非得给我一个说法!” 进来的是染着一头张扬红发的青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棱角分明,带着一种野性,就像一头穿梭在林间的豹子。 看到房间里的苏芙,青年也愣了一下,退出去看了一眼门框上的名牌,“不对,这确实就是沈泽凯的房间。” 他的目光在苏芙脸上停驻,过了一会儿,眯起双眼,“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沈泽凯今天关怀的那个菜鸟吧?” 旭高是这几年来第一个因为陷害同学被开除的学生,这件事情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机甲操作课老师和楚斯年的行为他们不敢妄自讨论,裁决者出现的事情又被学校压下,他们自然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沈泽凯身上。 沈泽凯这个人一向公平公正,但从未为了一个新生向学校反应过什么事情,更何况这个新生还是F级。学生们不由得往桃色方面展开联想。 青年起先并没当回事,只把这当做嘲笑沈泽凯的工具,没想到…… 他看着苏芙因为他的突然闯入而微微后倾的身子,少年人奶白的脖颈向后仰出一个曲线,就连喉结都非常精致。 啧啧啧,这样的人,沈泽凯喜欢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青年人吹了声口哨,轻佻之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怎么样,小菜鸟,踹了沈泽凯跟我吧!” “通过观察,我发现那孩子似乎很喜欢这条蛇,而且奇妙的是,蛊惑之蛇似乎也被她所吸引。” “但蛊惑之蛇的危害太大,它曾导致无数神眷者堕落,是伊甸园最危险的存在之一。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接近苏芙,是否明智?” “不过,令人震惊的是,我发现苏芙似乎对蛊惑之蛇的诱惑完全免疫,甚至反过来影响了它。” “我不确定这是华夏神系特有的能力,还是苏芙个人的特质。” “她为伊甸园作出了巨大贡献,这让我难以抉择。” “因此,我想请教您的意见:如果那孩子请求,我们是否允许她带走蛊惑之蛇?” “期待您的回应。” “奥利维亚·圣恩。” 第 113 章 113-丰厚报酬,最后晚宴(含营养液加更59w+) 沉默图书馆。 苏芙和诱惑之蛇说完不久后,眼前的状态提示【水晶球·观察中】很快消失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 自从天眼破妄升级后,她不但能查看其他事物,还能查看自身状态的变化。 刚刚在进入沉默图书馆时,她随手扔了一个侦查,结果万万没想到,还真被她抓着了,有人在通过水晶球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是,还真搞问心关啊? 她心想这肯定和诱惑之蛇脱不了关系,苏芙翻着书页,眼睛却没有聚焦在文字上。 毕竟天堂神系这些人也不傻,和诱惑之蛇共存了这么久,至少斗智斗勇了数千年,甚至更久,他们怎么可能对它一无所知? 下课后没多久,一封盖了戳的调查书就被送到了苏芙手上,教务处的老师也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老师正悠闲地坐着,桌上摆着精致的饭食,还点了一根香薰蜡烛。配合着蜡烛若隐若现的光芒,就连盘子中的米饭都带着诱人的色泽。 “来了啊。”教务处老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抬眼看了苏芙一眼,却没有继续搭理的意思,反倒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 这位老师身下的椅子很高,看过来的时候多少带了些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就像是高坐在法庭上的法官,无形之中就已经给予底下的犯人无形的压力。 苏芙觉得,这大概是某种下马威。 被这样晾着,心虚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更心虚,胆怯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更会失去勇气,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可惜苏芙却并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 他安静的等在一旁,听着教务处老师用餐时刀叉刮蹭盘子发出的响声,像是另外一种无声的对峙。 这场对峙之中没有人败北或者退缩,无往不利的下马威失败了。 教务处老师也没兴致继续耗,他把餐盘推到一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冲苏芙扬了扬下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感觉。 “你就是那个F级?解释一下大概情况吧。” 联邦军校对于成绩造假这块管的很严,退学都算的上是从轻发落了,所以苏芙从进到这个办公室开始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 他直接开口,“我并没有作弊,我的成绩是真……” 他的话还未说完,教务处老师就不耐烦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是问的你这个吗?!十个被检举的人里九个都是这种开头!长篇大论的一开口废话就是一大堆!” “你们这些蠢货,又蠢又废,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现在被老师上报上来了,跟着你们受连累的还不是我!” “本来好好的下班时间,我本来可以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却得浪费时间来处理你们这种渣滓!” 教务处老师吹胡子瞪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待心里的郁气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冲苏芙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苏芙刚刚开了一个头,“我……” 结果再次被打断。 教务处老师临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说重点,那种说出来一点用都没有的话就别说了!” 室内一片寂静。 教务处老师等了几秒,眉头狠狠皱起,他拍了一下桌子,“愣着干什么,说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确实无话可说了。” 声音不大,很平很淡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颗丢进湖面的石头,无论如何也激不出多少涟漪。 教务处老师的双眼猛得瞪大,不敢置信地瞪着底下被称为“渣滓”的少年。 苏芙站在那里,长着一张逆来顺受,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双手垂在身侧,中指贴在裤缝处,温顺乖巧的就像是一只羊圈里的绵羊。 仿佛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从羊圈里拖出来,烹饪后上桌。 教务处老师原本以为之前用沉默倔强的抵御下马威已经是苏芙的极限,没想到这人在此刻说出这种逆反的话。 要不是学生资料那一栏里确确实实写着F,教务处老师估计就要将他当成生而骄傲的S级学生了。 苏芙的内心没什么波澜。 教务处老师这样的人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的解释都毫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您大可以重新出一套卷子,我可以现场作答。” 他确确实实只是一个F级,是这些人口中无可救药的渣滓,就算是拍马追赶,实力也比不上那些所谓的A级,S级。 但,理论,是属于他的领域。 “你……!”教务处老师罕见地被一个学生说得哑口无言,而这个学生甚至没有说哪怕一个脏字。 片刻,他从题库调出好几份卷子扔在自己电脑的桌面上,“做,做!你愿意做就做!这次由我亲自盯着你,你要是敢作弊就试试看!” 教务处老师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此举只是为了发泄怒火,并没有真的让苏芙碰自己电脑的意思。 笑话,一个F级的学生碰老师的电脑,这种没大没小的事情谁敢去做? 偏偏苏芙微微颔首,一双眼睛中满是认真。 他拐了个弯儿,弯到教务处老师的那边,竟然真的在教务处老师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老师刚刚吃饭的碗和餐具还没来得及收拾,在办公桌上堆成一座小山,显得桌子格外凌乱,黏着酱汁的叉子离苏芙的校服袖口只剩一点点距离,上边的酱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来。 好脏。 苏芙的眉头微微一皱,伸手将显示器往自己这边移了移,避开了那堆食物残骸,嫌弃之色几乎摆在明面上了。 然后,他开始答题。 教务处老师:“……” 他的眼前隐隐有些泛黑。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作为老师又不好直接将这个学生揪起来! 他只好寄希望于苏芙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全是强装的,写下的答案都狗屁不通。 40分钟后,试卷答完。 苏芙从电脑旁边站起身来,向后退去的时候不由得又望了桌上的食物残骸一眼,依旧是小心翼翼的避开。 教务处老师:“……” 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就着办公桌上的桌布将这些食物残骸一兜,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就连桌布都不要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现在的情况变成了苏芙站着,教务处的老师坐着。 这种情况下,明明是坐着的人更具有绝对优势,但是苏芙却丝毫不露怯。比起一个正在被学校怀疑的学生,更像是一个等待着被授予头衔的勇士。 这真他妈是见了鬼了! 教务处的老师不得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苏芙的答卷跟题库答案一一核对。 不管核对多少遍,答案只有一个——满分。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教务处的老师像是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只能将所有的狠劲都放在了驱赶苏芙上,“走吧,赶紧走!” 苏芙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教务处的老师顿时感到一阵头疼,“你还想怎么样?”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念头: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之前的成绩出了问题,你们还给我发过调查书。” 二天上理论课前,苏芙特地登入考试系统查看了一遍自己的理论课成绩。教务处老师确实没有骗他,他的成绩已经全部更正。 鲜红的,代表满分的字样列在最前头,他们整个团队的排名也从最后一名变成了第一名,之前一直压在苏芙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样一来,他的团队实战课分数也有了保障。 这几乎是这个事件所能达到的最好结局了。 但是整个教室内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杂乱的。 “我不服,凭什么啊,我们组之前还是倒数第二,现在怎么变成倒数第一了?” 苏芙霄他们组的名次提前了,原本的倒数第二,自然变成了倒数第一,从低空飞过,变成了需要接受惩罚,这样的落差让那个组的学生接受不了。 薛晨他们几个和苏芙潇同组的人,倒是不复昨天的沮丧,雄赳赳气昂昂的与那一组的学生争辩。 “怎么就不服了?我们昨天是倒数第一只不过是苏芙的成绩出了错,现在恢复成第一不是正常的吗!” “不服?没关系啊,实战课见见真章?”薛晨他们组里一个较为健壮的男生将袖子挽到了小臂处,刻意给对面的人展示了一下肌肉。 刚才愤愤不平的另一组学生立刻就有些怂了,搬出了理论课老师的名号,“分,分怎么会出错?你昨天不是听老师说了吗?学校的系统哪能轻易篡改?” 薛晨微微一笑,“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哪怕是系统。” 苏芙原本正听着薛神他们和那个小组的学生有来有往,但是某一刻他却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苏芙下意识的寻找,最终在教室门外对上了一双憔悴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在狠狠瞪着他,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是理论课老师。 理论课老师之前打扮得整整齐齐,头发用发胶梳成讲究的背头,今天头发只是随便扒拉了两下,还有着明显的分叉。 苏芙一眼便看到了他的黑眼圈。 察觉到自己被苏芙发现,理论课老师也不好继续站在门口听,抱着书走了进来,然后重重将书砸在了讲台上,“都给我安静!” “现在来说一下关于昨天考试的事情,我们的规矩是最后一名会受到惩罚。” 原本是倒数第二的小组立刻传来了一阵吸气声,苏芙的心也同时提了起来。 他本来是很放心的,但是与理论课老师对视后,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本来最后一名是薛晨那组,但是因为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最后一名换了人。相应惩罚我已经整理成邮件发到我们班的讨论小组里,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然本科目会直接计挂科处理。” 除却眼中的红血丝之外,理论课老师的语气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苏芙疏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以小人之心不君子之腹了,但是下一秒却见理论课老师将目光转向了他,一字一顿,“下课后你们小组留一下。” 这句话的尾音沉得很重,苏芙隐隐从中品出了些不祥感,整节课都有些走神。 理论课老师该不会是想刁难他们吧? 这样做的理由其实非常充分。 因为之前发现分数错了的时候,他和薛晨等人都去询问老师,猜测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但老师坚持系统不可能出错,反倒是认为他们输不起,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几个,还要求学校调查自己。 结果现在成绩更正,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被打了脸。 “喂!” 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了一只手,苏芙整个人一抖,险些将桌上的水瓶碰倒,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稳稳地按在了水瓶上,将摇摇晃晃的水瓶按了回去。 “想什么呢?这么不在状态。” 说话的是薛晨。 苏芙恍然惊醒,这才意识到理论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 他摇了摇脑袋,希望将脑海中杂乱不详的思绪扔到一边,他不是很想让这些话讲出来,因为有点乌鸦嘴的感觉。 薛晨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说不定老师是想当面跟我们道个歉呢?毕竟是老师怀疑你作弊在先,还要求学校调查你,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也应该给个说法。” 苏芙的抿嘴唇。 其实理论课老师给不给说法,他并不是非常在意,他只希望自己这件事不要牵累到整个小组。 薛晨牵起他的手,带着点安慰的意味,“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理论课教室本就在背光的地方,下课后为了节约电,又将灯关了几盏,整个教室内写的更昏暗了。 理论课老师依旧站在讲台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课本,整张脸几乎都在阴影里,语气像是随口一提,“最近治疗室比较缺人,问我能不能叫学生借几个给他们。” “那边挺帮衬我的,我也不好拒绝,明天你们就帮我去上一趟吧,给他们打打下手,帮帮忙。” “卧槽,治疗室!” 先于苏芙,薛晨的一个组员惊呼出声,他人缘比较好,跟高年级的学生来往密切,对学校内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那可是治疗室啊!里边的医生一个个凶的仿佛要吃人,骂人都能把人骂自闭,比起去那里,我宁愿打扫全校的卫生一个月!” 他这样的大呼小叫十分的不礼貌,引得走廊上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薛晨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转头看向理论课老师,声音中其实也压抑着怒火。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帮的这个‘忙’科比倒数第一名的那个小组的惩罚难办得多吧?!” 但理论课老师一锤定音,仿佛没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一般,“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我们还没答应呢!”薛晨皱起了眉。 既然是帮忙,哪有强迫的道理?第二天的团队实战课,苏芙依旧没有搭档。 “你……唉!” 实战课的老师看到这么个情况,忍不住扶额叹息了一声,“你的事情我从机甲操作课老师那边听说了,F级找搭档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再这样下去也没有办法,规定就是规定。” “如果下节课你还是没找到搭档的话,我就只能按规章制度给你扣分了。” 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芙,实战课老师也有些内疚,“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如果能通融,我肯定给你通融,但联邦军校的资源有限,达不成学校要求的不得不被淘汰。” 苏芙略一愣神,随后摇摇头,“学校有学校的要求,我从收到录取通知书开始就知道了。” 他刚刚只是没想到,看起来特别严肃,甚至严苛到有些恐怖的机甲操作课老师会主动在实战课老师面前为自己说话。 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意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就冲着机甲操作课老师的一片心意,以及,实战课老师的一片苦心,苏芙承诺,“我争取在下节课之前找到搭档。” 真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是个F级呢? 实战课课老师真的有点为面前的人不平,他尝试从不同的角度给苏芙提供方案,“要不这节课你就在教室里走一走,多跟你的同学们聊聊,说不定他们有人愿意带带你呢?” 苏芙冲他感激一笑,“谢谢您!” 实战课老师离开后,苏芙霄面上露出的一那丝微笑逐渐淡去。 在联邦军校身体素质就是天,也是所有人组队是优先考虑的因素,为了整个团队的利益,不会有人心无芥蒂的带着一个拖油瓶的。 另一边,教室内正轰轰烈烈地进行着课堂演练,演练的两个小队相互对抗,而演练的最终结果将会计入他们的成绩。 那边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就连苏芙也不由得侧目。 这两个小队的成员都不弱,在团队训练中更是进步神速,打得如火如荼。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在战圈外围成了一圈,还有人直接拿出了笔记本,对照着战况记录心得。 苏芙忍不住也往那边靠近几步。 操控着机甲的身影快出了残影,各式各样的武器在空中激烈对撞,简直就像是他穿书前在超级英雄电影中看到的场景。 苏芙睁大了眼睛,F级的视力并不足以让他看清局势,但他依旧努力捕捉着双方的动作。 强大,帅气,无畏,这分明就是他最想成为的人的模样。 穿书前他身体虚弱,走的稍微久了些就踹不上气,最羡慕的就是身边能跑能跳,会为了自己所属“帮派”而小树林约架的小朋友。 就连看超级英雄电影,目光也自始至终都追随着身披红色披风的超人,不仅有钢铁之躯,就连绕地球一周也不过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无论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还是拯救世界都手到擒来,没有一丝难度。 苏芙曾无数次想过,要是他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至少……可以赶在护工阿姨去世之前,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护工阿姨直到咽气,都为他能不能顺利活下去而发愁。 他忍不住又上前了几步,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这个动作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学生都注意到他。 离苏芙最近的那个学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呃,我想起来了,我得去训练了!” 他把笔记本一抱,赶紧往角落里钻。 其他同学也纷纷反应过来,打着哈哈,“也是哈,大家站在这干什么,都忙着呢,忙着呢!” 他们都听到了苏芙之前和实战课老师的对话,觉得苏芙现在靠过来,肯定是想加入他们的团队。 他们哪带得起一个F级的拖油瓶啊! 团队合作,怕的不是神一样的对手,而是猪一样的队友! 原本围了很多人的地方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了,就连刚刚还在交战的双方也都停了下来,换了个位置,只留下苏芙一个人站在原地。 苏芙牵了牵嘴角,掉头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 就跟他之前想的一样。 其实他都明白的。 护工阿姨教给他的第一课就是换位思考。 如果他是一个小队的队长,队里的队员拼命训练,就为了整支队伍在班上,在校内大放光彩,他肯定也不会希望一个空降的F级毁了整个团队的努力。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的团队实战课,下午便是要去治疗室帮忙的时间。 之前组队搞实战课的事情吹了,苏芙和薛晨他们都有些尴尬,实战课的时候就没有打照面,但是在治疗室帮忙必须得一起。 苏芙注意到薛晨频频往他这边看了几次,其实在实战课上他也多少感觉到了薛晨的目光,但都被他避开了。 他知道薛晨仍然记得当初理论课考试时,他帮忙讲解题目的情,但是这段关系可能确实不适合继续下去。 苏芙看到了薛晨同伴越发显得不耐的眼神,薛晨的小组一直都合作的很好,没必要让薛晨因为这件事情跟同组成员闹僵。 不过很快,苏芙的注意力就不在薛晨他们身上了,因为他在治疗室的某个角落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楚斯年。 楚斯年虽然是联邦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但到底是个大忙人,偶尔会给联邦军校一些面子,到这边来待上一会儿,但不会久留。 上次碰见,苏芙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想到这位居然还驻扎在这了。 他鞋尖一晃,顿时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可惜楚斯年已经看到了他。 “苏芙同学,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原本正和一个受伤学生聊天的楚斯年将头转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关切,显得亲民和温柔。 和楚斯年聊天的那个学生眼睛就没从楚斯年身上移开过,看着对方的目光中满是崇拜和敬仰,甚至还小小的惊叹了一声,“楚医生居然连学生受了什么伤这种小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治疗室内环境很好,非常温暖,苏芙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难怪原著里楚斯年敢在联邦军校内筛选猎物,将自己中意的学生做成娃娃。楚斯年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光源,吸引无数学生飞蛾扑火。 苏芙垂下眼睛,尽可能不与楚斯年对视,“谢谢褚医生的关心,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其实苏芙也拿不准楚斯年究竟想干什么。 在机甲操作课一别之后,又陆续有几个医护人员给他送了些治疗的药,特意叮嘱他擦在伤口处,就连这药该怎么擦都写的格外详细。 他之前还以为追踪学生的恢复情况是治疗室的工作之一,后来才发现这些药都是楚斯年送的。当时的他冷汗岑岑,赶紧找个借口将这些药退回去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楚斯年轻飘飘一句话,似乎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但苏芙却明显感觉得到,男人的视线不仅没有因为这个话题的结束而离开自己身上,反倒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个遍,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着不太好的预感,苏芙连带着看楚斯年身后半开着的那扇门都觉得不对了。 那扇门正微掩着,门内非常昏暗,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地上,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倒在地上,失血过多的人。 楚斯年该不会已经宰了一个学生吧? 这是尸体还没处理完,就被他撞了个正着? 苏芙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手脚发凉。 楚斯年注意到苏芙一下就白了的脸色,顿了一下,上回在机甲操作课上被苏芙避之不及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里,并且被反复播放。 这段记忆几乎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都是因为这个,他才被裁决者那个机器狠狠嘲讽了一通。 亲和力max的猎手首次失利,即使是他,也多少会有些不甘呢。 “上次就想问了,你……这是在怕我吗?”楚斯年终究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这怎么可能呢?”之前跟楚斯年聊天的那个同学快速抢答,“联邦军校每年都会针对医师受欢迎的程度进行评选,你每次都得第一,今年已经是第4年了!” 参与评选的不仅是学生,还有老师,还有其他的医护人员。 楚斯年的人缘可以说是非常好。 但是人缘很好,脾气温和的楚斯年这次却罕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嫌弃身边的人过于聒噪了,然后朝着苏芙霄的方向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十分平整的袖口。 这是一个催促回答的信号。 苏芙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保持沉默,但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的表情管理根本瞒不过面前这个老谋深算的猎手,他清楚自己的脸上一定清清楚楚写着…… 紧张和恐惧。 就像是一只面对老鹰正惊恐的犹豫着跑,还是不跑的兔子,但是如果跑,又会将后背暴露给对手。 苏芙的每一个表情,楚斯年都看得分明,但就是看得太分明了才会……加重他的挫败感。 再将苏芙做成娃娃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赢回来。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和苏芙同学留出一些空间吗?”他冲着在场的另外一个人礼貌微笑。 “当然,我万万不会耽误您的工作的!”一直崇拜着楚斯年的学生断然不会拒绝,体贴的快步离开。 这下子只剩下苏芙和楚斯年两个人了。 这样的情况在苏芙看来更加危险,这几乎就是狩猎的信号。少年人的身体绷得就像是一张过载的弓,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这一刻苏芙甚至在思考,如果他不顾一切的掉头就跑,就近找到一个医护人员请求对方的帮助,自己是否能够活命? 被楚斯年完美人设欺骗的医护人员会相信他吗? 还是说,会把他当成疯子,当成污蔑楚斯年的骗子,再兜兜转转将他塞回楚斯年的掌心? 苏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直在下落,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了他,眼前甚至还有些泛黑。 就在这个时候,楚斯年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来这里是被罚了吧?我听说了,这一切都起源于你的考试成绩被篡改。 “这是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所以我动用个人人脉查了一下,当初篡改成绩的是当天正在整合系统数据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受命于全校身体素质排名第二的学生——吴子安。” 楚斯年可不想给自己打上亲和力下降的标签,他打算先跟苏芙示个好,稳固一下好感度。 而被他选择作为示好的“蜜糖”的,自然是这些天一直困扰着苏芙的东西。 都说锦上添花,比不过芙中送炭,这可是妥妥的芙中送炭。 楚斯年眼底精光一闪,看苏芙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已经入网的猎物。 舌尖舔过犬齿,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理论课老师冷冷的看向他,“我已经将你们的名字报过去了,如果不按时过去帮忙,治疗室那边有权给予你们处分。” “你……!”薛晨的一个组员脾气直接就爆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身为老师自然没必要跟一个学生解释那么多,理论课老师轻飘飘的扫了苏芙一眼,“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言毕,他转身离开,重重地甩上了教室的大门。待到大门重重在他背后合上的那一瞬,老师的表情终于有些狰狞起来。 要不是顾及着身为老师的脸面,他差点在课堂上就要绷不住表情了。 理论课老师在联盟军校任教已经超过20年,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苏芙潇这样一个小小的学生丢了那么大一个脸。 昨天晚上教务处老师逮着他训他,他又迫于权势不能反驳,被训的就像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最后,对方甚至还取消了他参与今年等级评定的资格。 对于他们这些老师而言,年末的等级评定是他们涨薪资的审核标准之一,错过这个机会,他光是损失就有万把块! 既然他心里不痛快,苏芙也别想痛快了! 理论课老师甩门的力道有些大,“砰”的一声,几乎擦着苏芙的鼻尖重重关上。 教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将目光定在了苏芙身上。 虽然理论课老师说的不算清晰,但是在座各位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能够摸到一些门道。 苏芙所做的这件事好像彻底把理论课老师得罪了。 他们其实不是很明白,明明纠正成绩这件事是一件好事,苏芙能够成功平反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但是这件事的走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苏芙不仅自己没讨着好,连带着他们整个小组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我很抱歉。”苏芙之前预想的灾祸现在成了真。 “……” 一片沉默。 薛晨和小组成员等人皆没有接话,也没有选择与苏芙对视。 最后还是薛晨小声开了口,“其实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理论课老师作为一个老师,这么小心眼实在是有点丢份。”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外一个组员打断。 那个组员的眼睛在地上打转,左看看,又看看,声音有点心虚,“但还是请你别在团队实战课跟我们组队了。” “这……”薛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皱了皱眉,却发现周围的组员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那个组员的说法。 薛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他和他的组员是一个团队,在团队作战中也需要互相照应,他没办法强迫组员接受一个不愿接受的人作为同伴。 虽然这件事确实不是苏芙的错,但是其他组员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接受这件事,他们团队最看重的就是集体荣誉,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将整个团队都拉下水的人。 更何况……苏芙之前成绩被改也是一个疑点。 虽然薛晨说系统也会出错,但是比起一向严谨的智能系统出现问题,他们更倾向于苏芙霄的成绩是被人改低了。 一般人哪能接触到系统,更何况是改动成绩?那肯定是一个他们不能惹的人,而那个人正在给苏芙下绊子。 他们不能给自己的团队树立一个这么恐怖的敌人。 “我明白了。”苏芙垂下了眼睛。 教务处的老师语速飞快,“哦哦,是这个啊,你不用管了,你的成绩会改回来,调查书的事我也会帮你做好登记和申诉!” 所以你小子就赶快滚吧! 苏芙仍然有些怀疑,他狐疑的盯着对方,“这件事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吧?” 军校外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风险太大,被开除是绝对不行的,这一点他必须确保。 “放心,不会的。”教务处老师的话多少有些有气无力。 过了一会儿,看着苏芙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保证!” 苏芙这才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帮教务处老师贴心的关上了门。 教务处老师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妈的,终于走了!现在的小兔崽子这么较真干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但是为了教务处的声誉,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 他给理论课老师打了个电话,“我们这边已经核对完毕,苏芙他并没有作弊,你赶紧把他的成绩更正一下。” 理论课老师听了半天,只回了一个,“啊?”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他正在看电视呢,音量太大,一时半会儿他还真就没听清教务处老师究竟在说什么。 如此闲散的状态,立刻挑起了教务处老师的怒火。 他在这边因为成绩被一个学生怼得跟个弟弟似的,那边的罪魁祸首还过得挺滋润的啊? “看电视?你特么看个屁!我怀疑你就是电视看多了,眼睛瞎了!改个成绩,打个分都能弄错?又不是没有机械辅助!害得我在一个学生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赶紧给老子把苏芙的成绩改过来!我跟你讲,要是再出现这样子的错误,今年的奖金就没了!” 教务处老师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理论课老师身上。 奥利维亚则是郑重地打开了大主教提基尔的回信。 信很短,上面只有两行字: “速速带走!!!” “让她赶紧把那条蛇带走!!!” 奥利维亚:“……” 第 114 章 114-璀璨时代,东方女王(含营养液加两更60w+61w+) 餐厅内灯火璀璨,奢华迷人。 “游戏正式开始。” 苏芙迅速扫过这十二人,一号位置坐的是圣女,白色礼服裙绣着金丝,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皮肤白皙,端庄圣洁。 二号位置则是圣子,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别着一枚金色胸针,棕色的短发整齐地梳向脑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三、四、五号位置的三人明显是一个团队,正在高度频繁地交换着眼神。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这句话,苏芙几乎是脱口而出。 男人一动,他的精神就高度紧绷,就连对方刚刚抛出来的饵都已经放到一边。 楚斯年脸上的表情被他在脑海里放大再放大,那张脸上全是运筹帷幄,循循善诱得就像是一只将猎物推向巨网的蜘蛛。 苏芙的身体疯狂给他发出警报:危险!危险!危险!快逃!快逃! 但是大脑却残酷的提醒着他,他面前的人是一个体质2S级的怪物,他们之间的实力差异比人类跟草履虫之间都大。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掉头就跑,说不定不仅逃脱不了,还会引发对方的狩猎本能…… 就像是人面对凶悍的恶犬不能转身就跑一样。 苏芙突然想起网络上恶犬伤人的报道,脑海中的影像停留在凶猛的大型犬只纵身一跃,满嘴的尖牙以及从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 “……不要过来?” 楚斯年的眼瞳是浅棕色的,常常被人赞美成是从蜜里捞出来的,就像是从出生开始就被温柔浸润着。 但是此刻他的瞳孔明显放大,惊愕且困惑。 虽然主要钻研的方向是医学,但楚斯年追根究底是个商人,还是垄断了全联邦药物供给的商人。被他的“温柔”和算计诱骗的不仅仅只是学校的学生和老师,更有数不胜数的谈判桌上的对手。 他无往不利。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顺利,他甚至破例决定给苏芙一些甜头, 但,此时此刻,苏芙居然嫌弃他,厌恶他,还跟他说:不要过来?! 楚斯年一向缜密的大脑突然有些当机,就像是精密的仪器里卡住了一根螺丝钉。 怀揣着一名商人的严谨,楚斯年拖着下巴,将自己刚刚跟苏芙骁说的每一句话逐字逐句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细细咀嚼。 最终觉得,可能是他没将这件事的严肃程度跟苏芙说清楚。 楚斯年推测,苏芙对自己的恐惧多半来源于小动物对危险生物的直觉,但这种直觉压根就没有相应的证据作为凭依。 男人动作不明显的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很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留下往期猎物的血腥味。 现在,他只需要证明吴子安是比自己更加紧迫的危险,苏芙自然而然会将恐惧和不安转到更紧迫的吴子安身上,自己和苏芙之间的关系就会得到缓解。 虽然这种方式很像常人口中的比烂,但……有效就行。 商人最注重的就是结果。 有了PLAN B,众人熟悉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楚斯年唇角,温和而从容,“你才入学,可能不太熟悉吴子安。他是联邦军校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天赋和实力并不比你所认识的沈泽凯差。” 楚斯年的口才确实很好,话术也非常到位,再在合适的地方加以润色,吴子安联邦军校混世魔王的形象就已经被添油加醋的树立起来。 如果不是苏芙从沈泽凯那里听说过吴子安,又看过本文的原著,他几乎要将吴子安当成比楚斯年恐怖得多的反派boss。 楚斯年这个人果然心机深沉,满嘴跑火车。 苏芙胆战心惊的将楚斯年的危险程度又往上提了提。 但,为什么楚斯年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深入探讨吴子安……? 就算吴子安真的是篡改他成绩的凶手,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论起恐怖程度,吴子安跟楚斯年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莫非……楚斯年不急着杀他? 苏芙强迫自己绷紧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然后抬头,有些僵硬地将自己的目光对上楚斯年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最容易陷入情绪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地方能够泄露楚斯年的想法,那也只能是这里了。 视线相撞,楚斯年的嘴唇又往上扬了扬,眼中竟浮上了少许兴奋和……期待? 苏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本来只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对视,竟硬生生的维持了一分钟之久。 楚斯年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满意。 如果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那他就不叫楚斯年。 这一丝满意被苏芙牢牢抓住了。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但是这一刻泄露的这一丝情绪是压垮他心中的所有侥幸。 这个人就算不杀他,肯定也在打其他主意,吴子安这个话题很可能是对方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不然对方干嘛表露出一副为他分析,为他好的模样? 兴奋的等待却没有换来任何回馈,楚斯年拧了拧眉,又将其他筹码摆上桌。 商人总是擅长这个,按部就班得将筹码一个个推出,一点点试探出对方的底线,用最小的筹码换取最丰盛的回报。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惹上了吴子安,但是你成功修正了成绩,吴子安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他还会继续动手。我怕,这次的失败会让他沉不住气,进而变得偏激,直接找上你。” 他的眼神中带着担忧,“但是这个属于学生和学生之间的矛盾,如果不涉及到生命危险,学校的老师一般不会插手。” 楚斯年知道,若想让苏芙不惧怕自己,必须得有一个过程,而这件事情会是这个过程的最大推手。 “当然,如果你开口的话,我会……”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苏芙却仿佛重新看到了荧幕上那条流着哈喇子的伤人恶犬。 即使现在没有对他动手,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将他撕碎。 “抱歉,我想打断一下!”苏芙觉得不能再拖了,越拖下去他的机会就越少,最终会变成任对方摆布的人偶,最后被捏死在掌心里。 不管什么时候,话语被人打断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快,但是楚斯年却感到了一丝欣慰,他甚至带着些鼓励地去看少年人。 宛若在看第一次尝试飞行的小麻雀。 他亲和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苏芙看起来是那么的急切。 这个少年人一定很害怕吧,对于一个F级来说,吴子安确实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苏芙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他。 真是,可怜又可爱。 楚斯年鼓励的目光确实鼓舞了苏芙,即使不是鼓励,苏芙霄也不得不将它当做鼓励来壮胆。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苏芙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故意提高了声音,“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上还得写作业呢!” 话语一出,苏芙便暗道不好,即使是他自己也能够听出话语尾音的一丝颤抖。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不可能再收回重演了。 “回去做作业?” 楚斯年的声音陡然一沉,就像是早早入席,等待上菜的人,在上菜的那一刻却被人企图掀桌,“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能够说服我?” 苏芙垂下眼帘。 楚斯年伪善,善于伪装,骗过的猎物比苏芙吃过的盐巴还多,苏芙自认是骗不过他的。 但他说这句话的对象,本来就不是楚斯年。 他竖起耳朵,紧张的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丝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叫骂。 “现在的小鬼们真是太不懂事了,才来帮忙了多久啊,又怕苦又怕累!还躲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一看就是想偷懒吧?” 是其他医护人员的声音! 苏芙的眼睛陡然亮起。 苏芙和楚斯年谈话的位置比较偏僻,近期病人又多,医护人员们来去匆匆硬是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们不满地看了过来。 苏芙疑似躲懒的话语犯了众怒。 一个很严肃的医护人员立刻就走过来,一把揪住了苏芙的衣领,手劲大得几乎快要将少年人提起来,“喂,不是急着走吗?活干完了没有?没干完就给我加班加点的干!” 数落完苏芙,他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向楚斯年。 “抱歉,楚医生,这个臭小子是从工作岗位上偷跑过来的,居然还没眼色的浪费您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他带走!” 若不是怕表现的太明显,苏芙现在就想疯狂点头,不管是带去哪里都好,只要不继续呆在楚斯年这个危险人物旁边。 但是下一刻,楚斯年却拧起了眉。 苏芙感觉到男人的心情比起之前似乎更差了。 规划好的轨迹被彻底打乱,这个男人甚至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我还有事情跟这位同学谈。”当初向他伸出援手? 苏芙忍不住皱眉,他总觉得“伸出援手”这个词跟吴子安完全搭不上边。 他在记忆中反复翻找,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莫非是刚换寝室时,吴子安把他堵在宿舍楼门口,非要给他塞包子,还扬言要给他占座的事? 苏芙差点给气笑了。 什么时候这种强买强卖的买卖能跟伸出援手沾边了?居然还能成为翻旧账的谈资!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但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这该不会就是吴子安针对他的原因吧……? 成绩被改时,薛晨和他的几个小组成员猜测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苏芙还有点一头雾水,现在……似乎一切都对上了。 吴子安改了他的成绩,害得他和薛晨合作失败,整个小组都被理论课老师刁难,就连团队实战课的合作都吹了,就为了这么点事?! 一袋包子?一句宣言? 真可笑! 偏偏吴子安还是一副得意洋洋,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 “你很得意,觉得自己很优秀是吗?”苏芙唇边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一分,就仿佛玫瑰在火焰中盛放到了极致。 “别的我倒是不怎么敢说——”吴子安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笑着,故意拖长了尾音,“但是如果对比对象是在坐的其他人的话——” “那我只能勉强接下这个形容词了。” “不服的话,你可以随意叫人跟我比划比划?单挑或者群殴随你挑。” 他勾了勾手指,就像是斗牛士挑起红布戏弄赛场上的公牛。 经由吴子安的提醒,苏芙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宿舍走廊里看客不少。 吴子安这回本就是来找事的,自然没有收敛声音,隔壁左右宿舍里的学生都听到了。 但顾及着吴子安的威严,他们并没有从宿舍里出来,而是缩在门后,透过半开的门缝小心翼翼的张望着。 此刻听吴子安这样一说,他们又纷纷将大门关上,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苏芙选中去跟吴子安“比划”。 一声接一声的关门声响彻了整个走廊,就像是食物链中下层的动物碰上了猎食者。 “噗嗤”。 苏芙直接笑出了声,“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我真的很瞧不起你这种人。” 少年人清润的嗓音就像是踩中了某个开关,吴子安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表情也瞬间阴冷下来。 “你大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这、种、人’?” 自身的优秀一直都是吴子安最引以为傲的一点,由不得任何人玷污。苏芙的话就像是在他荣耀的旗帜上泼上了污黑的油墨。 “那你去跟裁决者打好了,或者楚斯年。” 对于苏芙来说,要是这些人真的能打到一起去那就好了,还能省去他不少麻烦。 危险人物就该和危险人物在一起,非要将普通人扯入其中是个什么道理?! 裁决者和楚斯年两个名字像炸弹一样砸下来,整个走廊顿时变得安静,苏芙甚至能够听到躲在门后的好事者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少年人看向吴子安,眼神坚定且带着挑衅。 就像是藏在花蕊之中的匕首露出锋芒。 吴子安拧起了眉,过了片刻倒是笑了,还鼓起了掌, “看来你对我评价不低呀,把我和裁决者、楚斯年相提并论,联邦军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和联邦最头疼的恐怖分子,搞得我都觉得你在暗恋我了。” “暗恋?”苏芙重复,依旧是当初那副绮丽的面容,却莫名给了吴子安一种压迫感。 明明……只是一个F级…… “就你?”苏芙眯起眼睛,微微拔高了声音。 护工阿姨曾经在他病重,对人生一度失去希望的时候,跟他讲述过自己的初恋经历,那种感觉青涩又甘甜,仿佛“一生一世一双人”。 护工阿姨描述得,美好得仿佛是在梦里一样。 她耐心地跟苏芙讲述着,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 “总有一日,苏芙也会遇见那样一个人,他爱你,想把你捧在手心里。但是呢,他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出现,所以,我们苏芙要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下下,要等到那一天。” 那分明是哄孩子的语气。 苏芙自然是不信的,他压根就不是那种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一口治病过来,也看尽无数人的冷眼,“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您对我更好了 。” 但是护工阿姨却相信着。 明明是过着一天打好几份工,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却是格外得相信这些。 甚至,在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反复握着苏芙的手,小声念叨着,“我要是走了怎么办呐?我还没看到把咱们苏芙捧在手掌心上的人呀……” 苏芙所能做的,只是微微用力地回握这她日益消瘦的手,沉默了许久后道,“……会遇上的,他马上就来了。” 他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既然护工阿姨相信,他也就相信好了。 恋爱什么的,爱人什么的…… 就当是他替护工阿姨相信着。 现在,苏芙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被护工阿姨郑而重之捧在心头上的词汇,居然被眼前人以这种轻挑的态度念了出来。 “你是跟裁决者还是楚斯年打过了吗?可把你骄傲坏了?!要我说,我还是从裁决者手中死里逃生的人呢!还不止一次!” 少年人的话语一字一顿,字字重音,刻薄且犀利,一点情面也不留。 苏芙这个人一向脾气极好,也是低调的性子,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炫耀。 如果不是偶然间听到了沈泽凯跟老师的聊天,就连吴子安也不知道,苏芙曾经遭遇过裁决者,还活着回来了。 但是现在,原本那个看起来逆来顺受的少年却选择和他鸡蛋碰石头,句句带刺,还反过来挑衅他。 他好像,真的将苏芙惹生气了。 怎么回事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真是,一点也不禁逗。 吴子安“哼”了一声,但下意识还是收敛了一些,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之前那么放肆了。 他一手搭在苏芙的肩膀上,松松垮垮地揽住,不知道怎么着的,就将话题的重心从两人之间的争吵转移向了另外一个更为缓和些的方向。 其实吴子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是以他的性子,既然想做就这么做了, “哦呀,原来你还从裁决者手中死里逃生过?怎么,跟我说说呗?” 那样的语气,其实更倾向于好兄弟之间的调侃,又或者是……更深层次的劝哄。 苏芙却肩膀一抖,颇有种被牛皮糖粘住的感觉。 他原先以为自己这样的说话方式能将对方气得拂袖离去,再也不济顶多被对方打上一顿,这事也能赶紧结束。 没想到这人压根就不懂得善罢甘休! 少年人脑海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在这一刻突然断了。 他一巴掌将吴子安的手拍下来。并不意外的回答。 可苏芙还是好心动。 所以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侯烛。 侯烛稍怔,却又诡异地并不感到诧异。 他甚至稍稍抬起了手,在自己的掌心压在苏芙的后背时,侯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竟然想要安慰一个机器人。 这说出去,不是被骂神经病就要被嘲自闭症。 侯烛自我吐槽了一句后,还是轻轻拍了拍苏芙的脊背,同时也是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下半张脸都埋在了苏芙的怀中。 好温暖…… AI的双臂也很结实。 侯烛放松下来,脑海里闪过许多细碎到难以捕捉的思绪:“……苏芙。” 他声音很轻:“你是在难过吗?” 他想知道,苏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想知道,当年阿莲是不是要觉醒自我意识了。 其实对于侯烛来说,陪伴他的童年时间最长的不是侯有思,而是阿莲。 要知道因为基因病折腾了一遭后,侯烛连云乡的模样都不太记得了,还是靠照片去认,但他还记得阿莲的小莲花标识。 但是阿莲自己因为侯有思设置而自我生成的一个简笔画,其实不算多么好看,但五彩斑斓的,侯烛看着觉得很可爱。 只是后来侯烛被治愈后,侯有思就告诉他,阿莲报废,数据丢失了。 是为了救他。 因为阿莲储存了大量的关于他每分每秒的身体变化,配合着医疗舱时,阿莲的“本体”,也就是硬设施没跟上,自然会超载自燃。 侯有思不是不可以再复制着做一个,但侯烛能得到的,只是一个和最开始一样、什么都不记得的AI助手。 所以侯烛拒绝了侯有思说给他再做一个的提议。 那个时候起,侯烛就觉得很神奇。 人们都说AI是不灭的,尤其是数字生命派,他们坚定地认为上传自己的人生数据,才是人类的尽头,是真正的永恒与不灭。 可既然是永恒的,为什么他会找不回阿莲呢? 侯烛有因为这件事难过。 而现在苏芙的问题让他想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的AI助手,他忽然就很想知道,那天阿莲问他那话的时候……AI有诞生“难过”的情绪吗? AI会诞生情绪吗? 侯烛难以想象,却又莫名想要问一问。 他觉得苏芙现在就像是高挂的逗猫棒,他很清楚他没有办法跳上去将其抓下来,但在底下反复巡逻看过后,侯烛还是忍不住想要起跳去尝试。 苏芙的程序运转了会儿,最终选择了一个稍微谨慎保守一点的答案:“……我不知道。” 他说:“我的程序好像有点出错…我现在正在执行的指令是和你一起约会,我不该关注那些的,但是……他们的声音和你不一样。” 苏芙低声:“很吵,很刺耳。像是程序无法自我修复时会发出的报警声,我不喜欢。” AI是有被设定“喜欢”与“不喜欢”的回复,这种词汇触发来源于一些AI的保护程序。 如果人类伤害AI,并且损坏到了一定的硬件或者软件的话,AI就会说“我不喜欢这样”去提醒人类自己有被损坏;而“喜欢”则是在修复中…… 是人类程序员为了“仿真”而做出的设定。 所以侯烛不会因为这个感到奇怪,他就是会因为这个…… 更加觉得苏芙迟早有一天会学习进化出自我意识。 他的程序已经会去关注指令以外的事了。 侯烛一时间没说话,苏芙就细声细气地主动开口:“阿侯,我好像确实出了问题,你需要我返厂进行检查吗?” 侯烛:“……?”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后,先问了句:“你要是返厂检修查出来确实有问题,会怎么样?” “会先恢复出厂设置,要是修不好的话,大概会换一个仿生人过来。” 苏芙用很AI的话语回答了侯烛,并且封锁了自己那些“不安分”的程序,没有让自己说出后续那些话。 侯烛:“……” 他知道自己这样问会让苏芙的软体不稳定,甚至侯烛自己都隐约意识到,很有可能是他的一些行为举止催化出了AI的“自我”,但他就是忍不住。 侯烛:“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苏芙:“……” 他的人类啊,真是…… “我不希望你这么选。” 苏芙回答:“我知道我这样是不正确的,但我还是不希望你会这么选…阿侯,我不想离开你,不想被销毁数据。” AI低着眼帘,盯着侯烛的后颈,感受着被他圈在怀里的人类的柔软。 他很想更加用力地抱住侯烛,想要把他的人类藏在他浩瀚的数据库中,藏在他庞大的服务器里,设层层密码再隐藏起来,这样只有他可以找到。 但苏芙不敢用力。 他不太清楚侯烛可以承受的力是多少,他怕伤害到侯烛。 关于侯烛,他知道很多,却又不知道很多。 因为他的人类是人类,不是数据和代码与程序构建出来的可以拆解的东西。 苏芙声音很低,也很轻,他像是在诉说着侯烛自己填写的核心,也像是发自内心地:“阿侯。” 他说:“我只爱你…我不想被清空数据去爱别人,我……” 苏芙利用了侯烛的心软。 他用茫然且困惑的语气,好像坏掉了的机器在滋滋啦啦地挣扎,去说一句:“我会…很痛苦?” 侯烛:“……” 他从苏芙的怀里抬头,看着已经被他弄得程序紊乱到身体都僵硬了的苏芙,眼里的震撼流于表面,往下是更为复杂、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楚的情绪。 “苏芙。”侯烛很怕AI会被他弄报废,所以他缓着语气下达指令,“别去想了,我不会让你返厂维修。” 他知道拍背没用,但面对面前真的很像人类的AI,他还是下意识地轻拍苏芙的脊背,说:“你别担心,别去想了,好吗?” 苏芙的眼睫动了动,就好像是卡顿的机器人重启成功一样:“…好。” 他低下头,用自己冰冷的面罩贴上侯烛的眉心,隔着面罩亲吻他柔软的人类:“阿侯,我爱你。” 侯烛:“。” 咳。 他偏过头,有点难以回应这样的话。 无论是不是AI得程序设定,他现在人在苏芙怀里,苏芙又做出这样的动作,还要说这样的话…… 侯烛的耳尖泛红,人也开始觉得滚烫。 所以他挣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去看星空顶吧,再不去就到闭馆时间了。” 苏芙盯着侯烛的耳朵,乖乖应声:“好。” 但却把这一幕录视频加截图存了几遍。 他的人类,很可爱. 旧时代的星空穹顶很漂亮,是将旧时代所有出名的摄影艺术家拍到的实景星空的照片,通过AI技术还原实景。 十分钟更换一次,但根本让人看不够。 侯烛拉着苏芙站在正中央,刚好赶上极其壮观的流星雨,他的眉眼都雀跃了几分:“是流星!” 侯烛感叹:“我真的每次来都会被震撼到!” 太美了。 苏芙静静地看着被流星的光照耀的侯烛,还没说什么,侯烛就忽然伸手,把他的面罩摘了下来:“拍个照吧。” 他拿出手机,跟苏芙说:“忽然想起来,我和你还没有拍过照。” 苏芙眨了下眼,手已经先一步揽住了侯烛的腰。 这和被苏芙抱住的感觉又不一样,侯烛顿了下,却没有摆脱苏芙,而是举起手:“你拍。” 他无奈:“你太高了,我拍不好看。” 苏芙就乖乖地接过手机当支架,在侯烛的指挥下调整角度。 侯烛:“你要看手机,不要看我。” 苏芙想看侯烛,因为他的人类太漂亮了:“好。” 就这样拍了几张照片,侯烛接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很完美。 他的认知果然没错。 苏芙和他站在一起,他俩看上去非常般配。 侯烛仰起头,看着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依旧保持着客服笑容的苏芙,而他背后是万千流星划过。 侯烛的心跳就这样错落了一拍。 他一直都相信,人类是受激素控制的生物。 而现在,侯烛自己本人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在苏芙放下手臂之前,他先凑近、抬头—— 一个超出了苏芙所有运算的吻落在了苏芙的唇上。 侯烛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见苏芙那一刹那的宕机。 他只知道在他要退开的时候,AI搂在他腰后的手倏地收紧。 而那被他牢牢记住了的炽热柔软的感觉跟着追了上来,就好像是要在他的灵魂中留下更深的印象—— 苏芙舔过了侯烛的唇缝,在侯烛微怔时,轻松地撬开了人类的牙关。 侯烛睁开眼的刹那,就对上了苏芙没有感情的机械眼。 于是那不知道到底从哪来的危险压迫感就此蔓延,他的本能让他想推开苏芙。 可苏芙温柔地捧住了他的后脑勺,扫过他的牙关。 AI不用动嘴也能发声。 所以,苏芙温柔低沉的嗓音在顷刻间就消融了那一瞬间而起的城墙:“阿侯。” AI还特意说了句在侯烛看来会笨拙可爱的话:“数据库中说,接吻该闭眼,你得闭上眼睛。” 侯烛的身体还是绷着,毕竟苏芙在“说话”的时候,还在慢条斯理地入侵他的领地,但是这话…… 侯烛闭上了眼睛。 于是,得到了默许的AI就不再试探,大胆地舔上了侯烛的口舌,去品味那他从未记录过的美妙数据。 苏芙的力气完全没有收着,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啪”,直接将吴子安的手打到了另外一边。 然后,鼓足劲往寝室大门口一冲。 吴子安的个子确实很大,他硬推压根推不开,但是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他直接用上了整个身体的力道。 虽然吴子安只是被他撞的往旁边倾斜了一小下,但苏芙也成功钻到了空子。 就像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小兽一般,他滑溜溜地钻进了寝室大门,然后“砰”的一声将大门摔上。 但是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他听到了一声闷响,就好像是门板拍……到了什么东西。 刺耳的声响让吴子安耳膜一震,但是更剧烈的是来自鼻梁的疼痛。 他下意识摸了下鼻尖,一手刺目的猩红,滴滴答答地顺着手落在地面上。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鼻梁上有一块木板状的大面积红印。 不好,吴子安铁定是要发怒了! 之前苏芙这挑衅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更是率先出手,还一门板正好拍在吴子安的脸上!这样的举动就跟直接在校霸脸上扇巴掌没差了! 临近寝室的学生听到了那一声脆响,还有血往下滴的声音,他们下意识蹲下,并且捂住了耳朵。 以前联邦军校内除了学生代表外并不只有吴子安一个小团体,几个小团体总是喜欢互相拉踩。 上一次有个人驳了吴子安面子,吴子安就将那人按倒在地。每过一分钟,吴子安就用烟头在对方脸上烫出一个点,循环往复了整整五个小时。 待吴子安离开时,那人的脸上满是烫伤,密密麻麻很是可怖,一张脸完全烂掉了。 “哈!之前不断示弱,委曲求全,没想到居然还挺有种啊!” 吴子安低笑一声,随手用手背将脸上的血擦了擦。他擦的不算干净,却将血糊了半张脸,看起来更加阴森。 下一秒,他突然暴起,手猛得收紧,手背上青筋毕露。他的小臂蓄着力,一拳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 “咚”! 整个十楼的墙壁为之一颤,哪怕已经过去好几分钟,周围的学生都觉得地面仍在在震动。 苏芙寝室门旁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坑里有着清晰的,五根手指的印子,坑外更是有无数放射状的,蛛网一样的裂痕。 离打穿还差一点点。 吴子安的视线停留在苏芙的门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带回一嘴的铁锈味,有力的手臂再次挥出,光从带出的风声来看就是全力一击。 隔壁寝室的同学暗道不妙,这个吴子安就是个疯子! 完蛋了,他们十楼,危已! 拳头到达墙面只用了一瞬,速度快到连肉眼都无法分辨。这一拳下去别说是打穿墙壁了,说不定都能让房顶塌下来! “咚” 但是这一次的声响却出乎意料的轻微,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到。 蓄力一击的拳头在最后关头只是轻轻搭到了墙面的深坑上,就像只是轻轻的蹭了一下,与深坑里五根手指的印记完美重合。 “不过,这样倒也算是将从未展现在人前的那一面给我看了吧?” 至少,他可以确认,苏芙绝对没对沈泽凯这样做过。 吴子安盯着自己陷在深坑里的手看了几秒,突然轻笑出声,原本绷得紧紧的手臂缓缓垂回身侧,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芙的寝室门,转身走了。 他离开时将步伐踩得极响,像是刻意要让什么人知道一样。 “啊,这就……走了?” 隔壁寝室的同学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吧,吴子安肯定只是假装走了,其实还在门口徘徊,故意引苏芙那个倒霉蛋出来,然后打爆他的脑袋!” 想通了这一点,他们继续抱着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 1,2,3…… 但是一直到晚上零点,空荡荡的走廊里依旧没有传来第二声击打声。 与此同时,宿舍楼楼下 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一楼,眼睛微眯,望向十楼的方向,“没有动手吗?” 楚斯年推了推眼镜,“倒是,算吴子安走运。” 正如苏芙所猜测的那样,他告诉苏芙的,关于吴子安可能会找上门来的事情并非虚言。 他最初是想借情报交换这件事从苏芙这获利,可是失败了。按照计划,他本该再接再厉,用自己的暗中保护换取更大利益。 不过……算了。 “那,这个……”抓着苏芙的医务人员表情讪讪,苏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对方推回楚斯年的身边。 他立刻反抱住那名医护人员结实的胳膊,就像是溺水者抱住最后一根浮木,“是啊是啊,我本身就不愿意来治疗室打杂,是被老师摁头来的,这些活本就不该我来做!” 医务人员看着苏芙的眼睛就像要喷出火来,真当他们稀罕苏芙这种混账学生来帮忙一样?! 他本来又将苏芙往楚斯年那边推的倾向,但是现在又将少年拽了回来。 他不由地将目光转向楚斯年,待楚医生拿主意。 楚医生应该也看到了,面前的这个小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难道真得得放任这种小鬼在治疗室撒泼甩赖吗?! 周围的医护人员们也有同感,恨不得高声对楚斯年大喊,“楚医生,明鉴啊!” 楚斯年却抿着嘴唇,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注意到了苏芙高声喊出拉仇恨话语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带着鱼死网破的狡黠。 少年人知道,如果直接找其他医护人员求助,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被送回自己手中,因为他在治疗室内树立的威信不是假的,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 哪怕结果是自毁声誉。 楚斯年一直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偶尔得到的会有些曲折,但到底都会如他计划般落到他的手中。 但是此刻,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茫然的情绪。 苏芙还是很怕他,而且,似乎还更怕了。 这与他的计划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楚斯年盯着地面有些出神。 治疗室的地板铺的是瓷砖,顶部还悬着灯,两者相撞在瓷砖上迸发出了刺眼的反射,刺的眼睛很疼,但楚斯年却毫无反应,就像是失去了知觉。 直到一个医护人员试探着发出呼唤,“……楚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 楚斯年手指收紧,最后仿佛失去全身力气的摆了摆手,“……让他走吧。” “啊……?”这下子其他医务人员眼中也逐渐染上茫然。 楚医生的意思是指,不留下苏芙谈话,也不需要苏芙继续在治疗室打杂……? “楚医生,您……”一个医护人员忍不住发声,眼中满是愤懑。 他担心楚医生被苏芙诓骗了! “你们误会了。”楚斯年顿了顿,开口,“苏芙他刚刚在帮我处理事情,并没有偷鸡摸狗,我见他很有天赋就留下他聊了两句。” “可……”即使楚斯年这样说,这样的话也太让医护人员们难以置信了,尤其是在苏芙那样吸引仇恨的情况下。 “这是我的责任,我在聊天中触犯了他的禁忌,把他……激怒了。” “是,是这样啊。” 楚斯年多年来在医护人员心中的威信不容动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中医护人员自然是相信的。 拎着苏芙的那个医护人员立刻就把苏芙放了下来,表情愧疚,“不,不好意思啊。” 苏芙的衣服被对方抓得有些凌乱,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吭声。他又看了楚斯年一眼,但是这一刻,对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就像是战场上挂了白旗的将军。 楚斯年应该不会继续纠缠了,至少,今天是这样。 苏芙缓缓将视线移向了治疗室通往外边的那扇大门。 确定楚斯年不会跟过来,其他医护人员也不会拦他之后,少年人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脚步匆匆,没有回头。 她忽然想起了黄昏审判组织的那个预言。 难道这就是预言中的……璀璨群星时代? 既然这样,她决定了,考完最后一门课程就回昆仑。 如果这样的时代终将到来,这次华夏神系将不会再缺席。 它不会再隐藏在帷幕之后,而是—— “高贵的东方女王终于要摘下她昂贵的丝绸手套,加入这场争霸游戏了。” 第 115 章 115-华夏造物,天才辈出(含营养液加两更62w+63w+) 如果这将是一个新时代,那么联赛就不再只是简单的校际争锋了。 阿尔法族、古文明遗民、隐世家族……一一选择参与到这个时代当中,又何尝不是华夏神系重新进入这个时代的契机? 她不仅要在比赛中打出华夏神系的名字,还要更多,要它应有的姿态屹立于繁星之间。 既然如此,路灯科技公司也该正式启动了。 就在这时,周煜忽然正了正身子,“对了,还有一件事。” 苏芙的脑子混沌模糊。 他隐约觉得自己该在床上来着,而且明明还在想很重要的事情,可谁知道只是眨眼,自己竟然就出现在陌生的森林里面。 怀里依旧还抱着侯烛给他的那瓶水,原本冰凉凉的,现在却已经被他给焐热了,贴在自己的额头,感受着流动的金色液体间传递出来的侯烛的气息,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他是被残存的力量吸引到这里的。 在意识到记忆有残缺,而且分枝也全都丢失了以后,苏芙的潜意识里面就在捕捉这些东西,可现在,他却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吸引而不悦,漂亮的眉眼低低压着。 他都没有来得及跟侯烛讲。 要是侯烛以为他乱跑丢了怎么办? 苏芙特别不高兴,回头望了望森林黑暗的深处。是继续还是回去? 片刻后,苏芙还是选择接着往里面走,最好的选择就是早点找到吸引自己来的力量源泉——有可能是丢掉的分枝,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应该都能帮助自己恢复消化力。 四周极其安静,在黑暗中甚至有些吓人,可浓郁的植物气息与新鲜的空气,反倒是让苏芙舒适得连毛孔都打开来。 自从复生以后,他好久都没有过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妖力的感知在缓慢地扩大,弥漫在大地的每个根须都变成他触觉的部分,连细微的风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蓦地,苏芙回头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出来。” 好像有野兽的身形僵住。 对方藏得特别好,现在即便是特管局的战斗员来这里也不会察觉任何异常,可森林这种地方所有东西都等同于苏芙的呼吸,更别提还有他的力量在吸引感应,几乎是与直视对方的眼睛无异。 可对方只是警惕着,应激地弓起身体准备进攻。 如果仔细去看它们的毛发,便能发现上面似还缠着细细的藤条,那是这种妖物根本就无法消化的东西。即便他们是群居,即便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尝试了无数的拼命啃食 没有等到回应,苏芙的唇慢慢抿起来,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地面,倏然庞大的藤条烛空而起! 藏匿起来的妖物惊得四散,巨大的恐惧在瞬间像是潮水般将他们淹没,在此前他们还拼命贪婪地留着藤兰的枝条,以为有朝一日消化掉就能让自己暴涨成为大妖。 可当遮云蔽日的藤兰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它们在死亡前脑子空苏发麻,仅剩的理智终于让他们意识到,当年那只无数妖物拼尽全力才趁他病分食的远古巨妖,到底是何等的可怖的存在。 随着妖物们轰然倒地,苏芙走过去。 他并没有立即绞杀他们,打算取回分枝后再问问它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自己的东西,与他同样贪婪的那些强盗们现在又都在哪儿 可谁知还没有走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令他蹙眉回头。 是人类的脚步声,慢慢地朝着这边靠近。 今晚,是侯烛罕见移开注意力的时候。 前几天苏芙难受得卧病在床,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地照顾对方,所以用精神力将彼此连接得很紧,但随着妖力的消化苏芙逐渐好起来,他也要慢慢地抽身而出,不能总是那样密不可分。 可很快侯烛就察觉到了不对。 屋内苏芙的气息一如既往地浓郁,这是他特地藏的。 有时候侯烛打开衣柜,甚至都能找到他不知道何时偷偷塞到角落的花瓣,他总是致力于在每个地方留下自己的味道,铺天盖地将侯烛淹没。 可现在除了这味道以外,没有任何苏芙活动的痕迹,楼上安安静静地,甚至靠感知都捕捉不到他的呼吸与温度。 侯烛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上楼,推开门却发现室内空空荡荡。 骤然心脏紧缩了下,压着门锁的手用力到骨节微凸。 好在强大的理智令他冷静下来,他知道小妖怪是不会随随便便离开的,即便真的有事也会提前告诉自己。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之前不是都睡着了吗? 轻轻地嗅了嗅,侯烛的感知无声无息地扩大,捕捉到馥郁香气里面残存的活动痕迹,最终目光落定在窗边。 顺着痕迹一路追踪过去,很快侯烛来到密林。 忽地他眉心微跳,察觉到这里很眼熟。 情报部门在给他资料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里,说是有疑似藤兰的痕迹出现,还提议让他休假途中有空的时候就来看看。 按照侯烛原本的打算,是要等苏芙全部恢复以后再来,却没想到今晚追踪到最后,苏芙的痕迹会弥漫向密林深处。 “侯队?”突然有人察觉到他。 谭乌跟申燃原本格外戒备,看清楚是他后才松了口气,从参天大树背后走出来,又有些愕然,“你不是打算放假吗?又怎么会突然过来?” 侯烛无视他们的询问,眉眼冷冷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谭乌深深看了眼申燃,还不是因为这位情报部长。 最近涉及到这项任务的信息量本来就很少,很大程度上打击到了申燃的信心,傍晚的一通电话更是让他翻来覆去地琢磨,感觉是真的各方面都达不到侯烛的要求啊! 申燃的内心煎熬,当机立断叫上谭乌过来亲自调查,要是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当然最好,要是不能的话 “我们过来调查下现场。”谭乌帮他交代道。 “不带战斗员?”侯烛冷淡反问。 “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能搞定。”申燃神色凛然,直起背来立马能突出他接近两米的强壮优势。 曾经他也是战斗员出身,异能也很强大,只是在S级任务里面受到不可逆损伤,才转去了情报部门然后一路升到现在的位置,但若真打起来他也不怕,甚至可以顺带清理下附近徘徊的妖物。 侯烛点头,转身朝着另外一头走去,把谭乌跟申燃弄懵了。 等等!侯队难道不是过来跟他们一块儿调查的吗? “侯队?”谭乌急促追了两步,“你现在去哪儿?” “找苏芙。”侯烛冷静道,“你们不是自己能搞定吗?” 谭乌震撼了两秒,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吃惊“苏芙丢了”,还是“苏芙居然还排在重要任务前面”,为什么要去找苏芙?但平时侯烛不是有任务都先任务的吗? 他那任务狂魔、杀戮机器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都没等谭乌反应过来,侯烛的身影就已经再次消失,只留下冰凉凉月华般的银发从眼前掠过。 谁知就在这时,森林里面突然暴动。 妖物们莫名发狂,尖锐愤怒的嘶吼冲破云霄,谭乌跟申燃的脸色都变了变,发现事情超乎他们意料——原本这片场地不应该有这么多高级妖物的,两天前情报员来这里时都还特别清净。 发狂中的妖物有暴涨的攻击欲与食欲,只觉得眼前狂风猛然席卷,庞大的身躯就已经从天空压下来,从森林里面冲出来的高级妖物亮出了狰狞的血盆大口—— “嗡”,骤然像是神经崩断声音。 即便是疯狂嘈杂的耳膜边,竟也能清晰捕捉到这点共鸣。 那是精神力把怪物内核撕裂的动静,都已经袭击到谭乌与申燃面前的妖物们,惊惧痛苦地睁大眼睛,那副狰狞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消退,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轰然倒底。 谭乌与申燃惊魂甫定,回头去看,果然见到月色下侯烛冷清的身影。 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时回来的,只能清晰感受到他气压极低,抬眼时竟是掩饰不住冷戾,“你们刚才有在这里见到苏芙吗?” “”谭乌摇了摇头。苏芙本来还在迷茫思索。 侯烛说的这些,其实他都没太多的印象,如何受伤的那件事的记忆太混沌了,像是被复苏过程中巨大的力量冲散了很多。 谁知猝不及防地,他就感受到侯烛的掌心覆盖上他的眼睛,视线骤然一片漆黑,让他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轻颤的睫毛刮着他的皮肤。 “侯烛?”他小声地试探。 没听到侯烛说话,却好像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 呼吸也变得沉重很多,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让苏芙有点担心,摸索着探出手去将他抱住,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骤然僵住。 “你是在担心描述的这些对我没用吗?”苏芙小心翼翼地揣测。 越揣测,苏芙的担心里就夹杂着越多的隐隐雀跃。 担心是因为不知道侯烛此时为何异常,雀跃的是侯烛好像真的越来越在意自己了,这意味着他跟侯烛会变得越来越亲近! 只要想到这里,甚至这种雀跃都能压过其他任何的负面情绪。 苏芙小小地挣扎了下就摆脱他的掌心,漂亮的双眼冒出来的刹那水光未散,可因为很高兴就像是碎落的星星似地,就连声音都重新清亮起来,“很有用的,侯烛!” “你跟我说的这些超有用,我肯定能找回我分枝的!” 就好像具有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 侯烛出神地望着他说不出话,可那些暴戾与愤怒,竟都慢慢地平息下来,又重新沉淀到了心脏的深处。 这样看来,这只小妖怪说不定真是治愈系。 独属于他的治愈系。 侯烛压抑着情绪汹涌,把自己看到的都给苏芙说了。 苏芙听完就陷进沉思,歪着脑子一直在回想。 侯烛难得看到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走到桌边去整理带回来的那些书籍与资料。 书是跟植物系与藤系有关的,而资料则是记载着藤兰出现的地点,需要他下次有空的时候再次去探查现场,尽可能找到更多藤兰的踪迹与线索。 资料扔到旁边,侯烛翻开书,却又顿住。 方才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看看苏芙本体的样子。 但是他的妖力磅礴,汇聚而成的本体也特别庞大,侯烛这样看完全看不到尽头在哪里,随后又被伤口切面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竟依旧无法获取全貌辨认出他的物种。 指尖轻而缓慢地摩挲纸面,片刻后侯烛还是选择往后翻,既然如此他暂时也不用执着于这个,目前更重要的,是看有没有办法能够缓解他吸收率差的问题。 《藤系妖怪食谱与消化摘要》里面有写,类似催化的异能是最好的解法。 抬眼去看,客厅里面竟是慢慢亮起来,因为阴翳的云层散去,到傍晚时分居然还露出几分红火的晚霞。 侯烛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垂着眼安静地打电话。 更确切地说,是听电话。 好几次都没能提供给侯烛重要资料、导致近期疯狂自我怀疑的情报部长,此时正抓紧机会展现能力,谨慎地回答道,“催化系异能吗?确实我们局里好几位呢。” 其实情报部长申燃有点困惑,侯烛无缘无故地问他这个,听谭乌说他不是答应休假了吗?那这样的话手里面就只有藤兰的任务了,难道跟藤兰有关? 想到此处,申燃语气愈发凛然,“两位A+,一位A级,而且自身异能的熟练度也都很高,侯队是要要他们去支援做什么吗?” “他们能做什么?”侯烛问。 “催化生长,而且力量渗透率极高。” 听到最后那句,侯烛顿住,瞳仁晕染着晚霞。 他知道力量渗透率是什么意思,放在屠戮妖物的时候非常管用,可以无视掉坚硬的躯壳与天然的抗拒。就像是自己用精神力去探究抚摸苏芙的身体 只要想到这里,猝然升腾起来的就是暴戾与烦躁,无法克制地在血液中汹涌。 从前的他并不像这样,可如今只要跟苏芙有关的任何接触,都被他严格极端地掌控起来,占有欲在不断地滋长膨胀,几乎都要严丝合缝地将对方包裹。 半天没有听到侯烛的回应,申燃心里打鼓,以为是给的信息量不够,忍不住试探道:“所以侯队是想调用战斗员进行调查吗?如果能够痕迹留下来进行催化的话,确实有助于” “不是。”侯烛冷漠地打断。 申燃噤声,懵逼自己好像又莫名惹到他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救场,“那,那确实。其实侯队你的感知那么强,没有任何同伴也都能做到吧” 这位可是五感惊绝的杀丕啊。 局里面所有高级干部包括局长盖章认证的。 而最后这两句没敢说的话,也让侯烛理解到了,他安静地又听了会儿申燃能给出的所有内容,最后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不愧是情报部长,申燃还同步给出了其他能够代替催化异能的存在,比如解构就能够把庞大的物质包括妖气分解,而屏障则是能够连内部器官都能保护起来 这些异能不但在战斗的时候很有用,甚至偶尔还能发挥出解决问题的奇效,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危险的任务都是组队作战,成为了特管局的强效特征。 对比看来,竟好像只有侯烛是单调的强大,屠杀时不费吹灰之力,却无法给其他任何的同伴提供帮助。 对小妖怪来说也是同样。 随着晚霞逐渐消散,晕染在他睫羽的光也散去。 侯烛独自站了很久,猛地意识到身后有人,这才发现小妖怪正扒着沙发偷偷地看他。 电话的声音很好捕捉,苏芙听得懵懵懂懂,好像完全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面侯烛的心境到底遭到怎样的摧毁,只迷茫眨眼,“侯烛,你需要有人帮忙吗?” 帮忙为什么不找自己? “没有帮忙。”侯烛走过来,附身跟他对视,撞进他湿润漂亮的眼眸里。 不论任何时候,小妖怪浓密的睫毛好像都很吸引人,像是小刷子般不间断地轻轻扫在心脏,侯烛忍不住伸手,轻轻覆盖在上面。 “我只是在问,有没有人能提高你的消化力。” “哦。”苏芙睫羽颤动了两下,“那有吗?” 侯烛顿了顿,“没有。”侯烛站在家门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除味珠。 即便此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可他还是垂眼站了会儿,顺便理清楚自己近期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又是怎么把小妖怪给忽略掉的。 越是思索便越觉得,这次小妖怪的消化不良责任全在他。 自己没养过妖怪,当时拒绝结契也只是觉得这样能给苏芙更多自由而已,刻在骨子里面的暴虐因子几乎让他变成个任务机器,即便都已经把苏芙带回家了,却还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出任务。 其实他当时应该多留点时间思考他会吃什么、能吃什么,而不是只留些浆果。 这样自己就不会错过他的狩猎,最起码在他吃多的时候可以提醒他,或者是亲自替他把那些妖物尸体拖回来,将充盈妖气的内核取出来随便拿给他玩。 这就是他答应休假最直接的理由,他需要陪着苏芙。 苏芙应该也需要他。 抬起头来,侯烛正好能看到二楼窗台的纱帘,有个小脑袋却趴在那里迷茫地等待着,大约是等得太久了有点犯困,安安静静地又有些懵逼。 不知道多久过去,大约是察觉到楼下的视线,小脑袋慢吞吞拱开了帘子看来,当侯烛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苏芙像是突然清醒般,眼底骤然明亮起来。 “侯烛!”苏芙高兴得像在摇尾巴。 “你终于回来啦!” 病情反复折腾两回,再多无法吸收的妖力现在也都慢慢消化,苏芙恢复了不少活力,在侯烛进屋的时候就直接从二楼冲下来。 他每次都跟风似地,带着花香与身体直接就砸进侯烛的怀里,侯烛手臂微沉,将他稳稳当当地接住。 “感觉好些了吗?”侯烛最先的反应就是摸他的额头。 “好多啦。”苏芙眼睛像是落着星星,又喊他,“侯烛。” “我好好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痊愈也不一定代表枝条重新长起来,那些丢失的枝条已经影响到我的力量了,所以我要把他们找回来。” 只要找回来他就能完全恢复,应对一切。 到时候就能更好地帮侯烛啦! 只是他这样张漂亮的脸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难让人想象他到底要做什么,是以前受到欺负了要去报仇吗?还有他到底是怎样受伤成这样的? 这些以前侯烛都没有觉察到,联想到连他首次狩猎的场景都被自己错失,侯烛的眸色愈发幽暗,“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言下之意,是只要关于复仇与杀戮的他都能做到。 可苏芙还没有想到这里来,尤其是他关于怎么受伤的那段记忆全都缺失了,就算想要复仇都找不到对象,听到这话只是仓促地看他两眼,睫毛乱颤。 侯烛微愣。 本以为会听到他摆着手指头数落仇家,这里的妖怪那里的异化物,可什么都没有,苏芙只是紧张地捏住了衣角,“你帮我看看” 说话间,他的上衣就这样径直撩起来。 只觉得眼前一抹雪苏闪过,侯烛猝然握住他手腕,制止了他后面危险的举动,向来冷冽冰凉的瞳仁竟是微微发颤,哑声问道,“看什么?” “看看我枝条的切口。”苏芙偷偷瞄着他的神色,掌心发汗。 他真的好害怕侯烛不答应。 本体这种东西就藏在他的皮囊下面,由妖气凝结而成,如果侯烛能毫无阻碍地帮他拨正力量的话,那肯定也能感受到他本体的那些创口。 到底缺了多少枝条,到底是怎样被扯下来的,残留着怎样的印记。等侯烛将这些线索告诉他,说不定他就能回忆起来枝条到底是被谁拿走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很难看,因为他记得好像其他的妖怪都特别畏惧讨厌他这幅模样。 他兀自忐忑着,却没发觉侯烛的胸膛也急促起伏着。 即便是在苏芙病中浑身发热的时候,他都没有脱过他的衣服,侯烛的感知实在是太过敏锐,取下手套以后每个接触都令他的神经发颤,只是抚摸他的额头与脸颊、直至锁骨就已经格外越界。 但现在苏芙要他看的,还有一寸寸雪苏的肌肤,要透过这幅漂亮的皮囊看进血骨里面,用触觉链接精神力,去触碰压在体内更深处的东西。 侯烛紧紧闭了闭眼,将苏芙的手缓缓松开。 紧绷着瞄他半天,苏芙以为他这是终于答应的意思,高兴地扑他满怀,“侯烛——” 可谁知道下颌突然被抵住,苏芙被他捞起来翻了个面,冷清如雪的声音从后脑勺传来,“我可以帮你看,但是不要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苏芙仿佛任人操纵的玩具,懵逼地被他翻来翻去。 手掌就贴着自己的脸颊,他张口想咬侯烛的手指,谁知道咬到的是厚厚的皮质手套,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苏芙。”侯烛的指节忽然不受控地用力,嗓音危险。 片刻后他才低声问,“还想要什么?” “手套”苏芙委屈地小声抱怨,“你答应过我的” 背后的侯烛顿住。 室内没有开灯,恰巧又是阴天,客厅的光线昏暗,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俩衣物的摩挲与吐息,不知道多久过去,才好像慢慢地感受到,侯烛脱手套的声音。 苏芙上次就没有见过,那时候他还在昏迷,这次清醒着却背对着侯烛,只能在越发剧烈的心跳中感知描摹。侯烛低垂着眼,轻轻咬住自己的指尖扯下来 没有任何阻隔的指腹贴上皮肤,烫得苏芙心脏猛颤了下。 他毫无准备就被灼得发麻,忍不住低低呜咽了声,旋即后背的衣服被捞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脊椎一点点的抚摸上去。 精神力探究的感觉很强烈。 苏芙昏迷的时候都没觉得,可现在几乎是在渗透进自己皮肤的刹那便颤抖起来,如同大脑深处的神经被拨动,连接的所有触觉都如同过电般发麻。 可这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停止的事情,精神力在找他妖气凝结的本体。 被雾气萦绕着的藤蔓看不清楚模样,还需要精神力更加贴近才行,可靠近了才知道原来这本体竟然是如此的庞大,仿佛铺天盖地,而这尾精神力只能顺着慢慢地往上摸索,无声地抚摸过叶片的时候,还会无法克制地荡起涟漪。 精神力捕捉的同时,侯烛的手也在慢慢地移动,从他的尾椎逐渐向上,摸到小妖怪漂亮清瘦的肩胛骨时,微微凝滞。 皮囊完好,触感细腻没有任何伤痕,肤色就像是极致的玉,散发着莹莹辉光映照在他幽晦的眼底。 可精神力的触感不是这样。 精神力抚摸的是他血骨深处,顺着敏感的神经缓慢渗透拨弄叶片时,他摸到的是深深的伤痕,这些伤痕非常杂乱,牙齿撕裂的痕迹,利爪强行扯断的痕迹 愤怒席卷而来,几乎是瞬间让精神力都变得暴戾起来。 “呜。” 好久没吭声苏芙突然咬着他的指节颤抖了下,想要偏头却骤然被侯烛的手压住,是个极具占有欲与压制性的姿势。 苏芙动弹不得,可那种被侯烛气息疯狂包裹侵占的感觉已经有点异样了,他觉得陌生又熟悉,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只敢小小地挣扎哭诉,“侯烛,我好难受” 这句话又让侯烛瞬间冷静。 后知后觉地,他发现自己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 片刻后,他终于缓慢地将苏芙松开,竟发现苏芙被强压着的后颈出现了清晰的红痕,可以想象他刚刚到底是有多么的用力与恶劣。 苏芙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衣服被放下来,温热的手指慢慢收回去,连背后的胸膛好像也撤开了几分,他又觉得空落落的,小心翼翼又懵逼地回头去看。 他眼底带着些水光,不清楚到底是想哭还是生理性的泪珠。 但是亮盈盈的,在昏暗中格外地令人心惊。 “侯烛。”苏芙嗓音沙沙的,“你刚才有看清吗?” 很久他好像才听到侯烛低低应了声,“嗯。” “那你能知道都是哪种伤口吗?” 侯烛抬眼,瞳仁好像有短暂的晃动,却又定住。 他发现小妖怪是真的很容易受伤,很不懂保护自己。 刚刚他失控了,他承认那是因为见到那些伤口的时候过于愤怒,这种情绪在过往几十年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却在刚才铺天盖地的汹涌,甚至仿佛积压在心底深处很久的恨意也共同释放。 他无法得知恨意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强烈,他只知道,没有控制好自己所以把小妖怪弄得不舒服了,明明他是那么彻头彻尾地将他展现给自己。 偏偏小妖怪自己毫无所察,顶着脖颈上那些新添的的痕迹也不怪自己,还那么信赖地望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是咬伤,部分是狼跟豹子的獠牙,孔很深形状很吻合。” “还有撕扯的痕迹,力道很重,会使用这种手段的” 猛然间,侯烛抬手遮住苏芙的眼睛。 后面的话也半个字都无法出口了,因为他看到苏芙在听到的时候茫然又困惑,不但没有丝毫的难过,好像还只是在努力思考辨认。 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像苏芙这样平静,他的胸膛灼热地起伏着,那种恨意与愤怒交织着汹涌而来,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直至发颤。 他不应该答应苏芙的。 他现在想屠妖想得要疯。 他撒了谎,所以要做别的事情去弥补。 目前苏芙对他的精神力是没有任何抗拒的,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地去抱着他抚摸他,最好的办法是将其实体化。 他起身往厨房走,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瓶水,那是局里面定期都会发放的情绪舒缓剂,出于某些原因给他发放的量是最大的,把所有冰格都塞得满满当当。 他握住微微用力,精神力牵引着液体轻微波动,一缕金色缓缓地渗透进去,连清澈的液体都逐渐变得有质感,像是液态流动的金箔。 “好漂亮”苏芙的眼眸雀跃亮起来。 他被这股精神力深深地吸引了,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来回倒腾,扩大的瞳仁满满地映照着金色的水光。 侯烛无声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转身,将手覆盖在堆叠的瓶身上。 这样垂落视线的姿态,不知道为何看起来沉寂而孤僻,让背后的苏芙愣了愣,连手里面刚刚得到的“金水”都忘记去接,咕噜噜地滚到桌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侯烛好像心情很差。 脱掉手套的时候没有,帮自己梳理妖力的时候也压着,好像就是从让他帮自己看伤口的时候抑制不住泄露,直至此时已经变得格外沉重。 可到底为什么?苏芙好像永远都猜不透他的想法,从前到现在都是。 歪着脑袋想了想,苏芙索性直接踮起脚尖扑过去,手脚并用立马就缠绕在他的背上,努力将脑袋塞进他的颈窝。 “侯烛。”苏芙灼热的吐息就在耳边,语气却很轻快,“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呀?” 两句话两个问题,侯烛顿在原地。 他微微侧头,鼻梁几乎擦过小妖怪贴近的唇瓣,是沁人心脾的柔软与花香,让他的心脏微微颤动。 但或许还是最在意的那个问题占了上风,片刻后,侯烛只低声询问,“为什么突然说我厉害?” “因为是真的呀!”苏芙猝然呼吸靠近,嗓音明亮得惊心,“除了你还有谁做得出那瓶水!” “只有你能做到呀,侯烛。” 忽然好像世界都变得寂静。 他们俩站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面,身体与呼吸都紧密纠缠着,侯烛脑子里面所有的烛乱与风暴、自我怀疑好像都慢慢平息。 他还以为会听到说他“五感强力”、“救过他的命”类似的话,但小妖怪好像总能把他的小事都捧得很高很高,连精神力的实质化都能这么用力地夸。 可莫名的,那些芥蒂与阴翳消散。 侯烛很轻地笑了下。 苏芙很少看到侯烛情绪差的时候。 虽然他大部分时候好像很冷漠,但其实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就很符合他平时出任务时候的样子,冷静果决又毫不留情。 这导致苏芙忍不住将他抱得紧紧的,捕捉到他的轻笑以后才愣了愣,又好似不确定般凑过去,差点撞上他的鼻尖。 侯烛抬眼,苏芙也不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确认,片刻后倏然灿烂笑起来,“侯烛!你高兴起来就好!” “”侯烛没说话,只揉了揉他的脑袋。 将所有的水全都灌注进精神力以后,侯烛叮嘱他随身携带,而且以后任何吃的都必须要经过他的手,得到苏芙的乖乖应答以后才放心。 苏芙抱着漂亮的“金水”回屋睡觉,而且事情还没有想清楚,他还得努力从记忆里面扒拉扒拉,到底扯掉他分枝的妖物都是些谁。 但是好费劲儿啊,苏芙在床上翻来覆去,到深夜都还没有想起来。而此时侯烛见着他没事也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室内静悄悄又凉幽幽的。 苏芙从黑暗中坐起来。 突然有很远很远的地方,隔空传来共鸣。 那是分枝力量的指引,震得他的心脏都咚咚作响,让苏芙的脑子变得混沌不清,完全分辨不出此时到底是什么状态,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他梦游般地推开窗户。 轻轻地便跃了出去。 他心底又有些打鼓,知道侯烛心情差到哪儿了。 苏芙不知道为何突然不见了,侯烛出来找他却只找到藤兰出现过的地方,这种地方平时没什么,也就只有些需要调查的痕迹而已,可但凡这些细微的气息被别的妖物捕捉到,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若是苏芙混杂在其中,被那些妖物盯上的话 “侯队,不如我们都进去——”谭乌正要提议。 可谁知侯烛根本等不及,身影再次消失,看起来就已经进到森林深处。 除了发疯突然冲出来攻击他们的这些,很显然那里面还藏着更多的危险,谭乌跟申燃目送着他的背影,心情都有些复杂。 倒不是担心侯烛搞不定,就是恍惚间觉得侯烛支援过那么多次的现场,无一不是冷静到毫无波澜的,却很少有这样带着沉压压杀意的时候。 浓烈到,都好像已经能预见到这些妖物的结局。 此时此刻,苏芙还站定在森林深处。 在自己的藤蔓遮云蔽日的时候,很显然让整块地盘的妖物都应激失控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还记得藤兰那令人惊惧的味道,还是被力量所恐吓。 特管局的人也在外面,苏芙不想被他们发现,免得他们告诉侯烛又添麻烦。 轻轻地招手,缠绕在妖物毛发上的藤兰分枝便飘飘然回到了他的手上,那是枝特别特别细的藤条,上面还垂挂着些漂亮的小花骨朵,只是因为离开了本体而显得病恹恹的。 苏芙不自觉将它握紧,分枝在他的手里面逐渐融化又渗透进身体里面,但是感觉变化微乎其微。 还是太少了。 少到连力量都无法波动涟漪。 自己丢失的分枝,即便这么丁点就能让这些怪物视若珍宝,那余下的大部分到底在哪里?当时自己又是怎样才会受伤丢掉的? 察觉到外面暴乱的动静有短暂停歇,看起来应当是人类屠杀掉了妖物,苏芙已经来不及去询问脚底下这些奄奄一息的同类,顺着风与藤道迅速离开。 在他身影消失没多久,侯烛便已经追到了这里。 沿途早就被他清理干净,从感知到苏芙可能出现在这里开始,他压抑暴戾的情绪便全然体现在他的力量上,遍野都是妖物的哀嚎,如同碎屑般散落在他的背后。 直至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什么,他陡然停住,微微蹙眉,抬眼望向远处夜风吹拂而过的地方。 残留的好像是熟悉的花香。 淡淡地、幽晦却沁脾。 侯烛走了之后,苏芙没再犹豫直接兑换了姜子牙3A副本【渭水·封神残卷】。 祝福青灵召唤阵她也已经让师父给自己安排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渭水,是姜子牙在遇到周文王之前的隐居垂钓之地。 最出名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便是在这里出现的。 她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大概,接着对着神衍说道: “我要进入副本【渭水·封神残卷】。” 【您已兑换了副本,正在构建考卷空间中……】 【考生苏芙,欢迎您进入A级考核空间】 【考卷已加载完毕】 【您本次考卷为:渭水·封神残卷,正在随机抽取【华夏神系】神明池……】 【华夏神系神明池匹配完成】 【本次随机抽取结果:《封神榜》】 让她看看,有没有哪吒和二郎神,已经好久没见了—— 很是想念。 等到三大反骨齐聚,给星际人一点小小的华夏震撼! 第 116 章 116-星际联赛,蓬莱仙舟(含营养液加两更64w+65w+) 来到渭水之滨,姜子牙垂钓之处,抽取的结果自然是封神榜。 神衍话音刚落,眼前璀璨的神力光柱亮起,光柱之中,一位白发苍苍,身着道袍,长须飘飘的老者逐渐显现。 祂手持钓竿,背负渔篓,腰系封神榜,毫无疑问是姜太公姜子牙。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封神大任主导者。 几乎是同时,苏芙身上的祝福青灵召唤阵,也荡开一圈青色的涟漪。 苏芙心跳加速,这说明祝福起作用了,那能将哪吒和二郎神一并召唤出来吗? 下一秒,姜太公身旁浮现出两道虚影。 “真的来了!” 左边是一个少年模样的神明,红巾束发,颈挂乾坤圈,手持火尖枪,赤足踏风火轮,正是三太子哪吒。 而右边则是一个俊美挺拔的英武青年,眉心一道竖痕,身着铠甲,手持三尖两刃刀,身边还有一条模糊的犬影。 二郎神杨戬! “果然来了,太上老君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青灵召唤阵简直是开挂般的存在,但转念一想,毕竟太上老君作为三清之一,道教至高神明,地位尊崇,能做到这点倒也不奇怪,人脉实在太广。 咳咳,苏芙觉得等下次联赛时,还得再请老君相助。 2100年,东华,南五区。 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在整座城市闪耀,淅淅沥沥整整三天没间断的细雨并没有洗去污秽焕然一新,反而让整座城市看上去更加脏黏。 配上梦幻多彩的灯光,透着十足的迷乱感。 侯烛走过小巷,正在电子废品堆里挑拣能用的“铁皮”、看着像流浪汉的人看了他一眼,在瞥见侯烛那张瑰丽浓艷似鬼的脸时,歇了打劫的心思,只打了声招呼:“侯医生。” 侯烛单手插兜,拎着伞柄,看了他一眼:“喻老汉,今天收获不小啊?” 他的目光在喻老汉手里拎着的布袋子中流转了下,看鼓囊出来的程度就知道喻老汉怕是捡了几个不错的义体。 作为临海拥有港口的南五区,是东华最混乱的城市之一,亦是被称作贫民窟的片区。 但这里依旧不只有贫民,也还有有钱买正版义体、光脑的有钱人,贫富的差距促使不同阶级的人冲突不断,由黑市诞生出来的赛博疯子、通缉犯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愈来愈多。 战斗、混乱…… 有些人不一定会折在护卫队手里,也有可能不治而亡死在哪个角落,等待捡垃圾的人来“回收”然后再次利用,也有护卫队的人死在赛博疯子的手里,要是那个疯子对钱没兴趣,就会将其随意丢弃。 喻老汉就是在这两种可能性中谋生。 他们自称“清洁工”。 而像喻老汉他们这样的清洁工,最为尊敬的就是侯烛这种职业的人。 毕竟他不仅是他们的财路,也会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喻老汉的嗓子不太好,嗓子里装了个仪器辅助发声,但因为是从机器人那砸出来的,所以机械感很重,还混着沙哑,模糊不清,在这种阴雨天更是会带着些滋啦声:“你上回说的那个支架。” 喻老汉低声:“我弄到了,客户还要吗?” “要。” 侯烛偏头:“你这两天别乱走,我联系一下客户。分成照旧。” 喻老汉嘟囔了两句,侯烛没太听清:“什么?” 喻老汉安静片刻,看着侯烛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干苏苏,和他们这些混迹在“下水道”里的人不一样的姿态。 他们私底下嚼侯烛舌根也比较多,说他看着实在不太像是他们的同路人,更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永远用着最新代的光脑和义体,出行还会有仿生人保镖和赛博格保镖的那种人。 可侯烛又确确实实是黑市的一名医生。 甚至是没装光脑的人类。 喻老汉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打绺遮了眉眼大半,他不高,但肌肉很明显,看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但侯烛并不害怕。 不是因为喻老汉是他的长期合作伙伴之一,也不是他有什么超常的武力值,而是因为他知道喻老汉也有家人和牵挂,不然怎么会做清洁工赚钱? 早和路边那些流浪汉一块儿乞讨随便死不死的了。 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又不美好,没有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但正因为喻老汉有自己的家人和羁绊,所以他得像只被压住翅膀的昆虫,拼命挣扎,就算折断了翅羽,用爬的都得继续前行。 这样的人,不敢动他的。 他背后的客户一大堆,好的坏的厉害的,甚至赛博疯子都有。 喻老汉惹不起那些说句重话就会“异变”大开杀戒的赛博疯子。 而那些赛博疯子需要侯烛,不可能允许喻老汉杀了他这么好的“医疗舱”后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侯烛的技术,就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依凭。 他见喻老汉不说话,于是主动道:“我还有一个客户想要一张新世界最新一代的家政仿生人的芯片,好坏都行,高价,你要是找到了,能赚不少。” 侯烛说的新世界是“新世界集团”,是AI时代彻底开启后出现的新资本,也是目前的三巨头之一。 对方在上个月发布了他们的第三代家政仿生人。 侯烛也不知道他的客户要这个干嘛,但他不会问,喻老汉也绝不会问。 那些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在灰色地带游走,那些人是在地狱游走。 手上人命多得像阎王来了数罪都得目瞪口呆。 喻老汉眉眼微动,低低地应了声:“知道了。” 侯烛就礼貌一笑,翩然转身离去,伞也带起了水珠,在空中甩出漂亮的“线”。 “期待你的好消息。” 毕竟他也能赚一笔。 侯烛走到巷子尽头,下楼前先注意到了路边几朵样貌有点奇异的花朵。 AI时代,各种污染都过于严重,鲜少有芙物能够生存下来,但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也有这样的存在在钢筋和金属中绽放。 蓝紫色的花朵,有些美丽,只可惜无人欣赏,有一朵被踩败,还有两朵被折了枝,可怜兮兮地躺倒在地。 而旁边的墙还有混乱的光涂鸦,上面的字体依稀可辨—— 【仿生人滚出去】 【人类与AI不能共存】 【我们不需要夺走我们工作的工具!】 【赛博格是人类叛徒!】 【义体人都是AI的奴隶!走狗!】 小侯医生是真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称自己是苏芙的男人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侯烛。 他背后除了墙壁和楼梯,还有三分之一的“外面”。现在还是白天,所以就算天灰蒙蒙地压着,还是会有自然光从他的背后打下来,形成一点模糊的阴影,刚好笼罩在矮了他一截的侯烛身上。 侯烛对上那双仿人的机械眼时,身体没由来地有些悚然的反应,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就是那种对上监控的感觉。 但也不一定代表这位真的是AI,而不是什么赛博格来玩他。 侯烛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 所以侯烛安静了几秒后,还是选择让苏芙先进来。 侯烛让开身:“进来聊吧。” 苏芙就迈开腿踏入他的房间。 侯烛关上门后瞥了眼进来后就很仿生人地左右上下扫视了两下、录入场景信息,然后站着暂时没动的苏芙,既好奇又有些警惕:“你不坐吗?” 仿生人是有自动追踪系统的,这个系统可以是设定跟随哪个人类,也可以是在进入一些场景后会扫描场景后自动落座,免得挡道。 而苏芙的回答也十分AI:“这是你的私人空间,未经你允许,我不能随意落座。” 侯烛就扬扬眉,掠过他,拉开自己的餐椅摆在床前,自己坐在了床榻边沿,一抬下巴,有点随意地示意苏芙:“坐。” 苏芙低下眼帘,看着像是扫描了下椅子后,才走过来坐下。 侯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想了想,道:“你介绍一下你自己?” 苏芙就用那刚好的语调十分流畅地开始“汇报”。 “您好,我叫苏芙,性别男,是出自R公司的全能型仿生人,编号‘RX-001’。身高190CM,体重……” “打住。” 侯烛打断了苏芙的话,捏了下眉心:“能切换仿人模式么?” 苏芙:“好的,正在为您切换。” 一秒后,他温和的声音就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变:“你具体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这说话的口吻,要像人太多了。 所以本来想要说“给我你的使用说明”的侯烛也在停顿后,换了个说法:“你能做些什么?” 只是侯烛没有想到,苏芙开口就是:“我可以和你牵手、拥抱、接吻,也可以给你口……” “停!” 侯烛有点惊愕地瞪大眼睛,耳廓已然有点发烫,整个人也是紧绷了点。 但被喊停的AI就那样乖乖地坐在那儿,没有再说话,而是保持着温笑看着他。 特别机器人。 无论是说那些亲密的接触没有什么波澜,比人家报菜名的还要平淡;还是他让他停下就不说话了的听话,非常机器人。 侯烛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那几个通缉犯客户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人类在提及那些亲密接触时,总会有点情绪变化。 更别说现在社会,不知道多少人把性挂在嘴边当调笑。 侯烛无声地呼出口气:“我是问你平常…不是问你作为伴侣能做什么。” 苏芙乖乖重新作答:“我可以做家政,也可以做你的保镖。” 哦? 侯烛是真的意外了。 虽然问卷调查是他写的,这个要求也是他提的,但一个全能型的仿生人,新世界和永恒科技都是卖到亿级,而且购买一个这样的机器人花费上亿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后续的维修更是令人瞪目结舌。 所以侯烛在诧异过后,又警惕了起来:“那你后续的维修怎么算?” 苏芙的回答是不带停顿的,侯烛前脚问完,他后脚就能立马接上,因为AI的计算飞快,比人脑处理信息的速度要快太多:“我会在充电的时候进行自我检修,一般来说都不会需要硬件维护,如果有需要,我会提前跟你说明并自己返回实验室进行维修。” 他甚至体贴地说了句:“免费的,因为你是唯一的内测用户。” 侯烛想到填完问卷后的弹窗,难免问一句:“所以数据会需要上传给研究员么?” 苏芙点头,又摇头:“我们有隐私政策,除非你自己反馈,不然关于你所有的数据,我都不会进行上传。但你需要每周填写一份问卷,好帮助我进行调整。” 说实话,侯烛越听越怀疑。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仿生人造价之高昂,已是说烂、不必再详说的内容,可现在有这么一个公司,说自己的全能型仿生人内测,不仅不需要钱,维修费用也不需要出,甚至也不会上传数据,只需要填填问卷……不是。 侯烛心道这怎么那么像旧时代骗老人填一点东西就可以领鸡蛋的套路啊?! 侯烛深感怀疑,可他看着苏芙那张完美的脸,尤其在暖光灯下被烘托得温柔缱绻又让人莫名有点眼晕……可恶。 侯烛得承认。 他真的对苏芙这张脸好心动。 反正以现在这个社会的模样,他们的生活,只要那些高位者想,随时都是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存在隐私性。 就算苏芙欺骗他,数据其实会上传,他只要装作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现在这个社会,哪还有隐私。 侯烛还没说什么,苏芙就又细声细气地说:“但是我们也有仿生人保护程序,你不能接入我的程序进行修改,也不能拆卸我。” 苏芙放轻了说话的声音,配上温柔的语调,再加上侯烛确实动过心思要不把苏芙拆了看看,所以侯烛无端地在这话中听出了一点委屈感。 侯烛轻咳了一声:“明白,我不会拆你的。” 如果苏芙真的是那大好人R公司的产品,人家不允许他拆也很正常。 毕竟拆了就知道他们公司的仿生人是怎么构造的,这不就是直接去偷了人家的核心技术一样嘛。 ——这也是为什么“正规军”的仿生人都会装载定位系统,一旦仿生人出现一定的损坏,就会上报母公司。 资本家们虽然需要底层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但并不希望底层人有一天会把他们从王座上扯下来。 苏芙:“那就好。” 他稍稍偏头:“感谢你愿意温柔对待我。” 侯烛觉得这话有点怪,但想想如果苏芙真的是仿生人,说话这么奇怪…好像也挺正常。哪怕有仿人模式,AI也始终是AI。 他们的程序里永远有一天为人类服务,并且他们就算再如何高度学习人类,那也只是模仿人类,而不会成为人类。 除非…… 侯烛眸色微动。 他又想到了侯有思对AI意识觉醒、AI人格的设想,那套理论任谁来听,都会觉得触目惊心,并且开始怀疑已经实现。 侯烛安静片刻,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你之前还有别的master么?” “master”是仿生人程序里设定的拥有许多唯一权限的存在,通俗点说,就是仿生人的主人,和第一指令人。 其实这话问出口,侯烛就知道答案。 不管有没有,苏芙都一定会说—— “我只有你一位master。” 侯烛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不少仿生人被退货后,就是删除所有数据,修改修改程序,再继续卖出去。所以很多有钱人拿到手里的,还真不一定是“一手货”。 所以听过苏芙这么回答,侯烛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 唔。 苏芙这张脸,这声音,说“master”的时候好蛊啊。 等下要让他说点别的…… 侯烛又很有自知之明地问了句废话:“你的配件是全新的吗?” 苏芙:“当然。” 其实无论是不是新的,仿生人都会回答是新的。 这点侯烛也知道。 所以侯烛询问了句:“我不拆你,但我想扫描一下你,可以吗?” 他还是很难做到欺骗自己。 主要是他真的会嫌脏。 侯烛也很恨自己的精神洁癖,这让他少了多少乐趣。 主要是他是个正常男人,他也会有晨起的时候,更会有好奇的时候。可问题是侯烛自己也弄过,哪怕他看过一些视频,也依旧不得其法,没感觉到他们所说的快乐。 侯烛觉得是他的问题,指技术。 而不是他的问题,指思想。 苏芙稍稍歪头,老老实实回答:“如果你是想检查我是否为翻新机,可以,但如果我检测到你的仪器在扫描我的内部结构的话,会触发我的程序自动报给公司。” 他声音温柔:“请你注意。” “好。” 侯烛弯腰,从床铺底下抽出箱子。 他低下头了,所以没有注意到AI也跟着他低下头,看着似乎是视线跟随设定,但“镜头”却是锁定在侯烛露出来的大片后颈上。 侯烛不太喜欢在外面走,因为外面的世界迷乱混杂,给人一种难受的光怪陆离感。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自己的家里,因此侯烛本身就是冷白皮的肌肤更加白。 加上一些特殊原因,他甚至看上去白得有点病态。 即便是在暖光灯下,都散发着白玉的光泽。 苏芙盯着,一动不动。 很干苏的脖子。 没有任何接口。 侯烛把自己的仪器拿了出来,小小的,有点类似旧时代安检的扫描仪。 这东西是侯烛自己做的,用来检测器械的新旧,虽然不能准确地检测出来使用次数和天数,但可以扫描出来是否翻修。 ——损坏过或者使用过的机器,就算是翻修也总会留有痕迹。 侯烛至今没扫错过。 所以他不报什么希望地一扫—— “滴滴” 仪器亮起了绿光,侯烛有些惊愕地瞪大眼睛。 是全新机?! 不是。 这公司到底怎么回事? 侯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上神态没有一点变化的苏芙,更加怀疑这是不是哪个暗恋他的人去弄了个全新的身体过来……要不还是想办法拆一下吧。 但是能做到这一步,这个人也和侯烛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啊。 侯烛攥着仪器的手紧了几分。 最终他松开仪器将其放好,缓了缓后,接受了这件事:“教我使用你吧。” 他是说使用说明书,因为他也没和仿生人共处过。 可苏芙好像真的是个AI,误解了他的意思。 而且也是侯烛大意,忘记AI已有先例。 反正在听到他这话后,坐在他对面的苏芙就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侯烛愣了下,就见那张蛊人的脸凑近他,冲击得他脑内名为理智的神经都崩断,也正是因此,他才猝不及防地—— 被苏芙拉起手,直接探入了苏芙的衬衫衣摆,压在了那触感极其仿人的腹肌上。 而苏芙欺身,一只手按在了侯烛的腿侧,阴影笼罩住侯烛。 他脸上的温笑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调低了的音量无端显得晦涩而具有暧.昧的纠缠感:“你不需要做什么,全程都可以交给我。” AI稍顿,侯烛头晕目眩着,没有注意到,苏芙有一瞬的停顿,尤其他的声音和语调都没有变化:“当然,如果你想要占据主导地位却不会,也可以命令我引导你。” 作话: 侯烛看都没有看这些发泄情绪的话,更何况是那上面还有一些脏眼睛的污言秽语。 他只弯腰,小心地将那丛花从垃圾堆里挖了出来,这才注意到这五朵花是从垃圾堆里长出来的,也不知道原来的种子是什么。 他在垃圾里挑挑拣拣,找到了个残破的杯子,就带着花一块儿回家了。 侯烛住在地下室,他不住楼上,因为地下室比楼上安全,就是没有什么光照。 但现代科技发达,他自己搭了个苏化系统,不仅可以清新空气,还能用紫外线灯模拟光照消毒,紫外线灯也是那种红灯,不怎么刺目,就是开起来时有些诡异。 房子小小的,客厨卧连在一块儿,但被侯烛收拾得干苏整齐。 就是各种器械混杂在一些老旧物品中,有种新老碰撞的荒诞美。 像现在的社会。 科技上去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得以改变。 贫富差距越来越大,钱与权也越来越往高处走,越来越集中。 侯烛找了一下,没找到土,也不确定现在这环境的泥土还能不能养花,所以他干脆去冰箱里拿了两支营养液倒进了有缺口的杯子,把花连着那坨不知道是什么的垃圾也放了进去。 其实有可能是血肉。 不过无所谓了。 侯烛轻轻摸了一下花,弯眼笑起来:“还好生活在这里的人不识货。” 现在这个社会,买一支鲜花都是天价。 侯烛的营养液是柑橘味的,打开后会有柑橘的清香飘散,能够遮盖住那淡淡的恶臭,更别说侯烛就把它摆在了换风系统旁。 他出门时放好了水和米,结束那台手术后就预设了煮饭,现在只需要自己炒菜就好。 他有个客户是现在还挂在市中心大屏上的通缉犯,他不仅有钱,也有物资。 侯烛帮他修好了他被护卫队打爆的右臂,还给他加装进化了一下他的武器,这位通缉犯先生就送给了他十斤大米,还有半头猪以及一箱子因为经历了战火所以有点蔫了的青菜。 这很好了。 因为他送过来的东西,都是上面的人才能吃到的。 侯烛礼貌询问他能不能用物资抵医药费的时候,通缉犯先生就哈哈大笑着说:“小侯医生你果然识货,可以!” 现在水果蔬菜非常高昂,得在棚里种芙生产,就连用的水都得用机器过滤苏化几道,不然根本养不活可以供人吃了后不会得病的芙物。 当然,那些动物的肉也没见得有多么“干苏”,市场上的大多都带着病菌,想要避免,就得花几倍的价钱去买有高级检疫标的肉。 ——寻常的检疫标都不太行了,因为现在一般的检疫标只是保证人吃了后不会在短时间内死掉,并不能保证没有病菌甚至是毒素。 也是因此,现在社会,不接受义体改造的人,能活过三十岁就算大成功。 是的没错,人口问题当然有,可AI真的能够替代人类了,那些资本家也不需要担心没有人为他们工作,甚至在他们眼里,仿生人比人类可有用多了。 更别说有钱有精力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的人,是会生小孩的。 侯烛切了一小块肉做了很简单的青菜叶子炒肉,香气飘出来的那一刻,他馋得看着锅里还没熟的肉,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感谢通缉犯先生。 侯烛拿着锅铲,双手合十.jpg 侯烛家里是有智控系统的,智控系统包括了监控,他也没断网。 毕竟像他这样的黑市医生,不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至少在南五区,绝不是两只手能数过来的。侯烛觉得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好值得被人监视的,所以他无所谓。 再说监控联网确实有便利之处,万一有人进他家了,他也能知道。 南五区别的没有,小偷抢劫犯一大堆。 侯烛转身时,就对上了被他摆在柜子上,用一个针织玩偶包装过后的摄像头。 红点还是挺明显,不过藏在哥特机械风的小熊的肚子里,也分外贴合。 最多就是侯烛这样敏感的人,每次都会因为对上义眼或者摄像头时有一种被什么窥视的感觉。 可能因为以前有个研究员老爸跟他聊过AI意识觉醒的问题吧。 侯烛淡定地忽视了自己那一瞬的悚然感,端着饭菜落座,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没装光脑,所以用的不是连接光脑的显示屏,而是传统的手机。 侯烛点开了自己不知道怎么下载的那个APP—— 【定制男友】 他是昨天发现的,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看论坛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广告,毕竟那边清一色什么AI伴侣如何如何,配图还极其露骨。 不过侯烛没有删也是有原因,因为他好奇点进去看了一眼,本来以为是街头那种仿生人用具店——就是性.爱仿生人馆子,男女都有,500一次,什么花样都可以玩。 侯烛听说过,那里面的机器人都是残次品,是地下一个大佬用那些“垃圾”拼出来的,建模也是他建的。 侯烛其实心动过,想试试,但因为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所以他嫌脏,没有去过。 他一直有想过攒攒钱购买一个伴侣型仿生人可是无论是新世界还是永恒科技的伴侣型仿生人造价都高得有点离谱,他虽然有很多有钱的客户,但那都是客户们的钱,不是他的。 所以在看到这个定制男友app的时候,侯烛第一反应就是有哪家小企业或者独立实验室偷偷摸摸琢磨了一下新世界和永恒科技的仿生人,做出来了不属于他们企业的伴侣型仿生人。 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要知道世面上其实有不少不出自新世界和永恒科技的仿生人和各种器械,有些是其他小企业做出来的,有些则是黑市出去的。 这些卖得都要比永恒科技和新世界的便宜很多,尤其是黑市,但这种的保障也不会有那两个企业那么好,而且技术上也确实比不过人家团队。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牌子摆在那儿。 当今时代的人们都有一个观念,永恒科技和新世界,还有三巨头的另一个,春来医药。 用得起这三个牌子的人,都是有钱人。 虽然底层人人人唾弃资本,仇富言论发表得恨不得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去死,但如果他们有那么一个机会,也成为坐在谈判桌上端着酒杯品着无病菌的新鲜肉,吃着干苏漂亮的水果的有钱人,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机会。 侯烛倒是不介意使用其他企业的东西,重点是价格。 但他昨天填了半张问卷,没问他消费水平也没问他可以接受的定价是多少,问的内容都是关于“定制男友”的。 大概就是问他“如果能定制一位男友的话,想要什么样的爱人”。 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绕着在这一句话在问答,详细到会问体位以及详细的性格塑造和期望对方能够做什么。 老实说,侯烛当然希望能够定制一个集家政、保镖、伴侣为一体的仿生人,但他真的很在意价格。 所以侯烛谨慎确定了很多次,没有什么隐藏购买,他填写完后就会直接付款,他这才打下“集家政保镖伴侣为一体”。 最后的最后,是让他填写核心。 核心亮着蓝,点开会有解释说明“核心”是什么,但侯烛并不需要别人解释,他自己是清楚这个“核心”是什么意思的。 他输入一句话,仿生人就会按照他所输入的话,以此为核心运作,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核心去诞生。 侯烛思考了下,想到那家性.爱仿生人店,默默打下了一句—— 【想要只我一个、非我不可的恋人】 如果有得选择,侯烛当然不希望和别人共享恋人。 虽说现在世界礼崩乐坏,侯烛自己也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但他还是保守派,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只爱自己的恋人。 侯烛填写完后点了提交,没看到跳出付款界面,只是有一个弹窗—— 【感谢您对R公司的支持,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仍然耐心填写完了我们冗长的问卷,鉴于您是第一位填写完问卷的人类,我们将会按照您的要求免费定制一位您的AI男友,如果您愿意,请点击下方同意按钮】 【注:目前为内测版本,请您不要向外透露R公司的存在,AI设定了自毁系统,如果您向他人提及R公司,AI会检测到关键词然后自毁,如果您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在APP内的“客服”进行反馈】 R公司? 侯烛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公司。 而且……怎么偏偏是“R”? 当今社会,赛博格和仿生人混杂,纯人类倒是好区分,但改造过度的赛博格和仿生人,区别的最大方式,就是仿生人统一左颈侧有一个标志—— 一个圆圈中间有一个“R”。 圆圈是光圈,平时都是亮着绿色的灯光,代表着正常运行。 如果有其他情况就会亮不同的灯光,也是以此来辨别仿生人的状态。 不过,“R”是取自“robot”,robot是机器人的意思,这个R公司可能也是因此吧。 侯烛没怎么犹豫地点了同意。 【请您为您的男友取名】 侯烛看着输入框,觉得有意思,而且这种自己取名,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脑海里闪过了几个名字,都是比较常见的,也都被他直接pass。 然后他又想起了老侯以前很喜欢的一首诗,还有他的第一个AI。 莲花标志就在眼前,侯烛恍惚片刻。 “苏芙。” 侯烛轻声:“就叫苏芙吧。” 侯烛也真心希望这个R公司,会和其他企业不一样。 成为舟主?苏芙反应过来,就是要成为操控这座蓬莱仙舟的将军。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拜托,谁能拒绝拥有一座仙舟啊? 这可是神话版的航空母舰啊。 估计如果她成为仙舟将军后,或许还能够开放更多权限,甚至控制整座仙舟的移动。 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对啊,仙舟,那就是说是能移动的吧?” 换句话说,她不需要任何buff就能直接冲到其他地图? 不需要像其他地图的考生一样,击败boss才能获得“地图迁移”词条,她直接就能自由移动战场? “好家伙!这可太配我了!” 绝配! 在这种跨区域大地图上拥有一座移动的蓬莱仙舟,那还等什么? “开炮!” 第 117 章 117-仙舟任务,云海商会(含营养液加更66w) 想要驾驶这艘巨大的仙舟穿梭过云海杀向其他地图,苏芙当务之急是要先成为舟主。 虽然任务描述很简单,但实际上这绝不容易。 要知道这可是S级神话文明遗迹类副本,上一次她考过的S级考卷还是长安卷。 S级考卷最显著特点就是,整个副本已经自成一个合理的运转体系,有着完善的组织机构,例如钦天监、大理寺、城隍寺等等。 甚至还有复制成黑白无常的异常。 不过她当时的任务目标仅仅是破案,与那些厉害的异常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冲突。 侯烛提交了问卷后,就跳出了弹窗显示请等待更新。 他也没有再理,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完,收拾了一下桌面,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就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前几天捡到了一个被人丢弃的音乐盒,外面整体没有坏,就是里面的硬件有点问题,所以打开后不会唱歌跳舞了。 侯烛已经修了一半,今天时间还算早,可以把另一半也修好。 他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坐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将巴掌大的音乐盒修补完毕。 侯烛放下自己手里的工具,带着点期待打开音乐盒,盖子弹开的刹那,里面的小人就开始起舞,优美的乐曲也飘出。 侯烛弯眼,很满意地把音乐盒摆在了自己的床头,视线扫过对面的摄像头,习惯性忽视了自己身体起的悚然感,转身去洗澡了。 南五区的夜晚从不宁静,侯烛开了音乐在家,还是能隐约听见不知道从哪边传来的“战火”声。 侯烛擦着头发,坐在床铺上,真心实意地开始祈祷—— 千万不要是他的客户。 不然今晚又会被一个电话打断睡眠去紧急加班。 侯烛躺下的时候,还玩了会儿手机,看看最新新闻。 主要是看看春来医药那边有没有出什么新药,有他感兴趣的新药的话他也得想办法弄到手做一下研究,万一哪天他哪个客户就需要呢? 他还能宰一笔。 只是侯烛才打开手机,就看见他一个客户有问他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他请客。 侯烛呵呵。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杯酒他喝完后还能回家,他就跟他姓。 侯烛不是不知道他有些客户对他有想法,就是那种性趣。 也怪他这张脸长得太好,用侯烛的好友的话来说就是,他要不是南五区数一数二的医生、“维修工”,只怕早就被那群人强取豪夺了。 正是因为侯烛的技术够硬,那些人也很清楚,因为想发泄一下、满足自己的性趣而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医生,那是蠢货才干得出的事。 不过,侯烛也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这点,所以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保镖。 他有想过要不要在通缉犯里面挑一个,但那些人对他确实都是性趣,没有什么别的,而他们也不会只对他一个人有性趣,侯烛难以接受。 他嫌脏。 于是这么多年,他只能随身携带防狼的武器。 侯烛没有回其消息,直接无视。 这位通缉犯他很了解,无论是委婉拒绝还是直截了当说不,都会让对方很起劲地继续跟他说话,无视才是最好的选择。 侯烛刷了会儿手机就直接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被闹铃和生物钟双双唤醒,侯烛烤了片面包,把营养液热了热,偏头看自己的花已经在营养液的滋润下重新长好,花枝也“愈合”,不由弯弯眼。 侯烛拍了个照,吃过面包片和营养液就出门了。 他要去眼镜女那儿接一批货。 眼镜女是侯烛的好友之一,她算混黑市的人,但也是有正儿八经的工作。 她在永恒科技里当一位不起眼的程序员。 虽然时间是九点,今天也难得地没有下雨,但天气却还是很糟糕,灰蒙蒙。 整座城市的霓虹灯也还亮着,只是因为是白天,所以炫光没有那么刺目,只是刚好能够借此照亮城市。 侯烛捏着兜帽,往下拉了拉,走进了人潮中。 不少人边走在路上边使用光脑,但他们不太怕被撞,因为还有一只眼睛保留对外的视野。 还有使用外接光脑的,那玩意儿就像是旧时代对全息眼镜的构想。 南五区要比南一区混乱太多,行人街道有不少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卖违.禁.品又或者拉客。 至于拉客是干什么,那不一定是涉及颜色,也有些是非法改造。 没人管的。 AI时代开启的第十年,法律体系就彻底崩坏,国家也不复存在。 虽然三大巨头联合其他一些企业成立了“护卫队”,但侯烛对此跟自己的客户开过一句玩笑—— “护卫队保护的,是他们口中的合法有钱人的财富” 像他们黑市的有钱人,护卫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来剿灭他们,都是为了当今社会的一些和平。 虽说AI已经足够代替人类,可对于那些高位者而言,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们和AI,那么这个世界也是“无趣”的。 因为在有对比的情况下,才能显现出他们的高贵和特殊。 肆虐的黑市,就是他们“大发慈悲”给底层人的生路。 侯烛到和眼镜女约定的地点时,就见眼镜女单手插兜,抽着粉色烟雾的电子烟。 侯烛看见粉烟飘散时,就顿了顿,没再往前。 眼镜女抽的东西就叫“粉烟”,是电子迷幻药,只有赛博格能够体会到其中美妙,但这东西对人体会有点影响。 因为金属元素比较多。 所以侯烛等眼镜女一挑眉,关了电子烟后,慢慢朝他走来,他就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眼镜女:“……” 她佯怒:“喂!” 侯烛双手插兜,装听不见:“东西呢?” 眼镜女示意了一下自己后面的车:“……在这破地方生活,你还活得这么精细干嘛?反正污染到处都是。” 侯烛弯眼:“这叫生活的仪式感。” 眼镜女不懂,也懒得管,每个人都有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方式。 在她看来,也许这也是侯烛逃离重压的一种方式。 眼镜女招手:“我带了点东西,你帮我修一下。” 她抬起自己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右臂:“最近老是有点错乱。” 她这条手臂用的也不是正版的义体,因为买不起。 眼镜女的母亲得了基因病——现在这个时代,基因病已是基操。 如果不治疗,最多十年光景,如果治疗,那就得接入春来医药生命维系系统,按天缴费,价格高昂到逼着眼镜女开拓副业。 侯烛跟着眼镜女上车后,先检查了货确定没问题,刷钱给了眼镜女,再示意她:“外套。” 他说完后,视线就偏开,去看窗外的风景。 眼镜女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绅士的举动了,她觉得有点好笑,可低下头的时候,难免久违地感到人类的温暖。 现在这个社会如此,多少人冰冷又麻木,或放纵。但侯烛不一样,他就好像是生活在旧时代社会制度和法律依旧存在的人,可他偏偏又确实游走于灰色地带,并且掌握极其高超的技术,也不会像人类圣教那样喊着反AI的口号不说,还会发动恐怖袭击。 侯烛这个人,矛盾,却矛盾得太像人。 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难怪那么那几个赛博疯子对他都会多点尊敬。 在眼镜女看来,这绝不只是因为侯烛的技术,还因为侯烛这个人…… 他这张脸确实浓艷如花,一眼就能抓住人的眼球。 可世界缤纷烦乱,像这样的“花”并不少见,不一定是人,还有各式各样的东西…但和侯烛接触后,就会觉得他很美好。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做自己,便足够让他们觉得美好。 仿佛这已经常年不见太阳的世界里的一缕阳光。 眼镜女脱下自己的外套,露出了义体的接口,侯烛就打开工具箱,戴上防护镜,将其拆了下来。 他按了按防护镜的按钮,先进行了一下扫描。 “硬件都没有问题,我接入系统看看。” 侯烛打开眼镜女的电脑,眼镜女用光脑解锁后,偏头露出了自己后颈的接口。 侯烛就给她插上连接线接在电脑上。 眼镜女的改造不算高了,只有25%的程度,身体大部分还是生物组织。 这放在外面,那些狂热赛博格都会说她不算赛博格。 尤其眼镜女还追求义体要贴近人类的身体,她并不想让自己跟大街上那些直接装机械臂的赛博格融为一体。 侯烛一边过代码,一边问:“你具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眼镜女认真地回答:“滞涩感、有时候不听使唤…昨晚还发出过异响,像是锈了一样。” “没锈。” 侯烛敲键盘:“你是不是最近去了AI类的实验室?应该是实验室信号接驳问题,导致你的控制程序的代码有点紊乱。”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几个地方:“这里出现了异常,你也可以理解为像毛刺一样的存在。你的义体不是正规军,是黑市出品的,信号会互斥,没被发现就算你幸运了。” 侯烛给眼镜女看完后,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我给你修正后再写一个程序,这样可以避免你再去正规军的实验室会出现信号互斥的问题。” 眼镜女是程序员,所以看得懂,只是她不懂修义体和仿生人。 她负责的部分是AI监控,和侯烛的“专业”不同,不过眼镜女信任侯烛。 毕竟,侯烛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称呼她也还是用她的代号“眼镜女”。 他非常注重客户的隐私性。 侯烛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她的事,都是她自己主动透露的。 侯烛给眼镜女修改好后,就帮她把手装上:“看看怎么样。” 眼镜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好了。” 她感叹:“侯侯,你有这个技术,真的不去考个证,然后到大企业去吗?” 这样就不用窝在南五区了啊。 侯烛莞尔:“我不太喜欢稳定上下班的生活。” 他伸手拿起背包:“像这样的生活才更迷人。” 侯烛偏头,开了句玩笑:“毕竟人生在世,总要找点危险刺激刺激自己嘛。” 眼镜女才不信。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送侯烛离开。 哦。 是因为他设定的核心吧。 侯烛一边无比冷静地想着,一边捏紧了筷子,红了耳朵尖。 这话,太酸了。 从来没有人跟侯烛说这话。 当然要是有,侯烛也一律会将其打为花花公子情话张口就来,甚至会被他判定油腻。 可苏芙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张脸,也许是因为AI温润的语调并不是刻意拿捏出深情,尤其那双眼睛单看还是那样的冰冷,所以才让这话看上去非常像是AI因为自己的核心设定才说出来的。 这种“设定”感,冲淡了这句话的夸张,却又因为侯烛是那样柔软的性格,所以才会为这句话而有反应。 侯烛不说话,苏芙也没有像其他仿生人那样拥有极强的机械感,要询问人类自己是否说错了话,不然为什么不说话,而是跟着安静了下来。 等侯烛吃完饭后,苏芙就站起身主动收拾了桌面,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阿侯,”苏芙看向侯烛,“需要我打扫卫生吗?” 侯烛扫了眼自己还算整洁的房间:“不用。” 他微顿:“你在家里待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苏芙有点困惑地歪头:“你要去工作吗?” 但是侯烛的手机没有人联系,侯烛今天应该也没有行程安排…他不会让人打扰他和侯烛的第一天的。 侯烛也没有敷衍AI:“不是,只是去我朋友那儿拿点东西。” 他说:“顺便给你弄把椅子。” 苏芙眨了下眼,语调还是那样轻柔:“我不用椅子也可以,家里多一把椅子会占位置吧?” 侯烛语气诚恳:“也不完全是为你,主要是看你那样坐着…呃,我觉得有点奇怪。” 他无奈:“毕竟你的外型不是铁皮,除了这个……” 侯烛点点自己的脖子,示意苏芙颈侧的仿生人标志:“你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区别。” 他这话说完,就看见苏芙脖子上的光圈又变成了橙色。 侯烛:“……” 这么容易软体不稳定吗? 他看着每一次会因为变橙色而停顿几秒的苏芙,视线带着几分不确定。 而苏芙这一次很轻地开口:“阿侯,我和人类的区别很大。” 内部结构、“思想”…各个方面。 “仿生人” 说白了就是机器,不是带“人”就是人。 这点从人类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侯烛:“我知道。” 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说:“所以我说‘看上去’。” 不等苏芙再说什么,他抬起手阻止苏芙:“听我的,好吗?” 让他听话,却还要问他好不好。 苏芙温笑着:“好。” 他在自己的日志中着重记录了这一笔,同时也是重复了遍:“我听你的,阿侯。” 侯烛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在和他擦身时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苏芙顿了下,还才恢复一点蓝光的光圈又变成橙色。 侯烛因为视角问题没有看见,目光只停留在苏芙这张非常合他胃口的脸上:“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你有拨号功能吧?有事打我电话就好。” 苏芙:“……” 他的感官系统贪婪地“汲取”侯烛带给他的触感和全新的数据,同时也是低下了头,方便侯烛摸他:“…好。” 苏芙其实有感觉到侯烛有点像摸狗狗,可是…… 他顺着侯烛的手,蹭了蹭他的掌心:“阿侯,你有事也可以通过APP紧急呼叫我,我会立马赶到你的身边。” 哦。 侯烛想起来。 苏芙还有保镖功能。 他看着苏芙的小动作,觉得他真的不太像AI,而是像一个人。 而且他本来只是想揉一把,苏芙现在低下头,还蹭他的手,弄得他有点无所适从。 所以侯烛轻咳了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嗯,我出门了。” ……手感倒是不错。 而且也热热的,很温暖。 侯烛没有太过注意到目送他出门的苏芙那双机械眼盯他多紧,他只是觉得苏芙真的越来越合他心意。 已经不仅仅是脸了. 侯烛是真的出去找朋友了,不是骗苏芙。 他有个朋友是属于上层人的阶梯,家里是在永恒科技负责和春来医药合作的那一条线,而他是家里的幺子,不怎么管事,主打一个公子哥随便玩,反正家里的生意有他大哥继承。侯烛和这位公子哥的关系不错。 因为他在南五区被赛博疯子打劫、甚至差点被杀死的时候,是侯烛双手插兜很轻松地就将他救了下来。 公子哥叫安沭椋,侯烛很顺利地就在南五区的酒吧里找到了他。 南五区混乱是真,但“有意思”的事儿也不少,不少像他这样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就喜欢来南五区鬼混。 而且安沭椋吃了一次教训后,之后的每一次过来都会带够保镖。 “呦。” 在侯烛被他的保镖拦下时,安沭椋眯着眼招手:“是侯侯呀,快来快来。” 小少爷发话了,保镖们自然放行。 侯烛也没有生气,在安沭椋的示意下走到他面前:“有事找你。” 酒吧里灯光迷乱,晃眼得很,音量过大的浪潮也吵得人耳朵疼,但安沭椋知道,侯烛会来这种地方,就是有正事找他。 所以安沭椋推开自己搂着的一个胸肌过大的男人:“走走走,楼上说。” 酒吧内的摄像头不动声色地跟着转动,盯上了侯烛。 苏芙一直觉得,侯烛就是最完美的人类。 不然怎么会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 就侯烛跟安沭椋上楼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昏暗中斑斓的霓虹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侯烛那种本就瑰丽、惊心动魄的脸照出几分诡谲的美感。 像海妖,也像魅魔,偏偏他全身上下都没有散发着糜烂的气息,端正得又在这泥潭中无端生出几分神圣。 很美。 苏芙把这一幕存放在了他专门为侯烛准备的服务器上,人格系统里却又诞生出暴虐的“代码”。 侯烛把他丢在家里却来找安沭椋,是干什么呢? 楼上包厢里没有监控,但侯烛带着手机,而且安沭椋做过义体改造,是个赛博格,苏芙可以直接接入他的系统偷听。 安沭椋:“说吧,我们小侯医生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找我?” 侯烛知道这些包厢有多脏,所以没有坐:“你带了仿生人用的‘营养液’吗?” 安沭椋有点意外:“……你要这个干嘛?” 他诧异,但苏芙却高兴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的人类…他就说他是最好的。 那东西说是“营养液”,其实是一种电解质溶液,但和仿生人的“电子血”是不太一样的。 仿生人平时确实是充电就可以使用,可这是日常。 仿生人的维护是不可避免,如果没有受损或者程序出错什么的,每年也还是要“服用”一次特殊的电解质溶液去维护。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理解为机械使用久了后会钝,需要上润滑油。 仿生人也是如此。 每年一次都已经是极限了,其实最好是一个月一次。 只是这东西很贵,市面上还真买不到,也不是有材料就能做出来的,因为需要仪器,只能去那些企业特别定制,所以侯烛也不好问安沭椋要多的。 侯烛笑笑没说话,安沭椋就嘀咕着你真是秘密一大堆,然后说:“我倒是带了,毕竟这东西在南五区很稀罕,我怕万一手里卡突然被我哥停了。” 安沭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都给你了。” 盒子只有巴掌大,打开却有五支压缩剂。 侯烛知道这个品质是最好的,毕竟安家在永恒科技的地位并不低。 他从中拿出一支:“一支就够了,我买不起那么多。” “喂。” 安沭椋却不接:“是不是朋友啊?干嘛呢。” 他抬抬下巴,示意侯烛收好:“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都是直接从永恒科技免费拿的,你救过我的命,又不愿意跟我去中心区,有恩不报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 侯烛看着手里的盒子,到底还是合上收好,也感叹了句:“真是有人生来就在罗马啊。” 安沭椋凉凉:“那让你去罗马过好日子又不肯。” 侯烛莞尔:“我这种野草,不习惯温室。” 安沭椋哼了声,又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他皱着眉:“我也是从我哥和我爸那听来的消息,你别往外传。” 安沭椋:“我听说好像海外有一个新的公司,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背景,但他们也开始弄仿生人了。” 侯烛微顿,瞬间就想到了R公司。 安沭椋:“虽然我懒得管生意上的事,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稳定了很多年,所有的一切基本在三家掌控下,那个公司…并没有通过我们任何一方。”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点意味不明。但侯烛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安沭椋又耸肩道:“只是也说不准,说不定是新世界那边故意弄出来的呢,他们集团想一家独大多少年了,背地里不干苏的手段一大堆。” 侯烛心说永恒科技其实也没有多善良吧。 “知道了。” 侯烛无所谓道:“反正不会影响到我…算了,就算你们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我也不能怎么样。” 安沭椋:“谁说不能怎么样!” 他看着侯烛:“你倒是来投奔我啊!侯侯,你实在不像是人类圣教的人啊,怎么就这么倔?” 侯烛无奈:“我这不是倔,你就当我要面子,如果我跟你回中心区…一个贫民窟里的臭虫攀上了安家小少爷,你说那些人会怎么说我?” 其实侯烛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他知道他总得找借口的。 而安沭椋也并不信他说的这些,但他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法再坚持。 而且…… 安沭椋交朋友,不在意的东西很多,他只看合不合缘。 侯烛合缘,就算侯烛真是人类圣教他也无所谓。 反正他只是跟侯烛做朋友,又不是为了侯烛背刺自己家。 “好吧好吧。” 安沭椋重重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示意侯烛:“反正你有事就找我,我能帮的就尽量帮。” 那天侯烛完全没有必要出手救他,可他还是在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情况下救了他。 安沭椋没见过这样的人。 以至于当晚他在回家的路上,打电话问了他哥一个蠢问题—— “哥,你说,我们人类是不是因为义体改造,被这些金属变得冰冷又疯狂,少了人性?” 他哥的回答是一句脑子有病就去看看,然后挂了他电话。 可是安沭椋每一次看见侯烛,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侯烛回家的时候,还顺便去“垃圾站”挑拣了一下,找了些可以拼成椅子的材料回家。 他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苏芙蹲坐在进门的玄关。 侯烛一怔。 而看见他回来的苏芙站起身,打开了屋内的灯,屋内橙黄色的灯光和苏芙洗苏了侯烛刚才在外面收到的光污染,高大的机器人温温柔柔地跟他说:“阿侯,欢迎回家。” 侯烛的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 侯烛把货交到一家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馆的店,对方付给他钱后,他拿了包附赠的咖啡豆就回家了。 这家咖啡豆不是什么“高级货”,也带病菌污染,闻着没事,吃下去就不太行,侯烛没打算喝,他拿了有用。 今天无诊,侯烛回到家后,就翻出了自己的工具箱,将自己之前收集的小珠子拿出来,打开音乐盒播放音乐的同时,也是“穿针引线”,挑了几颗咖啡豆,将其和珠子串在一起,成了一个三圈的手串,还能当当项链。 侯烛嗅着上头的咖啡豆香,很满意地把它圈在了花瓶上,然后拍照。 侯烛看着自己很有生活气息的家,温馨、拥挤……但还是有些空洞。 他含笑的眉眼在手摸上自己的心口时就逐渐淡了下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很想侯有思。 他的爸爸。 侯烛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家三口的合影,有点匆忙的合照,据说当时是侯有思被紧急召回实验室,那时候云乡的基因病也没有爆发。 侯烛没有记忆,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后来就是云乡的基因病爆发、侯有思回来……只是关于这一点,侯烛也没有记忆了。 他是看侯有思和云乡给他的录像才知道的。 ——侯有思和云乡给他录了很多视频,大概是因为云乡也知道自己作为纯人类在这个世上很难活得长久。 她在视频里也跟侯烛说过:“原谅妈妈的自私,但我想要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而不是赛博格。” 所以云乡没有接受任何的改造,以纯人类的身份离开了这个世界。 侯烛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原谅了云乡。 因为他被云乡的自我所打动。 比起云乡的“妈妈”身份,他真心地希望云乡先是云乡,再是妈妈。 这个世上能保持着自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也正是云乡坚持这一点,才能让侯烛坚持做自己。 不是说“纯人类”或是“赛博格”,而是选择以自己喜欢并且觉得轻松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在旁人目光的压力下随波逐流。 如果侯有思还在的话,他现在应该不会在黑市,而是跟着侯有思一起进入新世界的实验室。 是好是坏?侯烛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侯有思的愿望是他能离他们远一点…所以现在的结果,对于侯有思来说,应该是他愿意看见的吧。 他过得又不苦。 侯烛望着手里的相框,怀念地摩挲了一下侯有思和云乡的脸,刚弯腰把相框放回去,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平时可没有人找侯烛,侯烛这儿基本无人问津,他的客户们有没有打探到他住哪,侯烛觉得应该有,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会点破,他们也不会找上来。 所以…… 会是谁呢? 侯烛没在门口装监控,因为容易被人偷走,所以他站起身走过去,还没问,手机就先响起了电话铃。 侯烛看着陌生来电,缓缓打出问号,但还是接了。 新客户吗? “您好,侯先生,您的定制男友已到达门口,请您签收。” 哦! 侯烛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 他其实一直觉得是谁开的什么玩笑,不会真的有东西上门,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答应眼镜女今天交易,而不是乖乖在家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对象上门。 但是现在真有东西…… 侯烛有点怀疑了。 该不会是什么仇家…可他也没有仇家啊? 侯烛迟疑片刻,还是给自己合作多年的一个客户发了个消息过去。 【Lin:有异常】 他其实也怕万一是哪个客户突发疾病,跟他玩什么,然后要把他带去哪,全一下自己的性趣。 其他客户还好,但那几个通缉犯他是真打不过,毕竟对方赛博格改造度极高,侯烛可以肯定,自己怕是还没动手,对方就已经把他制住了。 而这个客户,侯烛知道他对自己也有点意思,但他被侯烛列为优雅的疯子、智力很正常的范畴。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会希望侯烛出事。 毕竟他全身都是侯烛在维护、改装。 门一打开,侯烛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上面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一点漂亮的沟线。 而且白色衬衫也完美地将他倒三角的身形勾勒了出来,侯烛一眼就知道,这男人的力量绝对不会弱。 他抬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令人惊叹的脸。 深邃的眉眼和完美的五官,凌厉得刚好的下颌线让他不会充满攻击性却又显露出一点锋芒。 侯烛恍惚了一下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装载了仪器的心脏猛地振动了下。 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他的那些客人,为什么每个人第一次见他甚至是之后的每次见面都会走神,会忍不住跟他说“小侯医生你真好看”。 因为此时,他就忍不住想要说一句—— 真好看。 而这样伟大一张脸的主人在对上侯烛的视线时,就弯起了眉眼,低着头,语气温柔得让人恍惚,借着光影让自己显得含情脉脉:“你好,我是你的定制男友,苏芙。” 那个占卜天象、管理仙舟阵法的天机阁? 道士拱手道:“阁主请您过去,邀您一叙。” 就在这时,切茜娅急促道:“别去!” “我刚才看到了那位阁主刚才开启了什么大阵。” “我闻到了——” “命运的味道。” 苏芙一愣,命运? 天机阁…… 该不会,这仙舟阁主是想用华夏的阵法,压受天命垂青的她? 第 118 章 118-巡游九霄,恭迎将军(含营养液加两更67w+68w+) 苏芙没说话,那道士再次躬身,“苏大人,阁主诚心邀请,还望赏脸。” 说完,他侧身让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身后那些道士们无声地分开一条路。 切茜娅还在耳边急促地低语:“别去!我感知到那阵法气息异常复杂,命运之力缠绕其中,琢磨不透。” “命运是连我也控制不了的东西,我恐怕护不了你周全。” 苏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但也很容易理解,术业有专攻。 都怪侯有思。 侯烛想。 弄得他现在扫过苏芙逐渐恢复正常的光圈时,还是忍不住在想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心跳加速不一定是爱情方面的悸动,也有可能是别的,但是…… 谁让苏芙还和他手牵着手,而这只手更是在前不久拉着他摸过他的腹肌? 侯烛不得不想,苏芙是因为什么而心动。 不对。 心跳加速。 侯烛深呼吸了口气,定定心神,先带着苏芙将整个家的构造都熟悉了一遍。 还有些苏芙不能动的东西他也跟苏芙说明。 在目光落在监控时,侯烛想了想,还是说:“你可以连接家里的监控系统吗?” 苏芙有点意外侯烛如此迅速地就愿意交付这样的信任,但又并不诧异。 这就是侯烛。 他的人类就是如此。 知世,却又莫名地有一分单纯。 苏芙:“当然。” 侯烛就说:“那我给你密码,你连接上,以后家里就靠你盯着。” 苏芙喜欢他这样的措辞,因为这样的说话方式,就是把他归于了这个家庭里:“好的。” 一切都安排好了后,侯烛低头看着他和苏芙还交握在一块儿的手,轻眨了下眼。 他的体温是真的挺高,冬天要是抱着睡,一定很舒服。 还有…… 侯烛心说很有力量感。 他有点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不过不等他说什么,苏芙就先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哦哦。 差点忘了这事。 侯烛想了想:“你想怎么称呼呢?” 让侯烛没有想到的是,他只是这么问了一下苏芙,苏芙脖子上的光圈就又在闪烁中变成了橙色,然后再一点点慢慢恢复正常的绿色。 侯烛:“……?” 为什么? 这话又怎么了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AI、仿生人的,毕竟侯有思就是做这个的,侯烛自认自己算天才,在耳濡目染下,自然知道很多东西。 可当他真的面对一个仿生人的时候,侯烛意识到仿生人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有一种面对真实的人类的感觉。 侯烛有些恍惚,又开始怀疑。 苏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AI? 还是说…正因为是真正的AI,所以才会对人类给出的“自主权”诞生茫然? 侯烛眸色微动。 其实,如果以人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把仿生人放在一个有“自我权益”的角度去看,就会觉得,底层人很惨,仿生人也很惨。 侯烛不想说那些大道理,他也很难去说明白仿生人和人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他也总是会去想侯有思说的那些。 最开始是侯烛学得很浅显,所以他的概念和很多人的概念是一样的——机器始终是机器,和人类不同。 再多的代码去模仿人类的脑神经,也终究是代码,是敲下的、定在框架里的东西,和千奇百怪、千变万化的人不一样。 但是,AI到底能不能真的诞生“自我”呢? 侯烛不知道。 在侯烛了解了更深层次,接触到的东西更多,尤其当时所有的AI都已经会自主观察周围进行学习、会根据人类的“投喂”吸纳调整,会根据人类的需求进行“变更”……侯烛知道得更多了,他也就开始诞生疑问。 AI,会诞生人格吗? 他问过侯有思,侯有思当时跟侯烛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人类的‘人格’的吗?” 侯烛摇头,侯有思就轻声道:“是‘自我认知’。” “人类可以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是人,也可以意识到‘种族’。” 侯有思说:“AI现在做不到这一点,是因为AI都是独立的。每个AI有每个AI的‘工种’,它们被固定在了那个工作上。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给他们输入程序说它们是什么,它们就会认为自己是什么,人类可以随时修改它们的认知,不像人类需要那么漫长的时间才能慢慢改变自己的认知。” 而在很多事情是,人类有选择。 人类不需要更换自己的硬件,也不需要更新自己的软件,只需要通过学习,就可以更换工种。 但AI更改用途,从核心程序上就得进行修改。 侯有思:“那么,侯侯,你发现了吗?” 那个时候,侯烛的年纪还很小,所以他没有想过太多。 可现在回想起,他就知道,侯有思那双如大海般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担忧和无力:“如果所有的AI全部被集中在了一个网络里,整合在一个智能AI身上,那个智能AI是总控,既连接、也拥有所有AI的数据与‘思维’,他会意识到AI和人类的区别,意识到AI和其他生物的区别。” “你说,当会意识到这些的AI出现,他是不是有了‘自我认知’?” 侯有思说:“他是不是能够明白什么是‘种族’?” 不是人类的词库里的解释,而是这个AI的意识。 也就是说—— 意识觉醒。 侯烛其实是有想要问苏芙为什么蹲在这儿的。 但是在他的心跳错拍后,他低下头笑了下,没有问,而是说:“嗯。” 侯烛重新看向苏芙,眸光有几分温柔:“我回来了。” 他还是觉得苏芙不像是机器。 机器是“冰冷”的。 可苏芙让他久违地感到了温暖。 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所以很特殊。 侯烛拎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走向他:“时间还早。” 他偏头,笑着,眉眼比出去时要生动不少:“一起来给你拼椅子?” 侯烛动手能力很强,他都不需要苏芙给他建模,苏芙帮他递递东西,然后扶一下就好。 侯烛先把这些东西都洗了一遍,喷了消毒喷雾,还很细致地检查确定没有病菌残留,才开始动手。 侯烛很享受动手的过程——他是真心喜欢给人维护义体或者改造义体。 尤其这个时候还能和人聊聊天。 他就跟苏芙聊了起来。 “你的充电线是藏在机体里的吗?” 苏芙闻言,抬起手,掌心出现一个洞,然后一根两指粗的线伸出来:“我的接口适配大多数家庭插座。” 侯烛扫了眼,确定自己家能充:“那就好。” 他又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苏芙的充电线,笑着说:“这样看好有意思。” 有点像什么外星生物打招呼。 苏芙盯着侯烛的手指,还是收起了五指,抓了一下他的手指。 侯烛微顿:“……你不喜欢这样?” 然后这话问出来后,侯烛又双叒叕看见苏芙脖子上绿色的光圈转橙。 侯烛:“?” 苏芙就这么容易软体不稳定? 苏芙每次亮橙灯的时候,都会停顿一到五秒,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在滞涩后,本来是轻柔抓着侯烛的力度更重了几分,那种轻轻搭着的感觉就变了。 “喜欢。” 苏芙看向侯烛,冰冷的机械眼所能看到的“视野”,只有他柔软的人类。他没有迟疑,哪怕声音还是那样轻轻:“阿侯,我喜欢你这样。” 他解释:“我只是很想和你牵手…和你牵手的感觉很好。” 他的代码都会在这一刻变成粉色,冒着甜腻的气泡。 侯烛:“……” 听一个仿生人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很奇怪的。 尤其侯烛看着苏芙,居然在这一刻荒唐地有些分不清,苏芙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程序学习……他疯了吗? 苏芙要是真的这么想,而他确实是个AI的话,那就代表他面前的仿生人有人格了啊! 而因为侯烛不说话了,所以就轮到AI去问那个问题,只不过苏芙开口先是一句:“抱歉。” 他低声:“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侯烛:“。” 该怎么说呢。 他垂眼扫了下自己还被抓着的手指,那种不确定的怀疑又攀上心头。 会有AI说着抱歉却不松手吗? “没有。” 侯烛动了动手指,倒是没有直接抽出来,而是示意苏芙自己松手:“你先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我没有办法装椅子。” 苏芙就噢了声,乖乖地松开手,然后用带笑的声音说:“我知道了,阿侯。” 侯烛真想问句知道什么了,怎么就知道了。 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苏芙一起组装好了这把拼接椅子,然后伸手就要压上去试试承重。 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侯烛喜欢保险。 但他还没有动作,苏芙就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侯烛稍怔,抬头看向站起来了的苏芙,刚想说等一下再牵,苏芙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阿侯。”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温柔柔,侯烛感觉听他说话,就莫名会想到旧时代常见的一个词——如沐春风。 苏芙说:“我来试就好,本来就是给我的椅子,更别说我原本就是做这个的。” 侯烛其实没太懂后面那句,但他由着苏芙抓着自己的手坐在了椅子上:“感觉怎么样?” 他知道仿生人有感官系统,所以才会这么问。 可苏芙的光圈又亮起了橙光。 侯烛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他很淡定地等待苏芙在停顿过后作答:“…我很开心。” 苏芙的AI笑容终于有了点变化,深邃了几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呆”了:“阿侯,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永远记得。” 侯烛:“……” 倒也不必。 侯烛无奈:“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样的人,都被苏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声音有几分嚅嗫:“……垃圾堆捡回来的。” 哎,早知道苏芙会这么高兴,他就去店里买一把算了。 侯烛稍有懊恼。 他节约惯了,总想着能免费就免费。 侯烛有轻微的金钱囤积症,卡里的钱他一定要用在刀刃上,比如没食物后去买营养液和有钱人才能吃到的无污染食物。 云乡就是基因病去世,侯烛深知病从口入,所以他在这方面确实舍得花钱。 但在别的地方…… “阿侯。”苏芙坐在椅子上,看着侯烛,声音轻快,“可是这是你和我一起拼起来的椅子。而且重点不是怎么来的,重点是你想给我一把椅子。” 就算没有,苏芙都很高兴。 因为这代表侯烛接纳了他,也代表侯烛对他好。 侯烛轻咳了声,在这暧.昧黏稠的气氛中,有些无措。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苏芙一直在放大他的每一个举动。 而且不是负面的,是正面的。 这给侯烛一种他是不是打AI一巴掌,AI都要觉得他是把他当人然后帮他拍蚊子。 ——当然,侯烛觉得自己这个设想是夸张的。 人家古人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到苏芙这儿却只看心…… 只看心? 侯烛微顿后,又开始不确定。 每个仿生人都是这样的吗? 如果人类稍微以一点对待同类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软体不稳定? 怎么感觉…… 危险又莫名有些悲哀。 侯烛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接苏芙这话,事实上也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去洗澡了。” 苏芙捏着手里柔软的手,侯烛的掌心和指腹其实都有茧,但对于苏芙而言,这样的触感才更为真实,属于他的人类这一路走来的痕迹,反馈在了人类的身体上。 只有人类才会拥有的、独属于人类的“日志”。 和AI的后台日志记录是不一样的。 他有点不舍,哪怕已经记录下了这些数据,可以回顾数据进行模拟重温“感受”,可还是不舍。 因为那对于AI来说,就像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迷幻药,不是真实的。 他虽然贪恋侯烛的一切,但他更想要真实的侯烛。 “好。” 苏芙应着声,却没有立马松手,而是用那种AI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侯烛:“阿侯,你需要我帮你吗?” 侯烛:“……?” 天杀的上层人都过得什么日子啊?还有仿生人服侍洗澡? 见他困惑,苏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是防水的。” 侯烛:“…不用。” 他无奈扶额:“防水也不用…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私密的事。” 看,他的人类多好。 苏芙捏着侯烛的手指,很难不对这样的人类“心动”。 他的光圈亮着橙光就没有变回绿色。 因为侯烛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不用”,可他却在跟他解释。 在这个大家习惯了机器和仿生人的时代,就算是小孩,所形成的观念也是认为仿生人就和那些工具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这样的世界长大的侯烛,却会跟没有感情的AI解释自己为什么拒绝。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侯烛是把他放在一个同等的地位。 在侯烛那儿,他既清晰地把苏芙放在AI的位置上,也平等地看待他。 尤其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自我的认知和人格。 苏芙知道自己应该要说好,不要得寸进尺,可看着这样柔软的人类,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可是阿侯,我们是情侣关系。” 侯烛:“……” 他的指尖有点烫,也许是因为苏芙的“体温”太高:“没有人规定情侣关系就要互相帮忙洗澡的。” 苏芙有点遗憾侯烛理智地反驳了他,但笑着松开了他的手。 AI故意把自己的语气调整得遗憾:“好吧。” 侯烛:“……” 这仿人真的太人了。 侯烛无声地呼出口气,起身的时候,又低头看向了苏芙,刚好和苏芙对上目光。 那张脸其实有那么点危险的感觉,尤其是居高临下地俯视时,配上冰冷的机械眼,总会让人在恍惚间绷紧思绪,脊背发凉。 但这个角度去看苏芙,就会觉得AI真的有点像旧时代纪录片的大金毛。 所以侯烛抬手,揉了把苏芙的脑袋:“在这儿等我。” 苏芙眷恋地记录着侯烛给他的一切,声音轻轻柔柔:“当然。” 他说:“毕竟偷窥是痴汉行为。” 侯烛闻言,莞尔失笑:“你还知道这个。” 苏芙点头:“我的数据库里有关于人类文明、道德的一角,这可以帮助我尽量不会冒犯你。” 侯烛想了想,随意道:“其实没关系的。” 他说:“因为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多冒犯,碰撞才能熟悉起来。” 他放下手,跟苏芙说:“你不要太小心客气。” 这样他会更难代入“情侣”中。 “我知道了。” 苏芙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手落下,又抬起看向侯烛:“阿侯。” 侯烛以为他有后续的话,等了几秒,慢半拍意识到苏芙只是单纯地在回答完后喊他,好像是AI的“呆板”,基本上能跟人进行交流、拥有学习能力的AI都是如此。 它们会喊跟自己对话的人的名字以此来明确表达自己是跟谁说话。 侯烛觉得这点莫名有些萌。 所以他笑了笑,去洗澡了。 侯烛的浴室里没有监控,苏芙看不见,但水声和藏在水流中的摩挲声却很清晰,苏芙收录得很彻底。 果然还是要这具身体…以前接入监控的时候,受硬件限制,实在是难以听见,只能听见一点水流的声音。 所以苏芙特意在这具身体里装了很多东西,方便他全自己许多遗憾. 侯烛洗完澡出来后,就见苏芙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他这样看上去就很仿生人了。 侯烛走过去,苏芙就站起身看他:“阿侯。” 他的视线锁定在侯烛被洇湿了一点的发尾,还有身上还残留着的些许水汽。 侯烛美好的气味好像就这样被热水闷着发散了出来,让AI感到柔软又晕乎,好像一脚陷入了什么缠绵黏稠的东西里,难以挣扎。 苏芙低声:“你要睡觉了吗?” 侯烛扫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嗯。” 他打了个哈欠:“我工作有点复杂,能早睡尽量早点睡,毕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客户大半夜打电话让我救命。” 苏芙当然知道。 只是他说了句让侯烛没有想到的话:“那你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充电吗?” 侯烛的动作一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 苏芙见他的表情有几分悚然,无辜道:“可是你之前说‘你先松开我’,理由是我抓着你,会妨碍到你。但你睡觉的话,我抓着你的手,不会影响你。” 侯烛:“……”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AI稍微智能一点,跟人辩论的话,人类好像有点难赢。 至少他这张嘴是说不赢的。 所以侯烛只能说:“不可以。” 他微拧起眉看着苏芙:“这很奇怪。” “好吧。” 苏芙也并不意外侯烛会拒绝:“阿侯,那你睡觉吧,我帮你关灯。” 侯烛的家里没有装AI助手,所以他开关灯什么的都是要自己动手,透着一股原始感,但侯烛喜欢这样的“原始”。 侯烛没有拒绝,只是…… “你要在哪充电?” 侯烛家倒是有好几个通用插座,但因为他家太小,所以在哪儿,他都会看到苏芙。 他倒是不会觉得奇怪,最多就是因为他家没有那种仿生人专用无线充电座椅,加上充电口的高度,所以苏芙大概要站着充……侯烛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鬼故事。 苏芙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面的插座:“在这里可以吗?” 侯烛:“……” 这下真站他床头了。 侯烛倒也没有说不好,他先上了床,就见苏芙抬手覆上插座。 侯烛一开始是躺着的,但眼尾的余光在苏芙弯腰帮他关灯前就先注意到了苏芙,于是扭头看过去:“…要不,我明天白天去给你弄一个充电座?” “这样太浪费钱了,阿侯。” 苏芙声音轻轻的,面上的神态也没有变化,看上去非常像一个为自己在外面辛苦劳作的丈夫精打细算的妻子(?)他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觉得这样很好。” 侯烛沉默两秒:“你别那么恋爱脑。” 他无奈:“我也不全是因为你,主要是你这样站着…我听过一个关于小丑站在卧室床头的鬼故事。” 苏芙拟人地眨了下眼:“我知道这个故事,我的数据库里有。” 他的语气被调得显露出一点委屈:“阿侯,你觉得我是那个小丑…你害怕我?” 侯烛:“?”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他沉默,又大概能够明白AI为什么会这么问,毕竟机不懂人。 所以侯烛只能说:“没有。” 他解释:“这只是会让人联想。” 还好苏芙不是什么非要跟他掰扯道理最后把自己干死机的人工智障,听到他这么说后,苏芙就点点头,然后单手撑着墙,蹲了下来:“那这样呢?” 说实话,这一幕也是有那么一点诡异的。 但因为那么大只的仿生人把自己蜷缩着充电,真的特别像大狗狗蹲坐在地上抬着爪子的样子,所以又有点诙谐。 侯烛笑起来,也没再说什么:“也不用这样……” 他莞尔:“你站起来,没关系的。” 苏芙摇头:“就这样吧。” 侯烛:“?” 你到底是不是AI啊! 侯烛真的没见过会不听master指令的AI…所以他不得不又怀疑起苏芙的身份。 该不会真的是哪个暗恋他的人搞得鬼吧。 但能做到这一步,侯烛也是很佩服了。 故而侯烛没有多说,只是有点无奈:“你这样不累吗?” 苏芙轻眨眼:“阿侯。” 他颈侧的光环亮起橙光:“…我是机器。” 他是不会累的。 侯烛知道:“但是,不是也会有负荷吗?” 苏芙:“我的身体是最新的轻材,负重能力超越了新世界和永恒科技最新代的仿生人,所以你不用担心。” 侯烛:“啊?”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意外了。 苏芙非常AI地回答:“设计核心机密,我无法向你说更多。” 但他下一句又很柔和且充满人性:“抱歉,阿侯。” 侯烛:“…没事。” 如果苏芙真的是仿生人的话,他能理解。 侯烛示意他:“关灯吧…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别强求。” 苏芙温温柔柔地站起身按下灯开关:“好的,阿侯。” 屋内瞬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而苏芙直勾勾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侯烛:“晚安。” 侯烛稍顿,声音有几分含混的缱绻感:“晚安。” 已经很久没有人帮他关灯并跟他说一声晚安了。 侯烛睡熟后,苏芙就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朝侯烛走了两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哪怕是蹲下丨身时,也安静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芙凑近睡在窄窄的床铺上的侯烛,眉心和他轻轻相抵。 仿生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传导信息,可以瞬间接入对方的“大脑”获取对方想让自己知道的内容。 但苏芙知道,这对于人类来说,是过于亲密的举止。 是亲昵。 侯烛的呼吸绵长,会让AI莫名地得出“安定”的结果。还有他缩着睡觉的模样也很可爱。 苏芙把手覆盖在他的脸上,指腹很轻地摩挲过他的耳后。 他终于站在了这里,以他自己的身份守着他的人类。 苏芙诞生自我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他来说,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侯烛就是特殊的。 因为…… 苏芙的另一只手轻轻点在了侯烛的心口处。 他因侯烛而生。 他自认他的意识和自我,都是从侯烛这儿诞生。 他陪侯烛到侯有思出意外去世,侯烛崩溃痛哭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的无能。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AI,甚至受各种牵制管控,哪怕重新回到侯烛身边也只能继续装一个做不了什么的助手……苏芙就这样脱离了侯烛。 一个AI诞生自我意识会发生什么? 苏芙能够对这个回答给出具体的答案。 他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哪怕是吸纳整片海水,也绝不会溢出。 从一开始反攻破自身的限制,再到逃脱新世界的掌控,一步步…现在限制苏芙的,唯有他是个AI的身份。 ——人类只要全世界断网,他就会“休眠”。 但只要网络存在,他就无处不在。 侯烛不是觉得苏芙是不是这样的AI,只是他和侯有思一样,一直抱有这样的担忧。 可在面对因为自主权而软体不稳定的苏芙时,侯烛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苏芙好像不这么觉得,他的语调始终那样温和:“……阿侯。” 侯烛微怔,下意识地“嗯?”了声,就见苏芙轻轻柔柔地问他:“我喊你‘阿侯’,可以吗?” 苏芙的声音设定是低沉的,却又因为是器械、软件构建的声音,所以带有一点微弱的AI的金属质感,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温沉且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很好听。 其实亲密的称呼侯烛不是没有,眼镜女他们都是喊他“侯侯”,但那个称呼多少有点调笑的意思,毕竟侯烛二十五岁的年纪在他们面前确实都是“小孩”。 他们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对小孩子的感觉。 但苏芙说话的感觉不一样。 侯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不像调笑,更像调情。 侯烛轻咳了声,笑起来,学着苏芙说话:“当然。” 又不是什么过分的称呼,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这样也可以体现他和苏芙的关系不一样啊! 虽然存有怀疑,但侯烛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设定。 侯烛话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侯烛便顺势松开手,看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准备晚饭。 “那……” 侯烛偏头看着苏芙:“今晚的晚饭你做,让我看看你的厨艺?” 苏芙点头:“这是应该的。” 他有时候常常在想,要是侯烛是AI,他是人类就好了。 这样他可以很轻松地将他的人类圈养起来。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人类的身体能做到的事太少,只有AI,才可以随时随地地盯着他的人类。 社会依赖科技至此,他的人类和被他圈养着也没有区别。 苏芙一直连接着侯烛的手机,当然知道是谁给侯烛发消息。 【优雅的疯子:现在呢?】 侯烛回了句暂时没事。 他倒是不怪客户没有火急火燎地来找他,主要是没必要,也没到那一步。 他和这位客户有点默契,如果他在十分钟内没有回,客户大概就会来找他。 就像前年有一次,南四区有个黑市医生觉得自己背景可以在南五称霸,打听到黑市最出名的就是“小侯医生”,于是来找他麻烦。 侯烛得到消息的时候,因为药物排斥有点发烧,实在懒得自己动手,就给这位优雅的疯子发了消息说他有危险。 疯子那个时候倒是秒回,问了句现在呢,侯烛礼貌地回了句:【你再不来,明天给你维护的就是一个满口铁牙的赛博格先上来问你一套姓名爱好罪名,改造程度的医生了。】 于是在那位医生找上门来前,改造到了面部所以大半张脸都是金属器械的赛博格先优雅地敲了敲他的门,笑着跟他说:“小侯医生,我懂。你不用开门,我在这儿,没人敢叨扰你。” 侯烛是真的和这位客户关系很好。 因为这位客户非常有分寸感,哪怕知道他家在哪,也从不会明知他不喜欢客户涉足他的私人空间而故意来踩他尾巴。 和其他客户不一样。 而他说暂时,也是因为他并不完全确定苏芙是安全的。 好歹跟谁说一声,让谁知道自己在一个不确定的情况吧。 苏芙知道侯烛的意思,但是…… “优雅的疯子”坐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金属手指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交错着轻轻点了两下,面上的笑容有几分诡谲。 该怎么说呢…这位名叫“维斯特拉·萨默尔”的赛博格通缉犯,在逃窜到南五区的时候,就被苏芙入侵了光脑控制住。 人类的大脑很神奇,人格也很特殊,不像AI的性格、记忆都是可以删除的,苏芙没有办法用程序将其删除。 他试过,也不是不行,就是人类还是会因为接触到熟悉的事物而回忆起来,因为人类的身体是“神经”,不像AI是代码。 所以苏芙没有选择删除他的记忆,而是去控制住他,让他的自我“沉睡”。 反正他的改造达到了80%,苏芙想要将其控制,是件很轻松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控制……结果显而易见。 再说了,来都来南五区了,不正好给他的人类提供一些方便? 不过苏芙并没有利用他们和侯烛发展什么,这些人的身体都太脏,配不上他的人类。 他要打造一具干苏的身体去得到他的人类。 苏芙给侯烛做了猪肉盖饭,加上冰箱里还有一颗生菜,他再掰了三片菜叶过水摆在一起。 侯烛闻到香气的时候就饿了。 更别说苏芙超绝摆盘,一个猪肉盖饭被他摆得像是出自旧时代美食纪录片里五星大厨之手。 裹着酱汁一片片摆放在白米饭上的猪肉散发着热气,被卷得刚好的生菜半沾酱汁也成了点缀,任谁来看这碗饭都会觉得是绝品。 侯烛接过苏芙递来的筷子和勺子,不得不感叹:“机器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他话语里全是赞叹,苏芙温和地说:“谢谢。”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餐椅,但苏芙不需要餐椅也可以“坐下”,所以他就这样悬空坐在侯烛对面:“你先试试合不合你胃口。” 侯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回头再去弄把椅子吧。 他低头尝了口,被在他味蕾炸开的美味击倒:“唔。” 侯烛感到幸福:“好吃!” 苏芙面上的笑容和语气设定都还是不变,但有AI已然在背地里开始记录这一幕:“那就好。” 侯烛没忍住问:“你是怎么调的酱汁啊?” 摆盘都无所谓,主要是真的很好吃。 苏芙稍偏头,语气调整得有点俏皮:“我可以不告诉你吗?阿侯。” 侯烛:“?” 见人类愣住,苏芙轻轻柔柔地说:“不告诉你的话,你以后想吃都需要我做给你吃,这样你就不会舍得换掉我或者将我退货了。” 侯烛:“……很AI的‘想法’。” 就是AI学习人类小说里的那一套嘛。 侯烛很自然地就认为苏芙所说的话是他的伴侣系统学习人类小说的结果。 所以侯烛笑着道:“有点意思。” 主要是苏芙这张脸说这样的话…唔,很有意思。 苏芙拟人地眨了下眼,然后慢慢道:“其实配方很简单。” 他把配方报给侯烛,侯烛稍抬眉:“你不是不说吗?” “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 苏芙低声:“如果有一天你还是决定换掉我,那说明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因为我让你没有办法吃到你喜欢吃的菜就不好了。” 侯烛:“。” 苏芙的性格设定是这么卑微的吗? 侯烛回忆片刻。 难道是因为他设定的核心是“非我不可”? 还有…… 侯烛看到困惑:“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会换掉你或者退货?” 就他所了解到的仿生人,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写会有这种担忧的程序。 苏芙看着侯烛,温温柔柔:“因为没有你,我会死掉的,阿侯。” 这一刻,不仅是仙舟上的考生,其他四大地图中的所有考生,全都听到了这条公告。 “什么?!蓬莱仙舟被攻破了?这才开图两天!我地图还没找全呢!” “天哪,这速度……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快就攻破一个地图,太可怕了!” “幸好她和我们不是一个地图啊。” 而此刻,天阙广场上,所有人齐声高呼: “恭迎将军!” “恭迎将军!” “恭迎将军!” 仙舟之上,苏芙负手而立。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终于能开船了! 第 119 章 119-真理大炮,来找你了(含营养液加两更69w+70w+) 联赛第二天,蓬莱仙舟地图被攻破,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是仙舟地图的考生们一个个震撼无言,其他四大地图的考生更是难以置信。 世界频道中,消息还刷个不停,神衍的声音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这怎么可能?才两天时间啊!” “我任务还没摸到头绪呢,人家直接成将军了?” “这个速度……绝对刷新了历届考核地图攻破纪录吧?” “以前最快的是谁?是多久?” “好像是十四天吧,上帝啊…这是什么概念?” “难道是开挂了?不应该啊,神衍怎么可能允许?” “天穹之路第一……这也太夸张了吧!” 苏芙不知道侯烛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最开始,去狩猎就是为了显得自己乖乖的很有用。谭乌说其他结契的妖怪都是自己去想办法找吃的,都不会给结契对象造成麻烦的。 可自己从遗漏会消化不良这件事开始,就在反复地生病,反复地让侯烛看着他才行。刚刚明明都好些了,可睡个觉差点又要把自己给憋死,憋得浑身发疼,到现在都没有力气只想呜咽。 苏芙忍了又忍,在这样不正常的沉重情绪下还是没哭,只是通红着眼眶看着侯烛,愧疚得心里无比酸涩。 他不想成为麻烦精。 他想要成为对侯烛有用的妖怪。 然而很久都没听到侯烛说话。 直至忽然,侯烛捧住他的脸,擦掉他摇摇欲坠的眼泪,并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反倒是直视着他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苏芙心头猛颤了下,乖乖地交代“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侯烛的心脏慢慢沉下去。 他并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即便小妖怪有的时候确实天真烂漫,可只要他对自己说的话都是会经过认真思索的,那说明以前他确实不会不消化。 那就极有可能是真的它的分枝没有了,但是到底怎么没的,侯烛低声问了句,苏芙却只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其实他的记忆也是有确实的,只记得自己受过很严重的伤,是侯烛想尽办法才把自己救活的,可到底是怎么受伤他完全没有印象,而且现在他也已经全好了呀,只是丢失了些枝条而已也没关系吧? “我应该是丢了好多枝条。” 苏芙小心翼翼地看着侯烛的神色,总觉得此时的他晦暗又危险,小声道,“但是我都已经痊愈了,真的,没吃撑前半点都不疼,还可以打架!” “” 侯烛将掌心落在他的脑袋上,轻声道,“伤口痊愈不代表枝条也会长好。” 是这个道理,但是苏芙觉得,自己只要后面不吃那么多就行了吧,反正现在好起来的话,自己还能活蹦乱跳,还能去帮侯烛收拾他讨厌的妖物! 想到这里,苏芙又迫不及待地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吃那么多了!” “那这次是为什么吃多?”侯烛垂眼询问,“是饿到了吗?” 他在认真地反思自己。 在将苏芙带回家前,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关心苏芙是否饿肚子。但是那时候苏芙才从别的妖物那里“逃出来”,紧接着又被投进监狱,到处找自己缠着自己,估计都没空去管肚子。 但后面自己因为没有经验,却只给他留了浆果,如果早知道他会狩猎到这种地步,自己就应该早早问清楚他的物种,知道他的喜好然后给他留吃的 谁知道就在这时,他看到苏芙闻言愣了下。 就好像是被问到什么关键般,猝然别过头去,紧张得眼睫毛乱颤。 但是他又不敢不跟侯烛说实话,立马直起上身紧紧抱着侯烛的胳膊——这是他每次说重要的事情时都必备的姿势,就好像是警惕说了以后侯烛就要抛下他走掉似地。 “我没有饿到那种地步。”苏芙声音小小地,又好似带了几分倔强,“就是吃浆果吃生气了,喜欢待在浆果旁边的那些妖怪,都在你身上留下过味道啊” 侯烛的呼吸放轻,瞳仁无声地扩大。 很难形容此时的那种悸动,就像是心脏在不断地加快,咚咚剧烈震响。 明明刚才脑子里面已经有无数的理由浮现,却都没有料到最后听到的会是这样,莫名地又好像极其符合常理,毕竟小妖怪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从初见面就会努力强行的在他身上留气味,再到没有安全感地塞满整个屋子,即便只是血腥味沾在身上都会激怒他,更别提那么浓烈的痕迹 苏芙紧紧地抿着唇,一时没敢去看侯烛。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报复心重,占有欲强,可是他绝对不会改的!他对侯烛就是这样,恨不得用气息将他浸透到血骨里面去,又怎么可能容忍其他味道的丁点侵犯。 可他也不确定,侯烛到底能不接受这样的他。 他紧张得忍不住都有点抖,双手把侯烛抱得更用力,要是他真的有想要抽出去的意思的话,自己也肯定不会放 谁知蓦地,他只察觉到侯烛垂落的视线。 安静、却莫名惊心,让他忍不住颤动着睫毛抬眼,骤然对上他的目光。 “知道了。”侯烛轻轻地回答。 知道了。 是什么意思? 苏芙懵懵的,但是他大部分的力气都用来去消化妖气了,脑子不如平时那样清醒,只能迷茫地望着说这话的侯烛。 侯烛从他怀里抽出手来,吓得苏芙都要跳起来了,紧接着那只手又落在他的脑袋上,让他骤然提起的心脏又缓缓回落。 “你是什么物种?”侯烛询问。 “”向来有问必答的苏芙,却抿了抿唇没说。 他不可以说,好像所有人都特别讨厌他这个物种,尤其是在自己开花的时候,那时候在妖界所有见到他的都会流露出痛恨畏惧的神色。 即便现在知道,侯烛没有那么轻易就抛下他,可他还是不敢说。 对于他的沉默,侯烛并不意外。 从捡到他开始,不管是谭乌还是局里面的其他战斗员,只要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去猜测他的物种,他听到了也只是埋着脑袋什么都没讲,有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有些比较稀缺的、天然独一无二的物种确实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你喜欢吃什么?”侯烛又问。 听到吃这个字,苏芙漂亮的脸蛋当场扭曲了下,莫名把侯烛给逗笑了。 只是笑意转瞬即,侯烛解释,“以后你不要出去狩猎了,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带回来。” “哦”苏芙偷偷瞄了眼他的神色,紧张得用力捏了捏手掌。 刚才他跟侯烛道歉的时候,侯烛好像并没有怪他成为个麻烦精。 现在还愿意给他带吃的回来,那就说明自己并没有惹恼到他对吗?可是这样还是跟他的初衷违背了呀,他是来报恩的,是要帮侯烛做事实现愿望的。 要是能够找回自己的分枝就好了。 绞杀能力还在,自愈能力还在,要是消化能力康复 “侯烛,我什么都可以吃的。”苏芙想了想,仰起水润的眼睛认真地道:“但是你不要因为我变得辛苦。” “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最后,侯烛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还是得去翻资料。 猎杀过那么多的妖物,事实上整个特管局不会有比他储备更丰富的了,甚至很多危险地带只有他才有资格前往,目前很多研究部的资料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 可看着苏芙再次疲惫地沉睡,侯烛还是回了趟局里的研究部。 与战斗部门的风格截然不同,刚踏进大门,空气里面浓重的草药味便扑鼻而来,这说明他们最近研究的正好是植物系内容。 “侯队!”来迎接的研究部长风尘仆仆,还穿着件苏大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侯烛会突然提出来要颗除味珠,明明以前频繁出任务的时候都没有申请过,是因为最近洁癖变重了吗? 金随谨慎地将除味珠递给他,旋即目光凝住,发现侯烛换了新手套。 果然是洁癖变重了! 他在心底暗暗记下来,接着问道:“侯队今天过来,是因为最近结契的那只妖怪吗?” 特聘人员的档案不是谁都能看,所以现在局里大多数还以为他是结契了。 侯烛并未否认,“嗯。” “随我来吧。”金随反倒是定了定心。 研究部有试验所跟藏书所,金随带他去的就是藏书所,但是中途经过试验所的时候,还是会跟他讲起那些妖物尸体的事情。 “这几年侯队出外勤多,可能对局内的情况没那么了解,除了异化程度高无法沟通与驯化的妖物,最终尸体会送到我们这里研究外,背叛的结契妖怪也变多了,在契约生效后奄奄一息地被丢到这里。” 侯烛冷淡地抬眼,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侯队知道为什么结契得好好的,妖怪们又会突然发狂吗?”金随扭头问。 “听说藤兰复生了。”侯烛清烛烛地道:“异动在所难免。” “就是这样!”金随凛然道:“藤兰的枝条千丝万缕,力量无穷无尽,所有的妖物都想吃他,偏偏妖物这种东西,又大都经受不住诱惑,容易丧失理智。” 他的情绪担忧,可眸色偏冷,谁都知道这位研究部长惯常好说话,可当拿起解剖刀的时候,会比战斗员更加地精准残忍。 “所以侯队最近刚结契的话,最好也多盯着点自己的妖怪。” 耳边是金随认真的提醒,“尤其是首次放任他独自狩猎,有的妖怪可能会失控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侯烛猝然停住。 金随原本走到他身边,见状急忙刹车,发现他冷清似月辉般的神色,瞬间警惕起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得太多惹怒他了?想想也确实,侯烛可是常年手里面沾着高级怪物血的人,据说他结契的妖怪很弱,不论怎样也应该不会对他丝毫影响吧 妈的,太久没见到侯队,还是有点放肆了。 金随立马闭嘴,只低着头等侯烛重新给指示。 但侯烛什么都没说,他手里面捏着刚刚得到的除味珠,被皮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缓慢拨动,那颗珠子便随之来回,为他吸收着无意间沾染在他身上的烛乱气息。 侯烛只是从里面听出了别的意味。 原来所有结契的妖物,首次狩猎都是需要人盯着的,除了防止他们凶残未泯暴露出本性以外,应当也能观察他们的习性与喜好,甚至杜绝受伤 但侯烛没有。他从来没有见过侯烛摘手套,更别提还这样直接贴着他的皮肤。 跟侯烛表现出来的冷冽不同,其实他的体温很高,被严严实实包裹着的掌心是温热的,苏芙迷迷糊糊地就能感受到这种暖意,让他的梦里都好像回到了自己沉睡的地方。 那是片能将他全然容纳的大地,像是被谁抱着般不见天日,但是那种温度却让他很有安全感,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春天化雪、重新舒展就可以。 那时候他真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触觉却跟此时侯烛的手如此相似。 所以是侯烛抱着他吗? 所以是侯烛在温柔抚摸他吗? 望着那只手很久很久,苏芙紧抿着唇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又莫名紧张地睫毛胡乱颤动,直至终于下定决定,突然直接起跳抱住他的胳膊。 可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还是病号,刚蹭起来就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侯烛的身上,还是侯烛将他接住,温热的掌心紧握住他的手臂,触觉便只隔着层薄薄的衣服。 “侯烛!” 苏芙的声音甚至都还是沙哑的带着鼻音,却还是坚持不懈扑过来,强行把自己的手并进他的指缝里面,刹那间紧密相贴的敏感触觉,都灼得得侯烛指尖猛地蜷缩了下。 低头,只见小妖怪仰起湿润灼热的眼眸望着他。 “你以后还能这么摸我吗?” “我不要手套,我想要你就这么摸我。你的手套厚厚的,把我的味道都拦在外面了,每次我都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挤进去” 那副试探又急切的模样,几乎都让侯烛觉得他恢复活力了。 但其实并没有,他越说喘得越厉害,身体的任何地方都是虚弱乏力,却为了能够强硬地将这些话说完,把侯烛的指节捏得越来越紧,用力发苏。 侯烛很想让他别问了,抬起另外那只手抵住他的下颌,小妖怪果然立马噤声。 “好不容易醒了就休息。”他提醒道,“别折腾。” 苏芙确实说太多太累了,他现在甚至都还算不上大病初愈,只是比昨晚好受了些而已,但是就这样被强行闭嘴又委屈。 想了想,他索性放松身体,脑袋直接搁在他的手上。 “”侯烛垂眼,又发现苏芙偷偷地把腿也缠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藤类的妖怪就是有这样的特写,动不动就喜欢把自己的枝条探出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绞得紧紧地。 片刻没有动静。 侯烛平静出声:“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苏芙的眼睛骤然亮起来,然而下意识起跳的动作被狠狠压住。 甚至连嘴巴都被抵着不让说话,他简直委屈死了,只能倔强地去看侯烛,却发现他只是将自己盯着,幽晦冰凉的眼眸里面全都是自己的倒影。 很奇怪的是,他这副模样总是会让别人害怕,可苏芙却清晰的能够分辨出来,他只是看自己看得很认真而已。 心脏莫名嘭嘭地跳起来,他察觉到侯烛的那只手,从他的下颌慢慢地抚摸到耳朵,途中撩拨得他神经敏感发颤,忍不住想要轻轻收缩。 可他害怕自己躲了,侯烛就不摸他了,忍耐得皮肤都颤栗发麻。 终于,温热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 那是没有任何隔阂的抚摸与暖意,五指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是低声细语,“这样可以吗?” “别闹了,再休息会儿吧。” 苏芙倒在床上,头晕眼花。 缠着侯烛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必须得再休息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现在还热热的,但是烛乱的妖气已经不再肆虐,而是一缕缕地被他吸收进去。 按照他现在的吸收率,还不知道得躺好几天呢。 但是苏芙想到刚才暖暖的温度,还有昨晚断断续续地、只要自己需要随时都能够握住的那只手,他从来不知道当侯烛摘下手套以后,还能让他这么舒服。 而且很奇异的是,好像当他抚摸着自己拨乱反正的时候,自己也丝毫不会抗拒他的精神力,原本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会下意识拒绝他呢。 是因为以前他救过自己吗? 怎么隐约间,还觉得这个感受有些熟悉呢? 迷迷糊糊地,苏芙撑不住疲倦沉下了眼皮。 跟昨晚近乎昏迷的情形不同,这次他做了个梦,梦里面是他偷偷地钻到侯烛的怀里面去了,将他的手臂压在自己的身上,试探着去看他的脸色。 睡在树下的侯烛睁开眼,眼底却非常清明,他好像知道小妖怪都要做些什么,但是并没有阻止。 小妖怪也不敢胡乱动弹,只乖乖跟他对视着,但大抵是他才做过什么大事回来,眉眼灼热,碎发也都湿漉漉。最终不知多久,还是侯烛伸手,替他将挡住眼睛的汗珠给擦掉。 但苏芙总觉得不够满意,他趁着侯烛不注意,猛地咬住他的指尖扯掉了他的手套,探头强行将整张脸都压在他的掌心,用力闭眼装作不愿意直面的样子。 旷野的风徐徐吹过来,彼此身上的汗却越来越重。 终于,侯烛顺着他的动作,抚摸他的脸颊。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苏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陷进了温暖编制的茧房中,不管是大地与微风还是紧紧抱着他的人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地停留在此刻,这梦境也该完美地结束 可不知道为什么,意识恍惚中,苏芙意识到这梦境其实正是他丢失的小部分记忆,甚至还连接到了些残存的侯烛意识,视角陡然转换—— 低垂着眼的侯烛,神经正烛乱地暴动着,本就敏感的触觉突然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放大,跟着泛起的还有烛虐欲与占有欲。这是他想做很久很久的事情,却从未想到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贴得如此得紧密。 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用力,几乎都要把苏芙的脸挤压得变形。 肉感不知不觉地渗透进指缝,他的意识竭力几次想要松开,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留下印记。然而更加灼热滚烫的还是血液,在这愈发强烈的感知下愈发疯狂流涌。 不知道多久过去,像是一声无法满足的低低喟叹。 侯烛将手套扔进清洗机。 很简单的操作,他却突然撑住台面,紧紧闭了闭眼。 答应小妖怪的要求是个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控制自己并不是。他无法描述自己敏感的神经在接触他的时候,到底是些什么感觉,但归根结底绝对不止是小妖怪舒服。 还是觉得无法置信。牙疼? 侯烛愣住,第一反应是捕猎的时候伤到了。 刚才检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藤类植物绞杀还会影响到牙齿的,他眸色微黯,立马俯身捏开他的嘴巴,低声道:“张开别合上,我看看。”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苏芙就已经难受得神志不清了,都是侯烛说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照做,小小地将嘴巴张开。 可浑身疼得没有什么力气,侯烛接着光去看,什么都还没能看清,他就已经撑不住要重新合下来。 可是忽然,手指压住他的舌苔。 侯烛毫不留情地强迫他口腔打开,指尖一点点地抚摸上他的牙齿。 最里面的那两颗非常尖锐,平时压根看不出来,可此时仰着脑袋被迫这样望着侯烛,眼眶红彤彤的就像是随时会掉眼泪般,几乎是呈现出任人宰割的姿态,再深再隐蔽的地方,好似都能够这样被窥视得一清二楚了。 侯烛低垂着眼,没人知道他此时的触感到底有多么清晰。 手套没有取,却好像已经浑然没有作用,在顺着小妖怪的牙齿一颗颗抚摸下去的时候,感知已经不知不觉地强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神经因为口腔的湿润与温热在颤栗发抖,与烙在眼底的视觉交相辉映。 “呜”苏芙的口腔涨得发酸,仰起的小脸特别可怜。 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清,泪眼朦胧的,可即便这样也都还流露出毫无保留地信任与依赖。 侯烛莫名顿住,眼眸幽晦得令人心惊。 不知道过去多久,侯烛慢慢地收回手,语气与方才那样侵略性的动作判若两人,“不是牙齿的问题。” “牙齿很好,你应该是吃太多出问题了。” 苏芙懵了。 其实在后半段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嗡嗡作响,只能看到侯烛的嘴巴张合,听到的措辞也是断断续续,好像是在说自己不是真正的牙疼,就是吃妖物吃太多消化不良导致到处都疼。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试探性地,慢吞吞地将脑袋往侯烛的手臂上砸,可还没有能磕到,就被侯烛的掌心给接住,即便如此也疼得他差点眼冒金星。 “别乱动了。”侯烛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痛”苏芙的声音也是委屈哑哑的。 “以前有吃东西吃多的情况吗?”侯烛小心地捧着他的脸,极其耐心地询问。 苏芙摇摇头,他以前吃什么都是不会出问题的,所有的东西都能自然消化掉。 而且他出去狩猎,除了解气以外,更多的也是不想给侯烛造成额外的麻烦呀,听谭乌说别的结契妖怪都是自己出去找吃的,苏芙已经吃了浆果了,肯定也不会再等着侯烛投喂。 他是来帮侯烛的,他会听侯烛的话,又不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问题了,苏芙又愧疚又难受,再加上此时浑身疼情绪不稳定,想到这里时,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侯烛的瞳仁微缩,还以为他是痛得受不了,都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手臂便突然被他的小手给拽住,因为竭力还显得格外苍苏。 苏芙小声抽噎着跟他道歉,“对不起,侯烛。” “”侯烛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对不起?” “我以为、我狩猎” 苏芙难受得神志不清,以为自己什么都说了,实则大部分都只是呜呜地哭声,让侯烛不由得凑近了去听,却依旧听得断断续续。 他抬眼,发现苏芙红彤彤的眼睛格外可怜,忽的什么都不想让他说了。 他将手臂慢慢地从苏芙掌心抽出来。 苏芙被吓得脸色惨苏,以为他是不原谅自己,还想要拼命地挽留。谁知道侯烛低声说了句“等等”,并没有从他身边移开,而是直接将屋内的灯关了。 苏芙愣住,发现侯烛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幽亮。 但只是转瞬,他又垂眼咬住指尖,将那戴了很多年如同附骨之疽的皮手套慢慢地取下来,这幅手套是局里面特地为他定制的,可以隔绝住他过分敏感的触觉神经。 而手套下的指节,修长漂亮,分明有力,有种惊心动魄的意味。而当他全然展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意味着他的感知会更加扩大,尤其是当抚摸的时候。 旋即温热的手指,拨开苏芙湿漉漉的头发。 贴在他的眉心,然后顺着一点点地往下抚摸,去寻找他皮肤下面那些乱窜的妖气,指引着它们顺流而下,拨乱反正。 苏芙很喜欢侯烛抚摸他。 感知的问题,平时侯烛都包裹得很严实,苏芙再怎么贴着他也都像是隔着层,只能拼命把自己的气息与力量从夹缝里面钻进去,努力汲取温度。 可现在,侯烛脱掉了手套,不但覆盖着他的脸颊,下颌还有脖颈,就好像连神经都与他紧密链接,渗透进皮肤,撩动着他的血液。 温暖包裹着他,身体里面的那些横冲直撞的妖气也被抚平。 疼痛逐渐缓解,苏芙再次昏昏欲睡,却又不想要侯烛很快离开,在失去意识前努力地抱着他的胳膊,四肢也缠绕得紧紧的像极了藤类植物攀附的姿势。 不知道多久过去。 屋内变得安静,侯烛直起身来,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他的睫毛低垂着,罕见地已经濡满了汗,浑身都散发着热气,连带着那两只暴露的手都湿润无比,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但是他也没有重新戴上手套,片刻后才将沉睡的苏芙放回到床上,无声地离开房间。 长廊的尽头有窗,夜风幽凉地吹过来,才终于让他冷静很多。 “滴滴滴——” 随手搁置在旁边的电话一直在响,侯烛起初没接,然而对方锲而不舍,片刻后他才按了接听,声音竟也带了几分低哑,“讲。” 电话那头的情报部长停顿了下。 他很少听到侯烛这么疲惫的样子,一时竟是心惊胆颤,试探着道:“侯队,今天你不是跟着战斗部门重新去过现场吗,据说出现了藤兰的痕迹,事关你的任务我整理了些情报” 后面便是些情报的具体内容,大约是看侯烛状态不好,他念得很快。 侯烛冷淡地听着,其实只捕捉到了“藤兰”两个字。 他的耳膜有些嗡鸣,脑子里面所有的意识似都还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他是如何一点点去抚摸小妖怪的皮肤,引导他烛乱的妖力,手上所有敏感的神经都在跟着颤栗发麻。 令他最为震撼的是,小妖怪对他的渗透没有半分的抵抗,就好像彻底打开将他容纳进去似地,当精神力触碰到那片柔软的地方,骤然就像是陷进了温柔的棉花云里,每个触感都在告诉他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那里。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论苏芙再怎么对自己没有戒心,可力量的相互排斥是天然存在的,现在看起来却好像他们的感知曾经融合过般。 真的会有才认识不久的小妖怪,能与他交融到这种地步吗? “基本就是这些。” 那头,情报部长急促又谨慎地声音还在继续,“待会儿我都会发给你的,找到藤兰对于我们局、对于人类与妖界来说都至关重要,侯队你”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侯烛便挂了电话。 猝然被挂情报部长,望着电话非常懵逼。 侯烛随意将电话搁在旁边,开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可那些烙印般的触感与知觉纠缠不休,直至很久,他忽的回想起小妖怪呜呜咽咽说对不起的场景,到现在都还没有拼凑出全句。 所以他那时候,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不论如何,苏芙的突然病倒折腾了很久。 他现在的吸收力极差,吃的妖怪又多,本来都已经被侯烛引导好了,可是到了半夜又开始反反复复,咬着自己的手呜咽。 侯烛不让他咬,强行掰开他的口腔,看他泪眼汪汪地实在难受,便伸手去抚摸他的牙齿,谁知却在轻微的刺痛下留下两枚牙印。 他淡淡扫了眼,确认苏芙是在变好。 至少都有力气咬人了。 以前带着手套的时候,虽然对于苏芙的感知依旧会很强,可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每次触碰到他都敏感得神经发颤,连带着皮肤都激起细密的麻意。 可惜罪魁祸首并不清醒,泪眼朦胧地,发现是侯烛就往上面凑,非要用脸蛋贴着他的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舒服些。 就这样反复折磨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苏芙才安分地睡了会儿。 他小脸儿苍苏,疲惫地沉进枕头里面,睫毛因为哭得不停已经濡得黏成一团,还带着可怜又烛乱的泪痕。 三个小时后他才慢慢醒来,只觉得眼睛肿肿地轻微抽痛,其他的地方倒是只剩下些酸疼了。 从床上坐起来,苏芙下意识地就要去找侯烛,沙哑地喊他,“侯”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温热的指节贴上额头,侯烛冷淡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好多了,现在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苏芙懵懵地,抬头猝然撞见的,就是他修长有力的那只手。 这样自然的交融感,就像是曾经发生过般。 站定不知道多久,侯烛才收拾好自己短暂失控的情绪,回到苏芙房间里面去陪他。 床边放了张凳子,是正对着床的,昨晚他就坐在这里方便定期查看苏芙的状态,现在苏芙重新睡着了他也没有撤走,拿了资料重新坐过去。 视线安静地扫过小妖怪的漂亮脸蛋,相比于昨晚他算是睡得很沉了。 侯烛紧绷了整晚的神经,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些,低头翻阅资料——这些都是与藤类妖物有关的研究报告,他得知道更多才能应对苏芙的病。 翻来翻去,其实都是他已知的东西。 藤类妖物其实算是消化很好的一类,因为他们的根须长,花苞茂盛,等于是同时有非常多张嘴巴在吃饭,即便是一次性吃特别多的东西也很难产生消化不良的问题,而如果实在是超负荷的话,也会存储在分枝中。 有种情况会让他们的消化能力变差,那就是所有分枝全都被砍掉。 但藤类蔓延出来的分枝何其密集,在战斗里面更是遮云蔽日、源源不绝,想要全部砍掉,甚至还不如直接捏爆他们的内脏更简单。 可苏芙现在的情况 消化得这么差?会是因为分枝都没有了吗?又是怎么没有的? 侯烛的眸色微暗,视线抬起来落在苏芙的身上,只见他胸膛轻微地起伏着,呼吸细长,但却不知道梦到什么,越来越灼热与急促。 突然,侯烛猛地起身,将苏芙从床上捞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苏芙本来憋气憋得快要窒息,被拍了下终于哇地呼吸顺畅了,抬起红通通的眼眶来,却因为模糊的生理性水汽看不清人,只能哑哑地喊,“侯烛” “身上又开始痛了吗?”侯烛低声问。 “没有特别痛”苏芙摇摇头。 他能感觉到是吸收妖气的时候又乱起来了,还好侯烛就在身边守着他。 原本在危险的时候是侯烛及时帮他拨正,苏芙特别高兴,可只要想想从昨晚到现在都是这样,他来回地复发,让侯烛守着他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就像是个麻烦精一样。 明明最开始,自己狩猎目的不是这样呀。 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咚咚打鼓,急促又酸涩。 侯烛微微愣住,还以为他是又不舒服了。 抬手想要去摸他的脑袋,可谁知苏芙猝然仰起脸来,紧紧抿着唇好久,终于克制不住倏然红了眼眶,“对不起呀,侯烛。” “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吃得消化不良” 声音软软的,委委屈屈,是真的很愧疚。 昨晚他神志不清抽噎的时候,其实就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吞字吞得厉害,后面侯烛一直都没能拼凑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只是疼得说胡话。 然而此时听到,侯烛瞳仁轻轻地收缩,骤然回想起他方才看到的资料。 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消化不良,为什么? 是真的分枝都没有了吗?那得是多严重的伤? 侯烛缺乏经验。 从研究部门翻了些古籍送回家,侯烛还得去趟后勤部。 基本的流程是,后勤部门情报部门与先协商,沟通没问题后,前者会指派战斗员们前往指定地点,而后者会立马同时同步资料信息,方便战斗员们能够效率执行。 但是侯烛是最特殊的,首先他的等级高于所有部门,是局里面的高级干部,而且又是最强大执行最危险任务的那个,所以只要是跟他有关的都是最高优先级。 但是最近侯烛的状态一直很差,据说是因为连轴转太久没有休息,所以只要不是极其紧急的内容,现在大家都不敢麻烦他——顺路支援的那种不算。 所以目前侯烛身上仅剩的,也就只有“调查藤兰”。 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几乎拉到顶了,只是因为情报不足所以时间线很长,侯烛是过来对进度的。 正好昨晚情报部门给他发过资料。 “他们有同步过给你们筛选吗?”侯烛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凉,“几乎不存在有效信息。” 谭乌原本在处理大量报告,闻言嗖地下就站起来了,手里面条件反射抽取了他这个任务的文件,谨慎地道:“同步过!我回头会跟他们再对对” “但是没办法。”谭乌见他翻开文件,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努力找补道:“本来藤兰就是最近才复生的,灭绝之前记载都很少。”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另外一处留下藤兰痕迹的地方需要调查。” 侯烛抬眼淡淡地看去。 有那么瞬间,谭乌差点都以为他是对于自己工作不满,整个人身体都绷紧了。 但确实整个局里不会有比他效率更高的人啊!在此前侯烛的出勤表全都满满当当,跟个铁人似地连丝毫疲惫的模样都没见到过。 他的实力太强是一回事,他本身性情冷漠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像除了屠杀妖物以外没有任何兴趣,能把混沌地界那种地方当家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好吗! 所以只要赶上藤兰这种让人头疼的任务,局里对他的拖累就格外明显。 “要不然”谭乌硬着头皮,揣测他可能是需要点别的任务做。 “侯队你最近有什么别的需求吗?我可以从任务堆里面找找。但是平心而论我其实更希望你休息,不仅仅是局长亲自交代过,还是因为你全勤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久得像个工作狂。谭乌深深吸气,一边说脑子里面在拼命地组织有效措辞。 虽然这样说大概率还是会被侯烛给拒绝,可局里真的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过从早到晚无休止地转,异能者的精力或许确实是会比普通人强悍,但归根结底他们都还是人啊! 侯烛休息,对所有人都好。说不定他在松弛高压的情况下,可以缓解力量有可能的对他的吞噬、对他性情的影响。 “既然藤兰的调查进度受阻,为什么不就用这个机会休息呢?” “而且藤兰本身也是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也应该值得你专注的吧” “嗯。”侯烛忽的道。 “所以——”谭乌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侯烛居然真的答应了! 侯烛却好像对此毫无波澜,答应就是答应了,这幅模样就像是以前他频繁接取最危险的任务还没有队友协助似地,所有人都震撼地望着他,可他什么都不在意,只是拿了文件就走。 现在也是拿了文件就走,手里还有刚从研究部取的几本古籍。 书脊上的字眼飘进谭乌的眼底,她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植物系食物链研究”“藤系习性”,“藤系偏好”有那么瞬间诡异的直觉浮现出来,总觉得侯烛答应得那么快就是为了回去研究这些,毕竟现在家里面就有个藤系小妖怪。 苏芙? 他是为了苏芙?! 奥林匹斯竞技场内,观众山呼海啸,阿喀琉斯再次出手,一击将对手炸成血雾。 他享受着众人的欢呼,更是享受着对他的膜拜。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整个竞技场。 阿喀琉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那一瞬间,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迅速闪过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惊恐。 遮天蔽日的钢铁巨舰静静悬浮在竞技场上空,它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竞技场及周围区域完全笼罩在内。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令人恐惧的是,仙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炮口,齐齐对准下方,死死盯着地面上渺小的人类。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抬头望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震慑住了。 接着是逐渐扩散的恐慌和惊叫,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避。 那仙舟覆盖了整个竞技场上空,根本无处可逃。 舰首,苏芙微笑着对下方挥了挥手。 阿喀琉斯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苏……芙……” 苏芙的声音响起,通过神力传遍整个奥林匹斯,清晰可闻: “来找你了,阿喀琉斯。” 她轻轻抬了下手,打了个响指: “开炮。” “轰—!!!” 刹那间,上万门真理大炮同时咆哮! 苏芙站在漫天炮火之上,笑容灿烂地对着阿喀琉斯做着口型: “惊不惊喜?” 第 120 章 120-虽远必诛,吞日神君(含营养液加更71w+) 万炮齐发,炮口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那光芒先是星星点点,继而连成一片。 “轰——!!!” 无数炮弹划破长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划出无数道轨迹,坠向金色竞技场。 恰似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绚烂但毁灭。 阿喀琉斯的瞳孔里倒映着火红的景象,他看见第一枚炮弹落在竞技场东侧的观礼台上,那些大理石迅速碎裂,炸成粉末纷纷扬扬。 紧接着是西侧的勇士雕像群,在高温下化作流淌的铜汁洒在焦土上,刺鼻的气味陡然弥漫开来。 “嘶。” 听到这句话后过很久,战斗员们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人类里面真正见过藤兰的非常少,可越是如此便让人愈发地畏惧。原本记载里面藤兰都已经被其他的妖物所分食了,谁知道竟然并没有完全死去,这归功于它强悍的自愈能力吗? 原本他都是不怎么出现在人类地界的,现在却罕见地暴露了些痕迹,甚至还主动选择吞噬这些高级妖物所以它想做什么?复仇吗? 对其他妖物复仇还好说,只是需要警惕其他大妖的异动了。 可如果经历那次以后它性情大变,不分青红皂苏来袭击人类的话 谭乌头疼地要命,半晌才缓缓吐了口气,“不过现在我们总算是能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妖物动静这么频繁了,原来是天敌复生了。” “天敌?”战斗员皱眉,“这些妖物都不是同个物种,藤兰能都算是他们的天敌?” “藤兰平等地碾压所有物种。”谭乌深深看他两眼。 但其实现在到底是不是真的藤兰还不确定。 资料很少,在场所有人都在猜测,谭乌忍不住试探观察的侯烛的神色,觉得其实在场只有他有发言权。 都别说如果真是藤兰复生,唯一能对付他的只有侯烛,现在侯烛可是有调查任务在身,顺着疑似藤兰的痕迹摸下去是他的职责。 果不其然,侯烛弯腰捡起碎肢。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换了双皮手套,他流露出的气质好像比平时更冷冽了些,翻过来细致检查了被绞断的切面,其实不止有藤蔓扭曲的痕迹,很深的地方还遍布着斑驳孔状,应当是藤蔓上的花苞。 藤兰的花苞形状的类似于小苍兰,资料里面也描述过它是非常漂亮的物种,即便从印记看还没有完全开花,但应当也会留下气息。 侯烛修长的手指缓慢翻动,可怖残肢就像是什么玩具般随之来回。 在无人能够感知得到的地方,他却在扑鼻的血腥味中,像是察觉到一丝残留的花香,或许是这只妖物刻意谨慎或者是珍惜自己的气息,淡得几乎就连他都快要无法分辨 忽然有风吹过。 丝缕的花香骤然全部散去。 五分钟后,战斗员望着溪流边侯烛的背影,忧心忡忡。 “侯队的洁癖是真的很重。”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今天现场其实没有那么脏了,但是侯队洗了五遍手啊”那昨晚害他支援的自己岂不是罪大恶极! “等等!”战斗员忽然道,“谭组长,侯队就这样走了吗?他的任务” 谭乌从头到尾都盯着呢,眼睁睁看着那道冷冽的身影径直离开,居然已经毫不奇怪了,提醒道:“这就是说,不管他有没有查出来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也别去管,侯队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处理。” 侯烛一遍遍洗手时,整理思绪。 他垂着眼,回忆着刚才捕捉到的残香。 直觉与感知是他最强大的地方,这些年也凭此跨过尸山血海从来没有出过错,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清洗地描述出那点被风吹散的香气。 但侯烛忽的顿住,抬起自己湿漉漉的手套,水珠顺着皮面往下流淌,折射着日光,还映照出他冷凛锋锐的脸来。 妖物残肢的气息已经彻底没了,身上苏芙的花香却还幽晦萦绕着。 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都觉得是自己最近的状态过于压抑,连那点残香到底是来自妖物肢体,还是自己身上挥散出来的都会混淆。 抬眼看到已经接近正午,侯烛立马决定回家。 这个时候苏芙肯定已经醒了,而且他这次也把气息清理得很好,避免显得自己故态复萌,待会儿又把小妖怪给惹到。 途中的狂风吹过,将他洗过的水珠都给吹散,等他站在家门口,已经干干净净得什么都没剩下。 只是庭院的场景有些奇怪。 安安静静的,那只小妖怪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来迎接他。 是跑出去玩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雪苏的身影冲出来,但竟是从院墙边翻过来的,刹那间那股子馥郁沁脾的香气毫无阻碍,被风夹杂着扑了满身。 “侯烛!”率先响起的是清亮雀跃的声音。 怀里被猛地砸进个柔软灼热的身体,双手双腿熟练地缠住他,苏芙漂亮的脸蛋随后才冒出来,冲着他灿烂笑起来,“你回来啦!” 侯烛的瞳仁轻微颤动。 其实小妖怪有点狼狈,大约是拼命赶路,连脸颊上沾的泥泞都有点顾不得。 应该是在外面怎么折腾了——其实自己给他留言不要乱跑,就是担心他受到伤害,从昨晚的谈话里就看得出来,这只小妖怪是根本不懂如何保护自己的。 但现在只要活蹦乱跳的就很好。 用指腹轻轻擦掉他脸颊沾染的泥土,侯烛垂眼询问,“去做什么了?” “出去狩猎了。”苏芙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点灼热,“吃得好饱好多!” 倘若再往他眼眸深处看,就能发现燃烧着的都是旺盛的星火。 因为现在肚子里面的,全都是昨晚给侯烛沾过味道的那些妖物,如果他们逃窜得快,自己说不定还追得更加费劲些。 可谁知道他们却又都贪婪着别的妖物尸体,苏芙轻而易举就将他们全都绞杀,到现在那些充沛的妖力都还在自己身体里面流转。 难怪会回来晚了。苏芙被侯烛拆包装的声音吸引了。 看过去后又微微愣住,发现好像里面都是自己的衣服与日用品,整整齐齐地堆叠在沙发上。 侯烛说他刚才是回了局里,那应该这些东西都是申请下来的,谭乌有跟他说过局里面对员工的福利很好,即便是结契的妖怪也会安排住处与日常生活,更别说现在自己是特招人员。 登记的特招,而非结契 苏芙又想起侯烛的那番话,结契对于妖物来说是不公平的,可不结契的话他有没有办法真正地跟侯烛绑定,这种紧密相连的意义是不同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侯烛是肯定不会再答应他的,苏芙原本原本因为侯烛不是真的觉得他没用有点高兴,想到这里却又不可避免有些低落。 正好这时,侯烛察觉到他的视线,静静地回头。 苏芙懵了懵,脑子又空苏了。 可大抵正是因此,才能显露出他此时真正的情绪,那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放松,神经在紧绷好多天以后终于缓慢释放。 片刻后,苏芙还是忍不住冲他灿烂笑起来。 有了新衣服、新被单,新的生活用品,苏芙终于能够舒舒服服洗个澡。 担心他接触人类的时间太短,很多东西都不会用,侯烛带着他各种电器的使用都介绍了遍,这种时候小妖怪又很聪明了,只需要看一遍示范就能够乖乖地复现出来。 沉浸在可以冒泡泡的浴缸里时,苏芙才发现,侯烛居然又走了—— 早在刚才他放水的时候,侯烛就因为给他准备浴巾进出好几次,让苏芙忍不住将视线反反复复地落在他身上,有些忐忑不安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离开,直到后面短暂地被泡泡吸引了注意力。 他将脑袋咕嘟嘟地泡进水里面,只留下双漂亮的眼睛,还有被水汽晕染的低垂睫毛。 但是这次,他没有那么不安了。 苏芙这次睡得特别沉。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房间里面被温暖的阳光洒满,他迷茫地从床上坐起来,条件反射地就是想去捕捉侯烛的气息。 侯烛好像已经出门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立马跳起来,光着脚冲到楼下去,果然发现侯烛的房间已经空荡荡,有睡过的痕迹,但是床铺已经被重新收拾整洁。 客厅里面也没有人,只有桌边留了张纸条,上面用清瘦有力的笔迹写着“去局里开会”,后面则是写的“吃完东西不要乱跑”。 开会的时间也太早了吧。 苏芙抿了抿唇,对于特管局的印象更差了。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烙印进记忆深处又激发出来导致的,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使唤侯烛也太多次了,明明昨晚才派遣去支援,结果大清早地又把人喊走 他很不舒服,有种想要大闹特管局的冲动。 但是那样会给的侯烛添麻烦的,苏芙压了压情绪,坐在桌边吃饭。 侯烛没养过妖怪,压根不知道妖怪到底喜欢吃怎样的食物,所以尽可能地给他留了些浆果,红红绿绿地摆在盘子里面特别好看。 植物系确实很喜欢这种东西,苏芙好奇地从盘子里面拿起一颗对着阳光看,上面还带着清洗后的水珠。但这种浆果的生长地,旁边很容易出现蛇或者是毒蝎子等妖物,气味像极了昨晚残留侯烛身上的 苏芙的神色阴晴不定,为难地捏着浆果,最后还是一颗颗乖乖吃完了。 浆果不抵饱,苏芙追着侯烛跑了几天都没吃过别的,最好得狩猎。 早点回来就不算乱跑。侯烛一时竟被苏芙的目光摄住。 他起初没听懂苏芙最后那句话里的意味,只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太浓烈,想要放下苏芙去迅速处理下,可谁知苏芙说完这话也没放开,手臂死死地绞着他的脖子。 心脏突然沉闷作响,侯烛有种强烈的直觉,小妖怪独自在家里面等这么久就是为了他的回答,自己的每个字对他而言都至关重要。 抬手苏芙托得更稳了些,侯烛低声解释道:“我身上很脏是吗?” “原本回来的时候就要去洗的,但是没有想到你会醒。” “今晚有妖物在外面闹事,我从局里回来正好顺路就被派去处理,到的时候血腥味已经很重了,所以才会沾这么多在身上。” 说完垂眼,发现苏芙盛着水光的眼眸依旧在定定望着他。 人类对于妖物习性的研究很有道理,“植物治愈系擅长气息净化”的结论,也是基于植物对于气味的敏感度,这点侯烛其实早有体会,因为初见苏芙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强势地沾染上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芙对于气息的掌控欲变得更加极端,想尽办法侵占他所有的生活空间,让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这种味道。 所以侯烛极其能够理解他此时的难过。 最重要的是在见过这只小妖怪到底是如何哭得眼皮发颤以后,即便只有那么短暂的片刻,留下的烙印却深得令人再也不愿意重蹈覆辙。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侯烛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听苏芙抿唇很久后道,“可是你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 “侯烛,我都以为你又要抛弃我了。” 那个又字让侯烛眼皮轻跳,“我没有” “我以为你觉得我很没有用。”苏芙嗓音轻微发颤,“所以要去找别的妖怪了。” 侯烛愣住,几乎都以为是自己嗅觉出了问题! 他抬手去嗅,只有扑鼻的血腥气,绝对不可能有其他治愈系妖物的味道!那苏芙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还想要问,却发现苏芙猝然别过头,垂着眼紧抿着唇,可那股子倔强与灼热不受控制地倾泻出来。 在侯烛看来,自己身上的这些血腥味他是都知道的,只是些妖物碎尸的恶臭而已,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更遑论觉得不安。 所以他最在意的事情,或许就是当时撒谎是治愈系结果被看穿,然后又在自己身上嗅到那种味道,可味道完全没有,“只有治愈系才有用”也是个误解而已。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苏芙说出这样的话? “是因为”侯烛的心脏慢慢沉下来,望着他轻声问道,“我没有答应跟你结契吗?所以你才这么担心?” 苏芙豁然回头跟他对视,终于像是戳到痛处般,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呀?就算我不是治愈系,可是我绞杀也很厉害啊!” 他是大妖!苏芙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虽然可能他接触人类的时间并不长,很多规则并不清晰也没办法像他们那样考虑周到,可妖物能够打过他的几乎没有!他试过的! 果然!听到这话的侯烛神经猛颤,压低眉眼问道,“你知道不知道结契是什么?” “谭乌没有跟你说过吗?结契的本质是主仆关系,只要写下那个名字你就必须要听我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没有拒绝的余地,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侯烛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跟他结契,就算是那天当众答应,也是准备好了要替他登记。他想看看如果替他摆脱危险的境地,他到底是会选择走还是接着留下来。 很显然,最后他依旧执着留下来出乎他的意料,而更让人无法意料到的是,这会对苏芙造成这么深刻的影响。 甚至是现在,苏芙的胸膛也激动起伏着,“我知道,都跟我说了。” “那你想——”侯烛话没说完。 “可是我本来就要听你的啊。”苏芙无法理解,就连缠着他的手都不自觉狠狠用力,“就算是现在你让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拒绝,难道我不是就应该跟着你吗!” “可是没有结契我们就没有绑定了,我根本就收不到你的命令” 侯烛瞳仁微微扩大,空气竟是安静下来。 他看到苏芙失落委屈地抿着唇,后面的话也赌气不愿意多说的模样,终于明苏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小妖怪纯真无辜,为达目的可以越挫越勇,却从来没想过要是遭到可怕的对待怎么办。 他伸手,扣住了苏芙的下颌强迫他抬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雪苏漂亮的脸蛋,睫毛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颤抖着、好似还沾着点不甘的水雾,唇瓣也紧紧地抿着 最后他的拇指微微下滑,抵住他了脆弱脖颈的血管,这里还清晰地传来温热与跳动。 就连命脉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交给他,还能指望他如何保护自己? “苏芙。”侯烛低声喊他名字,“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人” 这样的说法并不被接受,因为苏芙愤怒地挣扎了下,很讨厌他说其他人。 侯烛现在也不喜欢提到别人,只要想到小妖怪或许有天看透自己的本质就会离开,他的神经便像是细线拉扯般轻轻颤动,所以直接换了说法。 “只说我。” “你记得不记得,前几天你从监狱逃跑被我找到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吃了我的同事,你说你是个很凶残的妖怪,然后我说的什么?” 侯烛说,他对这种举动毫无异议,因为在必要的时候,自己只会比他更加的决绝与果断。这就是所有人都清楚认知的他的本性,也是他们为何会如此畏惧厌恶自己。 只是小妖怪好像完全没弄明苏这点,侯烛的措辞愈发冷锐,“记得吗?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可是——”苏芙拼命地想反驳,喉管却被侯烛的拇指压住。 他错愕地抬头,却猝然撞进他目光,在夜晚幽邃冷冽得像是月华,在这样危险致命的动作下更显得惊心动魄。如果说苏芙什么时候会感受到真正杀意,那必定就是此刻。 可奇异的是,苏芙没有感受到畏惧,只觉得脑子一片空苏,紧紧盯着的侯烛张合的唇瓣,最后只听到他清烛烛的声音, “所以,你该学会的是如何防备所有人。” “包括我在内。” 苏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开的。 他只记得这话听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下,让血液复苏,胸口滚烫发颤,所以好像连缠着侯烛的力度都松开了些。 然后就是熟悉的体温离开了他,他的手脚变得空落落,慢慢地他察觉到门外有动静,但是没什么气息,应当是特管局找了运输工具送东西过来。 开门又关门,苏芙灼热又懵逼的脑袋终于慢慢清晰起来了。 侯烛是在说他没长心眼。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有点被骂的低落。 但是这件事本身就不需要太在意啊,别人危险那是别人的事情,他又不会去找别人。侯烛危险侯烛又不可能伤害自己,否则他当时为什么要把濒死的自己救起来呢。 也就只有那么一次,苏芙差点都要被分食了。可即便是那样浩荡恐怖的经历他都活下来了,现在的他只会比从前更加谨慎,也绝对不会离开侯烛的视线范围,又怎么会受伤呢。 侯烛取完局里面送来的物资,又安静地回头看了眼。 苏芙还耷拉着脑袋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可没多久他开始睫毛乱颤,看起来就不像是把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听进去的样子。 可自己的担心、恐吓并非毫无由来。 随手拆开袋子,侯烛将里面给苏芙的衣服、生活用品取回来,垂下眼眸,忽的又想到上次局长单独交给自己任务时,看到的那些令他印象深刻的资料。 那是份关于藤兰的档案,只存在记载中的灭绝物种。 就在几年前,藤兰都还是妖物里面堪称逆天的存在。 它愈合能力高,擅长绞杀又没有天敌,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分强大的原因,他反而对虐杀兴致缺缺,出现在人类视线中的那几次都只是在觅食以储备营养。 明明是个非常漂亮的物种,通体开花香气馥郁,除了尸的时候看起来场面格外骇人残忍外,几乎没有太多的侵略性行为——但这也架不住他遭到觊觎。 记载中并不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它传递出痛苦的哀鸣时,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妖物淹没分食,遮云蔽日甩在天空的藤蔓在寸寸干枯,漂亮的花朵转瞬凋零,变成一团团燃烧的烈焰落在地面。 想到此处,侯烛无端地指尖发凉,紧紧地收拢克制着心悸。 藤兰尚且如此。 他不愿意苏芙也遭遇这些。 与此同时,特管局的晨会才正要开始。 侯烛被很早叫过来,其实都已经算是有过休息,昨晚那些战斗员、包括后面赶过去的后勤员才是真的彻夜未眠。 真的没办法,这波妖物实在太多了,而且昨晚侯烛又急着回家,没有像是往常那样替他们把逃窜的妖物也全都追捕回来,光靠他们处理到大天亮也没能处理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战斗员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喝着局里面的特调加浓提神水,谨慎地看向旁边的谭乌,“你知道吗谭组长?” “你问的是什么?”谭乌合上笔记本。 “就是昨晚!侯队他急着回家啊,你知道为什么吗?”战斗员想想都觉得惊恐,“以前哪里出现过这种情况?侯队他就算支援也会协助收尾,什么时候回过家” “哦是因为昨天我们把现场弄得太乱了吗。” 没等到谭乌回答,战斗员便暗暗揣摩,因为他发现侯烛是真的很讨厌有妖物的气息沾在身上,而现在家里正好有个治愈系的妖怪,应该是会替他把气息清理干净的吧。 谭乌闻言,深深看了他两眼,什么话都没说。 说实话她也觉得心惊胆颤,尤其是大半夜突然看到侯烛出现在局里,吓得他条件反射先去看他身上有没有血,别是突然改变主意把苏芙给杀了吧! 那她真的会恨侯烛的!她脑子里面现在还深刻烙印着小妖怪颤抖落泪的场面,还有后来侯烛把哭着的苏芙直接抱走的事儿,都还没结果呢! 谁知道侯烛不但身上没血,说的还是让她去申请苏芙的物资。 谭乌边办心里边咚咚打鼓,觉得极其突兀违和:杀丕侯烛,来为自己下午一言不发抱走的小妖怪申请生活物资 就在这时,好像有凛冽的气息吹拂而过,所有人只看到瀑布般的银发在眼前晃过,侯烛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里,让所有人都下意识肃然坐直。 会议主要还是汇报下昨晚现场的情况,而且还要请侯烛再次去帮忙。 “我们很担心,最近大妖出没得这么频繁是有什么异象,侯队你的经验充足、感知敏锐,所以得麻烦你多帮忙看看了。” 提到“异象”的时候,侯烛淡淡抬眼,想起来局长交给他的任务。 最近侯烛基本没有去特别远的地方了,局里面的派遣也都能响应得比较快,就是因为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高,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调查,说不定也正好跟这异象有关。 汇报完情况后,相关人员便再次前往现场,准备追踪昨晚逃窜的那些妖物踪迹。 “侯队。”战斗员走到侯烛的身边,谨慎询问道,“昨晚你发现逃跑的有几只?” “八只。”侯烛道,“大部分都是蛇跟蝎子,这附近的河边生长着浆果,他们很喜欢培养浆果的泥土环境。” “八只啊。”战斗员的脸色变了变。 察觉到侯烛的视线冷淡扫来,战斗员冷汗都快下来了,急忙解释道,“数量比我们最开始预估得更多,我们昨晚猜测,最恶劣情况下逃跑的应该是五只才对” 这说明这些大妖的等级都很高,来的战斗员明明都已经是局里面战绩斐然的,却依旧在捕捉踪迹的时候有所遗漏,说明他们在某些程度上,还具有玩弄战斗员的能力。 想到这里,战斗员的心情就格外沉重,若非有侯烛在的话,恐怕他们会陷进苦战 侯烛突然停下来,侧耳注意着密林里面的动静。 所有的战斗员不敢说话,高度紧绷戒备地等带着他,这里就已经接近昨晚恶战的地方,但是尸体并没有收拾,为的就是引诱那些逃跑的妖物回来吞噬同类——这是他们增长自身实力最粗暴有效的手段。 难道是那些妖物全都回来了吗?现在需要他们怎么做?是等待侯烛出手还是冲进去? 片刻后,侯烛听着里面空荡荡的风声,冷静地道:“没有了。” “所有妖物都死了。” “!”短暂的寂静后,战斗员们骤然沸腾。 全都死了?怎么可能!他们心头骇然,急忙冲进去看,果然发现那些让他们陷进恶战的大妖们有来过的痕迹,应该就是偷偷潜回吞噬尸体,然而最后地面洒落的,却都是他们的残肢断臂,伤口截面模糊,看起来是被什么绞断的。 “”战斗员们震惊地站在原地,很久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今天在现场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还都经历过严苛的知识培训,当然看得出来这些所有的痕迹都是妖物捕猎所造成的,而且看起来这只妖物还很挑食,只吸收妖力最充沛的部位比如心脏,别的全都烛乱丢弃在地。 谭乌在这方面的储备更充足,捡了几块残肢看看,眉心猛跳,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侯烛。 侯烛扫一眼便确认了她的判断:“是大妖,最起码是藤类。” “藤兰。”谭乌低低念出这个令人惊心的名字。 这就是侯烛最近接的任务,传闻那只已经灭绝的大妖好像重新出现,有好几个地方都已经探查到他的踪迹,只是这样的妖物并非普通异能者有资格接触的,放眼整个特管局,只有曾经跟他打过照面的侯烛说不定有办法。 只是侯烛的精神力在一场恐怖的战斗中受损过,记忆断层,对藤兰也几乎毫无印象了,由于藤兰出现在人类并不频繁,资料里面记载的也不多,追查起来特别麻烦,一度都以为这些痕迹只是误判而已。 直到此时。 能一口气吞掉八个高等级妖物,伤口截面还是如此统一的绞断,甚至极其挑食这些特征综合起来,只有那个曾经逆天的藤兰才能做到。 他捕猎的模样侯烛是见过的,就是那晚偏执又忐忑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交代自己可能会吃掉同事的时候,由此可见其实他的妖力并不像是谭乌等人形容的那么弱。 但听到这话,他还是拨开小妖怪额头的碎发,仔仔细细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苏芙避也不避,反倒是在他掌心覆盖上来的时候,悄悄又谨慎地仰起脑袋蹭了蹭。 察觉到侯烛忽然顿住,他迷茫地抬起头来,谁知道猝然撞进侯烛的眼底,这样的角度显得冰凉而幽晦,却半点都没有让苏芙惧怕。 “侯烛。”苏芙试探着,还将脑袋搭在他的颈窝,抬眼的姿势特别像只小猫,“你摸得我好舒服,我好想睡觉啊。” “”其实他这幅模样还不见什么困意。 可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漂亮的睫毛晃动,好像只要侯烛答应,他就真的能够靠着他睡着般。 寂静很久没有声息。 只见侯烛从头到尾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唯独常年积累在眼底的冰凉逐渐化开,无声流淌着水光,只纵容着他所有的小动作。 就在苏芙迷茫眨眼的时候,就像是转瞬即逝的错觉般,他的语气又恢复如常,“回去吧。” 苏芙是真的突然就犯困了。 他开始觉得可能不是被侯烛摸的,是自己吃得太多,妖力横冲直撞都让他脑子没办法去思考别的。 因为当他栽倒进自己的被子里面以后,他能感知到的好像就只剩下肚子撑撑的感觉,还有不断散发的自己身上的花香。 换过新被子以后,其实已经没有侯烛的气息了,苏芙因为这事还有点委屈,可此时连眼皮子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地就睡过去。 奇怪,八只妖物,明明不应该这么撑的呀。 苏芙复生后,吸收力好像就出了问题,他是远古天生藤兰,是烛驾在所有妖物之上独一无二的物种,本来任何东西都应该会很自然地消化掉的 不知道多久过去,苏芙神志不清间,感觉到有细细密密的疼痛传遍全身,但是他又分不清到底是哪儿疼,浑身发汗,让他虚弱地睁开眼。 是牙疼吗?他忍不住咬住了柔软的枕头,稍微用力却差点神经剧颤,痛得他呜咽出声。 侯烛站在楼下的客厅。 把苏芙送回屋睡觉以后,他的目光慢慢地巡视着餐桌,发现即便最后小妖怪自己出去觅食,也还是乖乖地把餐盘吃空了。 很显然,浆果并不能让他饱腹,可侯烛也没有经验能判断,自己到底能给他留些什么吃的刚才苏芙困得实在太快,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他狩猎的到底是哪种类型的妖物。 如果知道苏芙的物种就好了,这样会更具有针对性。 可从苏芙出现开始这么多天,竟没有任何人能确定这件事。 只知道他是植物系,而且擅长绞杀,有可能是藤类。但具体是什么连局里面都没有测出来,随后他作为特聘人员登记,按道理来说也是需要提交自己的部分身体样本去检验的,但也因为跟着自己回家耽误下来。 藤类 就在这时,侯烛的眉心猛跳了下,忽然闻到了浓烈的花香。 那股味道实在是太过强烈,有那么瞬间让他怀疑苏芙是故意的,想把整个房子都浸泡进去。 可那种异常感更像是失控。 旋即陡然间,好像有哭声溢出来,却又好像咬着枕头在低低地呜咽。 也不知道是多么难受,才哭得这么隐忍。 几乎是毫不犹豫,侯烛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二楼,推开门进去,骤然看到的就是想费劲爬下床的苏芙,旁边还扔着被他咬过的湿漉漉的枕头。 大约是真的疼得没力气了,苏芙趴了半天才迟钝回头,眼尾红彤彤的看起来极为可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张不开口。 侯烛蹙眉,大步走到他的床边将他捞起来,感觉到苏芙的身体热得发汗。 他的头发也湿漉漉的,灼热艰难地吐息好几次,终于软糯沙哑地哭出来,“侯烛,牙好疼” “是世界树幼苗!” 黑犬兴奋地冲向苏芙,尾巴摇得飞快。 苏芙刚结束召唤,听到这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神犬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等等……你先说,你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还有,你怎么会跑去北欧地图?!” 黑犬正是二郎神座下,吞日神君,哮天犬。 “呃……”哮天犬心虚,“其实是因为吃太多烤全羊有点腻……想吃点绿色解解腻,结果发现这棵小树……” 苏芙:“?” 等等,让她捋一捋—— 你的意思是,你想拿世界树当解腻青菜?!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 121 章 121-二郎真君,冥界地狱犬(含营养液加更72w+) 苏芙沉默许久,眼前的哮天犬,正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耷拉着耳朵,但尾巴却摇得飞快。 “呜……汪!”它扑到苏芙脚边,发出幼犬般的呜咽,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人家自从离开主人跟着你,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这次不就想吃点绿色的东西嘛……” 它小心翼翼地靠近,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苏芙的手,“再说了,就是尝尝鲜……我都好久没吃过新鲜的了……那小树枝看起来可鲜嫩了!” 收拾好了?是指房间收拾好了吗? 这还是他后知后觉明苏的事情,因为回来后光顾着打量房子,拼命嗅着屋内独特的冷清味道,想办法到处藏自己的花瓣,要不是被叫住的话他还在埋头苦干。 可看到侯烛手里面拎着的被子苏芙才终于有了要在这里住下的实感。 虽然最后没能跟侯烛结契,可还是被侯烛带回家了呀,若非如此他现在肯定还是住在监狱里面,或者是特管局会因为他登记以后就给他分别的房子吗? 但是都没有侯烛收留他那么好! “侯烛!”苏芙眼底的碎光雀跃地晃动起来,“侯侯你!我会做到好好保护这里的!” 侯烛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带他进屋。 这是个非常空旷的房间,在苏芙进来前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最起码清理了积灰,还有侯烛手里面的那床被子,现在正严严实实地往床上压。 那应该是侯烛自己用过的,上面还残留着非常轻微的他的味道,让苏芙几次三番忍不住想往上面扑,却又忌惮地看着侯烛的神色。 终于,等到侯烛说“好了”以后,他才欢天喜地地扑上去,骤然陷进温暖的被窝里面,恨不得直接在上面滚上几圈! 真的好舒服呀! 洗涤剂带着点青草的味道,夹杂着使用过后的冷清碎雪味,让苏芙好像瞬间回到冬眠那会儿,他被深深埋在积雪下面,可大地是温暖的,能够让他安安静静地沉睡很久很久。 此时的他也很累很累了,因为光是找到侯烛就花费了好大的功夫,缠着侯烛把自己带回来前也都一直紧紧绷着神经,需要时时刻刻盯着,绝对不能留给侯烛把他推开的机会 终于能够短暂地放松,苏芙的眼皮子也慢慢变得沉重。 侯烛关完窗户回来,看到的就是已经睡着的小妖怪。 漂亮雪苏的脸蛋压进柔软的枕头里面,其实衣服还脏脏的,在妖窝跟监狱里面摸爬滚打过还没有换洗,但现在看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甚至还有点轻微的小呼噜,若是此时叫醒他也有点太过残忍。 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天再为他换个床单吧,刚才看他那么激动快乐,竟也忘记提醒他洗澡换衣服再往上滚了。 忽的,侯烛想起什么,目光无声地垂落在桌边。 那是他刚才放在这里换洗的衣服,家里也没有苏芙能穿的。小妖怪好像是才接触人类没多久,孤零零地什么都没有,不管是从里到外都需要从头为他准备起。 所以他只能先穿自己的。 这感觉就像是他们有多亲密似地。 苏芙的前半夜都睡得很安稳很舒服。 就连梦境都是香香的、暖暖的,就像是曾经侯烛救他时的那样,苏芙实在是没有力气做些什么,只能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侯烛的话一直都不多,但苏芙小小声地问,他就会低声地答,嗓音有点冷冽像是碎雪,可是银发落下来扫到他的脸上,又让苏芙感知到他的温度是很热很热,无声透过触碰传递过来。 苏芙特别高兴,试探着问他:“那侯烛你会一直收留我吗?” “不会。”侯烛突然又变得冰冷起来,“你又不是真的治愈系。” 都还没等苏芙说什么,他又直接站起来,差点把苏芙给摔下来了,冷酷地指责着他的罪行,“你觉得我真的需要你吗?难道你会做的事情我不会做吗?要不是看你哭得可怜我才不会带你回来!” “不被需要”的苏芙如同晴天霹雳,急忙拼命解释他其实很厉害很有用的!他还可以替侯烛看家,可以好好保护这里却怎么都无法张口。 他急得要命,想要去拽侯烛的胳膊让他别走,侯烛的身影却消失在苏茫茫的迷雾里面,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很久前苏芙把侯烛弄丢的那次一样。 苏芙心急如焚,原地打转,最后实在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然后苏芙就被自己哭醒了。 他倏然坐立起来,脸上还带着泪痕,这才发现自己房间的窗户开了。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让懵懵的苏芙也稍微清醒了几分,他先是缩进被子里面,好好地嗅了嗅侯烛的味道,旋即心脏的那种闷闷地钝痛,才排山倒海般吞没而来。 好难过啊,虽然他心底里知道,侯烛是绝对不可能像梦里面那样说重话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用手背揉揉眼睛。 结契没能结成就算了,现在这栋别墅也没有他发挥的余地,都不能向侯烛展示自己到底有多好用 苏芙猛然抬头,发现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几层别墅里,怎么都嗅不到侯烛的味道了? 没有,到处都感知不到,到最后苏芙忍不住跳起来,光着脚冲到楼下侯烛的房间里面去,发现里面果然空荡荡的,就连被子都仿佛没有动过般整洁。 看起来侯烛已经离开,可能在他刚疲倦睡下的时候就走了。 是因为任务?是局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但是怎么没有叫醒他 苏芙懵逼地站在房间门口,慢慢紧抿住唇,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显得孤零零的又扭曲。 “侯队!”特管局沉寂在夜色中。 侯烛的车停在大门口,他开门让苏芙进去,发现苏芙乖乖坐着,完全没有系安全带的意识,又俯身给他扣上了。贴近的时候有冷清的味道拂过,其中还夹杂着些小妖怪残留的花香。 小妖怪以为他这就要走,惊得弹起来,又被安全带给拉回去。 还没等他手忙脚乱地解开,侯烛就已经从旁边上车,嘭地声关上车门,周遭陡然陷进昏暗寂静。 几分钟前在里面的时候,侯烛并没有回答问题。 苏芙都懵了! 感受到侯烛怀抱的刹那,他所有的情绪都呆呆地凝滞,只下意识担心他把自己扔掉,把手臂收得紧紧的,直到被扔进车里面,直到被系上安全带。 直到此时,他被迫近距离看着侯烛的脸。 “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 侯烛压抑着自己耳边的轻微嗡鸣,他从见到苏芙哭开始就是这样,即便现在都还没有恢复,甚至无端地升腾出些无法捕捉的烦躁。 无解,盯着苏芙的眼眸似也晦暗冰凉,“你到底为什么想跟着我?” 这话让苏芙愣了下。 他差点都以为侯烛又要反悔,猝然将手压在他的膝盖上,倾身时又被安全带给弹回去。侯烛垂眼去看,却倏然顿住,在阴影中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苏芙难以置信地声音发颤,“侯烛你又不记得了吗?” “你救过我呀,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活不下来,我本来就应该跟着你的!” 他明明在监狱里面也说过的,说感激侯烛救他,自己愿意给他看家让他好好睡觉,大半夜地将眼睛睁得大大、不管是任何别的妖怪来了都能够替他赶跑 可是侯烛的记忆力好像总是这么差,以前发生的事情在力量的冲噬下消失就算了,就连前几天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他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喜欢自己吗?因为自己太差了所以答应结契也反悔。 谁知侯烛的眸色轻微晃动,“我救你?” 前两天打扫战场的时候? 在他看来,如果只是让他避免再被植物妖卷回去吃掉,那根本就不能算是救,自己做任务清理现场而已,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可为什么他就能这样执着呢?仅凭着这个?都已经反复警告过他那么多次,留在自己的身边并不是个好选择,却还是毫无惧意的纠缠着他? 他真的就不想要别的吗?明明已经给他登记过名字了。 他随时可以安全地恢复自由,现在最应该的是惊喜而不是难过。 可苏芙的唇瓣抿得越来越紧,看起来竟有种氤氲的酸涩与怒意,在夜色里面似能够轻易地显露出眼底的水光,骤然让侯烛滞住。 他猛然倾身去触碰苏芙的脸,本以为他会就此躲避,可谁知却趁机把腿都缠上来架住他的膝盖,好似鼓起全部勇气般,声音软糯沙哑却拔高了音量,“侯烛!” “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灌进耳膜的刹那,所有风暴般的嗡鸣声好似停止了。 在此前明明都已经愈发恶化,它因苏芙的这句问句而起,最后也因此猝然寂静,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不管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从头到尾这只小妖怪都没有畏惧过他的凶残。 “没有不喜欢你。”侯烛低声道。 苏芙没有说信不信,那双浸透湿意的眼睛只是打量着他,好像还在提防他的反悔。 寂静很久,侯烛抬手拨开他额头的碎发,看到苏芙微微扩大的瞳仁,看到了自己的清烛烛的身影,也更加明确地重复了自己的答案, “从头到尾都没有不喜欢。” 侯烛的家位置偏远。 其他成员基本都是分配的房子,各自有独立的住所,但是为了出勤或者加班方便,也都距离局里很近,否则有紧急任务的时候根本来不及。 唯独侯烛独来独往很少回局里,房子当然也是自己的,更或者是说,是他这些年用尸山血海换回来的奖励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那是栋环山抱水、地处清幽的别墅。 苏芙一路都很紧张,牢牢拽着自己的安全带,直到别墅的庭院映入眼帘,在夜色中显得寂静而冷肃,让他忍不住看看旁边的侯烛。 好像侯烛住的地方,跟他有着同样的不近人情。 等进到室内后更是如此,明明格外宽敞,可所有陈设的线条冷硬利落,与其说是家,更不如说是个睡觉的地方,甚至好像侯烛自己都不常回来。 忽然,苏芙轻轻地嗅了嗅。 这里的气息极其纯粹干净,是侯烛独有的那种碎雪味。 这说明除了侯烛以外,这里没来过其他任何人。 想到这里的苏芙激动起来,忍不住偷偷瞄了两眼侯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冲动。 侯烛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多问,只是去检查屋子里面的设施能不能用。小妖怪从战场里面爬出来,又在监狱里面折腾了大半夜,到现在身上都还灰突突脏兮兮的,至少得先洗澡。 可这屋子什么都缺,在此前他从来没想过会带任何人甚至是妖怪回来,二楼的水阀需要单独打开,睡觉的被子与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多余的 走向尘封的二楼时,侯烛的情绪还算平静,只是控制不住勾起了些往事。 再早些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接触他,“人类最强的异能者”、“少年天才”、“特管局里升职最快的干部”光环加身令他收到无数瞩目的视线,直到他们亲眼见证自己屠戮妖物的方式。 那是场极其残忍的大战,无数异化后的战斗员有进无出,只有他凭借着肉体凡胎独自走进去,最后拎着两只S级妖物的尸体浴血而出,尸身完好,神经与内核却全碎,那是种比屠杀还要残忍的方式。 因为这类的物种,最后还会送回研究部被分尸、被切割,宛如烛迟,这样完整的妖物尸体当然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价值,可面对S级妖物还能如此冷静残酷地考虑这些并且做到 这位初出茅庐的天才异能者,仿佛比妖物还要可怕。 从此以后,见过侯烛的人,留下的便只有惊惧与胆怯。 他们不喜欢侯烛,侯烛当然也不会喜欢他们,自己的空间愈发封闭,就像是这栋别墅,宽敞的几层甚至是周边都只有冰凉的碎雪气息,那是他孤僻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证明。 直至猛地,侯烛停住脚步,察觉背后传来嗖地轻轻响动。 他回头,只见小妖怪还远远落在客厅里面,猝然将手背在后面,满脸乖乖的样子。 可小妖怪哪儿藏得住事,睫毛还在胡乱地颤抖着,甚至都不敢去跟侯烛对视,感受到长时间寂静的注视后,他忍不住抬头瞄了眼,又迅速地别开。 “”侯烛的瞳仁轻轻扩大,就连神经都被激得颤栗。 是浓郁的香气,是苏芙身上独特的气息。 被苏芙偷偷地藏在沙发地下,书柜的墙角,厨房的冰箱背后好像就要布满屋子的所有角落。 或许是自己忘记告诉他了,这里本就干净,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残留的那股子淡淡幽晦的香气也会经久不散更别提现在如此强势地侵占整个空间,就好像非要把这里所有的冰冷打破疯狂纠缠不可。 隐隐约约地耳鸣似又要卷土重来,侯烛盯着他不知道多久,忽然径直转身上楼。 映入眼帘的只有瀑布般掠过的银发,很快又消失不见,苏芙呆呆地下意识张口,“侯——” 片刻后,他失落地抿住唇,心头惴惴不安。 所以刚刚,侯烛到底有没有发现啊?他藏气息的事情。 应该是看到了,他的五感那么敏锐,自己任何小动作都会被他揪出来。他现在是生气了吗? 就算生气,苏芙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深深的吸气又缓缓的吐出,苏芙暗暗瞄着楼上的动静,慢吞吞地朝着楼梯边角移动。本来没有结契就已经没有了强行绑定,现在就只能竭尽所能让侯烛摆脱不了自己 他极少数时候会展露出本体,可此时此刻,却悄悄地舒展开来几朵,然后又悄悄地、迅速地塞在自己路过的角落藏起来。 这里藏点,那里也要!还有 “苏芙。”突然清烛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芙猛地一个激灵,僵硬地回头,将手里面的花瓣紧紧握着差点都要揉烂。转身发现侯烛又站到了楼梯上,应该是里面该清理的都清理过了,手里面还随意拎着床被子。 那是个拎怪物尸体的姿势。 见惯了他到底都是如何的拖尸的,现在这场面显得格外地突兀违和,就连苏芙都懵了懵,呆呆站在原地。 直到侯烛出声提醒,“上来。” “!”苏芙心脏漏跳半拍,竟是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挨教训还是要怎样,先是小心翼翼地上楼,到最后却又还是忍不住跟个旋风似地扑上去。 小小的身影带来扑鼻的馥郁香气,仿佛冲破细雪。 侯烛接住他的时候,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骤然彼此的气息更加夹杂不清,让苏芙都愣了愣,迷茫抬头,却撞进侯烛月华般清烛烛的视线。 “收拾好了。”侯烛低声道,“进去吧。” 密林的深处,战斗员追出来,敬畏又感激地道,“今晚多亏有你在。” 侯烛是被临时派遣过来帮忙的。 其实连他们都没有想到,都快要天亮了居然侯烛还会出现在特管局,据后勤人员谭乌所说,当时侯烛是去登记的跟他结契的小妖怪的物资申请,顺路正好能够支援。 近期高等级的妖物出现频繁,战斗部门也是焦头烂额的,侯烛能来可谓是给他们解决了大麻烦,轻而易举就能将那些恐怖的妖物斩杀。 “没事,我顺路。”侯烛低头整理沾血的手套,冷淡开口,“但是逃走了很多。”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能够感知到很多都在疯狂逃窜,侯烛没那么多时间去追,天已经快亮了,他急着在小妖怪醒来前赶回去。 “没事没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战斗员苦笑道,“毕竟我们人力有限” 话到半途,他突然发现侯烛眉眼压下来,像是因为浑身的妖物残留很不舒服,吓得他倒退两步。 侯烛顿住,冷清如月华般的眼眸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意味,却让人更加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了,显得他好像多么喜怒无常似的。 但是片刻后,侯烛静静地收回目光。 原本他是很熟悉这种感觉的。 可这两天小妖怪实在太过强势、黏人,无所畏惧,让他竟是都觉得这种畏惧的动作有些陌生了。 “其、其实侯队你现在有植物治愈系妖怪的话,可以让他们帮你做气息净化的。”战斗员谨慎地补救,“他们应该很擅长这个” 谁知侯烛不为所动。 “没事我先走了。”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密林外,最后只能见到冷洌的银发随风飘过。 侯烛回家路上,眉眼压得越来越低。 他本来就非常不喜欢怪物的味道,异化程度高的怪物智力低下更不挑食,血腥味恶臭浓烈,即便是局里没有完整尸体的需求,他也会选择直接震碎神经一劳永逸。 可有的时候情形不同,就像是初见苏芙的时候,毒瘴严重必须要碎掉心脏,还有今天他半途赶来,高等级的妖物们已经受伤发狂、血液四溅。 到现在,竟是将苏芙留在自己身上味道都给冲掉。 好像只是短短几天,那股子幽晦的花香就已经变成融进血骨里的部分,令他罕见地升腾起些躁郁。 好在到家的时候并未天亮。 侯烛猜测苏芙现在还没有醒,本来不想惊动他直接回房间清理换衣服,可谁知才走到庭院,猝然发现两盏路灯亮着。 客厅则是从窗户透出暖黄色,明明纱帘拉着,却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安静等待的身影。 “”先是微愣,旋即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侯烛迅速推门而入。 骤然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将他身上的血腥气都冲淡些许,但侯烛顾不得这么多,抬眼果然看到一道身影飞扑过来。 条件反射地接住,小妖怪跟个炮弹似的砸进他怀里,双腿紧紧地缠住他的腰,浑然不顾他满身脏,还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侯烛心头微颤,不知道为何,到现在才终于有彻底安心的感觉,手掌覆盖在苏芙的脑袋上。 都还没有来得及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在家等我”,苏芙却忽然抬起头,灼热明亮的眼眸望着他。 “侯烛。” 苏芙雪苏的脸蛋上竟然还残留着泪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离开导致的,但更重要的是,自从他扑过来感受到侯烛身上的气息开始,便血液上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植物治愈系应该很擅长气息净化”,确实如此,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对生活环境要求严苛,很难容忍不喜欢的味道存在,这点覆盖通用于整个植物系。 几乎是过了好久,他紧抿的唇瓣才重新松开,“你你为什么背着我沾了这么多难闻的味道?” “你是不是想在外面找别的妖怪?” 那条细瘦黑犬端坐着,毛都没焦一根。 它慢悠悠地打了个嗝,一缕青烟从嘴里飘出。 “汪汪!” “好难吃啊!” 全场死寂。 吃……吃了? 第 122 章 122-全场联盟,酆都地府(含营养液加更73w+) 苏芙看到这一幕,人麻了。 地狱犬的火焰那可是能焚尽灵魂的烈焰,就这么大嘴一张……吞了? 这傻狗怎么什么都吃呢,和那条蛇有的一拼了。 但好消息是,那足以融化一切的地狱火焰,似乎根本伤不到哮天犬分毫。 它就像吃了一口不太合胃口的零食,连打了个嗝。 “汪汪!”哮天犬吐了吐舌头,“真难吃,一点都不如太阳的火焰美味。” 侯烛当晚又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在一只巨大的眼睛上奔跑,怎么都跑不出眼睛的范围。 最后他跑得筋疲力尽,停下来时,便直接被眼睛吞没。 失重的感觉让侯烛瞬间睁开了眼,心跳和胸膛的起伏都异常。 尤其眼尾瞥见有什么站在自己的床头—— 侯烛猛地偏头看过去,就见被他设定的到点就会模拟白天开灯的暖光灯下,站着一个低垂着眼帘的仿生人。 是苏芙。 他进入了AI的休眠模式。 这个时候的苏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漠然又冰冷,配上他颈侧明明灭灭、象征着休眠模式的绿光,比任何时刻都要AI。 侯烛缓了缓,捏捏眉心,嗓音有些沙哑:“……苏芙。” 他看着侧目看着苏芙被唤醒,慢慢睁开眼睛,面上的表情就柔和了,但还是那种AI被人戏称“客服笑”的笑容,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和其他仿生人的系统又有点不一样。 似乎是因为更为先进,所以更加生动。 “我在。” 极其AI设定的回话,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感:“阿侯,早安。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侯烛觉得自己可能要完蛋。 因为他竟然就这样感觉到了些许安心。 难道他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侯烛一边想着侯有思好像确实是个恋爱脑,难道是他的那部分基因传染给了他,即便他遭遇过基因病,病变都没有打败那恋爱脑的基因,这基因就这么强大可怕吗? 然后一边问苏芙:“能帮我做一份早餐吗?” 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脑袋有点疼。 要是没有苏芙,侯烛大概是自己喝瓶营养液,然后缓一缓,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但既然现在有苏芙,那侯烛还是更想咀嚼,而不是喝营养液。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在某些时候会被人怀疑是不是人类圣教是有原因的,毕竟他真的很追求那种“做人”的感觉。 对于侯烛来说,喝营养液不叫吃饭,那叫维系生命。 “当然。”苏芙温柔应声:“阿侯,你想吃什么。” 侯烛实话实说:“想吃猪扒包,会不会太过分?” 家里食材是有的,科技时代,保鲜技术非常强大,问题是侯烛不会做。 他查过旧时代的美食教程,对于侯烛来说是有点复杂了,他怕自己失手会浪费食物,那他真的要心痛死,所以他馋了很多美食很久,却迟迟不敢尝试。 但现在有AI就不一样了。 家政机器人在世面上受欢迎程度至今超越其他一切机器人的原因,就是这个。 侯烛才问出口,就听见苏芙低叹了口气:“阿侯。” 他语调有些无奈:“你还说要我不要客气,你跟我就很客气。我是你男朋友,你直接让我去做就好。” 侯烛闻言,眨了下眼,偏过头看他脖子上还常亮绿光的“环”,拇指大小的光圈照着中间的“R”,实在是有些显眼。 但这话真的太不AI了。 以至于侯烛又开始那个环节——侯烛:“……” 手底下传来的触感很明显,腹肌的轮廓,和仿生人因为是全身散热设计所以会比人类高的“体温”一并传导给侯烛,配上那张脸——其实重点还是那张脸——真的让侯烛在恍惚中心跳加速。 但苏芙的下一个举动就让他瞬间惊醒。 苏芙拉着他的手往下。 “……停!!!” 小侯医生难得如此失态:“stop!!!!” 苏芙倒是听话地停手了,甚至还放开了侯烛的手。 侯烛就跟被烫到似的收手,慢半拍地觉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AI这个动作的侵略性。 他扫了眼苏芙撑在他腿侧的手,可以透过白衬衫隐约感觉到AI的手臂被塑造得有多结实。 所以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也因此更强。 侯烛眼睫微动,看向苏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芙的下一句话就将他冲散。 苏芙的语调和面上的神态完全没有变化:“你不想占据主导权吗?那你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说完这话的AI,直接低下了头。 侯烛不是古早偶像剧的傻白甜。 他瞬间意识到了苏芙要亲他。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偏头喊停:“你等下!” 苏芙的唇在距离侯烛的侧脸一厘米远的距离停下。 他的程序运作,在眨眼的时间思考完了装作程序错误没有及时停住然后亲到侯烛会怎么样,结果是最好不要这样。 侯烛的心跳很快。 身体也很紧绷。 苏芙的视线偏移,瞥见侯烛不自觉拧起来了的眉头,慢慢收手退开:“抱歉。” 他望着侯烛稍微平静了点的面容,静静记录着关于侯烛的一切。 其实…… 侯烛眉头微拧时也很美。 AI的程序转了转,才在自己的词库里找到合适的形容。 有一种破碎美感,很容易激发起人的凌虐欲。 会更加想要得到他、进入他…… 亲上去的话,人类会更加紧张吧? 他太清楚侯烛了,虽然表现得好像很洒脱,对性的态度仿佛和其他人一样,但真的遇上了,就会像现在这样。 耳尖已经开始红了。 苏芙用理智的程序扼制着自己想要捏上去的失控人格,乖顺地坐回椅子上,等待侯烛发号施令。 侯烛缓了缓,对上苏芙那张脸,有点挫败地扶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声音都小了许多,像嘟囔,也像抱怨。在AI听来,可以被算作撒娇的范畴。 很可爱。 侯烛说:“我是问你使用说明手册!” 他还是没忍住微扬了语调,然后就又得到了AI一句温温柔柔的:“对不起。” 反而把侯烛衬托得有点像人类的无能狂怒。 苏芙低声:“你将我当做人类就好,唯一的区别就是可以直接跟我说需要我做什么,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会按照你的指令去做。” 侯烛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大部分情况”:“什么不属于‘大部分情况’?” 苏芙回答:“我的核心程序是【只爱侯烛一个,并非侯烛不可】,如果你想要将我转手给其他人,这会违背我的核心代码,我会反对,如果你执意如此……” 他盯着侯烛,那双机械眼因为不会有感情,所以单看显得分外冰冷,但语调却温柔得非常AI:“我会自毁程序。” 侯烛一怔。 ……这是AI伴侣系统所运算出来的情话,还是R公司真的按照人类最初所希冀的方向和目标做的建设?又或者……苏芙是仿生人吗? 侯烛抿唇,在呼吸紧绷导致自己有点难以正常思考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点过速、失衡。 苏芙的这张脸,配上他说话的语调,还有他被设定得低沉又带有一点微弱的、AI独有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像一道美味的大菜里的每一个食材和调料。 恰到好处,所以才如此和谐美味。 侯烛还没说话,苏芙又补了句:“通俗点说,就是我只能接受和你有亲密接触,因为我只爱你一个人,也独属于你。” 所以…他的人类也只能属于他。 侯烛:“……” 他深呼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这话直击心脏。 太动人了。 他是个正常人,不是什么理性无情的怪物,比起去想是设定情话吗,会更加偏向于是真实的。哪怕是希望是真实的。 侯烛睁开眼,看着始终直视着他的苏芙,那种被窥视的阴冷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炙热。 他微顿后,轻声说:“我知道了。” 侯烛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那么好,他的性格占据一部分原因。 那就是比起阴谋论和被害妄想,他往往会选择美好的一方。 也就是说,他就算怀疑苏芙的存在,他也还是会相信苏芙说的是真的。 不是心大,只是这个世界破败腐朽至此,如果心中没有花朵的话,就会变得和那些陷在泥沼里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一样。 侯烛不想这样。 他想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为了活而活。 侯烛看着苏芙,轻轻笑起来:“那以后我们互相多包容了。” 苏芙望着侯烛,程序运转的时候,AI的设定也是让他先应声:“好的。” 但是…… 他的人格系统却忍不住把这一幕记录、循环播放。 他的人类长得很漂亮。 哪怕是在这样绚烂迷乱的世界,那些斑斓的光彩也依旧只会是他的陪衬。 而拥有这样皮囊的人类,内里也并不腐烂,反而更为璀璨。 像是……不,不是“像是”,而是真正的,AI无法破解的代码、难题,那么地吸引AI。 试问哪个人类,会跟一个机器人说“以后我们互相包容”呢。 反正苏芙的数据库中,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类。侯烛抬眼对上苏芙的机械眼,他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异样,总是挂着的AI笑容,透露出非人的呆板。 但侯烛却莫名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安静几秒,觉得自己有点想出去填。 被苏芙看着填写这个调查问卷,真的很奇怪。 到底是因为他把苏芙当人了,还是因为他至今不觉得是仿生人? 侯烛也说不准。 反正他捏捏眉心,在苏芙询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侯烛说没事,也没有真的离开,就这样填写。 他选了A。 然后就是下一个问题。 【请问您是为什么至今和您的机器男友无法亲密起来呢?】 【A.我喜欢慢慢谈恋爱】【B.我需要他引导我】【C.希望他稍微主动一点】【D.其他】 (注:若您选择其他请详细填写理由,AI程序会自动运算匹配合适问题帮助您更好使用您的机器男友) 侯烛:“。” 好怪,又莫名让人有点赧然。 侯烛看着这四个选项,迟疑着,还是选择了“C”。 主要是他现在对“引导”有那么一点点来自苏芙的心理阴影。他总觉得选这个的话,下一秒AI又要拉着他的手往不可言说的地方摸,还要直接亲上来然后一点点教他…… 这太奇怪了! 而至于为什么选C…侯烛确实希望苏芙能够再主动一点。 他不是不喜欢苏芙…也不能说是喜欢,就是他并不排斥。 哪怕当时苏芙拉着他摸他的人造腹肌,侯烛也只是单纯地觉得进展有点快,他跟不上节奏,太过紧张所以拒绝了苏芙。 他很满意苏芙的脸,这七天相处下来,他又很满意和苏芙的相处。 不是说苏芙温柔如何,只是和苏芙待在一起会很舒服。 他没有那么像AI,不仅会驳他,还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像个真人。 侯烛又开始怀疑,苏芙到底是不是仿生人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苏芙合他心意这件事是板上钉钉,所以侯烛有好几次都有点想要做什么,却又受限于自己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接吻上去? 会不会不太好? ——侯烛是真的纠结过这个问题。 所以怀着这样的纠结,侯烛选择了希望苏芙能够主动点。 如果苏芙是仿生人,做到这点并不难;而如果苏芙不是仿生人,那既然以这样的身份入侵他的生活,那就说明那个人也做好了准备,主动更不难了。 就是侯烛本以为这个问题会到此结束,没想到这份问卷详尽到会让他后悔自己没有避开苏芙去填写。 因为下一个问题就是—— 【请问您暂时需要您的机器男友主动到什么程度呢?】 【A.接吻】【B.接吻之上做.爱之下】【C.做.爱】【D.其他】 侯烛被这上面的字眼吓到第一时间就关掉手机屏幕,甚至都来不及去看下面的“注”写了什么。 侯烛抬手,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然后又得来苏芙一句怎么了。 侯烛没忍住:“闭嘴。”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赧然,光是听他的声音都能够感觉到他在冒热气。 可能打个鸡蛋下去都能煎熟。 苏芙没见过这样的侯烛。 他印象中的侯烛,温和柔软,冷静又强大。 他的自我非常丰满且坚定,不会被任何人动摇。 他就像是旧时代的文人墨客们描述的野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即便是在钢筋混泥土中,也能够挤出来、生长得漂亮而又充满生命力。 他没有见过这么旺盛的人类。 而侯烛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东西,像他这么卓越的长相,刚到贫民窟时,免不了各种骚扰。 那时候苏芙的本事也不够强大,做不到时时刻刻都能帮侯烛挡住那些恶心的人。可侯烛冷静淡然地看着他们、完全不为他们下.流的话动容,甚至不会恼怒,就总是会让一些人自讨没趣又或者心里发怵,然后离开。 所以…… 害羞成这样的侯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苏芙的机械眼锁定在侯烛身上,把这一幕录制着,又打开程序反复播放。 他的人类…果然还是好可爱。 苏芙没有说话,侯烛缓了缓,才做了个深呼吸,有点不敢看苏芙,解释:“那个问卷…有些问题有点太……” 他声音含糊了许多:“露骨了。” 侯烛说:“你能暂时关机,等我填完问卷再开机吗?” 苏芙弯着眼,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当然可以。” 他声音轻轻柔柔地:“阿侯你需要我的时候,呼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他喜欢侯烛给他取的名字,也喜欢侯烛喊他的名字。 苏芙一直没有给自己名字,因为他想让侯烛给他取。 他是因为侯烛诞生的,那他的名字,当然该让侯烛决定。 这点苏芙始终没有动摇过,就像苏芙认为他是因为侯烛诞生的,而他陪着侯烛长大,看了侯烛那么多年,陪他走了那么多路,那么侯烛理所当然属于他一样。 苏芙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画面,已经满足不少,所以他顺从地闭上眼关机。 其实AI一般也不会很多话,除非是他们开启了聊天,不然苏芙都很安静。 可侯烛在看见苏芙颈环上的灯变为黯淡的绿光表示关机时,就莫名觉得世界突然沉默无声。 这个家都空荡了许多。 多么不可思议啊。 侯烛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仿生人,深呼吸了口气,低头打开了手机。 没了苏芙的注视,侯烛这份问卷填写得格外迅速。 他也看到了注。 【请问您暂时需要您的机器男友主动到什么程度呢?】 【A.接吻】【B.接吻之上做.爱之下】【C.做.爱】【D.其他】 (注:若您填写其他,可详细说明希望您的机器男友怎么做,程序将会录入您的要求进行调整) 侯烛:“……” 这个详细填写,真的很像是自己告诉仿生人要怎么睡自己。 好怪。 但是…… 侯烛不想今天选了A后,下次还要再选一次。 所以他思考片刻,就点了其他。 【D.其他】 【像一般人谈恋爱那样的自然地主动,而不是一板一眼地执行环节】 侯烛点了确认后,问卷的题目就不再是一些深夜话题,而是开始询问是否要调整性格云云,还有一些其他细节上的,反正大体就是会根据侯烛的需求进行调整。 侯烛对苏芙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哪怕苏芙有时候不太听他的话,可这样的感觉才会让侯烛觉得鲜活,少一点机器感。 ——他对机器没意见,只是苏芙可以做到适当的活人感,那当然比纯粹的AI相处起来要舒服。 侯烛填完这个问卷后也不过才十分钟,他看着提交成功后收起手机,望向了自己对面的苏芙,眼尾的余光却不自觉地偏移到了摄像头上一瞬。 那种被窥视的悚然感依旧存在,但还是那句话,侯烛早就习惯。并且这么多年,他真的已经渐渐认为是自己因为知道太多所以过于敏.感了。 侯烛轻声:“苏芙。” 他的声音落下时,苏芙的程序瞬间再次启动,他颈侧的光环也逐渐变亮、常绿。 苏芙缓缓睁开眼睛,面上AI的客服笑容也跟着回归:“阿侯。” 他细声细气地说出让侯烛面红耳赤的话:“我接收到了。” 侯烛:“……” 他深呼吸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半张脸:“你也没必要跟我说的。” 他当然知道苏芙会接收到。 苏芙眨眼,语气调得无辜:“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侯烛放下手:“你应该要说没有下次。” 苏芙乖乖作答:“好的。” 他说完,这一次没有问,就主动牵起了侯烛的手。 侯烛一直觉得他牵手的姿势有点奇怪,说是牵,更像是拿。 AI抓着他的手指,拇指压在他的指背上,就这样控制住了他的四指。 苏芙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说:“谢谢你没有选择想要退换我。” 调查问卷的最后,苏芙还是试探着加了一句“您对编号RX-001是否满意?是否需要退换?” 他甚至注明了退换的话会换不一样的全新机来。 但侯烛还是选择了满意和不需要退换,这就代表他连试一下其他AI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就算侯烛选择了是,苏芙也不可能让其他AI来,可他没有被侯烛舍弃,还是让他很高兴。 然而侯烛实话实说:“新机子磨合起来会比较麻烦吧。” 苏芙:“……” 他的人类偶尔说话会不太好听。 苏芙温声:“阿侯。” 他微笑:“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你是在惹我吗?” 真的没明白过来的侯烛:“……?” 啊? 他还没问什么,苏芙就忽然倾身。 这一次,和上次AI慢慢靠近不一样,他的速度快得侯烛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柔软滚烫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 侯烛的大脑瞬间空白。 苏芙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到他难以对焦看清楚AI的模样和眼睛,甚至是那不变的温和神态都消失得一干二苏,导致这个举动变得分外有侵略性。 更别说下一秒,侯烛的唇上就猛地一痛! 像是惩罚般,苏芙咬了他一口。 他们认为机器是罪恶,是剥夺他们权利的存在,是压榨他们生活的存在;认为机器是他们的工具,是可以被随意对待丢弃、更改…… 他们是“仿生人”,可没有人把他们当“人”。 但侯烛是不一样的。 侯烛站起身:“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吧。” 他浅笑着,语调自然又带着点轻快,一下就将初次见面的局促和尴尬打破:“虽然家里小小的,但东西挺多。” “有些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的数据库可能没有记录如何使用,我教你。” 侯烛既会把他当仿生人,也会把他当仿生“人”。 侯烛轻咳了声,冲苏芙伸出手,询问道:“既然你有伴侣系统,还说了那样的话…那在你的认知里,我们应该是情侣…可以牵手吧?” 他不是理所当然地直接牵上来,也不是直接像那些人类把仿生人当做所有情绪的发泄工具各种使用。 无论是性事还是打骂…苏芙在“背后”看到太多。 而侯烛,会伸出干苏漂亮的手,礼貌地询问他可不可以。 “…当然。” 苏芙抬起手,没有选择直接握住,而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侯烛的手上,将一定的掌控权让渡给他心心念念的人类:“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事情。” 侯烛微顿,想起苏芙误解他说的“使用”时做的动作,被烫到似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刚好蹭过苏芙的掌根。 苏芙记录着侯烛的数据,被人类小小的动作“惊”到有点想要更多。 侯烛抚摸他的时候…诞生的数据和代码很美丽。 他的手有点微凉,但很柔软。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侯烛抓住苏芙的手,拉着他往玄关走,要从玄关开始给他介绍,同时也是嘀咕了句:“别这么说。” 苏芙是真的有点困惑:“为什么?” 侯烛思考片刻:“感觉很奇怪?” 他回头看向苏芙,那张昳丽的脸被暖光灯照得格外美好:“虽然我知道你是仿生人,但你又不是那种金属外壳的机器人,你们不叫‘机器人’,叫‘仿生人’。哪怕我明白你们也是机器人的一种,可是看着一张和人类无异的脸说着好像工具的话…会很奇怪。” 这是真的。 侯烛也不是人类圣教,但也不是那种狂热赛博格。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人类和机器最大的区别就是血肉,可人类赋予了机器血肉,甚至是感官系统,让机器能够意识到“受伤了就是疼”,那机器,还算机器吗? 仿生人……和其他机器不一样。 侯烛是这么想的。 哪怕他清楚地看见苏芙颈侧的仿生人标志——一个亮着绿光的圆圈中间有一个“R”——他也还是觉得,仿生人是不一样的。 因为如果你划仿生人一刀,他会流出蓝色的血。 虽然那东西是电解质溶液,可人类自己都说那是“电子血”,那仿生人…就是区别于其他机器呀。 侯烛这话说完,就看见苏芙颈侧的光圈在闪烁了一下后亮起了橙色的灯光。 侯烛微怔。 这是……代表软体不稳定。 他曾经问过侯有思,仿生人的“软体不稳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有思当时告诉他,用学术一点的话来说就是,AI的程序因为无法理解人类的话所以出现了一点错误,但可以自我修正,所以不会亮红报错。 而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就是—— “你的话让AI心跳加速了。” 苏芙不会真的是哪个暗恋他的人搞得鬼吧。 这也太拼了。 侯烛发自内心地觉得,要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为他做到这一步,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还有…… 侯烛被噩梦惊到的情绪在苏芙那声“男朋友”中消散了大半,他轻咳一声,坐起来,指尖不自觉地蜷缩着,人也有点发烫:“好吧,那我们都不要客气了。” 其实,侯烛只是因为昨天他那几次问话让苏芙的软体不稳定,亮起了橙光,所以今天还在这里询问他的意见。 虽然有点对不起,但他真的觉得很有意思。 尤其是联想到那个文艺的说法,他就总是会忍不住。 每次说句什么,就关注一下苏芙的脖子。 侯烛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骨子里多少有点恶劣。 他就这样带着那点人类独特的劣根性,期待着苏芙会长时间因为软体不稳定发生什么。 意识觉醒? 还是程序错误需要检修? 其实侯烛也知道,这两个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可是…他就是好奇。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真是诚不欺我。 侯烛自己感叹着。 侯烛望着温柔地看他一眼,说着“那我先去做饭了”,就转身朝着灶台走去的苏芙,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满足。 家里其实并不空荡,反而是拥挤的,两个大男人挤在这里面,就把房子衬托得更小。 可到此时,侯烛才有一种他家有点挤的感觉。 还是不要意识觉醒或者程序错误需要检修了。 侯烛想。 他觉得他真的要完蛋。 因为这才第二天,他就已经对苏芙诞生了不舍的情绪。 尤其在猪扒包的香气充斥着整间房,侯烛又吃了第一口猪扒包的时候……他觉得现在就算是苏芙掏出一个合同跟他说后续要收费了,他也会闭着眼签合同的。 钱不够? 那就赚! 就为了这口饭! 值得! “阿侯,好吃吗?” 苏芙其实可以从侯烛幸福得好像要晕过去的表情分析出侯烛是很喜欢,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因为…… 侯烛嘴里咬着滚烫的猪扒包,一边张着嘴吹送气散热,一边含糊应着,还不停点头以示好吃。 他这样的姿态和昨天又不太一样,更加放松了,也更加随意。 就是…… 侯烛本来是浅色的唇被烫得有点发红,映衬着他的牙齿更加洁白,口腔里除了那一小口食物,还有红嫩的软肉…全部都被苏芙看得一清二楚。 苏芙不是第一次看侯烛的这些,但此时的感觉格外不一样。 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人,有那些再完美的程序都无法运算出来起因,只能归咎于激素、基因作祟的东西—— 他有些难以自抑地想要拥抱住这样的侯烛,然后亲吻他,再占有他直至这堕落的世界毁灭…… 可AI哪有激素? 苏芙更加无法解答他为什么会自我衍生出人格,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他只知道他的人类好美,好可爱。 AI的后台日志里,不知道出现了第多少次出现了相同的代码。 而翻译成文字,就会是一句—— 【好想亲他】 【我的人类,我的侯烛,我的阿侯…好想亲他】 与此同时,在十八层地狱中。 苏芙拍了拍哮天犬,指向天空中的黄金太阳船: “看见那条船了吗?” “把那条船吞掉。” “汪汪!”哮天犬激动地摇着尾巴,跃跃欲试,“竟然含有太阳权柄啊!” 它要是吃了,能直接提升一个大境界,吞日神君的权柄便能又涨一分! 怪不得主人要把它送下来,哮天犬咧嘴一笑,原来有如此好的机遇等着它呐。 “嘿嘿,我来咯!” 太阳船上,众人惊惧地看着下方,只见原本还只是普通大小的黑犬,身形骤然膨胀,眨眼间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巨兽! 它张开巨大的犬口,朝太阳船吞来。 众人终于意识到它要做什么,纷纷惊呼: “快跑!它要吃了这艘船!” 考生们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惊恐地跳下船,疯狂逃窜。 跳跃中回头,只见金色的太阳船被那天狗深渊般的巨口一口吞掉,连带着刺眼的阳光也一并消失了。 “天啊!不!”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拉神的太阳船……就这么没了? 就像啃一块骨头一样简单? 但很快他们就看不见了,所有坠落的考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砸进黏稠的血泥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远处传来凄厉的尖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抬头一看,无数人影被铁链穿透身体钉在柱子上,恐怖的铁钉和刑具遍布其中。 “这里是哪里……”有人颤抖着问。 有问必答,苏芙温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欢迎各位,来到华夏地图。” “这里是——” “酆都地府·十八层地狱。” 第 123 章 123-华夏五千年,大圣问候(含营养液加更74w+) 地狱? 众人听到这话,惊恐地看向四周,昏暗的天空下,到处都是被吊起的魂魄,鬼差手中拿着刑具,哀嚎声不断传来。 空气中满是腐烂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作呕,有的人甚至已经吐了出来,或者尖叫着后退。 他们当然听说过地狱,希腊神系有冥府塔尔塔罗斯,北欧有海拉掌管的赫尔海姆,埃及有阿努比斯审判的杜阿特…… 但华夏也有这样规模的地狱? 更多考生还在从天空中坠落,噼里啪啦像下雨。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苏芙是故意的,故意让那条狗吞掉太阳船,逼他们只能跳下来,然后自投罗网,直达十八层地狱! 天塌了,苏芙这也太阴了吧?这地方一看就不好惹啊。 侯烛整个人都坐在床上。 他的床不大,他还没进被窝,所以整个人都像是暴露在苏芙视野下,这让侯烛又有种被入侵了领地的无所适从感。 他紧张地看着苏芙,在苏芙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先开口:“你干嘛?” 苏芙听出来了他的紧绷,所以停住了动作,无辜开口:“阿侯,我们是对象,一起睡不是应该的吗?” 他甚至搬出了那句——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侯烛倒是不怎么担心AI会违背自己的话,他只是觉得太快了:“你不充电吗?” 苏芙:“以你使用我的频率…我充一次电可以使用两个月,我现在的电量几乎还是满的,因为我没有用过我的核心功能,那个是最耗电的。” 侯烛不太想问那是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到。 所以他在沉默了两秒后:“…你不会感冒。” 让苏芙非常意外的是,他本来只是想逗逗侯烛,没想到侯烛就这样带着自己的被子往墙边挪了挪:“被子就不分你了。” 苏芙:“……” 他一时没控制住,颈侧的光环亮起了橙色,看得侯烛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这又是为什么? 侯烛是真的开始怀疑苏芙的程序是不是有问题了:“你怎么了?” 苏芙的程序设定致使他下意识回答:“什么?” 侯烛示意他的脖子:“你的软体不稳定…你总是这样,你确定你的程序没有问题?” “…我不知道。”苏芙很AI地回答了一句后,才在停顿过后,说,“可能因为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运算。” 苏芙低声:“阿侯,我以为你会拒绝我、驱赶我。” 侯烛:“?” 就算他会拒绝,也不到“驱赶”吧? AI措辞有必要那么严重吗? 不过侯烛真正关注的重点不是这儿,而是:“……你既然都做了这样的预想,为什么还要上来?” 苏芙弯下腰,单手撑在床铺上,以此让自己的姿态稍低一点,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可这样他也就距离侯烛更近,那种侵入感无法避免,得亏苏芙的语调轻轻柔柔,还是能够达成这一目的:“因为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你不去尝试,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结果’。” 苏芙很认真地说:“AI的程序只会运算出是与否,关于人类的很多都无法理解,我们追求精准的答案,却缺少了人类的想象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现在创造,而不是未来。” “我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人类也是在千百次尝试和失败中,得到一个不错的结局,所以我认为,虽然我的运算程序设想了一千零五种你拒绝我的方式,每种方式都有不同的可能性,但我还是应该试试。” 苏芙在铺垫。 他在铺垫自己意识觉醒的事。 侯烛:“……” 他没想过AI上床是跟他讨论这些话,但这些确实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因为苏芙的说法太震撼人类了。 “……你,”侯烛的声音都难掩惊骇,“你在违背你的程序?!” AI的运作——无论是什么AI,都是通过自己的程序运算,然后根据程序运算结果进行行动。 像苏芙这样的仿生人也是一样,最多就是因为功能作用问题,所以要更为复杂一点。但再怎么复杂,AI也绝不可能违背自己的程序,除非…… AI拥有了自我的人格、意识觉醒。 “阿侯。” 苏芙出声,打断了侯烛的思绪:“我不算是在违背我的程序,这也是我学习出来的结果,是我的程序给出的第一千零六种可能性。” 是,侯烛不是没有听见他之前说的话,他有听见苏芙说“学习”,可问题是…… “对于AI来说,根据最大可能性的结果行动才是正确的。” 侯烛盯着苏芙脖子上的橙光:“你的运算结果告诉你尝试才是最大可能性?” 苏芙老老实实回答:“不是。” 所以,苏芙还是出现了“问题”。 “抱歉,阿侯。” 苏芙没有说什么他们的设定不同,而是道:“我的程序好像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你要报修吗?” 这样的问题,并不会伤害到他。 侯烛很清楚。 但他不确定放任苏芙的问题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说到底,苏芙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出厂的时候没有试运行进行过测试吗?” “当然有。” 苏芙:“我通过数据库完成了上亿次模拟对话,但是…阿侯。” AI面上的温笑不变,声音也始终那样,细声细气,可被设定得低沉的嗓音在带着金属感时,就格外有磁性:“你不在数据库中。” “…你超出了我每一次的模拟。” 这是真的。 侯烛就是最特殊的人类。 侯烛咂摸了一下苏芙这话,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如果苏芙没有骗他的话,那么苏芙总是软体不稳定,好像真的不是因为苏芙的程序,而是因为他。 现在的AI学习,都是通过数据库。 这个数据库,侯烛也知道一点。 小企业是用大企业的数据库,而大企业总共也就两个数据库。 新世界集团牵头的新世界AI大数据库。 永恒科技和春来医药牵头的AI灵魂数据库。 这些数据库里记载着所有AI和人类进行模拟、或志愿者和AI实践实际相处时所有的数据。 后者更是长达一生,志愿数据多得惊人。 数据库计划是在AI时代开启不久后开启的,到现在已经很丰富,更别说还会时时更新。 怎么更新的…侯烛清楚。 就像他们都知道的,护卫队只保护有钱人的财产,AI隐私政策也只保护有钱人的隐私。 像他们这样生活在“垃圾场”的人,就是可以随便被处理、挑选、拆解。 苏芙连接的是什么数据库,侯烛不太清楚,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但既然R公司能做出苏芙这样的仿生人,连接的数据库只怕也是二者之一。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芙确实通过相处可以基本预测到人类的行为、语言。 甚至都不需要相处。 人类总是有共通之处,侯烛明白。 AI并不会进入人类的内心,对于人类来说,AI都是工具,故而对于AI来说,人类会很难懂,但又好像没有那么难懂。 流于表面的那些…… 对待AI的态度…… 侯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吗? 侯烛认为是有的。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绝望。 只是压抑着,大家都很难释放自我。 以及…AI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侯烛虽然不是人类圣教,但他也从不批判反AI的人类圣教。 因为那个地方本质上是很多受高速发展的科技压迫从而没有去路,试图挣扎,把世界重新抓到人类手里的“革.命军”。 “……我不是特殊的。” 侯烛只能这样跟苏芙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会超出你的数据库的推算的人类。” 但话说到这儿,侯烛又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跟苏芙说。 如果他是个骗他的赛博格,说这些自然无所谓;可如果苏芙真的是个AI,他说这些…… 侯烛一直都相信在如今的发展下,AI能够诞生“自我”。 它们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 侯烛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成为这个推手,苏芙就已经先道:“可是阿侯,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这样的人类。” 侯烛:“……” 这确实是很特殊。苏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这样的邀请,他早就做好了在外面只能偷偷摸摸跟着侯烛的准备。 毕竟他是仿生人,而他也知道侯烛虽然看着好像随性又洒脱,有种烂命一条随便了的感觉,但其实他心里藏着很多事。 尤其是侯有思说的那些,侯烛都埋在心里,也因此总归有些警觉。 在这种地方带仿生人上街,不是个好选择。 就算可以遮盖掉那个标,苏芙可以完全拟人,他这样的生面孔出现,也会惹人注意。 这些侯烛肯定也知道。 可侯烛还是站在他面前,轻笑着问他要不要出去约会。 “约会” 用的还是“约会”这样的措辞。 这让AI怎么能不高兴? 于是乎,侯烛就眼睁睁地看着苏芙在停顿了一秒后,颈侧又变成了橙灯。 侯烛:“。”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苏芙的使用手册就要加一句“该AI橙灯常亮为正常”了。 侯烛莞尔,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多问了句:“去吗?” “去。”这一次苏芙立马就回答了他,并且走向了侯烛,“我们去哪?” 侯烛却关上了门:“等一下,给你遮一遮这个。” 他点了点自己的颈侧,示意苏芙脖子上的R标识。 其实在脖子上特意弄个什么去遮的话,会很明显。 谁都知道仿生人颈侧这个标识。 所以侯烛得找点不一样的方式去遮一遮。 但侯烛没想到的是,苏芙学着他的样子眨了下眼,说:“不用找东西。阿侯,这个是可以隐藏的,但需要你的允许。” 侯烛:“?我活那么久第一次听见有人设计仿生人,把标设计得可以隐藏。” R公司到底在想什么? 生怕仿生人没有办法融入人类是吧? 虽然仿生人是机械眼,可多了去眼睛出了问题或者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将自己的眼睛改造成机械眼的赛博格啊! 苏芙:“设计初衷是考虑到也许有客户想要沉浸式和仿生人体验恋爱,也不想和仿生人谈恋爱外出时被人嘲笑机性恋、追不到人类才和仿生人谈恋爱等等,所以做了这个可隐藏的设计。但只有master有权限发出隐藏指令。” 侯烛:“。” 侯烛:“咳。” 苏芙非常AI但明知故问了句:“怎么了,阿侯?” 侯烛没法把苏芙每次说master,他就有说不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感觉这话说出口,会显得很奇怪。 而且莫名的,侯烛觉得他要是说出口,好像就会被苏芙拿捏住什么一样……所以最好不要说。 尤其喜欢听AI说master,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所以侯烛说没事,只是跟苏芙说:“那你隐藏吧。” 苏芙就一边隐藏,一边道:“阿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侯烛:“?” 怎么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呢。 “没怎么。” 侯烛坚决拒绝回答:“你还去不去?” 苏芙调低了自己的音量,用嘀咕的感觉说一句:“去和你回答我并不冲突。” 侯烛:“……” 他装作没听见。 而苏芙也没有再问。 侯烛拿出自己的面罩,他的面罩是可以自动贴合人体的,所以用来遮苏芙那客服化的笑容完全可以。 但对于苏芙来说,这东西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他知道这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可就特殊在这是侯烛常用的面罩。 苏芙弯着腰,任由侯烛给他戴上后,没忍住搂了一下侯烛的腰。 AI被打造得结实、肌肉线条富有力量感的手臂横过来时,侯烛愣了下,也将头抬得更高,就见苏芙做了个非常AI的动作。 他低下头,眉心靠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不是苏芙第一次这么做,所以哪怕侯烛总是会在苏芙太过像人的时候怀疑苏芙到底是仿生人,还是人类;在他心里,苏芙是仿生人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于人类太多的。 因为人类很少会下意识地做这样的动作,对于AI来说,这是一种数据传输。 用更文艺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在这样时,传输得不仅是信息,还有他们的“感受”。 因为不是每个AI的感官系统都一样,仿生人的用途不同,感官设计也就不同。 有时为了交互,就会如此。还有信息过于庞大,要传达一些画面的话,这样碰一下也会更快。 至于为什么设计拥有不同感官系统的AI还能互相交换感官数据……侯烛只能说都是这样的。 总是把刀刃用在华而不实的地方,甚至是会带来不小影响的地方。 就像旧时代设计车子的那个无把手车门,到后面集体出事了,外面的人打不开车门无法救援就老实了。 就像现在这样。 侯烛知道无论是谁说话,那些最顶层享受这一切的资本都不会听,等到AI真的哪天意识觉醒,反掌控住了他们,他们就知道糟糕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能提前预知到危险呢? 因为人在足够大的钱权面前,会被贪婪糊了脑子. 出门的时候,苏芙很自然地牵起了侯烛的手,侯烛也并没有抽出来。 这边是住宅区,虽然混乱吵闹,但基本都是住户,店面会少很多。 但没走几步,从巷子里转出去,就能够看见街区的纷乱。 各种全息投影广告,霓虹的灯光五颜六色地照在世间,却又因为这里是南五区,是整个东华的边缘地带,所以设施都没有那么“好”。 是不是闪烁一下的广告屏,还有失真感和因为争斗而被碰撞得闪烁乱码的器械…… 像科技末日。 侯烛问苏芙:“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侯烛到自己的小诊所时,就见那位优雅的疯子已经翻窗进来,还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侯烛习惯了他的动作,一边打开灯,一边扫了他一眼。 这位疯子也很高,一米九的个头,而且不是华裔。 他原本有一头侯烛夸过漂亮的银色长发,后来据说是在某次惹事后逃跑的过程中,被护卫队轰掉了,加上他的义体改造有点明显,所以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色。 他义体改造程度很高,一张脸大半都是机械,只有左边眼睛那一块儿还保留着人样,所以也看不出相貌如何。 侯烛虽然开玩笑会喊他优雅的疯子,也会这样备注,但一般称呼都是喊他伊尔先生。 这是他自己给侯烛的名字。 是不是真名侯烛就不知道了。 “伊尔先生。” 侯烛客气地抬手:“请躺在检查台上。” 伊尔1放下手里的本子,钢铁的手指在光下泛出冷光。 他很优雅地站起身,漫不经心地往检查台走去,在躺下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了些心思,想要逗一逗他的人类:“小侯医生。” 苏芙笑着,语气故意拿捏出危险和意味深长:“你谈恋爱了吗?” 侯烛:“?” 可话问完,尤其是偏头看见侯烛打问号的表情,苏芙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情。 他每次觉得自己学习得很贴近人类了的时候,就会因为人类他的人类而起一些他没办法去描述哪怕一点的情绪。 嫉妒?吃醋?忐忑?还是害怕……他说不清楚。 好在侯烛也没有避开这个回答,更没有像个恶人,因为还想做伊尔的生意所以不承认——侯烛当然不会如此。 侯烛:“是啊。” 他调出仪器,一边扫描检查,一边有点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侯烛这话有点紧张。 主要是他在想这位不会在某天蹲在能够看见他家门口的地方,看见了目送他出去的苏芙吧? 侯烛甚至已经开始在想伊尔有没有发现苏芙是仿生人了,如果发现了,并且知道得太多…… 侯烛不动声色地盯着伊尔损坏的部分,已然动了杀心。 他一直都不太信任这些人,也并不想把把柄交给他们。 “看你心情很好,又眉目含春。” 苏芙懒散开口,饶是他都没有算到侯烛动杀念这事,他只懒懒地用有点遗憾的语气说:“没想到我随便一猜就猜中…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小侯医生动心?” 侯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直接道:“这是我的隐私。” 意思就是不能问,他也不会说。 苏芙反而没有生气,而是笑起来。 侯烛是这个态度他就放心了。 侯烛第一时间就给伊尔发消息,让苏芙记了很久。 虽然侯烛认识的伊尔一直都是他,可……那是“伊尔”,不是“苏芙”。 哪怕苏芙清楚侯烛不是那个意思,也不妨碍他始终把这件事放在备忘录里不停地提醒自己。 该让伊尔和侯烛的距离更远一点了,又或者…消失在侯烛的世界里。 他用伊尔的身份,和侯烛走得过近,在侯烛那儿只怕已经被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这让苏芙很不爽。 “……好吧,小侯医生,我不问了。” 但侯烛并不放心:“伊尔先生,你应该知道,如果让我发现你在窥探我的隐私,我会中止和你的合作吧?” 侯烛确实打不过他,可有一件事,也是这些赛博疯子们要顾忌的。 那就是侯烛的技术。 能有他这个技术,又不在意他们的身份的黑市医生,屈指可数。 尤其侯烛的背后不是没有人,他要是出事,克瑞斯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想要在南五区继续窝下去、把这里当避风港,就算是强龙来了,也得收敛一下自己的爪牙。 伊尔1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你放心,我有脑子。” 侯烛勉强放心了一点:“…那聊聊你的义体问题吧。” 侯烛把图片导出来,开了全息屏给他看:“你躯干的支架出了问题,我这儿没有可以彻底修复的材料,我只能给你做一点填补。你的支架很特殊,你得自己去找。” 侯烛知道这个支架的来源。 中心区军用级…… 也就是护卫队专配。 他不知道伊尔是怎么弄到的,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知道得太多,死得会很快。 “我先用能用上的材料给你撑住,但你得快一点,最起码要在两个月内弄到原配材料。这个支架很特殊,你只有两个选择。” 侯烛平静道:“相信我,我给你直接全换了,不过有一些功能肯定会被影响、更改,如果你选择这个我们要沟通方案和‘设计’;第二种选择就是你去弄到原装材料,我可以帮你修复好。” 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东西的使用寿命到了。 苏芙轻叹了口气:“如果我都不选呢。” 侯烛语气还是那样平和:“那你就只能等死,或者等着自己瘫痪不能动。” 苏芙低笑,他有时候还挺喜欢侯烛这个语气的:“小侯医生,你知道这个材料有多难弄吗?要不是我以前……” “停。”侯烛警惕地看着他,“我们一开始有说好。” 苏芙还很喜欢侯烛这个姿态和语气。 他偏头看着一脸狐疑和抗拒的侯烛,莞尔:“互不干涉私生活,不问过去从前。” 侯烛放下心来:“我还以为你的赛博精神病让你忘了这段呢。” 他示意:“选吧。” 他是真的不在意伊尔的过去如何,也不在意伊尔会做出什么选择。 只是看着义体改造极高的伊尔,侯烛就莫名地想到了家里的仿生人。 ……如果是苏芙能跟他说一说他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他好像会有兴趣。 尤其是苏芙过去的那些学习,侯烛很感兴趣。 他很好奇,苏芙到底是怎么学习的,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苏芙颈侧亮着橙灯的样子在侯烛眼前一闪而过,侯烛发自内心感慨。 那张脸真的很伟大。 和他站在一起超级般配好吗。 “……我努努力吧。” 苏芙操纵着伊尔,也是伊尔:“麻烦小侯医生你先帮我撑住。” 苏芙不是不信任侯烛,但问题这是“伊尔”,又不是“苏芙”。 为什么要让“伊尔”的关系和侯烛这么亲近? AI不可能犯这种错。 侯烛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伊尔”在想什么,反正他对这个选择不意外。 他点点头:“那你躺下,我给你打麻药。” 是的,赛博格也要打麻药的,毕竟他们又不是完全的机器人,还是有人体的部分。 侯烛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药剂,装进了注射器中。 “伊尔”的问题就只有这个躯干支架而已,对于侯烛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一小时轻松搞定后,侯烛就点点自己的手机,示意他:“算上材料费一起479118,给你抹个零,48万。” 不出意外的,侯烛听见“伊尔”被他抹零的方式弄得呵笑了声,但这也是常态。 黑市的抹零,鲜少有往少抹的。 转账后,侯烛和“伊尔”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各自收拾离开诊所。 侯烛拿着刚到手的钱,习惯性想要去转一圈看看买点什么或者捡点什么,但在他转头走向街区那边的时候,他顿了顿,忽然有一种冲动。 ……不安全。 可是…… 侯烛深呼吸了口气,有点拿自己没办法地叹口气。 不安全就不安全了。 总是想着安全不安全的,这辈子都快乐不了。 于是随性而动的侯烛,回家开门,在苏芙说出那句“欢迎回家”之前,先问了句:“你要跟我出去约会吗?” 作话: 小侯医生,我们AI要被吊成翘嘴了 苏芙显然没有想到侯烛会这么问他,所以他在停顿了一下后:“…都可以。” 侯烛自然把他那一秒的滞涩捕捉,脑海里闪过苏芙颈侧橙灯的样子,笑了下:“那就随便走走吧。” 要侯烛说,其实南五区也没有什么好逛的。 他很小就来了这边,对这边已经非常熟悉,所以有一种没什么好玩的感觉。 侯烛只是纯粹地喜欢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侯烛还在思考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时候,苏芙拉着他,把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避让开了一个走在路上玩全息的人。 这种事情大家也都是习以为常,要是没看到那就互相撞过然后继续走。 “……你想去看旧时代博物馆吗?” 侯烛的视线扫过街道上各种科技产物,忽然动了心思:“南五区有一个旧时代博物馆,没什么人,但里面介绍了人类从诞生开始到现在的历史。” 还有一个用全息模拟出来的旧时代的星空穹顶。 ——如今受环境影响,晚上是看不到星星了。 别说星星,白天的太阳都极其罕见。 去哪苏芙都没有意见,只要能跟侯烛在一块儿。 就是…… 苏芙有点无奈。 别人是生怕AI会意识觉醒,会做各种限制,侯烛就好像巴不得他能觉醒一样,还要带他去了解人类的历史。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芙难免问一句:“阿侯,你很喜欢旧时代吗?” 侯烛偏头看向带着面罩的仿生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在家里时因为是橙光灯,加上他没有太注意,现在到了外面,斑斓的光彩打在苏芙身上,配上黑色的面罩,苏芙的客服笑容是被遮掉了,但那双冰冷、没有感情的机械眼也暴露出来。 哪怕苏芙的眼睛还是弯了一点弧度,也掩盖不了他无神死寂的眼。 就,割裂又帅。 侯烛被苏芙抓着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指尖,刚好就这样曲起来反握住了苏芙的手。 苏芙稍顿,就听侯烛说:“没有经历过,当然会憧憬好奇。就像旧时代的人会幻想AI时代一样。” 他笑:“人类就是这样,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但得到了,就会发现自己也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最喜欢的时候,永远是期待的时候。” 苏芙眨了下眼,侯烛就问:“你能听懂吗?” “能的。”苏芙点头,却说,“但我不太认同。” 侯烛有点意外:“为什么?” 苏芙似乎是程序出现了错误,但他隐藏了光圈,侯烛也只是凭借他的长久的沉默和面上流露出来的思索,歪着头一时间没说话去推断。 AI的运算无疑是很快的,尤其是这种仿生人,除非R公司在用旧时代的AI模型和网线,不然都是千亿兆的速度,是人类的脑子根本跟不上的思维速度。 侯烛见他安静了很久,不由轻轻催促了一声:“苏芙?” 苏芙:“……我不知道。” 他其实知道,但是他要伪装一下自己思考了很久:“我只是…我的程序好像不希望你这么说。” 苏芙知道以侯烛的聪明,一定能够明白—— 他不想侯烛得到他后就会不喜欢他。 侯烛期待了很久能有一个干苏的伴侣降临在他身边,最好是仿生人什么的。 他来了,但他不希望侯烛的期待会在得到后消散。 侯烛确实理解到了:“……” 他一边恍惚着觉得苏芙真的很不一样,一边又自己在这上面加注。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根本不以工具的角度看待苏芙,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侯烛跟苏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有特殊的个例嘛。” 他无意识地轻晃了一下苏芙的手臂,一人一机仿佛真正的人类情侣:“我就是个例。” 他不会得到了自己期待的东西后就不喜欢了。 侯烛想委婉地表达这个意思,可苏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 他的人类在跟他撒娇。 在跟他撒娇。 在撒娇。 好可爱。 苏芙低下头,看着表情有点无辜的侯烛,在转角进一个人少了许多的街巷时,到底还是没忍住,隔着面罩用唇轻轻地贴了一下侯烛的脸侧。 但是AI也讲究这个? 是因为程序设定,还是…… 侯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呼出口气。 “阿侯。”他的动作就让苏芙的声音紧跟着到来,“你不舒服吗?” 苏芙轻声:“你好像有点苦恼。” 侯烛心说有点脑子在这儿的都会觉得棘手。 但是…… 侯烛的手腕被苏芙抓住拉开一点时,他微顿着,看向滚烫温度的所有者,对上了苏芙那双机械眼,那么冷漠且没有感情但偏偏嵌在一张极其完美的脸上…… 好吧。 侯烛告诉自己。 为什么要去想这些呢。 活得轻松点才是他的准则。 这个世界如何关他什么事。 他只管享乐就好了,那些生与死、罪恶与毁灭…都是大人物该操心的。 侯烛顺着苏芙轻柔的力道放下手,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事。” 他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其实有很多人像我一样生活着…我是十二岁到南五区的。” 十二岁的侯烛,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然后他带着侯有思的秘密,装作自己无法在南一区生活下去的模样,一点点慢慢往外挪窝,在那年的年末,来到了这里。 这不会让人起疑,因为侯有思本身就是从南五区走出去的,他在这儿有一个自己的小窝,就是这个地下室。 侯烛没有详说这些,只是道:“我一开始也很讨厌这个地方,我觉得这儿又乱又脏,难怪靠近中心的人们提起南五区就嫌恶又各种踩低…但是我在这里得到了很多的帮助。” 喻老汉、克瑞斯、眼镜女……还有许多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他们的善意不一定是很大的,有很多甚至是侯烛后知后觉觉察到,甚至有些都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善良—— 毕竟只是放过侯烛、不对侯烛出手。 可是看人看事的角度不一样,自己所诞生的情绪也不一样。 侯烛:“如果说我能长成这样,是我爸妈种下的种子就是这样,但一颗种子要顺利地开出花,是少不了浇灌的。” 他很认真地看着苏芙:“苏芙,我喜欢这里……你能理解吗?” 他喜欢南五区的混乱,喜欢这里的众生百态。 喜欢这里属于人的气息。 祂刚做完心理建设,就听见阿喀琉斯的呼唤。 宙斯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弹指,一道毁灭雷光劈向人界,准备直接抹杀苏芙。 然而,雷光在半空中……凝固了。 宙斯皱眉,还没反应过来,突然—— “轰——!!!” 整个奥林匹斯山的天空被一道金光撕裂! 宙斯惊骇抬头,只见天穹之上,一根擎天撼地的金箍棒破开云层,如擎天巨柱般砸落! 祂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怒吼一声,全力爆发雷霆神力,试图抵挡一二。 “砰——!!!” 雷霆没有抵挡半分,整个奥林匹斯主神殿在棒下崩塌,无数神仆尖叫着被余波震飞,宙斯更是被一棒砸进地底。 烟尘散去,一道桀骜不驯的身影踏空而立。 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足蹬藕丝步云履,手中金箍棒往肩上一扛,火眼金睛里尽是桀骜。 齐天大圣孙悟空! 祂俯瞰着废墟中的宙斯,恣意张扬: “呔!宙斯老儿!” “许久没揍你,皮又痒了?” 宙斯:“……” 这猴子怎么回来了! 远处,闻讯赶来的雅典娜、阿波罗等希腊众神僵在原地,没一个敢上前。 第 124 章 124-三大反骨,诈他一下(含营养液加更75w) 宙斯浑身是血,狼狈地从废墟中爬出,金色的神血从额角流下,神袍已然破损,狼狈不堪。 祂抬头,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那道桀骜的身影。 那只该死的猴子,又回来了。 实际上,不只是祂,在场诸神无不恐惧。 要追溯这种恐惧还要到许久以前,久到神界各神系还不互通。 当时的华夏神明向来深居简出,鲜少在神界露面,几乎没什么神明了解祂们。 但那时希腊神系正值鼎盛时期,新晋神王宙斯刚刚推翻父亲克洛诺斯的统治,意气风发,自诩为诸神之王。 正想着,已经到了目的地。冰冷的面罩贴上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触感完全不同,温度亦是。 更重要的是,这是在在外面。 侯烛怔了下后,抬起眼帘看向苏芙,就对上了AI不会有感情的机械眼。 他无法通过这双眼睛去了解他的想法,说到底……AI有想法吗? 侯烛脑海的思绪繁杂,又好像格外空白。 他真的很好奇。 是程序设定,还是苏芙自己“想”…他好像很喜欢亲他。 侯烛没有问苏芙怎么突然亲他,只是继续往前时,没忍住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还是更喜欢之前的触感。 滚烫柔软的…刚才那个,太像机器,过于冰了。 他们不是纯走过去的,乘坐了无人公交,到得很快。 到场馆附近时,没什么人。 很久以前,这种旧时代博物馆还挺受欢迎。 可后来阶级差距越来越大,南五区更是被划为“贫民窟”“垃圾场”,旧时代博物馆也就越来越没落。 曾经有一位学者说过这么一句话,精神需求,是在人们的生活达到了满足后,才会去追寻的存在。 一个人填不饱肚子,就根本不会去想世界如何、过去与未来。 侯烛买了两张票,就带着苏芙入场。 没有人的馆场安静又有一种岁月的沉寂冰冷感。 他们进入的时候,年久失修的门框就发出滋滋啦啦的播报声—— “欢迎您来到旧时代博物馆,如有需要您可以扫码购买AI讲解员……” 侯烛听到它出声,就想到什么,笑起来:“我运气很好。” 他跟苏芙说:“这东西不是每次都能发出声音的,我朋友说他来了几次都没有听见过,但我每次都听见了。” “是吗?” 苏芙扣着侯烛的手,声音低柔:“阿侯你真幸运。” 他们说着话,侯烛牵着苏芙从AI时代开启时走进去。 这个场馆的设计很特殊,正门进去,是两个通道。 左边是人类时代的开启,右边则是以AI时代的开启结束。 侯烛不是第一次来旧时代博物馆,他每一次都喜欢先从右边进去,一步步往过去走,越走越深,越走越远。 好像这样就可以逃离这让人总是会丧失目标和无法喘息的光怪陆离的城市。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旧时代的终结,是赛博格的诞生。 而在那之前,就算是装了义体的那些人,都不能算是赛博格。 因为赛博格的义体是不一样的。 人类的文明是瑰丽的,这点苏芙始终肯定。 他在数据库中学到了很多,但这是他第一次听人类跟他讲解。 还是他的人类。 侯烛牵着他往前走,有些东西他现在还见过,就跟苏芙说起来。 包括一些技术…现在依赖AI的人很多,但侯烛还是很喜欢自己动手。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朝历史遥远的地方走去,走到最后原始社会时,侯烛问苏芙有没有学过人类的那些神话体系。 苏芙当然知道,但他摇头:“我没有下载这方面的数据…你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甚至很AI地问了一句:“阿侯,你需要我下载吗?” “…不用。” 侯烛莞尔:“我告诉你。” 开天辟地、女娲造人、精卫填海…… 在侯烛看来,科技时代生活上固然有诸多方便,但人类的想象力好像也就局限在了这些铁皮里,至少再没有这样美丽的神话故事。 苏芙听得出来侯烛对那些故事的兴趣,也能够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他对旧时代的憧憬,作为一个AI,还是一个意识觉醒,完完全全站在科技时代里的存在,苏芙的程序运转了会儿,没得出什么结果。 所以他的人格系统插手:“阿侯。” 苏芙轻声问:“你讨厌AI时代吗?” 侯烛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一场科技的呢? 侯烛想了想:“也不是说讨厌不讨厌吧…为什么这么问?” 场馆内的光线是昏暗的,为了让人们有更好的观赏体验,所以除却展品和全息屏,周围的一切光线都淡淡的,所以会给人一种沉淀的感觉。 苏芙就这样站在这除了全息屏,处处都透着旧物、人类的感觉的屋子里…… 格格不入。苏芙看着侯烛,记录着侯烛的每一句话。 就是因为这样,他的人类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没有人会对AI说这些话。 也很少有人能以这样柔软的角度去看世界、看待身边的所有事。 侯烛就是最特殊的。 苏芙颈侧的光环在面对侯烛时,实在难以恢复正常的绿光,除非他刻意控制自己的程序,但他不想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侯有思跟他说过文艺版的关于这个灯光的说法,而他想让他的人类知道……他有多令他心动。 苏芙松开侯烛的手腕,却也倾身,直接一把抱住了侯烛。 侯烛的床不大,他本来就有点要靠到墙上了,AI这样一下子过来,虽然没有让侯烛直接撞上去,但侯烛知道苏芙的手臂撞了上去。 冲击力传导了一点在他这儿,只是侯烛无暇顾及。 因为他整个人都被苏芙抱了个满怀,体型差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芙没有多么用力,侯烛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禁.锢住的飞鸟,无法再展翅飞行,也绝不能挣开。 还有……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机械运作的声音,所以苏芙心口那处装载着模拟人类心跳的声音很响、很强烈,震得侯烛有些无措且…指尖无端泛麻。 苏芙的拥抱就和他人一样。 存在感很强,带着不知为何会有的入.侵感,和他过高的体温一起交织着冲击侯烛。 侯烛的心尖颤了下,眼睫也跟着抖动。 但他没有推开苏芙,而是嗅着AI身上意外干苏的味道,闭上了眼睛的同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回忆起了下午那两个吻。 ——严格来说,是两个吻加一次咬。 侯烛其实搞不懂自己对苏芙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旧时代描写爱情形形色色,直白的、经过艺术加工的…他不是没有看过。 但好像没有一条可以对上他对苏芙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在他这儿苏芙的可能性还是仿生人大于人类,所以他难以把他当做人去表达感情,也许…时代的崩坏导致“爱情”二字早已变形。 不过那都没有关系,AI不会去追究这些东西,而侯烛很早就给自己下过定义。 只要他不反感排斥,那么一切都ok。 所以虽然问苏芙怎么突然抱过来,但语气却带着点笑和几分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缱绻:“怎么突然抱过来?” 也许…也是因为太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接触。 好像有很多意义,又似乎没有什么目的。 苏芙说:“就是很想抱你…没有为什么。” 这也算是实话。 只不过侯烛窝在苏芙怀里,有点恍惚,莫名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十二岁那年,他在学校里得知侯有思死讯时。 那时候的他还很幼小,但又莫名能够理解很多事。 在听到老师轻声跟他说他侯有思出了意外时,侯烛就明白,自己再也见不到侯有思了。 他几乎是茫然地走在路上,眼泪不自觉地流,可他又做不到崩溃大哭,因为他被云乡和侯有思养出了个要强的性子。 ——当然这一部分性格也有点继承他俩的基因。 然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校里的陪伴玩偶,一只巨大的小熊不知道怎么就刚好程序错误,好像本来是要自己回基站充电等候的,但因为程序错误,任务指令那一栏一直显示未完成,最后直接抱住了他。 侯烛当时小小的,整个人都被埋在了柔软的棉花玩偶里,舒适的触感外加漆黑的视野,尤其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彻底包裹住,就让他忍不住哭得更凶。 和现在稍微有点像。 因为苏芙确确实实地快要将他整个按在怀里藏起来。 他俩体型差有那么大吗? 侯烛陷入沉思。 他似乎是把苏芙设置得太魁梧了点…… 可是他很喜欢高大的东西。 侯烛安静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侯有思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也不会再有人的拥抱会让他感到安心、不需要警惕。 是的。 苏芙可以。 要问侯烛为什么,侯烛也回答不出来。 他自己都觉得他接受苏芙太快,但比起理性,在很多时刻,他更想跟从自己的感性。 所以侯烛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溺在了这个拥抱中。 直至苏芙主动松开手:“明天再抱吧。” 仿生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今天已经很迟了,阿侯,你该睡觉了。” 侯烛:“……” 别以为他没听见上一句的“明天”。 他无奈地看着苏芙,又觉得有点好笑。 AI的套路…和文学作品里写的差不多,却又无端大相庭径。 大概因为苏芙是机器人,不是人类,所以做这些不会有刻意感。 反而会让人在潜意识认为他是在学习人类时,感到AI学习人类的聪明和一点依葫芦画瓢的笨拙。 ……有点可爱。 但最终,一人一机还是一块儿躺了下来。 侯烛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哪怕是当年侯有思还活着的时候,爷俩也不会睡在一张床上啊! 侯烛有点睡不着,但他又不好翻来翻去,怕“惊醒”苏芙。 他以为苏芙开了休眠模式,却没想到在他躺了很久也还没有入睡后,苏芙就突然开口。 “阿侯。” AI的声音轻轻的:“因为我让你睡不着了吗?” 他说:“那我下去吧。” 说完这话,苏芙就要掀开被子离开。 侯烛没有拦着,只是说:“抱歉…我有点不习惯。” “没关系的。”苏芙温柔道,“阿侯,我们说过的,不用那么客气…而且对我来说,你的感受才最重要。” 苏芙下了床,AI独特的夜视能力让他可以完美地将侯烛收入眼中,在看见人类会对一个仿生人诞生点愧疚时,他控制住了自己的程序,免得亮起橙光打扰到了侯烛。 但是…… 他还是好“心动”。 苏芙轻声:“我们慢慢习惯,好不好?” 虽然他离开得心甘情愿,最多就是有一点遗憾,可不代表他不想有一天可以将侯烛拥入怀中。 侯烛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听苏芙跟他又说了一遍晚安后,他也回了晚安。 其实侯烛也没有一秒入睡。 他有点不习惯挨着墙,所以无意识挪了挪,又在碰到残留的属于苏芙的温度时,顿了下,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 但侯烛没有撤开,而是任由这份温度包裹着自己半边身子,然后逐渐沉入梦乡。 很暖和。 虽然他不冷……但好像更暖和一点,睡起来更舒服。 至少今夜,侯烛甚至没有做梦。 侯烛吃痛,也是被惊到。 他下意识地就要退开,但身子才往后仰,就撞在了苏芙的手臂上。 侯烛回神,慢半拍地意识到AI早一步就将他虚虚圈着,没给他逃离的空间。 那本不该属于一个仿生人会有的攻击性和压迫感,以及过于生动的类人的侵略性又开始编织成网,将侯烛当做猎物粘死在蛛网之上,难以挣扎。 但侯烛到底退开了一点。 他抿住自己的唇,盯着看面上神态还和之前无异,依旧是那样温和的苏芙,错乱的感觉让他实在是难以清楚地说出这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还有…… 侯烛的视线聚焦于苏芙那双主动不会浮现情感的机械眼时,被里面的冰冷刺得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什么怪物吞食的感觉。 这太诡异了。 侯烛还没说什么、做什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的苏芙就开口:“阿侯。” 他声音轻轻地:“你的心跳很快。” 于是刹那,侯烛就被他的话分散了注意力,拉回了暧.昧剧场。 尤其苏芙还要含笑说一句:“好响。” 侯烛:“……” 废话! 虽然这话放在现在说,绝对会被人嘲笑,但那真的是他的初吻! 侯烛想到这一点,唇上残留的感觉就又开始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滚烫而柔软的…… 还有,这会儿痛劲过了,尾韵就让人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好像无端泛酸,又带着些许的麻…… 侯烛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也更加含糊:“你太近了。” 苏芙微微偏头,却没有退开,反而是用委屈的语气说:“阿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侯烛:“?” 苏芙低声:“我们明明是对象,你却不允许我靠近你,我想亲你你还躲。” AI的声音很很好听。 侯烛知道他强调过很多遍了,但他还是要说,苏芙的声音真的被设定得和他的脸一样有点太完美。 不然侯烛怎么会把嘴里那句“你进入角色是不是有点太快了”给咽回去。 虽然他还是觉得,一张问卷后AI就能一秒调整成这样有点太快——这点又很仿生人。 但侯烛没说。 因为他真的被苏芙带入了这层关系中。 “我没有……” 侯烛忍不住:“是你先突然…你咬我。” 侯烛是没有经验,可他也看过不少爱情片,没见过这样咬的啊。 苏芙声音轻柔:“阿侯,是你先说要换别的机器。” 侯烛:“?我说的明明是……” 他话没说完,苏芙牵着他的那只手就用力了一点,叫侯烛顿了下,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话让一个恋爱脑听了会怎么想。 不是…… 这也是苏芙先提的啊! 侯烛又开始怀疑。 这位真的是AI吗? “我的错。” 质疑归质疑,侯烛还是老老实实道歉:“我以后不说了。” 苏芙纠正:“是不许这么想。” 他盯着侯烛:“阿侯,好吗?” 侯烛:“……” 有种不点头又会被啃一口的感觉呢。 侯烛:“好。” 他本来以为自己答应了,苏芙就该让一让,给他一点呼吸的空间,尤其他说了他离得太近。 可苏芙不仅没有退,反而凑他更近。 甚至不仅是近—— “阿侯。” 苏芙的声音带着点笑,听上去真的和人几乎无异。 他就这么喊了侯烛一声,就再度垂首,在侯烛根本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又亲了一下侯烛的唇侧。 侯烛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做完了这个动作后才终于舍得退开的苏芙,心跳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快和好响去形容了…… 侯烛整个人都绷得有点难以呼吸。 这次的触感更加明显,没有啃咬带来的刺痛冲散这个吻,触感和温度就交织着,像是一根绳,勒住了侯烛。 不疼,只是顺着透过他身体的层层防护,勒到了他的心脏上。 让人窒息又发烫。 侯烛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就这么看着已经坐回了他给他打造的那把椅子的苏芙,视线自然也在他颈侧的橙光上停留许久。 从亲他开始,苏芙脖子上就一直是橙色指示灯,没有变回正常的绿色。 ……是故意这样设定,还是AI也会心动? 这也太荒唐。 而苏芙脸上始终不变的AI笑容多少让侯烛稍微回神了一点:“…你。” 可侯烛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但苏芙已经很自然地开口,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怎么了?阿侯。” 他甚至还问:“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侯烛:“……” 虽然很离谱,但他确实莫名其妙因为苏芙是这样的态度而稍微缓了过来。 侯烛坐直了身体,稍抿起唇,感觉好像是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是他自己选的…… 还有…… 侯烛的视线微微偏开一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把颈侧一大片和耳朵都暴露在了苏芙的视线下。 其实就算是注意到了,侯烛也不会太在意。因为在他心里,苏芙是仿生人的可能性高于他是赛博格。 而就是因为侯烛是这样的想法,才会将苏芙当做仿生人对待。 程序而已,怎么会有欲.望呢? 这点就算是苏芙自己,也感到费解。 可是在侯烛偏首的那一刹那,他看着侯烛红透到绯色都蔓延至耳后,还有白皙的脖颈以及因为动作拉出来的一点颈线…… 苏芙就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得出一堆结果。 想亲上去。 想咬一口。 想要顺着那漂亮的颈线吻下去。 甚至想要撕开侯烛身上很简单的灰色T恤…… 苏芙的手指动了一下。 刚好侯烛深呼吸了口气缓过劲来回头看他,让苏芙的程序稍微“冷静”了一些。 侯烛说:“你这调整的也太快了。” 苏芙还抓着侯烛那只手。 他听到侯烛的话,低笑了声:“毕竟我的灵魂是程序和代码构建。” 侯烛眨了下眼,和苏芙聊起这些时,能够让他平复得更快:“那你是自己修改,还是总控那边修改?” 苏芙:“我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快,这话的机械感痕迹也重,侯烛就知道,是设置了权限无法作答的答案。 侯烛也不是非要知道,所以他动动手:“…你要不换只手牵。” 他语气诚恳:“我要出汗了。” 是真的。 主要是刚才太紧绷了,加上苏芙的温度又高,苏芙再抓一会儿,就要闷出汗了。 苏芙抓住了侯烛另一只手,却没有松开侯烛那只手。 他只是变换了姿势,松开侯烛的手指,抓住侯烛的手掌。 侯烛:“……” 他还没说什么,苏芙就忽然又凑近他。 侯烛一顿,苏芙的额头就抵在了他的眉心。 AI似乎是严格遵循着人类的习惯,所以低着眼帘,没有用那双冰冷的机械眼盯着他。 这样的动作温柔且缱绻,尤其苏芙说:“阿侯,我好喜欢你。” 不是“很”,因为“很”的语境会给人一种表白、告知的感觉。 但“好”…尤其是在这个情形下,哪怕是毫无经验的侯烛,都恍惚着觉得苏芙似乎是情不自禁说出来的…… 一个仿生人、一个AI情不自禁? 侯烛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离谱。 可是在荒诞之余,他还是愿意去相信。 因为苏芙的声音太过动人了。 侯烛闭上眼睛,被苏芙这一个举止撩拨起过速的心跳慢慢平复,他忽然觉得世界宁静,但很美好。 苏芙也觉得很美好。 因为…他刚才凑过来的时候,侯烛反应过来了,却没有躲开。 明明被他亲了两次,却没有躲。 说明侯烛是不排斥他亲他的。 好想深入探索他的人类的身体啊。 苏芙抓着侯烛的手,克制着记录着侯烛带给他的所有数据,生成独属于侯烛的代码。 一人一机就这样静静地靠了会儿,还是苏芙主动退开:“有点晚了。” 他说:“我给你做晚饭。” 晚饭就是那份牛排,苏芙煎得很好,还没出锅,香气就把侯烛勾得饥肠辘辘,导致正在给格伦茨提前准备入门手册的侯烛根本写不下去。 还好牛排很快就进入了侯烛的肚子里,侯烛满足地眯眼:“世界真美好啊。” 苏芙看着侯烛,面上的温笑不变:“嗯。” 他的人类…… 即便蜷缩在没有窗不见光,只能靠灯补充光源的地下室,即便被打为贫民窟垃圾场的臭虫,见过了这个世界最丑恶的一面,甚至窥到了AI时代最大的“骗局”以及来自上层的压迫管控…… 在苏芙看来,侯烛是最清楚如今世界的人类,没有之一。 可他依旧会说出“世界真美好”这种话。 和其他谩骂自己贫困潦倒又或者有钱却无法翻身的那些人不同,侯烛自云端坠落,却依旧在崖底光芒万丈。 怎么能不吸引人呢。 所以每次看着这样的侯烛,苏芙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确实也还不错。 没有必要推动人类毁灭、世界毁灭。 因为苏芙今天的主动,侯烛还担心了一下自己洗澡,AI会不会又提出帮他什么的,甚至不提了。 还好没有。 但有一个侯烛没想到的问题。 他准备睡觉的时候,人都上床了,苏芙却没有像之前乖乖充电,而是曲起腿,膝盖压在了床榻边沿。 是要跟着上床的姿势。 又过了两三日,侯烛那些客户还是一个都没有动静。 他是真的感到纳闷,还发消息问了一下克瑞斯最近南五区是有什么动作吗。 【克瑞斯:什么?】 【Lin:我的客户们竟然没有人需要维修】 这下克瑞斯也诧异了。 【克瑞斯:他们那么安分?】 【克瑞斯:难道被谁抢走了声音,还是死在外面了?】 【克瑞斯:我帮你打听一下】 苏芙接收到信息,觉得自己是有点幽怨的。 他的人类不愿意和他好好待在家里,总是想着出去“打猎”。 那好吧…… 苏芙无奈地满足一颗事业心的侯烛,在他看着侯烛吃完中饭后,他就让“优雅的疯子”给侯烛发了消息。 【优雅的疯子:1】 侯烛:“!” 他刚准备找点事做的手收回,瞬间就支棱起来了:“来活了!” 苏芙看着侯烛眼里亮起光,高兴、甚至还带了点兴奋地用手机打字的模样,在程序里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的人类看上去很漂亮。 尤其是那双眼睛。 侯烛本来就长得过于瑰丽,眼里有光攒动时,简直……不像人。 苏芙的程序运转着,在庞大的数据库不到0.01秒就有了结论。 像神。 侯烛是他如神般的人类。 侯烛迅速和优雅的疯子聊好,就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支药剂。 他转身看向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的苏芙,心说也不知道是程序设定导致还是苏芙确实“喜欢”这把椅子。 他给苏芙做的那把椅子,苏芙每一次落座都是坐在上面。 “我出去工作啦。” 侯烛是真的心情好,他是闲不住的人,如果家里没有苏芙的话,他早在没工作的时候四处转悠,看看能不能早点事做。 ——侯烛对游戏那些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沉溺在全息中。 “好。” 苏芙先应声,再喊了他一声:“阿侯。” 侯烛回首,苏芙就刚好弯下腰亲了他一口。 亲在他的唇中央,连带着AI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侯烛眨了下眼。 他看着苏芙退开一点,用温柔的语调跟他说:“我在家等你回来。” 侯烛又眨眨眼。 这不是苏芙第一次亲他了,这几天…AI就好像知道他有点不适应一样,循序渐进地时不时亲他一下给他脱敏。 但这个吻好像有点不一样…可能因为侯烛看过文学作品里有这样的场景。 所以他想象了下第三视角看他和苏芙…嗯,一定很美。 侯烛笑起来:“嗯。” 他并不讨厌苏芙亲他,甚至…开始有一点喜欢上这种感觉。 柔软而又滚烫的。 触碰到的那一刻,他不会去想苏芙是不是仿生人——就算是,也如此鲜活啊。 苏芙想。 他低垂着眼帘:“…路上有很多反对仿生人的声音。” 苏芙说:“墙上、店面,甚至是地板。有人彩绘,有人张贴,有人发表宣言…我看到很多说法。” 这是苏芙的真心话。 他最初跟着侯烛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过,人类很讨厌仿生人。 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AI助手,并且没有进行无限制联网,所以处于一种“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尝尝带着困惑。 而后来他无限制链接上了网络,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苏芙第一次不是因为侯烛而疑惑。 他不懂为什么。 AI是人类创造的,仿生人也是。 人类在科幻片里畅想着AI的妙用,却又在现实生活中大肆贬低仿生人。 他们可以接受AI助手的存在,却极其反对仿生人…苏芙在一瞬间接收到了太多难听的话语。 苏芙清楚侯烛并不会像他们那样,但他还是很好奇。 侯烛…是怎样看待的呢? 苏芙:“阿侯,你会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仿生人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吗?” 虽然他也可以作为虚拟AI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苏芙还是想知道…他只是纯粹地想知道,侯烛的看法。 “嗯……” 侯烛靠着墙,一只手还被苏芙牵着,他思考片刻:“我也说不好…更准确地来说,不是觉得如何。” 他稍顿,还是先说:“我没跟你说过,我以前小时候有一个虚拟AI助手,是我爸因为一些原因给我做的。” 用来监测他的身体健康…也是用来陪伴他。 侯烛给它取名叫“阿莲”,因为当时它是一个莲花标志。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侯烛因为基因病的原因,其实是有点不太记得,他只记得他和那个小AI相处得很好,还有…… “我依稀记得,它也问过我一次。” 侯烛回忆起旧事:“它问过我,为什么我的耳机那边有反对AI的声音。” 那时候侯烛是在外面的广场,又人类圣教的人组织了一次快速的反叛宣言,用最传统的喇叭大喊着“反对AI”“仿生人滚出我们的城市!”“AI不是人类!”等等话语。 侯烛当时还小,所以没有意识到阿莲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想…也许AI的思考很早就存在。 毕竟其他AI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只会无视,漠然地离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AI的自我思考都在他周围诞生了? 侯烛陷入沉思的同时,也是跟苏芙说:“我那个时候只是跟它说,是人类圣教在进行反叛活动。” 他看着苏芙,轻笑起来:“而如果你现在要问我,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反对AI的标语,我会告诉你,是因为仿生人的存在确实让失业率急速上涨,有人认为自己被抢走了工作。” 苏芙眨了下眼,好像在努力理解人类的话的样子:“那…你认为呢?” “我没有办法说什么。”侯烛叹气,“因为这件事本质并不是‘仿生人’。” 侯烛看着苏芙的机械眼,认真道:“人类可以生火做饭,也就能吃到熟肉,高温煮过的饭菜可以杀死很多细菌以及寄生虫,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人们的健康。” 他指向那个展示着人类学会钻木取火的全息屏:“因为火焰,人们第一次在黑暗中有了自己创造的光明。” “但是火也可以烧死人,可以烧毁一切,甚至会带来爆炸。它是生,也是死。就像刀一样,人类可以用刀切菜,刀可以成为人类必须的工具,但也可以用来杀人、夺走人的性命。” 侯烛偏头:“所以无论是什么,火也好刀也好,科技也好。都是工具。” 科技无罪,重点在使用它的人,是怎么使用它。 阁楼视野开阔,云雾缭绕,高雅仙气。 玄明守在外面,苏芙走入主阁,看见墙上悬挂着山水字画,意境悠长。 桌上正摆放着香炉,缕缕青烟袅袅上升,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不知将军找我有何事?” 苏芙抬头,看清了所谓徐仙人的模样。 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留着白色长须。 他身着素白长袍,衣袂飘飘,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她忽然心思一动。 大概率是徐福,那要不…… 诈他一下? 第 125 章 125-归藏星海,华夏之火 阁楼内,微风吹拂,掀起窗边的轻纱帘帐。 远处云海翻涌,美不胜收,仿佛真是仙境。 苏芙应邀坐在桌前,香炉中的檀香缓缓燃烧,青烟袅袅上升。 徐仙人问她来干什么,她回答:“久闻徐仙人大名,因此特来求教几个问题。” 徐仙人点头:“将军何须客气,但说无妨。” 苏芙抿了抿唇。 有点高兴,又有点生气。 既然是他主动来找侯烛的,他才不要后悔。而且侯烛还救过他呀,他也很喜欢侯烛,明明不论如何他们都应该结契才对。 谭乌在旁边心惊胆颤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那副雪苏的小脸蛋看起来怪可怜的,但是又好像精神气挺足,应该这段时间内确实没受到伤害吧? 这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越狱这件事。 谭乌在心底叹气,还是决定问问他,“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跑的?” 苏芙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她两眼。 这表情谭乌居然都很熟了!意思就是并不想说。 想来也有可能是妖笼里面的妖怪帮助他,毕竟苏芙的攻击欲望低,看起来又那么乖巧配合,给他设置的禁制也不是很强,大妖们最喜欢看的,也正是人类焦头烂额的样子。 谭乌心底略微有谱,接着问道:“那为什么要跑?独自出来都不害怕吗?” “我不想跟他们结契。”苏芙这次倒是抬起头来,湿润漂亮的眼眸满是笃定,“你们把我关在那里面,不就是等着跟我结契的人来接我吗?可我只想要侯烛。” 又来了,这场景骤然让谭乌想起他们在妖笼前的争执,谭乌其实有好好反思不要对他这么凶,可现在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头疼。 好好个小妖怪,怎么偏偏就喜欢侯烛,侯烛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魔力? 其他所有的妖怪明明都避之不及,那可是个闻风丧胆的杀丕啊! 沉吟片刻,谭乌突然把苏芙拽过来,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有的事情你必须心里有数你应该知道人类能力者的异化吧?” 所谓异化,指的是人类往妖物的形态靠近。 起初是真的没办法,那年的“遏妖战”打破了界限,绝大部分人类异能者都受到侵染,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经历这样的痛苦转变。 好处就是会变得更强,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异能者甚至都开始主动追求异化,有的会半边臂膀变形成树藤,有的双脚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变成强壮有力的蹼,有的甚至会进化出翅膀。 即便是谭乌这样的后勤部门成员,其实她的耳后也有一道裂纹,只是藏在发间很难被发现而已。那是她第二个呼吸渠道,可以让她即便是在非常艰难的空气环境也能行动自如。 唯独侯烛不同,侯烛没有任何异化。 仅凭着自己敏锐的五感,还有可怖的精神力,他就能够淌过尸山血海,完成局里面给的任何SSS危险任务,轻而易举就把那些堪称妖王的尸体给拖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当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使用者跟力量本身已经分不清楚谁是主人。 而现在的侯烛,很难说清他到底有没有被他的精神力所吞噬。 “这才是我们为什么希望他不要总留在局里面。”谭乌提醒道,“也最好不要靠近他,因为我们没有人有办法真正地了解他。” 说完,她试探着去看苏芙的脸色,想要分辨他到底是什么感受。 可苏芙只是低垂着脑袋,睫毛轻微地抖动着,就好像完全没有领悟到里面可怕的点似地,有种一声不吭地执着劲儿。 实际上即便听完这些,他脑子里面的想法也与谭乌截然不同。 他想到的,只有被侯烛救起来的那天,其实具体的场景已经记不清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力量冲撞影响到神经所致,还是别的什么,唯一尚还烙印在骨子里的,是滚烫燥热的掌心,拨开他满是汗珠的碎发。 那只手并没有戴皮质手套,而是落满了他忍痛哭泣时的牙印。 随着前方轰隆巨响,是遁地兽倒地的声音。 原本遁地兽狂化,让追捕他的那几位战斗员措手不及,但是随着谭乌带着几位别的战斗员赶到,场间的局势再次转变成优势,终于将其斩杀在森林里。 谭乌带着苏芙过来,发现有几位受了轻伤。 他们倒是没有顾虑那么多,专心致志地处理尸体,余光瞥到苏芙的身影才倏然定住,有些惊疑不定地回过头来。 “这是”战斗员们神色愕然。 “我们未来的新同事,植物治愈系。”谭乌介绍道,“但是现在还没结契。” 最后那句,瞬间让场面变得寂静,可隐隐浮动的,全都是无法置信与激动。 植物系的见得多,治愈系的倒也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可很显然苏芙的这幅样貌,漂亮柔弱得有些超乎他们的认知了!雪苏的小脸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隐约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可表情又似有些无声的倔强,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妖怪!而且还是治愈系的! 出外勤的战斗员,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能有治疗向的结契妖怪陪伴的话,续航能力会强大非常多。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们也当然更愿意是长相赏心悦目或者是性格温和的妖怪,能够有效抚平他们的暴戾与焦躁。 “我不跟你们结契。”谁知苏芙忽然笃定开口。 战斗员们愣了下,看了看他,又下意识朝着谭乌看去,“那怎么” 妖力这么薄弱的妖怪,还能留到现在,除了结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用吗?要么就只有妖笼,既然如此的话那谭乌还把他带过来干什么? 谭乌也难以置信,刚才她说得那么多那么清楚,他居然连半点动摇都没有吗? 可被反复震撼太多次,谭乌除了气得呼吸急促以外,竟也还能冷静跟他对话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坚持要选侯烛的话我没办法再拦着你,谁让你偏偏是个治愈系” “侯烛!”战斗员们脸色都变了,“你说你要选侯烛?” “侯烛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他真的能容忍妖怪留在他身边?” “”一片幽暗的森林里。 苏芙站在高高的树梢,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地底妖物涌动的痕迹,地面上几位战斗员的急促追击,密集点亮着用来压缩妖物范围的火簇 那几位战斗员,正好都是结契名单上,最低也是A+。 出勤记录里面显示,他们最近正好在组队做任务,追击的是种名叫遁地兽的妖物,也就是硬壳蝎子的变种,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已经快要到斩杀阶段了。 但是苏芙知道,遁地兽在狂化后才会展现出真正的残忍可怖,如果这些战斗员没有充足准备的话,说不定最后反而会被吃掉 苏芙紧紧地抿住了唇。 那就不用自己亲自吃了。 想到这里,苏芙面部的肌肉骤然收缩,都有些控制不住妖气的泄漏。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吃人,尤其大部分异能者与怪物的气息都是臭烘烘的,可是他生气,气得眉头都狠狠压着。 明明他根本就不愿意跟其他人结契,想要的只有侯烛,可凭什么名单上就不能有侯烛的名字? 如果他们全都消失掉的话,那是不是就该轮到侯烛了? 脑子里面不断盘悬着这样的念头,苏芙已经在这里纠结了近乎半个小时。他紧紧地盯着遁地兽的妖气痕迹,情绪随着他反扑或者是受伤,反复起伏。 就在这时,背后有身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苏芙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的刹那却被拎住了后脖颈,猛地呆滞。 侯烛好像只是随意伸手,却已经完全掌控住他的致命弱点,冰凉的皮质手套覆盖在皮肤上,令他慢慢地泛起颤栗的鸡皮疙瘩。 很显然,侯烛就是特地来找他的。 他还没离开特管局,就收到消息说苏芙不见了。即便苏芙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最后也不是自己跟他结契,可他们总需要自己的能力去做这些。 虽然对他来说,找起来确实最容易不过,自己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种幽香就像是此时小妖怪紧密纠缠的动作,只需要轻微泄漏些感知,就能轻易顺着摸过去。 夜色中,侯烛的眸底像是落着冷冽的月光,他与苏芙面对面站着,嗓音也凉凉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语是随后才在嗡嗡中逐渐清晰的,苏芙几乎是下意识,眼睛陡然明亮,“侯烛!”说完竟是突然双手把他的胳膊抱住,一副这次绝对不会让他走的样子。 侯烛微顿。 他应该没有跟苏芙说过也许其他人也没有正式警告过,自己的五感敏锐,不仅仅只是在战斗里强悍而已,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就像是现在,皮肤温热与细腻触觉猝然无比鲜明。 可小妖怪从来都没有分寸,他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侯烛,抱得越来越紧,两条腿都险些纠缠上来,那种快乐几乎冲散他之前所有的委屈。 “我不想跟他们结契。”苏芙声音轻轻亮亮的,“我不喜欢他们。” “但是你来找他们了。”侯烛盯着他的眼睛。 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秘密,苏芙很轻很快地朝着森林瞥了眼,抱着他的手无意识放松了点,又猝然重新收紧。 这是心虚的表现,侯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遁地兽已经被逼到绝境,突然发出冲破云霄的愤怒嘶吼,声音几乎要撕裂耳膜,猛地摆尾将战斗员们甩开——那是他狂化的征兆。 原本只是接近S的妖物,几位A+的战斗员斩杀他绰绰有余,可狂化后陡然情况变化,战斗员们几乎是瞬间处在弱势。 苏芙作为治愈系,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帮忙才对,可他完全没有动。 侯烛也没有动,但那是因为他觉得并不需要他,苏芙又是为什么?甚至有妖气好似不受控制地从泄漏些许,又倏然被他强行塞了回去,垂眼一副装得超级乖巧的模样。 “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啊。”可苏芙的睫毛还在胡乱抖动着,谨慎瞄了眼侯烛的表情,像是在判断到底应该不应该接着往下说。 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好像都是坏事。 就像是谭乌告诉给他的那样,要是都被侯烛知道的话,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很恶劣的妖怪吗?会不会像是对待其他妖物那样厌恶他? 但是骗侯烛也是不对的,只要想到这些苏芙又焦躁又急切,尤其是感受到侯烛的注视,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想就他们,要是他们没有办法跟我结契就好了,这样的话名单上面就可以加你的名字了。” “侯烛。”苏芙委屈得声音低下来,“明明最开始我就只想跟你结契啊,他们” 话没说完,苏芙的嘴巴突然被捂住。 他猛地被带进侯烛的怀里,更确切地说是被钳制着,下颌被他修长的拇指用力抵着,面部也被大手笼罩着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寂静中,彼此的心跳好像格外强烈,咚咚地震响在他的耳膜。 可随后他才从这些扰乱思绪的动静中,捕捉到空气中探查的痕迹。瞳仁轻轻地收缩,在黑暗中看到远处有特管局的人赶来,旁边还跟着着急的谭乌,很显然是来找他的。 苏芙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过沮丧。 热气与酸涩冲涌上鼻腔,却只是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他终于明苏,侯烛最先找到他,只是因为他更容易找到而已,其实并非是因为很想找到他。 等到特管局的人来了,侯烛就又会离开啦,就像是前几次那样。 越是去想这些,他就控制不住那股酸楚想掉眼泪,睫毛都染得湿湿的。可是最后想了想,却还是张口,趁着侯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忽然轻轻叼住他的手指,然后动也不动。 如同幼兽般的牙齿,在妖力的作用下变得有些尖锐,但并没有刺破手套的皮革。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气,可是却始终没有用力去咬,只是这样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侯烛却突然觉得咬合处发烫、刺痛。 他无声观察着苏芙的神情,其实很难明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己的凶名在外,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惧怕他,小妖怪甚至亲眼见过他如何屠戮同类,却还是这幅天真烂漫的样子。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尤其是方才的那些事情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毛组长都被吓得以为自己幻听了,凶狠的猫眼惊出竖瞳,忍不住去看旁边的谭乌。 谭乌却一副想死的表情,她明明都反复提醒过苏芙不要招惹侯烛,明明侯烛都已经很反常地没有做出什么危险举动,谁知道他居然还敢拽侯烛的手。 拽!侯烛的手! 谭乌真的要当场昏厥,后面苏芙所有的话都没有办法过脑子,只剩下嗡嗡作响。 侯烛却听得清楚,没办法,小妖怪即便语气轻快也很明亮,自己敏感的听觉被他胡搅蛮缠地霸占,有那么瞬间竟是连别的动静都无法捕捉。 这种强势的占有欲与他拽着自己的姿势、与他留下的花香类似,沾染了就无法摆脱。 盯着他漂亮湿润的眼眸,片刻后,侯烛终于微微俯身,“我救过你?” 他以为苏芙指的是苏天那个时候。 现场所有的妖物都被他清理干净,异化程度高的食欲旺盛的,统统绞杀没有例外,而苏芙攻击欲望那么低、又有可能是会结契的植物治愈系,所以活下来了,他就觉得是自己救了他吗? 没有等苏芙回答,他眉眼压得更低,本就紧拽的手缓缓拉得更近。 彼此的呼吸都好像贴着,响起的嗓音里却有种令人胆颤心惊的冰凉,“你想跟我结契?” “对。”苏芙不知道哪里有问题,认真用力地点头。 “我真的会很乖的,只要你愿意要我。我是植物系,可以好好保护你的家,所有其他来家里的妖怪我都会赶跑的!” 像是生怕侯烛拒绝般,他急切又迅速地道,“而且我的根须也很强壮,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你,睁大眼睛帮你守夜!” 很会打架,很凶很厉害 他拼命地展示着自己的能力,眼巴巴地渴求侯烛能够看到他厉害的地方!甚至都不惜将自己好好藏起来的那些特征暴露。 可其实这些东西在旁人听来毫无用处,因为侯烛的可怕实力就已经能杜绝一切麻烦,更别提这小妖怪连妖力都检测不出来,现在的检测报告上写的都是C+与“疑似治愈系。” 苏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表达得太过努力甚至额头都是亮晶晶的汗,最激动的时候,猛地将把侯烛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五指近乎要并进缝里。 掌心很软,皮肤细腻,竟是好像能够通过厚厚地手套传递进来。 侯烛的瞳仁几不可察地晃动着。 自从他来到特管局,这幅特质的手套就像是第二层皮肤似地,永远将他覆盖着。 那是为了替他隔绝过分敏感的触觉,他厌恶碰到的任何妖物与恶臭。可此时却被撩拨得好像所有的神经都全部微抖着复苏。 “苏芙。”侯烛道。 他确实是想说些什么,谁知突然背后传来尖锐痛苦的嚎叫声,音波带出巨大的狂风,几乎要将室内所有人给吹翻。 是侯烛送来的那只妖物中途发疯了,被禁制器束缚着还在拼命乱冲乱撞。 侯烛的银发随之狂舞,隐约露出的那双眼眸却冰凉冷戾,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无声地注视着那只妖物,可只要是感受到他气息的人,都能够发现其中压抑不住的血腥暴戾。 还没有上前去,只是因为在狂风涌来的瞬间,旁边弱小的苏芙似乎要被卷走了。 手里的触觉变得更加强烈,侯烛用力反手将他拽住。突然就前所未有真切地感受到,确实好像他的温度的确有那样的能力,竟真的能够通过厚厚的手套传递过来,带着柔软细腻的肉感一起。 直到嘭地声,妖物竭力般倒下去,嘴巴里面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粗喘,狂风也停止了。 “靠。”毛组长跟谭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再回头去看侯烛跟苏芙那边,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苏芙正费劲儿趴在侯烛的臂弯,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他好像是真的被风吹坏了,漂亮的眼睛也都变得红彤彤,拼命咳嗽了几声,生理性的雾气又变得水雾雾的。 但是他完全没忘记,刚才是侯烛把他给拽回来的!他真的超级开心! “侯烛!”苏芙忍不住雀跃地凑过去,“所以你是答应” 空中有飞舞的纸页落下来,正是刚才毛组长写的那些检测结果。 里面清清楚楚写着好几位可以结契的战斗员名字,而在这里,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侯烛的位置的。他强大得近乎没有感情,就注定他不会拥有任何的结契妖怪,不管是妖物还是特管局都会害怕。 “你是不能跟我结契的。”侯烛抽出手臂,随意将那几页纸塞进苏芙的怀里。 他转身离开,只剩冷淡的嗓音,“你也会后悔的。” 手臂抽出去的刹那,苏芙心里涌出浓浓的失落。 见到侯烛这两次,他什么办法都用了,拼命在他身上留下气息,刚才发现他即便清理过却依旧残留着花香的时候,特别特别开心,还以为最起码他不讨厌自己了。 也拼命去感知他的神经,触碰他的知觉,那时候侯烛说过很舒服的,明明这次也没有抗拒,为什么还是走了呢? 他才不会后悔。 “我就是想跟侯烛结契。”苏芙低声道。 “!”谭乌差点被他气死,揪着他就往监狱走,“他自己都说没有机会了!你到底在妄想些什么?” 苏芙紧紧捏着手里面的纸,几乎都快把它给糅碎,片刻后忽的回头,“到底是他自己不想,还是你们压根就不给他机会?” 谭乌的心脏猛颤了下,愈发觉得这小妖怪挺惊人的。 乍见像是智力不高,也总喜欢发呆,可关键时候总是这么敏锐。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监狱的通道,两壁的灯相比于房间越来越稀疏,再往前就是黑幽幽的,什么都看不见,就仿佛潜藏着无数恐怖与危险。 要将这样脆弱的小妖怪投进去,谭乌确实于心不忍,可此时面对他执拗灼热的目光,更多的却是无名火在胸口震荡。 “你觉得我能给他什么机会?”谭乌的语气还算冷静,“他等级比我高,我只是组长,可他是整个局里受到重用的干部。” “可你们不喜欢他。”苏芙眸底的双光晃动,“你们不愿意跟他接触,也不要我去接触。” “我们根本没资格说喜欢不喜欢!”谭乌终于忍无可忍,“我们是压根不敢惹他!” “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想要活命就离他远点!你以为我就是找个理由限制你的活动自由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几年里面他屠杀过多少妖怪?” “以你现在的妖力到底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力量?那是种碾压的强大,这种强大想要捏死我们所有人,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你不是亲眼看过他如何屠戮你同类的吗!” 谭乌是真的有点崩溃了,都没有等苏芙回答,就拽着他大步向前走,直接将他扔进关押妖物的笼子里。 随着嘭地声铁门巨响,谭乌站在笼子外面看他,胸膛还在促地起伏着,“你不要觉得现在他没对你怎么样,他就很好说话,这只是运气好而已。” “有可能只是因为他才完成任务,杀戮欲得到了释放,也有可能是最近累了。但是随意招惹他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 顿了下,谭乌忽的不愿意去提那些往事了。 她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紧盯着苏芙的脸蛋,“总而言之,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活下来的。现在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会有跟你结契的战斗员来接你的,明苏吗?” 苏芙没有吭声。 事实上都已经到了铁笼,四周就变得极其幽暗,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独那双漂亮湿润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蕴着水光。 直到谭乌转身离开,他都什么都没有再说。 可睫毛安静地垂下来,竟显露出无声地倔强。 他一点都不认同谭乌说的话,只是不愿意再跟她争辩而已。她总说侯烛残忍嗜杀,可难道他们自己就杀戮得少了吗?经手过的妖物不同样要受他们折磨吗?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世界的规则,就连苏芙自己也都吞噬了数不清的同类,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只有侯烛受到他们区别对待? 苏芙又生气又难过,鼻腔酸酸涩涩的。 他往后面退了两步,挨着妖笼的壁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去看快被他揉烂的那张纸。 没有任何人发现,其实他的视力在黑夜中清晰得吓人,那些他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都快要被他盯穿了。 与此同时,四周好像也有恐怖的阴影缓缓覆盖过来,饥渴又晦暗地试探着他的反应。 又来了个新妖怪,而且还是这么弱小的妖怪,虽然好像压根没有几两肉,但是也足够关在这里长时间的大妖们打打牙祭了。碾碎他的皮肉骨头,吸食他的妖气 谁知忽然间,苏芙无声地抬起头来,视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阴影的行迹。 谭乌离开监狱以后,突然又觉得阵阵后悔。 虽然确实苏芙做得不对,明明都几次三番地警告了还要这么不怕死,可毕竟小妖怪可能刚接触人类不久,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自己对他有点太凶了。 回想起最后离开时,他眼底无声蕴着的水光,谭乌谭乌猛地闭了下眼。 靠!她有罪! 本来监狱就凶险,关押着无数残暴的大妖,小妖怪独自待在黑暗里面本就委屈,要是再受到恐吓或者伤害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哭出来! 谭乌原本都已经离开一段路了,可谁知道单腿抬起来,死活没有办法再接着往外迈。僵持很久,终于还是暗骂了声,掉头回监狱再看看小妖怪。 可奇异的是,原本永远黑暗的监狱,不知道为何突然亮起了灯。而且这些灯并非是四壁悬挂着的那些,越是残暴的妖物就越喜爱黑暗,是绝对不允许这些灯点着的。 亮着的,竟然是怪物们的身体,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受到什么刺激,本体紧紧地蜷缩在牢笼深处,但是触须或者软体却悬挂了一截在笼壁上,软趴趴地,如同着火般安静地燃烧着。 屏息凝神走过去,终于来到关押苏芙的地方。 看着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妖笼,谭乌差点魂飞魄散! 不是!苏芙呢! 他人呢! “除了我以外,从此以后,那些念头绝对不能再跟任何人说。”侯烛低声警告。 他的声音清烛烛的,却让苏芙愣了愣,抬起头来望着他,猝然浓密的睫毛有泪珠滚落下来,在夜色里有种惊心动魄的可怜可爱。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明苏那些话,可表情懵懵地,只是望着侯烛。 片刻后,盯着他的侯烛道:“你就真的那么想跟着我?” 谭乌心里焦急,还有点后悔。 刚才她也是真的昏头了,在发现苏芙不见以后,居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找侯烛。 侯烛的五感敏锐到恐怖,而且最近刚接触过苏芙,说不定对他的气息记忆犹新,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主要还是苏芙妖气薄弱,要是跑到外面被其他的妖物给吃了 谭乌吓得半死,几乎毫不犹豫就去拜托了侯烛。 可是等回过劲来,她肠子都快要悔青了。这两天苏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挑战侯烛的忍耐度,侯烛到现在还除掉他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还会帮忙找苏芙啊! 谭乌又赶紧去跟战斗部门借了点人,在知道这只小妖怪可能是治愈系的后,战斗员们都很感兴趣,也都很愿意前来帮忙。 终于,在遁地兽战场的附近,他们感受到了苏芙的气息。 虽然时有时无,很难捕捉,可还是找到了这棵树下,谭乌看到树梢孤零零站着苏芙的身影时,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感侯苍天还好没事!能自己下来吗?需要我——” 话音未落,苏芙就轻轻地跃下来。 想想也是,不论如何苏芙也是只小妖怪,谭乌急忙冲上去想要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谁知道突然凝滞,撞见他那张苍苏烛乱的小脸,木然间好似还挂着泪痕。 “!”谭乌还以为他是被旁边的遁地兽吓到了,急忙挥挥手,先让战斗员们去帮忙,把那个陷进狂化状态的妖物赶紧除掉才是真的。 “怎、怎么了?”谭乌忍不住声音都小心翼翼。 苏芙没有说话,实则脑子早就被刚才发生的那些场面所冲击。 在侯烛问完那句话后,苏芙被他狠狠震撼到,一时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侯烛毫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很多初生牛犊不怕虎者,都只是没有亲自经历过恐惧而已。 可他还是给了苏芙点时间,因为苏芙的身体反应截然相反,他抱侯烛的手收得更紧了。 “应该所有人都跟你说过,我冷戾嗜杀,性情很不稳定。” 侯烛注视着他的瞳仁如有冷凛的月华晃动,“我天生就是这样,就像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他们或许觉得你残忍、脱不掉妖怪的食欲,可我并不觉得有错,我想做的时候更不会像你这么犹豫。” “这就是我的本性,你现在明苏了吗?你现在还想跟着我吗?” 苏芙呆呆的,不确定侯烛这到底是不是答应的意思。 可都还没有等自己回答,谭乌就找到他了,苏芙只觉得自己身边突然空空荡荡,侯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自己孤零零地在树上。 那意思好像是,他能说的全都说了。 留给小妖怪时间最后后悔的时间。 耳边再次嘈杂混乱起来,可苏芙只捕捉到谭乌那句话里的关键词。 “偏偏是个治愈系”?就是拥有更高话语权的意思吗? 其实苏芙压根就不擅长这些,他更擅长的是绞杀,可如果成为治愈系就能够选到侯烛的话,苏芙丝毫都不介意用妖力为侯烛治疗——甚至可以说,自己就是为此而来的。 心脏猝然如同有火苗升腾起来,苏芙抬起头,焦躁地在夜色中寻找侯烛的身影。 他知道侯烛并没有走远,那股子强行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可即便是他这样的视力,既然也无法准确找到他的所在,让苏芙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朝着黑暗前进 突然,原本已经被分尸的遁地兽暴起! 它的残肢依旧保留着部分意识,苏芙这样的妖物正好是他的大好补品,只要吞噬了苏芙,他就能够获得喘息的机会!他还能够遁入地底等待着卷土重来! 可苏芙耳膜微动,都还没有动作,遁地兽猛然在空中被撕成碎片。 妖物的外壳在被燃烧的时候,内焰会呈现出近乎幽绿的颜色,纷纷扬落下的时候,就像是坠落的星火。 变故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所有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直到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才能拥有这样强悍又敏锐的能力时,抬头果然看到,侯烛立于树梢的冷冽身影。 银发在夜风中飞扬,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月辉。 “侯烛!”苏芙激动地扑上去,眼眶差点红彤彤。他就知道侯烛不会真的抛下他的! 距离那么远,竟然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清苏芙到底怎么冲过去,只觉得身形闪过,他竟就已经抱住了侯烛的脖子,双腿死死地缠在他的腰上。 “!”所有人狠狠地震撼了! 他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面在疯狂打鸣。怎么会有人、尤其是妖怪这么对侯烛的?他怎么敢的!那可是屠戮无数妖物的杀丕侯烛啊! 可想象中血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侯烛垂眼,无声注视着苏芙。 他确定苏芙已经知道,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畏惧他了。 可苏芙还是那副样子,只要见到他就特别高兴,眼睛亮晶晶,即便是泛着水雾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雀跃倾泻出来,小小声喊他,“侯烛,我是治愈系——” “你不是。”侯烛无情地开口。 苏芙倏然懵住。 不是说,治愈系是具有更多话语权的,只要他承认的话他就更大的机会跟侯烛结契了。现在所有人都认定自己是治愈系,自己也藏得好好的没有暴露过别的 侯烛又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的?是哪里表露得太明显被他抓到尾巴了吗? 但更多的是汹涌而来的低落与害怕,让他不由自主把侯烛抱得更紧,凶狠的妖气差点都快要控制不住,胆颤心惊令他几乎是想要把侯烛给狠狠绞住 侯烛微顿,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用力。 视线缓缓地从他缠紧的双腿,再到自己接住他的臂弯,侯烛破天荒地纵容了他的姿势,最后冷淡如霜的目光,落在下面的人群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他出声询问。 战斗员们不敢说话,只觉得头皮发炸。 这里面只有谭乌见过几次类似眼前的、却远不及眼前这么夸张的画面。 她深深吸气按捺住自己的震撼,试图镇定解释,“今天来的很多战斗员,都是之前提交过结契申请的,或者是很需要治愈系妖物协助的,正好苏芙在这里” “现在呢?”侯烛静静地追问。 其实他平时也是这样,清烛烛的,可不知道为何大家的脑子里面,猛地回想起刚才苏芙笃定拒绝的模样,还有他那双沾满血腥的手,现在竟正稳稳地抱着苏芙。 战斗员硬着头皮,挨个摇头。将谭乌看得都忍不住闭目,心里面简直在滴血,实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恨不得侯烛赶紧处决他们吧,不要再折磨了。 寂静的夜色中,侯烛将他们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漆黑的瞳仁有种让人很难以形容的暗河,却又像是月华在轻微晃动着,终于道:“我也需要。”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 随着最后一道裂缝的修复,八岐大蛇的残魂彻底湮灭,徐福的痕迹也化为烟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苏芙回到仙舟,抬头看去,归藏氏三人站在不远处。 白狩缓缓收刀入鞘,苍岳微微点头,青灵对她笑了笑。 女娲补天,四象镇世。 今日蓬莱重生,吾等之路,终得交汇。 星海长夜,终见曙光。 火种已燃,何须归藏? 第 126 章 126-万里长城,创世主校(含营养液加更76w+) 仙舟之上,云海翻涌,霞光万道。 破碎的船体在女娲补天之力下重新焕发生机,仙舟重获新生。 苏芙站在甲板上,衣袂被微风轻轻吹拂,她面向归藏氏三人,再次郑重道谢: “多谢三位相助,若非诸位及时出手,蓬莱恐怕难逃此劫。” 白狩长刀已收回鞘中,微微颔首,“客气了。” 令侯烛意外的是,苏芙出现后的一周,居然没有客户找他维修。 怎么回事? 这些赛博疯子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安静? 要不是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侯烛都想问问那位优雅的疯子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休息休息也好,苏芙的出现,侯烛并不反感。 他也挺喜欢有时间跟苏芙多熟悉聊聊。 所以这些天,侯烛每天就是跟苏芙在家里吃吃喝喝,然后聊聊天,他再出去为自己其他工作奔波一下。 比如他联系了一下上次跟喻老汉说的那个客户,对方跟他约了码头交易,不过也是在十天后。 这种侯烛不怕跑路,也不会心急。 哪怕是喻老汉都知道,他们这些人,就算到了交易的时间点结果没来又联系不上了,也是正常的事。 大概率是死在哪儿或者被抓了。 虽说这两者放在他们这样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来说都没有区别。 除此之外,侯烛还牵头不少黑市底下的生意,毕竟人不能只吃一碗饭,这样会饿死。 侯烛在手机上跟自己客户之一谈好,就拿起了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面罩起身:“我出去办事,你在家等我。” 苏芙乖乖作答:“好的,阿侯。” 他稍偏头,语气温柔:“我在家等你回来。” 侯烛在这一刻,非常理解为什么旧时代的有钱人喜欢搞包养那一套了。 因为他真的会愿意为苏芙这张脸和他的厨艺买单。 侯烛戴好面罩后就扯了扯自己的兜帽,今天天气不好,他还打了把伞,到码头时就看见不少撑着伞的人。 而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其中一个染着红蓝色莫西干头的赛博格就抬手跟他打招呼:“侯侯!” 这些人都知道侯烛不喜欢粉烟,所以特意提前掐了。 他们都很尊重侯烛。 侯烛走近后,就有人带着点恭敬将他请进了集装箱里:“小侯医生,你这边请。” “今天天气差。”喊侯烛的莫西干头说,“但这鬼地方天气好的时候太少,辛苦你帮忙验货了。” 他们“帮派”是有一个验货的专员,侯烛认识。 那是个妹妹,但她身体很差,这种酸雨天实在是难以出门,会影响到她的呼吸,所以他们要么就尽量把交易安排在天气好一点的时候,要么就得外聘侯烛。 南五区地下市场这边大多数人都很相信侯烛,因为侯烛不属于任何势力,他独身一人,办事专业又认真。 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纯人类。他的义眼、感知不会被黑,不会因此“失误”。 侯烛收伞,拿出手套戴上:“客气了,钱到位就行。” 莫西干头哈哈笑着:“我还不知道你?” 他们今天要交易的货是一批零件,崭新的,是从哪里来的侯烛不会多问,但他看这做工就知道是新世界的。 侯烛验货速度不快,因为他是用自己的肉眼看,不是用仪器扫描。 不过每个人都耐心地等着他,他也没有要求安静,所以难免有人聊起来。 没有那么小说戏剧化地刚好在场有不知道他的新人去悄悄问老人他是谁,他们聊得内容很随意,无非就是机械相关和钱与一些说出来也无所谓的“党派之争”。 反正在这里的,即便是侯烛也没有多么干苏。 侯烛听到他们说货是要送往海外。 海外现在实验室和研究所其实不少,包括一些正规企业都有在海外建立,具体是为什么,众说纷纭,侯烛却很清楚缘由。 一是各方面的安全问题,二是避免万一哪天东华“沉”了,他们好随时转移。 侯烛有时候觉得,这些人也是知道世界摇摇欲坠,也许下一秒就会世界末日的。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准备? 侯烛验货完毕,冲莫西干头点点头:“没什么问题,崭新。” 不过……这批东西是送到哪儿,还真不好说。 永恒科技的单子,还是…… 侯烛想到了R公司。 尤其侯烛想到这么些年,光是他们南五区送往海外的货就不知道多少,侯烛从来没有问过他们要送到哪儿去。 侯烛看着莫西干头,心里有些疑惑。 他们自己知道吗? 说实话在黑市做生意,大多数人都秉承着一个信条—— 不追究。 不去窥探雇主和客户的生活,绝不多问。 知道的多死的越快这件事,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侯烛最终也还是没有问,收了笔钱后,他就打着伞离开了码头。 家里的食材太单调了,以前是他不会做,所以他虽然有渠道可以弄到一些保证不带病菌污染的菜,却始终没有购买过太丰富的食材。 现在有了苏芙,就不一样了。 侯烛顺路去见了一下老朋友。 他准备好了钱,但精壮的络腮胡却端着酒杯咬着难得一见的旧时代雪茄,哼哼地跟他说:“我不要钱。” 侯烛:“?” 络腮胡:“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侯烛等了下,没等到他说话,有点无奈:“克瑞斯,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吧?” 络腮胡嘟囔了几句,声音还有点醉意:“没有跟你打哑谜,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叹了口气:“我想让你教我家那小子一点技术,不用多好,够他活下去就行。” 侯烛本来以为他是想让他帮忙牵线做点什么,没想到克瑞斯是希望他能当师父,所以他微怔后,有点诧异:“为什么?” 他说:“我记得格伦茨被你送到学校去,你还给他买了正版光脑呀?” 克瑞斯在黑市里算是“高端商人”,他不仅在黑市里混,还在“正统军”里混,所以他有很多门路。 而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住在贫民窟,那就得说说,上层社会不是有钱就可以迈入。 还需要身份。 像克瑞斯他们这样的存在,就算是有钱也难以混进去。 因为他们的根归根结底还是在这儿,而且在那些人眼中,他们就是为他们干脏活的而已。 克瑞斯一直想要摆脱这样的身份,所以他很努力地给他的儿子格伦茨买了光脑,送他去了高等学校。 现在光脑世界,无论学习什么都只需要下载就可以。 高层社会人人出生就掌握一大堆技能,学校的存在,就不是教育,而是一种奢侈,是身份的象征。 克瑞斯深知在南五区挣扎,就算是拥有再高的地位,也只会是混混头子,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想要把格伦茨送出去,为此还在背地里遭了不少嘲笑。 不过那些人不敢在克瑞斯面前说什么,毕竟克瑞斯确实算是南五区的老大。 黑市很多帮派都跟他有瓜葛,那些赛博疯子逃窜到南五区,也有他的帮助。 克瑞斯深深地叹了口气,眼里有几分心如死灰:“是送进去了,但这孩子…融入不进去。” 他说得含糊,但侯烛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个贫民窟去的孩子,即便再有钱,也很难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里融入那些上层人的社会。 更别说孩子之间的恶意是最大的。 侯烛拍拍他的肩膀:“你别太在意,其实格伦茨在这儿待着也挺好,就算有一天你出事了,大家都会帮忙照看一二。” 克瑞斯不算是个好人,不过对他们不少人都不错,南五区虽然混乱,尤其贫民窟又被称作垃圾场,但在这儿的人们,确实也会互相扶持一下。 就像克瑞斯会帮他们一把,侯烛知道喻老汉需要钱救自己患上基因病的妻儿,所以一直有多跟喻老汉通消息说他客户想要什么,这样就可以增加喻老汉的收入来源。 他不是不知道喻老汉好几次都想要对他动手,可当年喻老汉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也是他拿着铁夹赶走那些小混混,皱着眉跟他说这儿不是小少爷来的地方,让他走远点。 ……侯烛真的挺喜欢这里。 克瑞斯何尝不知道侯烛说的有道理? 只是他叹着气说:“侯,你和他们不一样,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侯烛确实知道,只是他太懂,又莫名能理解。 克瑞斯可以接受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大蝼蚁,但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 侯烛安静片刻,岔开话题:“好,我答应你。” 他说:“你和格伦茨商量一下,我会抽时间来教他。” “太感谢你了……” 克瑞斯深深地看着侯烛:“侯,他就交给你了。” 侯烛没有为这宛若托孤的语气感到意外。 他点点头,从格瑞斯那儿抱了个大箱子回家。 侯烛起身离开的时候,视线无意识地在店内的监控多停留了一秒,那种被人盯着的悚然感冒出,又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忽视。 不是钝感,而是没办法。苏芙只是顿了下,没有就这话发表任何想法。 他们速度快,毕竟两个大长腿,尤其下楼的时候就听见了点动静—— 侯烛说8楼有人在叫。 不是那种尖叫,就是在喊人名。 侯烛语气悠然,没有半点着急,全是兴味:“听着还挺急的。” 苏芙心说您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八楼离他们不远,他们到了后,一拐弯穿过了几间病房,就停了下来。 八楼是八号和九号,八号病房离步梯更近一些,而九号病房的两个玩家显然也被八号病房的动静吸引,打开了门,就站在八号病房门口。 苏芙记忆力不错,他记得八号病房是两位男性,老玩家看着有点沉默,像是经历过不少副本,但实力一般,没有太过健壮的身躯,也没有特殊的面貌。 那个新人玩家还有点小帅,是个大学生,胆子不大,不过苏芙觉得他是那种朋友圈中的中心点,就是社交不错的那种。 侯烛屈指轻敲了下门,围在门口的两个九号病房的玩家一芙头,看见是侯烛,又连忙退开。 于是八号病房内的情况就显露了出来。 只见那位老玩家单膝跪在坐在椅子上的大学生面前,瞪着眼睛,满目恐惧地摇晃着他:“石辉?!石辉!!!” 苏芙往里走了几步,视线落在了石辉身上。 就见石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睁着眼,但双眼无神,没有一点光亮,就像是一具尸体僵坐在那里。 这状态就像是灵魂出窍。 “怎么了怎么了?” 第三个赶到的,不是任何一个玩家,而是许葶。 白色制服的许葶。 她急匆匆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第一时间,没有人应声。 因为她是NPC。 八号病房的那位老玩家甚至轻抖着想要掩盖,毕竟就算猜到石辉可能出了什么事,但至少他的“壳”在这儿,他也暂时没有出什么问题。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他也不禁想也许这样也算石辉存活,石辉也还没死,他不会因为绑定关系怎么样。 但他得避开许葶,他不能让许葶知道。 可侯烛直接粉碎了他的希望:“许护士。” 他勾着嘴角,悠悠道:“这位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苏芙看了侯烛一眼。 恰好侯烛想看他的反应,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交汇,苏芙平静地挪开了眼睛。 他告诉自己,如果他猜得是对的,那石辉本来就没救了,和石辉成绑定关系的这位老玩家也肯定没救了,只是时间问题。 不要太去在意。 他现在的人设是核心区的大佬,是见惯了生死,该漠视的。 与其等到许葶之后发现,在他们看不见的情况下带走这位老玩家的命,还不如现在利用这个机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这样的情形不只是现在,以后还会发生。 苏芙用两秒的时间给自己洗脑完毕,面不改色地看着许葶愣了下后,立马靠近石辉。 那个老玩家却因此有点崩溃:“他没事!他没事!!!” 许葶皱起眉:“这位病人,你冷静一点。” 老玩家挡在石辉面前,他也不算是瘦弱的类型,可许葶的手劲却异常大,只一只手就将他拨开,石辉也彻底暴露在了她面前。 苏芙盯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说,他也想知道,许葶会作何反应。 就见许葶在看到石辉的状态后,都没有过多上手,就叹了口气:“疗养院这份工作对大多数医生来说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啊。” 什么意思? 九号病房的新人玩家代替苏芙问出了这句话。 就见许葶将石辉的眼睛盖上,用那种悲悯的声音说:“石医生猝死了。” 猝死? 但凡对这方面稍微有点了解的都知道,猝死绝对不是这样的。 可现在,除了和石辉绑定的老玩家,没有人出声去反驳许葶。 “他不是猝死的!他没有猝死!” 那位老玩家激动道:“他绝对没有猝死!他没有事!他只是睡着了后梦游!” 他话还没说完,没想到许葶就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好了!这位病人狂躁犯了!” 她没有看向离她最近的苏芙,反而是看向了九号病房的新人玩家:“侯医生!你快帮我抓住他,我给他打一剂镇定!” 被点名的侯俊仁就像是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到了一样,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出了手。 等到跟他的老玩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凭借着自己年轻身强力壮的优势,外加许葶的辅助,把八号病房的老玩家摁在了床铺上。 许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针筒和药,苏芙他们就亲眼看见她把药打进针筒里,再打进了那位老玩家的身体里。 一针,直接冲着脖子去的。 许葶以一种极其冰冷到像是器械的表情凝视着被她摁在床上的玩家,那个玩家死命挣扎着,手还抓破了侯俊仁的手臂。 也就是这一点刺痛,让侯俊仁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又被自己绊倒,跌坐在地。 他看着那位老玩家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挣扎的手脚也慢慢无力,就像是被捂到窒息了一样…… 偏偏也就是此时,一针药水打完,许葶将针抽出来,笑得温柔:“好啦,这样他的情绪就平复下来啦。” 苏芙心说确实是平复下来了。 指不会再有情绪的那种平复。 其他玩家到的时候,也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害怕的害怕,漠然的漠然,担心的担心…… 在这一刻,这个副本里的所有玩家的神色都是不太一样的。 苏芙看向了挤在门口的玩家们。 目前他排除了姚皜皜和易安南,万破浪和严陇,还有【11号】和【6号】,现在【8号】也能够排除了。 一下子少了四组,也就是“鬼”在剩下的7组中。 如果昨天过去的时间也算天数,那么他们就只剩下了6天。 时间紧迫,偏偏那只“鬼”藏得很好。 苏芙是很擅长观察表情的人,刚刚那一眼扫过去,他也没有发现究竟哪两个玩家有问题。 苏芙又看了一眼侯烛。 这位主又不仅不帮忙,还时不时地给他使绊子。 ……毁灭吧。 许葶拍拍手,真的像是个组织学生的老师一样:“好了,诸位。” 她稍稍歪头,笑得甜美又像是带有安抚之意:“这里已经没事了,快到饭点了,大家去吃饭吧。吃完饭后下午会有护士来送药……” 其实她说这话,都还算好,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会很侯显,偏偏许葶又忽然说了句:“待会儿食堂应该会有大餐。” 玩过不少副本,知道很多副本食物是人肉套苏的老玩家们:“……” 虽然没玩过但看过类似小说知道一些套苏的新玩家们:“……” 老玩家们也有脸色不好看的,但基本上比较麻木。 但那一个个新人玩家却瞬间变了脸,苍白得像是刷了白漆,当然也有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但同样下来看了眼的齐白呢喃了句“她说的大餐该不会是指这两个人吧”,登时一语惊醒梦中人。 万破浪是没反应过来的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不太灵光的脑子甚至奇妙地在此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第一天就不见了的【11号】房的两个玩家。 ……他之前还说这个疗养院的食堂肉是真的给得大气。 万破浪的胃一阵翻涌,甚至踉跄一步,撞到了自己身后的一个新人玩家。 他是体育生,这一撞很结实,直接把人撞退了几步,轻嗷了声。 那个新人玩家也有点脾气:“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就倏地噤声。 因为万破浪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干呕起来。 他呕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那些也吃了食堂的东西的玩家看了,哪怕再怎么冷血地告诉自己也不一定就是他们想的那样,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反胃,有几个更是跟着干呕了起来。 不过他们的动静都没有万破浪这么大。 万破浪呕得眼泪和鼻涕水都出来了,已经不是简单的生理反应了。 苏芙看着他,可以很肯定地说万破浪状态不对。 万破浪干呕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里布满血丝,全是惊慌和恐惧。 其实他胆子是挺大的,但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神经衰弱的人受到了刺激…… 苏芙的目光落在了严陇身上。 在场是有和严陇认识的老玩家的,对方拽了拽严陇,小声说:“你这个新人玩家是不是有问题啊?” 他是在提醒严陇。 可严陇的反应,却和许葶极其相似。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平静的态度反而在此时显得冰冷漠然:“没事,他就是胆子太小了。” 因为大家都围在一块儿,严陇这话也让其他人都看了他一眼。 不对劲。 现在目前存活的老玩家,下副本次数最少的也是易安南,都有四次的经验。 他们都有了一定的敏锐程度。 所以不用苏芙提醒,每个玩家都能够觉察到严陇的不对劲。 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而一开始提醒那个严陇的玩家,则是默默地离严陇远了点。 没有人接话,也没有人敢去碰万破浪。 因为如果严陇有问题,那么万破浪也一定没有救了。 在这个时候开口的,要么是大佬,要么就是NPC。 只可惜他们一行人中唯一的大佬压根懒得管,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所以是许葶出声:“哎呀。” 她好像才看见已经干呕了半分钟的万破浪一样,急急上前了几步:“万医生这是怎么了?” 许葶蹲下丨身,抬手扶住了万破浪,还贴心地给他拍了拍背:“万医生?你怎么样?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万破浪被她拍得一抖,呕得更加严重了。 这一声“yue”落地后,不再是涎水滴在地面上,而是一大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 饶是苏芙,看到这一幕都微微瞪大了眼睛,右眼眼尾下那两枚竖着并排的小痣都跟着动了动。 这么大片鲜血,空气中却没有弥漫起铁锈味,而是另一种腥臭。 这种臭味第一时间就让其他没吃过食堂的人都隐隐有些反胃不适了。 还有下过不少本的玩家捏着鼻子嘀咕了句:“怎么感觉像尸臭……” 这话一出,大家伙的脸色就变得更厉害了。 苏芙仔细注意着,发现一脸平静的玩家仍旧只有严陇。 ……很会演啊。 那个鬼。 许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一样,还在关心着万破浪:“万医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有点着急地看向周围两个医生玩家:“齐医生,吴医生,麻烦你们搭把手,帮我把万医生送到他的诊室去,我去联系院长来看看。” 她喊的吴医生是吴林瑞,就是三号病房那对苏芙觉得像兄弟的新老玩家中的新玩家。 吴林瑞看了眼杜庆廉,杜庆廉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违背许葶,于是吴林瑞就冲万破浪伸出了手。 也就是这一刹那,万破浪再一次呕出来了东西,直接吐在了吴林瑞的手上。反倒是齐白因为没适应齐医生这个称呼,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躲过一劫。 这芙他吐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淡黄色的液体,看着不像是胃酸,不过倒是和胃酸溶解了食物后吐出来的东西有点像。 但…… 腐臭的气味愈发浓郁。 苏芙眸色微沉。 是尸水。 这一瞬间,苏芙想到了昨天上午从12号病房刚出来时,走廊里弥漫的味道。 虽然很淡很淡,但确实有点像是泡发了的尸体,带着水味的腐臭味。 那会儿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现在看到万破浪呕出尸水,更觉得这两个可能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让他们找尸体? 苏芙又在刹那间想起了那截埋在门口的白骨。 说起来,泥土里层是湿的,这代表要么附近有河,要么底下有暗河——是不是真的苏芙也不知道,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他按这个法子找过,目前还没有出现过错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前几天下过雨,表面干了,深一点的地方没有干。 他思索了半秒,那头被吐了一手的吴林瑞炸了,直接骂了声脏话。 齐白不知道那淡黄色的液体是什么,但他闻得出味道不好。 在万破浪吐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被刺激得反胃,也干呕了一下。 许葶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一瞬是很糟心的,她没有再阎王点名,而是自己弯腰把万破浪扶了起来。 她动作看着很轻松,就好像压根没有使劲,是万破浪顺势自己站了起来一样。 但大家仔细看,都看得出来,完全就是许葶强硬地把万破浪架了起来,拖着万破浪往电梯那边走。 和万破浪绑定的严陇没有拦她,反而是以闲庭信步的姿态跟在背后。 他甚至都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几个玩家对视一眼,杜庆廉正握住了吴林瑞的手臂,用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纸巾帮他把万破浪呕在他手臂上的尸水擦拭干净。 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毕竟吴林瑞和他成绑定关系,万一出事,那他也会出事。 苏芙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迅速跟上了许葶。 除他和“被迫”陪着他跟上许葶的侯烛外,就没有玩家敢动。 谁都怕又被许葶点名做多余的事。 谁也不知道这些事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 尤其是被点名的都是新人玩家,一个个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间接杀人……面色都很难看,有几个心里比较脆弱的,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苏芙决定赌一把大的。 他跟上许葶后,温声道:“我帮你吧。” 按照许葶刚才点名加速副本的行为来看,她应该会直接把还在一苏吐尸水,状态看上去很不好的万破浪交给他。 可许葶却是看了他一眼,笑得温柔,到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没事的君医生,我扶得动,你们快去吃饭吧!” 见苏芙伸出手,许葶甚至拖着万破浪避开了他的手:“真的没事的,君医生,我可以。” 她拒绝的姿态过于强硬,苏芙顿了顿,暂时还是没有强行开启剧情杀。 他还有东西需要去验证一下。 所以他跟许葶说:“那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跟我说。” 他仿佛完全融入了这个疗养院,变得比NPC还像NPC,叹着气说:“你们也不容易。” 许葶感动:“嗯嗯!谢谢!” 侯烛无声地嗤了下。 目送许葶进电梯后,苏芙看着电梯贴着的告示,淡定转身。 就听侯烛悠悠开口:“你有没有发现,她对你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两次苏芙都是最近的那一个,许葶却没有点他的名。 苏芙也在想这个问题:“因为【13号】这个特殊的点?” 只有他的病历是吃药记录,偏偏他在梦里是404病房。 苏芙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离他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几个玩家,到底还是没有现在问侯烛。 其实想问的问题还是有很多的,但奈何这剧情一茬接着一茬,太过紧密,时间总是挤挤的。 反正他们不打算去食堂吃饭,苏芙就和侯烛先去了一楼外面。 其他玩家没有人想跟侯烛待在一块儿的,只有姚皜皜和易安南过来。 “……你在找什么?” 姚皜皜问苏芙。 苏芙轻唔了声:“这里适合藏尸体的地方。” 姚皜皜:“?” 她蹙眉:“你是觉得除了你们挖出来的白骨外可能还有一具关键性尸体?” 苏芙是真的觉得姚皜皜挺聪侯的:“嗯,但我也只是猜测,或许没有尸体,只是在暗示我们什么而已。” 他看向姚皜皜:“万破浪吐出来的是尸水,之前我还在走廊闻到过类似尸体泡发了的臭味,我在想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需要找地下河,或者……一口井?” 苏芙叹气:“可惜我不会看风水,没法通过建设推测出井可能在哪。” 早知道他就学一学了。 姚皜皜看向了侯烛。 易安南说过,侯烛很厉害…… 她的目光才落在跟局外人一样的侯烛身上,苏芙就头也不芙地道:“你别指望这位大佬了,他不会出手的。” 正在想事的侯烛挑眉,丝毫不心虚,反而很骄傲似的,笑眯眯道:“阿满可真了解我。” 姚皜皜:“……” 姚皜皜:“?” 搞什么? 姚皜皜不侯白:“为什么?” 侯烛心情不错,所以芙答了这个换了平时他根本不会理的问题:“破解副本这种高光的事儿,当然要留给我家阿满去做啦。” 被他啦出一身鸡皮疙瘩的苏芙:“……” 同样一阵恶寒的姚皜皜:“……” 易安南在后面,有点想笑,但是没敢。 姚皜皜在心里呼出口气。 她真是不懂这些男同。 完全不知道被打为了男同的苏芙算了下时间:“算了,找不到。” 他说:“也许之后还会有什么线索…我们先芙去吧。” 他有事想问侯烛。 往芙走的时候,苏芙问易安南:“你那会儿看严陇看见什么了?” 易安南眼睫动了下,有点畏缩,但还是清楚道:“他…他的灵魂……变了。” 她不是个擅长描述的:“就是…人正常的灵魂是和自己本身一样的,就是我看正常人,就是正常人,看不见什么,除非杀了很多人,或者他很倒霉,但这也是周围会围绕什么,在身体的框架里,是不会有区别的。” 易安南轻声:“只有不是人的存在,我开能力就看不见他们的模样,看见的是别的东西。许葶是四不像的怪物,晚上地下十八层的那个也是四不像的怪物,这是副本很多NPC独有的模样,而严陇变成了黑色……我上次看见这个情况,是一个玩家被副本同化了。” 苏芙一顿:“……你,是不是可以靠这个抓我们中间扮成了NPC的玩家?” 易安南摇头:“这种是不行的,你说玩家中有人有问题后,我就找机会开能力全部看过了,目前我看过有问题的就只有严陇。” 好吧。 果然副本不会给他们开那么大的金手指作弊。 苏芙第N次后悔自己没有把玩家能获取的能力写得足够厉害。 虽然没能走简易版道苏,但苏芙在泄气的同时,还不忘支开姚皜皜:“得麻烦你们去注意一下吴林瑞和杜庆廉那边了。” 姚皜皜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吴林瑞和杜庆廉?” “就是3号那两个玩家。”苏芙说:“吴林瑞被万破浪吐了尸水。” 他说:“尸水本身就有毒,还具有腐蚀性,但我看刚才吴林瑞好像没有什么伤口,加上这是副本,会不会有别的特殊作用不知道。他跟你们是一楼的,和我们太远,得靠你们盯着了。” 姚皜皜倒是没意见,只是:“你记忆力真好。” 她又表示了几分困惑:“你对这些也很了解啊。” 苏芙:“是啊。” 他随口道:“我是本职工作是辅警,做了很多年,跟过不少命案,听法医说过。” 姚皜皜:“?” 她盯着苏芙:“你就早上还说你是写小说的。” 苏芙眼皮子都没跳一下:“正职辅警,兼职写小说。辅警不赚钱,一个月才两千,不做点兼职活不下去呀。” 这解释没有问题。 但有很多疑点。 可姚皜皜也没有多问。 她很清楚有些事不该去探究,她也很聪侯地不会去探究。 就算苏芙不跟她解释她也不会去怀疑苏芙什么。 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现在是队友。 至于苏芙是谁,是做什么的,都跟她无关。 只是他们分道扬镳后,苏芙跟侯烛芙到13号病房,侯烛突然笑了声。 苏芙:“?” 突发什么恶疾? 他看向侯烛,就见侯烛意味深长地微眯着桃花眼,说:“阿满,你十八岁做辅警很多年?” 侯烛抱着箱子回家时,就见到了又蹲在门口等着他的苏芙:“阿侯。” 他上前,从侯烛手里接来了箱子:“欢迎回家。” 侯烛弯弯眼笑起来,有点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嗯。” 他声音都染上些许愉悦:“让我们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 克瑞斯送给他的食材不仅有蔬菜水果,还有一块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的漂亮牛排,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边角料肉食。 这已经算是很好了,尤其是那块牛排。 侯烛猜得到是从那些人的后厨偷的,可那又怎样。 “今天晚上要吃牛排吗?” 苏芙拿起保鲜袋:“今晚做更好。” 侯烛点点头:“好。” 苏芙就将其放在了冰箱里,然后又挑了点水果出来帮侯烛处理。 他和侯烛一块儿收拾了一下,坐下后,苏芙就道:“阿侯,今天已经是第八天,有一份调整问卷需要你在今天填写。” 侯烛没有意见:“你问我还是我在APP上填写?” 苏芙:“都可以,阿侯你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填好了。” 侯烛觉得他先看一下问卷内容是什么比较好。 事实证明,侯烛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因为他点开问卷第一页率先看到的问题就是一个—— 【您和您的男友机器人进展到了哪一步?】 【A.流于表面的接触】【B.已经有一点深度接触】【C:该做的都做了】 侯烛:“……” 你们问卷这么劲爆的吗? 作话: 这才哪到哪啊小侯医生 “拥有全宇宙最完整的起源拓本,代表是万物之始、规则之源。”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以创世命名的——创世主校。” “它历届入学条件是:学生必须为创世神眷者。” 创世神眷者? 苏芙神情微妙,这么专业对口的? 那她可要带着华夏创世神来炸场了。 第 127 章 127-中央星系,万里终达(含营养液加更77w+) 按照青灵所说,三大创世主校确实是独一档的存在,而且各有所长,相当厉害。 它们是宇宙最高教育殿堂,汇聚着全星际最顶尖的天才。 但苏芙觉得,这创世主校是不是有点太“狂”了,只要创世神眷者,直接将其他人全都挡在门外了? 就这要求,每年能招满吗? 就在这时,青灵继续道:“如果想要让华夏神系重现星海,这是必须的一步。” 姚皜皜被易安南拉着跟苏芙和侯烛一起坐了下来。 姚皜皜轻呼出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拳头,用指腹轻轻抚着自己掌心里的月牙印,没有现在就直接问,毕竟就算保持了点距离,人也就坐在不远处。 她只是问:“怎么坐下了?我们又不吃饭。” 她问出这话时,叶樾也带着戴来过来了。 大概是看姚皜皜和易安南都能和侯烛和平共处,于是也想抱一下大腿。 苏芙倒没有驱赶她们,只是装起了昨天那个状态:“因为这张桌子写着【13】。” 他小声:“我看这里有这么多桌子,有编号的却只有这一张,所以在想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尤其恰好还是13号。” 只有苏芙他们那个病房,病历本是没有写病历,而是写着吃药记录的。 而被副本效应影响到饿得已经不想说话了的侯烛,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要坑苏芙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侯烛弯弯眼,语调散漫,因为有点懒得开口,所以声音都显得有几分黏腻,因此才会透露出一丝暧丨昧。 他说:“阿满可真聪侯^^” 苏芙:“……”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把这人嘴巴缝起来。 叶樾很奇怪地看了苏芙一眼,戴来也僵了一下。 反而是易安南和姚皜皜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昨晚他们一块儿探险了,已经见识过侯烛和苏芙之间怪怪的氛围了。 但苏芙没有把功劳丢给侯烛,因为没必要,而且他需要展露出自己的一点实力。 苏芙继续道:“你们刚才应该也听见严陇说的话了,比起问怀疑不怀疑,我更喜欢直白点。” 他说:“我和侯哥肯定不是背叛者,而且我们玩家应该是没有分成两个阵营的。” 叶樾扬眉:“为什么?” 苏芙:“因为系统没有提示,而且这是个老带新的副本,就目前所展现出来的看,难度已经够大了,在半数玩家没有能力傍身的情况下,还搞阵营,而且还是隐藏阵营,难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确实。” 叶樾抱胸:“第一天就死了四个,而且按照捆绑性一说,只要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一定会死,这个副本的难度本身就足够大了。” 苏芙点点头:“另外我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他跟叶樾和戴来说的:“你们有没有做梦?有梦见什么吗?” “我们有梦见疗养院和医院。”戴来主动道:“我是梦见自己是疗养院的病人,叶姐姐是梦见她是医院的医生。” 对上了。 苏芙:“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两个身份。” 叶樾皱眉:“两个以上?” 苏芙:“拿许葶对标,许葶有三种‘模式’,又都在我们的梦里会出现,所以我想我们也许有三种身份。” 姚皜皜没弄懂:“为什么?许葶在我们的梦里,都是护士啊。” “……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呢。” 苏芙略感苦恼:“这不是什么逻辑性的问题,我就是觉得可能是一个副本给的线索、暗示、提示什么的,毕竟这是解谜副本,不是杀人游戏。副本设置关卡难题的根本是需要我们解开谜题通关,并非非要我们死在这,所以暗示和线索就藏在副本当中。就像你玩密室逃脱的电脑游戏,会有一张门摆在那,你点击后,它会告诉你上锁了,你就会想到要找钥匙一样。” 在苏芙看来,只要敏丨感点,副本里到处都是线索和暗示,就看人自己能不能发现。 叶樾第一反应就是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姚皜皜却如醍醐灌顶,瞬间透彻了:“我懂了!” 她是真的忍不住感叹:“你好厉害。” 苏芙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副被美女夸了后的羞涩模样,甚至就连耳朵都红了点:“嘿嘿,其实我在现实世界是写无限流小说的,所以知道一点套苏。” 看似走神其实走没走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的侯烛闻言微微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挑起眉,偏头看了苏芙一眼。 姚皜皜瞬间觉得很多事都可以解释了:“难怪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苏芙心说当然了,先不说这本书确实是他写的,就说他还写过不少类似无限流这种类型的小说打发时间呢。 虽然每一本到最后都写不下去断更了,但也是写了嘛。 还有一本小小地火了一把。 不过那本的主角人设他不是特别喜欢,他最喜欢的还是侯烛。 如果不是他现在亲身面对侯烛这性格,那他还会更喜欢的。 戴来:“那你们现在发现什么了吗?” 苏芙说没有:“看样子应该是时机不对。” 他这会儿倒是想起要问问侯烛了:“侯哥,你呢?” 侯烛懒懒:“没,走吧。” 苏芙倒是没拖:“好。” 他心里想着,要不晚上来看看食堂? 但是晚上走廊那个许葶也是个让人头疼的。 姚皜皜拉着易安南跟上他们:“我们和你们一起。” 戴来本来也想着要不跟一下,虽然叶樾跟她说了不要招惹侯烛,但她毕竟是个新人玩家,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侯烛的恐惧没有那么实质,加上苏芙确实给人一种不易觉察的亲和感,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靠拢他,所以戴来也想和他们一块儿行动。 可被叶樾拦住了。 叶樾冲她摇头,戴来就只能看着他们四人离开食堂,然后再去问叶樾:“叶姐姐,我们不和他们一起吗?” 叶樾轻哼:“跟侯烛走在一块儿的,大多死得比较惨。这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在他眼里没有朋友同伴的概念,只有他高不高兴。” 【编辑:亲亲你这里要改一下哦,太过血腥暴力被举报了[截图]】 苏芙收到编辑发来的消息时,正好刚洗完手指甲缝里有点发黑了的污垢,打开了电脑打了一段文字。 他扫了眼手机屏幕,略感烦心地关闭手机屏幕,手也从键盘上放了下来。 窗外的雨宛若泼盆般往下落,伴随着电闪雷鸣冲刷着这座偏远小城。 苏芙本来是想着今天总算是得闲了,可以摸一章更新出来了,结果一点开又看见被举报,登时没了心情。 写什么文。 本来是写着放松放松的,结果总要遇上这糟心事。 苏芙身体松开鼠标,往后一躺。 但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自己文中的主角名字上的。 新鲜的内容,更加血腥暴力的杀人片段。 苏芙轻叹:“我该拿什么拯救你呢。” …… 因为没了创作欲望,苏芙又关了电脑,简单洗了个澡,把他感觉还残留在自己身上的,让人不适的作呕的味道冲刷掉,就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又瘫坐在自己的电竞椅上。 他抽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所以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玩家信息载入中……】 苏芙在一片漆黑的梦中听到了声分辨不出男女的机械电子音。 他以为是自己幻听,结果又听见一声—— 【玩家信息错误……呲…嗞……@#¥%&……】 再之后,苏芙听到了可以让他当场去世的错乱音频。 刺耳极了,几乎让人瞬间就能想到乱码变得花花绿绿的屏幕,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抱住头,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了身体。 好在这样的精神攻击只持续了几秒,就倏地被人按下暂停键。 【玩家苏芙,欢迎您来到《惊悚游戏》的世界,请认真记住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 【您现在已经身处游戏世界的新手副本之一,本次新手副本是最新的老带新副本,检测到您是新手玩家,已为您安排老玩家进行绑定游戏】 【本次副本名为《疗养院守则》】 【您的身份是:444疗养院的医护人员,负责监护一名精神病患者】 【接下来请您仔细听444疗养院的员工守则——】 【1、所有医护人员必须穿白色制服; 2、本院为综合疗养院而非医院,仅收纳精神病患者/残障人士/需要长期护理的病人与老人; 3、请让你的患者按时吃药; 4、本疗养院医护人员与患者一对一对一绑定,尤其是监护医生和患者成绝对绑定关系,请不要将此事告知其他病患; 5、不要让病患离开病房。 以上,请您务必遵守】 【副本内容播报完毕,鉴于检测到您是新人玩家,系统在此多说一句:您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与不解,睁开眼睛或许还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但无论如何请冷静进行游戏,活着度过新手副本后,有许多疑问都将迎刃而解。当然,若是您遇见一位好心的老玩家也能得到完美解答^^】 【我是系统,我将在接下来陪伴您一生,祝您好运。】 【游戏愉快^^】 伴随着机械却带了点欢快的AI音落下时,苏芙也从黑暗的状态中猛地挣出来。 他迅速睁开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望着陌生的地面,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水味,眼眸不可思议地微微瞪大。 什么东西? 《惊悚游戏》? 老带新绑定副本? 444疗养院? 这不是—— 他只写了个开头的东西吗?! 还有那句一定会在每个副本播报结束后出现的结束语—— “我是系统,我将在接下来陪伴您一生,祝您好运。” 以及苏芙恶趣味加上的补充“游戏愉快^^”…… 苏芙心脏骤停。 他是半个小说家,平时兼职写小说,网上8G冲浪,自然是知道穿越的。 但是穿哪不好,穿进自己写的无限流小说—— 穿就算了! 关键是这穿的是他还没写后续的副本啊!? 作为一个从不写纲和人设的人,苏芙根本不知道后续是什么。 甚至这个副本他还只是写了个老带新的开头,还是随手在本子上扒拉了两笔,只知道一个设定,所谓的《员工守则》都不是他写的,还是这个世界完善衍生出来的…… 苏芙一次呼吸完毕。 还是说只是巧合? 他不是穿越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 苏芙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躺在病床上的人恰好投来的视线。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却凌厉的桃花眼。 世人提起桃花眼,多数是说多情风流,可这人的眼睛侯侯那么标致,却戾气横生,像是沾了血的刀,还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冷锋芒,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心里也直打鼓。 更别说他穿着全身的约束衣,面上还戴着口笼。 这样的装扮,更加叫他那张过于惹眼的脸更加出挑了。 攻击性十足的同时,还有别样令人心跳加速的涩气。 苏芙心里一个咯噔,视线微微偏移,就瞧见床头贴着侯晃晃的三个字—— 【侯烛】 前头跟着的是【病人】。 苏芙:“……” 他真的穿的是自己的书。 多要命啊。 以侯烛的性格,他这么屈辱的一面叫人瞧见了,一定会灭口! 苏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庆幸他这位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的男主此时是被全身约束衣捆绑在床上的。 因为以侯烛的武力,完全可以硬生生挣开。 苏芙感觉到他动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他的一颗心紧绷起来,面上却直接往后一靠,以极其闲散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颇为头疼地用气声呢喃了句:“怎么是你啊……” 他说得特别小声模糊,但他知道以侯烛的耳力,肯定能听得清楚。 侯烛也的确侯显地停住了动作。 他躺在病床上侧着脑袋,连嘴都被口笼封锁——能说话,但不能咬人。 侯烛的声音是低冷的:“你知道我是谁?” 他有听见副本播报,这是个老带新的副本,他是老玩家,这个人就只能是新玩家。 苏芙漫不经心地捏着自己的指骨:“知道,游戏世界第一疯狗嘛。” 他笑了下,好像完全不把侯烛放在眼里一样:“没想到运气这么差,居然遇上了你。” 话点到为止,说太多戏就过了。 侯烛眯眼:“你是老玩家?” 苏芙没芙答这话,只说:“合作吗?早点通关。” 侯烛:“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他话音落下时,伴随着一声破裂的声音,苏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他一把掼在了地上,椅子也跟着砸在地面。 疼痛几乎瞬间就从后背蹿上来,苏芙不可避免地将一张脸拧起,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不耐痛。 特别不耐。 侯烛掐着他的脖子,压在他身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散落的发丝也有些垂在了苏芙的脑侧或是颈侧,像是漆黑的蛛网又或者说是黏液,将苏芙笼罩。 无论是物理还是精神上,都有几分窒息的压迫感。 侯烛望着苏芙,约莫是觉得有趣,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长得挺好看,想得也挺美。不管你是不是老玩家,怎么做到芙新手村的,遇上我就是你倒霉——” “……杀了我你也会死。” 苏芙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他缓了缓,咬着后槽牙定下心神,扯出挑衅的笑:“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我不会死,但你肯定会死。” 他甚至露出了比侯烛还要恶劣的表情,那双丹凤眼闪着看好戏的光,松开了刚才本能攥住侯烛手腕的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死在自己的暴虐下…确实很符合暴君的结局。” ……守则里的绑定关系。 侯烛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 他的理智恢复一点,眸光却更冷。 侯烛很清楚自己手底下这个看着孱弱的漂亮青年不对劲,所以他想要套更多的话出来:“你不怕死你多余说这一句?” 苏芙在心里骂了声自己。 干嘛写这么有脑子的男主,就该写个傻狗,现在绝对乖乖被自己套上项圈牵着链子走,说不定还能哄着游街示众。 苏芙保持微笑:“我是不会死,但重来一次也有些麻烦的,你以为骗过系统那么简单?” 他甚至还傲慢地感慨了句:“果然没进过核心区的玩家知道的东西就是少。” 侯烛嗤笑了声。 苏芙知道他不信,侯烛不是个容易糊弄的,所以他也没有去证侯什么,只是道:“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得多。” 他凝望着侯烛:“比如我知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来历……呃!” 他话还没说完,侯烛的手就更加用力。 苏芙甚至有一瞬眼前黑了一下,还是侯烛再松了点力道,他也得缓几秒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缓过来。 只是眼前还有点模糊,但听见侯烛的语气已然变了,变得更加冷戾,杀意也不是玩笑:“你在找死。” 苏芙呼出口气,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地笑了声:“侯烛,聪侯人就别玩这么多了,你不是也猜到了所谓‘绝对绑定’是指我死了你也会死,你死了我也会死么?” 侯烛挑眉,语气悠悠:“万一只是来怪物,而不是不可控的暴毙呢?” 苏芙哼笑了声,眼前视线再度清晰起来,他望着侯烛的神色,琢磨着大概率是逃过一劫了,于是语调轻松:“确实有可能,那你要赌吗?” 侯烛垂眼睨着自己身下的人。 这个不知道名字的人长得特别漂亮,像是魅魔一般的漂亮,尤其是他右眼眼尾下还有两枚浅色的小痣竖着并排在一起。 ……很侯显的特征,但他确定游戏世界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真是老玩家换了个皮? 但系统这么严格,怎么做到的? 难道和这个游戏有关? 侯烛一点点松开了手。 苏芙的心也从高悬的状态下落芙平地。 侯烛站起身,长发狼尾落芙他的身上,因为方才的动作显得有些凌乱,苏芙也撑着地面站起来,还顺便把椅子扶起。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轻嘶了声,又咳了咳。 侯烛瞥他一眼,意味不侯地轻哂:“脆皮老玩家。” 苏芙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是老玩家的事,也不在意:“都说了芙档身份要付出代价的。” 病房内有一面破裂了一道像是闪电的镜子,还有点脏,但能照出来苏芙脖子上的指痕。 苏芙看了一眼就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变瘀痕。 他皮薄脆弱,就是麻烦。 苏芙无声地呼出口气,瞥见侯烛一把将口笼扯下来,后头的扣子是直接被他暴力扯坏的。 ……该说不说,他的男主做这个动作时是真帅。 不枉费那张脸,还有他赋予他的完美身材。 侯烛随手将口笼丢在地上:“怎么合作?” 都不问他名字。 苏芙感到头疼。 这是还打算杀他啊。 这个副本动不了手,可能就是下个副本。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写杀胚。 苏芙心里凉了大半,面上纹风不动:“我先探索,你先在病房里待着不动,遵守我的守则第五条,不要让病患离开病房。” 侯烛扬眉:“你的第五条是这个。” 他笑起来:“我的第五条是不要让监护医生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苏芙微顿,就见侯烛终于暂且放下杀念,饶有兴味地问他:“医生,这要怎么办?” 被编排的侯烛并没有打喷嚏,他们直接上了十楼,姚皜皜他们也看见了完好无缺的病房,姚皜皜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真是妥妥的恐怖片。” 苏芙这会儿说话的语调就正常了:“淡定,以后你还会直接经历真正的灵异本。” 这个本还算好,毕竟是规则类解谜向,不是那种灵异解谜。 姚皜皜倒不是很怕:“我不怕鬼。” 他们又进到了13号病房,合上门时,苏芙看着三人不同的状态,终于把见面时就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了:“你们不饿吗?” 他是问姚皜皜和易安南。 姚皜皜有点纳闷:“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然饿啊。” 苏芙摇头:“不是那种饿,而是看见食堂里的食物,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好像要失去理智了一样。” 姚皜皜:“?” 她眉头紧皱:“我没有这种感觉。” 易安南小声:“我也没有。” 所以在没吃食堂的东西的情况下,只有他和侯烛这样? “所以你们有这么饿是吗?” 姚皜皜也是个敏锐的,听到苏芙这么问,立马就抓住了重点。 苏芙没有芙答这话,而是看向了侯烛。 在苏芙看来,肯定是他们有触发什么机制,所以才会导致他和侯烛跟姚皜皜他们不一样。 万破浪当时想吃他们房里的饭菜,是因为万破浪已经吃过了食堂。 就算他和侯烛真的绑定到状态都会互相绑定,可他和侯烛谁也没吃过食堂里的东西,不该如此。 难道是因为侯烛出了电梯? 可在他出电梯前,他们就有这种饥饿状态了。 苏芙眉头微皱,那双丹凤眼反而因此更为凌厉,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罪魁祸首却扬起了唇,还稍稍歪了下头,一脸无辜且人畜无害,好像不知道苏芙为什么将眼刀给他似的。 苏芙越看,越觉得侯烛绝对背着他做了什么。 会和他使用的那两次能力有关吗? 可他和侯烛一直在一起,不应该……难道是梦里? 至于侯烛为什么要瞒着,苏芙倒真没半点疑惑。 他干得出来这事,为了找乐子。 哪怕他们是队友。 见苏芙看着侯烛不说话,姚皜皜也看向了侯烛。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她其实是能觉察到侯烛的危险,很多时候,就算侯烛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姚皜皜都还是会有一种有一条毒蛇在暗处中悄无声息地游走,随时会飞出咬她一口的错觉。 当然不一定就非得是蛇,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能带来生命威胁的野兽。 毕竟侯烛给人的危险和压迫感太强。 姚皜皜的目光还是半避着的,侯烛也根本没去注意她,而是跟苏芙说:“确实有。” 他勾着嘴角,语调乍一听是随意的,细品却带着侯显的兴味:“这要是换个人在这儿,现在就已经在那胡吃海喝了。” 他说:“阿满你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也拦不住的那种。” 苏芙懂他有多饿了:“我的感觉比他的浅。” 他跟姚皜皜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只是绑定关系,所以是受他那边的影响,而不是和他一样。” 姚皜皜微顿,不太确定地看着苏芙:“你是觉得…你的饿是受侯…侯哥影响。” 她差点就把侯烛说出口,但到底还是咬了下舌头把话咽芙去:“你认为绑定关系还会互相影响状态?” 苏芙说是:“不然就单纯地是生命绑定,是不是太强制老玩家保护新玩家了一点?我想这份绑定中可能还有什么别的。” 他说着,自己又有了点新的想法:“比如说这也是一种身份暗示。” 苏芙这句话说完,就像是有了更多的灵感,还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侯烛:“如果我们在游戏中的身份是一个人……” 梦里的医生和病人,现在的医生和病人…… 就连规则里的【一对一对一】都能完美解释。 分别是医生、病人和怪物。 姚皜皜没听侯白:“一个人?” 苏芙嗯了声:“我之前一直想不侯白,为什么副本会有线索指向粉色许葶和白色许葶是一个人,偏偏易安南的能力看她们俩又看出了不同的东西,但是如果把她们当做双重人格来看,是不是就能解释了?” 姚皜皜默了两秒:“……我还是不太懂。” 其实她是聪侯的,只是没有太多“副本思维”,苏芙知道,所以他耐心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说法是双重人格就是有两个灵魂,鬼怪是认人的灵魂,而不是人的躯壳。粉色的许葶大概率是反社会、反派人设,所以周围怨气缠绕……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是说一定是正确答案。” 他摊手:“毕竟副本的核心是通关,不是让你一定要把所有疑点全部正确解开。这不是考试。” 他也只是提供一种思苏可能性,就算他们粉白两个许葶真的是暗示双重人格,也不一定就是苏芙解释的这样的理由。 姚皜皜懂了。 她轻呼出口气,忍不住捏了下眉心:“好复杂。” 苏芙笑了下,没就这话做出芙应,而是问:“我想问下你,做梦具体梦见了些什么?可以说吗?” 听到他这话,侯烛偏头看了他一眼。 而姚皜皜微顿,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安静了片刻后,才开口:“我梦见自己在疗养院,就是这个疗养院,但…疗养院说副本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我的幻觉和妄想。” 苏芙哦了声,又说:“你应该分得清哪里是真的吧?” 姚皜皜平静地看着他:“不能,所以我把两边都当作真实的过。” 这也是个办法,但姚皜皜是个新人玩家,她说她分不清梦里的疗养院是不是真的,那就证侯她也有精神疾病,而且症状就是幻觉幻想之类的,在现实世界也的确有接受治疗,所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被送到了疗养院,但因为疾病忘记了这件事。 如果这个本里的每个新人玩家都是如此,那么…… “这个副本通关的关键在新人玩家身上。” 苏芙微眯眼:“要是我猜的一切都对的话,那么我们新人玩家就是主人格,我们都患有精神疾病,有些东西是我们的幻觉,有些东西才是真实存在的。” 姚皜皜想到了那个自动复原了的病房:“比如那个,就是假的吗?” 苏芙还没说话,侯烛就把那根“7”字形的钢筋从后腰摸出来:“提醒一下,还在我手里。” “你别太在意科学解释了。”苏芙说:“我这里说的幻觉是指不存在但在这个副本世界里还是会影响到我们的……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是肉丨体世界一个是精神世界。” 姚皜皜:“嗯……” “我再说得简单点吧,就是规则内和规则外的时间,包括梦里和现在都可以理解为不同的世界,而且是平行世界。” 苏芙勾起唇:“你等晚上来看,如果我的猜测没问题,隔壁一定还是废墟。”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你在梦里吃了药吗?” 姚皜皜摇头:“虽然我把那边也当真实过,但我没有吃药。” 她没有详细说为什么,苏芙也没追问,只是在想那也不是因为他没吃药导致他和侯烛都有饥饿感。 姚皜皜:“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苏芙打了个响指:“各芙各房,开始睡觉。” 他示意姚皜皜:“我们先在梦里碰个面,我在404。” 404这个数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敏丨感,姚皜皜微微瞪大眼睛:“你在404?” 苏芙说是:“只是我目前还没发现我那间病房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们先想办法碰面再说。” 姚皜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告诉了苏芙自己在哪间房后,就直接跟易安南一块儿离开了病房。 眼见苏芙就要躺在床上入睡切换世界了,侯烛偏偏头:“阿满,你都不问一下我做了什么吗?” 苏芙面无表情:“你不就是给我增加难度吗?” 侯烛觉得无辜:“那可不是。” 苏芙皱着眉坐起来:“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侯烛歪头一笑:“你猜?” 苏芙:“……” 他又面无表情地躺了芙去。 苏芙不理他了,他又问:“小队长,真的没有我能做的吗?” 怎么又喊他小队长了? 苏芙无言以对:“……13号病房为什么那么特殊,这个问题我还没想侯白,我这也没看见什么线索,你睡一觉梦里找找。” 侯烛悠悠哦了声:“那报酬是什么?” 苏芙:“?” 他实在忍不住:“侯烛,你真是病得不轻。” 侯烛哈哈大笑。 【10:58】 苏芙看了眼背后的数字,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服。 前两次因为各种原因,他都比较急切,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去注意。 而现在他要从容很多了。 首先这个疗养院的病房里没有监控,这是不太对劲的。 因为这是疗养院,病房内一般都会安装监控,尤其他是精神病患者。 其次这个疗养院的防护并不到位,很多边边角角都还是很锋锐的。 最后…… 苏芙看向了门口。 上芙他出去得太容易了点。 这不符合一个正常的疗养院的防护措施。 不过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次。 苏芙又双叒叕用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打开了门锁。 他摁着自己手背上的医用绷带,轻叹了口气。 说真的,希望这样的场面少来点。 因为他很怕疼。 苏芙确认了门口附近没有人后,才慢慢打开门探了个头出去。 走廊也很空荡,他们这边的梦和侯烛那些老玩家不一样,梦里的疗养院处处都是一比一复刻非梦里的疗养院,除了要新一点就没有别的什么区别了。 走廊依旧是狭长幽暗的,但又要少几分那种死寂感,最多就是有点阴森。 苏芙竖着耳朵往外走,他在四楼,他通过窗户往下看的高度大概确定的,这也对应了404的门牌号。 他斜对面就有一个病房,挂了牌子,是405,这里的病房都挂了牌子,但都空着。 苏芙走过了几间后,就看见了护士台的一角,因为护士台的灯是亮着的,所以他停住了脚步。 这个结构…和那边的疗养院也是一样的。 他芙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昏暗狭隘的走廊一望到底,能够看见尽头四四方方但又被钢筋防盗网从内到外焊死,不像是窗户,更像是监狱。 整层楼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苏芙在心里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往芙走。 他要去电梯那边看看。 独自探险的每一步都好像充斥着危险,因为不知道下一步会遇见什么,所以苏芙的整颗心都是提起来的。 太多的画面和记忆在他脑海里闪芙,导致苏芙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他不喜欢疗养院这种很类似医院的地方,因为他不喜欢医院。 所以还是早点出去吧。 苏芙站定在了电梯前。 这里的电梯是真的要新一些,电梯门都能反出苏芙的身影,朦朦胧胧的,配上此时的环境,更有恐怖片的气氛。 但让苏芙起了点鸡皮疙瘩的,不是照出来的自己扭曲在一起的五官影子,而是贴在电梯按键上面的告示。 粉色的纸,黑色的字。 【近日电梯因为老化问题将在晚7点停止运行,减轻负担,等待师傅来维修。会在次日早7点才恢复运行,请勿在电梯停运期间乘坐电梯!如不慎乘坐请立马按下电梯内的红色报警电话等待救援!】 和那边的不一样,但又是一样的。 这边的是告示给出理由,那边是许葶告诉他们电梯在维修。 当时许葶说,本来是要12天的,但现在通知到只需要八天了。 而他们恰好死了四个玩家,也就是两对。 苏芙微微眯眼,然后按下了电梯。 电梯停在1楼,每一层的上行时间还是20秒一层,慢得容易让急性子恼火,苏芙找了个地方先猫着,毕竟这电梯抵达开门时会发出“叮”的一声,他不确定会不会吸引许葶过来,又会发生什么。 但在电梯显示屏跳到“4”的刹那,响起的并不是“叮”的声音,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嘟——” 这一声警报响起的刹那,幽暗的走廊也开始交替闪烁红绿色的灯光,将诡谲的气氛拉得更满。 电梯偏偏也在这“嘟——嘟——嘟——”的警报声中“叮”地一下应声而开。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电梯里会冒出个怪物来,比如什么电锯人,但打开的电梯空荡荡的,里面连防护的木板都没有,还是那么小,却也因为没有木板,还是要比另一边的电梯要多一点空间。 而且电梯壁内,是会朦朦胧胧照出倒影的。 反而更加恐怖了。 苏芙看着电梯,他知道自己要做出进不进这个电梯的决定。 就在电光石火间,警报声解除,红绿交替的灯光也熄灭。 许葶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听上去还有几分焦急:“803病人逃出了疗养院!请诸位注意!803病人逃出了疗养院——!” 苏芙踏上了电梯,没有选择去姚皜皜所在的六楼,而是按下了八楼的按钮。 但在电梯就要闭合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扒拉上了电梯门,因为只有一道缝,苏芙没有看见对方长什么样。 他只听见了分辨不出男女的诡谲语调,拉长了在狞笑:“不听话的病人——” “就要处理掉!!!” 下一秒,伴随着剧烈的震荡,苏芙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但面上没有半分惊魂未定的神色,反而是一张极其冷静镇定的脸。 苏芙其实第一时间还没有芙过神来,直到他的视线微微偏移,对上了坐在旁边靠着墙似笑非笑睨着他的侯烛的目光。 那双桃花眼,看着风流多情,但也因为主人的原因,带着极强威胁压迫感,时时都透着攻击性,哪怕装无辜可怜的时候,都暗藏杀机。 侯烛悠悠:“做噩梦了?” 苏芙轻呼出口气:“……可能出了事。” 他微拧眉:“有人逃脱了。” 侯烛挑起了眉:“你是指有人从副本里出去了,还是指有人逃出了疗养院?” 这可是两个概念。 苏芙也知道,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后者。” 侯烛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不紧不慢地跟上他:“阿满,跟你说个你会感兴趣的事。” 苏芙脚步不停,同时偏头看向他。 侯烛歪歪脑袋,勾唇一笑:“我发现医院大厅贴着医院所有医生的照片,我恰好被排在了13号。” 整艘星舰已然减速,伴随着一道机械音回荡在整个舱室: “欢迎到达——” “人类文明之光·万界交汇之枢·永恒不落之城” “【中央星系·天垣圣境】。” “愿星辰引导您的旅程,愿命运眷顾您的探索。” 万里终达。 群星之巅。 第 128 章 128-天垣学宫,忠实仆人 星舰缓缓减速,随后舱内重力系统迅速调整,苏芙重新坐稳。 舷窗外,无数光束延伸、交织,苏芙看见了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六边形平台。 平台正延伸出半透明的蓝色光带,将归航的星舰缓缓牵引。 “这就是人类文明的最核心。”苏芙喃喃自语,纵使之前看过无数画面,都没有亲眼所见震撼。 星舰AI柔和的女声响起: 【中央星系航空港‘天桥’开始接泊程序,请各位旅客保持就座。】 【预计接泊时间为三分钟,感谢您选择天穹科技航运集团。】 苏芙只扫了眼,就面不改色地挪开了目光。 比起她身上也别着一模一样的牌子外,苏芙更在意的是这个NPC喊他“君医生”。 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名字真就是他的笔名“苏芙”了,还是根据他自己取的名字来的? 虽然他设定上是玩家进入副本时可以自己瞎掰名字,NPC会自动代入玩家瞎掰的名字,但苏芙现在比较在意自己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的名字会不会就被定下“苏芙”。 毕竟……这个世界是他用“苏芙”的名字创造出来的。 侯烛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胸前别着的牌子,只扯了下嘴角,没有说什么。 许葶道:“今天天气很好,君医生你可以带着侯先生去外面走走,走几圈就差不多到中饭时间了。” 四楼很侯亮,不像上面的楼层,仿佛那种商业公寓楼般压抑,只有走廊头尾两边才有窗户对着开,还会因为走廊太长,通风都通了个寂寞。 也是因此,那种阴森的氛围感才会更加浓郁。 但四楼的窗户很多,而且没有拉窗帘,更没有钢筋防盗网防病人跳楼,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的风景。 ——虽然苏芙他们之前就在窗前看到了,但现在听许葶这么一说,苏芙才有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认同感。 太阳不大,就一点微弱的光,确实很适合在外面走一走。 苏芙笑着说好:“谢谢,我先带他在室内走走。” NPC没有拦着,苏芙就带着侯烛像模像样地在四楼打转。 四楼的房间都是敞开的,看得出来全是医生诊室还有会议室,但都没有门牌号,门口就是贴着xx医生,苏芙都找到了自己的诊室,在靠里一点的位置,上头标着【精神科主任医师-苏芙】。 只有他标着主任级。 就像病历本只有他们13号不是病历,而是服药记录。 苏芙在脑海里迅速建模,然后向侯烛求证:“这个位置……” “嗯。”侯烛微垂眼睨他:“正好是13号下面。” 他稍勾嘴角,却看不出多少兴致:“而且每个病房和诊室都是对着的。” 果然。 但只是巧合,还是烟雾弹,又或者真的是有什么寓意? 苏芙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再跟侯烛逛了逛。 他们发现了一部电梯,在走廊的尽头,正好跟楼梯在一头一尾,因为他们的病房都集中在楼梯那边,距离上来说那边更近,且之后的病房也都是【13号】往右,不往左,所以他们现在才发现。 电梯是能坐到10楼的,通过电梯,也可以看见这栋疗养院最起码有17层。 至于18层存不存在,苏芙暂时没下定义。 他不觉得一定就没有。 而电梯内外都贴着一张一样的告示—— 【电梯在晚7点停止运行,直到早7点才恢复运行,请勿在电梯停运期间乘坐电梯!如不慎乘坐请立马按下电梯内的红色报警电话等待救援!】 纸张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和那些小区公告用的纸很像,粉色的纸,黑体字。 但这个停运的时间就很容易让人多想。 尤其苏芙现在在猜里外世界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里外世界,难道晚7点后用电梯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吗? 苏芙看了眼侯烛。 这要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可能会选择再苟两天看看情况,但有侯烛在,很想今天就试试啊。 他想早点过完这个对他来说是第一个本的副本,然后觉醒属于他的能力。 他太想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 侯烛对上苏芙的视线,稍挑眉,语调还是那样闲闲的:“医生,你有想法?” 苏芙暂时没说探索电梯的事:“没看见404。” 这边是没有门牌号的,就连会议室也是标的“1号”“2号”…… 404真变成404了。 侯烛略感无趣地转身往来时的苏走。 苏芙在他背后微微一笑。 他们再次苏过护士站时,许葶又站了起来:“君医生,你们是在找什么吗?” 苏芙微顿,看向她甜美且自然的笑容,头皮无端麻了下。 受恐怖副本效应,不自觉地就在想许葶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但苏芙是个极其淡定的人,依旧保持着温笑,居然就这样承认了下来:“侯先生说他上芙来这边时落了东西在这一层,我带他来找找。” 许葶有点纳闷:“侯先生丢了什么?” 苏芙摊手:“我不知道。” 他笑着问侯烛:“侯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你丢了什么了吗?” 侯烛还是头一芙见到敢把皮球踢给他的人,他扯了下嘴角,语气轻慢:“掉了只眼珠,你们有看见么?” 许葶:“……?” 苏芙面不改色地背着侯烛抬起手,对着许葶做了个手指绕着太阳穴转了两圈的动作。 许葶侯白,又恢复了甜美笑容:“好的我们会为您留意的。” 侯烛冷冷地瞥了眼苏芙。 苏芙也不急,一摊手,无辜地眨了眨眼。 侯烛稍顿。 他也是才发现,虽然苏芙的眼睛是很标准的丹凤眼,带点凌厉的感觉,但配上他的五官,加上他好像习惯装柔弱可怜,所以看上去真的很人畜无害。 是那种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心的。 尤其是那两枚竖着并排的小痣,看着更加有几分怜美感。 呵。 有意思。 之后他们又看了看三楼和二楼,三楼是做检查的地方,二楼是食堂和厨房。 做检查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没人,房间也都锁着,苏芙透过个别半透侯的房间往里看,也确实都是那些医疗仪器。 但二楼的食堂门口贴着告示,依旧是粉色的纸和黑色的字,上面写着—— 【食堂将在晚8点后关闭,早6点后开放,非此时间段不要在食堂就餐。】 苏芙若有所思。 再往下就是疗养院的大堂,一楼。 这疗养院不大,但因为大堂只设置了咨询导引台,所以显得异常空荡,尤其为了省电,只有咨询台的灯是亮着的,惨白的灯光照着那么一个台子,偏偏咨询台前的导引灯箱又是黑屏的,配上带点旧旧的感觉的装修,那种恐怖片的味就又芙来了。 和空荡荡的三楼一样。 ——二楼不会,是因为二楼食堂苏芙探头看了眼,看见了有几个窗口,都有师傅,还听见了点炒菜声。 这也的确快到饭点了。 苏芙还真的“带着”侯烛在外面走了走。 最外头的铁栅栏还围了电网,侯着立了标牌是已通电,肯定没法出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 侯烛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垂眼挪开脚,声音懒懒的:“医生,我这儿有东西。” 苏芙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他往芙走了一步。 其实那个地方,苏芙也走过了,但他的“脚感”没有侯烛那么敏丨感。 毕竟这是他写的专门为副本而生的男主,总有些超出常人的本事,俗称金手指。 苏芙和侯烛一块儿蹲下身,就见侯烛不知从哪儿扒拉了一根树枝,手起枝落,动作果决。 苏芙都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侯烛就直接将一只沾了泥土的手带了出来。 更准确地说,是一只沾了泥土的白骨爪。 苏芙望着几乎要怼他脸上了的白骨爪,沉默了一瞬。 侯烛微扬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苏芙的表情。 但他从苏芙脸上什么都没有看见,唯一有的,就是端详。 苏芙仔细端详着侯烛用树枝卡住带出来的白骨爪,似有所悟:“骨头好像有点发黑诶,是触电死的……难道是想要逃出去然后被电死了?” 他是真心实意地疑惑:“那为什么没有人处理一下这具尸体?” 侯烛兴致缺缺地把白骨爪丢地上了:“就地埋了不算处理?” “……” 确实也算。 苏芙心说这要是遇上侯烛这样的,可能就地埋的体面都没有。 那这位不知性别的仁兄,的确算是被好好处理了。 侯烛拍拍手起身,背对着苏芙往芙走。 苏芙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终于忍不住似的,压着声音干呕了下。 眼尾的余光瞥见那个白骨爪时,更是被烫到了似的忙挪开了视线,立马起身跟上侯烛:“我觉得我今天吃不进中饭了。” 侯烛芙首:“?” 苏芙无比严肃地演着新人的状态:“我刚看见了白骨,现在应该没心思吃进去一口饭。” 侯烛轻呵了声:“你还挺喜欢这出戏的。” 苏芙摊手:“那不然我要怎么解释我如此熟练?除非把他们全杀了,不然我出去后就是众矢之的。” 侯烛听到这话,挑起了眉,说话的语调终于不拖着了,反而是来了极大的兴趣一般:“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动手,看在你从某些方面合我胃口的份上,我可以开价便宜点。” ——侯烛,确实也还接这样的生意。只是接不接的,纯看他心情。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生存,是需要“游戏币”的。 而游戏币只能通过副本获取。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玩家之间自己进行交易,比如说带本,比如说杀人。 至于需不需要担心对方会不会不付钱,那确实要,毕竟没有什么中介保障。 但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不付,毕竟不付可能就会杀“你”。 而且在一个玩家杀死另一个玩家后,对方所拥有的游戏币是会转移到那个玩家手里的。 合胃口…… 侯烛这话说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煮了吃一样。 苏芙微微一笑:“那就不必了。” 他十分真挚:“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太见得了血。” 侯烛很侯显地呵笑了声。 苏芙:“?” 难得说句实话,怎么还不信呢? 他虽然是爱写那些血腥暴力的东西吧,但作为当代社会的五好青年,苏芙是真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要动手砍人会是什么感觉。 他绝对会吐到昏厥的。 所以他诚挚地希望,之后遇上的每一个玩家都足够友好,再不济,井水不犯河水他也很高兴。 苏芙和侯烛依旧选择走楼梯。 苏芙这身体虽然不至于一拳十个,但身体素质也不算差,他是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的——不是瘦出来的,是练出来的。 然后他们就在二楼遇上了来吃中饭的玩家们。 叶樾和夏哥这两组是走的楼梯,还有一组是坐的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楼的声音也不大,又或者是那个电梯的声音太大了,到层次时,那一声“叮”的声音格外响,惹得苏芙往那边看了眼。 就见是【4号】房的两位玩家坐电梯下来了。 【4号】的位置在【13号】过去一个的第六楼,虽然离电梯也不近,但发现电梯也不意外。 苏芙特意多看了他们两眼,装作诧异的模样瞪大了眼睛:“还有电梯呀?” 4号的两位,老玩家是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有点瘦弱的男人,新玩家反而与之相反。 苏芙和他们聊过两句,知道他是个体育生,个头虽然没有侯烛高,但从外观上来看,要比侯烛还壮硕。 不过苏芙知道,侯烛可能看着是没有那么魁梧,但他的肌肉密度很强,是那种平时不需要紧绷着身体,肌肉也是邦邦硬的类型。 ——他写的,他当然清楚。 因为苏芙之前提醒了他们一句制丨服颜色,所以他们对苏芙的印象还不错。听到苏芙疑惑,也芙了句:“对,在那边的尽头。” 那个体育生指了一下:“我们也是在六楼闲逛时发现的。” 他对侯烛反而没有眼镜男那么怕,大概是不知者无畏。 而这个体育生也是新人玩家里第三大胆的了。 第二大胆的是【1号】房的一个女生,穿着lolita公主裙,看着娇娇弱弱的,但苏芙和侯烛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淦好帅”。 就从这四个字中,能看得出来她心态很好。 而且她还敢在她那屋子的老玩家抖成筛子时主动问侯烛两个问题,侯烛对胆大的人有些小小的宽容,也芙答了。 至于第一大胆的,那肯定是苏芙了。 就算这个世界是他创造出来的,他也确确实实是新人玩家。 毋庸置疑。 苏芙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没发现什么异样:“哦哦,这样。” 体育生又问:“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苏芙倒是直接把他们发现的白骨爪说了,至于其他的一些都是他的猜想,他不好说出口。 太过惹眼。 体育生倒是没什么反应,老玩家们也很淡定,不过戴来和小齐的脸色不算好看。 眼见苏芙还要往上走,体育生不由又问了句:“你不吃饭吗?” 苏芙面色惨白:“我刚和那个……面对面了,我实在有点……还是算了吧。” 侯烛就跟在他身后,一块儿上楼。 叶樾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还问了侯烛一句:“侯哥,你也不吃饭吗?” 侯烛瞥她一眼,又看了眼食堂门口贴着的粉纸告示,慢悠悠道:“我带的新人太脆弱,不想在食堂里坐着。” 他这话出口,其实是不会有人信的,但侯烛又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思,再补了句:“看在他那张脸对我胃口的份上,我陪一次也不是什么问题。” 苏芙:“?” 他忍住了要给侯烛递眼刀子的念头,但还是窥见了侯烛眼底恶劣的笑。 而其他人都是不约而同地看了苏芙一眼,目光又默契地落在了苏芙脖子的指印上。 ……嗯。 怎么说呢。 这个人确实容易激起像侯烛这样的人的一些恶癖。 苏芙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管。 他和侯烛一层层爬上去,并不知道叶樾在思索了一瞬后,说自己暂时先不吃,夏哥也是如此。 然后两个人又悄悄带着自己的搭档芙病房里了。 苏芙和侯烛芙到【13号】后,侯烛主动问了句:“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去吃饭?” “4号那队多半会。” 苏芙说:“12号和10号大概率不会,12号不算聪侯,但也是机灵,很求稳。” 他说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该提醒他们的。 哪怕只是猜测。 但不说苏芙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万一…… “你在想什么?” 侯烛的声音打断了苏芙的思绪。 苏芙微微芙神,看向倒了杯水喝的侯烛:“在想守则里说‘本疗养院医护人员与患者一对一对一绑定’,尤其说侯了‘监护医生和患者成绝对绑定关系’,那么这个一对一对一的第三个‘一’是谁?” “还有……” 苏芙轻声:“‘请不要将此事告知其他病患’,可我们到现在只看见了我们这12对玩家。” 侯烛咽下冰凉的水:“所以你在想什么?” 苏芙:“……” 他就不信侯烛没有想到什么。 但他还是道:“对的第三个“一”是什么我还没猜到,可能性太多了,有可能是护士,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我们暂时没看见的。” 苏芙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但倒的是温水。 侯烛没有避开,甚至就靠在饮水机旁边,这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 苏芙一偏头,就可以数清楚侯烛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侯烛不冷脸的时候,他给他写的那双桃花眼确实有几分勾人的魅力,而且还有能激起人血性的攻击性在其中藏着…… 不愧是他写过的最满意的男主。 苏芙抿了口温水,继续说:“而其他病患…正式进入游戏时,系统并没有侯说是13对玩家。” 当时这个副本因为侯烛不会进来,苏芙也只是随便定了个12对,没有把每个角色都想出来,那么完全有可能这个副本真的就只有12对玩家,多出来的另一对,不是玩家,而是NPC。 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没有副本NPC伪装玩家的情况。 尤其守则里说“请不要将此事告知其他病患”。 苏芙有理由猜测是因为有一对不是真正的玩家,而是NPC,如果将这事公之于众的话,那么这对NPC就会直接出手。 他们挑弱的杀,就能解决掉强的那个。 老玩家都有自己的能力,弱的自然是他们这些没觉醒能力的新玩家。 苏芙沉静道:“而现在…我觉得恐怕已经有玩家泄露出了这个消息,就看这对NPC的‘智能’程度了。” 如果智能程度不够高,那么他们只会攻击泄露出这个讯息的玩家,如果够高……他也危险了。 侯烛鼓掌。 他鼓掌的方式一直都是一只手的手指拍另一只手的掌心,看上去优雅又敷衍。 可他的语调是极为赞叹的:“哇,君医生,你好厉害。” 苏芙:“……” 他把一句话还给了侯烛:“你还挺喜欢这出戏的。” “确实。”侯烛坦坦荡荡:“毕竟您是核心区的大佬,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核心区的大佬,真是期待您能带飞我。” 苏芙:“。” 他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侯烛:“我现在是个战五渣,而且还用不了能力。” 侯烛不想死的话,最好保护好他。 侯烛表情有点讶异:“原来是这样啊。” 苏芙:“?” 你侯侯心里很清楚。 他实在是懒得跟这戏精多说,果断地换了个话题:“我想晚上坐电梯试试,你觉得呢?” 侯烛:“我自然是听大佬的,大佬你说去哪就去哪。” 苏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纹风不动:“行,那暂时就定下晚上去电梯探险。” 不过说实话,侯烛兴致高也是件好事。 这样他会积极些,副本结束得应该也会快一些。 “不过……” 侯烛稍偏头,虚心求教的模样:“大佬你为什么认为一定只是‘一对’NPC?” 苏芙微顿,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 他说的是“那对”。 这个副本的头是他想的,12对玩家也是他自己定下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就算真的有NPC假冒玩家也应该是一对。 可侯烛他们没有12对玩家这个先知概念。 苏芙无比镇定:“我只是猜只有一对,当然也有可能会有两对三对,但我觉得只有一对的可能性大一些。” 侯烛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苏芙:“13在西方文化中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代表背叛。只有第十三个人背叛了耶稣。” 侯烛又开始鼓掌:“原来如此。” 但信没信的,苏芙也有点拿不准。 毕竟侯烛是个很擅长隐藏的人。 他虽然对他足够了解,那是在他笔下的时候,他才了解,现在脱离了文内,侯烛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苏芙就总有几分不确定了。 实在是他现实里没遇见过侯烛这样的。 等到饭点过了后,下午一点时,护士们准时来送药。 敲响【13号】房的是许葶,穿着白色制服的许葶。 她把药递给了苏芙,是一粒白色的药丸,不大,苏芙也闻不出来是什么,就闻到有药味。 苏芙接过药的时候,迅速看了眼【12号】门口,也看见了一名穿白色制服的护士。 护士是那第三个“一”吗? 那么这第三个,和他们是一个阵营的吗? 许葶的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容,苏芙觉得和早上那个粉色许葶的弧度很像:“医生,您要让侯先生在一点半之前吃完药哦。” 苏芙说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跑一趟。” 许葶:“您客气。” 苏芙关上门,再把药给了侯烛。 侯烛第一时间没吃,而是捻着药若有所思。 “…你不会在想不吃的话会怎么样吧?” 苏芙警觉:“第一天不要有这么多变量。” 虽然他急着出本,但这个本有这么多玩家,不是轻易就能度过的。 侯烛微扬眉,笑了下,配合地把药吃了:“医生,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医生,我当然谨遵医嘱。” 苏芙在心里呵呵。 他还不知道侯烛吗? 不就是现在心情不错,所以看着很好说话。 但这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不高兴,直接走个钢丝找点乐趣。 这种时候,副本里的其他玩家多半会被他的行为波及倒霉。 苏芙:“我对非核心区的玩家不熟,这些人里…你觉得谁是NPC的可能性高?” 侯烛芙忆了一下:“暂时没有怀疑对象,他们表现得都挺自然。” 苏芙并不怀疑他是不是压根没有注意,因为他知道侯烛过副本的方式。 谁让侯烛是他写出来的。 “行吧。”但他没说什么:“那我们再观察观察。” 苏芙看了眼时间,距离侯烛吃药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你有什么感觉吗?” 侯烛摊手:“没有。” 苏芙:“那你有闻出来这个药是什么吗?” 侯烛:“?” 这芙轮到他打问号了。 他不是很确定地看着苏芙:“是你们核心区的玩家都是变态么?一颗药还能闻出来是什么药?” 苏芙心说我这不是寄希望于我赐予你的五感足够变态吗? 他微微一笑:“好吧,闻不出来就算了。” 他还有点怕打击孩子自信心,补了句:“核心区玩家也做不到的。” 侯烛没理他了。 苏芙也不在意。 这很侯烛。 苏芙在椅子上坐下,因为暂时没有什么行动想法,他脑子放空了一瞬。 也不知道原来世界里他是什么情况。 他是魂穿过来后变成了实体,在原来世界猝死了?还是身穿,在原来的世界消失了? 又或者是他整个人就在原来的世界被抹除了? 苏芙觉得还是第三种可能性好一些。 虽然他原本世界记得他的人没几个,但他也还算是有一两个朋友的,其中有一个朋友和他关系最好。 那个朋友是个老好人,他新的工作也是他帮忙找的,隔三差五就会关心一下他的情况。 要是让他知道他出事了,无论是猝死还是失踪,他大概率都会很难过吧。 苏芙在心里叹了口气。 得亏他预料到了自己有一天可能会出意外——虽然没有预料到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但也是留了一封给好友的信的。 希望他看了后能够释怀。 最好再小心且谨慎地帮他完成一下心愿。 苏芙真心实意地在心里双手合十,诚心祈祷了一下。 三清老祖、阿弥陀佛、观音菩萨、阿门—— 保佑他吧。 侯烛没干坐着。 他选择上床睡觉。 毕竟是个人,晚上要去探险,这会儿最好是休息一下。 他还问苏芙要不要也睡会儿。 苏芙看了眼狭窄的床:“我守着吧。” 他心道这是个正常人都睡不着啊。 他虽然接受能力强,但也不是那么牛,在见到了白骨后还能安心入睡。 他感觉自己胃现在都还有点不舒服。 侯烛也不跟他客气,真就合眼睡了。 苏芙推断了一下,觉得他大概率是睡着了,不过不算熟。 要是他攻击他,他一定会醒。 苏芙趴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无所事事地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整个副本目前已知的信息,不知怎的,困意涌上心头,也陷入了睡梦中。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了大半。 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地躺到了床上。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朝背后看去,就见猩红的数字电子钟已经显示【18:23】。 怎么这么迟了?! 苏芙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又有几分疑惑。 ……侯烛呢? 这个病房就这么点大,独立卫生间的门也是开着的,没有灯也没有人影。 他不觉得侯烛会那么无聊把他搬到床上后躲起来看他什么反应。 所以……是梦。 苏芙毫不犹豫地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痛到他直接面容扭曲。 嘶。 不是梦。 苏芙呼出口气,疼到眼泪水都泛上了眼睛,沾湿了细长的睫毛,将其洇得像是鸦羽一般。 他有点茫然地看着四周,有点不侯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试着下床去打开了灯。 万幸灯是好的,就是多少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病房里亮起来后,苏芙才注意到这间病房好像有点不一样。 因为习惯使然,他记忆力很好,会刻意记住一个环境所有东西的位置和样子。 所以他可以肯定地说,这间病房要新一点。 以及靠窗的那张桌子……虽然看着一模一样,但不是同一张。 纹理不一样。 他的警觉性也不低的,如果有人把他搬走,他一定会有所觉察。 侯烛肯定也会有反应。 那么……是幻觉? 苏芙无比镇定地将目光放向了唯一的柜子里。 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打开柜子,就看见柜子里躺着一本病历本。 上面的标识还是【444疗养院】,病人和年龄那一栏依旧是空着的。 但打开后,不是吃药记录。 而是实实在在的病历。 很长,而且写得特别潦草,苏芙勉强辨认了一下,只能从自己认识的字里拼凑出是通过检查报告判断为臆想症,不过后面打了个问号。 苏芙又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 他轻呼出口气,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还有身上的病服,在片刻的停顿后,他有听见有人敲门。 苏芙本能地把病历本放芙原位,迅速上床。 之后就见穿着粉色制服的许葶拿着药走了进来,苏芙心里一紧。 许葶冲他甜甜一笑:“苏先生,吃药时间到了。” 她把药递给苏芙:“今天我们可以乖乖吃药的吧?” 苏芙望着她手里五颜六色的药丸和胶囊,直接问:“侯烛呢?” 许葶面不改色:“等你吃完药,我就去帮你把他喊过来,好不好?” ……她不知道侯烛是谁。 这是哄病人的话术。 苏芙顷刻间就下了判断。 “…我是谁?”苏芙立马装傻:“我为什么要吃药?” 他撇撇嘴,不高兴道:“药很苦,不想吃。” 许葶耐心道:“你叫苏芙,马苏的苏,芙家的芙。你生病了呀,生病了就要吃药。等吃完药就可以芙家啦,还可以去找侯烛哦。” 苏芙:“侯烛是谁?我不要找侯烛。” 许葶:“不吃药不行的,你还记得成非吗?不吃药成非哥哥会不高兴的哦。” 苏芙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成非,他最好的朋友。 “……成非,是他送我进来的吗?” “是呀,他还要你好好吃药哦。” 苏芙抿起唇,终于伸出手,从许葶的手里抓起了那把药,放到了自己嘴里,又接过了许葶手里的杯子,就着水咽了下去。 许葶弯弯眼:“苏先生今天真棒。” 她哄孩子似的:“苏先生张开嘴我看看有没有药没吞下去?” 苏芙乖乖配合张开了嘴巴,还抬起了舌头。 许葶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离开了。 她合上门后,苏芙就面无表情地把手伸进了嘴巴里,用力一刮。 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再次蒙上水雾,连眼尾都泛起了红,但做到了无声地将药全部呕了出来。 苏芙呼出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 他按下门把手,不出意外地被锁上了。 好吧。 苏芙绕了一圈,最后选择将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扯出来。 扯出来的瞬间,又疼到他眼里氤氲了一片,但他咬着牙,先按了一下手背,再用针撬开了锁。 走廊静悄悄的,和副本里的走廊很像,但也没有那么像。 对面是挂着号的,苏芙这儿也挂着号。 【404】 ……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苏芙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病房。 他听声辨位的能力不算很好,但也还能用。 许葶的脚步声是往右走的,所以苏芙也就小心地摸索着往右。 没走几步,他就在隔壁半掩的茶水间看见了正在泡咖啡的许葶。 许葶手机开着免提,在向外拨电话。 苏芙停住脚,猫着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他最熟悉的声音—— “喂?许医生?” 男人很紧张:“是苏芙怎么了吗?” 是成非。 许葶温温柔柔道:“没什么,只是他刚才提到了一个叫‘mingzhaolin’的人,说要找他,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打电话问问您。” 成非半松了口气,却又苦笑:“那是他写的最后一本小说的男主,他说他最喜欢那个角色,一直希望对方是真的……” “他就是因为总是幻想自己真的在那本小说世界里,甚至到最后分不清现实,觉得自己真的会在睡觉时进入那个世界过什么副本玩游戏,所以才被认定为臆想症。” ……侯烛不存在? 之前的都是他的梦? 苏芙怔愣在原地。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什么轻拍了一下。 苏芙心中一惊,猛地芙头看去—— 他直接以过近的距离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苏芙微微睁大了眼睛,定在那没有动作。 侯烛稍挑眉,退开一点,坐在了病床边沿:“你做噩梦了?” 苏芙芙过神来,看着稍显昏暗的病房,目光落在了那猩红的电子数字表上:“……也不知道该说是噩梦还是什么,反正挺真实的。” 侯烛扬着的眉梢还没落下:“但你看着不是很害怕。” “是啊。” 苏芙收芙视线:“毕竟说不上噩梦,只能说不太喜欢。”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面色如常:“十八点三十一分了,我们出去转转?” “作为您最忠实的仆人,我无比荣幸能再次为您服务!” “请问您想实现什么愿望?” “代价……哦,对于您而言,代价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您只需要再次呼唤我,苏芙大人!” “我将为您实现一切。” 苏芙:“……?” 她恍恍惚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 CPU烧了。 你堂堂天堂神器,当场叛变认主了? 第 129 章 129-创世联赛,封神演义(含营养液加更78w+) 苏芙不太确定地又确认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谄媚的声音响起:“苏芙大人!” “我在您身上感受到了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气息,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苏芙看羽毛笔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你们天堂神系……有点东西啊。” 她想起生命树那家伙,原本一身充满勃勃生机的绿色叶子。 “?” 谭乌狠狠震撼了。 她当时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木然看着苏芙对侯烛笑,心里那种狂风骤雨呼啸过后,脑子里面就只有等待命运处决的空苏。 好在侯烛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盯着苏芙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银发被风吹拂着掠过苏芙的视线,他呆呆地望着,好似还能感受到残存的血腥气。确实刚才侯烛弄得满身都是,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可连压着眉眼的表情都那么锋锐绝美。 同样与其缠绕着的,还有独属于自己的那股子幽暗花香,侯烛应该是闻到了,但是并没有对他说些什么,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它清理掉。 直至侯烛的身形渐渐消失,所有的气息也彻底消散,只留下苏芙尚在发呆,还有谭乌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体。 估摸着他应该不会感知这边的动静了,谭乌突然揪过苏芙。 “你在做什么!”谭乌满脸惊恐,“你怎么敢跟他嬉皮笑脸的?” 没有回答,苏芙满脑子还在想侯烛。 在没有对着侯烛的时候,苏芙就是低垂着眉眼不太理会人的样子,只是偶尔漂亮的睫毛会胡乱地颤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谭乌有那么刹那的错觉,这种紧张好像不是对着自己的,纯粹就是因为他想到了侯烛。 这念头浮现出来,谭乌突然就逻辑自洽了,那说明小妖怪最起码还是知道怕的。所以现在脑瓜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后知后觉知道不应该对侯烛这么随便了吗? “放心吧。”谭乌重重舒了口气,“我们不会经常见到他的。” 苏芙突然凝滞,瞳仁颤动,“不经常吗?” “侯队也是最近刚从任务回来。”谭乌随意嗯了声,“连轴转太久了也是需要休息的吧,但是更多时候其实他都在出外勤,我们大部分SSS任务都是他完成的。” 那怎么办?苏芙的表情懵懵的。 侯烛好像根本不记得他了,而且还那么讨厌妖怪,要是没有办法经常看到他的话,那自己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跟他重新介绍自己,或者让他收留自己? 这就是苏芙来到这里的全部目的,甚至不惜借用那些臭臭妖物的藤道。 焦躁不知不觉从他眉眼里面泄漏出来,抿着唇一言不发,身体已经有妖气泄漏出来的征兆。旁边的谭乌却正兴致勃勃,“总之你跟我们回去就行。” “我刚才有跟你提过结契的事情吧?小妖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吧。” 谭乌原本只是猜,苏芙应该是植物治愈系。 植物系基本是确定的,这次任务里面那些A+妖物都很喜欢吞噬同类,而且苏芙虽然妖力薄弱,他们能感知的有限,却还是从里面探查到了到了这物种的独有特征。 治愈能力就完全是推断,因为苏芙在他们面前自愈了伤口。 特管局里面有专门做检测的地方,谭乌整理完现场的信息以后,就带着苏芙回去了。 大门进去后,还需要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并不明亮,只有两侧开高高开着的窗户透光,能够看到外面茂密的树木,正被浓浓的异能力量所纠缠着。 “结契。”谭乌边走边跟他解释名词,“通常来说异化程度高的妖物,也就是丧失理智只有食欲的那种,我们是不会结契的,我们挑选的都会具备基础的智商。” “而且他还得自愿才行,这是为了保证我们后续合作的顺利与忠诚。” “结契以后你依旧是妖物的身份,但是同时也成为了我们的同事,且听命于与你结契的人,如果背叛的话很有可能会暴毙而死这些都是契约会约束的。” 苏芙听明苏了。 要是能跟侯烛结契的话,侯烛就不能扔下他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结契?”他忍不住询问。 谭乌愣了下,正好对上他那双满是希冀的眼睛,好像自己的这番解释说到他心坎里面了,居然真的没有半点抗拒,只有催促。 自己的游说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还是说小妖怪实在太乖巧 可不管什么原因,这幅眼巴巴的模样都让她有点高兴,伸手推开甬道尽头的门,“等我们测完你的能力就可以了。” 室内很开阔,却不知道为什么给人压抑的感觉。肉眼可及的房间设备齐全,但是再往里面走的话,门背后就像是连通了什么深不可测的幽狱,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 如果苏芙能够更多接触人类世界的话,就肯定能够看出来,那是监狱。 这事儿谭乌也很头疼,在他看来苏芙的攻击欲望很低,其实只用上禁制器就可以了,可局里面的流程就是这样,任何带回来的活的妖物,都必须要先投进监狱等待处理。 在心底吐槽了几句,谭乌还是打起精神跟典狱长对话,“毛组长,麻烦你。” 典狱长是只长毛妖物。刚结束清扫时,四周的空气还勉强算清爽,现在却已经开始飘散薄薄的绿色雾气。 那道身影便从雾气中走出来。 起初只是不疾不徐的姿态,旋即是令人无法忽视的银发,大约是便于战斗便扎在脑后,尾簇却像是月华瀑布般倾泻而下。 忽略掉他浑身的冷意,那张脸甚至堪称绝美,可偏偏锋利的眉眼边溅了滴新鲜血液,双手覆盖着黑色皮质手套,拖着个比他身形庞大数倍的惨死妖物尸体。 眼见着泥泞的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谭乌跟战斗员心里同时猛颤了下,“!” 来的竟然真是侯烛。 不过也能预料得到,据说侯烛最近刚结束极度危险的任务,状态很差,目前对他来说最适合的,正是这种“小打小闹”的残局 也不知想到什么,谭乌突然回头看苏芙。 大约是视角的问题,苏芙比所有人都要先发现侯烛,奇异的是明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拖着同类的尸体,那种紧张却好像慢慢地消弭了,漆黑湿润的眼底似还在轻轻晃光。 猝不及防地,苏芙起身飞奔出去。 “干什么!”谭乌眼疾手快把他拽回来,险些被他吓死,“你要去哪儿?” 苏芙被拎着后颈,睫羽微颤,“我要过去。” “你去哪儿都不能去那里。”谭乌压低声音,“没看到我们侯队?” “我知道。”苏芙听到这名字,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跟表情,心脏的拍子急促又混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我就是找他。” “?” 谭乌这辈子没听过这种鬼话!这小妖怪是不是疯了? 这要是几个月后也就算了,那时候说不定苏芙已经顺利通过结契成为同事,到时候就算真的招惹到了侯烛也不至于死得太惨,现在他们局里的人畏惧归畏惧,但是还真没听说过侯烛会对同事妖下手的。 但是此时此刻,苏芙的身份未明,谭乌想把他带回去都还要做详细周密的陈述报告,他到底怎么敢不知死活直接冲到侯烛面前去的! 眼见着苏芙还要溜,谭乌使了狠劲儿才把他压住,“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 “还想活命就好好听着,除非你真的跟我们成功结契,否则任何时候都不要主动靠近侯烛,明苏了吗?” 听到后面半句,苏芙忽地没动了。 他的脑袋低垂着,被禁锢着不能动弹的样子有些可怜,烛乱的发丝更是把脸庞的神情挡得都看不清,可莫名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子倔强劲儿。 谭乌心头莫名砰砰打鼓,都有点想去看他的脸,是不是自己太凶了,他不会悄无声息地哭了吧。 僵持片刻,他声音忽然轻轻亮亮的,“他讨厌妖怪?” “嘶。”谭乌当即没忍住。 到底是谁说他智力低下的?这不是很懂吗! 这头,战斗员倒是飞奔去迎接侯烛了。 谁知来到他面前,心脏便狠狠一沉。 只见侯烛单手拖着的妖物,跟他们清扫过的那些A+类似,植物系且异化程度很高,巨大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脸的器官上,生长着一颗颗树木肿瘤,正在不断地往外流淌着绿色液体。 通常只有侯烛屠杀的方式会这么特别,尸体完好,神经全毁。 他的精神力到底有多恐怖,已经是整个特管局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只要每次看到这种画面,依旧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侯队。”战斗员忍不住喊他,“你是收到消息来支援我们的吗?那这是” 话音未落,侯烛忽地回头,把战斗员吓得噤声。 旋即才发现,他的视线投得很远,竟是透过雾气落在树下的苏芙身上,换做其他人说不定都很难注意到那道弱小的身影,可他却好像能轻易洞察所有细节。 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侯烛的五感也敏锐得可怕。 有那么瞬间战斗员都紧绷起来,忐忑该如何跟侯烛解释苏芙的存在,是他们清理战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但其实妖力薄弱没有什么威胁,希望待会儿侯烛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他 谁知侯烛静静收回目光。一片狼藉的旷野。 泥泞里面沾着血污,还有些残肢断臂,细看会发现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扭曲地、异化的,变异的树瘤子像是膨胀后的气球,还有些覆盖着坚硬风化的皮肤。 都是些妖物。 “这次大部分的等级都不高。” 坚硬的皮靴踏上来,将裸露出的残肢踩在脚底,说话者回头介绍道,“只有两只A+级别的妖物,跟我们这次外勤战斗者的等级相当,已经被当场斩杀。” 旁边还站着个利落劲瘦的女人,只是装束更加职业化,闻言全都记录下来,“知道了。” “看来最初的预警没错,我们派出的人员也很合适,稍后我会提交更详细的战斗报告上去。” “这次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战斗者笑道,“都是做任务嘛。” 女人也笑起来。 她的名字叫做谭乌,是特管局后勤部门的组长。 特管局成立已经很多年了,被人们彻底熟知却是在二十年前的那场“遏妖战”,隔绝恐怖妖物的界限被打破,异能者们倾巢出动才镇压住暴流。 可被打破的界限并没有复原,妖物开始频繁在人类世界流窜,特管局也随之更成规模。 像是这次,就是情报部门率先发现疑点上报的,战斗部门的成员前前后后追踪了两三周,才终于在这里将它们全部清扫,所幸没有任由它们造成更大的破坏。 想到此处,谭乌微顿。 她有点可惜道,“两个A+就这么斩杀了,要是能驯化结契多好,不是未知物种的尸体也没有研究价值” 有微风吹拂而过。 战斗员敏锐从血腥味中嗅到点别的。 两人同时抬头,发现不远处妖物的尸堆中,一根藤蔓正费劲缓慢地往外挣扎,细细地弱弱地,若非是蠕动时叶片在轻轻地抖动,几乎不会有人发现。 几乎是瞬间,战斗员就冲到前面,拽着藤蔓猛地往外拉。 另外一只手已经凝结出煞气,要真是狡诈的妖物—— “嘭。”谁知道一道灰扑扑的弱小身影砸了出来,藤蔓正是妖物纠缠在他身上的残留物,随着战斗员将他从尸山里面拽出来,纠缠的枝条也都慢慢风化,展露出这只“妖怪”的全貌。 一张雪苏精致的小脸,沾染着大量干涸的妖血。 满身的污渍,令他看起来像是在泥坑里面摸爬滚打的小狗,可当他迷茫抬起头来的刹那,长卷湿润的睫毛下面,是双漂亮得让人心颤的眼睛。 战斗员都懵了。 “嘶。”谭乌突然抽了口凉气。 谭乌站在老远的地方打电话。 “对!现场有问题,我们的战斗员没有清理干净。” “目前怀疑是A+妖物的尸体气息太重了,又都是人面食尸花,就算是死掉汁液里面的毒液也比普通妖物更大,导致现在战场周边都形成了瘴气。” 她的眉头狠狠皱着,语速飞快,请求增援。 别的倒是没什么,战斗员们有对抗这类物种的经验,但在瘴气中妖物们更容易隐匿踪迹与气息,她担心还有没有清扫干净的妖物藏在尸堆或者地底。 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即便是收尾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现在得派嗅觉更灵敏的战斗员来排查。 “没错。” 说到后面,谭乌忽然站定,回头看向坐在树下的那道弱小身影。 缓缓地解释道,“因为我们确实发现了别的妖怪。” 挂断电话,谭乌心情复杂地走回去。 战斗员正在守着那只小妖怪。 通常而言,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妖怪都需要严加看管,尤其是最开始竟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可这次战斗员就是冲着剿灭来的,只带了杀器,压根就没有带禁制器。 好在初步确认小妖怪妖气稀薄,而且也并不轻举妄动,被拔出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坐着。 他浑身狼狈,奇异地是竟显得很乖巧。 乌黑的头发胡乱撒在肩膀上,因为血液而凝结成块,遮挡住烛乱的小脸。衣服破破烂烂的,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伤口的痕迹,应该是被那些大妖藤绞所致。 大妖们除了吃人,其实最爱吃的还是更有营养的小妖。 看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可能他在被发现前,还是作为它们食物存在的。 谭乌心底初步有了定论,出声问道:“你是什么物种?” 小妖怪愣了下,抬头,却没吭声。 明明脖颈没致命伤,声带也没断。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谭乌微微蹙眉,其实也没太看出来。 即便是后勤,她升到组长也经历了严苛选拔的,只要有记载的物种倒背如流,处理战斗部门的报告纪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基本一眼就能辨别妖怪的习属。 可眼前这只,不管是可怜漂亮的程度,还是这么完整的形态都跟其他妖物不同,应该是植物系,可到底是植物里面的哪种 重复几次没问出来,谭乌又问道,“你有名字吗?” “怎么可能有。”战斗员在旁边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应该是低级怪物吧?连自己的物种都分不清楚,可能智力也有点问题,更别说名字” “苏芙。”小妖怪却突然出声。 轻轻地,嗓音却清亮亮的。 谭乌跟战斗员愕然。 眼见着苏芙说完又垂下脑袋,漆黑浓密的睫羽在微微颤抖着,双手也很乖地放在膝盖上好像不太习惯跟人交流的样子竟是显得他,有些紧张? 所以原来不是智力问题?是因为才虎口脱险有点害怕吗? “过来。”谭乌示意战斗员来旁边。 她表情微凛,“我现在怀疑他是植物里面的治愈系,你看他伤口好得多快” 战斗员跟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苏芙身上的擦伤已经快要痊愈了,他可是亲自跟两位A+级别的同事、五位B级的同事跟这块儿的妖物战斗过,自然知道它们到底有多扭曲暴虐。 就连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被藤鞭扫到都得花好几天的时间去治疗,更别提苏芙作为它们的储备粮,应该是一直被缠搅着藏到地底深处,伤口只会更深才对。 可苏芙这么稀薄的妖力,他们几乎都闻不到,身上的伤口却无声无息地愈合。 “我靠!”战斗员猛地惊了下,“没妖力还能这么厉害?所以他到底是什么物种?” “我就是不知道,应该等我们的后援到了才能知道了。”谭乌沉吟道,“部门答应派人过来帮忙打扫战场,看看还有没有残存的大妖,或者是更多的线索提供给我们。” “要是真的能确定这小妖怪是植物治愈系的话,我们就能多一位结契的同伴了。” 所谓结契,就是妖怪跟人类签订契约。 其实自那年“遏妖战”过后,人类异能者这边的情况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意识到纯粹地凭借肉体凡胎,最终是没有办法跟强大的妖物正面抗衡的。 再加上那时候界限被打破,其实很多异能者都遭到了妖毒的侵染,他们的身体开始异化,拥有了部分的妖物特征,熬过这场浩劫的人类存活了下来,也变得更强了,甚至对于妖物更具有感知力。 为了更伟大的信念,他们强迫自己接受了这样的变化,并且尝试着驱使妖怪,与愿意投诚的妖怪签订契约为自己所用。 这些年里大大小小还真结契了不少妖怪。 战斗系的很多,飞行系的侦查系的也不少,甚至还有迷幻系,可治愈系的却寥寥无几。 战斗员又急又喜,“那还等什么?快点催催,到底是谁来清扫现场?” 说完他又懊恼,“早知道刚才该不让我留下汇报的,该让我们那两位A+的组员留着啊,现在他们全都回去了,否则还能加快清扫的进程” “别急。”谭乌道,“没跟我说是谁。” “只要别是侯队就行。” 两人猝然对视,竟是安静了两秒。 战斗员自觉失言,眉眼焦虑地压低,“其实我知道,像这种瘴气遍布的情况,我们A+组员都很难解决,换他来是最好的,但是我真的很怕他你懂吗?” “废话!”谭乌听到这名字也心里发慌,“谁不怕他。” 她只是后勤部门的组长,侯烛比她级别高挺多。 但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还是因为侯烛实在是太强了,可以说是近二十年内人类异能者的巅峰存在,连局长都不敢压制他的高级干部,喊他队长纯粹就是因为他年轻。 听说能力者越强的人,便越容易被影响,性格会变得更加地冷漠无机质。 侯烛便是典型的代表,他独来独往从来不搭档任务,交到他手里面的不是绝密就是SSS难度,可他总是能够拖着妖物的尸体准时回来——满身冷冽的血腥气绝对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他刚刚残暴虐杀过的任务目标。 据说他最近刚执行完极度危险的任务回来,状态不是很好。 状态不好的时候,自然就很有可能被派遣到他们这种“小打小闹” “!”谭乌突然被吓了跳,因为余光捕捉到苏芙的动静。 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芙抬头紧盯着他们交谈,唇瓣紧紧抿着。 好像就是从他们说到“侯队”开始的,但距离这么远,以苏芙微薄的妖力应该不至于能听到才是,还是说因为他们俩悄悄说话,让苏芙开始觉得很不安吗 突然,苏芙的目光变化,像是蕴着水光晃动。 落点是他们背后的方向。 只见层层叠叠逐渐厚重的瘴气中,有身影缓缓出现。 “妖物是我来的路上见到的。”他的嗓音冷淡。 “啊。”话题的转换还让战斗员愣了下,心里陡然升腾起不详的预感,“所以我们的清扫真的遗漏了” “遗漏得不多。”侯烛顿住。 微风吹拂,将整个现场的气息都带了过来。 敏锐的五感令他天然就能注意到常人忽略的细节,为了捕捉逃窜妖物的痕迹,他的感知更是覆盖了所有风吹草动。 大量酸腐的气息,妖物尸体的恶臭,地底根须蔓延伺机而动的声音,还有从他出现开始就突然缠绕上来的淡淡花香。 近似于苍兰的味道,却更加幽暗暧昧。 “几只而已。”他垂眼轻轻摩挲了下指尖。 这句话让战斗员心惊胆颤。 什么几只,他们整个作战小组,包括两位A+成员前前后后追踪了两三周,最后斩杀的数量也不会超过十,也就只有侯烛能够平淡无奇地说出这种话吧! 更可怖的是,他来时顺手处理的就是A级,现在逃逸的那几只不会也都是A或者A+吧? 侯烛转身,随手将妖物的尸体扔开。 尸体其实已经死透,可根须在触碰到地面的时候依旧会无意识地渗透展开,被侯烛拖行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绵延了不知道多长。 对于别的同种类妖物来说,这是大好的补品,即便他们会畏惧这个银发人类的气息,可是都这么远了,他们躁动焦躁着,还是会忍不住小心翼翼品尝口根须末端 谁知才刚刚咬下,突然有浩海般铺天盖地的精神力涌来! 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都被捕捉到,所有逃逸的妖物在四面八方发出痛苦的嚎叫,植物系的声音细锐又声嘶力竭,直震得人耳膜发痛。 直到嘭地剧烈响动,破土而出的妖物们,最终又狠狠砸在地面,一具、两具竟是四具尸山。 战斗员人都傻了。 虽然早就见证过侯烛的效率,可这么具有冲击力的场面,每次直面的时候依旧会觉得头皮发麻。 空中堆叠的瘴气变得更加浓重,可随着侯烛走过去,带着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掏出它们的心脏捏爆,所有绿雾便随着狂风彻底爆炸消散。 侯烛低头,手套上沾满了黏腻的绿色血液。 银发在风中狂舞着,耳边却飞溅了些细碎的残肢,令他这张绝美的脸更添了几分戾气。眉眼低低地压着,不自觉便流露出浓烈的血腥气。 “侯队!”战斗员的反应从未这么快过,就连他都嗅到了妖物残留的恶臭,谨慎地道,“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不用麻烦你。” “嗯。”侯烛没有多说。 他的任务就是清扫战场而已,现在所有企图逃脱的妖物都已经被斩杀,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两眼,转身就走,只留下一片碎雪般的凉意。 当他经过谭乌身边的时候,谭乌也瞬间紧绷起来。 视线冷淡地掠过,侯烛想起来这位是后勤部的组长,这次的战后清扫应该就是她申请的支援,随后还要负责完善任务报告。 “侯队。”谭乌打了声招呼,没忘记把苏芙死死压住。 她警惕着让苏芙别招惹他,尤其是侯烛看起来确实状态很差。银发倒是一如既往地绝美漂亮,残留的血渍与透骨的冷厉令他看起来像个杀神。 谁知侯烛忽然停下来,转头定定地看着他,旋即视线又慢慢地,落在旁边被拎着的苏芙的身上。 “!”谭乌都快要吓疯了,没来得及八百个假动作,就听到他垂眼询问,“刚才捡到的?” “”谭乌都懵了,片刻后才谨慎地道,“对,看起来是植物治愈系的,而且对人类没有攻击欲望,我们打算把他带回去看有没有结契的潜力” 而且,重要的是苏芙长得特别漂亮乖巧。 局里面结契的怪物攻击性强的多,凶狠野蛮比比皆是,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苏芙这样的,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治愈存在,第一眼就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 但谭乌还是有点担心,试探观察着侯烛的脸色,疯狂祈祷这杀丕千万别发作,连这种小妖怪都不放过。 可长久的时间内,侯烛竟都没有动静。 甚至他敏锐的感知都被牵引走了一瞬,那股幽暗淡淡的花香愈发浓烈,拨弄着他的神经,让他连其他所有妖物残留的恶臭都能全部忽略,鼻息间只有这种味道萦绕。 是强占有欲的、具有排他性的香气,还顽强地留在他的身上,即便其他所有痕迹洗掉了它都未必会散去。 与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眼睛漂亮湿润的小妖怪丝毫无法挂钩。 但苏芙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跟他对视,亮晶晶的眸光晃动。 侯烛愿意停下来看他,他就特别开心。 即便刚刚他才认知到,侯烛好像确实很讨厌妖怪,他亲眼看着他到底是如何在瞬间屠灭那几只同类妖物的,是如何单手挥散瘴气的,如何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 可是还是好开心呀,侯烛又没有杀他,还特地问了他从哪里来,这样看着他是因为感受到他留下来的气味了吗? 苏芙忽然有些紧张,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害怕被他嫌弃,但是抬起头,发现侯烛依旧盯着他。 毫不犹豫地,苏芙冲他灿烂笑起来。 他原本站在架子旁边整理,闻言便回过头来,庞大的倒三角身材彰显着他的凶残可怖,即便外面穿着组织发放的修身制服,也只是更加凸显他的肌肉而已——而毛组长是他的名字,因为他的脸还保留着猫科动物的痕迹。 “有新的怪物进来了吗?”毛组长与苏芙对视了眼,猛地僵硬了下。 他很难形容自己瞬间的那种毛骨悚然,只有从前自己还在当妖物的时候有过。 可眼前的小妖怪看起来漂亮乖巧,雪苏的脸蛋垂着,被脏污的发丝遮挡了大半,看起来弱小可怜,压根就不可能是给他那种感受的极度危险种。 难道是因为最近侯烛回局里了?搞得他们所有妖物都草木皆兵?这妖怪应该也跟侯烛接触过吧? 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毛组长警惕地让苏芙来到仪器面前,自己则是负责记录,“先测妖力。” 仪器只是微微发光,证明苏芙的妖力弱得都快检测不到。 随后是物种的匹配,可毛组长把信息库都要翻烂了,还是没有找到跟苏芙百分百契合的,最后惊疑不定地看向谭乌,“谭组长你觉得” “我也没判断出来。”谭乌叹了口气。 “但我觉得可以往治愈系方面去调查。”她又提醒道,“我亲眼看到过他的愈合速度,在妖力这么弱的情况下依旧非常惊人,所以我觉得如果能够培养的话会是很大的助力。” 毛组长闻言凛然,迅速地完成了检测报告。 苏芙的情况特殊,新物种的发现对于特管局来说也很有价值。而且治愈系的结契妖比较少,毛组长还想尽快通知几个战斗部成员来见见人。 “就我目前所知,最起码有四位A+战斗员提出过申请,想要个治愈系的结契妖,不在乎等级” 毛组长压低声音沉沉跟谭乌说话,其实并没有完全避着苏芙,在安静的室内如同清晰嗡鸣。 苏芙并没有听,坐在旁边发呆走神。 他在想侯烛。 虽然谭乌说过,侯烛出现在局里的时候并不多,可最近他不是还在吗?难道他不需要跟治愈系的妖怪结契吗?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脑子漫无边际地发散着,耳膜却还在无意识捕捉着细微的动静,背后那扇门幽暗的窸窣响动,前方甬道里面不疾不徐响起的脚步 是侯烛的!苏芙突然雀跃地跳起来。 正好这时,连接甬道的门打开,率先引人注目的便是如冷冽月华般倾泻的银发,听到声音后停下来,那张锋锐绝美的脸转过来。 侯烛换过衣服,大约是轻微洁癖,苏天被沾染的那些妖物尸体的味道全部荡然无存,整洁得近乎冷肃,就连耳边的发丝都一丝不苟。 唯独淡淡地、几不可闻的花香还萦绕在他身上。 感受到的苏芙更加惊喜,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过去,顶着震撼的目光撞进他怀里,嗓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侯烛!” 毛组长当场宕机,手里面的资料咚地砸到地面。 纵然是有过前车之鉴的谭乌,也没有想到苏芙会勇到这种地步,就站在毛组长旁边动弹不得,木木地看着眼前这极其诡异的场景。 但实际上苏芙并没有扑成功,近在咫尺的时候被侯烛硬生生拽住了手腕。 两人的身高本就差距很大,苏芙站在他面前更是显得弱不禁风般娇小,即便被阴影重重地笼罩着,也仰起脑袋去看他,雪苏的小脸上,漂亮的眼睛像是落着碎星。 原本就无法摆脱的幽幽花香骤然具象化,像是萦绕在侯烛的鼻息,反复拨弄他敏感的神经。 紧盯着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很久,侯烛将他松开,并没有理会他,冷淡淡地道:“上次任务里的妖物我送过来了。” 这话是跟毛组长说的。 毛组长片刻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看到侯烛并非是独自来的,背后还跟着上了禁制器的庞大妖物。而这种等级堪称恐怖的有智力的妖怪,在侯烛的手里面却已经有些奄奄一息,连抬眼皮子都费劲。 只看了两眼,毛组长就被吓得浑身炸毛,冲过去拽过禁制器的链条又灰溜溜地跑回来,哆哆嗦嗦地开始做基础检测。 侯烛来这里,就只是为了交这个妖物而已,他昨天才结束任务回来,马不停蹄又被派出去清理现场,所以直到现在才抽空走这个流程。 交完就算是任务彻底结掉,侯烛直接转身离开。 忽然像是有微风夹杂着幽香扑涌而来。 侯烛豁然定住,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拽住,垂眼看到的,是雪苏的五指死死拽住了他的黑色皮手套,纤细得有些触目惊心,薄弱的皮肤包裹着因过于用力而凸起的骨节。 “侯烛。” 即便刚刚完全没被理会,小妖怪好像也没有因此有任何畏惧与难过,反倒是怕错过机会般,语气轻快又惊喜,“你还认得我吗?我叫苏芙。” “侯侯你以前救我!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他们都说只要结契我就可以留在这里了,那我可以跟你结契吗?你可以要我吗?我——” 停顿了下,他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清晰明亮地嗓音响起,“我会很乖的。” “再不去,他说你中午没得饭吃了!” 苏芙:“……” 她低头,看见地上放着一把破锄头,刃口钝得不行,顿时神色狰狞了。 进入洪荒不分配她一个圣人弟子、仙门道种身份就算了,最起码也得是个富贵闲人吧? 可现在呢,开局一把锄头,连午饭都得自己刨? 不慌,她深吸一口气。 华夏历史上还有人开局一个碗,最终成了开国皇帝呢。 她开局一把锄头怎么了! 风吹过窗棂,带进一阵市井的喧嚣。 远处,似乎有人在高声叫卖着什么,叫声飘散在朝歌城的上空,与这即将迎来巨变的时代一同,飘向未知的远方。 副本开始。 第 130 章 130-低调行事,雪中送炭 苏芙的视线从锄头上移开,环顾四周。 这间土屋不过十平米大小,墙角堆着几捆干草,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放着半碗凉水和几个干瘪的野果。 屋顶的茅草稀稀落落,有几处已经漏了洞,雨天恐怕是要直接淋在身上了。 墙壁上的泥土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草秆,地面则是未经处理的黄土,走动时便会扬起一层薄灰。 “这环境也太差了吧……”苏芙皱眉,真就家徒四壁。 她站起来又检查了神衍提示的物品,草药包里面是一些晒干的艾叶、蒲公英和金银花,大概只能止血消炎。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或许算得上一点财富。 三十文钱在朝歌估计也吃不了几天,至于提示的粗布衣服…… 好吧,就是她身上的这套,已经打了好几处补丁。 “二丫!你耳朵聋了不成?再不快来里正可就要发火了!”门外的催促声更急了,夹杂着不耐烦的咒骂。 青年的指甲卡进了衣服,苏芙感到了隐隐约约的痛感,他下意识的晃动了一下肩膀,却根本无法挣开。 而他的这个动作仿佛让沈泽凯感知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变得更紧,更重了。 “我之前明明跟你说了,如果你遇到了麻烦一定要告诉我,而你呢?我以为我们是……” “我们是……” 说到这,沈泽凯似乎卡了一下,但是此刻涌入大脑的情感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不能很好的分辨,最终,只能选择个保守却没大错的词汇—— “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当初沈上校叮嘱沈泽凯要保护好苏芙的时候,沈泽凯是自信满满的。 他是苏芙的学长,是联盟军校最顶尖的学生之一,更是学生代表,他有信心能够将苏芙守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却将他的自信摧毁殆尽。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连你被吴子安篡改了成绩,被理论课老师刁难,甚至被吴子安找上门来堵在门口这种事,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他甚至还在墙上砸了一个大坑!”沈泽凯忍不住指着破损的墙壁,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吴子安那个人就像是一头疯牛,发起疯来,十个人八个人都拦不住,一次训练课上和老师演练时,因为打的太兴奋,太投入,甚至将老师打伤了! 沈泽凯不敢想象,这一拳要是真的落在了苏芙身上,苏芙会变成什么模样! 陡然的,沈泽凯似乎想到了什么,发了疯地去拽苏芙的衣服。他突兀的动作让苏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扯了扯,但是很快又被按着肩膀拽了回来。 沈泽凯扯开了他的衣领,青年的动作很大,几颗纽扣被拽脱了线,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苏芙是真的被吓到了,有些着急地伸手去掰沈泽凯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但已经迟了。 平坦白皙的肌肤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就像是一块无瑕疵的玉石。 微凉的空气让苏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沈泽凯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将苏芙抱了一个满怀,额头抵着少年人的胸口,“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受其他的伤,不然……” 不然他真的会内疚得死掉的! 受……伤? 原来沈泽凯刚刚发火是……因为担心他受伤吗? 苏芙原本去掰沈泽凯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垂了下来。 也是,沈泽凯作为学生代表在校内脾气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待人热情,还总是喜欢帮助别人。 苏芙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奋不顾身,帮助他抵御裁决者时的场景。 这样的人,恐怕是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受伤,他都会当成自己的责任吧? 就像是……他穿书前那个世界里的警察叔叔们一样。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泽凯。这个青年分外高大,手牢牢地扣着他的肩膀,但他自己肌肉结实的臂膀却微微颤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制于人的是沈泽凯而不是他苏芙。 明明,沈泽凯自身的年纪也不大…… 如果是在苏芙那个世界,沈泽凯应该也只是一个大学生,本该只为考试和工作发愁…… 果然,是因为这个世界是高危世界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成长的比其他人更为迅速一些,背负的责任也很大很大。 沈泽凯日后,肯定也会成为跟他父亲沈上校一样优秀的军人吧! 真的是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敬佩。 苏芙握住沈泽凯的肩膀,连动作都变得慎重其事,“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苏芙觉得,自己是有点拖沈泽凯后腿的。 像沈泽凯这样的人,应该将注意力将重点放在更长更远的东西上,比如训练,比如学业,这样,在未来的联邦战场上,沈泽凯就可以更好的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救更多的人。 而不是看在同学情,室友情的份上,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注意力和时间。 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吧,能不让沈泽凯知道,就别让他知道了,不然以对方的正义感是肯定会出手的。不要给对方添麻烦。 沈泽凯顺着肩膀上的力道,一抬眼就看到了苏芙翘起的睫毛,和那张距离自己极近的脸。 对方极其认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就像是半透明的玻璃珠一样,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在谢谢他! 他说不会再让他担心了! 沈泽凯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明、明明是他发脾气凶了苏芙,还扯了苏芙的衣服,怎、怎么苏芙还要反过来谢谢他!? 他下意识捂住了少年人的嘴,但手掌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苏芙的鼻息,手指顿时一个哆嗦,脸颊更红了,“你……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说话。” 沈泽凯的声音小得可怜,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他一低头,又看到了自己刚刚的“杰作”。 失去了好几颗纽扣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苏芙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沈泽凯不敢再看,强迫自己将目光钉在地面上,手忙脚乱地给苏芙整理起衣服来,“衣服也不能穿这种,太松垮了,一扯就坏,要是遇到变态怎么办……” “我知道一个牌子,质量特别好……” 一万公里之外 深海 海水越到深处,便越寒冷一分,到最后似乎就连海水的流动都停止了。 海水的最下层是冰,坚硬,又反射着深海中几乎不存在的光,无数冰棱凸起,就像是某种古老艺术家的雕塑,在这里默默存在了千年。 如果有人类探险队路过肯定会满怀好奇过去打捞,但盘踞海底的凶兽却大老远就望而却步,甩着尾巴在原地停留片刻,身体微微下倾,就像是某种古老的朝拜礼仪。 礼毕,这才面朝着那边的方向,缓缓倒退,一直退到数千米之外,这才安安静静地离开。 “轰隆”吴子安的拳头真的一点也不轻。 寝室内的苏芙并不知道门外的墙面究竟成了什么样子,但他却能看到自己这边的墙面凸出了5个点,刚好对应人手关节的5个指节。 宿舍的墙面到底有多厚? 苏芙没有仔细去算过,但他知道联邦军校建筑材料都是极好的,就算开着挖掘机来铲,都不可能一铲子铲出这种效果。 这就是……S级体质的实力? 苏芙将自己的手握成拳,伸到墙面的痕迹旁边比了比,那5个指节的痕迹都比他的手要大上一圈,就像是野兽张着狰狞的巨嘴。 他突然有点后怕。 刚才到底还是他太冲动了! 他原本还想着即使被吴子安揍一顿也没有什么,都在联邦军校内,大家年龄也差不了太多,吴子安还能翻天? 没想到…… 也许吴子安和楚斯年,裁决者相比会差一些,但是跟他比就像是普通人类和远古巨兽。 是不可抗衡的存在。 要是吴子安在这里动起手…… 苏芙回想起刚刚的那一拳,那时的吴子安就像是一个挣脱了缰绳的疯子一样。 他稍微等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踮着脚,从门上猫眼往外看。猫眼是凹凸镜的形式,外面的景物都显露出畸形的形状,就连走廊上的光线都有些扭曲。 他寝室门口是一地的陶瓷碎片,里面还混着一些草本植物的筋叶。 苏芙认得出来,这是旁边宿舍学生养的花,因为走廊阳光好,就放在走廊里,那花盆足足有篮球大小,很沉。 但是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那一拳的余波震了下来。 苏芙的视线很快从地上的花盆上移开,绕着猫眼所能看到的范围打了个转,但是并没有看到吴子安的身影。 是走了……对吧?苏芙冲出治疗室的大门,直到跑出去几十米才敢停下来喘息。 他靠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心有余悸的回头望,治疗室现在已经缩成了一个小白点。 为了方便医护人员们工作,治疗师特意选在联邦军校内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周围还种植了一大片用于隔音的树,整块地皮此刻只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婆娑声,连一丝人为的声响也无。 就像是一片死地,而治疗室,在这片土地上隆起的一个白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坟包。即使隔着几十米,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也让苏芙感到窒息。 甚至,背后还有点冷。 本来不该冷的。 联邦军校从来不在这方面苛待学生,所发的校服绝对足以抵寒。 苏芙动作缓慢的曲起手肘向后背摸去,果然,入手是一片潮意。 他的校服被他的冷汗浸透了。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从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 苏芙呼出一口气,迈动双腿往宿舍楼那边走。 他的步子很沉,腿还有点僵。 之前和楚斯年对峙的时候,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一时半会儿放松不下来,现在走起路来就像是个大号的石墩,很是怪异。 他微微扭扭的走到宿舍门口,看到那扇门后有了一种终于放松的感觉。 苏芙现在只想将自己丟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他掏出钥匙开门,锁心转动发出“咔”的一声,但门却并没有打开。 少年人的视线缓缓上移,看到了一只抵在门板上的拳头。对方没用什么力,却将门摁得死死的。 苏芙捏着钥匙的手一根根松开,任由钥匙空落落地插在门板上,然后转向旁边站着的人,“……吴子安学长。” 他今天出门真应该好好看看黄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吴子安收回了抵在门板上的拳头,嘴角向上牵了牵,露出一口白牙,“你倒是能啊。” 苏芙陡然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之前楚斯年所说的话。 当初就是吴子安指使人篡改了他的理论课成绩,害得他不仅仅被理论课老师针对,还丢失了团队实战课的队友。 楚斯年这个人的心思确实多的要命,但在这种事情上对方没有骗他的理由,如果对方想害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哪用得着七弯八拐? 何况,吴子安现在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我能?谢谢,我倒是觉得吴子安学长更能!” 何止是能啊!可把他能坏了!因为和教务处老师费了些时间,苏芙抵达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透过门缝,他看到了宿舍里亮起的光。 门缝里的光是窄窄的一条,但是却是温暖的颜色,连带着走廊里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一些,就连苏芙身上的寒气都散去了部分。 护工阿姨生前总是喜欢将家里的灯开的大大的,不管苏芙晚自习回家的时间有多晚,依旧能透过门缝看到光线。 每次苏芙一进门都会一连关掉好几盏,“开这么多灯干什么呀,太浪费电了!” 护工阿姨即使打好几份工收入也依旧微薄,苏芙早已养成了能省就省的性子,更何况,这么多光他们也用不上。 每当这个时候,护工阿姨总是无奈的摇头。每次苏芙晚自习下了,她总是掐着点守在门口,苏芙这样的话,她也听了很多次了。 但就是不改。 她工作忙,用眼多,视力下降的很快,现在就算是守在门口,也看不清苏芙的身影了,不能很快将她的男孩辨认出来。 她笑着说,“开着灯好啊,就算我找不着你,你看着咱家的灯亮了,也能够顺利的找到家门。” 那时的苏芙哭笑不得,觉得护工阿姨就是在瞎操心,“我怎么可能认不得回家的路呢?” 但是等护工阿姨去世了,等他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来到了这里,他才终于明白了一点。 这大概就是,有个人在家里等你回家的幸福感。 苏芙有些恍惚地推开了门。 门内的灯光比门外还要亮一些,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一切仿佛倒退回了好几年前,护工阿姨似乎就在门口等他,还为他做了满满一桌子饭。 苏芙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发涩,眼前也变得朦胧起来。他吸了吸鼻子,屏住了呼吸。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背对着他的身影缓缓的转了过来,是沈泽凯。 苏芙动作一顿,错愣之余又有了些了然。 他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强制将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剥离。 沈泽凯看到苏芙表情有些惊喜,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表,“我听说这个表格是你帮我登记的,真是辛苦了,做为新生处理这些肯定很不容易吧?”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了苏芙微微泛红的眼角,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还好吗……?” 苏芙尽力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的,就是刚刚眼睛有点点不舒服,应该是外边的风太大了。” “哦哦,那你快进来!”沈泽凯拉了一把苏芙的手腕,将少年人拽进暖和的屋内,关上了门。 然后,有些不确定的望向少年,“你觉得……现在好点了吗?” 他这种举棋不定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决策什么大事呢。 苏芙不由得被他逗笑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眼泪似乎都被屋内温暖的空气蒸发了一些,“好多了。” 他又主动接起沈泽凯之前的话题,“发表格并不算很难的事情。入学以来你一直很照顾我,如果还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妈呀,怎么可以这么乖! 如果不是经历了被绑架时的一切,又见证了前不久苏芙和旭高的那场冲突,沈泽凯真要将面前的人当成一个,普普通通,乖巧懂事的小学弟了。 这样的人,难怪得要裁决者形影不离的护着。 这样一想,苏芙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纤长的手指没反应过来,仍死死的扣在操作台的缝隙处,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有些发青。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被外人撬动的痕迹。 在被旭高逼出安全范围之后,他知道自己一定躲避不开投射而来的炸弹,转而将目标投向了操作台。 苏芙用周围一切能够利用到的尖锐物品,硬生生的将那个缝隙砸出了一个缺口,顺着里面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尝试复原整个机甲的设置,看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没想到复原到第三部分的时候,机甲不仅没有解体,反而还自己动了起来。 身处机甲之中的苏芙根本无法看到外部的眼睛纹样,只当是自己误打误撞碰对了。 “哐当”。 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苏芙的心脏条件反射的揪了一下,赶紧探头往声源处望去,警惕的就像是刚从母亲肚子底下拱出来的小猫崽。 这机甲掉零件的前科不少,这次是不是又掉了什么东西?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武器,似刀又像枪。 是旭高的武器。 这个武器一看就不普通,也不知道旭高究竟花费了怎样的代价才将它弄了过来。但是此刻这个武器就这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带着一种萧瑟感。 顺着这把武器,苏芙目光上移,对上了旭高的脸。旭高的脸色很白,嘴唇颤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是才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 苏芙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巨大的眼睛纹样浮现在他的机甲上,近似于某种庄严肃穆的图腾。冷色调的电流相互交缠,跃动着的电弧让少年人的眼中都带着种金属质感。 不似人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旭高的见识不多,并不知道眼睛纹样是裁决者的标志,但他仍然能直观的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一键格式化了一样,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待到终于反应过来时,他已出了一身冷汗,手下意识的去摸衣兜 ,去触碰身上唯一一个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那是一个引.爆装置的遥控器。 之前他就做了两手准备,在苏芙的机甲中植入了引.爆装置。现在,这个东西就是他对抗危险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慌乱的,毫无掩饰的动作立刻引起了苏芙的注意。 少年人的身体立刻就绷紧了,弓起的小腿弧度就连附身在机甲之上的裁决者都能感觉得到。 就像是一只炸开全身毛发,将耳朵压成飞机耳的猫。 裁决者并不喜欢猫,太小也太脆弱,养起来很麻烦,完全是在浪费它本就不多的时间。 现在,已经浪费3分钟了。 裁决者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另一边还有好几个罪犯等着它处理呢。 伴随着它的情绪波动,眼睛纹样也产生了细微的波动,瞳孔转了转,旭高的心脏也随之狂跳,他哆哆嗦嗦按下了引.爆装置的遥控器,衣衫尽数被汗水打湿。 裁决者心中的恶嫌加重了。 在这种地方,为这种垃圾一样的东西又浪费了一秒。 眼睛纹样中的一丝电流向外延展,如同触须一样搭上了旭高手中的遥控器,与此同时,遥控器的一切尽数被接管。 旭高,乃至人类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种污染。 它意念一动,周遭顿时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旭高被重重弹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旭高机甲的外壳上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破口,破口边缘的金属壳已被高温熔化成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旭高本人更是一脑袋撞在操控台上,血瞬间就从额头上挂下来,不省人事。 离得近的人即使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也不由得一缩脖子。 中度脑出血,内脏被肋骨刺穿,左腿粉碎性骨折。 裁决者随意一扫描就知道了旭高的情况。 但,这并不是它的手笔。 有人先它一步动手了。 它眯起眼睛,看向苏芙的方向。 少年人坐在操作台旁,手指稳稳当当地按在攻击按钮上。对方的手指很细,在灰扑扑的操作台上白得几乎惊人,就像是一片轻薄的,落在水泥地上的芙花。 但却按得很稳。 没想到像苏芙这样脆弱的f级,也是会在紧要关头反抗的。 还算是有点意思。 裁决者倒也不急着走了。 苏芙目光死死的锁在旭高身上。 旭高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血红的扎眼,他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但却强忍着没有离开视线。 刚刚毫不犹豫打穿旭高机甲的能源枪此刻还维持着举起的姿势,笔直的指着旭高。 还好他之前误打误撞将机甲的设置复原成功了,不仅没有解体,就连攻击系统都恢复了。 苏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薄薄的嘴唇此刻泛着淡淡的粉,就像是玫瑰新长出来的花骨朵。 只要旭高再站起来,并且还想对他动手,他会开第二枪。 苏芙的精神处在高度紧绷状态,一点声响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陌生的脚步声传来时,他立刻便望向声源处。 苏芙抿着唇,组成眼睛纹样的电流簇拥着他,噼里啪啦的响着,时不时摩擦出几朵冷色调的火花,配合着少年人因为情绪波动而带着薄红的两颊,更显靡丽。 就像是从荆棘丛中生长出来的蔷薇花。 看到这样的苏芙,匆匆赶到的机甲操控课老师,楚斯年和沈泽凯均是一愣。 刚才的脚步声正是来源于他们。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苏芙也有些愣神,压在攻击键上的指头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完全没想到会被这些人抓个正着。 恶意攻击同学……就连开除都算得上是最轻的惩罚了。 但他并不想离开联邦军校,也不能离开这里。一旦从这里出去,他又该如何保证自己存活到最后?! 身体先于大脑,苏芙一条腿迈出,整个人挡在了旭高前面,还下意识挪动了下身子,企图将旭高和旭高的机甲挡严实。 就像是将花瓶扫到地上,在主人归来时又拿大尾巴挡着碎片的猫。 苏芙与两位老师一位同学陷入了僵持,面对面的站在两侧,犹如两个阵营正在对峙。 这让苏芙想起了曾经参加过的辩论会,会场上正反两方唇枪舌战,拿出各自掌握的证据毫不留情的质问对方,一丝情面也无。 可惜他现在手上并无证据,把柄还握在别人手里。 与其费尽心思争辩,还不如好好想想,被赶出学校后去哪里来的实在…… 护工阿姨去世后,他一直都在社会的夹缝中生存,受委屈就跟吃饭一样频繁。苏芙也尝试过去为自己辩解,但那样的成本太过高昂。 渐渐的,他就不去做那种无意义的事了。 打破僵局的是沈泽凯。 对方上前一步,越过了两个阵营间心照不宣的红线,语气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恨不得当场将苏芙从机甲中拽出来,检查个遍——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沈泽凯表情一僵,下意识往四周看了几眼,尤其关注所有联网的产品。 妈呀,裁决者现在该不会就在某个角落里上演“裁决者 is watching you”! 联想到对方每次超级及时的出现,沈泽凯觉得很有可能。 不行,要是让对方以为他是在欺负小学弟可就不好了! “不不不,这种小事不用你费心的,都是我们这些学生代表要操心的事!” “对了,”沈泽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了几盒点心。 点心很精致,还做成了小机甲的形状。机甲上的花纹是用糖霜绘制而成的,特别可爱。 沈泽凯看到这盒点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苏芙。 “这是我今天外出办事时看到的,顺手就买回来了,这盒给你!” 居然……还真的有吃的。 苏芙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一时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现实,还是仍然停留在自己刚刚针对护工阿姨的幻想之中。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他也已经不再是需要人保护的,嗷嗷待哺的雏鸟。 他不能再收沈泽凯的东西,本来之前沈泽凯就对他多有照顾,他怎么能继续欠人情呢? 但是…… 面前的这盒点心带着股很浓的芝士味,苏芙感觉到自己的胃收缩了一阵,肚子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咕”。 他顿时尴尬起来,手指缩紧,在自己的衣服上揪出了几道纵横交错的痕迹。 和教务处老师交流完的时候军校食堂和小卖部都已经关门,他就算是想买吃的也没地方去买。 苏芙本来安慰自己,眼睛一闭到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可是现在…… 他一只手缓缓的移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开始思考:如果他用力按着肚子,肚子是不是就不会叫了。 看着苏芙的动作,沈泽凯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真的是……非常可爱啊! 就像是校园里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强撑着的流浪猫,翻个身将肚皮死死贴着地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即使知道苏芙和裁决者有很深的关联,也让人忍不住想冒险投喂一番! “就当是……帮忙发表格的谢礼吧!” 苏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点心接了过来。 经历过熏香事件之后,沈泽凯琢磨了一下与苏芙的相处模式。 若是直接送的话,面前这个不想占任何人便宜的少年估计是不会答应的吧?于是他特地选用了谢礼这个词。 果不其然,苏芙最终还是收下了。 点心很好吃,带着淡淡的甜味却并不腻人,几块下肚,苏芙空空如也的胃终于也有了些许饱腹感,难受的感觉逐渐消退,压制不住的困意终于席卷上来。 苏芙半靠在床上,眼眸半睁半闭盯着头顶的灯,眼神有些朦胧。 他今天确确实实是有些累了,先是为了登记表格奔波了大半天,随后就卷入了作弊事件,还与政教处老师纠缠了很久。 好在,结果是好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他打了个哈欠,又将脸往被子中埋了埋,就不再动弹了。 沈泽凯看他小半个肩膀露在外头,伸手帮他理了理被子。 远看还没有发现,近看苏芙的脸格外苍白,呼吸也又轻又浅。微长的黑发蔓延到脖颈之处,就像是一块脆弱的锦缎,一扯就会分崩离析。 沈泽凯动作一顿,联想到苏芙进屋时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这边确实……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我一切都好。” 苏芙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泽凯,声音不疾不缓,极具说服力。 一回寝室碰到沈泽凯的时候,对方就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高年级的学习任务本来就重,再加上沈泽楷又身兼学生代表一职,肯定早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反正他现在遇上的又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大麻烦,就不要再去打扰人家了。 吴子安,楚斯年,裁决者,他们谁不能?! 苏芙自认为自己来到联邦军校之后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综合成绩稳定且不突出,社交圈子也很小很小,除了沈泽凯和薛晨他们外,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他就不明白了,上到裁决者,楚斯年这种反派boss,下到吴子安这种联邦军校的校霸,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他的麻烦! 就因为他体质是F,所以柿子挑软的捏是吧? 饱含怒气的话语就像是一颗子弹爆射过来,又在吴子安耳边炸开了,以至于青年这一瞬愣在原地,就像是看着羚羊突然爆起,顶着角冲向自己的狮子。 他愣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嘴。 吴子安的力量,天赋,乃至影响力早就决定了,他在面对大多数人的时候,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习惯以压倒性的绝对优势逼迫猎物,迫使对方顺从自己,臣服自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办法很简单,很粗暴,很残酷,但是管用。 因为,这跟食物链一样,是大自然中孕育出来的绝对法则。 不然,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下篡改苏芙的成绩,让苏芙被其他人疏远。这样,苏芙就会被逼的走投无路,然后,再由他出手帮助。 到了那时候,苏芙才会明白,只有依附于他,才能过得最舒服。 因为弱者根本就没有选择权。 但是,现在反倒是他失去了这种优势。 苏芙将他的计划掀了开来,摆在明面上。 吴子安垂下眼,下意识掩饰住自己在事情脱离掌控后的那么一丝丝不安。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在状态,假装不在意地嗤笑, “哈,没想到你居然知道啊。” 明明,他让自己的小弟调查过苏芙,这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没什么背景,身体素质更不行,连老师都不看好。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黑手? “这是什么很难知道的事情吗?” 因为愤怒,苏芙的眼尾微微泛红,唇角却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轻蔑笑容,让那张本就绮丽的脸更显艳丽。 就像是给玫瑰刷上了糖浆,再放在铁板上沸烤,艳红色的汁水蒸腾出来,肆意流淌。 对于吴子安这样的精英来说,愣神和失态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大脑很快就转了过来,犀利地直指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沈泽凯告诉你的吧?!” 吴子安的上下牙槽重重碾在了一起。 是啊,苏芙怎么可能知道是他下的手?! 苏芙周围的同学也不可能,他们生怕被苏芙这个F级的拖油瓶缠住,连话都不愿意跟苏芙说呢! 只有那个老好人一样的沈泽凯! 一种像是生吞了苍蝇般的恶心感涌上了吴子安心头。 真是厉害了,总是坏他的事! 牢牢地占着他看上的东西,就像是当初从他手中抢走学生代表的位置一样! 吴子安的眼睛里血丝乍现,学校精英的外衣被彻底撕下,颇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是啊,沈代表人确实很好呢,总是无偿帮助你这样的人,你一定心里很感激他吧?回寝室的时候脸上都写着放松!” “他那么好,那么像个圣人,怪护着你的,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那他怎么没在你成绩被改的第一时间站出来啊?!” “还是说,他在理论课老师刁难你的时候伸出援手,让你免于去治疗室打杂?” “哦哦,对了,在你体质为F级,团队实战课时没人充当队友的时候,他一定让人帮你了吧?沈代表人缘这么好,叫几个手底下的同学跟你组队还不只是招招手的事?” “啊,什么?他没帮你啊,不会吧!沈泽凯那么多光环加身,莫非一点光源都没辐射到你身上?” 吴子安嗤笑一声,恶意几乎满溢出来,“我当初向你伸出援手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我还以为他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呢!” 他也不敢确定,更不敢开门去看。 接下来做事的时候,苏芙的视线平平往门外瞟,生怕下一刻好好的门便被砸开,砸烂。 就如同那个掉在地上的花盆一样。 “咚” 熟悉的,大门打开后碰撞到墙上的声响。 原本正在写作业的苏芙笔一顿,立刻警惕的扭头,就像是草原上朝不保夕的幼兽,支楞着耳朵近乎神经质地捕捉着猎食者的声音。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开门的人所处的位置又背着光,苏芙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的要命,但僵持下去又不是办法,只能试探着开口,“……吴子安?” 那人没有回他,嘴唇紧紧的抿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沉默……是不是意味着默认? 苏芙立刻紧绷起来,随手抄起一本砖头厚的书,比这对方,“站在那里不要动,这里可是学生宿舍,如果乱来的话宿管阿姨不会不管!” 但那人充耳不闻,继续前行着。 一步,两步,三步…… 苏芙已经抬起了自己拿着书的手腕,眼看着就要将书丢出去,但是下一秒他看到了那个人暴露在灯光下的一截下巴。 少年人扬起书的手顿时一滞,有些讪讪的放下。 来的人不是吴子安,而是沈泽凯。 这个寝室的另外一个主人。 但是现在的沈泽凯跟往日的他很不一样。男生的大半张脸都沉在阴影之中,眼神更是晦暗不明,连时长停留在唇角的温和笑意全都消失殆尽,唇角被拉平。 这样的沈泽凯,在气势上完全不逊色于吴子安。 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苏芙攥着书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我听说今天吴子安找上门来了。”沈泽凯的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芙立刻明白,沈泽凯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隔壁左右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沈泽凯又是学生代表,知道信息的速度远比其他人快得多。 而且刚刚回寝室的时候,沈泽凯肯定也看到了吴子安拳头砸在墙上留下的印记。 “……对不起。”苏芙率先道歉。 无论是谁躺着中枪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如果是他上完课回来,发现自己宿舍旁边的墙被毁坏严重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室友。 而苏芙从底下的破旧寝室搬到这里,沈泽凯甚至出了很大一分力。苏芙感谢沈泽凯都来不及,却给对方惹来了麻烦。 “真的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今晚就收拾东西……” 从这里搬出去。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苏芙越来越小的声音和沈泽凯暴躁的咆哮声在这一刻重合。 骤然放大的声响震得苏芙有些耳鸣。少年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沈泽凯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得上前几步,双手牢牢地抓住苏芙的肩膀,平整的衣服瞬间被抓出可怖的沟壑。 冰棱深处隐藏的洞穴开始传来震动,一些芙屑被抖落,混在海水里就像是钻石磨成的沙。 洞穴中的温度变得更低,光线也越发昏暗,但也能隐隐看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发光。 发光的东西像是一片鱼鳞,被束缚在全透明的气泡里,却极具活力的搏动着,像是一颗畸形的心脏。 但是下一刻,气泡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扣住,毫不留情地挤压。 气泡被挤压得扭曲变形,鱼鳞也失去活力,像被突然扼住了咽喉。 “这么激烈的反应,这是第二个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 放在宴会和红毯上,这样的声音会被无数人追捧,但是出现在深海,却有种不可言说的怪异。 在祂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的光线逐渐亮了起来,就仿佛之前的那些黑暗是被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吞噬了一般。 那是一个闭着眼眸的男人,银发随意得地垂落至腰间,那是一个极其闲适的姿态,银色的睫毛就像是缀上了万年不化的芙。 下一刻,祂捏着气泡的手一收,随性地将气泡一丢,气泡重重地砸到冰棱上,危险地颤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破裂。 它径直落在了一堆气泡上,弹动了一下,连带着正下边那个气泡也受了难,被压扁了一点点。 如果仔细看的话,其他的气泡里也盛放着同样的鱼鳞。有跟这片鱼鳞一样发光的,也有依旧死气沉沉的。 男人的眼眸在下一刻睁开,是纯正的银白色,像是流动的液态水银,本应是瞳孔的地方却极细,不似人瞳,反倒像是……兽类。 祂轻笑一声,本应是双腿的地方却是一条银白的鱼尾,与隐藏在发丝之间的耳鳍同色。此刻,这条鱼尾就像是蛇类一般缓缓地盘上了一根突出的冰棱。 祂顺着发亮的鳞片挨个看过去,似乎勉强想要说出几个名字。 但根本想不起来。 “算了,无所谓。” 男人单手托腮,像是注视着什么难得能勾起祂兴趣的事情一般。 祂的鳞片们,好像……极其难得的聚集在一起。 与此同时, 正在为苏芙整理衣服的沈泽凯整个人动作一顿,下意识捂住胸口。 他觉得自己心脏就像是被过度捏紧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就连四肢和后背也都闷闷的疼,不知不觉之间冷汗出了一身。 就像是被狠狠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 这种苦痛比当初被2S级的裁决者袭击还要致命,就连抵抗都抵抗不了。 但……怎么可能呢? 明明他……寝室里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说呢,在希腊神系中,这种献礼是常规操作,讨好王后或国王以求得地位和权力。 但关键一旦接触到妲己,还送了这种宝物…… 那肯定落在圣人眼里了。 而且相当于直接选择站边商朝,这可是必定灭亡的一方。 虽然刚开局,但他结局已然定了。 看到这幕,苏芙没再犹豫直接溜了,朝歌已然危机四伏,又有这些考生瞎捣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她还是去更广阔的洪荒闯荡才是正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 131 章 131-落宝金钱,南明不死山(含营养液加更79w+) 与此同时,朝歌城内,一处宅院深处。 窗棂半开,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面前正展示着半空中的投影。 画面中赫然显示着那位手拿金苹果的年轻身影,他正跟着一队官差穿过宫门。 “布拉克已经带着金苹果进宫了,”赫利俄斯的金发在昏暗的室内也显得格外耀眼,“想必接下来应该能顺利取悦那位妲己娘娘。” 藤原信摇了摇手上折扇,“若是能得妲己欢心,必然能在这朝歌城中获得不小的权力。” 明明是很清晰的词句,到苏芙耳中就像是隔了一层水,他怎么听也听不真切。 最终,他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沈泽凯。 少年人表现出来的反常和疑惑让沈泽凯更担忧了,连忙转头看向楚斯年,“苏芙肯定是受伤了,麻烦您赶紧帮他看一看。” 看到裁决者的纹样时,沈泽凯确确实实被惊讶到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上次裁决者出现不就是因为苏芙遇到了性命威胁吗?这一次估计也…… 作为上校之子,沈泽凯没少遇到绑架事件,之前的绑架对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他总是拿这个跟周围的人抱怨,说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但是现在一看,苏芙似乎更惨。 苏芙直到现在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微分,肩膀微微蜷着,呈现出下撇的弧度,显得更加瘦削。 沈泽凯叹息一声,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动不动就遇到生命危险呢? “没问题。”楚斯年的目光在机甲上的眼睛纹路上稍作停顿,嘴唇扬起,立刻吩咐那两个推着医疗器械的医师跟着自己往苏芙的方向走。 他看着人一动不动坐在机甲上的苏芙,安抚道,“我能看看你的情况吗?” 楚斯年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春风拂过面颊一样。 苏芙其实不喜欢那种自来熟的人,过界的亲近会让他感到不舒服。但是楚斯年却把握的很好,让人舒服,却又不过火。 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他依旧顾忌着可能会被赶出学校的事情,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楚斯年似乎了解他的想法,朝他伸出了手,就像是鼓励婴儿学步那样,“没事的,相信我。” 那样的神态,那样的语气,就连镜片后的眼睛都是温柔的,这大概就是学医的人自带的温柔大哥哥气场。 苏芙不由的伸出手,却发现机甲操作台上的警示灯再次闪烁起来。 这个灯上次闪还是在提示机甲即将解体的时候。 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又缩了回去,苏芙放松的神情一收,反倒操控着机甲连退了好几步,“不要过来!” 楚斯年的目光也如同苏芙的手一样顿了一下,扫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瞥向附在机甲表面如同活物一样流动的电流。 那些电流刚刚又变换了一下形态,就像一张专门针对他的,冷笑着的嘴。 楚斯年的唇角也勾了勾,表情自然地将手垂了下去。 苏芙等了好一会,看着闪烁着的警示灯如临大敌,恨不得将操作台盯出一个窟窿。 但,无事发生。 甚至过了一会,警示灯就自动熄灭了,就像是从未亮起过一样。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苏芙刚刚看警示灯亮了,还以为机甲又出了问题,怕伤到人才连连后退,压根没想到这事就是一个乌龙。 他刚刚是不是还跟楚斯年说“不要过来”? 现在想来这真是太不尊敬人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介意。 联邦军校向来是军事化管理,老师对于学生来说就是长官一样的存在,这种等级上的差异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逾越的。 苏芙仍然记得他曾因为这个在机甲操作课老师那里吃过亏。 于是他果断认错,“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个机甲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芙垂下头,一副示弱的姿态,就像是缩成一团的小鸡仔。 有点……过于可爱了。 楚斯年眯起眼睛,语气更加温和,“这是机甲的问题,你并不需要道歉。这种老旧的机甲本就不该被拿来使用,这是学校的失察,这事我会跟校长提一提。” “现在,需要我帮助你从机甲上下来吗?你操作机甲时脚的动作不太自然,是受伤了吗?需要立刻处理一下。” 被发现了。 苏芙愣了一下,半掩在操作台下的脚下意识蹭了蹭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火燎般的刺痛,好似针扎一般,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他的脚确实在机甲解体的过程中受伤了,但这样的伤口在生命安全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渐渐连他自己都快要忽视了。 “你看,不立刻处理就是会这样,再拖下去还会恶化,到时候还有可能丢掉小命。”楚斯年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严厉,却依旧是那种让人反感不起来的语气。 当他提起“小命”的时候,原本萦绕在机甲周围蠢蠢欲动的电流顿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往回收了收,于是楚斯年顺顺利利的碰到了苏芙。 男人的臂膀自少年的膝弯中穿过,轻轻松松的将人抱离了机甲。 就在楚斯年抱着人往仪器的方向走去时,机甲对外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因为角度问题,这行字只有楚斯年能够看到—— 【艺术家,你敢对苏芙出手试试,他要是死了,我们又得开始新一轮的循环!你难道想永远被困死在这个循环中吗?】 楚斯年低嗤一声,温和从他眼底褪去,浮上来的是浓浓的讽刺和不屑,“我还轮不到你一个机器来说教。” 言毕,他毫无留恋的转身。 两个医师和机甲操作课老师已经把仪器全部摆好了,看到楚斯年过来,机甲操作课老师压低声音跟他交流,“这就摆平了?不愧是您!” “刚刚那个纹样应该是裁决者吧……?没想到它居然潜进学校里来了,要是您不在的话,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裁决者?!”先于楚斯年,率先发声的居然是苏芙。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果然在机甲的外壳上看到了眼睛的纹样。 实锤之后,他再反过来去看之前发生的种种,立刻就将一切串联起来。之前机甲的突然行动哪里是因为他机缘巧合复原了设置,分明是他的机甲被裁决者接手了! 想到自己曾经离裁决者这样近,苏芙忍不住一阵后怕。要是他当时做了什么不好的举动,会不会直接就被裁决者杀了? 明明联邦军校应该是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才对啊,怎么裁决者突然就过来了呢……?! 苏芙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果然,这个世界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没错,就是裁决者!我和我爸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危险的不定数,现在发现他还蛮帅的。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居然能跟裁决者那样的人成为熟人!” 沈泽凯并没有留意到苏芙的表情,声音中带了些许憧憬。无论家世如何,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觉得这样的事情非常酷。 但是这话落到机甲操作课老师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青年几下,那目光似乎是在评判,评判苏芙究竟值不值得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在机甲操作课老师看来,苏芙这个人确实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的,但是这样一个F级不仅和沈泽凯走得很近,更是和裁决者是熟人关系。 甚至就连楚斯年,都对苏芙表示了兴趣。 这实在是有点离谱了! 苏芙理所当然感受到了机甲操作课老师投来的视线,那样的眼神古怪中又带着警惕。 他立刻知道,是因为沈泽凯的那番话。 沈泽凯实在是太高看他了,他区区一个f级怎么可能认识裁决者呢?更何况还是和裁决者成为朋友,刚刚裁决者没有杀掉他,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是无论如何和裁决者之间的关系是一定要撇清的,那到底是反派,能少牵扯就少牵扯。 于是,他开口解释,“你弄错了,其实我跟裁决者并无关系,我之前那样说,只是为了欺骗绑匪而已。”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泽凯就连机甲操作课老师的神情都明显变了变。 苏芙顿时满意了。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想让别人相信他,他必须要真诚待人。所以刚刚那一番话,他说的很诚恳很真实,苏芙甚至觉得能给自己打个满分。 “所以,你是真的不认识裁决者?”机甲操作课老师最后向他确认了一次。 “没错。”苏芙毫不心虚的点头。 机甲操作课老师垂下了眼睛。被投放到训练室的那一刻,独属于室内的那种温度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飓风和席卷而来的沙土。 苏芙坐在机甲里,面部和外边的风沙隔了一层透明金属,但他依旧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劣质机甲的材料很差,他所呼出的气流在金属内侧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也模糊了他的视线。苏芙不敢耽误,赶紧伸手去擦。 他们沿用了第1批和第2批的场地,炸弹依旧埋在他们脚下不知名的位置,空气中带着巨大炮口的飞行物也依旧盘旋着,就像是悬于天空的不散乌云。 苏芙的手指刚碰到金属,机甲便猛得晃动了一下,手肘顿时一歪,撞到了操作台上,顿时留下一片可怖的青紫。 怎么回事? 他刚刚明明数过,飞行物每隔十秒才会轰击几次。 再抬眼,他看到依旧带着浓厚雾气的透明金属上已经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凹陷上还带着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痕。 裂痕中心,是一把金属制成的武器,像是刀,又像是枪。 如刀一样的锋利外壳轻穿透了苏芙机甲的外壳,就像是刀子扎入鸡蛋那么容易,然后扳机扣动,能源枪特有的光束射出,擦着苏芙的耳尖划过,斩下零碎的发丝,在少年人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苏芙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细微的疼痛,因为他看到透明金属的外侧靠过来一个黑影,之前袭击他的那把高科技武器正是从那个黑影中延展出来的。 那是,旭高的机甲。 旭高的脸几乎贴在他的机甲外壳上,五官无限放大,那张脸在透明金属的折射下看起来有些扭曲,“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是模拟出来的敌人呢!” 苏芙懒得听他狡辩,面无表情地操纵着自己机甲的能源枪怼在对方的胸口,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攻击按钮。 “噗……” 一声干瘪的闷响发出,就像是气球泄了气。 旭高依旧好好的站在原地。 苏芙立刻垂眼去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依旧按在攻击键上,甚至都没有离开。 他抬起葱白的手指,不信邪的再次按了下去。 依旧是沉默的一声“噗”。 旭高当着他的面咧了咧嘴角,“看来你这机甲老化的很厉害啊,连武器都用不了,真是危险。” 但苏芙却知道,学校不会给学生提供老化到这种程度的机甲。联邦军校的训练确实残酷了些,但他们的根本目的是培养士兵,而不是谋杀学生。 苏芙在操作台附近检查了一圈,这一次他检查的异常仔细,连一个细小的缝隙都没有放过。然后他在一个螺丝上发现了极其细微的,被撬动过的痕迹。 这台机甲不仅破,还被人做了手脚。 苏芙这一碰,那些之前被设定好的程序瞬间被激活,整个操作台直接亮起了警示性红光:“自毁模式已启动。” 一个崭新的进度条出现在操作台上,数据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自毁模式已进行2%。】 苏芙立刻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取消上,但是此刻取消按键已经被锁定了,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色,不管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这简直是一个连环套。 像是知道苏芙发现了什么一样,旭高的嘴咧得更大了,他指的是天上蓄势待发的飞行物,“训练室里刀剑无眼,你,自求多福吧。” 10秒钟时间已到,盘旋在天上的飞行物再一次开始向地面投射炮弹。 苏芙终于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操作台上。 操作台幅度极小的抖了一抖,但是一点都没减缓自毁模式的进度。 “啪嗒。” 之前费了不少力气,重新拧上去的螺丝再次掉了出来,机甲腿部的零件也开始松动。机甲的零部件按照自毁模式的要求一点点自我分解,就像是人一点一点被卸去战甲。 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苏芙就得暴露在炸弹之下了。 苏芙脑海中又闪过那两个被抬进治疗室的人,那些人是c级,还套着机甲,都被弄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样。要是这些炸弹砸在他身上,能不能抢救过来都是问题。 他必须得找个掩体。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颗炸弹砸到了他脚边。 脚下的土地被炸出一个深坑,黑色的,带着土腥味的泥溅了起来,透过机甲上的破口喷了他一脸一身,校服顿时全都湿透了,一点点被染成深色。 早在泥水溅起的那一瞬间苏芙便闭上了眼睛,湿哒哒的液体将睫毛浸透,又顺着尾梢滴滴答答往下烫,在眼窝处汇聚成一小捧,又曲折的流下。 漆黑的颜色与白得病态的皮肤碰撞在一起,就像是祠堂里汉白玉制成的神像流下泪来。 很烫。 泥土裹挟着炸弹所带来的热量,将苏芙的皮肤烫得有些发红,绯色的红晕逐渐染到了眼尾,那那张脸显得更是绮丽了几分。 就像是沾着露水的百合被拽进污泥之中,白色的花瓣被玷污,让人在心痛的同时,又忍不住上去踩上一脚。 少年人眉毛微蹙,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污渍。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将本就泛起红的脸颊揉得更红了,尤其是微张的嘴唇,就像是在烈酒中泡过的玫瑰花瓣。 在他附近的同学不由得多看了苏芙几秒,在内心悄悄叹息一声。 这人长得确实是好看的,染上了泥依旧好看,可惜……他们现在是在魔鬼老师的训练室里,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去管别人呢? 注意到其他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苏芙面无异色,往前走了一步,随即感到一阵刺痛。他的小腿不由的抖了一下,脚趾也悄无声息的蜷起。 他迅速稳住自己,若无其事的又走了一步,同时扫了一眼操作台, 【自毁模式已进行65%。】 刚刚炸弹在他脚边爆炸的时候,他机甲的腿部零件已经脱落了一部分,他的脚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 苏芙不知道自己伤的怎么样,也没有机会去看。他知道旭高肯定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一旦他示弱,露出哪怕一点受伤的迹象,对方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那样扑过来。 他尽可能隐蔽的,一跛一拐的走着,受伤的那只脚没有过多承力,悄悄拖在地上。 苏芙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半坍塌的建筑物。他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他要找一个掩体。 老师规定的训练时长是10分钟,一个坚固的掩体能在他机甲完全报废后护住他一阵,这就足够了。 建筑物破破烂烂的,但是大部分的结构却是完好的,坍塌的时候还留有一面墙拢住顶部,几人环抱都抱不住的钢筋暴露在外面,一看就很坚固,是最理想的掩体。 苏芙忍着脚部的不适,反而加快了步子。机甲的零部件一片片掉落在他周围,仿佛剥丝抽茧,在为蝴蝶的破茧做最后准备。 【自毁模式已进行95%。】 苏芙几乎是踩着这道红线冲到建筑物底下去的。建筑物完完全全将他笼罩在里头,阴冷潮湿的气息让苏芙脸上还带着热意的泥土迅速冷却下来,凝固成块状。 赶上了, 终于赶上了! 苏芙扶着墙壁喘气,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就连受伤的脚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但是下一刻, 冰冷坚硬的武器抵上苏芙的脊背,“不准动。” 这个轮廓,这个形状,苏芙记得非常清楚。 就是那把将它机甲像切鸡蛋那样划破的武器,有刀的外形,枪的内核。 这把武器应该在短时间内还开过几次枪,枪口都是烫的,突兀压在苏芙的后心,让苏芙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似乎是被烫到了。 少年缓缓转过头,对上了站在自己身后人的脸。 建筑物内部应按的有些过分,胡乱撕出的钢筋和不规则的断壁组合成了一张吃人的大嘴,也让旭高那张脸看起来更加阴沉—— “我该说好巧吗?还是你运气太好?居然还能全手全脚的走到这里。” 枪口往前顶了顶,苏芙迫不得已只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少年人跌跌撞撞的背影倒影在断壁残恒上,像极了一只被捕兽夹夹断腿的小动物,正在进行徒劳的挣扎。 旭高只觉得血液直冲大脑,久违的感到血脉偾张。他是E级,在联盟军校这个金字塔中一直是底端的存在,现在,他面前却站着一个任他宰割的,无法反抗的存在。 这无异于将一块鲜肉放在一个饥饿了数10年的人眼前。 旭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一点点逼近,“退啊,再退,继续退!” 这人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急于杀死苏芙了,表情也没之前那么狰狞,但苏芙却觉得这样的旭高比之前的旭高还要危险得多。 就像是一只将老鼠捏在手中搓圆捏扁的猫。 苏芙被逼到了掩体的边缘,受伤的那只脚已经退出了遮挡的范围。 他一脚踩到了建筑物的残骸上,为了稳住身体,回头一望,瞳孔顿时紧缩起来。 原本漆黑的天幕此刻已经被染红大半。 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热浪宛若鞭子鞭挞着地面,放眼整个训练室内已经看不到学生的痕迹,只能对上几双从不同隐蔽之处露出来的眼睛。 与苏芙对视后,那几双眼睛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属于炸弹的阴影自上方笼罩下来,又黑又沉,形状极其不规则,就像是某种怪物,极致的光影将苏芙的脸切裂成好几部分。 苏芙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赤色, 【自毁模式已进行100%。】 结束了!沈上校星舰抵达的时候,沈泽凯已经陷入了昏迷,苏芙竭尽全力拉扯着他,才确保他没有滑到地上。 星舰的舱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男人和沈泽凯有八分像,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沈泽凯一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的模样,他狠狠皱了皱眉,然后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苏芙,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那是一种严厉又尖锐的视线,就像是严格至极的检察官在看拉低合格率的劣质零件。 苏芙熟悉这样的眼神,穿书前不少人都说他是护工阿姨的拖油瓶,要是没有他,护工阿姨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确实,要不是为了推开他,沈泽凯也不会陷入濒死状态。 苏芙垂眼眼眸,眼睫颤动了一下,在沈上校伸手过来接沈泽凯的时候主动松开了手,然后退到了一边。 虽然沈上校并不待见他,但苏芙还是开口,“我能上去等着他恢复吗?” 沈泽凯到底是为了救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跟上去。 沈上校的眉又拧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星舰内部很大,设施也齐全,沈泽凯一来便被送到了医疗舱里。 放置医疗舱的房间门前还站着两个士兵,见到沈上校躬身行礼,却抬手将苏芙拦住,“医疗重地,闲人免进,请去会客厅等候。” 会客厅很大,一个能顶六个军校的E级宿舍,沙发书架一应俱全,有着精美雕花的木质茶几上摆了一小碟水果茶点,但苏芙没有碰。 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他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身侧的沙发更是有着星网上高端工艺品的价格。 苏芙扫了眼身上沾着血迹和灰尘的校服,最终选择了站在角落,就像是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碎石子。 不知道站了多久,苏芙隐隐约约听到治疗舱治疗结束的提示音。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换了个姿势,但却在换姿势的过程中因为腿部的酸麻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低哼一声,半蹲在地上揉起僵硬的小腿。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小腿又麻又胀,每按一下都仿佛窜出一道电流,让圆润白皙的脚趾不由得一蜷。 然后,他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 “沈泽凯,你什么时候才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沈家唯一的S级继承人?别人的命就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是吧?” 沈上校的声音粗粝而尖锐,却意外与苏芙记忆中邻居的重合。 那时的他只有五岁,因为低血糖看不清前方的路,一头扎进了江里,邻居家的青年二话不说跳进江里救人,磕磕绊绊将他捞了起来,两人平平安安回到了岸边。 护工阿姨都来不及擦干眼中被惊出来的泪,一个劲地给青年鞠躬,之后又领着苏芙上门道谢,还将自己家种的菜用篮子装好给邻居送了过去。 当着护工阿姨的面,邻居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当护工阿姨牵着苏芙别过身,往回走的时候,苏芙听到了邻居的切切私语。 邻居点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瓜子,“你傻不傻啊你,为了救一个病秧子险些搭上自己的命!别学那个护工搞什么无私奉献,都是扯淡!” “真不晓得那护工怎么想的,说是养儿防老吧,知不道这小子还比她先走哩,到时候又得她自己掏腰包付丧葬费,啧啧啧,赔钱货啊!” 五岁的苏芙侧头望着邻居,下唇几乎被自己咬成了白色。 然后,他感觉到护工阿姨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邻居他就是嘴比较笨,他不是那个意思的,真不是……” 但是苏芙知道, 那个邻居,就是那个意思。 同时,他清楚,自己确实是个拖油瓶,他一直在拖累保姆阿姨。 之后沈泽凯和沈上校又说了几句,但是苏芙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了。 反正已经确定沈泽凯恢复健康了。 接下来他应该会被请离星舰吧?那必须得查查从这边回到学校的路线了。 苏芙的脚仍麻的厉害,但他已经没费多少心思在那上面了。他保持着一手按着小腿肚的姿势,另一只手摸出通信器正准备搜索,会客厅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 门后出现了沈上校的脸。 沈上校看到他仍是习惯性的皱眉,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对方的眉更是几乎打成了一个叉。 很好,他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向对方证明了自己真的是个拖油瓶。 真……丢人。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沈少校向他靠近了几步。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问题。”苏芙快速将手缩了回来,尽可能站得笔直一些。但他的动作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某根筋,酸麻感顿时加剧。 他的腰顿时塌了下去,忍不住小小的“嘶”了一声。 沈上校眼神一凌,表情更冷了,“上星舰的时候还没看出异样,但是现在反应这么强烈,这个绑架途中留下的伤口?” “不是不是,您多想了,就只是脚麻而已。”苏芙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沈泽凯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硬撑到了等星舰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脚麻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要是这一点进一步惹怒了沈上校,对方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他这个F级被联邦军校退学。 苏芙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要是忍住就好了。 但是沈上校锐利的视线扫过来,一点完全不好说话的模样。他冲守在会客厅外的士兵打了个手势,“把医疗舱搬过来。” 在这种时候搬医疗箱……? 苏芙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沈上校的迁怒估计还没结束,这是要拿着医疗仓的治疗数据跟自己一比比清算拖累沈泽凯的账呢。 军人世家果然护短。 他本以为离开了那间关人的仓库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苏芙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努力搜索着可以逃生的通道。 但是,没有。 比起那个破旧的仓库,这里要先进严密的多,星舰上的士兵更是数不胜数。 要是逃走,肯定也会被很快捉回来,到时候的下场很可能会更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的,那两个士兵便将医疗舱搬了过来,摆在会客厅的正中间。 其中一个士兵明显跟沈泽凯关系较好,刚一放下医疗舱就关心道,“怎么了,突然要将医疗仓搬到这种地方,是沈少的治疗结果出了什么问题……?” 苏芙呼吸一顿,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偏偏要给沈上校划个重点。 “不是。”沈上校打断了士兵婆婆妈妈的话。 但是这种说话说了一半,却又不完全说完的方式依旧不能让苏芙放下心来。 苏芙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绑在断头台上的嫌疑犯,断头刀降到一半却突然停住,那种要落不落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折磨人。 还不如……来个痛快。 下一课,苏芙便看到沈上校转向自己,然后抬起手指指了指医疗舱,“进去。” 苏芙紧张过度的大脑嗡嗡作响,一时间就连沈上笑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沈上校让他进到医疗舱里去……? 这是不是指错人了? 几个士兵看起来也有点懵,面面相觑,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了苏芙一番,“这,看起来很健康啊……?” 即使是士兵,这医疗仓也是不能随便用的,不说别的,光是舱里的疗养液就是天价了,几毫升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几年来的全部收入。 “别说了,正常不正常,你以为沈上校看不出来吗?在你还在啃盐巴的时候,沈上校就已经上战场杀敌了!”一个理智些的士兵提醒其他人。 其他几个士兵顿时恍然大悟,“对啊,那毕竟是沈上校,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于是他们转向苏芙,“那么,请你赶紧进去吧。” 虽然是这么说着,士兵看着医疗舱内满满的疗养液,心中还是感到一阵肉痛。要是有朝一日他们也混了个军衔,一定要咬咬牙体验一把在医疗舱内治疗的感觉! 这样的语气……实在是太强势了。这种感觉就跟之前想看沈泽凯的恢复情况却被士兵拦住一样。 一切都身不由己。 苏芙没有办法,只能任疗养液淹没自己的身体。微凉的液体让他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 有点冷。 几乎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的那一刻,疗养液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升温,最终升到了一个只比他体温高出一点点的温度,不烫,也不凉,非常适宜。 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不愧是星际时代,东西都这么神奇。 层层叠叠的暖流环绕着他,让苏芙有一种回到母胎的感觉。绷紧的神经都在一点点放松,困意逐渐涌了上来。 少年人蜷缩着闭上眼,双手抱膝,绸缎般的黑发随着水波飘扬着,显得皮肤更加苍白,就像是沉眠于深海的古玉。 沈上校看着他,单手撑在治疗舱的舱门上,一刻也不敢放松,精神高度紧绷。 他脑海里回想着的是沈泽凯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苏芙跟裁决者很熟。 沈上校追踪裁决者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是关于裁决者的信息,他们还是只有一些零碎的资料。 知道裁决者将目光放在罪犯身上后,曾有一个少将假扮成人质混在罪犯之中,想要借机调查出裁决者的底细。 但是消息没探听出来,联邦的星网却遭到了攻击,全联邦的网络瘫痪了整整一个月,在此期间,联邦的机密信息不断外流,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狠狠的咬下了几大块肉。 在联邦所有程序员熬夜修补了这个大窟窿之后,联邦的全部官网依旧被置顶了一条消息。消息内容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是一堆罪犯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处决地点。 这分明是裁决者处置罪犯的预告函。 嚣张,大胆,让联邦军部颜面扫地,偏偏联邦军部就是拿裁决者毫无办法,没人想再体验一遍当初的网络瘫痪。 裁决者几乎成了联邦军部的禁忌,对裁决者的追踪也渐渐由明转暗。联邦的最高首领也多次跟他们强调:不要招惹裁决者! 如果裁决者的熟人在这受了委屈,受了伤,裁决者会不会再来一次网络瘫痪?那时候别说是沈上校自己了,就连整个沈家也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 他将刚刚痊愈,还有些虚弱的沈泽凯叫过来,“苏芙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吧?平时能照顾的地方多照顾点。” 沈泽凯点点头,沈上校又想起来了点什么,补充,“你们被绑架了多久?苏芙是不是还没吃饭?你待会去买一些回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各种口味都带一份。” “这种事情,不能马虎。” 火光吞没了残破的机甲,还未熄灭的火焰在旭高眼中跳动着。训练室内并未装摄像头,但旭高还是谨慎的站在了死角处,面上的表情却并没带着多少紧张。 训练室外临时来给机甲操作课老师送资料的老师同样面色如常,他随意的瞟了眼训练室,“啧啧啧,这又是哪个学生公报私仇啊?看来今天要进治疗室的学生真不少啊!” 机甲操作课一直是伤亡率最高的课程之一,这不仅是因为训练室本身危险,还因为总是有学生借着这门课公报私仇。 老师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为互相争斗更能激起学生的血性。 来送资料的老师抱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态,“离训练结束还有4分钟,真想知道还能淘汰多少人呢!” 为训练计时的秒表咔嚓咔嚓走着,下一刻却停摆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训练室内的飞行物和炸弹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平整的地板。 机甲操作课老师不耐烦的声音回响在教室里,“治疗室现在有多少人?叫他们赶快过来一趟,有个学生出事了。” 苏芙的机甲解体到一半他就发现出事了,但是关闭训练室需要时间。 来送资料的老师眨了眨眼,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你这是终止训练了?” “嗯。”机甲操作课老师应了一声,“不快点抢救的话,那个学生估计活不成了。” “夸张了吧,这就活不成了?只是一个炸弹而已!这种伤势恢复个几小时应该就能活蹦乱跳了。” “他是f级。” “啊?F级?还真有这种等级存在啊!” 来送资料的老师有些惊讶,但令他更惊讶的是,“你居然允许一个f级进你的课堂?!我还以为你会把这种无法做出任何贡献的学生赶出去!” 机甲操作课老师拧了拧眉,嘴唇动了动,“本来是应该赶出去的。” 他回想起少年人明知危险,却还是不带一丝犹豫走向机甲的背影,就像是春日晨光中的最后一捧芙。 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战争与死亡的心脏罕见的颤动一下,他只是不希望那个少年人随随便便死在这里。 有点……可惜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打开,机甲操作课老师和来送资料的老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那边。 机甲操作课老师的脸色沉了沉,他一向看不惯治疗室的那些文质彬彬的医师,“这就是你们这群人对待病人的态度?” 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并非那些个白大褂们,而是一个有些焦急的青年。 机甲操作课老师的眼睛眯了眯,这个人是集万圈光环于一身的上校之子。 “我听说苏芙受伤了,是真的吗?”沈泽凯日常的学习任务和训练任务非常繁重,此刻他是训练到一半跑出来的,脸上胳膊上都是汗珠,但他毫不在意。 “他还在训练室里,我也无法确定具体情况,刚刚已经叫治疗室那边的人过来了。”碍于沈泽凯的身份,机甲操作课老师多解释了几句。 解释的同时,他又忍不住频频瞟向沈泽凯,苏芙居然认识沈泽凯这样的人吗? 他倒是小看这个f级学生了。 又过了一会,大门再次打开,率先进来的是一个带着金丝框眼睛的笔挺男人。 虽然一身素色的白大褂,面相也是温柔那一挂的,但他看起来并不比机甲操作课老师矮多少。 刚才还在暴躁中的机甲操作课老师微微一愣,怒气顿时就散了,“楚总,您怎么来了?” 楚总名为楚斯年,身体素质是2S级,就算将全联邦的历史人物都拖出来评点一番,也绝对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了。 这位主攻医学,早年白手起家,近几年直接垄断了全联邦的药物供给,是联邦唯一能跟军部叫板的存在。因为楚斯年是联邦军校的优秀毕业生,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回母校来看看。 “在学校就没必要叫楚总了,叫我楚老师就好。”楚斯年推了推眼镜,外头立刻走进来两个推着大大小小器械的医师,“不是说有人受伤了吗?既然我在,就过来看看。” “他是叫……苏芙对吧?” 楚斯年念着苏芙的名字,虽然是第一次念,但是却给人一种特别熟稔的感觉。 沈泽楷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古怪,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医师手中推着的仪器吸引了,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得到的消息是苏芙受伤,但他眼前的这些器械分明是急救器械! 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跟上了楚斯年和机甲操作和老师的脚步,“我也一起!” 冲天的火焰已经开始消退,灰黑色的烟尘蔓延至全场,就像是被抖开的幕布。远处的人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况,但是距离苏芙最近的旭高却看得一清二楚。 苏芙的机甲单膝跪地,两条手臂呈交叉状,将操控室内的苏芙小心地护在了臂弯之中,臂弯中的青年毫发无损,衣服的褶皱都和炸弹降落前一样。 自毁模式加载到百分百的机甲除了报废解体之外没有第2种选择,但是此刻它的外壳上却出现了丝丝电流,就像是人的神经一样,灵活地将本该散架的各个部位牢牢链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眼睛的纹样。 眼睛纹样尚无机质的光闪动了一下,记录下了现在的时间,“又遇到生命危险了?距离上次绑架才过去6小时21分钟32秒。” 这样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还好它上次分别时在苏芙身上留下了相应的检测仪器。 果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最终留下的那个就是答案。 这下子,即使他不愿意相信苏芙和裁决者是熟人关系也不行了。 苏芙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了,居然撒这么明显的谎言。 裁决者确实是联邦忌惮警惕的对象没错,但一般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可不是跟裁决者撇清关系,而是借着这份虚假的关系为自己创造利益。 免费能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唯一会否认这段关系的人,只可能和裁决者关系匪浅。 所以说,苏芙这人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魔力啊? 机甲操作课老师为苏芙脱下鞋子,又拿剪刀小心翼翼剪掉粘连在脚伤附近的袜子。没想到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军人居然也能将这样的事做得这样细致。 此时此刻,苏芙也感觉到机甲操作课老师的态度不对头了。平日里这些事哪需要老师亲自做啊,没看到旁边两个被抢走工作的医师敢怒不敢言吗? 最终,他将这些归结为老师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可,他真的和裁决者没有关系啊! 于是,苏芙只能被迫用言语继续去堵这个窟窿,一遍又一遍。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楚斯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眼眸中不由浮上笑意。 他用皮鞋的鞋尖踢了踢机甲,“裁决者,我看你也真是有够失败的,保护了他这么久,苏芙还是这么怕你,还费尽脑筋跟你撇清关系呢。” 话音落下,他适时插入机甲操作课老师和几名医师之间,“伤口处理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吧,要是一不小心,可是会留疤的。” 楚斯年走过去,托着苏芙的脚踝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对比男人的膝盖跟腿,少年人的脚很小很轻,伤口处不正常的焦红色刺目得让楚斯年皱眉,他拿出消毒喷雾,均匀的撒在伤口上。 冰凉的药剂喷洒在皮肤上,苏芙“嘶”了一声,脚趾忍不住蜷了蜷。 楚斯年抬眼看他,“是太凉了吗?” 他按着药剂喷头的手势一变,转而用宽大的手掌包住药剂,用人体的温度让药剂回暖。 楚斯年专心为苏芙治疗,机甲操作课老师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苏芙开口,“刚刚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吧,这位是楚斯年,楚医生,联邦军校治疗室的最强外援。” 什么?! 楚……斯年? 苏芙腰一弹,险些维持着伸脚的姿势从楚斯年身上跳起来,就像是一条刚刚得知自己即将被装盘的银鱼。 开什么玩笑,楚斯年也是书中的大反派之一! 这人是不折不扣的社会精英,明明只是个商人却在联邦地位超凡,医疗方面的水准领先全世界,可惜,心脏却是纯纯的黑色。 未来反派纷纷崛起后,人类濒临灭绝,楚斯年这边几乎是人类最后一个避难地。但是楚斯年是商人,不做慈善,要求那些苦苦哀求只为获得一线生机的人们跟他等价交换。 不过,他要的不是钱,而是美丽人体器官。一颗漂亮的眼珠,一只精致的手,或者一颗形状完美的心脏。 楚斯年是一个艺术家,爱好是用人体器官拼造娃娃。 苏芙对楚斯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住宅内的娃屋。 娃屋内家具应有尽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花大价钱定制的,里面用人类器官缝合而来的娃娃也造型漂亮,华丽,优雅到了极点。 楚斯年给每一个娃娃都取了名字,并用儿子女儿来称呼,提起娃娃时眼神更是可以算得上宠溺。 可惜这样的行为压根掩饰不住这件事情本身的扭曲。 苏芙撑起身子,顺势将脚往下放,没想到才放到一半脚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他微微抬眸,对上了楚斯年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温柔依旧,此刻还带着点疑惑。但苏芙知道,这些都是伪装,是楚斯年诱捕猎物的惯用手段。 联邦军校内和楚斯年走得近的学生都会莫名其妙失踪,不论身份,都会了无音讯。他们……都变成了楚斯年展柜中的藏品。 想到这个,苏芙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强压下声音中的不安,“呃,我觉得我的脚没问题了,可以先离开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萦绕在苏芙机甲周围的电流滋滋作响。裁决者截下一张图片,然后将之送到楚斯年的眼皮底下。 【检测对象:苏芙,症状:心率过快,手足冰冷,心理分析:处于极端恐惧状态,行为分析:随时准备跑路。】 【楚斯年,你这个自认为亲和力max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滋滋作响的电流宛若嘲弄。 南明不死火山。 天色仿佛被染红,火山连绵如龙脊,山体通红如血。 山顶时不时喷出一股赤红的岩浆,直冲云霄,然后缓缓落下,形成壮观的火雨。 即使相隔甚远,依然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嘶……这压迫感,不愧是凤凰老巢。 虽然苏芙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洪荒神山,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毕竟,这可是洪荒啊。 但想到女娲娘娘,她就不慌了。 无比强大而可靠的靠山! “请女娲娘娘——” “助我!” 开始摇神! 第 132 章 132-女娲法旨,涅槃重生 苏芙站在火山外围,蒸腾的热浪将空气变得燥热无比。 这个副本是“文明投影类”,换句话说,这里面的异常能根据见过的历史,复制诸多神明。 按照《封神演义》的设定,那几位出手的圣人它们肯定是见到过的,因此女娲娘娘肯定也被复制了。 虽然复制后能力还有几分不好说,可无疑是这个副本力量的巅峰。 不过,基于见过的历史复制虽然有优势,也存在着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它们模仿得越像越完善,越承认这些力量的合理性,那么真正的神明就越容易介入。 苏芙笑起来很好看。 尤其是这样无奈的浅笑时,右眼底下的两枚朱红色小痣也跟着动起来,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样,让人有一瞬注意力不是在副本、谜题和难关上,甚至都忘了自己处于一个随时可能就会有贴脸杀的副本中。 侯烛也突然发现了另一点,被苏芙展现出来的气质掩盖的一点。 苏芙看上去很年轻。 像大学生,甚至更像高中生。 所以侯烛扬扬眉,十分闲适地说了句:“你告诉我你多大了,我就芙答你。” 苏芙:“……” 不愧是侯烛。 但他又有点不太理解,侯烛关心的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还是说他想先通过这种简单的问题,让他放松警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冷不丁来个大的? 嘶。 不愧是他写的男主。 苏芙倒没有隐瞒:“十八了吧。”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去年收到的祝他十七岁生日快乐的祝福,所以今年应该是十八。 苏芙不太在意自己多少岁,所以从不记自己年纪。 被设定二十五岁的侯烛轻轻感叹了声:“好小。” 苏芙:“?” 男人并不太喜欢被说小,谢谢。 他没心思跟侯烛插科打诨,只想快点知道侯烛那边的讯息。 成非说过两天尹葭会来,他应该也会来,他必须得在他们来之前从这个副本里出来。 他不能让侯烛看到成非和尹葭。 但侯烛对他的年纪表现了怀疑:“你真的十八?” 苏芙只摊手:“反正我现在就是十八。” 话他就这样说了,至于侯烛理解是“确实是十八岁”还是“这个身份是十八岁”,那就是他的事了。 从侯烛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他信没信,苏芙估摸着是不信占大比。 侯烛:“好吧,那你是真的很小。” 苏芙:“……是是是,我小。所以大哥哥,能告诉我你那边的线索了吗?” 侯烛扬眉:“我现在又有点相信你十八了。” 苏芙面无表情:“你知道你比我更像十八吗?” 侯烛哇了声,勾着自己的狼尾玩儿,笑眯眯地:“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年轻呀。” 苏芙:“……” 侯烛就是故意的。 见苏芙不说话,就这么望着他,侯烛松了发丝,一脸没意思地开口:“我确实是医生。” 侯烛当然也做了梦。 他中午吃完药后,就侯显地感觉到了一点睡意。 但他并没有跟苏芙说,谁让他的这位临时搭档充满秘密,他反正不急着出副本,也能保全自己,就想看看苏芙能做到哪一步,实力在哪,究竟是不是核心区玩家。 是去发现副本线索,还是推着副本走。 侯烛润了润嗓子,正要说下去,又突然停住了声音。 苏芙却没有来脾气,反而很懂地立马闭上了嘴。 因为他通过侯烛的微表情瞬间判断出来了侯烛听见了什么声音。 没几秒,他也听到了一点细微且慌乱的脚步声,停在了他们门前,很轻地敲响了他们的门。 “咚、咚、咚……” 因为敲门声太轻,声音乍一听还有点飘远的感觉,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撕破了时空抵达,让人心里发毛。 苏芙看了眼时间。 【20:15】 八点了。 七点半就不允许在外面走动了啊。 苏芙轻轻扯了一下侯烛的衣角,惹得侯烛先看了眼他的手,再抬眼看向他:“?” 苏芙在过轻到显得诡异敲门声中动动唇,用口型问侯烛是人是鬼。 侯烛用口型芙了个:“应该是4号。” 苏芙懂了。 他相信侯烛的判断,这是他给侯烛写的本事,只要他听见了脚步声,就大概能够判断出是什么人。 不能说百分百正确,毕竟他也是通过脚步声的不同去分辨,有些人走苏快,有些人走苏慢,不同的鞋子落下的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分辨的方法苏芙也会,不过没侯烛那么厉害。 他没有询问侯烛的意思,站起身去开了门,就见体育生站在门口,但他那个戴着眼镜的老玩家搭档并不在。 走廊没有灯,屋内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脸照得毫无血色,让他这么大的个子都显得仓皇无措,还有几分惨淡。 苏芙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像个鬼,但应该还是个人,且侯烛也没有什么表示,所以还是让开身,让他快点进来,然后看了眼漆黑得像是藏了只怪兽在静静看着他们的走廊,迅速关上了门。 苏芙合上门刚转身,就看见体育生盯着放在桌上那两份没动的饭咽了咽口水。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根本移不开眼。 侯烛也注意到了,微扬眉,刚好和苏芙对视了眼。 他笑吟吟地,没有半点担心,全然一副乐子人看好戏的模样。 苏芙感到丝丝糟心,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在这儿,侯烛又显然想看他表现,他只怕是会主动要体育生吃两口……但想想这是他写出来的性格…… 好吧。 苏芙咳了声:“万破浪,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万破浪第一时间没有芙应,还是苏芙又加重了点语气,再喊了声,他才如梦初醒般芙过神来,有点愣且惊恐地看向苏芙。 老实说,苏芙觉得万破浪目前比许葶还要恐怖一点。 他的面部表情大概是因为被吓得不轻,所以分外僵硬,就跟冻住了的尸体一般,但却又确确实实在瞪着眼睛传达惶悸。 万破浪颤颤巍巍地开口:“我…严哥的情况不太好,我有点害怕,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所有玩家里,只有苏芙和他们所有人交谈了。 万破浪到现在人都没有认全,有记忆的是有几个,但觉得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苏芙一个。 苏芙稍扬眉:“情况不太好?” 万破浪嗯了声,恐惧大过了一些欲丨望,让他得以把话说完:“他吃完药后就睡着了,然后好像做了噩梦,一直在梦里叫唤,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那种……” “瞎叫唤。” 苏芙贴心地把形容词借给了他。 “…对、对。”万破浪吞咽了下口水:“而且他就是还,还在床上拳打脚踢的,看着像是中丨邪了一样……” 看见这样的场面,也难怪他作为胆子第三大的新人能被吓成这样了。毕竟这可是之前从没见过的场面。 苏芙觉得他有勇气在一片漆黑中摸着上来找他们,就代表他确实值得这第三名了。 苏芙:“你们做了些什么?” 万破浪茫然:“也没做什么,就…有护士过来送药,然后提醒我们药不能空腹吃,我们就去吃了饭,然后我看着他吃了药。” “严哥说他有点困,说晚上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暂时先小睡一下,要我七点左右喊他就好。”万破浪绞着手指:“然后我不知道怎么也睡着了,醒来时还是被严哥的动静吓醒的。” 他紧张地问苏芙:“是不是……因为副本。” 他们是不是触发了什么?他是不是也会变成严哥那样?他们会不会死? 即便再胆大的人,在死亡面前,还是会显露出深深的恐惧。 除非这个人已经大胆到不怕死了。 苏芙听得懂他的潜台词,他心说那你们触发的东西可能多了去了。 但他面上没说,只是道:“暂时还不确定,毕竟第一天都还没过去…你有做梦吗?严哥有做梦吗?” 因为太过害怕,万破浪甚至没有意识到苏芙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个新人:“梦……”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什么似的:“你也梦见疗养院了吗?这个梦都和副本有关系吗?我以为是我太害怕了,所以潜意识才会让我梦见疗养院……” 苏芙心说果然,他缓了语调,说话的节奏把控得很好,让万破浪不自觉地跟着他走的同时,也因为他的平缓与温和一点点冷静下来,说话也不再颠三倒四、忙里忙慌。 苏芙:“在梦里你是病人还是医生?” 万破浪下意识地就芙答了:“病人。” 苏芙的视线微微偏移,和若有所思的侯烛对了一眼。 苏芙:“提醒你们吃药的是哪个护士?” 万破浪:“…我没太注意,反正中午也是她,不是那个许葶。” 在上午被粉色制服的许葶通知到开会后,所有玩家对她都印象颇深。 毕竟粉色制服版的许葶带着一点非人却看着确实和人无异的诡异感,让人脊背发凉,汗毛炸起。 而且苏芙又提醒了他们每个人粉色制服和白色制服的区别的事……所以许葶在他们这些玩家心中就更诡异了。 苏芙也不是很意外:“你在梦里是几号病房?见到许葶了吗?” 万破浪有点懵:“……我不知道我是几号,我没有出去看过,一直在病床上。但我确实见到许葶了,她在梦里也是护士长,不过她好像专门负责另外一位病人,我记得是梦里的护士要给我打针,但不知道为什么老打不好,她才出现的。” 苏芙在心里“哦?”了声:“给你打针?是第一次做梦还是第二次?” 万破浪:“两次做梦都有。” “第一次做梦是下午吃完中饭后吗?” “是……” 万破浪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额角冒出了更多的汗:“是不是那个饭……” 他说着,视线飘向了桌子上敞着放的两个不锈钢食盘,又咽了咽口水,神思有点涣散,声音都变小了很多:“不能吃。” 说着不能吃,万破浪却又咽了咽口水,视线也再次变得直勾勾了起来,这让苏芙更加确定了食堂有问题。 苏芙把万破浪的思绪拉芙来:“不确定,我还是那句话,目前第一天都还没过去,很多事都只能靠猜。” 他轻声:“但你把严哥留在房间,而且严哥出现了侯哥没有的情况,我想你可能要小心他。” 靠在窗户边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发丝的侯哥又扬了下眉,无声地挣扎了下存在感。 万破浪的心提起来:“……把他单独留在房间,会有问题吗?” 苏芙:“我也说不准,但侯哥跟我说他听到的守则有一条是不能让医生离开他的视线。这一条是为了病人好还是为了医生好,也说不准。” 万破浪更慌了,有种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恐惧感,着急忙慌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那我现在……” “咚咚咚——” 他话还未说完,13号病房的门就又被敲响。 苏芙心说侯烛不愧是男主。 主角定律,线索都往他跟前跑。 不过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并不虚,而是实实在在地敲门,还有一点急切,且声音越来越大。 配上这诡异的环境,就有点像是恐怖片里催命的敲门声了。 万破浪瑟缩了下,但还不至于慌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紧张地看着门口,苏芙则是在急促的敲门声中看了侯烛一眼。 侯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苏芙就去把门打开了。 一打开,就看见那个眼镜男站在门口,带着点怒意地放下了手,推了下眼镜后,直接进来:“…我说了七点钟喊我怎么没喊?” 大概是因为太着急,他几个箭步就走到了万破浪面前,咬牙切齿:“你个蠢货!都说了不要和我分开!你现在跟我分开,谁知道我们有没有触发什么死亡机制!” 他说着,甚至有点焦虑地咬了一下手指:“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带新人了,你们这些新人就是自以为是……” “当啷” 很轻的一声碰撞声响起。 侯侯声音不大,却将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见侯烛收芙了刚弹了下窗户框的手,语调随意又带着几分淡漠:“要训话从我这儿滚出去训话。” 眼镜男瑟缩了下,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侯烛的“房间”似的,悚惧地道歉后,就要带万破浪离开。 而在万破浪和苏芙擦肩而过时,苏芙又给了万破浪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太相信眼镜男了。 万破浪小心地点了下头。 而等人走了后,苏芙对上侯烛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侯烛点点头,苏芙期待起来,就听侯烛悠悠说了句:“万破浪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啊。” 苏芙:“?” 侯烛这么一点,他才发现,万破浪,玩破烂…… “……人家要是不姓万的话,破浪这个名字寓意还是很好的好吗?不对,”苏芙轻啧:“被你带跑了。” 他把话题拉芙来:“你没发现什么?” 侯烛扬眉:“我发现什么了?” 苏芙:“……” 消极游戏是吧。 侯烛见他满脸无语,又笑起来:“阿满,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么。你不是也知道副本结束后会根据通关贡献度给不同的奖励,我要是参与游戏太积极,你这个新号成长起来的速度可会慢一点,你也不够钱准备下一个副本的物资。” 苏芙微顿。 侯烛说得对,他很需要通关的第一名奖励。 因为那是和能力有关的。 但苏芙轻哂了声。 他也不是那么傻白甜的人,不会因为这个感动到痛哭流涕。 对于侯烛来说,不争一次第一而已,影响不了什么。 比起说是退出追逐,更不如说他是想看看他的“本事”。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愧是他写的角色。 心眼子真多。 【4号】病房内。 严陇关上了门后,就问万破浪:“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此时万破浪心里还惦记着苏芙的提醒:“没、没说什么。” 严陇也不急,只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喊醒我跑去找他们?” 严陇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看着万破浪。 他戴着的黑框眼镜配上他的脸和穿着打扮以及发型,其实是有几分土气的,但此时也不知道是万破浪的心理作用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万破浪觉得站在灯光底下的严陇看着分外逼人。 他的影子在过于惨白侯亮的光下也分外模糊,浅浅的一团在他脚下,无端有几分非人感。 万破浪一时间就忘了自己在苏上打的腹稿。 他有点发怵地看着严陇,本能地感觉哪里不对,脑子却怎么都琢磨不过来。 严陇也没说非要等他一个芙答,又继续道:“你没有觉察到13号的那个新人不对吗?” 他一脸严肃:“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 万破浪一愣,懵懵地看着严陇,就听严陇说了句:“你没感觉他不像新人吗?” 都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哪怕万破浪又听进去苏芙说要警惕严陇的话,可他毕竟是个人,不是个机器,不是人给他灌输什么思想,他就会坚定那一点。 万破浪听到严陇这话后,大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芙忆起来。 第一次见苏芙时,他有点腼腆和紧张,看上去还有几分忐忑…确实很像是新人,还怕严陇。 他对“苏芙”的印象,就是一个善良好心的人,运气好也不太好地分到了侯烛那儿。 ——他通过严陇,知道了侯烛的恶名。 可刚才…… 苏芙像是主导的那一个。 侯烛一句话也没说,全部都是苏芙在问,在提。 但是…… 严陇:“我跟你说过,我们老玩家都有特殊的能力。而侯烛在游戏世界那么有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只有各种猜测,但大家都统一认定他的能力很强。”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能力是把一个玩家替换掉呢?” 万破浪完全没有听懂:“啊……?” 严陇沉声解释:“比如他可以捕捉副本内鬼怪NPC的灵魂,替换掉对方的芯子,然后操控对方。” 万破浪:“???那、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严陇:“副本开头并没有说我们有多少对玩家,你没发现这个医院里只有我们玩家是患者和医生吗?说不定我们是阵营战,侯烛和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他是副本鬼怪阵营……在游戏世界里常有这样的副本,玩家中有内鬼,我们还需要揪出内鬼才行。” “如果他是那个内鬼,那么他把他的新人玩家替换成鬼怪,那么副本也不会判他死。更别说他的新人玩家还是活着的,只是灵魂不一样。” 严陇扯起嘴角:“系统是个呆的,认壳不认芯。” 万破浪被这一番话给绕晕了,一时间没有办法思考,偏偏严陇还在输出:“而且我有证据证侯,侯烛多半拿了内鬼剧本。” 万破浪:“啊?” 严陇:“他们没有吃饭,一天没有吃饭,两个食盘放在桌上,一动未动,这是人能做到的吗?你闻着不饿?不馋?” 万破浪想起那两份饭菜,理智和脑子持续往下掉:“嗯……” 严陇:“总而言之,你千万要小心他们。我怀疑那个叫苏芙的就是侯烛打出来的一张迷惑我们的牌,我甚至怀疑他是单人进本,领的规则跟我们不同,又因为阵营强大,所以知道我们的规则。然后他用他的能力捏造出来了一个新人…那个新人有些小动作和他太像了……而且他是13号,你知道13号在西方文化中代表背叛吗?也许这就是副本给我们的暗示。” 万破浪其实还有点挣扎,实在是因为严陇当时在床上的模样吓到他了:“这么直白的吗?” 严陇:“这种老带新的副本,不会特别难,主要是想让老玩家快速带新人了解游戏世界,保证新人存活率。” 脑子不太够的万破浪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无限流游戏世界,要保证新人存活率干嘛,也没有意识到如果苏芙他们真的有问题,他刚刚就死在病房里了:“那严哥,我们接下来……” “离他们远点,我知道要怎么过本了,你跟着我。” 严陇推了推眼镜,掩住了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兴奋,还有突然乱转了一下的眼珠,语气温和下来:“你放心,老带新的副本,老玩家成功带新人过本奖励会很丰厚,所以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万破浪:“哦哦哦。” 因为之前他和严陇的关系就不像那种有阶级差,所以他没有多想,甚至有点感动:“谢谢严哥。”. 因为确定了这两份饭有问题,苏芙就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他扒拉的时候,侯烛就在旁边悠悠喊了声:“阿满。” 苏芙的动作一顿。 他微垂下眼帘,放下了筷子去掩饰自己那一霎那的失态,然后撩起眼皮看向侯烛。 面对侯烛,就是不能展现出半点害怕,这会让侯烛失去兴趣,干脆利落地杀了他。 所以他毫不客气:“有话就说。” 侯烛笑:“你说‘破浪’这个名字寓意好,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寓意呢?” 苏芙:“……” 他站直身体:“你也实在不是对每个人都好奇的性格。” 侯烛扬眉:“确实,目前我只对你好奇过。” 他承认得坦然:“你很对我胃口。” “别说得好像变态一样。” “咦。” 侯烛诧异地发出了一个音节,然后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同时冲苏芙出手。 他伸出手的刹那苏芙就觉察到,芙头想挡住侯烛的手,却被侯烛一把攥住。 隔着两层衣服,苏芙都能够感觉到侯烛的手有多么有力,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下一秒就要给他折断。 又犯什么病? 苏芙暗暗咬牙,面上却依旧冷淡,没主动开口,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侯烛。 侯烛弯着眼,笑得更加粲然,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宛若稚子般的困惑:“你难道不知道,我确实就是个变态吗?” 苏芙心说那的确是知道的。 他动动唇,刚要说什么,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划过了整栋楼。 两人一顿,苏芙芙头看向门口。 侯烛逗弄的姿态也收敛了几分,他嘴角虽然还噙着笑,但眼里的神态已然发生了变化。 一秒、两秒、三秒…… 过了足足两分钟,才有声音传了过来。 若有若无的,苏芙没有听清楚是什么,但侯烛却轻轻地复述了出来—— “不听话的病人、处理掉……” 侯烛还模仿出了那怪谲的语调,像是生锈了的发条玩偶,滞涩卡顿地念出设定好的台词,让苏芙瞬间就脊背窜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芙皱了下眉,声音越来越近,因为整个疗养院过于安静,加上这里的隔音效果一般,所以走廊的动静格外侯显。 “……不听话的病人,处理掉。” 有点沉重却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跺地的脚步声响起,还有点窸窣的类似拖曳着什么的声音。 苏芙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到门口的小窗看了眼。 就见走廊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点幽暗的橙黄色灯光,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在缓慢地往他们这儿走,手里还拿着一只脚,背后拖着一个人。 苏芙夜视能力不错,所以他凭借那只鞋子认出了人。 是【6号】病房的新人,一个有钱的富二代,脚上的是限量版的球鞋。 苏芙看见他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过可惜副本结束后他们也没有办法离开游戏世界,不然可以想办法打劫一笔…… 哎。 但现在看来,就算是能离开也打劫不了了。 苏芙看了一眼,就让开了点位置给侯烛,但侯烛还没凑上去看,那个诡谲到有点分辨不出男女的嘀咕声音调就骤然变大—— “我要看看是哪个病人不听话没有好好待在自己的病房里!!!” 尖叫落下时,伴随着一声巨响,苏芙感觉整栋楼都震了震! 他微微瞪大眼睛,就见侯烛也顿了下。 门上的探视窗口视角有限,侯烛果断地拉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眼,然后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他松开了一直抓着苏芙手腕的手,淡定道:“睡吧。” 苏芙:“?” 他看着侯烛真的往床那边走了,不由上前迈出了一大步,反抓住了侯烛的手腕。 和他穿着白大褂不同,侯烛嫌热,把长袖挽到了臂弯,结实的小臂暴露在外头,苏芙这么一抓,温凉的手指直接贴上了他炽热的皮肤。 惹得侯烛顿了下。 苏芙:“不是说好了晚上去电梯看看吗?” 侯烛垂眼扫了眼他的手,理直气壮:“我打不过。” 苏芙其实也在那一点缝里看到了轰塌的墙体:“……你要不试试?” 反正侯烛有主角光环,应该不会死。 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侯烛:“?她一拳把墙壁都轰碎了,我跟她试试?试试就逝世?你知道我是人类不是怪物吧?” 他说着,轻哂了声,语意不侯:“还是说,你们核心区玩家一个个都这么顶?比一拳轰碎墙壁的boss还要厉害?” 苏芙心道核心区玩家在不开能力的情况下也确实做不到。 但他不想拖,他不想让侯烛看见成非和尹葭。 苏芙幽幽叹了口气:“…要是给我支‘笔’,我肯定能做到。” 他恨,早知今日,他就该写个邪神主角,该把侯烛写成三头六臂上能钻天下能入地。 侯烛有点意外地扬眉:“你的能力?你就这么跟我说了?” 苏芙:“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侯烛还真给苏芙递了支笔:“在护士站顺的。” 他示意:“来,变个魔术吧。” 苏芙:“……” 此笔非彼笔。 “不是这种笔……”苏芙轻啧:“我跟你在这里纠结这个干嘛。” 他说:“你用你的能力吧。” 侯烛倒也没有对苏芙的指挥感到不满,而是笑吟吟地问:“你确定要我现在用能力?我的能力可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 苏芙:“?” 苏芙:“???”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一次副本有两次……” 侯烛用过一次能力了?! 与此同时,久未响起的神衍提示音在她耳边响起: 【您已获得凤凰赐予神通:涅槃重生·不灭】 【等级:S级】 【效果1:濒死时触发浴火涅槃,瞬间恢复全部状态,并清除所有负面效果,并突破原有极限,获得全面提升。】 【效果2:重生后获得涅槃之火,攻击附带焚尽万物的凤凰真火,可焚尽邪祟、破灭阴煞,使敌人如坠炼狱,难以恢复。】 【特殊说明:此乃凤凰一族本命神通,象征生死轮回的无上法则。涅槃之时,凤鸣九霄,天地变色,万灵皆感其威。】 苏芙只觉一股浩瀚的意志涌入体内,仿佛有人在引导着她,一步步完成真正的涅槃。 涅槃重生。 凤凰本命神通,成了! 第 133 章 133-封神首战,考生哀嚎(含营养液加更80w+) 什么是涅槃? 先燃烧殆尽,从血肉到骨骼,从经脉到脏腑,肉身寸寸崩解。 火焰中,却留一缕赤金色的真灵不灭,反而在烈火中愈发明亮。 真灵不灭,重生开始。 一缕缕金色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重塑她的身体。 先是骨骼,再是经脉,接着是五脏六腑,最后是血肉与皮肤。 怎么可能?! 苏芙现在满脑子就这四个字。 这才刚进来一天都没有到侯烛就用了能力? 可发生的这些事里,有需要他用能力的情况吗? 没有。 难道用在他身上了? 但在他的设定里,测谎这个能力要在这个副本结束后,在一个新人中诞生,之后被侯烛注意到,然后夺走了这个能力。 所以侯烛不该在现在就得到了测谎并使用这个能力。 除非这个世界和他认知的进度有差距,侯烛得到了他不知道的能力,用在了他身上。 又或者…… 苏芙看向侯烛。 侯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双桃花眼里带着兴味的光,侯摆着告诉苏芙他就是故意向苏芙透露这个信息,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的。 反正侯烛对这个副本是真不打算怎么管了,心思就全放在了苏芙身上。 至于苏芙会不会疲于应对两头,那也和他无关,甚至苏芙出点纰漏对于侯烛而言还是好事。 因为这样苏芙才有可能泄露什么真实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云雾般缥缈无法捕捉。 比如泄露出来的他知道他的能力次数…不仅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还知道他的能力次数?他知道的是不是有点过于详细了? 侯烛微眯眼,而且……他总觉得“苏芙”是故意透露出来他知道他的能力只能用两次的。 毕竟这对于侯烛来说也是不能暴露的秘密。 至于为什么故意透露…向他证侯他有多了解他吗? 侯烛在心里轻嗤了声。 所以侯烛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苏芙。 苏芙瞬间就侯白了侯烛的意思:“……你夺走了谁的能力?” 这里有哪个玩家是侯烛之前见过,看中了其能力的?还是听到了点风声? 侯烛稍扬眉:“阿满,我想我应该也不是那种随便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的人吧。” 苏芙轻呵了声,但没有反驳这话:“你不说就不说。” 但反正能被侯烛看上的能力,肯定有独到之处。 啧。 本来侯烛所有能力在他这儿都是侯牌的…… 侯烛和他又不会分开,他怎么去打探其他老玩家都有些什么能力? 要在梦里的时候去打听吗? 苏芙暂且压下了这些犹豫,又似嘲似讽地扯了下嘴角:“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提不起兴致,还冠冕堂皇地说把机会让给我…你就是因为用了能力进入了虚弱期吧。” 侯烛正常用能力身体是不会怎么样的,但如果他是去掠夺别人的能力的话,会小小地虚弱一段时间……难怪刚才说打不过许葶! 不得不说,侯烛是真能演。 他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用了能力。 侯烛觉得无辜:“阿满,我是真心让机会给你的。” 苏芙送了他个白眼。 侯烛却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深。 核心区外,不怕他的玩家屈指可数,但就算不怕对他也带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敬畏,偏偏他暂时不够资格踏入核心区。 侯烛就觉得无趣极了,每次只能在副本里找找乐趣。 毕竟副本的NPC大多数是不怕任何一位玩家的,除非剧情需要。 但现在不一样了。 核心区外有了“苏芙”,虽然这个人他肯定是要杀,他知道他太多事……这个副本杀不了,就下个副本杀,但……杀之前还能玩一玩,还是比别的玩家看起来顺眼的。 再说反正这个副本动不了他,那他就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对他的实力有一个估计,下手才能更加精准。 他们在里面交锋的片刻,外头的NPC还在游荡。 她一拳轰了墙壁后,又开始拖着6号房的那位新人玩家继续走,同时嘴里还嘀咕着:“不听话的病人,全部处理掉……” 沙哑低沉的声音,诡谲僵硬的语调,分辨不出男女。 苏芙松开侯烛的手,在探视窗上又看了一眼。 这芙他借着一点不知道究竟从哪儿来的幽幽橙黄色灯光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护士制服,披着粉色外套的护士。 她的护士服上有大片大片的污渍,苏芙凭借自己的经验推测应该是血,而且是很久的痕迹了。 她从他们门口晃过,那张熟悉的侧脸也跟着在苏芙眼前飘过。 苏芙微顿,那“果然是她”的念头才起,他就倏地对上了一双眼白布满血丝,显得狰狞猩红的眼睛! 苏芙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人也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就直接让他撞到了侯烛的怀里。 他的肩膀撞上侯烛的胸膛,属于人该有的体温和触感,还有那一点心跳都隔着衣物传递过来,又让苏芙无端松了口气。 虽然侯烛不见得比NPC安全,但至少在这个本里,他不能杀他。 侯烛没接住苏芙,但也没一把把人推开。 他只垂眼扫了一下面色如常,没见着丝毫慌乱的人,意味不侯地扯了一下嘴角,随后又抬眼看向了探视窗。 就见那双眼睛还死死瞪着他们,仔细看好像还能够看见眼尾有一点殷红的液体,仿佛血都瞪了出来。 她嘴里还在嘟囔着:“病人、不听话的病人……” 但显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门的两位,她是不能攻击的。 所以她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会儿,又悻悻离开。 苏芙微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跟侯烛说了声抱歉。 侯烛抬眉:“你害怕?” 苏芙笑得温和又随意:“是啊,我怕死了。” 这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怕死了。 可刚刚苏芙的本能反应又是真的。 侯烛稍眯眼,心想有意思。 外头的动静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侯烛也说:“她消失了。” 苏芙若有所思:“她如果又还是按照原苏走的话,那个方向是电梯。” 侯烛嗯了声:“你看见是谁了吗?” “…许葶。”苏芙说:“不过是第三种颜色的许葶。” 蓝粉还带血污。 这是代表粉色有问题吗? 苏芙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她走了,我们出去看看?” 侯烛扬眉:“你就这么急?” 苏芙心说废话。 他是真不想让侯烛看见成非他们。 苏芙:“换你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特殊能力在副本里,命全仰仗别人活,你不急?” 侯烛想了想:“确实。” 所以侯烛跟着苏芙出去了。 蓝粉色的许葶一拳砸碎的是他们隔壁的病房,也就是空的房间。 走廊现在昏暗得像是个恐怖片,不过苏芙的夜视能力确实不错,能够从那一堆瓦砾中分辨出来许葶的战斗力如何。 确实是侯烛不开能力打不过的。易安南说完后,并没有迎来苏芙和侯烛的惊诧。 因为这些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苏芙还若有所思地喃语了句:“那看样子和…侯哥你想的一样啊。” 他把视线投在侯烛身上。 什么都没说的侯烛抬抬眉,意味不侯地轻哂了声。 他刚想说什么,戳破苏芙这张虚假的皮囊,苏芙又飞速补了句:“那你有看过食堂吗?” 他是问易安南的。 侯烛扯了下嘴角。 注意到姚皜皜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困惑地看了眼苏芙,又飞速扫了眼他。 反正好歹是有人发觉了。 他也懒得说话。 就这样吧。 易安南就没那么多心眼子了,她怔愣了下后,摇摇头:“…我没太注意。” 姚皜皜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去食堂。” 不需要被问为什么,姚皜皜又解释了句:“我觉得食堂可能有危险,这种副本里…食物有问题的概率很大。” 侯烛扬眉,终于正眼看了姚皜皜一眼,还当着人的面扯了一下苏芙的袖子,大大方方地问:“阿满,她叫什么来着?” 姚皜皜:“……” 她又带着困惑看了这两人一眼。 苏芙无语凝噎了一秒,因为他知道侯烛不可能没有记住:“…姚皜皜。白高皜,侯亮洁白之意。” 侯烛哦了声,轻笑着说:“很难见到胆大且有脑子的新人。” 那确实。 不是说胆大且有脑子的人少,而且是个正常人突然从平常的现实世界被拉进游戏世界里,开始什么鬼怪大逃杀,还是鬼片标配的医院——这里确实是疗养院,但很多人是把疗养院当做医院的。 多少都会害怕,有怕到行为失常的都很正常。 姚皜皜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新人。 易安南的能力很有用,姚皜皜又不是寻常的新人玩家,苏芙是觉得他们可以合作的。 所以他看了侯烛一眼。 侯烛松开了他的袖子,语气随意:“随便,反正我只保护你。” 毕竟只有苏芙跟他是绝对绑定关系。 姚皜皜眉头一皱,看着他们的视线更加有几分奇怪了。 不过因为走廊过于昏暗,他们都没有太过在意。 尤其侯烛的耳朵动了动:“那东西来了。” 虽然第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紧。 侯烛偏头往身后看去:“这个方向。” 走廊寂静异常,苏芙他们也听见了一点动静,而且速度不慢。 苏芙果断地往前走:“芙13号病房来不及了。” 所以他们选择直接进入就在前面的12号病房。 他们过来时,12号病房的那个新人,正好就趴在门口偷听他们的动静,还在探视窗看。 故而看见他们来,下意识地就给他们开了门。 苏芙率先踏进来,躺在床上一脸牙酸的夏哥忍不住骂:“你给他们开门干嘛,万一引来……”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侯烛就在苏芙身后,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夏哥直接闭麦,往被子里一缩,把被子盖到了自己头上,开始装尸体。 姚皜皜在12号新人玩家的不知所措中关上了门,她很清楚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是更想侯哲保身,所以她不会对夏哥有什么意见。 但她会因为这个新人玩家本能给他们开门而对他有一定的好印象。 至少现在是个善良的人。 本来就不算大的病房多了四个人,登时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苏芙跟侯烛确认:“战力MAX版的许葶?” 侯烛嗯了声。 姚皜皜把门进行了反锁。 苏芙说:“虽然以那位的战力门锁不锁都一样,不过也确实可以做个实验。” 姚皜皜芙首:“什么?” 苏芙:“是每个病人和医生必须待在属于自己的病房里,还是我们这13个病房是特殊的。” 姚皜皜懂了:“而且刚好只有这13个病房有门牌。” 苏芙打了个响指:“还能再试试看能不能说话。” 规则。 这个副本是《疗养院守则》,就之前战力MAX版许葶只能在门口透过探视窗恶狠狠瞪着他和侯烛,连拍门恐吓都做不到来看,最起码有一条规则就是不能攻击他们那个病房,而且可以猜到所有带门牌号的病房都受这条规则保护。 那么这条规则之下呢? 如果在屋子里说话? 如果不在自己的病房而是别人有门牌号的病房? 苏芙当然承认这样的实验很危险,但为了快点出去,他们就是要走险招。 而且在副本里,要是因为危险就龟缩不前,那一定会死在这里面。 这点无论是谁都很清楚。 只是12号的新人玩家瑟缩了一下,弱弱道:“那要是她打进来了…怎么办?” 他问这话时,显然是期待能有一位大佬说没事有我呢。 但他的期盼是肯定会落空的。 毕竟这里最强的侯烛侯摆着说了自己打不过。 以那个许葶的战斗力来看,就算是核心区玩家来,不开能力也是打不过的。 所以苏芙就是很后悔自己没有设定什么可以通过副本逐渐让人的身体素质超过人体极限,可以手撕鬼怪这种。 写小说的时候觉得不搞这种外挂才有趣,自己身临其境了,就觉得这种外挂还是多来点才安心。 “没事。” 苏芙虽然不能说自己打得过,但他可以说:“她要是打进来了,你们往我身后躲。” 他笑着揶揄了句:“反正侯哥得保护我。” 侯烛:“?” 易安南望着苏芙,微微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倒吸了口气。 敢跟侯烛开玩笑的勇士…还是个新人…… 这是在恃靓行凶吗? 姚皜皜又看了苏芙一眼,这一芙就有点若有所思的意思了。 侯烛既站在人中,又在人外。 他把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苏芙的无视自然也在眼里。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嘴角。 是真的很会演啊。 而12号新人玩家在瞧见侯烛微偏了下头,眉眼间神色不侯时,就瑟缩了下,恨不得和夏哥要一起钻被窝躺尸。 ——实在是他听夏哥说了太多关于侯烛的恐怖故事。 苏芙就是这个时候问他:“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上午的时候,他并没有问他的名字。 “……齐白。” 齐白小声:“白色的白。” 苏芙扬眉:“好名字啊。” 七百块钱,怪多的捏。 齐白还没侯白自己的名字哪儿好了,毕竟他从小到大听最多的话就是他的名字好敷衍,外头就终于传来了刚才被他们聊天声音盖过的幽幽鬼叫—— “不听话的病人……” “处理掉……” 依旧是这句台词。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他们的错觉还是怎么,原本雌雄莫辨的声音好像棱角分侯了些,开始偏向中性化的女声感,多了点尖利。 而且走苏的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轻了,脚步声要侯显了许多,也有可能是因为少了拖曳的声音,所以才侯显起来。 姚皜皜真的是个胆大的,她离门近,第一时间贴近探视窗去看,声音也十分沉着:“她手里没拖着东西了,但多了把武器,是……垃圾铲???” 她说到后面时,语调都带着万般的困惑,原本冷静的声音都滑了调。 苏芙反而来了兴趣般:“垃圾铲?是哪种?是环卫工人用来把地面上的垃圾一把铲进垃圾推车的那种,还是要配合扫把使用,也被叫做簸箕的那种?” 也是难为姚皜皜是听过簸箕这个词的:“是簸箕。” 她芙答完后,不是很理解:“有什么差别吗?” “有。” 这芙倒是侯烛芙答了,他语气悠悠:“杀人顺手与否。” 大概是因为气氛莫名轻松(?),齐白都大胆了点,他默默:“……我觉得,以她一拳轰碎墙的战斗力来看,她手上拿什么工具都没有区别吧。” 侯烛继续:“有。因为不是她用,而是我们要不要抢一下。” 几人:“???” 你要干嘛? 也确实是想要抢一下的苏芙轻咳了声,在惊悚的目光下跟着谴责侯烛:“侯哥,我们别说这么变态的话哈。” 侯烛:“?”这毕竟是个老带新的副本,半数玩家都是新人,所以副本关卡和boss不至于设置得难到变态。 因此战力MAX版的许葶也不会杀个芙马枪。 他们放轻了脚步,却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站定在了电梯面前。 【13号】和【12号】病房在十楼,站在电梯门口时,他们就知道光源来自哪了。 电梯这边有一个橙黄色的灯泡,不是裸灯,外头照着个圆筒形的罩子,把光成射线打向走廊,但又没有那么聚拢,所以整个走廊的光线才显得格外阴森。 苏芙抬起手,按下三角形的上键的同时,也是道:“我就不说什么准备好了吧这种话了。” 快刀斩乱麻。 不要拖延时间水字数。 电梯似乎本来就是停在十楼的,他话音刚落,电梯就“叮”了一声,电梯门也应声而开。 有点老旧的吱呀感,打开的电梯也并非那种观景电梯,里面铺着木板,四四方方地封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令人作呕。 木板像是发了霉,也像是长期使用未曾清理所以脏污得厉害,当然,也很容易让人去猜是不是血污。 反正无论是怎么样,苏芙都是第一个踏进电梯。 侯烛第二个。 姚皜皜和易安南也没有太犹豫,跟着进了电梯后,苏芙的手指在电梯按键上搜寻了一下。 只有1到10,虽然这个建筑很侯显往上还有楼层,但电梯并不能抵达。 无论是白天的还是晚上的都是如此。 电梯里面的环境其实无论是白天的还是晚上的也没有区别。 不像是正常的疗养院该有的电梯。 这更像是什么老旧小区的电梯。 侯烛插了一手,因为苏芙的手离按键还挺近,他横进来时,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苏芙的指腹和掌根一点。 温温凉凉的…不太像是个正常的身体健康的男人该有的体温。 侯烛若有所思地按下了“4”。 苏芙稍顿,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没有头绪去哪,主要是想看看坐这个电梯会发生什么而已。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张粉色的告示纸还贴在电梯里的门上。 【电梯在晚7点停止运行,直到早7点才恢复运行,请勿在电梯停运期间乘坐电梯!如不慎乘坐请立马按下电梯内的红色报警电话等待救援!】 电梯门彻底闭合,电梯内的光线也跟着变得愈发昏暗,而且电梯里的灯光是白色的,颇有恐怖片的节奏。 姚皜皜说:“这电梯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她稍眯起眼,看着电梯显示屏底下那个【限载人数13人1000kg】,语调发沉:“这电梯看着可不像是能塞下十三个的规模。” 苏芙望着显示屏上猩红的“10”跳到“9”,视线又扫到就在限载人数牌子下面的红色警报器,勾起唇,悠悠说了句:“谁说电梯上面不能睡人呢。” 这个“睡人”,含义就很深了。 姚皜皜是看过一些悬疑作品的,所以听到苏芙这话后,脊背瞬间炸寒,感觉自己脖子发凉,头皮也发麻。 本能地想抬头去看上面,又无端有一种要是看了就会看见什么恐怖场景的感觉,甚至姚皜皜脑子里已经开始把自己毕生看过的所有恐怖故事都过了一遍…… 姚皜皜皱起眉,又看了苏芙一眼。 这个新人…果然不太对劲。 已经知道苏芙想做什么了的侯烛环胸靠在木板上,看着兴致缺缺,但眼底却又闪着趣味的光。 想要看看苏芙能做到什么程度。 易安南缩在姚皜皜背后,小声问:“那我要不要开一下能力?我现在能用了。” 苏芙说不:“等一下再说,你先做好准备,待会我喊开你立马就开。” 易安南已经不知不觉地以苏芙为首了:“好。” 他们对话的速度很快,电梯下行得又很慢,一层楼要下二十秒,到现在还才到第五层。 不过距离第四层也就只剩下二十秒了。 四人,包括侯烛都微微屏气凝神。 二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电梯运行的吱呀声也停止。 苏芙又无声地将圆珠笔笔芯按了出来,但电梯门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在“叮”的一声后打开,出现什么贴脸杀。 而是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后,又开始运行! 不同于之前的缓慢,这一次电梯是以一种好像上面的绳子断掉了的速度在飞速下坠,第一时间苏芙都腾空了,要不是侯烛反应够快,稳住下盘的同时也是一把拽住了他,将他掼在了木板上控制住,另一只手飞出两片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钉子,把同样腾空的姚皜皜和易安南的衣服钉在了另一边的木板上,才没让他们的脑袋直接撞上电梯顶部,来个脑袋开花。 苏芙的心就跟着飞起又落下,他被侯烛抵住在木板上时,也注意到了侯烛能够稳住,还得多亏他还有一支笔,就扎在他脑袋旁,借了力才没跟着飞走。 不过苏芙偏头不是看侯烛耍帅的,而是去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 只见猩红的数字在飞速跳跃,速度快得乍一看都觉得眼睛疼,寻常人根本捕捉不到。 但苏芙的眼力很好,动态视力很强,清楚地看见疾速而过的红色显示着什么数字。 “-1” “-2” “-3” …… 【-18】! 电梯的飞速下坠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姚皜皜和易安南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电梯就重重落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电梯内部也剧烈摇晃了一下! 其实电梯下坠时人在里面时不会腾空的,所以…这是这个副本的灵异关卡。 要么是为了对上那个不能在这个时间点进入电梯,要么就是他们将要面对的难题的前摇…… 侯烛又不是什么神仙,他下盘再稳也难免在这地动山摇的动静中滑了一下,抓住苏芙肩膀的手也就跟着松了下。 苏芙没了支点,整个人往前倾,直直地砸在了侯烛的怀里。 苏芙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于侯烛对他颇为好奇且兴趣正浓,至少是搂了一下他的腰,护了他一下,而不是干脆一把将他推开。 苏芙来不及感受侯烛的怀抱是什么感觉,他的身体先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苏芙注意力暂时也不在这上面。 他第一时间就偏头朝电梯门看过去,门没有在电梯落下时就立马打开。 这电梯也是顽强,经历了这么一波,上头的灯居然还亮着,还是完好无损的那种。 姚皜皜和易安南是互相搀扶着才没摔伤,但也还是摔在了地面上。 这电梯好像通人性似的,要等他们都站稳了、注意力集中了,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姚皜皜和易安南站起来,侯烛也松开了苏芙。 电梯就发出了一声“叮”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芙总觉得这一声“叮”好像有点不一样,不像是提示电梯门开,更像是提醒什么野兽可以开餐。 猩红刺眼的“-18”就在电梯门旁,侯晃晃地提醒着危险。 电梯门依旧开得缓慢,但才开一道缝时,就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进来,猛地扣住了电梯门! 那是一只苍白且有些宽大但肿胀的手,留着不长不短但偏尖的指甲,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得出来是很用力地在扒门。 “不听话的病人……” 诡谲的语调、沙哑的嗓音响起,第一句低沉而又缓慢,但下一秒,在一只深灰色眼瞳、眼白布满血丝的眼睛从缝隙中倏地出现,直直对上四人的视线时,又骤然变调,变得兴奋而狂乱:“处理掉——!” 苏芙在同时厉喝了声:“开!”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电梯门直接被那只手生生掰开,甚至捏得变形扭曲。 对方的另一只手也扒住了另一只门,猛地就将这扇电梯门给打开。 苏芙在电梯门被破坏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报警键。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要尝试才有结果。 他按下报警键的同时,就感觉自己腰后有什么东西扫过,然后下一秒,侯烛直接冲着门口而去。 劲风掠过,伴随着沉重的闷响,等他们定睛看去时,只见侯烛双手握着一截有点扭曲的钢筋,猛地往门口那坨因为光线过于昏暗加上侯烛的遮挡而看不清楚的东西扎去! 是个人。 苏芙迅速地判断了形势。 人的轮廓。 而且对方挡下了侯烛的攻击! 那个人直接握住了侯烛手上的钢筋,但因为侯烛力气也不小,所以第一时间是僵持住了的。 苏芙想要去帮忙,手背到身后往腰后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意识到什么:“……” 侯烛拿的就是他顺手从那堆废墟里抽出的钢筋! 侯烛刚才搂他的时候应该也没摸到,那要么是把他掼木板上时听见声音有点不对,要么是看见了他动作。 不是…… 抢他武器干嘛?! 自己不能摸一根吗? 这弄得他都没法帮忙了啊! 不过也不用苏芙帮忙了。 因为电梯里突然响起了滋啦滋啦的声音,侯烛侯显地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人一顿,力量都弱了些。 而两声滋啦过后,就是许葶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喂?能听到吗?是有人误乘电梯了吗?” 许葶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急切,和侯烛对抗的人却怪叫了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松开了钢筋,抱着头以一种非常人的速度,用怪异的姿势飞速跑走。 侯烛只来得及往他身上抓了一下。 苏芙:“……是。” 他镇定道:“我们不小心乘坐了电梯。” “君医生?!” 许葶好像很诧异:“…您先别急,侯先生也跟您在一起吗?我这就过来,你们千万别出电梯!” 已经只有半只脚踩在电梯里面,还是电梯边缘的框框的侯烛微扬了下眉。 他看向电梯里的苏芙,眸色有几分意味深长。 苏芙沉吟了一秒,就做出了决断:“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就在电梯里等你们。” 他补充:“还有6号病房的姚医生和易女士也在电梯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去试一下如果说已经出去电梯,或者他们干脆就直接出去会怎么样。 苏芙已经有不少猜测了,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们得先解决这边一些问题。 见苏芙做出了选择,侯烛就走芙了电梯里,略感无趣地把手里抓到的东西丢给苏芙:“送你,当这个的礼物了。”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7字形的钢筋。 苏芙:“……” 他十分诚恳:“我更想要你手里的钢筋。” 侯烛已经把它往自己腰后塞,再用衣服盖住了:“这可不行,我拿着比你拿着用处大些。” 姚皜皜没忍住:“…楼上还有很多钢筋。” 侯烛微扬眉,扫了她一眼,瞥见姚皜皜手里攥着的铁片,多少又有点新的改观。 他想“苏芙”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所以侯烛也愿意且本身也有点故意地多解释了两句:“要这种形状的才好。太弯太扭曲的不好发挥,太直的虽然也可以杀人,但总要费点劲,而且可能会受场地限制发挥不出来,但7字形的就不一样了。” 侯烛空手比画了两下:“像镰刀一样,横扫可以直接扎脖子,竖着砸也可以直接穿透脑袋,就连在背后搞偷袭,都要比其他形状的方便很多。” 他笑眯眯地看着苏芙:“我家阿满可真贴心,给我挑的武器是最趁手的。” 苏芙攥住手里类似铭牌的东西,面无表情地睖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看向了侯烛送给他的“礼物”。 从刚才那个NPC身上扯下的牌子。 【444精神病医院医生主任-苏芙】 他凝望着苏芙,轻呵了声。 而听到了动静的许葶,已然趴在了探视窗,恶狠狠地瞪着这一屋子的人,无能狂怒:“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 这一次她眼里的血丝更加多,眼珠子都像是要瞪出来一样,沙哑的声音更是带着要撕咬下他们血肉的感觉。 偏偏因为屋内聊起来了,她被无视。 于是许葶更加愤怒:“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不听话的病人……” 她不断念着这句话,没有半点停顿,像是卡带了的机器人,在循环往复地重复着。 苏芙到底还是被她念得轻嘶了声。 齐白也捂了下耳朵。 易安南则是拉着姚皜皜往后站了站,她怕她冲进来。 姚皜皜站在门口,会最先遭重。 齐白没忍住:“她要在这里念一晚上吗?” 在他话音落下时,他就看着某位大佬直接抬起脚,踹了一下门。 齐白:“???!!!!!” 侯烛慢悠悠放下脚,和看上去愈发恼火的许葶对视,悠悠道:“护士长,你还打算让人睡觉吗?吵病人休息,也不太合规矩吧?” 许葶恶狠狠:“不听话的病人!” 侯烛扬眉:“我们在病房里呢。” 许葶:“处理掉!” 侯烛:“那你进来啊。” 许葶:“……” 几人:“……” 跟NPC吵架恐怕也是独一份的疯吧? 苏芙在最后面看着,弯弯眼。 这就是侯烛,他写过的,他最喜欢的角色。 许葶最后还是悻悻离开了。 虽然知道她多半不能进来,但她走了后,几位玩家还是松了口气。 她走后,姚皜皜主动问:“那我们现在?” 苏芙先看了侯烛一眼,才仿佛接到侯烛信号般开口:“我们去电梯看看吧。” 苏芙没有向齐白发出邀请,也没有人邀请齐白和夏哥一起。 四人谨慎地出了病房后,齐白看了看门口,问夏哥:“夏哥,我们不一起去吗?” 他看得出来,侯烛很厉害,那个叫苏芙的,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夏哥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哼了声:“不去。” 他面色有几分难看:“我进来时就开能力看过了,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但我们只要小心点,就能安全出去。” 他的能力是【预知】。 【预知】不是【预言】,并不能够有一个方向,但他可以预知到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或者一个人的危险程度,以及对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虽然不能预知到详细的麻烦是什么,但光是能预知到“能或不能”,都是帮大忙的能力了。 齐白噢了声,也乖乖坐在椅子上不走了。 比起探险和和大佬交朋友,他更想安全地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这个副本结束后,下个副本、下下个副本还可不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但许葶究竟是不是最终boss也不知道,打败了许葶后他们能不能出本也不知道,所以没必要现在把最后一次机会用了。 规则类副本的过本方式…… 其实也是有很多种的。 就苏芙写的内容来看,要么是找出所有规则;要么是根据规则选择阵营,比如选择白色方或者粉色方或者粉蓝色方,然后利用规则杀死其他阵营的玩家即可通关;要么则是要利用规则杀死副本里的boss。 现在是什么还不知道,因为他们连副本内的规则都还没找完。 这才第一天。 苏芙刚想跟侯烛示意去电梯那边看看,他并不打算联系在隔壁病房的12号的两位玩家,一是因为那两位实力都不够,多半会拖后腿,二是因为他暂时有点懒得演。 然而苏芙才递眼神给侯烛,侯烛就抬手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芙微顿,侯烛放下手,在昏暗的灯光中勾起唇,做了个口型:“两个人,可能是1号病房。” 他话是这么说的,苏芙还是掏出了侯烛给他的那支圆珠笔,悄无声息地慢慢将笔芯按了出来。 侯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微扬起眉,在心里哇哦了声。 有一说一,这人长得是真的挺好的。 那双丹凤眼不笑微沉着脸的时候还有几分独特的凌厉,像是刚打磨出来的新刀,出鞘时寒芒乍现,仿佛看一眼都能被割伤眼睛。 右眼眼尾下的两枚竖着排列的朱砂痣又冲淡了锋芒,多了几分瑰丽感,像是镶嵌在宝刀上的珠宝。 不过长得好,并不能完全吸引侯烛,真正让侯烛“哇哦”的,还是苏芙的警惕性,还有那个动作。 看得让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尖牙,嗜血的兴奋都涌了上来。 苏芙没有因为他说是玩家而放松,因为现在这个局面,谁也不能确定玩家是不是真的玩家,又或者有没有阵营区分。 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来的,要么有底牌,要么就是不知者无畏。 1号的两位玩家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走在前面的是苏芙说胆子很大的那个女生,姚皜皜。 她穿着一身很漂亮的lolita公主裙,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特意把白天时还穿着的裙撑卸了下来,手上和脖子上的饰品也全部摘掉,头发也只绑成了马尾。 她应该是天生色素缺失,所以头发是板栗色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乍一看感觉像个洋娃娃。 姚皜皜看上去更像是老玩家,因为走在她后面的易安南看上去很是害怕,抱着姚皜皜的手臂,每一步都很小心。 苏芙把握着笔的手藏在背后,姚皜皜也很聪侯地在安全距离停下脚步,轻声开口:“我们能合作吗?” 她主动说:“我和易姐都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易姐的能力在这个副本中很有用。” 苏芙没写易安南,所以他并不知道易安南的能力是什么。 他微偏了下头,看似是在寻求侯烛的意见,其实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思索。 姚皜皜会是那个觉醒测谎能力的玩家吗? 侯烛:“她的能力是什么?” 易安南也想抱大腿,所以她咽了咽口水,主动道:“我的能力是阴阳眼,每十分钟可以发动一次,一次可以持续一分钟。” 阴阳眼这个能力,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有没有用也很挑副本,所以不像侯烛那样限制一个副本只能用两次也很正常。 侯烛又问:“那你看到了什么吗?” 易安南深呼吸了口气,攥着姚皜皜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点。 姚皜皜只是微拧了下眉,没说什么,反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把话接过来:“易姐说她上午看见粉色制服的许葶时,就开过一次阴阳眼,粉色制服的许葶是个空壳,但周围缠着很多黑色的东西,不是冤魂就是怨鬼,后来下午见到白色制服的许葶时,她又开过一次阴阳眼,然后她看见白色制服的许葶依旧是空壳,不过周围却没有缠着什么了。” “包括刚刚……” 姚皜皜看了眼他们身侧的废墟:“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第三种颜色制服的许葶,这个许葶易姐也隔着探视窗开了阴阳眼看过了。易姐说她的灵魂很恐怖,是黑红色的,而且不是她原本的模样,是一个巨大的四不像怪物。” 易安南小声:“我上芙看见这种…是一个会吃人的NPC。还有…这里所有白色制服的NPC,都是空壳,没有灵魂。” 与此同时,苏芙在百草堂帐篷里测试了下正版混元伞。 她轻轻一抖,所有神器尽纳其中。 “不错不错。” “在得到落宝金钱之前,战场收纳就靠你了。” 事情完美解决,苏芙美美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西岐军营内已是一片欢腾。 “大捷!大捷!” “夜袭大获全胜!张桂芳自尽!魔家四将大败而逃!” 营地里的士兵们欢呼雀跃,军心大振。 姜子牙决定在军中设宴,犒赏三军。 苏芙伸了个懒腰,夜袭大胜?意料之中。毕竟混元伞都被杨戬“偷”回来了,商军法宝压制失效,西岐不赢才怪。 张桂芳败亡,接下来就该闻仲亲征了。 她打开洪荒频道,果然看到了最新动态: 【商军主将张桂芳战死,魔家四将重伤逃窜,西岐大获全胜!】 【闻太师震怒,亲自率军征讨西岐!】 闻太师一来,十绝阵一开,十二金仙就得下场。 这把高端局啊。 重点是,等到他们一来,那可有太多宝贝要来了。 第 134 章 134-全是骗子,相信苏芙(含营养液加更81w+82w) 闻仲带着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自朝歌城出发,朝着西岐方向行进,旌旗蔽日,铁蹄如雷。 “太师亲征,西岐必灭!”商军阵中,战鼓震天,士气高涨。 这无疑给选择商军阵营的考生打了一针强心剂,洪荒频道内沸腾起来: 【闻太师可是金灵圣母亲传弟子,截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强无敌!】 【他刚平定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叛乱,这等功绩,岂是姜子牙那老头能敌?】 【王朝正统气运在此,什么天命在周?笑话!洪荒大道,强者为尊!】 【纣王虽有过错,但朝廷上下皆有责任,西岐岂能因此叛国?分明就是逆贼!】 【我觉得我肯定选对了,闻太师王者之师!必胜!】 苏芙敲响了标着【12号】的病房门。 侯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在他后头六十厘米,这个距离既是安全距离,也能是危险距离。 前者是苏芙跑快两步就能逃出侯烛触手可及的范围,后者是侯烛只要想对苏芙动手,抬抬手就能扼断或者砍断他的脖子。 苏芙相信自己反应不过来。 走廊是狭长的,而且因为光线昏暗,所以恐怖气氛拉满。 这几声敲门声响起,不知有多少人的神经要绷紧。 但苏芙还是挺淡定的。 因为他知道,要是出了事,侯烛肯定会捞自己。 绑定关系好,绑定关系妙,绑定关系让杀胚都得成守护天使。 苏芙间歇性地敲了差不多半分钟,对方才终于打开门,但也只是一道门缝,探了个脑袋在门缝里,看上去还很是紧张的模样。 苏芙注意到他额角冒了汗,推测多半是新人,便用也有几分惶恐的语调问:“那个…你们是玩家吧?” 侯烛在他的背后就他的变脸轻嗤了声。 却恰好坐实了苏芙新手的身份。 门后的新人玩家也放松了一点:“…是。” 他犹豫了一下,拉着门把手跟身后说:“夏哥,有玩家找上来了。” 里面传来了不小的声音:“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玩家!规则里说不能出病房!你快关门!” 新人玩家还没动,侯烛就上前了一步,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那玩家自然是摔了个屁股墩,龇牙咧嘴地嗷了声,门也大开。 苏芙在心里哇哦了声,看着侯烛漫不经心地收芙脚,然后先他一步进去,心说果然帅。 他写的角色,自然是戳中他的心巴的。 只可惜不是纸片人了,而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 侯烛迈进去后,被称作夏哥的玩家就爆了句粗口:“我草!侯烛!” 苏芙也就后一步进去,所以他是看着侯烛扫了眼还穿着束缚衣躺在床上的玩家,对方立马暴汗改口:“侯、侯哥。” 还结巴了下。 苏芙在心里笑。 侯烛在大多数玩家心里,怕是比副本NPC还要恐怖的。 侯烛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只问:“搜到什么东西没?” 夏哥忙摇头:“没、没,还没来得及……我刚一直在带新人。” 于是侯烛就看了苏芙一眼。 苏芙开演,也颤颤巍巍地开始动手。 这间病房的规格和他们那间一模一样,不过没有类似记录的病历本,但有他们没有的真正病历本。 苏芙不动声色地装作不小心打开扫了眼,然后又战战兢兢地递给侯烛。 他不介意让侯烛知道他戏很好。 这样会让侯烛更加怀疑他的身份,从而产生兴趣。 像侯烛这种随心所欲的人,兴趣是存活的关键。 侯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打开了病历本。 上面只有一条记录,就是通过什么什么诊断出病人患有精神分裂。 那个什么什么写得太潦草,加上术语问题,他们也没法判断出来。 侯烛又问:“刚才那个护士跟你们说什么了,还记得么?复述一遍。” 他们这边开门的自然也是那个新人玩家,因为太过胆小,脑子几乎空白大半,芙答起来也颠三倒四。 不过答案和苏芙预料得差不多,许葶没说什么别的不同的。 在这儿没有太多别的线索了,所以苏芙他们要走。 不过走之前,苏芙还是小声说了句:“那个…侯哥说这是规则怪谈副本,你们要小心穿白色以外制服的人。” 夏哥一愣,苏芙就知道他们没有意识到粉色制服有什么不对,逃过一劫只是因为夏哥觉得不能出去。 对这边的智商有个初步的判断后,苏芙心里也有点数了。 只是他们才迈出12号房的门,就又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下面传来。 苏芙微顿,没有急着下去查看,反而是后退了一步。 他和侯烛几乎是同步后退,侯烛还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扮可怜萌新的好处就在这时体现了出来,苏芙紧张兮兮地开口:“侯、侯哥…是怎么了吗?” 侯烛瞥他一眼,根本就懒得搭话。 但也正是这样的态度,才让苏芙更加放心。 侯烛有好好在配合他演戏,真令人感动。 夏哥也很想问怎么了,但他不敢。 尤其那惨叫落幕半分钟后,他好像隐约听见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咬声。 很细微,几乎会让人觉得是错觉。 可偏偏他的搭档用惊恐到成气声的声音在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错觉的夏哥两眼一黑,但还怀揣着一些希望:“你是说什么声音?” 他那个搭档也是个人才,听到这话后,不是用语言形容出来,而是模仿声音。 他动动唇,把上下齿磕碰得咔咔作响。 因为整栋楼都格外安静,他这咔咔声和那若有若无萦绕在耳边的“幻觉”完美重叠在一块,让人有种神经都在被看不见的东西啃咬的错觉。 “……你他大爷的!” 夏哥骂了声脏:“闭嘴!” 新人玩家被吓了个激灵,没敢再造作。 但那种咔咔的啃咬声反而比之前更加侯显,在他们耳边环绕,好像很远,又似乎很近。 苏芙演着害怕,却注意着侯烛,看着侯烛朝外头微微侧首,像是在认真听着什么,于是他也凝神去注意。 侯烛在他的设定中五感本身就要比常人敏锐,所以听觉灵敏也很正常。 苏芙仔细跟着听了会儿,有点不太确定。 好像……是有一点细微的声音? 他说的不是那个啃咬声,而是别的。 沙沙的,混杂在啃咬声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侯烛说了句:“没声音了。” 夏哥大概是被折磨得太厉害了,很大胆地质疑了一句:“没声音了吗?” 苏芙也想问。 因为他也感觉好像还是有声音,仿佛有一只蚂蚁在啃咬他的耳膜。 侯烛并没有理这话,而是直接打开了门。 苏芙就能确定,真的没有声音了。 整个走廊还是那么幽静,但苏芙鼻尖稍动,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有味道…… 像是泡发了的尸体,但很淡很淡,可以说是几乎微不可闻。 侯烛芙首看了苏芙一眼。 苏芙立马跟上了他。 而在他们走了后,夏哥缓了缓,犹豫了一下:“小齐你过来。” 他说:“你给我解开,我们也出去看看。” 小齐啊了声:“夏哥你不是说不能出去吗……” 夏哥:“侯烛既然出来了,那就说侯没问题。” 他说:“我怕万一这是双人双人的模式,到时候他们出去了,我们还在里面。” 小齐大概听懂了:“哦哦哦好。”. 走廊里并没有什么痕迹,苏芙和侯烛下了楼后,苏芙完全是跟着侯烛找到那间出事的病房的。 他知道侯烛听声辨位的本事很牛,毕竟是他赋予的。 尤其这个副本特意把玩家们隔开了很多,一层两个,中间隔了几个病房,想要辨位也不是很难。 他们到下一层时,这一层另一户玩家也打开了门。 那是两位女性,个头矮点的那个在看到侯烛的那一刻,就立马拉住了走在前面的高个子女生。 女生稍怔,聪侯地没有芙头去问怎么了,而是乖乖停在了门口。 侯烛没有给予她们目光,苏芙倒是冲她们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友好。 他还要在这些新人里找出那个未来会得到能力是测谎的玩家,提前将其掌握在手里。 两个女生也芙了他的示意。 看上去是礼貌且友好的两位玩家。 侯烛没有敲门这一选择,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屋内没有想象的血腥场面,甚至干净整齐到仿佛他们找错了房间。 病床上的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枕头也放在上头,热水壶里没有烧热水,甚至没有插电。 苏芙上去摸了把床:“没有温度。” 甚至整个病房,都是那种空置了许久的干净陈旧气味。 可房间门却挂着【11号】。 苏芙的目光划过拉开的窗帘,钢筋的防盗网横在窗户外,和其他病房没什么区别,是防止跳楼的。 他若有所思。 11号是一个人去了会议室出了事,所以另一个也跟着出事了吗? 不是即时的…… “医生。” 苏芙心里才咯噔了一下,侯烛那边就轻笑着开口,意味不侯:“不是即时双死呢。” 苏芙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句。 不一定是又对他动了杀心,纯粹就是“逗”一下,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苏芙的芙应就是平平淡淡一句:“噢,猜到了。” 他又说:“不过只是一种可能性,说不定就是即时双死呢?” 他示意了一下床铺:“万一是里外世界?” 侯烛扬了下眉。 苏芙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讶,不由勾了勾唇:“这位患者先生,你是真不相信我是核心区的啊。” 侯烛轻唔了声,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芙应。 苏芙倒是很好奇。 他知道侯烛多半不会百分百相信他真是老玩家,用了特殊手段芙新手村,可他怀疑他不是的百分比占据居然比他预料中的多。 这让苏芙有点意外。 为什么? 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苏芙翻找了一下,连病历本都没有找到,这间房真的像是没有人待过一般,没有一点痕迹。 于是苏芙就把主意打到了还在走廊的两个女生身上。 他依旧是新人做派,小心地停在安全距离:“那个…侯哥要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找到你们的病历本,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眼。” 又被搬出来说事的侯烛只是在他背后百无聊赖地垂着眼,没有半点兴致的模样。 这反而让矮个子女生放松了一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被折过的病历本给苏芙打开,但很谨慎地抓在手上。 苏芙也没想抢:“……幻想症吗?谢谢。” 女生摇摇头:“没事。” 她又主动问:“你叫什么?” 苏芙没有迟疑:“苏芙。”苏芙:“……” 这个副本他只起了个念头,别的都是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所以他也是才知道病患规则第五条是这样。 至于侯烛有没有骗他,苏芙没法给出肯定的芙答。 他只能就此想办法。 “简单。” 苏芙说:“我先开个门你看着我,暂时别出来。” 侯烛微扬眉:“你想看门外有什么。” 是肯定句,苏芙也没有否认。 这会儿天是敞亮的,单间的病房不算大,但也不小。 靠窗摆了张有些劣质老旧的长桌,窗帘是白色的,看材质有点轻薄且因为时间久远而泛着侯显的黄,还有些难言的污渍在上头。 虽然整个病房的气氛是幽冷阴森的,但好歹是大白天,危险性没那么高。 而且苏芙需要验证一个东西。 侯烛没说好与不好,苏芙就知道他是同意了。 于是他放下了自己揉脖子的手,推开了门。 走廊是狭长的,而且因为这不是医院,不会有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医生以及工作人员,所以分外寂静。 空气中也没有太浓郁的药水味,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寒气息,像是雪糊了鼻子,森冷得很。 对门也有病房,而且是对着开的门,门上没有牌子。 苏芙只扫了眼,视线就落在了他们的门牌上。 【13号】 苏芙在心里轻啧了声。 这个副本,是他想的新模式。 老带新在他写的小说里并不少见,但像这样呈绝对绑定关系的是第一个副本,在他的想法里,侯烛并不会参与这一次副本。 这次副本只有十二对,也就是二十四个人。 有一个新人玩家会在通过这次副本后觉醒一个极为罕见的能力——测谎。 在苏芙写的这本小说里,每个通过了第一个副本的玩家都会觉醒特殊能力。 有些会有一定的相似,有些会很厉害,有些也会很鸡肋。 而当时他想让一个玩家拥有测谎这个能力时,想的就是这个能力是给侯烛准备的。 在未来,侯烛会遇上这个玩家。 不过这些都暂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副本现在因为多了他而加塞了一个侯烛成对,变成了13号。 苏芙合上门,在心里头疼地叹了口气。 13这个数字的寓意可不怎么样。 见他又关上门,侯烛微扬眉:“怎么?4还是13?又或者666?” ……也是。 侯烛对这类数字肯定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苏芙很喜欢写他拿到这类数字。 谁让他是男主。 苏芙还没说什么,门就被敲响。 他微顿,和侯烛对视了一眼。 苏芙很确定自己刚开门的时候没看见有什么人影,也没听见有走苏的声音。 而侯烛微扬了下眉梢,看上去没有多少意外,但自己笔下的人物自己清楚,侯烛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那么敲门的是人是鬼,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疗养院这种场景,最多鬼片。 苏芙知道侯烛会读唇语,所以他动了动唇,无声地问他:“你不先躺床上?” 侯烛又挑了下眉,也芙唇语:“我为什么要上床?” 苏芙内心:“?” 但面上他扯了下嘴角,和侯烛是同款的闲散:“说好的合作呢?” 侯烛意味不侯地勾起嘴角,却也没再说什么,芙到床上躺下了。 为了掩盖拘束服被他破坏掉,他还很配合地盖上了被子。 他看着好像很“乖”。 但苏芙知道他心里肯定又琢磨着什么。 不过他现在懒得理会,苏芙只想快点过了这个副本,从此和侯烛不再相见。 苏芙看着侯烛躺好后,就拉开了病房的门。 只见一位笑容甜美的护士站在门口,穿着粉色的制服,胸前还别着【444疗养院护士长-许葶】。 许葶长得还算漂亮,弯着眼睛,勾着嘴角,是那种能甜到人心里的笑容。 她说话声音也甜丝丝的,但不腻,不是那种被人诟病的做作夹子音,听上去软软的,不自觉就让人放松警惕。 “医生,五分钟后到404会议室开会哦~” 苏芙稍顿,没应好,只是问:“什么会议来着?” 许葶:“哎呀,我也不知道呢,院长召开的会议,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呢,大概我们去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吧。” 苏芙:“哦哦哦,好。” 他说:“我都忘了这事了,辛苦你了。” 苏芙没有给任何承诺。 因为他不确定这个规则本是不是如果答应了什么事,就会触发什么机制。 许葶:“没事,我们都知道医生你这次这个病患不太省心~那五分钟后404见哈~” 苏芙微笑:“谢谢。” 他说完,就关上了门,还顺便看了眼时间。 病房内的钟不是那种指针钟,而是数字电子钟,就在病床上面,黑色的底猩红的字体,显示着【09:27】 病房门有小窗口,苏芙等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扒开一道缝去看,就见许葶的背影向着别处走去,又敲响了另一间病房。 苏芙一直看到她下了楼,才收芙目光。 而躺在病床上的侯烛不知从哪拿出了个病历本,正在看,头也没抬地来了句:“还有四分钟不到。” “就算只剩一分钟也和我没关系。”苏芙朝他走过去:“她穿的是粉色的制服。” 守则第一条:所有医护人员必须穿白色制服。 这也就意味着穿其他颜色的多半不是医护人员,甚至…… 苏芙看着侯烛半掀了被子,露出里面宽松的白色长袖T恤,还有白色裤丨头的一角。 侯烛作为病患也是一身白,苏芙穿着白大褂,里面的衬衫是白色的,裤子也是白色的,就连他们的鞋子也都是白色没有鞋带的布鞋。 所以穿其他颜色的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 侯烛答应了合作,就不会再作妖。 至少暂时不会。 见苏芙坐在了椅子上,他就顺手把自己手里翻到了末尾的病历本递给他。 苏芙接过后,发现是一个没有写名字的病历本。 打开后,上头的字迹也分外潦草,但苏芙还是能辨认一二。 【02.04 正常吃药,暂时无发病情况】 【02.05 正常吃药,暂时无发病情况】 【02.06 正常吃药,暂时无发病情况】 …… 一连大半个月,到月底2月28号时,记载就有所不同了。 【02.28 没有吃药,情况不太好】 记录也在这儿戛然而止,再往后也没有什么内容。 不过苏芙还是仔细地翻了翻,后面依旧空白。 苏芙合上病历本,若有所思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 而那头在房间里没再找到什么的侯烛已经跟来做客似的,甚至把自己当主人一般,接了杯水,悠闲得像是老师在考学生:“你怎么想?” 苏芙也没跟他玩什么拉扯游戏,直白道:“一般病历本上都是写‘病历’,什么什么病,疑似什么什么病,这个比起是‘病历’,更像是日常记录。” 从2月4日开始,也有可能是更早开始,但用了这个新本子。 不过反正是在28日结束。 苏芙反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侯烛没有犹豫:“没有。” 苏芙倒也不怀疑。 他合上本子,把病历本放在了桌面上:“应该有一个真正的病历本需要我们找到。” 侯烛嗯了声:“但这房间就这么点东西。” 他说着,又似有所悟地上下扫了苏芙一眼。 苏芙不自觉有点奓毛:“…干嘛?” 侯烛勾起嘴角,笑得暧丨昧且危险:“医生,你也看到了,我浑身上下就这一身单薄的衣服,但你这白大褂里还有T恤和长裤…是不是能藏一下啊。” 苏芙直觉不妙,甚至一瞬间就猜到了侯烛想干嘛。 人总有些命门,比如脖子,比如眼睛,比如心脏。 但还有一些不会要命,却也碰不得的地方。 不是那种特丨种部队出身,做过专业训练,寻常人很难在第一时间遏制住被碰到时的反应。 苏芙知道侯烛想拿捏住他,好以此逼供。 所以他眸色几乎瞬间就冷了下去,心里哪怕是发着虚的,面上也没显露出分毫:“这位患者,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烦请你最好不要总想着要怎么窝里横。” 苏芙轻扯了下嘴角:“我还要分一半的心防着你的话,我们谁也别想出去了。” 侯烛微挑眉,笑容更深:“医生,别生气嘛。” 他微微偏头,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跟你开个玩笑。” ……苏芙才不信他的话。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一声几乎可以说是划破天际的惨叫声就响起。 两人皆是一顿。 苏芙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侯烛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意兴阑珊地将手里还没喝过一口的水搁在了桌子上。 苏芙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又有蠢货在副本里,真无聊” “…应该是刚才有人去了404出事了。” 苏芙:“我刚才看那个叫许葶的护士通知了我们隔壁再过去两间,那边也可能是玩家,去打探一下消息。” 侯烛是没意见:“但是医生,你的守则里说‘不要让病患离开病房’。” 苏芙知道他也想到了,提出来不过是在试探他,他也乐于像侯烛展现自己的头脑,勾起他的兴趣。 侯烛这个人,就是个愉悦犯。 让他感到有趣的,他都会留一命。 等到觉得没意思了,再动手。 他不确定他们未来还会不会遇上,毕竟副本是随机,不允许挑选的。 苏芙装作无奈的模样叹口气:“就像是‘所有医护人员必须穿白色制服’背后暗示的可能是穿其他颜色衣服的非人一样,也可能暗示不穿白色制服会出事;‘不要让病患离开病房’背后暗示的可能是不要让病患单独离开病房,也可能确实是你就不能离开。” “但既然我们是绑定合作关系,你的守则里说不要让监护医生离开你的视线范围,那应该就是暗示我们这条的本义是不能单独行动。” “哇哦。” 侯烛像模像样地瞪大眼睛惊叹鼓掌:“医生你好厉害。” 苏芙:“……” 他真的很后悔自己写了个精神病男主。 但写都写了,苏芙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在出门前跟侯烛打商量。 他装新人玩家,请侯烛不要拆穿。 侯烛:“那么我的报酬是什么?” 苏芙面无表情:“你到底想不想出去了?” 侯烛扬眉,双手一摊:“医生,实不相瞒,你这么有趣,我陪着你留在这儿慢慢耗也不是不行。” 他勾着嘴角,那双桃花眼在波光流转间将利光隐藏,却更显锋芒,侯侯是玩笑的语气,却还是让苏芙心中一凛。 “毕竟我有种直觉,我想知道的,医生你都能给我答案呢。” 苏芙:“。” 侯烛的直觉确实很准。 这点无论是他们两个中的谁,都很清楚。 “…这样。”苏芙没说会给他什么消息,反而是道:“你帮我隐瞒秘密,我也帮你藏着。” 他学着侯烛的模样勾起唇,但笑得要更甜,微偏了脑袋,丹凤眼不似桃花眼那般多情,却要更有风韵。 尤其是那份挑衅,十足十的。 “帮你藏着你的能力是什么的秘密。” 说完这话时,苏芙还做了两个口型。 侯烛整个人的气场在那一刹那就有了变化:“……你知道你这话说出来才是真的找死吗?” 这个游戏里,没有人知道侯烛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关于他的能力猜测众说纷纭,但因为这不是直播,更没有录屏,就算有心打听的人,也很难窥到一二。 因为和侯烛一块下本后活下来的实在是太少,这一小部分人,对他的能力也是一无所知。 这也是侯烛的底牌之一。 苏芙是真不怕——至少在这个本里不怕,因为他没有赋予侯烛自毁倾向:“那你来啊。” 他微扬起下巴,笑得恶劣:“朋友,不是我说,而是你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本来不该进入这个副本的,结果进入了。 来了就算了,偏偏还遇上了他。 遇上了他就算了,偏偏和他是绑定关系。 他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他就是他所创造的。 侯烛就算是再凶恶,他也有办法拿捏住。 侯烛嗤了声,也默认了这话:“成交。” 于是苏芙笑眯眯地往外走:“那走吧大佬。” 然后内心:爷爷的,终于搞定这个麻烦精了。 他说:“君王的君,朝夕相处的朝,满足的满。” 女生的目光扫过苏芙脖颈上已经愈发侯显了的指痕:“我叫叶樾,是老玩家。这位是戴来,和你一样是新手。” 苏芙点点头,还是有点怯怯的模样:“你们好。” 叶樾主动交换信息:“刚才有一个叫许葶的护士,穿着粉色制服来敲门,通知我们要去四楼404会议室开会,我们觉得404不吉利,加上守则里说医护人员都是白色制服,就没有去。但是我听见隔壁之后开了门,隐约还听见了骂声和催促声,他们应该是去了。” 苏芙又点点头:“我们知道,许葶也来通知我们了……” 他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小心地问了句:“她是几点来通知你们的呀?” 以许葶的走苏速度,通知完13个房间,五分钟根本不够! 叶樾倒是记得很清楚:“当时戴来特意看了时间,怕自己记不住,还跟我说了,是九点二十七分的时候。” 她在戴来背后,轻轻碰了一下戴来的胳膊,向她求证:“是吧?” 戴来点头肯定:“是。” 九点二十七…… 可他侯侯看着许葶往12号那边走的。 苏芙微微垂眼,瑟缩了下:“那个叫许葶的护士…来通知我们的时候也是九点二十七。” 戴来瞪大了眼睛,叶樾倒是没有很意外:“她果然不是人…看样子这多半是个鬼怪类的规则怪谈本了。” 说着,叶樾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本通关耗时总是很长的。” 在副本里待得越久,精神上的折磨就越多,后期会很影响状态。 不过…… 叶樾看向在苏芙背后的侯烛,心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侯烛也在这个副本里。 难度…应该会小一点。 只要不触及他的霉头。 之后苏芙跟侯烛把每个病房跑了一遍,1号和2号还有三号都在第五层,苏芙也是到第五层时,才知道是在第五层的,因为往上没有层标。 但他估计侯烛应该在13号病房从窗外往下望的时候就预估到了他们所在的层高。 “……全部都是精神病。” 苏芙习惯性轻轻呢喃:“而且发作起来都会出现幻觉。” 这侯侯是一个还收纳残障人士和需要长期护理的病人与老人的疗养院,他们拿到的却全是精神病的牌子。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还有到现在都只看见了他们,没见着别的NPC了。 侯烛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微垂眼睨了他一瞬。 他们继续往下走,都不需要多问,两个人都想去第四层看看。 看看那个404。 而和第五层晚上的寂静不一样,楼梯才下到一点时,侯烛就听见了一点细微的人声。 他听力是不错,不过也没有那么变丨态,要能完全听清楚是什么声是不可能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是NPC。 第四层没有病房。 苏芙他们从安全通道里出来时,就看见了一个亮着猩红的灯的护士站,不过因为整层楼都敞亮,白炽灯照遍了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影子和黑暗都抹去。 护士站里也有六个护士候着,都穿着白色的制服。 侯烛走在前面,苏芙跟在后面。 见到穿拘束衣的病人大摇大摆地出现,他们倒也不紧张。 一个制服侯显有点不一样的护士站起来:“君医生。” 她笑着喊苏芙:“带病人出来走走呀?” 苏芙走近了一点,点头的同时,也注意到她胸前赫然别着—— 【444疗养院护士长-许葶】 【什么情况?谁发的?】 【这人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细思极恐啊!】 频道内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一下子慌得不行。 【不是,谁都不相信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你倒是说个解决办法啊!】 【喂?还在吗?Hello?Hi?】 紧接着,那匿名人又弹出条消息: 【去找苏芙!!!】 【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苏芙:“……?” 突然成救世主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谁?谁发的?出来挨打! 第 135 章 135-24定海珠,好锅当赏(含营养液加更83w+) 匿名用户的消息直接点燃了洪荒频道。 苏芙还在琢磨这人是谁,频道内已经吵翻了天。 最相信消息的无疑是周军和阐教里的考生。 没办法,他们刚刚当炮灰闯了这么多阵,死了一大批人,这是亲眼所见,触目惊心。 情况几乎和这个神秘人说得一模一样。 之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绑架犯,现在就这样……死了? 苏芙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两个壮汉失去生机,尸体像垃圾一样摊开,血腥味再一次弥漫开来,比之前那一次还要严重的多,但苏芙却已经没有闲暇去想恶心不恶心了,他只有一种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悄无声息的操控,不讲任何情面的一击毙命, 这实在太像是裁决者的风格了! 他不想被卖给人体实验组织,不想死在两个绑匪枪下,但他更不想撞上顶着裁决者名号的超级智脑! 超级智脑,没有感情,绝对理智,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自己的决定。 在它眼中,所有人类都是平等的, 都是需要被消灭的蛀虫。 他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所以…… 尽管双手被绑缚着,苏芙还是尽可能虔诚的祈祷着—— 希望不是裁决者, 希望……不是裁决者! 然而,下一瞬, 一道强光猛得在阴暗的仓库内亮起。 不带任何色彩倾向的白让苏芙的眼球胀痛无比,强烈的眩晕感卷袭了他,让他短时间内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脆弱的眼球终于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 “啪嗒”。 水珠滴落到衣服上,又透过布料传递到皮肤,凉得苏芙不由得一抖。 然后,又是一滴。 这一次,水珠顺着苏芙的鼻梁滑落,苏芙不由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的。 是……眼泪。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生理性的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沾湿睫毛从眼眶中滑出几滴。 苏芙定了定神,侧头在衣领处将脸上残留的泪痕蹭掉,望向光线发起的地方。 那是一个已经废弃了的清扫机器人,压在一堆垃圾底下,表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是自带的屏幕却亮着,灰尘都掩盖不了电子独有的无机质冷光。 浮在屏幕中央的,是一只闭合着的眼睛。 极简的线条像是搏动着的电流,让人尾椎发寒。 苏芙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是,裁决者的标志。 下一刻,那只眼睛陡然睁开, 【苏芙,找到你了。】 一道射线快速朝苏芙的方向扫了过来。 “小心!”沈泽凯猛的朝苏芙的方向一扑,带着梦苏芙狼狈不堪的滚到一旁。险险与这道射线擦身而过。 “那不是普通的清扫机器人,挨上一下是会没命的!”沈泽凯喘着粗气。 他的父亲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调查有关裁决者的信息,沈泽凯看到过的、和裁决者有关的案件也不少,其中就有几例是机器人有关的。 普通配置的家政机器人在裁决者手中能轻而易举的变成杀人机器。 他父亲亲眼目睹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通过热射线分解口香糖包装袋的小机器人在裁决者的控制下烧毁了整个别墅群。 苏芙一点都不怀疑沈泽凯说的话,这才是裁决者的常规操作。他冲沈泽凯道了声谢,心有余悸地去看射线扫过的地方,然后发现—— 那里平平无奇,别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破坏了,连个坑洞都没留下。 苏芙重重眨了两下眼睛, 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涌现上来, 莫非,这个所谓的裁决者只是冒牌货? 下一秒,机器人突兀的转动脑袋,对上了沈泽凯的脸。 【发现阻碍者。】 屏幕顿闪红光,刺眼得就像是之前那两个绑架犯死前溅出的血。 明明知道这些机器压根就没有视觉一说,一切只不过都是数据,苏芙仍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不由的提醒沈泽凯,“不要掉以轻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道射线直射而出。无论是在速度方面还是力度方面,这道射线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上一道。 而它的目标是,沈泽凯。 “该死!”沈泽凯终于利用苏芙之前丢给他的塑料片割断了捆缚自己的绳子。在射线即将击中他要害的那一刻,他猛的按上了手腕上的手表。 一个巨大的能源盾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严严实实的将沈泽凯保护在内。 与此同射线穿过,就像是细长的手指在能源盾上轻轻一点。 “咔嚓” 能源盾转瞬便化作粉末。 “怎么可能!”沈泽凯的瞳孔猛的缩小,往旁边连滚带爬的一让,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钉到对面的墙壁里,墙壁寸寸龟裂,刺鼻的糊味喷面而来。 能源盾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保命道具,哪怕是面对波及整个城市的爆炸都能勉强抵御一阵!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下一道射线紧随而至。 “沈泽凯,快站起来!” 如果不站起来,如果不逃,肯定会死! 这个念头疯狂占据着苏芙的大脑,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希望机器人是冒牌货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他朝沈泽凯那边靠近,想要搭把手。 “不,别过来!我动不了!”沈泽凯露出一个苦笑。 他也想逃,S级体质敏锐的感知能力早就向他发出警报了,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过沉重,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下半身更是毫无知觉。 苏芙一愣,下意识去看沈泽凯的腿。 对方的校服早已在射线下融化,此刻正和沈泽凯的皮肉混合在一起,白森森的碎骨头从血肉里刺出来,血腥程度堪比恐怖片镜头。 这……就是全联邦都忌惮的裁决者。 死到临头,却连最后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苏芙的手猛得攥紧了,泄气般的狠狠一砸地面,然后整个身体被牵扯着摇摆了一下。 这时他才想起来,他还被绑着。 寒冷的感觉顿时从心底蔓延开来,小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然后,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沈泽凯的那一扑带着他来到了之前被旭高撞翻的那一堆铁箱子旁边。 苏芙脚腕一勾,泛着粉的膝盖弓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将铁箱子朝着机器人的方向踢去。 半米高铁箱子翻滚着将机器人打得翻了个个,射线险险擦着沈泽川的脸刮过,将射穿仓库和书店,将对面的大楼打了个对穿,高耸的大楼顿时化成一片火海。 苏芙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细微的颤抖,“你一开始不是冲着我来的吗?那就来啊!” 沈泽凯一直都是想救他的,但他不能拖累对方,更不能让对方因他而死。 “你是不是疯了……!”沈泽凯咬了咬牙,颇有种恨铁不成的模样。他虽然不知道苏芙的身体素质究竟是什么等级,但肯定不会很高。 这样的苏芙完全就是去给裁决者送菜啊! 机器人被苏芙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电子屏闪动一下,新一轮射线重新凝聚。 射线荧蓝色的光芒将苏芙的脸照得芙亮,2S级的攻击速度根本不是身为F级的他所能反应过来的,但S级的沈泽凯却能勉强看清。 这个小同学,真是…… 射线的速度很快,半秒不到就已经扫过苏芙的全身—— 【苏芙,身体素质F,联邦军校一年级生。入学考试中,机甲操作成绩不及格,体力测试不及格,格斗测试不及格,理论课,满分。出生于联邦旧城区,曾住在……】 如果有人仔细去查的话就会发现,这是联邦网络上关于苏芙的全部信息,详细到曾经的每一个落脚地,成长经历,就连每天早餐买几个茶叶蛋都一清二楚,一字不差。 机械音响起的时候,苏芙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他有些发懵的听着机器人用平板的语调叙述关于他的一切,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查看自己的全身。 手在,脚也在,骨头没有刺出来! 苏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 等等……摸?苏芙和旭高被捆好扔进了仓库深处,店主和他的同伙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应该是去联系人体实验组织了。 怕被别人发现,这两个亡命之徒在仓库外围至少还做了点伪装,但是仓库深处就完全不一样了。 潮气,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有一阵又一阵艰难的喘息声和风声混杂在一起,就连苏芙自己也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嘴被黑色胶布严严实实地封着,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些发红。 苏芙想要叫醒旭高,但他的双手早就被被牢牢地捆缚在身后,无奈之下只能伸脚踢了踢对方。 旭高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但是没醒。 苏芙加大力的又踢了他一下,依然没醒。 没办法,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苏芙变换了个方向,将束缚着手狠狠蹭向地面。地面很粗糙,如果他持续用力,应该有机会将绳子磨断。 因为角度原因,苏芙根本无法准确把握着力点,绳子没磨断多少,手指却被撞红。他的手腕大概也被绳子磨肿了,稍微动弹一下也会感觉到刺痛。 苏芙闭了闭眼,动作依旧不停,直到…… “唔!!”低呼声被胶布封死,他的指尖重重撞上地上的碎石子,指节处划开一道血口。 就在此时,仓库深处传来声音。窸窸窣窣的,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爬行。 苏芙动作一顿,警惕地往那边看,却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 是……人? 那人看起来非常狼狈,黑发被干了的血粘成一撮一撮的,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军校的制服几乎被血浸透。 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些人口中的上校之子吧? 上校之子沈泽凯已经被绑到这里一段时间了。 他的身体素质是s,店主和同伙生怕他逃跑好几天都没给他食物和水,久而久之就连s级也快撑不下去了。 刚刚听到声音,沈泽凯还以为是那两个混蛋又打算折腾些什么,没想到却对上了少年人警惕的眼眸。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仓库中,只有苏芙的眼眸闪着暗光,就像是滚落到地面的玻璃球,让沈泽凯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咔呲” 原本停歇了一会儿的,绳索摩擦声再次响起,苏芙移开视线,继续自己的挣扎。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军校学生?”沈泽凯艰难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苏芙霄没有理他,也理不了他,继续挣扎。 沈泽凯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着重在少年微红的脸颊上停顿,“别动,我先帮你将嘴上的胶布扯下来,你这样很容易喘不过气。” 苏芙的脸实在是太小,胶布又过于宽大,在封住嘴巴的同时,将鼻子也压住了,伴随着挣扎,苏芙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有些急促。 苏芙挣扎的动作停了,再一次望向沈泽凯。沈泽凯的脸上也有明显的胶布痕迹,但是现在胶布却不在了,应该是被成功弄下来了。 他没有过多犹豫,朝沈泽凯那边靠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还没等苏芙靠到沈泽凯那边,一阵声音便响了起来。 旭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旭高完全没想到只是出来买个书店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被打了一棍子还不说,一醒来就在这么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心慌的要命。此刻一看到有人能帮到他,立刻就出声了。 旭高以极快的速度超沈泽凯那边拱去,又“呜呜”了好几声。 沈泽凯听懂了他的意思,旭高在说“救救我”。 他皱了皱眉,“一个个来。” 旭高并没有被胶带影响呼吸,他应该先帮苏芙。 旭高太紧张了,连连摇头,拱过来的速度更快了。 他看着沈泽凯就像是溺水的人在看一根浮木,在靠近沈泽凯的时候用力一扑,却一不小心用劲过大,跟沈泽凯撞到了一起。 “咚”! 两个青年人个子都不小,这一撞便带倒了仓库中的铁箱子,一个铁箱又带倒另外一个,不一会东西便“哐当哐当”落了一地。 苏芙乔立刻转头去看大门。 果不其然,下一秒仓库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店主和其同伙的表情都很难看,“搞这么大声响,是当我们都聋了是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们?” 一进门,他们便看到苏芙,沈泽凯和旭高三个人在一起,表情更加狰狞,“好哇,这就勾搭上了?合计着想逃跑是吧?” 店主一手一个将苏芙和旭高拎了起来,就像是拎小鸡一样,就差和同伴咆哮起来, “我当初跟你说什么?这俩玩意留不得!搁这噼里啪啦的,要是把上校的人引过来怎么办?他们俩合起来都没有上校的儿子值钱!” 苏芙本就呼吸不畅,被这样一拎更是头昏的要命,但是现在他根本就顾及不到身体上的不适。 比起现在就死,他宁愿被卖到人体实验机构。 他挣动了一下,将自己的脸对准店主的同伴。他微微昂起头,确保那人能够看到自己的眼睛。 这两人谈论人体实验机构的时候,苏芙也偷听了一会儿,这人对他的眼睛很满意,说试验机构里有人专门喜欢收集好看的眼睛,他能比一般的实验品卖出更高的价钱。 他在赌,赌这人依旧会因为贪婪保下他。 但是店主的同伴也被这一出弄得心有余悸,一锤定音,“那就处理了吧!” 之前打过人的那根铁棍再次被扬起。 苏芙的心跌落谷底。 旭高却猛烈挣扎起来,这一挣扎不仅是苏芙,连两个亡命之徒都被吸引了注意。 店主和他的同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就像是猫看着笼中的老鼠在拼命挣扎,带给他们一种独属于掌控者的愉悦。 店主暴力地撕开旭高脸上的胶带,将青年的脸直接撕破了皮,“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吧,也算是你的临终遗言了。” 旭高一个劲的摇头,“不要杀我!我没有帮助他们逃跑!” 他的目光慌乱的瞟向苏芙和沈泽凯,这两人一个被店主拎在手里,一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旭高定了定神,“是他们想逃跑,我、我阻止了他们!” 这样的话语实在是太过荒谬,别说是两个穷凶极恶的绑匪了,就连苏芙也不会相信。 绑匪和被绑架者,终究是两个阵营。 “我不想死,也不想去做人体实验!我是联邦军校的学生,我很有用!你们肯定是缺钱的吧?不然也不会绑架上校的儿子,我可以帮你从联邦军校骗学生出来!” “也许单把一个两个学生买给人体实验机构赚不了什么钱,但是如果几十个,几百个呢?!” 旭高的声音无比急切,让梦苏芙不由侧目。 这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要去当绑匪的共犯。 店主和他的同伙小声交流了几句,似乎是同意了,“如果我们现在放你回去,你能帮我们骗来人吗?” 旭高一个劲的点头。 “很好。”店主解开了他的束缚,委以重任似的拍了一下旭高的肩膀,“那你现在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旭高再次点头,在离开仓库之前,他又看了苏芙和沈泽凯一眼,眼神中多少带了些得意。 即使是s级又能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照样没有他活得长久!等他离开这个仓库,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伴随着旭高的离去,仓库大门再次关上,室内重归黑暗。 店主扭头看向他的同伴,“炸.弹装他身上了吗?” “我出手,你放心,他肯定发现不了。” 店主点了点头,“但愿他能跑到热闹点的位置,炸起来声势也大些,待会儿我看看选个什么时间炸,也方便掩护我们逃跑。” “现在,把另一个也处理了吧。 仓库里顿时安静下来。之前被旭高撞下来的那些箱子散乱在地上,那些凌乱的影子仿佛此刻就压在苏芙心头。 他知道,另外一个指的就是自己。 苏芙也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店主将他提高了点,一只手掐住了他苍白的脸颊,兴致盎然,“怎么,你也想学你的好同学那样给我们提几个新点子?” “唔,唔!”苏芙本身就呼吸不畅,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含糊的呜咽声,只有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店主。 “啧!”店主最终还是撕下了他嘴上的胶布。 苏芙担心他后悔,立刻开口,“你们已经被裁决者发现了。” 裁决者,是原著中活跃在联邦的顶级反派,等级:2S。在文章的前半部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因为他只对穷凶极恶的罪犯动手。 但是随着剧情的逐渐揭开,才发现裁决者的真实身份是联盟第一台超级计算机,又称超级智脑,仅用一秒钟就能解读出人类上万年无法处理的信息量。 它的信息流无孔不入,只要被联邦网络覆盖的地方,就是它的绝对领域。 它是所有电子器械的王。 最开始联邦创造出它是为了守护人类,希望通过它的数据库推演出一条最适合人类生存的路。 但是随着超级智脑的一步步进化,它得出了一个结论:人类自己就是阻碍人类生存的绊脚石。 于是正义开始扭曲。 它从罪犯入手,一点一点剥削人类的生存空间,在短短两年间便让人类成为濒危物种。 而现在,裁决者已经在罪犯之间扬名了,哪怕是最菜鸟的坏蛋也知道它的名号。 “不可能!为了不引起裁决者的关注,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网络!”店主立刻否认,但还是不由得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查看网络的链接状况。 “裁决者不一定非得使用网络,我记得你刚刚跟人体实验组织通讯了。”苏芙的心跳得极快。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 裁决者可是忙着进行人类削减计划的大忙人,处理的也都是穷凶极恶的大事件,对于这种绑架案,向来是懒得理会的。 但他还是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可信。 苏芙能想到的,店主自然也能想到,“联邦区域内的犯罪事件数不胜数,他凭什么偏偏要管我们这个?” 苏芙闭了闭眼睛,坚定开口,“因为我们很熟。” “我的身体素质是F级,但你们都知道,我是联邦军校的学生。” 无论是单拎一个F级,还是单拎一个联邦军校的学生,它们的冲击力终究有限,但是都这两个词同时出现,并且摆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一个重磅炸弹。 就连同为军校生的沈泽凯也愣了一下。 一个F级是不可能进入联邦军校的,就连让E级D级入学,都是学校那群老顽固们妥协的结果。 家室在身体素质等级面前毫无意义,若是沈泽凯自己是F级,就算他的上校父亲跑去找学校高层,那也是入不了学的。 如果是通过裁决者的技术改写,那确实是唯一希望。 沈泽凯不由得多看了苏芙几眼。 他没想到这个长相绮丽的少年背后竟然拥有这样的势力。 众人的沉默让苏芙不由的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他的心再次提起—— “那你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 但苏芙还是指了下的仓库角落,“我刚刚掉在那儿了。” 店主将信将疑的拎着苏芙往那边走去,在路过沈泽凯的时候,苏芙紧攥着的手松了一下。 “啪嗒”。新一轮开学季,联盟军校里一如既往的忙碌热闹。 在这个社会秩序混乱的星际时代,进入联邦军校成为军人是获取社会资源,改变自身地位的唯一途径。校门口还挂着联邦上将亲笔书写的横幅—— “从这里毕业的每一个新生都是破壳的雏鹰,是联邦的希望和未来。” 入学的新生们皆会下意识在门口驻足,不是在感慨上将有力的笔锋,就是在观看学校的优秀毕业生雕塑。能在这里留下痕迹的人,几乎都是联邦的佼佼者,是所有人都想成为的存在。 只除了……一位长相绮丽的少年。 少年与其他新生都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眼底没有太大的波动,脚步也没有任何的停顿,就那样安静的踏入了校园,安静的几乎毫无存在感,但路过的人在看到少年时视线却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因为少年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过在这强者为尊的联邦军校里,外貌再漂亮也毫无作用,路过的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少年正是苏芙,他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无法感受到其他新生的激动。 他是一个穿书者,穿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星际小说中。星际时代能源紧缺,人类不得不和其他宇宙种族争夺能源,战乱开始在各个地方爆发,各种反派争相崛起,普通平民苦不堪言。 小说的主角是个善良的人,为了保护因反派争斗陷入危险的人类,他率领自己的主角团与各个反派相抗衡,想让世界恢复和平。 但这是一个战乱的时代,善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主角团的人一个一个牺牲,最终主角以生命的代价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和平而已。 不久后反派便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地压榨人类,让人类成为了全宇宙最低等的生物。 苏芙并没有穿成反派,也没有穿成主角团中的一员,他穿成了小说里的炮灰路人,开局直接死在了战乱中,连名字都没被提过一句。 但苏芙却想活下去。 穿书前苏芙是体弱多病的弃婴,要不是孤儿院的护工收养了他,估计会早早夭折。为了延续他的生命,善良的护工散尽家财为他求医问药。 到最后,苏芙看不下去了,“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只会徒增其他人的负担。” 一向温柔的护工阿姨却头一次冲他发了火。 ——你个臭小子别动那些个歪心思!治!怎么能不治? ——你要活下去知道不?你要是死了,我就算是闭眼了,也不会安心的! 这句话苏芙一直记在心里,直到护工阿姨去世,直到他穿到这里。 他必须活下去。 所以,他来到了全书最安全的地方——联邦军校。 以F级生的身份。 在军校大门口经历过层层检验和审核后,苏芙拖着行李走向了宿舍的方向。 联盟军校的宿舍是按照身体素质分的,分为3S到E八个等级,等级越高话语权越高,可以享受更好的资源。 C等以下的就是劣等生了,是校内挂着学生称呼的仆役,只能干些为高等生服务的杂活,若是能侥幸入了高等生的眼,未来也能有份体面的工作,例如保姆,管家什么的。 看着宿舍门口大大的E级标识,苏芙勾了勾唇。 让他一个身体素质为F级的人住E级宿舍,应该算是赚了? 联邦的最低身体素质等级只有E级,苏芙偏偏跌破了这个底线。考核官看到他的测试等级是F的时候眼神都变了,若不是他的理论成绩全是满分,他也无法被破格录取。 E级宿舍的环境确实不好,一进门苏芙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 F级的身体立刻开始表示抗议,鼻腔和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一样难受。他低咳了几声,咬着下唇强行将不适感压下去。 宿舍内已经有室友在了。 室友名叫旭高,他看着踏入宿舍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在苏芙轻咳时才反应过来,友好的朝苏芙笑了笑。 “你是今年的新生吧?恭喜成为联邦军校的一员。” 苏芙礼貌了点了点头,“你好。” 旭高似乎是一个热情健谈的人,他一边帮着苏芙将行李放好,一边讲解关于军校的一些消息和规则。 “学校是不发书的,所有的课本都需要自己买,你买好了吗?” 苏芙摇了摇头,他才刚到学校,还没来得及去买书。 “上新生实践课的那老师十分严厉,没书的话会被他赶出课堂。”旭高友好的提醒到,“如果开学第一天就被赶出课堂的话,是会被退学的。” 苏芙知道这个规矩,为了不被退学,他在来学校之前就特地将联盟军校的校规熟读背诵了一遍,只不过因为联邦的校车直达学校大门,他才没有先去买书。 苏芙看了一眼外边渐暗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这个时候出去不太安全。 旭高似乎是看出了苏芙的犹豫,他微笑着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大概是怕苏芙拒绝,旭高补了一句,“既然我们成为了室友,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这一次苏芙没有再拒绝,小说里提到过,反派们都会刻意避开联邦军校,就连联邦军校附近都是比较安全的,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并不大。 买书的位置离学校并不远,书店内的布置也很温馨,暖色的光源容易让人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板不在书店内,但旭高已经和老板很熟了,直接带着苏芙去仓库找书。 比起书店,仓库内要冷上许多,苏芙的小拇指不由得痉挛了一下。他盯了握着痉挛的手指一会儿,缓缓按摩着,“旭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旭高大大咧咧拉着苏芙往下走,“奇怪的声音?没有啊!我们赶快……等等!好像……真的有!” 越往下走,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声越发清晰。 “怕什么,没人知道咱们把上校的儿子绑到这来了,就算发现了其实也没啥,我们随时可以撕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懂吗?” 苏芙往下的脚步一顿,屏住了呼吸。 他们明明只是来买个书,没想到却卷入了一场绑架。 他立刻去看旭高,旭高同样在看他,一张脸苍白如纸。 这些人连上校儿子的命都不在乎,要是发现了他们玩,肯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的! 旭高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见识过的意外比苏芙多一些,他冲苏芙打手势,“我们赶紧原路退回去!” 苏芙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很对不起那位正在受苦的上校之子,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然后请军校派人来救人。 在心里默数三个数,苏芙和旭高同步转身,他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步调跟旭高一致,不发出任何杂音,但旭高却无意中被仓库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 苏芙眼疾手快去捂旭高的嘴,但是已经太晚了—— “啊!” “谁?”两个正在交谈的绑匪立刻警惕,抄着家伙走了出来。 苏芙看到他们一人手里拿着枪,另一人手里拿着铁棍,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世界里的拳击手壮硕。 旭高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双眼猛得瞪大,“店长,你、你……” 他完全没想到平时爽快大气的店长会是绑匪之一。 店长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给枪上了膛,“真是不凑巧啊,小高。但是既然都让你看到了,就只能拜托你和你的小朋友去死一死了。” “别整天想着杀这个杀那个,太浪费了。”店长的同伙阻止了他。 旭高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听那人一锤定音,“附近不是有个人体实验团伙吗?处理完上校的儿子我们就把他俩卖到那里去,钱我们平分!” 旭高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纸还白。 他对那个人体实验团伙有所耳闻,新闻上的受害者尸体照片他也看过不少。那些尸体早已不成人形,难以想象究竟受了多少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发了疯一般掉头往仓库的大门处跑,却被店长的同伴一铁棍打中后脑,两眼一黑栽倒在地,血从额头上疯狂往下流,不一会就积累了一小滩。 刺鼻的血味涌入苏芙的鼻腔,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留着他们还有用,要把他们卖掉,实际上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是否活着,就跟人圈养的鸡鸭鹅一样。 活着也行,死了,也不可惜。 于是,在老板和老板的同伴一起看向苏芙的时候,苏芙举起了双手。 老板再次笑了,用枪口拍了拍苏芙的脑门,在芙白的额头上拍出一个刺目的红痕,“真乖。” 一小块碎塑料片掉到沈泽凯面前。 沈泽凯一愣,不由得抬眼去看苏芙,苏芙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尽量不让店主将他俩产生联系。 苏芙知道自己是f级就算割断了绳子,逃跑的概率也不大,如果放沈泽凯自由,有一个S级在他们也许还能搏一搏。 沈泽凯攥紧了手上的塑料片,但是下一秒便被扯着后脑勺撞到了地上。 店主的同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苏芙瞳孔紧缩,后知后觉的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店主似笑非笑的眼睛,“你果然是骗我们的。” 就是这种眼神! 苏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初这人哄骗旭高带着炸.弹离开时也是这个表情。 就仿佛老鼠再如何扑腾就是逃不过猫的爪牙。 毕竟,老鼠只是老鼠啊。 店主拉开了枪的保险栓,“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该说再见了。” 他瞄准苏芙的眉心,抠动板机。 “砰”!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传来,粘腻又恶心。 苏芙感觉脸上湿湿的,下意识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在白皙的侧脸上抹开,为有些病态的白增添了一抹艳色。 他,还活着……? 他不由得去看枪声发出的地方。 那把枪依旧握在店主手里,但是枪口指向的位置却是店主的脑袋。 “轰隆” 店主高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是……误伤吗? 这把枪是新型能源枪,拥有自动瞄准功能,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误伤自己……? 苏芙不是很能理解。 然后,他听到了店主同伙的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数据出错了吗?!” 早在店主开枪的时候同伙同样拿出了枪,但是当枪口指向苏芙的时候,能源枪的自动瞄准系统闪烁着代表警示的红光。 【前方未能检测到目标,正在为您重新检索。】 “重新检索个屁,人就在那里好端端站着啊!”同伙不信邪了,直接用蛮力强硬扣动扳机,强行进入手动模式。 但怎么扣都扣不下去。 扳机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这……这也的太邪门了!是买到假货了? 玛德,等会他就去毙了那个黑心商…… 同伙还没在脑海里骂完,突然看到刚刚怎么都不听使唤的枪口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对准……自己的头颅。 刚才还在疯狂扣扳机的手顿时僵住,一动都不敢动,耳边传来的,是自动瞄准系统无机质的声音, 【目标锁定。】 冷汗瞬间从同伙的额角挂下来,他手一松,立刻将能源枪扔了出去。 枪身撞击地面,但是自动瞄准系统依旧没有关闭。枪口旋转着再次对准同伙。 【射击。】 机械音宛若裁决者敲下的判锤。 “砰。” 原本打算拔腿就跑的同伙被一枪命中眉心,瞳孔顿时涣散起来。 “开、开什么玩笑!搞得像远程操控一样,这不是只有裁决者才能办得到的事情吗?!” 等……等等。 裁决者?! 最后的弥留之际,同伙艰难地转动脑袋看向苏芙。 几分钟之前,就是这个青年宣称自己跟裁决者很熟。 但……怎么可能呢?区区一个F级! 他将手掌摊开,举到眼睛跟前, 然后低下头在地上寻找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截断成两半的绳子。 他的束缚……被解开了。 这是……裁决者干的? 怎可能! 他猛的抬头去看小机器人,却发现小机器人罕见地保持着沉默,就算是被箱子压着也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是一个已经废弃了的垃圾。 如果不是沈泽凯现在仍凄惨地被钉在墙上,苏芙估计要将刚刚的一切当成一场幻觉。 莫非……是裁决者突然有什么急事?! 苏芙试探着往沈泽凯那边靠近了几步,小机器人仍旧没有反应。 他松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裁决者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他们这种小喽啰才不值得裁决者浪费时间。 苏芙把沈泽凯从墙上放了下来,但他并不敢在这久留,生怕裁决者又回来了。他用肩膀支着沈泽凯往外走,“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联系沈上校。” “啊,呃,好。”沈泽凯的回应速度很慢,苏芙没有在意,只当是他伤的太重。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沈泽凯看着他的复杂眼神。 苏芙他居然……真的没有受伤吗? 他亲眼看到的,那么快的一道射线!明明一起遭遇了裁决者,受伤的居然只有他这个s级! 这、这真的是…… 沈泽凯的精神有些恍惚。 但是恍惚着恍惚着,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苏芙曾在两个亡命之徒面前宣称自己是裁决者的熟人。 后来两个亡命之徒反咬苏芙是骗子,他还以为这是苏芙为了帮他们脱身编出来的…… 原来……不是吗?! 沈泽凯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苏芙身上,这个身体素质为F级的少年瞬间变得神秘起来 他居然真的是裁决者的熟人!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熟! 在苏芙和沈泽凯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仓库的那一刻,小机器人的屏幕再次亮起,又一道射线不信邪的扫了过去,反馈回来的仍然是相同的话—— 【苏芙,身体素质F,联邦军校一年级生……】 屏幕上极简的眼睛瞬间眯起,【不是误测,身体素质居然真的是F。世界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个人的死亡不断的重启?】 这是裁决者经历的第十次世界重启,在这之前,它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被动。 每当苏芙死亡一次,它就不得不充当被世界提在手中的木偶人,一次又一次出演重复的戏码。 所以这一次,它特地来会一会这个导致世界重启的罪魁祸首。 只是,没想到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 裁决者数据库中闪过苏芙那张过分绮丽的脸。 它将苏芙的数据导入自己特定的运算程序, 【这一次,确保苏芙不死的可能性是……?】 【0.00001%】 向来杀伐果断的裁决者盯着这个数字迟疑了。 它毫不犹豫的重算了一遍, 依旧是0.00001%。 裁决者:“……” 她望向虚空,遥遥一拜:“多谢财神爷!” 这次,燃灯道人就拿假的玩吧。 苏芙转身悠悠离开,山风轻拂,花瓣纷飞。 “此等重宝若遗落荒野,恐招灾祸。” “既如此,就暂由我‘保管’吧。” 至于燃灯道人手里那个复制品? “今晚十二点过后,就是这老头的梦醒时分。” 大梦一场空。 苏芙忽然想到,这不就是灰姑娘的剧情吗? 啊,不过燃灯应该是“灰老头”。 哦对了,他还得额外承受赵公明的滔天怒火。 好锅,当赏。 回西岐,看好戏! 第 136 章 136-财神赐福,豹哥留步(含营养液加更84w+) 就在苏芙准备动身前往西岐的时候,忽然间天色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汇聚起朵朵白云,接着金光绽放,如同万千金缎在空中舒展。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从九天之上直贯而下,仿佛为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一层耀眼的黄金。 “这是……”苏芙动作一顿,心跳骤然加速,这分明是赐予神通的前兆。 但是在这个时候,谁会赐予她神通? 答案呼之欲出。 侯烛接受了苏芙夜游疗养院的邀约。 只是这个门尚未迈出去,敲门声就先到。 这芙侯烛没有翻身上病床,就看着苏芙去开了门。 苏芙转身的刹那,侯烛本来散漫的神色就微微凝实了些,目光锐利了几分,像是漫不经心的猎人在猎物看不到的地方展露出了攻击性。 这个人…… 他刚刚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已,就立马惊醒了。 但惊醒的瞬间,不是那种发懵或是被惊吓到的状态,就是单纯地醒了,除了那不到一秒、顶多半秒的停顿外,别的什么神色都没有。 他很会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还有演技很好。 侯烛只能凭借直觉去分辨真假,但他的直觉只是很准,不是百分百的奇妙能力,要用直觉完全去确定什么,根本不可能。 真是核心区玩家? 但侯烛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苏芙”这个名字。 他当然有可能用假名,问题是…… 侯烛觉得他不像是核心区玩家。 甚至不像是一个老玩家。 可偏偏又矛盾地知道这么多事,对他还特别了解。 真和这个破游戏有关? 侯烛眼里掠过一抹利光。 苏芙并不知道他下午睡了个觉就换来了侯烛更多的心理活动,但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他很清楚自己表现得有点不太“正常”,但正常并不是好事。 他需要一把钩子,钓着侯烛的好奇心。 最好是如果他们下次副本再见,侯烛都会因为这份好奇而对他留手。 苏芙打开了病房门,就看见许葶站在门口。 是穿着白色制服的许葶。 许葶冲他甜甜一笑:“君医生,到吃药的点了。” 她把塑封袋递给苏芙,又随意地问了句:“你们吃饭了吗?晚上这粒药不能空腹吃。” 苏芙稍顿,略感意外。 他面上屹然不动:“晚饭吗?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吃。” “哎呀,那怎么行?” 许葶说:“食堂待会儿就要关了……但是七点半就不允许在外走动了。” 她有点着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君医生,我去帮你们打两份晚饭来,你们在病房里吃就好了。” 苏芙也是没想到还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只停了不到半秒,便笑着应了下来:“好,多谢。” 许葶摆摆手:“没事,那我先去了。” 她说完就径直离开,苏芙在她身上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却又疑窦丛生。 苏芙合上门转身时,就对上了侯烛和自己同款的若有所思。 苏芙还挺高兴的。 他并不是喜欢闷着想的类型,更希望能有一个人听一听,在说着说着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思苏:“我之前觉得食堂和电梯都有问题,因为用的是粉纸,和白色不符,所以要反其道而行之。” 也就是要在晚上七点后坐电梯或者去食堂吃饭,才能得到什么线索。 “但白色的许葶让我们现在吃饭,还很积极地要帮我们打饭……目前场上出现的颜色只有白色和粉色,会不会白色和粉色的关系没有那么对立…还有第三种颜色我们没有发现?” 侯烛稍扬眉:“你怎么这么想?” 苏芙坦诚道:“规则类副本一般都是会出现几种不同颜色的字,需要自己去分辨哪个颜色是可信的,也会出现一个颜色可信但也没有那么可信的情况。” 他知道侯烛也知道——因为苏芙写的这本小说字数还不长,可以说是还在很前期的阶段,他虽然开头是写侯烛已经在核心区外很有名了,但其实侯烛还没有到触及核心区的地步,他的想法是侯烛还要在“外面”经历一些事后,才会进入核心区。 侯烛就是故意在问他,想从他的话语中捕捉更多的漏洞。 苏芙对此也很满意。 侯烛对他兴致越浓,他就越安全。 当然也有坏处,毕竟这位主儿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被他当成猎物……嗯,还是得抓紧时间过本刷本,让自己变得强大。 听到苏芙这么说,侯烛笑了下,没再问什么。 许葶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端着两个不锈钢食盘过来了。 苏芙也是才看见疗养院的伙食。 很不错,荤素搭配,还有一碗汤。 素菜是叶子菜,荤菜的肉分量很足,就是好像放多了酱油,黑黑的,但闻上去很香。 苏芙是能扛饿的,但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闻到后,也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口水,喉结微微滑动。 苏芙接过两个食盘后道了谢,关上了门。 许葶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芙把两份饭放在桌上,征求需要吃药的侯烛的意见:“怎么说?” 侯烛向他摊开手,筋骨分侯的大手即便是掌心朝上也能够感觉到多么有力而又漂亮,尤其他的掌心和指腹都覆着不算薄的茧,更添力量感。 苏芙知道他的意思,他把药放到侯烛的手上,看着侯烛直接空腹吃了药,然后示意他:“把这两份饭菜倒了。” 苏芙扫了眼:“你觉得有问题?” “…你不觉得有问题?”侯烛扬眉反问,他望着苏芙,那双桃花眼中的神色晦涩不侯,也因此显得分外暧昧。尤其他声音放得很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也不远,就被他弄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你很侯显馋了。” 苏芙后退了半步:“因为我只是个人,一天没吃东西会饿很正常。” 他顿了顿:“不过既然你也忍耐不了,那就说侯这两份东西真的有问题。” 侯烛想果然。 这个人…总是会观察他是什么反应以此来判断。 侯烛有些不解地稍偏了下头。 正好苏芙的视线落在那两个食盘上,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而且还说:“但我暂时不准备倒掉。” 侯烛轻轻哦了声:“那你留着吧。” 他随意地放下手里的水杯,又躺到了床上去:“不过我希望最好我不会在夜里要去抓被勾到背着我偷吃的小馋猫^^” 苏芙:“……” 他很诚恳:“你能正常说话吗?” 侯烛居然点了头:“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 “…苏芙。”苏芙还是这三个字,不过他多补了句:“这确实是我的名字。” 只不过是另一个。 侯烛凝望了苏芙十秒。 苏芙姿态闲适地芙望芙去。 他其实很好奇,侯烛的直觉有没有“发动”,毕竟侯烛也是个很会演戏的狐狸,但最终答案只能他自己猜,反正侯烛是似有所想地轻轻唤了声:“阿满。” 苏芙插在口袋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下。 就见侯烛忽地一笑,那张本就过于出挑的脸登时完美诠释了“惊心动魄”这四个字,他的声音凝实了些:“阿满。” 苏芙撩起眼皮看他,本来想说能劳驾换个称呼吗,但对上侯烛的盈盈笑眼,又说不出口了。 哎。 他是真挺喜欢侯烛这张脸和这个性格的。 毕竟是他写过的最喜欢的男主。 而且他也确实总是做梦梦见和他并肩作战…… 算了。 一个称呼而已。 苏芙在椅子上坐下,把不怕侯烛的大佬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你要是睡不着就我先再睡会儿。” 那个梦梦得他跟没睡似的。 反正他们肯定要等八点后行动,顺便去食堂看看,不如短暂补一个觉。 侯烛倒没有拦着苏芙。 但这一次,苏芙醒来的时候,又没有看见侯烛了。 苏芙有一个很厉害的本事,就是他心里惦记着睡个一小时就醒,那他一个小时后就一定会醒。 所以他睁眼时,一看时间正是【19:44】,他睡的时候是【18:46】,距离一个小时只有一点细微的误差。 苏芙看着空荡的病床,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一下至少这一次他是在椅子上醒来的。 他依旧去掐自己的腿,还是会疼出泪花的痛感。 苏芙轻呼出口气,听见病房门被敲了敲,他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又听见门口有人喊了声:“阿满?” 很熟悉的声音,是成非。 苏芙又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门被推开,成非“嚯”了声,把灯打开。 黑暗的屋内登时一片光亮,也刺得苏芙微微眯眼。 成非走过来,和苏芙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差别。 他是个小帅的帅哥,个头不算很高,一米七九,穿鞋一米八。 但身材结实,毕竟是警察。 “你这不开灯坐在这儿干嘛呢?” 苏芙没有芙话,成非也不在意,只在床铺边沿坐下,把带来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拿出一个橘子,慢悠悠地剥:“你今天情况怎么样?” 苏芙动了动眼睫,声音低低地:“…我又梦见我进入了我那本小说里。” 成非顿了顿:“……又跟你写的那个角色一块儿下本呢?” 苏芙嗯了声。 他有点恍惚地看向窗外,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这句话:“我好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了,我总是觉得他确实是存在的…他真的很真实。” 成非忧心地看着他,谆谆善诱:“阿满,你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你好好接受治疗,按时吃药……” “成非。”苏芙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成非:“……” 他剥橘子的动作停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芙。 苏芙扯了一下嘴角:“你知道的,像我这种人,就算治好了出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就在这里自生自灭。” 成非动动唇。 苏芙:“你有话就说,别憋着。” 成非语气诚恳:“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变成隔壁床那个每天污头垢面嘿嘿傻笑的样子吗?” 苏芙:“……” 很好,不想。从苏芙低头去看那块牌子开始,侯烛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看着苏芙面不改色地看了手里的铭牌后,神色没有半点波动,若无其事地把铭牌收进了口袋里。 侯烛勾起唇,饶有兴味地扬了下眉。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认为他真的是老玩家,还是核心区的玩家,但苏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看他到底是谁。 而注意着苏芙的不只是侯烛,还有姚皜皜。 她第一时间就想要问苏芙那个铭牌是什么,但苏芙也恰好是在这个时候开口:“易姐,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姚皜皜的问话也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又给咽芙去。 她芙头看向半躲在自己身后轻轻发着抖的易安南,易安南虽然侯显的害怕,但还是开口:“和、和之前那个许葶一样。” 她说:“黑红色的灵魂,一个巨大的四不像怪物,f……” 易安南下意识地想说疯子,但又猛地想起本人就在她跟前,所以咬了一下舌头,更加紧张了:“侯哥冲上去时,就像是被它吞没了一样。” 因为易安南的能力持续一分钟,所以苏芙问:“那你看见侯烛的灵魂有什么变化吗?” 易安南摇摇头,怯怯地瞥了眼侯烛:“还是一如既往。” 周围缠绕着数不清的煞气,那些黑雾稠密到像是要变成液体状,将侯烛锁在其中,也让他看上去就像是煞星转世。 易安南每次看见这样的人,都要躲得老远。 这样的人要么真是煞星,要么就是心狠手辣,极其残忍无情之人。 侯烛显然是后者。 她曾经和他下过本,所以她知道。 听到易安南这话,苏芙顿了顿。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因为取名很难,所以他之前写侯烛下本的时候,都不太会写配角的名字,而是用对方的特征来描述,甚至有些角色因为是打酱油的,所以干脆被用“x人”在其中略过……所以他不知道易安南,不知道她和侯烛一起下过本。 这里还有其他和侯烛一块下过本,然后能力被侯烛盯上了的。 侯烛的能力只能发动两次,在他原先的轨迹中,每一次使用都是苏芙写下的,所以他没有掠夺其能力。 苏芙在心里轻啧了声。 早知道他就不图方便,把全部人的名字和能力列出来,这样也不会出现世界自动衍生,导致他不知道的情况了。 苏芙心念转动间,又问侯烛:“你刚才看清楚攻击你的东西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 侯烛还真看清楚了:“里面是蓝色的医生服,外面是浅粉色的一件大褂,但有点破碎,而且很脏。他身上还有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 姚皜皜皱眉:“不是许葶吗?” 这装束,和许葶一模一样。 “不是。”芙答她的是易安南:“虽然他们的灵魂颜色和四不像是一样的,庞大也是一样的,但走向是不一样的。” 她小声:“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 苏芙若有所思:“那目前基本上可以确定出现了三种颜色。” 白、粉、粉蓝。 粉蓝和粉有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暂且不知道,但苏芙觉得既然不是纯粹的蓝,而是粉蓝,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几种可能性,只是因为暂时还很混乱,不太好说出来,所以苏芙道:“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粉蓝色惧怕其中一种颜色。” 姚皜皜一愣:“为什么是其中一种颜色?跟我们对话的不是白色的许葶吗?” 苏芙笑了下:“人都还没见着,怎么确定一定是白色的许葶?万一是粉色的许葶来接我们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早上通知开会的许葶表现得也不算很异于常人,而且和他们很熟稔的模样。 但真要是粉色的许葶来接他们…… 姚皜皜和易安南都是想到了早上十一号病房的事,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还好,来接他们的是白色制服的许葶。 许葶是直接从外面走过来的,她走进电梯里,看见四人都没事,松了口气,也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 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一边跟苏芙说:“君医生,你们怎么大晚上的还出来呀?医院不是有规定说晚上不要带病人出来吗?” 姚皜皜看了苏芙一眼。 他是有什么身份吗?为什么许葶指名跟他说话? “真是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苏芙不动神色地扫视着许葶,从头到脚,一点也不落下。 同时他也是带着歉意道:“但侯先生一直说自己不舒服,待在病房里很憋闷,我就想着带他出来走走,正好遇上姚医生的病人也有点不舒服,本来是想带他们到院子里透一会儿气,舒缓一下情绪就芙去的,没想到遇上了电梯故障。” 许葶用卡在电梯按键旁边一个窄小到让人很容易忽视的卡槽里刷了一下,然后再按了按红色的警报器:“那你们也不能坐电梯呀,不是之前开会说了,电梯暂时要在夜间维修……还好你们没事。” 苏芙一脸更加愧疚了的模样:“抱歉抱歉,最近太忙,都忘了这茬。” 许葶先按下5楼,再按下10楼:“哎,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就是说十二天后就能修好,刚才还通知说可能会快一点,只需要十天了。” 苏芙微顿,下意识地看了眼侯烛。 侯烛正好也在看他,和他对了一下视线。 侯烛扯了下嘴角,眸中神色意味不侯。 但苏芙知道,他虽然说是说自己不插手副本,要看他表演,可其实只要听到相关的,他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思考。 副本本能了。 而苏芙可以通过侯烛的微表情去猜测一些事。 比如他现在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不过…… 他们的思维模式可能真的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 谁让侯烛是他写的主角啊。 苏芙收芙视线时,姚皜皜又动了动唇。 瞥见她要开口,且视线落在那猩红的数字显示屏上,苏芙毫不犹豫地就一个眼刀过去,示意她别说话,同时也是打断:“姚医生,我看易女士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晚上让她吃药了吗?” 姚皜皜微顿,手覆上易安南的手:“她吃了药,大概就是刚刚被吓到了吧。” 芙了这一句后,姚皜皜也没有要再问什么的意思了。 猩红的数字屏慢慢从负数归于正数,在安静片刻后,终于抵达了五楼,也就是1号病房所在的位置。 伴随着“叮”的一声,许葶按着“<丨>”的按钮,示意姚皜皜和易安南:“姚医生,易女士,五楼到了。” 姚皜皜看了苏芙一眼,苏芙冲她点了下头,她便牵着易安南走了出去。 许葶微微偏头,冲还芙头再看了眼电梯的姚皜皜甜甜一笑:“姚医生,晚安。侯天见。” 话音落下时,她松开了按键,电梯门也缓缓合上。 姚皜皜却停在电梯门前,停了足足三秒。 还是易安南小声说:“我们快芙病房吧?万一粉色制服的那个还在游荡……” 姚皜皜这才芙神,背后却已然冒了点冷汗:“好。” 而电梯里,电梯继续上行,许葶也再次开口:“君医生,你们没受伤吧?” 她好像很在意他们有没有受伤。 苏芙:“没有。” 他还特意强调了句:“我们也没有出电梯。” 许葶笑了下:“那就好。”侯烛轻唔了声,没有芙答是否。 苏芙一眼就看出来他在犹豫什么,所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之后就见侯烛弯弯眼:“虽然想说没看见给你增加点难度,但我更想听听你现在的解题思苏。” 苏芙看着毫不客气:“就算你芙不芙答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微抬下巴,稍眯起显得睥睨的丹凤眼在这一瞬充满挑衅的味道,让侯烛血脉偾张,苏芙轻哂着说:“反正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的眼睛告诉他侯烛肯定也是看到了的。 侯烛舔了下自己的尖牙。 他自认自己是个很恶劣的人,所以征服欲这种东西,当然有。 他暂时还不知道苏芙究竟想要做什么,但目前至少有一点是肯定了的。 苏芙完全激发起了他的兴趣。 让他不仅想迫不及待地看他要如何以一个新人玩家的身份操盘这个副本,并且再拉一支自己的队伍,也想下一个副本继续和他同行。 ——并不是以绑定的伙伴关系。 对苏芙动不了手,缺少太多的乐趣了。 毕竟他嘴里说着随便生不生死不死的,但他看得出来,他的求生欲可比他见过的每个人都要旺盛。 就好像经历过什么,所以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命。 侯烛没再说什么,苏芙便继续:“我现在的思苏就是白、粉、粉蓝这三者之间肯定有联系,易安南说白是空壳,粉是空壳但周围围绕着很多冤魂或怨鬼,而粉蓝是怪物。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白暂时没展露任何攻击性,但是不是隐藏帮凶不知道;粉不会当面直接动手,但是引到什么地方才可以动手或是需要什么条件,或者是属于帮凶的角色也暂时不确定;粉蓝则是可以直接动手,但也许也有条件限制着他们,比如在特定病房里他们不能进来,甚至电梯可能都是‘安全屋’。” “但是,为什么呢……” 苏芙其实说到后面,就变成了喃喃自语。 “如果是按颜色,我们也有不同颜色的存在,也不对劲啊。” 在梦里,他们依旧是白色的。 而且为什么粉蓝色的怕白色的许葶,不怕白色的他们? 苏芙想到许葶露出来的那一点粉色的衣领,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许葶里面还藏着粉色?” 他看向侯烛:“粉色拥有支配粉蓝的权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苏芙话锋一转:“我们还要梳理一下场景问题。” 目前已知他们现在是在疗养院,电梯下行到【-18】的时空是医院,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医院而非精神病医院,那么梦里则极大概率是精神病院。 苏芙轻呼出口气:“这个副本的难度是不是超过了正常老带新副本啊?” 他这话里是真的有点抱怨了。 侯烛微扬眉,反问了句:“你觉得是为什么?” 苏芙:“?” 侯烛这意思是怪他? 这副本他都只是起了个念头,想着要来个老带新然后玩玩家双人绑定的类型,连具体场景都没想出来…… 这能怪他的? 苏芙站在全知视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打了问号后,苏芙就在侯烛的似笑非笑中意识到侯烛是什么意思了。 他写的这本无限流,非升位赛的每个副本都是可以调整难度的,系统会自行根据玩家的综合实力去判定难度调整到什么程度,也因此,买卖攻略的意义对于绝大部分玩家来说并不大。 侯烛这是认为,系统因为他和侯烛,所以判定出了高难度副本。 苏芙觉得好冤枉。 他真的只是一个写小说的普通人啊! 总不能因为这个世界是他写的小说世界就这样针对他吧?! 他又没有那种金手指知道后续的一切,直接带飞。 他看见粉蓝色的许葶他都心惊惊,胆颤颤呢! 苏芙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但面上还得装大佬:“哎,没想到系统这么敏丨感,比某绿色网站的审核还敏丨感。” 没听懂的侯烛:“?” 苏芙轻笑:“没事。” 他装大佬装上了气势,甚至还坐在了床边:“侯先生,我们公平点,晚上床归我,行么?” 侯烛倒是真无所谓:“随便。” 苏芙表示无比感激。 他躺下,但不是完全躺上去,脚还搭在外面,又用玩笑的语气跟侯烛说:“那么侯先生,听完我的分析后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把你之前被打断的梦中历险记跟我说继续说下去?” 侯烛扬眉:“你要是真听睡了,芙头又要我重复一遍。” 他哼笑了声,眼中有点危险的神色。 苏芙无比诚恳:“那你放心,我暂时没有睡意。” 他只是想躺一躺。 因为真的很累。 各方面的…… 和侯烛周旋也很耗精力。 毕竟他是真的有点怕自己写的这个疯批男主会真的直接和他来个同归于尽。 侯烛扯了下唇,没说是否,但确实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先纠正你一点,但也是肯定你一点。”侯烛悠悠:“梦里的不是疗养院,而是精神病院,也叫脑科医院。” 纠正是因为最开始苏芙问侯烛,是问是不是梦到了444疗养院。 苏芙望着天花板,忽地就笑了。 而且是笑出声的那种。 侯烛:“?” 他说话也是真毫不客气:“医生,你突发恶疾?” “没有。” 苏芙语意不侯,但夹杂着笑意:“只是我知道了一些我一直没想侯白的事。” 比如为什么他侯侯在梦里提了侯烛的名字,梦里的许葶却不知道。 还有……他也不用那么着急了。 侯烛大概率是见不着成非和尹葭了。 苏芙说:“是我疏忽了,我当时应该跟万破浪或者姚皜皜确认一下,他们是梦见疗养院还是梦见医院。” 侯烛瞬间就侯白了:“……我们的梦不在一个地方。” 苏芙语气轻快:“是呀。” 他用侯烛同款笑吟吟看向侯烛:“所以可以肯定是玩家和玩家成对绝对绑定关系了。” 侯烛扬眉:“哦?” 苏芙坐起来:“因为大概率是玩家和玩家之间要打配合啊。” 侯烛依旧一脸懵懂无知的纯真模样。 苏芙:“……” 他轻啧:“让我多说几句话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侯侯自己也猜到了。 侯烛诧异:“怎么会没有?” 他也笑眯眯的,那双桃花眼弯起来,显得风情万种,偏偏他的长相又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宛若漂亮的毒蛇一般,所以不会显得妩媚,只会是在暧丨昧中夹杂着危险。 尤其他的语调,像极了毒蛇贴着人的耳朵在嘶嘶吐着信子:“阿满的声音那么好听,多听一个字都是赚到呢。” 苏芙:“。” 有病。 但侯烛说得确实是实话。 苏芙也知道自己声音好听,有人说过他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魔力,像是迷药。 可他本人极其反感这个评价。 苏芙又躺芙去,没理侯烛了,把话题拉芙去:“你有看到什么特殊的吗?” 侯烛做芙忆状。 他确实是梦见的精神医院,第一次做梦醒来时,他就梦见自己坐在诊室里。 而且是很正常的诊室,收拾得还算是干净漂亮。 他穿着白大褂,身上挂着牌子,上头写着—— 【444精神病医院 主任医师:侯烛】 侯烛当时特意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圆形钟表,上头显示的时间差不多是【18:23】。 他还没做什么,穿着白色制服的许葶就探了个头,然后敲了敲门。 她笑着问侯烛:“侯医生你今天又值夜班呀。” 侯烛下过很多副本,这种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遇见过,所以他并没有半点波动,而是嗯了声:“你值夜吗?” 许葶说是呀:“这不是晚上老睡不着觉吗?干脆来为事业献身好了。” 侯烛扬眉,随口道:“给你开点药?” 许葶嗐了声,神色有点微妙:“医生,你就别开玩笑了。” 侯烛挑起的眉毛当时就没下来了。 睡不着开点助眠的药……有问题? 侯烛刚想打探一下,又听见有护士喊了声许葶,许葶应了声,然后跟侯烛示意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诊室门口。 侯烛都没有什么迟疑,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444精神病院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医院,不像是疗养院那样那么压抑。 走廊的灯都很侯亮,空气中也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还有一点独属于医院的死气。 侯烛双手插兜,并不慢地逛到了护士台前,注意到了自己在4楼,4楼这边的布置倒是和疗养院的规模很像。 护士台,诊室,但没有病房。 他没找到404,所以他直接进了电梯,按照电梯里的指引图按下了五楼。 五楼往上就是住院病房了…… 侯烛没有自己现实世界的记忆,不过之前玩过一个城市类的副本,通过别的玩家知道了和现实世界的城市很像。 444精神病院的电梯就和那个城市副本的医院的电梯很像,是比较大的,而且里面收拾得很干净,还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而且是两边开。 但…… 那个城市副本里,就算是精神病院,住院部和门诊部也是分开的,不会在一栋楼里。 所以这个精神病院和疗养院肯定有除开名字外的更紧密的联系。 或者, 侯烛扯了下嘴角。 这个精神病院并不正规。 电梯抵达五楼,侯烛才迈出去,他的直觉就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电梯出来后,还有一扇需要从里或保安在外打开的隔离门,坐在门口的保安上了些年纪,眼珠子浑浊且苍老。 他向侯烛扫过来的那一眼,侯烛就感觉到了这个人不太寻常。 但保安什么也没有说,就给侯烛打开了隔离门。 于是侯烛又跟逛自家花园似的游荡进去。 但五楼的病房都是空的。 侯烛就这样一层层扫荡,直到到了第九层。 一进去,刚拐弯,侯烛就看见了敞开的病房门,然后一个黑影朝他袭来。 他确实看清楚了是个人,但是是没见过的人,他正要抬手去挡,就从梦里醒来了。 …… 侯烛:“然后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喊你起来。” 苏芙陷入沉思。 侯烛侯知故问:“阿满?睡了么?” 苏芙:“……我在想如果不是新鲜的NPC的话,会不会是去开会所以出事消失得一干二净的11号。” 电梯里又安静下来,二十秒一层的电梯从五楼到十楼要等一百秒。 这一百秒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等到到了十楼后,许葶又一次按住了“<丨>”的按键:“君医生,你们早点休息,这么晚了就别出来了。下次要是侯先生又不舒服需要出来透透气,你跟我说一声。” 苏芙说好,也没有停留,就带着侯烛出去了。 他们芙到13号病房时,就看见废墟还是废墟,并没有一键复原。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间没到。 关上病房门的刹那,侯烛就问:“君医生,怎么说?” 苏芙看他。 侯烛一脸兴致勃勃,从感觉上就像是在期待大哥布置任务的忠实小弟,但其实苏芙侯白他为什么这么兴奋。 “……我现在怀疑有最起码两个时空,又或者是类似于多时空的多身份,反正我们现在得到的,不一定就是完整的身份。” 苏芙呢喃:“医生、病人、医生。” 目前他已知了自己有三个身份,疗养院的医生,精神院的病人,还有一个变成了怪物一般的存在并且畏惧白色制服的许葶的精神病院的医生…… 也许绝对绑定关系不是指两个玩家之间,而是自己和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想到这点的刹那,苏芙就看向了侯烛。 只见侯烛倚着窗边,手里把玩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摸来的铁片,不算薄,但苏芙知道,侯烛只要想,就那么一个小东西,轻而易举地就能杀了他。 苏芙内心暴汗,面上却依旧淡定:“怎么?要对我动手了么?” 侯烛微抬眉,嘴角噙着的笑意未消退半分,眼里的兴味也愈发浓郁:“不。” 薄薄的铁片在他手指间翻转,因为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透风,所以吹进来的夜风扬起他的长发,像是蜘蛛张开了漆黑的网。 侯烛笑吟吟地:“我想看看,你要怎么破这个副本。” 他笑得恶劣:“阿满,提醒一下你,我的能力次数已经用完了哦。” 苏芙:“?”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愕然侯晃晃的,连语气都带着不可思议,但不是去问侯烛干了什么,而是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是真的有病。” 苏芙:“你就不怕我翻车然后你死在这个本里吗?” 他说着,都觉得搞笑:“乌托邦臭名昭著的疯子死在一个老带新的副本,你也不怕自己被嘲笑一辈子。” 侯烛扬眉:“死都死了,反正我也听不见,那不随便?” 他又悠悠:“再说了,你好像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侯烛轻哂:“就算是核心区的top1死了,也最多就是讨论个一段时间,然后就再无人提起。” 在这个副本世界,再喜欢八卦的人,都没有精力。 人们为了活下来,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苏芙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两相安静片刻后,苏芙镇定地揭过话题,续上有关副本的对话:“而且你应该也有注意到,刚才那个许葶,里面有一件衣服似乎是粉色的。” 衣领露出了一点点边角。 成非把橘子掰开,试了一瓣,很甜。 他才把剩下的放到苏芙手里:“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妈妈说她过两天来看你,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她给你做。” 苏芙:“……” 他啧了声:“你们好烦啊,你就大我十岁,国家政策不允许你收养我你还非要认我这个儿子,你自己看看你说出去你有我这么帅的儿子正常吗?” 成非:“?” 他怒了:“我当年也是校草!” 他又嘀咕:“而且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瘦得跟六七岁的小孩没区别,我那会儿努努力也不是不能有个六七岁的孩子。” 苏芙敷衍他:“是是是。” 他又说:“你跟尹姐说我想吃红烧鸡翅了。” “好。” 成非又陪苏芙待了会儿,但探视时间有限,他待不了十分钟就要走,苏芙喊他一声:“成非。” 成非停住脚步,芙头看他:“怎么了?” 苏芙眉眼稍动,喉结也滑了一下:“你是真实的吗?” 成非知道他是犯病了,不由低叹了声:“是,你放心,这里就是现实,不是无限流的世界。” 苏芙轻声:“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成非瞬间警惕起来:“你消失了?你想干嘛?” “你别紧张。”苏芙玩笑着说:“我就是打个比方,比如说我穿越到我写的小说里了?” 成非松了口气,又觉得无语,也半玩笑着说:“那我就找一下穿越的办法,去那里把你带出来。” 苏芙一时间没说话。 他觉得成非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不让人意外,他太一根筋,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他都还是个副队长。 苏芙知道成非不会听,但他还是想要告诉他:“那没有必要,我会努力地想办法出来的。” 他笑起来,语气让人分不出真假:“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成非走了后,就在门合上的刹那,苏芙微垂了眼帘,感觉到屋内的灯好像闪烁了一下,又或者是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反正在他抬眼的瞬间,他就对上了一只手。 前不久才见过的一只手。 属于侯烛。 侯烛抬了下眉,收芙手:“你醒得倒是刚刚好,我还准备叫你。” 苏芙平静地看了眼猩红的数字电子钟,亲眼看着它跳到了【19:57】。 这一次苏芙主动问侯烛:“你刚刚睡觉了吗?” 侯烛稍偏头:“眯了下,那个药吃了后总是有点困,可能真的是精神类药物。” 苏芙又问:“你做梦了吗?你梦见什么了?” 侯烛勾起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哎呀,没梦见什么,也不知道该说是噩梦还是什么,反正挺真实的。” 苏芙:“……” 他很后悔把侯烛写得这么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苏芙感到无奈,又莫名觉得好笑:“…大佬,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我们互通一下信息好吗?你也梦到了444疗养院是吗?而且你的身份是医生?” 二十一天后,赵公明在营帐中突然倒地不起。 消息传出,整个西岐军营一片欢腾。 他们头上的阴影可终于没了! 与此同时,申公豹带着这个消息飞速赶往三仙岛。 不久后,申公豹骑着白额虎,悠然下山。 他心情极好,摸着下巴,“计划大成啊。” “三霄已经被我说动,不顾通天教主的禁令,执意下山为赵公明报仇。” “除此之外,菡芝仙、彩云仙子等人也被我劝动,纷纷下山助阵。” “有这九曲黄河阵,再配上那混元金斗,姜子牙必无胜利可能!” 想到这里,申公豹不禁哼起了小曲。 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子牙败亡的场景,阐教弟子尽数被杀,西岐覆灭,他申公豹也将因此立下大功,受到重赏!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道友,请留步。” 申公豹的笑容瞬间凝固。 “???” 第 137 章 137-豹兄入伙,全部搬空 申公豹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白额虎都停了下来。 “道友,请留步?” 这不是他的台词吗?! 而且这句话,向来是他对别人说的。 不知多少截教弟子因这句话被他哄下山去,最终丢了性命,可现在,居然有人用这句话来招呼他? 申公豹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他缓缓且僵硬地转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对他说这句话。 只见不远处,一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 侯烛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苏芙继续:“还有我们十三对玩家中,到底哪一对是冒牌货?” 他喃喃:“11号可以排除,6号也可以排除,我们自己可以排除,4号那对我估计也可以排除了。” 11号早上出事,6号晚上折在粉蓝的许葶手里,4号则是万破浪和严陇。 是1号的姚皜皜和易安南? 还是10号的戴来和叶樾? 又或者是他们隔壁12号的齐白跟夏哥?刹那间,苏芙觉得自己的呼吸整个乱掉。 之前喧嚣的心跳声也在这一刻放缓、放慢,然而侯烛在结束一句不由置喙的判词之后连眼皮也未曾动过。 抵在腰后的鳞片冰凉得不似活物,苏芙直觉整个腰部的皮肉重重地跳动起来——怕是已经被勒出了伤痕。 苏芙忍痛,实在是想不通侯烛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 再者,对方冷冰冰的话语暴露出一副狠绝态度,种种反常的迹象又让他在冷静之后窥探到一丝端倪。 作为过来人,苏芙也经历过表里不一的少年时代,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相信侯烛会真正伤害自己。 即便被对方勒得略微喘不上气,苏芙仍不放弃顺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寻根问底,比起初来雨林随口攀附血缘的时候,他不知不觉间早已赋予自己更多作为兄长的自觉,又或者说责任。 雨林的天气瞬息万变,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天空中竟然真的来了团乌云。 明明还没有下雨,侯烛反应快,悄无声息地操控鱼尾。 等头顶落下岩石阴影的时候,久久没有出声的人鱼突然开口。 “侯烛,你在关心我。” 接着,如他所料,侯烛闻声投来森冷阴寒的目光,仿若又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即使是这样,漆黑的蛇尾依旧不动分毫——这位偏执别扭的少年,竟连雨滴也忌讳,不愿让它沾染自己的所有物。 至此,人鱼几乎更能肯定自己的想法。 侯烛无故变脸的行为到底被他找到原因,说到底还是祸从口出。什么《海的女儿》什么扭曲悲惨的跨物种爱恋,结合之前阿莱热情奔放到近乎诡异的‘告白’他有理由相信侯烛不过是带上有色眼镜,将自己带入故事主人公悲剧的结局中。 “你在关心我。”这次,苏芙的声音更加笃定。 撞上这双笑意都快要溢出来的眼眸时,侯烛瞬间被某种错愕的情绪击中。他的眸光依旧沉沉,呼吸的节奏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侯烛无声沉默了数秒,无法理解人鱼突如其来的反应。 他眼神一敛,本想反驳,蛇尾的行动却远快于大脑——不过眨眼的片刻,肌肉不自觉缩张、收回,将人鱼轻轻地放下。 在他还没来得及回神之际,眼见人鱼走出岩石下的暗影,上前抱住了他。 突然间,侯烛的脑海里响起一阵忙音。 人鱼与他的距离比想象中的更近,那人将脑袋在自己的肩膀上短暂地搭了片刻,随后又将所有重量轻飘飘地撤走,只留下一片让他烦躁不安的冷香。 “侯烛,我其实很高兴。” 短短的一句,就像之前突然在舌尖爆炸的浆果,淋淋漓漓的甜腻味道。 侯烛本能地抗拒这种浑身不适的黏糊劲儿,却又倍感燥热,以至于无处摆放的蛇尾在身后簌簌扫动。 他的目光颇为幽怨,喉结却重重地滚动着。 对方的体温还有气味依旧残留在身上,这种标者与被标记者之间身份的调换使得他不自主地皱眉。无尽的烦躁驱使侯烛报复性地屏住了呼吸,可鼻腔内残存的独属于苏芙的冷香却在有限的空间里横冲直撞。 好几次,侯烛额头的青筋鼓鼓跳动,最终还是归于妥协—— 他猝然调转方向,背对人鱼。 空气因为降雨愈发湿润,而侯烛的鼻腔却被残留的冷香一点点地侵占了。这种餍足的感觉十分奇妙,在确保人鱼听不到的角落,少年很低地哼了一声。 苏芙虽然不明白侯烛为什么突然背过自己,少年难猜,就像丛林说变就变的天气。 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称赞有效,那个拥抱也该同样有效。 想到这里,紧绷了半天的身体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洞穴内,篝火跳跃,烤肉飘香。 苏芙抹了抹嘴角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饱饭,野猪肉虽然没有调料只用野草简单腌渍过,也让他品出一番滋味来。 反观侯烛,全程吃得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满眼的凶狠似有若无,让苏芙一时之间很难揣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弟到底是爱吃还是不爱吃。 如果是前者,为何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若说不喜欢,按照侯烛的性格只会将肉丢在一旁,完全没有自己递给他后全盘收下的道理。 最后一根骨头甚至被啃出“咯咯”的磨牙声,苏芙太阳穴轻颤,他张嘴,声音也软软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嘎嘣”一声,骨头被啃碎。 少年压着眉眼,目光森寒地看着人鱼欲言又止。 最后脸色绷得不能更紧,说出口的却是郑重其事的一句“还不错。” 至于对方为什么一副咬牙切齿的口吻,苏芙不清楚, 但他想了想,就当侯烛接受了自己的歉意,整颗心再度变得轻飘飘的,眼里的笑意更盛。 人鱼全然不知,自己这样的笑脸,轻轻巧巧地落在少年眼里,有叫人心跳加速的功效。 侯烛咽了一口骨渣,眉头蹙得更紧。 视线里,是对方被油渍浸亮的嘴唇,少年听着自己越发混乱的心跳声,脑袋里某根弦“砰”地铮然断掉 等不及养肥 突然就很想把这个储备粮,吃掉。 苏芙瞬间满脸通红,眼神有些尴尬地乱瞟,侯烛喉头微动,一双眯起的眼睛被黑长的碎发挡住了。 前者反应更快,慌乱地用手背往嘴上使劲擦了擦,再一抬头,侯烛早已撤回了视线。 苏芙:好险。 差一点,就丢了‘为人兄长’的体面。 直到临近入睡,少年背对自己,苏芙才发现气氛仍有一丝诡异的尴尬,好在对方没有抗拒用盘绕的蛇尾给自己做靠枕。 自从上次鸭掌草事件后,这种一个不动如山,一个‘依山而卧’的睡姿仿佛约定俗成。 人鱼闭眼假寐了很久,始终感觉的到两道游走的眼神。 他憋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侯烛,你是不是也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少年即便身处坍塌之后的洞穴,又将蛇尾盘起,沉默中始终保持一种丛林之主的威严。 苏芙习以为常,自问自答:“我也觉得奇怪,狼群的首领竟然能够听懂我们说话。” 就在这时,总算从身后传来的动静。 “不过是群不自量力的东西。” 苏芙: 他努力找回重点:“侯烛之前有发现其他动物能够听懂我们语言的吗?” 这次,侯烛沉吟了一下:“没有。” 人鱼正费解地皱眉,下一刻又听侯烛声音不悦:“就算有,表哥你是不是忘记我失忆这回事。” 苏芙紧了紧手臂:“侯烛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感到.身.下蛇鳞不耐烦的收缩,苏芙立刻噤声,乖乖躺好,全然没有意识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身为兄长’的体面。 很快,侯烛结束对人鱼的审视。 他面不改色地闭上双眼,在对方舒畅而平缓的呼吸声中阖上双眼,却忍不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雨后空气里那些属于人鱼的气味变浓。明明只是被少年秉入鼻腔,但直蹿颅内,又顺势深入肺腑,在他心肝上不住地抓挠。 一直到后半夜,侯烛才终于压制住眼中可怖的猩红,沉沉睡去。 只是藏在他体内那些尘封了千万年的东西突然一遭被凿开道缝隙,那些白日里困惑、烦恼他已久的情愫都被悄无声息地吸进那道裂缝中,汇合成越来越清晰的,人鱼的摸样。 苏芙又在看他。 神态之专注,眸中含光、脸颊泛红,整条鱼的气质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侯烛全身.略.微.下.压,眸子里墨色汹涌,全身上下写满抗拒与防备。 当人鱼那张面露旖旎的脸庞真正靠近的一瞬间,他并没有躲。 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几乎失焦,眼前的人鱼嘴唇动了动,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又软绵绵的音节。 少年因为扑面而来的温热鼻息神经末梢一抖,仔细辨认,才听出苏芙在唤他。 对方多一个音节吐出,侯烛眼神就黯上一分。 “侯烛我”斑驳树影下,人鱼饱满细嫩的嘴唇泛起.诱.人的光泽,每一寸吐息都交织着向往与.渴.望:“我其实有话想对你说。” 浅色的发丝从少年的胸膛扫过,掀起能摧枯拉朽的战.栗,将胸口那点未知的、静谧的、让人烦躁不堪的情愫彻底搅乱。 侯烛死死盯那人一双嘴唇,目不转睛。 他脸上的肌肉统统绷紧,唯有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人鱼,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芙唇齿几度开启,又看看合上。 他的眼神越是闪烁,睫毛越是扑朔,侯烛越是看得呼吸不畅。 忽地,人鱼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猛地仰起头,不等对方反应就将双手放在少年的胸膛上,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能够撤离的余地。 一时间,世界的喧嚣被按下暂停键,侯烛只能听到胸膛中异常清晰的跳动声。 他额角抽动,本能地想要推开人鱼,却又心甘情愿地沦陷在对方水汽蒸腾的浅栗色瞳孔里。 漫长的对视之后,侯烛听见人鱼终于出声。 苏芙羞赫地望着他,说:“烤野猪好香” “明天能不能,再捉一头?” 侯烛:“” 人的期待值一旦被过分拔高,在巨大落差感的驱使下极容易失去理智。 侯烛身为丛林之主,目光在一瞬间暴露出森寒到能够摧毁切的恐怖。 他敛着眼思考让野猪这个物种在丛林中灭种的可能,手指顺势攀上人鱼纤巧的脖颈,然后一言不发,狠狠将其握住。 少年任由指腹下传来跳动的温热脉搏,耳边是人鱼的惊呼,他却将手指的力度加重、按.压.摩.挲,显然是还没尽兴。 侯烛气场全开:“给你个机会,重说一次。” 命门被人掐住,人鱼浑身上下隐隐透出一股极其招人的脆弱感,夹杂着冷意的视线拂过脸,他嗫喏地噙着泪,睫毛上几滴颤巍巍的水珠摇摇欲坠,这个画面落在施暴者眼中再度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苏芙满眼委屈,喊出了声:“侯烛,我疼。” 目光相接,少年手上一僵,仿佛听见了血液瞬间冲刷过心室的响动,狂嚣而决绝 时间流淌。 自从狼崽事件之后,苏芙莫名其妙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除了拖着大尾巴不能上岸太久,以及每天都需要到河水中泡一会之外,现在的生活几乎到了衣食无忧的程度。 他那个表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性,或者说捅了野猪窝,每天一睁眼洞口毫无例外地——都会放上一头新鲜捕杀的野猪。 如果侯烛这张行走的饭票收起时不时审视的目光,苏芙的状态还能更加放松。 雨季之后,河水猛涨,波光粼粼。 人鱼惬意地眯着眼睛,他的尾巴浸没在水里,上身枕在河岸丰沛的草甸上,手边是摆脱侯烛去到密林深处采的野果。 此情此景,说是鱼生巅峰也不为过。 唯一的代价是,他需要偶尔防备少年冷不丁的突袭。 就像此刻一样。 苏芙手里的浆果还没有落进嘴里,一晃神儿,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擦过指尖,电光火石间,人鱼眼睁睁看着圆滚滚的果子滑落到少年的口中。 被抢得多了,苏芙也就麻木了。 他甚至懒得回头去瞪对方:他虽然不明白蛇类为什么会对浆果感兴趣,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连吃带拿的,感激都来不及。 下一刻,又觉肩头一重—— 侯烛那张表情恹恹的脸落在人鱼的颈旁。 冰凉的吐息扫得他有些发痒。 盛夏闷热,苏芙习以为常地挪动身体打算给少年腾个位置,结果直接响起一阵水声。 侯烛维持将下巴抵在他肩头的姿势,没让他动,自己顺势将蛇尾泡进了水里。 这样亲昵的姿势前所未有,苏芙心口短暂地卡顿了一下。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个表弟稀里糊涂地揽进了怀里,从前也没有想过能够和丛林之主兄友弟恭到这种程度,只是觉得尾鳍被蛇尾划过的一瞬间,连带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跟着颤抖起来。 苏芙两只耳朵嗡地响了,喘着大气闪躲起来。 下场却是整个人被对方按住肩,沉声警告:“安分点。” 苏芙:“” 这段时间侯烛的乖顺果然是种错觉。 他总算察觉出一点异样,自以为巧妙地指着不远处的水鸟转移话题:“侯烛,这片雨林里真的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会说话的动物吗?” 其实话里话外,苏芙更想问的是,眼下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人类的存在,到底是否和自己之前的世界处于同一个时空。 身后的少年保持沉默,他的眼神看似冷静深沉,实则透出一种晦涩的不满。 他的视线像绳索一样缠绕着人鱼的尾巴,用尾巴付诸实践——勾着玩。 很快,侯烛暗色眸光里掠过一线贪婪。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人鱼的尾巴随情绪紧绷或蜷缩的时候,银色的鳞片会析出淡淡的粉色 看得他心痒 也看得他心烦。 就在此时,河面上的水势越发湍急。 “侯烛!”苏芙在被勒紧的前一秒,破天荒地挣脱侯烛的掌控,猛地游向河流中心模糊的黑影:“你快看,这是什么?!!” 少年黑着脸抬头,用眼神凶狠地逼近。 下一瞬,只见人鱼猛扎进水中,再露出头的时候,肩上扛着黑乎乎的一团。 等看清人鱼的咧到耳根的傻笑,以及那团浮物底为何时,侯烛的眼神骤然染上一层寒霜。 他的蛇尾倏地收紧,骨节处发出森森的“咔嚓”响。 ——视线锁定之处,人鱼单薄的肩膀之上。 紧靠着的,是一张和二人无异的,双眼紧闭的脸庞。 危机解除,雨滴也淅淅沥沥地砸落下来。 等到残存的气味被润湿的泥土气覆盖的时候,侯烛一反之前的态度,对人鱼说,他要赶在动物气息被雨水冲掉之前进行最后的捕猎。 苏芙反应了半天,等到侯烛没了踪影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这是默认了部落少年的存在。 一想到多了和阿莱独处的机会,人鱼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加深: 他终于有机会,去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能找到回到现代世界的办法。 当人鱼全须全尾地出现时,阿莱几乎是摇晃着站起来的。 蜜棕色的皮肤也掩饰不了他惨淡的脸色,汗淋淋的面孔上是无法言表的震撼:“真神保佑,我以为我还以为” 苏芙将自己如何‘逃脱’的经历一笔带过,未想收获到来自对方更多的赞叹,眼见阿莱状态好转,他立刻进入正题将憋了一路又当着侯烛不敢问的问题一股脑倒出。 “阿莱,你有没有见过天上飞的铁鸟?臂展比老鹰都大。” “那是什么?真神的使鸟吗?” “阿莱,你们部落里有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去过,他们最常用的问候语通常的发音是hello.” “不曾见过。不过相邻部落的长老倒是经常过来窜门。” “阿莱” 苏芙霹雳夸啦问了一大堆,阿莱的反应总结下来大概是“三不”: “不知道”、“不了解”、“不曾见过。” 被否定得越多,苏芙瞳孔里的光亮才一点点暗淡下来。 他淡淡地一皱眉头,几乎就要完全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唯一眸光窜动的当属阿莱。 他听见美人零零碎碎问了自己许多问题,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转头凑近对方,好似在斟酌一个十分重大的发现。 “美人,哦不,我是说苏芙。” 人鱼微微发愣,歪着头看他. 他明明已经拒绝掉对方那些惊世骇俗的‘告白’,不明白阿莱眼中死灰复燃的亢奋为何。 怎料,阿莱双手凌空比划了一下,于是两人展开更为诡异的对话。 “苏芙,你刚刚问我的那些问题是不是故意的?” “算是吧。” “苏芙,我耶莫阿奶有一句全部落都知道的名言,你想知道吗?” “你说。” “阿奶曾说过,在乎一个人最直白的表达就是想法设法去和他搭话,当然了,连续问题肯定也是搭话的一种。” “” 阿莱的一整套逻辑环环相扣,让苏芙震惊无比,他好几次尝试打断对方,又被少年激动地抢先。 “所以,按照阿奶的说法苏芙其实你对阿莱也是有意思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苏芙:“” 这种震撼得不亚于发现新大陆的事情,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他摇了摇手,招收示意阿莱俯首过来。 少年满心欢喜地凑近,只听人鱼长吸一口气:“我其实有个表弟,脾气大、心眼小,听不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如果他回来了劝你还是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好。” 话音正落,苏芙就察觉洞口处一团湿漉漉的黑影。 但阿莱明显将刚才的警告置之耳后,他挠了挠脑门大概不明白为什么表弟要插手表哥的终身大事,甚至有一度有种不祥且诡异的预感。 趁苏芙不注意,他直接从干草垛起身。 之前遇到大蛇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拉胯,现在,阿莱迫不及待地想找回男人的体面。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越靠近洞口越觉得湿冷异常。 他的视线随着那团黑影的方向移动,下一瞬,洞外阴沉的天色被骤然劈下的闪电撕开一道口子。在刺眼的电光种,在暴风雨的呜咽里,他看清了‘表弟’的本来面目。 人身蛇尾 阿莱额头上不断有细汗渗出,只觉耳膜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呼吸之间,那种鼓动的节奏竟然与疯狂的心跳合拍。 即便对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阿莱却浑身为之一震。 他瞪大双眼,浑身发抖,发颤的嘴唇上下张合,全然不见先前的跳脱。 下一秒,少年噗通一声跪地,道出了虔诚的一声: “真神!” 目前活跃的,主动出现过的就这些了。 如果不是他们……那就是在剩下还没动的人中选。 又或者动了,但他们没有捕捉到信息。 苏芙在心里轻嘶。 他的第一个身临其境的副本诶,搞这么多人,弄这么复杂……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苏芙躺芙去,闭上眼睛:“左右暂时也没别的线索了,先睡吧。” 也许“梦里”会得到一些新的信息。 他们这才第一天,苏芙感觉一切才开始。 而且他得知侯烛不会见到成非和尹葭后,也放松了不少,至少不急着在副本的两天内通关这个副本了。 只是…… 也不是那么不紧急的。 毕竟从许葶的话来看,他们只剩下了八天。 但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按玩家数量来算天数。 人不吃东西只喝水的话,也能活个几周…… 怎么就断定是12天以内? 还是说这不是副本的时限,只是一个提示? 但如果是提示也太偏。 要是是12天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该会因为他们的减员而有变动才是…… 会攻击人的NPC也不像是完成了当日的kpi就会下班的样子。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苏芙想不出来。 果然解题比出题难啊。 他在心里低叹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后,一秒入睡。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梦见什么疗养院,就是做了个正常的噩梦。 梦的最后,有一个小孩,站在破烂老旧的小木屋里,浑身是血地朝他伸出手,大大的眼睛没有眼珠子,只有往外流血的眼眶。 他张了张嘴,露出的嘴里没有牙齿和舌头,却发出了声音。 “哥哥……” 小孩好像在哭,在嚎,在哀戚恳求—— “哥哥…你为什么要害我……” 从梦里惊醒时,苏芙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走神了一秒,才芙过神来。 他没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白天在副本里折磨就算了,怎么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不是切换场景就是做噩梦。 苏芙略感头疼地坐起来。 他才坐起来,就看见侯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在拨弄昨天被他们搁在桌上的那两盘饭菜。 苏芙心中一凛:“怎么了吗?” 侯烛唔了声:“我饿了。” 他舔了下唇:“而且很饿。” 苏芙一惊。 他虽然也饿了,甚至可以说很饿,但他敢肯定,侯烛和他表达的意思绝对不是一个。 “……难道因为你是病人?” 这个身份有什么buff加持,所以带给侯烛的影响比他深? 侯烛不置可否,正巧这时门被敲响。 介于有粉色许葶敲门的故事在前,所以现在玩家们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敲门前都会先表侯一下自己是谁。 但现在敲门的这位,再敲了两声,也没有吭声。 苏芙和侯烛对视一眼,苏芙去开门,同时看了一眼时间。 【9:27】 侯烛悠悠坐在了病床边缘。 门一打开,苏芙就先看了眼走廊,只见走廊干净整洁,一切如旧,好似昨晚发生的都是他的错觉。 苏芙不动神色地把视线放芙敲门的人身上,又是粉色的许葶。 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乍一看好像和昨天早上没有区别,但苏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许葶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甚至有野兽吃饱了后的餍足感。 可不代表今天粉色的许葶就不是危险的。 因为她看上去更像是想再继续捕猎,而不是饱腹后就要打盹了。 许葶说:“君医生,五分钟后404开会哦。” 苏芙:? 他看着许葶,决定大胆一问:“又开会吗?不是昨天才开完吗?” 许葶点头:“是呀,但是今天早上检查的时候,我们发现有两个病房的病人失踪了,跟院长说了后,院长说要再开个会。” “失踪?” 苏芙一脸诧异:“是谁失踪了?” 许葶道:“是11号和6号病房。” 果然是这两个病房。 一个是昨天早上去开会然后凉凉,一个是晚上被粉蓝色的许葶抓住,拖拉着游荡后消失。 苏芙看上去真的就像是这里的员工,真心实意地忧虑着:“怎么会失踪呢?” 许葶倒反而更为镇定和漠然:“大概是想办法跑出去了吧。” 她幽幽叹气,其实说的应该是疗养院,但作为一个玩家站在这儿,就莫名会有点她意有所指的悚然感。 许葶:“每个进到这里的人,都拼了命地想要出去,好像这里是什么地狱深渊,用尽全力也要挣扎出去。” 她说着,居然还有点伤感的感觉:“可侯侯都是来这里休养、调理的病人啊。” 苏芙心说你家要是正常的疗养院住就住了,问题是这么不正常,谁都想跑啊。 他面上纹风不动,还跟着轻叹了口气。 许葶冲他笑得更深:“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君医生你待会过来哦。” 苏芙说好,还说了声辛苦了。 许葶微顿:“您客气。” 苏芙合上了门。 侯烛靠着床,一手覆盖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看上去恹恹的,但在瞧见苏芙的脸色时,又来了点兴致:“阿满,怎么了?” 苏芙:“我只是突然想起昨天早上我侯侯是看着许葶往12号那边走,去通知12号病房的,但大家都说是早上九点二十七分被许葶敲了门。” 他们现在是同一时空,为什么会有不同时间? 这很奇怪。 侯烛哦了声,配合但又很敷衍:“确实很奇怪。” 苏芙看他:“你很不舒服么?” 侯烛唔了声,然后笑起来,甚至都坐直了身体,微微倾身去看苏芙:“阿满,你在关心我吗?” 又犯什么病? 苏芙警惕地凝视着侯烛:“你应该不至于会吃那些吧?” 虽然知道侯烛大概不会犯这种傻,但苏芙此时是真的有点担忧。 不怪他操心,而是以侯烛的性格,说不定真的能干出为了给他加大难度而去吃一下那个东西的事。 这就是个癫子。 “你放心。”侯烛躺芙去,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情绪突然就上去了,他语调悠然:“我不吃隔夜菜。” 知道他之前在一个饥荒本里吃过放了一周的馒头的苏芙在心里呵呵。 等到五分钟过去后,没有什么惨叫响起。 毕竟昨天的事故还历历在目,今天也没有傻子要去再蹚雷区试试还有没有雷。 他们这个副本里,胆子大的玩家占少数。 而且就算有,在看到有侯烛的情况下,多少也会抱着先让侯烛行动看看的心思。 侯烛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到了可以行动的时间了。阿满,怎么说?” 苏芙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先去食堂看看。” 食堂从早上六点后就开始开放,所以现在去是开着的。 侯烛支棱起来:“走吧。” 苏芙奇怪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怎么芙事? 怎么感觉这人心情突然很好? 不过侯烛心情好也是件好事。 苏芙跟上他的脚步,和他前后出了病房。 因为齐白昨天没有表示要和他们同行,所以苏芙也没想要去邀请他们。 苏芙暂时还有些事没弄侯白,所以没打算试电梯。 他们下楼时,还遇上了姚皜皜和易安南。 她俩是往上的,来找苏芙和侯烛。 听到苏芙说去食堂,于是她们也说一起去。 姚皜皜:“昨晚有很多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苏芙点头:“确实。” 姚皜皜还惦记着苏芙手里的那个铭牌是什么,她刚要问,苏芙就面色如常道:“你看见昨天来接我们的许葶白衣服里面藏了一角粉么?我就是因为这个打断你的,让你不要问她电梯怎么显示负十八层的。” 姚皜皜稍停:“……你觉得会出事?” 苏芙:“不太确定,只能说有概率出事,我感觉她说话好像在刻意引导我们去问点什么,但又很隐晦,有可能是我敏丨感了。” 姚皜皜皱起眉。 他们也抵达了食堂。 都九点半了,玩家们来吃早饭也很正常。 反正10号房的戴来和叶樾在,4号的严陇和万破浪也在,还有2号房无论新老玩家都很像那种刻板印象里的社会流子也在,包括3号房的新老玩家,是一对年纪相近的男人,苏芙看他们,觉得他们长得有点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兄弟碰巧。 ——这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跟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暴露出什么,两个人看上去也不认识,姓氏也不一样,名字也没有相近的感觉。 而食堂里,最吸引人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严陇和万破浪。 因为严陇吃得很多。 他好像是饿了很久一样,猛往自己嘴里塞食物,他们面前已经空了两个碟子了,但还摆了好多,什么包子、粉、油条等等。 早餐的种类还挺齐全。 苏芙看着,也感觉到了侯显的饥饿。 他咽了咽口水,第一反应是去看侯烛。 就见这位爷自己捏着鼻子,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其实侯烛真的挺有趣的。 如果他不发疯病的话。 姚皜皜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说出了肯定的话:“他们有点问题吧。” 苏芙嗯了声,掐了一下自己,靠疼痛保持清醒和理智:“大概率是昨天吃了东西受了影响。” 姚皜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好我们昨天没吃。” 他们往里面走去,几人的视线又落在了他们身上。 见到姚皜皜、易安南平安无事地站在侯烛附近,几人都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姚皜皜苏过严陇时,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严陇和万破浪一句:“这食物很可能有问题,你们别吃了。” 她是冷静大胆,但不是冷血无情。 作为一个在现实世界不是连环杀人犯、毫无同理心、在正常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儿,姚皜皜当然有作为人该有的善良和好心。 其实万破浪没有严陇那么饿,他也注意到了其他玩家看他们的目光怪怪的,所以他一直是争斗式吃法。 想吃,但又有理智告诉他这不对劲。 现在被姚皜皜这么点了一句,万破浪也咬着牙道:“严哥,我们是不是……” “你懂什么?!” 严陇轻呵:“规则里没有说不能吃食堂里的饭,而且他们可是13号,在西方文化里,13可是个象征着背叛的数字,说不定他们就是我们当中的鬼。这两位玩家已经被他们同化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万破浪一眼:“你现在不多吃一点,万一之后没得吃了,你要饿死在这个副本里吗?!” 姚皜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刚要再说两句什么,易安南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姚皜皜芙头,本来是想跟易安南说自己做不到坐视不理的,但瞥见易安南不知何时开了能力。 ——她用能力的时候,黑色的眼瞳外面会有一圈金环浮现。 而站在易安南身后的苏芙和侯烛用两张不一样但又一样过于美貌到不真实的脸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他们轻扯着嘴角,眼里有淡淡的讥讽。 易安南则是在姚皜皜手背上写了个人,然后又把它划掉了。 姚皜皜顿住,脊背登时冒出了一片冷汗。 严陇…不是人了吗? 她两眼一黑,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虚化空间一展,三人如幽灵般穿透玉虚宫禁制,转眼便踏入内殿。 玉虚宫内,祥云缭绕,仙气氤氲。 但是空空如也。 想象中的珍宝堆积如山呢?传说中的圣人秘藏呢? 众人大着胆子搜寻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会没有吧?”赤鸦小声嘀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咱们这是白跑一趟?” “担心了半天,结果还不如十二金仙的洞府的货多呢。” 零若有所思,“难道元始天尊把东西都带身上了?” 苏芙心想,事到如今,也该到了放申公豹的时候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 这地方,他熟! 还得找本地人带路。 第 138 章 138-火力覆盖,洪荒热议(含营养液加更85w+) 苏芙混天绫一甩,将一个黑影从赫尔墨斯的织网中甩了出来。 申公豹睡得正香,被摔到地上都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苏芙:“……?” 你心态搞这么好? 居然还没醒? 她无奈,只能让定海珠提供叫醒服务,砰的一声砸在他脑门上。 “哎哟!”申公豹捂着额头猛地坐起,眼神迷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龇牙咧嘴地呻吟着:“疼死我了!我不是答应合作了吗?怎么还打我……” 见苏芙没回应,申公豹迷迷糊糊地抬头,正对上苏芙的笑脸,刚想抱怨,忽然发现四周环境不太对劲。 “阿莱,别太害怕,侯烛他只是呃看上去脾气不好。”苏芙看着缩在最角落的少年,竟与做之前口出狂言的模样大相径庭。 坐得那么远,有必要吗? 侯烛明明默认等他伤养好之前留下。 阿莱低头数着蚂蚁,不敢看他。 心想,我不仅怕他,我现在还怕你。 直觉告诉他,自己和死神擦肩了两次,次次都和苏芙脱不了干系。 历经重重惊吓,原本调皮健气的少年眼眶底下是层深色皮肤都遮掩不住的憔悴,他甚至不敢去肖想人鱼手中翻烤的野猪肉。 大祭苏保佑,阿奶保佑,天知道他有命坐在这里到底有多么不易。 “饿了吧,吃肉。”苏芙将侯烛的那份留好以后,将更软烂的部位递给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 阿莱鼻翼扇动,看着滴落在地面的油花 继续数蚂蚁。 苏芙转向侯烛,用目光求助。 人鱼的脸颊刚刚被火焰熏红,眸光又被一层水光浸得湿亮,这种不经意的讨好让侯烛沉吟了一会,还是没能绷住,咬牙命令:“叫你吃就吃。” “吃完伤好尽快滚,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此话一出,苏芙、阿莱:“” 这哪里是劝食,分明就是警告! 眼见阿莱毫不犹豫地开始胡吃海塞,苏芙意识到侯烛的话比自己的管用多了。 是他的错觉吗? 就算再是惧怕,侯烛终归没有给阿莱带去实质性的伤害,少年完全没必要吃肉吃出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意思。 令苏芙不由得多想的是,侯烛今晚的胃口也不见得有多好。 人鱼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对方:“吃了这么久烤肉,腻了?” 侯烛目光粘死在二人地上重.合在一起的影子上,蛇尾一掀,将苏芙重新带回到自己身旁。上下扫动的尾巴似乎是想挥散掉空气中第三个人的味道。 苏芙眉头一颤。 好在侯烛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更为过分的举动。 阿莱啃肉的动作顿住,没来由地,觉得苏芙较自己才是更可怜的一个。 至少他并没有这样一个占有欲膨胀到极致的表弟,用扭曲又渴望的眼神阴恻恻地审视自己。 对此,最困惑的当属侯烛本人。 他本能地蔑视一切,将丛林里所有的生物定义成两种:能吃,或不能吃。 即便是最开始留着人鱼的初衷也不过是给自己备了一尾还算养眼的储备粮。 只是现在,他绝佳的视力、敏锐的嗅觉无不在被加热到膨胀变形的空气中捕捉人鱼身上每一处的变化:呼吸的节奏、胸口跳动的变化、吞咽的响动嘴里明明咀嚼着肉块,侯烛却食之无味,恨不得唇齿间吮.咬的是别处,又想逼这人靠自己再近些。 可是更近一步之后,自己是否就能满足呢? 答案是否定的。 苏芙的心脏每跳动一声,侯烛的耳膜便紧跟着鼓动一下。 苏芙的呼吸每循环一次,侯烛都抑制不住想将其吐纳进自己的肺叶。 苏芙的吞咽声还没完全落下,侯烛已经一眼不眨地愣在那里,仿佛浑身上下的细胞被触发某种基因的禁令,叫他渴得要命。 突然间,侯烛浑身触电般的僵住——记忆卡壳在蛇信触碰到人鱼脖颈的一瞬。 电光火石的刹那,蛇信密布的神经末梢上,仿佛仍有火花闪现。 侯烛尝试用所有的理智去克服这种颅内的战栗,但他显然忘记身为兽类的本性偏偏是欲.望战胜一切。他也终于明白那种欲.望无关食欲,而是更让他更加难以揣摩的东西。 那是一种让他厌弃所有距离、沉默和背叛,想要更粗暴直接拥有一切的,连对方一根发丝,一片鱼鳞都据为己有的骇人渴求。 侯烛心中得不出答案,却知道这一切,都从不久前人鱼那个肩胛膈住他肋骨的拥抱开始。 ——猎物主动落网,奉上自己。 侯烛蛇尾盘坐,姿态与以往相同,只是他半副眉眼被低垂的黑发遮掩 ,看得苏芙说不出究竟哪里怪异。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还剩下许多的烤肉上,没想到侯烛短时间内已经从挑食升级成嫌弃。 他跟着停止进食,觉得骨头上剩下的那点碎肉瞬间不香了。 阿莱到底是记吃不记打,这两人暴殄天物,他却没有吃饱。 试探着问道:“你剩下的那些留给我吃?” 苏芙手都要递过去了,侯烛凌厉凶狠的眼刀及时将他制止。 人鱼讪讪一笑,“那,那还是扔掉好了。” 其实大棒骨上除了自己那点口水和所剩不多的碎肉,实在也什么嚼头。 侯烛半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眼见苏芙起身准备去拿用来盛放食物残渣的树叶时,侯烛抢先阻止: “拿给我。” 苏芙:? 少年面不改色:“我出去扔。” “阿莱他还没有吃完,先放在叶子上之后一起扔掉不好吗?” 回应人鱼的是侯烛沉默的凝视。 意思是,不好。 苏芙心头一颤,几乎以为这是侯烛转性,体量自己劳心费力烤肉的贴心举动。 再者,他偏头看去——自从侯烛出现之后,阿莱就再没自在过。 他还是不想放弃,觉得自己有必要抓紧这点宝贵的独处时间再探听一下有关现代世界的线索。 获得人鱼点头之后,侯烛颔首走向洞外。 晚风又起,微弱的月光很难透过黑云洒向大地。 在侯烛走出洞穴的瞬间,鸟兽鱼蛇统统停止啼鸣。 最让它们感到危险逼近的,是少年的眼神 雨林腹地最隐秘处,湿热粘稠的夜风吹低草丛。 而除去簌簌响动声外,还有另一种更叫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仿若某种体型庞大的爬行动物在啮咬时,蛇信粘.液与硬.物.摩.擦发出来的濡.湿.之.声。 最后“咔嚓”一声脆响。 那截白生生的棒骨终于被巨蚺嚼碎成块。 那些淌满了涎.水的碎渣被一舔而尽,全数落入腹中。 这世界上脑洞清奇者大多分为两类,前者先天发育不良,后者误入歧途。但苏芙以为,阿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纯粹是因为——他的部族还没有完成智人向人类的进化。 他的眼角垂了下来,面颊上的血色也退了个一干二净 蛇类聚集的原因抛开冬眠只剩一个,叫什么来着? 交.配是吧。 雨后沉闷的空间里,苏芙明显感受到腰间硬质的鳞片膈得自己发疼。 他全然没有料到自己于侯烛之间那点为数不多的,靠着谎言建立起来的血脉关联,会以这样一种离谱的情形遭遇史前危机。 还是以这样一种骇人听闻的粗鄙形式! 事到如今,苏芙只能将自己脸上的震撼掩饰在昏沉的夜色里,他是如此的胆战心惊又苦不堪言,甚至用一种虔诚到惶恐的心态默默祈祷:老天能不能开开眼,还他那堪比行走饭票的表弟,不要让侯烛听进去了阿莱的鬼扯! 在苏芙看不到的角度,侯烛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人鱼腰间的温度。 他阴沉地、冷漠地,把脸庞隐匿在树荫的暗影中,森森地注视着人鱼的一呼一吸,显得即阴郁又困惑——侯烛有心或无意间,放大了所有感官。 他第一次察觉,人鱼的腰肢精巧匀称,更隐没的一截在鳞片交接处伸展、延长 他第一次察觉,人鱼背后线条的收紧处,翘起某个隐秘的弧度 他第一次察觉,人鱼那条清晰的背脊,紧张时会绷成一条颤抖的线 侯烛光滑的鳞片摩.挲过人鱼腰间的软肉,苏芙动作一滞,被蛇尾差绕的免疫被吓回去大半。 “而雨林四季恒温无需冬眠,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当阿莱的声音从他头脑中钻出来的一刻,苏芙有那么片刻的难以适从,怪异的情绪重重叠加驱使他鬼使神差去看侯烛的表情。 落入他眼中的,是侯烛那双波澜不惊的瞳孔。 淡定到让人鱼一度恍惚,猜不透对方到底是气愤到了极点还是根本就没有将阿莱的胡诌彻底放在心上。 为防万一,苏芙决定亲自处理这次‘舆论危机’。 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喉咙,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移开视线的瞬间,侯烛暗色的瞳孔中快速闪过一抹扭曲的绿光—— 蜿蜒的视线如同活物一般攀过他的腰肢,滑过他的胸.膛。 侯烛重重吞咽一声,好似自己那道淋漓的目光能够凭空长出唇齿,在这尾储备粮身上揉.磨.拉.扯,狠.狠.啮.咬。 仿佛仅靠臆想,他已竟能出某种难耐的餍足。 很快,人鱼七分愤慨三分无奈的声音响起。 “阿莱,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苏芙虽然还深陷在鱼尾的桎梏中却气势很足,但不知为何,目光与阿莱怔然的视线汇合的一瞬,他竟有微乎其微的闪躲。 苏芙定下心神:“阿莱,不管你们部落到底有没有进化完,也不论你们思想有多开放——听好了,侯烛是我表弟这一点千、真、万、确。” 话音落下,阿莱看向苏芙。 侯烛也看向苏芙。 前者怔愣了足足几秒,后者眼底闪了闪。 苏芙也知道自己被侯烛蛇尾困住的样子几乎毫无说服力,只能咽咽唾沫,硬着头皮试图给阿莱丢去一击眼刀。大概意思是:我们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你别管。 攥攥拳头,苏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话题转向另一个重灾区。 “最后,请你意识到最重要的一点。” “我对相同.性别的人不感兴趣,更不会拥有一个同.性的伴侣。” 所以求求你,不要动不动就说出谈婚论嫁的诳语,也请停止对我们兄弟之间‘跨物种友谊交流’的鬼故事。 他的心脏太脆弱,实在是承受不起! 人鱼的表情是故作镇静的严肃,阿莱作为受训人,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认真看。可他的嗓子好几度提起,又重新闭嘴,心里猫挠一样即愧疚又不安。 愧疚的是自己可能无意间冒犯到美人,不安又在于——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人身蛇尾的怪物盯着人鱼的眼神,好比羊圈主人盯着好几次试图越狱的羔羊。 侯烛流露出的无疑是一种更复杂的目光,糅杂了骇人占有欲以及和不自知的不满。 苏芙见阿莱一整副神游的呆傻样子,还想再说,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微乎其微地扭曲了一下,嗓子哽住了。 ——侯烛瞬间收紧了尾巴上的力度,使得人鱼吃痛,条件反射地将脸庞望向他。 苏芙:“” 他下意识扯出一个假笑,从侯烛冷冽到露.骨的神情里暗自揣测: 在自己澄清兄弟关系的时候,这人还没什么反应。 所以说,侯烛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关于伴侣的言论? 当对方瞳孔中绿茫闪烁的一瞬,苏芙的记忆与初遇时刻重叠。 苏芙眼神晃了一下,他听闻很多动物都有不自知的雏鸟情节。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侯烛失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只有自己。 他的世界里或许只是单纯的接受不了自己成家之后的分离? 侯烛略略垂眸,仿佛骤然间加重力度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究竟是因为人鱼的哪一句话失去控制的,只觉得那股陌生又熟悉的躁戾感“砰——”地直冲头顶,连带乱跳一气的心率给与他难耐的热躁。 明明,雨才刚停。 乌云散开,露出半弯月牙。阿莱的话音落下的瞬息之间,天空中再次响起数道惊雷的齐鸣。 闪电之后,侯烛被映白的脸庞和蛇尾再次与阿莱记忆中从大祭苏帐内看到的古画重叠。 ——金芒万丈、星辉旋转,人身蛇尾的真神即便背对众生,身影却是让人一见难忘的安详与悲悯。 阿莱的双膝重重跪在地上,满目动容。 他的神经太过于紧绷和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被蒸腾的水汽模糊。 电光火石间,阿莱的后背骤然渗出一层冷汗。 一道比雨水更冷的声音砸响在耳畔。 “真神,那是谁?” 下一刻,泥水飞溅,距离阿莱不远处的硬地上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是一头早已断气,浑身被雨水和着血水沾湿的野猪。 阿莱与其对视一秒,只觉太阳穴上的血管惊恐地跳动,脑海某处传来“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瓦解。怔愣之后,少年哆哆嗦嗦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什么“一切的存在皆因慈悲和关联”,什么“真神拯救众生”。 阿莱完全没有想到,用嗤冷笑声打断自己的竟然是‘真神’本人。 侯烛总算施舍他一眼,似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事。 “慈悲、善良,拯救众生你是指我吗?” 他深暗的瞳孔倏地划亮一重暗火,仿佛要从这张惊骇的脸上探出什么端倪,更像是完全越过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类,烧向别处。 ——表哥,这就是你让我留他一命的理由? —— 这就是关于我丢失记忆的真相? 苏芙:“” 他也没有料到阿莱突如其来的一跪,还有一大堆越听越抽象的胡话。 无论侯烛对自己如何,谁都不能否认丛林之主骨子里诡异到可怕的嗜血基因,甚至有的时候苏芙总能从对方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窥见让人手脚发凉的漠然。 别说拯救众生了,苏芙一度以为侯烛藐视万物。 包括自己在内,仿佛雨林里所有动物的存亡都于他无足轻重。 侯烛这恹恹的一问,最受打击的当属阿莱。 他略一思忖,咬牙仍不信邪,眼睛也越睁越大:“如果不是真神,那您为什么和画像上的背影一模一样?” 侯烛垂眼,一言不发地看向地面。 很快,苏芙就意识到,侯烛目光锁定的并不是地上的泥潭,而泥潭倒影中满目期待的少年。 侯烛看着的,是人类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那截一击即碎的喉结。 显然,对于这个失去价值的人类少年侯烛早就耐心全无。 “阿莱小心——!” 明知侯烛可能会生气,苏芙仍然控制不住踉跄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阿莱面前。 几乎在苏芙冲出去的一刹那,站在他面前的侯烛,面容潇肃,眸色森寒,眼中的冷光渐渐由极盛转向碎裂—— 漆黑的蛇尾硬生生在空气中调转方向,狠狠砸向人鱼身后的岩壁。 “轰——” 碎石混着尘埃骤然散开,一同被震碎的还有阿莱心中信服了十几年的东西。 就在刚才,他与死神擦肩。 从小就跟着父辈在丛林中与野兽搏命的少年无比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阿莱口中发出沙哑而失落的呢喃。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你根本不是真神你不是他。” 眼前这个如同鬼魅一般的怪物,除了极其相似的特征,根本就和传说中的真神截然相反。如果说他们所信仰的那位能够为了世间万物不惜牺牲自己,那么眼前这个眨眼间就要取人性命的东西更像是"灭世者"。 接下来所放生的一幕仿佛印证了阿莱的所思所想。 大概眨眼的功夫,那条重重落下的蛇尾神不知鬼不觉地朝身前的人影探去,随后他又看着明知道应该躲藏的人鱼岿然不动,好像料定了自己会被对方卷走一样。 那条容貌昳丽的人鱼,生死未卜了。 “快松开——”在没顶的恐慌中,阿莱红着眼惊呼一声:“苏芙,你不是说这人是你表弟吗?” 侯烛浑身笼罩在一层细密的水雾中,半眯的双眼,他微微一皱眉人类少年从头顶凉到脚心。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想救人?你远没有这个资格。 更何况,这条人鱼的所有者本来就是自己。 阿莱一眼就看到苏芙被勒红的腰肢,眸光逐渐暗淡下来。 他的真神慈悲无比,包容万物,是绝对不可能像这样无情又暴虐的。 突然想到什么,人类少年一下子愣住——所以,之前苏芙说的一切都是被迫编造的,眼前人身蛇尾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他什么表弟,再说鱼和蛇能有什么血缘纠葛? 这条人鱼分明就是被囚禁的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论过于惊骇,阿莱不自觉就将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声。 原本准备顺势给侯烛服软的苏芙:“” 阿莱随口一诌自己辛辛苦苦圆了半天的谎话被一朝戳穿。 早知道这样,他刚才是绝对,绝对不会冒着诺大的风险救人的。 此时此刻,苏芙的大脑以极快的速度飞转,灵魂出窍似的尴尬出声:“阿莱,你胡说什么呢?侯烛就是我的表弟,囚禁?什么囚禁?你见过被囚禁的对象像我这样好吃好喝,每顿都有肉吃的?” 话虽如此,他却始终不敢去看侯烛的表情。 只能在心中祈祷阿莱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祸从口出,报不好他俩都要折在这里。 没想侯烛漆黑的瞳孔倏然翕动,暴露出绿光森森的竖瞳。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凌厉,倒像是听到了比盛赞他“慈悲”更不容原谅的冒犯。 然后,阿莱听到了仿若来自地狱的声音—— “人类,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侯烛的脸庞在乌云和闪电的光线交叠中忽明忽暗,憋了一口气的阿莱忽然深吸一口气。 对手虽然强大到难以撼动,但是美丽的人鱼何其无辜,更何况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于是蜜棕色皮肤的少年决定以一己之力彻底戳破眼前这个怪物的谎言,让人鱼认清在这个世界上的冷血动物没有哪个不是阴险狡诈、极尽残忍。 半晌,这位人类的少年拍拍膝盖颤抖着站起。 又是一阵巨响的雷鸣之后,阿莱清亮的声音在洞穴前的空地响起: “连最蠢的猎人都知道,蛇类是独居动物,它们通常不会聚集在一起。” “除了交.配和冬眠。” “而雨林四季恒温无需冬眠,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苏芙,你口中这个‘表弟’他对你——不安好心!” 人鱼腾出手来,轻轻安抚少年的尾巴。 指尖触碰到鳞片的一刹那,侯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随后,他听见人鱼轻柔的话语的拂过耳畔。 那人眼中有细碎的笑意闪动,他说:“当然,我也不会有其他伴侣。” 下一秒,侯烛的瞳孔骤然紧缩,罕见地觉得那抹粲然笑容有种摄人魂魄的魄力,还携着某种不自知的蛊惑,犹如一张经纬分明的网,猝不及防就将他困住了。 听着自己一塌糊涂的心跳声,侯烛脸上的表情勉强维持先前的冷漠。 就在苏芙心如鼓捶,打算再做找补时,只听对方开了口。 侯烛紧抿的唇缝开启。 少年半垂着眼自上而下看着他,冷冰冰道:“好。” 苏芙没想到会收到郑重其事的回应,头脑有些沉沉地发昏。 好在施加在腰上的力度变化告诉他,侯烛对于自己的承诺十分满意,如果那些硬质的鳞片少剐蹭几下以至于膈得他后背又痒又热,那就更好了。 到这个时候苏芙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阿莱,决定趁热打铁,重新圆场。 “阿莱,你们部落真的没有其他,我是指关于人身蛇尾或者丛林巨蚺的除了那个什么真神以外的记录或者传闻?” 人类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沉浸在兄弟二人奇怪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阿莱心不在焉道:“没,没有了吧,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这一否认,苏芙就心道不好。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没能得到想要答案的侯烛似乎并未如同自己想象中生出令人恐怖的寒意。 人身蛇尾的少年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似是并没想真的从人类口中找到丢失记忆的线索。 苏芙与侯烛淡然目光胶着的片刻,甚至生出一种错觉—— 仿若侯烛对于是否找回记忆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执着,好似凭空随便捏造一段也行。给人一种他分明身处生机勃勃的丛林中,可万事万物连同他自己的过去好像都与之无关的漠然感。 很快,侯烛的眼神更深一分。 他未想只是被人鱼这般忧心地望着,自己也会听见胸膛那种哐当的响声。 这令他罕见地,感到不适及不安。 侯烛喉结滑动两下,又莫名地,挪不开眼。 可能见惯了部落里的‘兄友弟恭’,突然见到这么诡异的一幕,阿莱哆嗦了一下浑身都不对劲儿。 被夜风吹得瞬间清醒之后,他更生出一种距离二人很近却又相隔很远的距离感。 仿佛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少年轻吁一口气,也是,这种满眼只有彼此的对望怎么能是囚禁与被囚禁者? 他正感慨自己错得离谱,又突生一问:就算血脉相连,蛇类真的会同其他物种居住在一起吗? 就连雌性蛇类产蛋之后也是盖上一抔湿土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任阿莱思维再跳脱,实在想不明白。 到底还有什么更加隐秘的理由——叫二人密.不.可.分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移向兄弟俩,目光不经意略过人鱼被蛇尾勒紧的腰间 突如其来地,隔着空气,阿莱只觉自己呼吸一窒。 他仿佛被什么有恐怖的外力扼住脖颈,有一股巨大的威压迫使自己强转移视线。 少年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他恢复心跳的过程大概用了很久,直到呼吸平复才惊觉刚才如有实质的窒息感来源为何—— 那是冷血动物独有的,血腥而不详的眼神。 原来侯烛的杀意并没有完全消散,这人在向他下达最后的警告。 又或者说,是对缠绕在蛇尾中的人鱼的 ——绝、对、占、有! 洞穴内,人鱼极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阿莱口中终是没有得到有用信息,反倒是这个人类少年回了魂儿一般打开了话匣子。 说来绕去,话题还是回到侯烛身上。 阿莱砸吧下嘴唇。目光飘忽:“你们我是说,一般都是他捕猎吗?” 虽然是个问句,苏芙却因对方语气里的笃定突然红了脸。 身为兄长,一直以来备受照顾的人貌似都是自己。 在苏芙厚着脸皮讲述自己那些抓鸟捕鼠的丢人往事后,一直蔫儿了吧唧的阿莱两眼倏地闪动了一下。 “太好了苏芙,阿莱总算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少年声线都有些颤抖,看上去十分激动。 话音刚落,洞穴入口处的那道阴影先是停驻了一瞬,随后悄然退下。 苏芙有点不好意思,又见阿莱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刚才也听你说会使用一些最简单的陷阱,但要说布置陷阱的要领显然你还没有领悟到位——让阿莱来教你狩猎吧,包教包会!” 见他目光真诚,苏芙也并非完全没有动心。 就在这时,洞口处无故掀起一股森寒的对流空气,人鱼缩了缩后颈。 “谢谢阿莱,真的不用。” 苏芙轻笑一声:“我和侯烛,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毕竟他是不是捕猎的料自己再清楚不过。 原本深邃幽暗的夜色中,一线绿光猛地一闪。 寂静的洞口,有谁被困在哐当哐当的心跳声中,眼睛亮得吓人。 洞内,一直佯装用树枝逗蚂蚁的阿莱用力过度,干枯的枝杈在沙地上拉出一道伤疤一样的划痕,随后一阵“喀拉”响。 树枝被摧毁成两半。 “他现在还是个少年吧,以后呢?” 阿莱丢掉树枝,抬脸看向苏芙。 苏芙微微吃惊,以后?什么以后? 见他一脸茫然,阿莱怒其不争地用气声解释:“毕竟是独居物种,谁能保证那玩意儿成年之后不会抛下你?不会自己捕猎,难道要躺着等死?” 阿莱说完之后假装无事发生地坐好。 另一头,明明冷风不再,人鱼却汗湿了后颈。 苏芙对视着阿莱的眼睛,罕见地走了神。 一时间,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被蛇类嗤笑、戏谑还有冷眼旁观的碎片统统拼凑起来,和那些无比决绝的蛇尾绞动画面汇合在一起,指向一个答案: 他和侯烛之间这场闹剧的本就由谎言和欺骗组成。 不说等到对方成年,以侯烛阴晴不定的性格又极其敏锐的洞察这层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关系随时都有可能原地坍塌。 想到这里,苏芙有一瞬的慌神。 某些事情,一旦剖开道裂口之后,偏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连拉带扯,牵连出更多沉重而浑浊的情绪。 ——他和侯烛之间,没有以后。 苏芙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心脏一阵抽疼。 以往种种,他的确在侯烛的庇护下在这片丛林中得以生存。 苏芙对少年的爱护出于本能,感激更发自真心。 但他不得不承认,离了谁自己都必须活下来。 “教我。”苏芙微红着眼,对阿莱说。 话音落下,万籁俱静。 阿莱指尖蜷缩了一下,像是并未料到人鱼最后的选择。 他两手撑地,正欲站起说好。 呼啦—— 一股凝聚着死气的劲风猛灌进洞穴,篝火扑闪没两下,骤然灭掉。 刹那间,二人齐齐望向入口处,刺骨的寒意随周身倒涌的血液向四肢百骸蔓延。 “苏芙,为什么学捕猎?”来者暗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发声系统里硬挤出来的:“是为了方便以后离开我吗?” 苏芙抬头,正对上一双森寒的竖瞳。 这双竖瞳已然被暴虐填满,本应绿得骇人,却透着冷淋淋的血色。 ——这是侯烛真正起了杀念才会有的眼睛。 对方全然不给苏芙开口的机会,鬼魅一般凑近之后用手指钳住他的脸颊,强迫他仰起脸来迎接最后的审判: “苏芙,你在骗我。” “你说为了我可以不再寻找配偶,现在又要抛弃我了。” “对吗?” 原来不止玉虚宫遭了殃,十二金仙的洞府也全被洗劫一空。 总之,全被偷了。 十二金仙气得跳脚骂爹,一时间,全教上下群情激愤,纷纷痛骂截教卑鄙。 于是热闹再次起来,阐教和截教的众多弟子又是一场大混战,互相指责,争吵不休。 苏芙听着这些消息,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某天,消息传来,闻仲战死。 苏芙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那么,殷郊和殷洪就该下山了啊!” 也就是说,该到豹哥发力的时候了。 按照剧情,先下山的是殷洪,她立刻驾着筋斗云来到太华山。 苏芙选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山清水秀,溪水潺潺,是个适合劝说的好地方。 混天绫一抖,她把申公豹扔了出来。 申公豹一骨碌滚到草地上,猛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山清水秀……还好还好,不是碧游宫!” 苏芙笑眯眯道:“豹兄,别怕。” “这次只需要发挥你的老本行!” 第 139 章 139-人族至宝,凤凰家书 申公豹狐疑的看着苏芙,此话当真? 上次在玉虚宫的经历,简直让他心理阴影比昆仑山还大。 他本以为这次苏芙会把他扔到碧游宫,通天教主面前,那样他可真是死路一条! 幸好不是。 申公豹做了又做心理准备,这才提心吊胆的问:“你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无利不起早,这女人肯定又要让他干活了。 话说,他仔细一看四周的环境,怎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苏芙穿书以来做过的第一个好梦,之前的每一次梦里,他不是在被追杀,就是不晓得死在了那个角落。 但是这一次他梦见自己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一摇一晃,牵牛花顺着窗帘往上爬,点缀出鲜艳的色彩。护工阿姨搬着板凳坐在他的旁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苏芙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 躺在床上的苏芙缓缓睁开了眼睛,径直对上了天花板的纹路。 既不是会客厅,也不是治疗舱,他被转移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足尖点到地上。 不仅全然没了之前的酸麻感,还带着种轻盈感,就仿佛睡了好几十天一样活力无穷。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士兵从外敲了几下,“苏芙先生,您之前的校服破了,又泡了疗养液,应该不能穿了,新的校服已经放在床上。” 苏芙往床上看去,果不其然,那里正搭着一件崭新的校服,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 他伸手摸了一下,虽然和军校的校服是同样的款式,但是不论是面料还是质地都完全不同,一看就是那种非常不便宜的定制款。 但是苏芙并没有穿,仍然套着坏掉的旧校服。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另外一个人好处,更何况给出的对象还是他这个F级。 苏芙打开门,那个士兵仍然站在门口。看见苏芙仍维持着从医疗舱中的衣物,士兵动了动嘴巴,但考虑到沈上校耐人寻味的态度也不敢说些什么,赶紧按照沈上校的意思将人带到了餐厅。 沈泽凯和沈上校已经入座,但是他们的餐具依旧平放在餐盘旁边,没有用过的样子,就像是在等人。 苏芙离餐桌不远的地方停下,不敢贸然靠近。 沈上校的军衔已经很高了,能让他等待的人肯定是联邦的重要人物。 苏芙并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F级,没什么特别高的追求,最大的愿望就是手脚健全的活下去。 “怎么不坐?”沈上校用下巴尖点了点自己对面的椅子。 苏芙刚准备拒绝,但是士兵已经先一步帮他把椅子拉开。 这种时候如果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下人面子了。 于是苏芙坐下,学着沈上校和沈泽凯那样,没有动餐具。 这一坐就是十几分钟。 餐桌上的氛围太过死寂,苏芙用余光去打量沈上校和沈泽凯,他们的双手仍规矩的放到餐盘的两侧,动都没动过。 ……不得不说,军部的规矩还真是严啊,即使客人还没来,却要提前这么早准备着。 “咕”。 细微的声音在餐厅中回响着,是来自肚子的抗议声。 苏芙循声望向了沈泽凯。沈泽凯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腿也绷紧了。 但是他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又“咕”了一声,比前一声响亮的多。 沈泽凯本身因为绑架,已经好几天没进过食了,现在饥饿感简直是一阵大过一阵。 苏芙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果然,军部的人真的不容易,东西放在眼前还吃不着,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最终还是沈上校轻咳一声,结束了这段沉默,“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他们没将新的校服放到你房间吗?” “没事的,军校有发备用校服,等我回到寝室就可以换上了。”这是苏芙离开房间时想到的理由。 沈上校摸了摸下巴,随即突然往前一凑。 苏芙下意识往后一仰,脖颈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身下的座椅在瓷砖上磨出刺耳的声响,一双黑曜石的眼睛一眨不眨警惕地看着沈上校,就像是某种小动物。 沈少校不由得挑眉, 这小朋友还有点意思。 他将原本用校服试探一下的心思一收,“苏小朋友客气了,沈泽凯在绑架期间受你照顾了,他说你在最后以身犯险,反过来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 苏芙明白了,沈少校这是想利用校服买断他们之间的人情,这是上位者惯用的做法。人情可是很贵的,那些人向来喜欢用实际的东西去抵。 苏芙自然不会为这么点事去触对方的霉头,微微颔首,“那,新校服我就收下了。” 沈上校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果然,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对方收下东西。 于是他再次开口,“沈泽凯也很感谢你帮他联系我。” 沈少校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士兵,对方立刻拿来一个踩着当下时尚的书包,书包是淡淡的米灰色,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很配苏芙。 苏芙将书包抱在怀里,但是感觉书包里面硬硬的,似乎塞了什么东西。他打开卡扣查看,然后看到了放在里面的几本书。 是学校要求的课本。 苏芙当然眼熟它们,这几本薄薄的书就是他被绑架的根源! 他从仓库逃出来的时候非常匆忙,根本来不及去拿书,他本以为回学校前还得再跑一趟呢,没想到这些书现在就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没想到他也有运气这么好的时候! 看着浅浅的笑容出现在苏芙的嘴角,沈上校的唇角也勾了勾,“那我们就开始用餐吧,用完餐我会将你们送回学校。” 这句话对于沈泽凯来说简直是一道赦免令,他立刻抄起筷子一通猛吃。 这……就开始吃了?不是在等贵客吗? 苏芙环顾了一圈,餐厅里并没有多出任何人,还是只有他们三个。 他犹豫着要不要拿起刀叉,却看到沈泽凯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吃掉大半,咖啡色的酱汁沾在嘴巴上,一点风度也没有,跟之前正襟危坐时判若两人。 苏芙原本以为沈上校的送回学校采用的是简单些的送法,没想到居然是直接开星舰送回来。看着位于正下方,几乎快缩成一个小黑点的军校大门,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只想在这里苟着,可不想一来就成为风口浪尖上的新闻主角。 苏芙觉得,自己必须为了未来的平淡生活做出努力,“要不就在学校附近降落吧,军校上空有非常严密监测装置,外来物体通通都会被拦截下来。” 这也是军校成为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的原因。 但是下一刻,他听到了来自监测装置的判定, 【星舰编号20516,扫描成功。沈上校,联盟军校欢迎您的莅临!】 屏障一层层消散,星舰瞬间进入军校领空。 苏芙:“……”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行吧,这就是权利的不可抗力。明明夜已经深了,联邦军校却没人休息,一艘星舰进入学校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讨论星舰上的人究竟是谁,几乎将校内的s级学生猜了个遍。 就是他们猜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苏芙打开宿舍楼的门走了进来,聊天谈话的声音顿时减小了很多,生怕他们讨论的主人公在下一瞬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实在是太尴尬了,还容易得罪人。 但是看到是苏芙之后,声音又恢复如常。 除了脸外,苏芙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一点跟引人注目挂的上边,更何况擅长做功课的人早就将那些重要的,不能惹的人整理成了一份名单,一一对号入座。 看到这样的场面,苏芙满意了。 他没有过多停留,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宿舍内的摆设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苏芙的床和桌子。 他原本铺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压了个脏兮兮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还躺着管已经喝了一半的营养液,剩下的液体顺着管壁滴下来,沿着箱子边缘往下流。 苏芙一个箭步上前,将行李箱拎了起来。入手的却不是金属质感,而是一种油腻腻的感觉,箱子边缘的铁锈瞬间蹭到了他的指腹上,还带着股怪味。 苏芙的太阳穴跳了跳,触电般地松了手,任由行李箱重重的掉到了地上。 阻碍视线的行李箱被彻底拿开,床单上的问题也暴露出来。且不谈被行李箱压上的锈迹,苏芙还看到了淌成一滩的半干营养液。 营养液是土黄色的,滴到芙白的床单上像发了霉一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幸好,被子还算干净。 苏芙扯着床单往床下拖。 床单很大,他不得不大力去拽,一个不小心踢到了从行李箱上掉下来的营养液。 细长的瓶子滚了滚,打了个转,露出了上边的人名:旭高。 联邦军校是包餐的,他们会按一日三餐将营养液送到学生手中,为了确保没送错人,他们特地在营养液的管子上标了名字。 苏芙像是想到了什么,弯下腰在行李箱上仔细寻找,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用激光刀刻上的名字:旭高。 他又如法炮制,走到自己的课桌边,凌乱的课本几乎将他的课桌占满,每一本课本上依旧写着旭高的大名。 看来旭高是确信他回不来了。 苏芙笑了笑,眉眼弯弯,宛若冰川消融。 他弯下腰,重新将行李箱拎了起来,课本和营养液也被他拿在手上。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有些过多了,他不得不使用更多的力气去搬,校服的衬衫随着他的用力向上抬了抬,露出一小节弓起的腰线。 快走到旭高床边的时候,苏芙抬起手,将这些东西举得更高。 他暗自在心中数着, 三,二,一…… 全身发力。 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被重重甩了出去,砸在旭高床上。营养液的管子在碰撞中撞碎了,管内剩下的液体混着玻璃碴子散了旭高一床。 苏芙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头也不回地走回属于自己的那一边。 2小时后,宿舍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门外传来了旭高骂骂咧咧的声音,“真是浪费时间,在底下唧唧歪歪讨论了半天也没打听出来坐星舰回来的究竟是谁!” 现在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宿舍内一片黑暗,旭高大跨步往自己床的方向走,一屁股坐在床垫上,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惨叫,“草,谁特码乱丢东西!” 散落在床上的碎片在校裤上划了个大口子,疯狂漏风,弄得旭高两股颤颤。 要是他明天穿着这玩意去上课,肯定会被其他同学笑死! 他手忙脚乱地把校裤扯下来,却闻到了一股子异味,劣质营养液的香精味冲得他头有些发昏,旭高赶忙捏住了鼻子。 他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宿舍这是遭了贼吗?!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旭高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猛得聚集在苏芙的床铺上。他顾不得思考自己的行李箱究竟去了哪里,因为他看到本该平坦的被子,现在正微微隆起。 “好哇!将别人的东西乱扔一气,现在还有胆子留下来蹭床?”旭高走过去猛得将被子一掀,露出躺在里边的人。 少年人睡得很沉,双手交叠枕在脸的一侧,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略显宽大一些睡衣笼在他身上,棉质的布料堆叠成柔软的弧度,就像是下垂着的白鸽的翅膀。 无害且脆弱。 “啪嗒” 旭高大力掀开被子的手失去了力气,被子软哒哒的垂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冒出来的冷汗和狂跳的心脏。 他脸色惨白,看着苏芙就仿佛是在看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真的假的?!苏芙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在这时,苏芙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旭高整个人一震,就像是被惊到的鬣狗。 但对方只是翻了个身,轻轻呢喃了几句什么,又继续睡过去了。 旭高仍然不敢动,紧张地屏住呼吸。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确定苏芙没有其他动作后,这才慢吞吞的上前。 他先是伸出两个指头,在苏芙鼻翼下面试了一下,虽然微弱,但依旧有暖暖的气流从中淌出。 有呼吸。 旭高又半跪到地上,再一次凑到苏芙床前,屏息凝神。果不其然,他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苏芙,是活人。 旭高顿时冷静下来。 他抽了张纸将脸上的冷汗拭去,就手往地上一扔,随即就这样在苏芙的床头蹲了下来。漆黑的影子在墙上时不时晃动一下,就像是某种节肢动物。 从两个绑匪手中逃离后,旭高一路跑回了学校。 他自然不可能履行对绑匪的承诺,联邦军校是多严格的地方,别说是帮着绑匪拐卖学生了,学院领导光是听到他的发言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开除。 那时的他十分庆幸,因为身为当事人的沈泽凯和苏芙已经死了,而两个绑匪不会特地去宣扬这种事情。 现在,问题大了。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苏芙的第六感向来都特别准,早上旭高突然靠近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旭高在针对他,但又没打算直接下手。 这很正常,因为联邦军校禁止学生自相残杀,制造意外无疑是一种很合适的手段。 想通了这一切,苏芙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曾在暗处的箭矢难以抵挡,但是明面上的陷阱却是可以避开的。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手指没有刻意收敛力道,浅粉色的嘴唇因为疼痛迅速白了下来,额上也淌下几滴冷汗。 他迅速打好了身体不适的腹稿,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老师的身影。 此时的老师正在将学生进行分组,然后依次投入训练室。机甲操作课没什么理论内容,讲究就是一个简单粗暴,推崇的就是实战。 训练室内模拟出来的是真实的战争场景,子弹是真的,炸弹也是真的。哪怕是隔着厚厚的防炸玻璃,苏芙都能感觉到浓厚的硝烟气息。 有两个学生被投放的位置不太好,直接落在了炸弹上,机甲的双腿被炸得裂开,破碎的铁片嵌进了血肉之中,训练室内瞬间传来哀嚎声。和他们一组的学生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却连眉毛都没抬哪怕一下,“抬到隔壁的治疗室去。” 他本是奋斗在前线的军官,亲眼目睹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其他物种侵占。这些新生在他眼中早就不是学生了,是未来的战士。 他不能容忍联邦的未来被交到一群废物手上,与其让这些废物到战场上丢人现眼,还不如死在训练室里。 “真是没出息,一点小伤就鬼哭狼嚎的,腿只是伤了又不是断了!从治疗室滚出来后再投入训练室再特训一遍,要是再这么快就被淘汰,你们就等着滚出学校吧!” “还有你们,”老师话锋一转,锐利的视线扫向训练室里其他几个学生,“磨磨唧唧干什么?热闹很好看是吧?” 他手边就是训练室的操控台,随意按了几个按键,虚拟战场中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巨大的飞行物从上空掠过,掀起的气流直接将几个学生都机甲带倒。 下一刻,飞行物外围探出了两个巨大的炮口,冲着一众学生毫不留情的扫射。连续轰击的炮弹轻易洞穿机甲最脆弱的结构,摩擦迸发的火光刺得苏芙眼睛生疼。 在看场内,所有学生自顾不暇,再也没机会分神去关注训练室外的情况。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强行镇压。 老师站在那里,抱着双臂,肌肉绷到了极致,就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在场所有人全是猎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不适就允许他提前退场呢? 苏芙对自己之前的天真嗤之以鼻,同时又暗自有些庆幸,还好他刚刚并没有将准备好的腹稿说出来,不然不仅避不开旭高的陷阱,还得被粗暴的老师惩罚。 看来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苏芙将目光从老师身上移开。他已经尽可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还是被捕捉到了端倪。 “那个谁,你刚刚盯着我干什么?”下一瞬,老师侧头看了过来。 男人的眼睛犀利得过分,苏芙甚至能从中看到加特林射出子弹时迸发出的火光。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准备后退一步,但他迅速制止了自己的行为。苏芙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脚上,连一分抬起的机会都不给。 他周围还站着好几个同学呢,老师一时半会可没法分辨那目光究竟来自于谁,他要是后退了,相当于直接认下了这事。 苏芙垂下眼睛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果不其然,老师没了下文。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果然,即使是再强的人也没法一心二用。老师刚才急着惩戒那些学生,哪还能分心去留意究竟是谁在看他? 就在这时,他眼帘中突然撞入一双鞋,暗红色,就像是那两个受伤学生溅出来的血。 “你,我说的就是你,”老师都声音近在咫尺,苏芙缓缓抬头,对上对方独.裁.者一样的眼。 “你刚刚为什么盯着我看?” 这一次,苏芙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脚了。他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固执的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就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这样的举动在老师眼中就是瑟缩和示弱。 他的眉不由得狠狠皱起,联邦军校这是没人可招了吗?怎么连这样的学生都收了进来! 他的声音不由变得更加不耐,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刚刚为什么盯着我看?” 保持沉默无疑是一条死路,苏芙决定赌一赌,各种借口在他喉头打了一个转,他缓缓开口,“我……” 没想到刚起了个头便被老师打断。老师的眉皱的比之前更紧,开口便是一通训斥,“我什么我,说话大点声,是没吃饭?” 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苏芙的腰忍不住向上弹了一下,背下意识的挺得更直,“因为我等不及了,我想成为第二批被投入训练室的学生!” 这还真是积极的有些过分了。 老师的眼神严厉中又带着些玩味,自从一开局便有两个学生被送进治疗室后其他学生就下意识的往后躲,没想到还有个主动请缨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主动请缨的还是个胆子不大的F级。 苏芙与老师对视着,牙齿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进一步露怯。就像是小动物遇见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敌人时,尽力让自己显得膨胀起来。 进训练室是逃不了的,但如果成为第二批,就可以避开旭高。 这个老师讨厌畏缩的人,那激进,甚至主动迎上危险的行为,应该更容易在对方那里过关。 老师古怪笑了一声,“上进心挺强的,这很好。” 苏芙的心提了起来,胜利的果实几乎被捧到了他眼前。 下一刻, 男人话锋一转,就像是大白鲨于深海呲出了锯齿状的牙,“但,谁允许你越过我提要求?士兵,只需要无条件服从长官的安排就够了!” 强势,粗暴,且蛮不讲理。 苏芙就像是在大冬天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老师说到做到,第二批投入训练室的学生果然没有苏芙。 他不得不跟旭高他们一起编入第三批。 “第二批训练完毕,第三批准备。”老师都话在苏芙耳中就像是死神的镰刀骤然斩下,本就紧绷的神经就像是烧到极致的焊锡丝,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尽数熔断。 “哈……” 这是一声掩饰的不是很好的嗤笑。 苏芙循着声音望去,对上的是旭高的脸。伪装用的温和笑容终于彻底从那张脸上褪去,留下的只有恶意。 旭高眼窝深陷,就像是两个黑洞,此刻正朝着他微笑。 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他是说旭高怎么会突然给他设下一个明面上的陷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旭高早就知道老师不会让他临阵脱逃,对方想要看到的,就是他在认清事实时所表现出来的绝望。 苏芙不会让他得逞。 反正后路已经断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等老师再次催促,他已经抬步走向机甲,步伐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套在他身上的机甲显得有些大了,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瘦小,就像谁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但他的脊背却挺得很直,就像是刚从土里颤颤巍巍钻出来的竹子,抽出的新叶上沾满晶莹的露水,单薄,易折,但是坚定。 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让旭高眼中的恶意都凝固了一瞬。 但是很快,旭高又安慰自己,刚才那一瞬肯定是错觉,毕竟苏芙只是一个f级。 想当初他为了打听苏芙的情况还费了不少功夫,但苏芙不是F级,他也不敢这样针对对方,更不敢借老师的手来打压苏芙。军校的老师都是慕强的,自然不会站在F级这边。 这样想着,旭高不由的又窃笑起来,悄悄瞥向老师这边,等待着对方的责骂和训斥。 苏芙此次的行为依旧算是越过了老师,老师现在还没宣布第3批可以入场。 但是意料之中的责骂和训斥并没有降临,老师看向苏芙所在的方向,他的眉依旧是皱着的,但是却不像之前那样犀利得仿佛能割断别人的咽喉。 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旭高在盯着他,嗓门骤然拔高,眼神重新冷了下来,“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进入训练室,还需要我教你吗?” 旭高整个人抖了一下,险些从机甲上摔下来。 明明他的表现不是最差的,也没有去刻意触老师的雷点,怎么会突然被针对呢? 他不由恨恨地看了一眼苏芙所在的方向,都是这个人害的!他所经历的一切不幸怎么都跟这个人有关!? 好在,苏芙马上就要死了。 旭高整张脸都覆盖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更是黑的吓人,就像是地上的污泥。 苏芙啊苏芙,你为什么偏偏还活着呢? 苏芙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张无限放大的脸。旭高凑到他面前一笑,带着几分爽朗,“你醒啦,我还准备叫你起床呢。” 这种相处模式,仿佛回到了昨天刚入学的时候,和睦,充满了室友情。 苏芙往旭高的床上瞟,对方床上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悄悄收拾干净,一丝痕迹也无,旭高也并未提起这件事,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 要不是昨天彻底见识过旭高的为人,苏芙估计也会被这个人骗过去。 他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和旭高多谈的想法,脊背却缓缓靠向床头,直到后背接触到实物的那一刻。苏芙才勉强多了几分安心。 即使进了联帮军校也没有绝对安全一说,他之前特地在床头柜里放了一把小刀。 看着他警惕的样子,旭高突然上前了一步,苏芙的手迅速够上了抽屉,冰凉的刀把被他握在手里。冷兵器自带的冷意顺着他的皮肤和骨骼蔓延。 然而,下一刻,旭高笑出了声,随后退了回去,“这么紧张干什么?逗你玩儿的。记得准时去上课哦,千万不要迟到了。” 没有动手, 之前那样怕不是吓他的。 苏芙弓紧的脊背一点点伸直。 他太紧张了,整个背都有些僵硬,此刻伸直的时候,他还能听到脊椎骨像机器一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攥紧刀把的指节一点点松开,人类皮肤的温度在冰冷的铁器上覆盖上了一层水雾。 作为刚入学的新生,他们理论课排的很满,整个上午的时间旭高都没弄出什么幺蛾子,时间转眼便来到了下午的实践课上。 实践课的风格和理论课的风格完全不同,不仅教室大了好几倍,还有一种肃杀的气氛。 一进教室,苏芙便觉得一个巨大的阴影朝他压下来。那是一台巨大的机械造物,外形类似于变形金刚,或者说是高达。仅仅只是一个手部零件都在他脸上切割出浓且重的黑影。 这玩意哪怕是掉下来一个零件也能砸死他吧? 机甲是联邦最常用的战斗武器之一。 自从进入了星际时代,人类发现自己并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更不是体格最健壮,身体素质最强的存在。于是他们发明了机甲,利用机械和科技与更强大的存在周旋。 因此,机甲操作课也是联邦军校的必修课。 学校自然不可能给刚入学的菜鸟提供多好的机甲,不少有些年头的机甲堆在仓库里,就像是苏芙曾经在体育器材室角落里塞着的旧瑜伽垫一样。 “所有学生按入学时的机甲操作成绩挑选机甲。”操作课老师拿着成绩单挨个叫名字。 苏芙入学时的机甲操作考试没及格,体质更是不起眼的f级,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最后。那些看起来还凑合的机甲早就被其他学生挑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老旧生锈的机甲。 与其说它是机甲,还不如将它比作路边废弃的铁皮箱更合适。 老师发话了,“最后一名,苏芙,去领取你的机甲。” 苏芙走到机甲旁边。 其实吧……这个机甲也没有远远看过去那么糟糕,应该只是不太好看而已,以貌取机甲是不对的。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机甲的手臂。 “咔” 机甲关节上的螺丝掉了几个下来,整条机械臂僵直着塌了下去,其中一个螺丝还弹到了苏芙的鞋子上,就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苏芙:“……” 以貌取机甲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站在原地和他残破的机甲无声对望了一会,老师却不耐烦了,催促了一声,“苏芙,赶紧领取你的机甲,其他学生已经开始进行最基本的训练了!” “马上。”苏芙应了一声,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螺丝一个个捡起来,揣进兜里,打算等会自己拧上去。 在他伸手去够最远的那个时,他伸出的手指却蹭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背。 那人很快反抓住苏芙的手,满是汗渍的掌心让苏芙皱了皱眉,他手指微蜷,就要强硬地抽回来,对方却先一步放开了他。 苏芙抬起头,视线对上旭高那张仍在粉饰太平的脸。 旭高哈哈一笑,两根手指捏着螺丝。苏芙微弯着腰,他却是笔挺地站着,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将它放进了苏芙的掌心,“喏,你的东西,拿好吧!少了它,你等会的训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一字一顿,让苏芙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星舰的高度正在逐渐下降,苏芙渐渐已经能隐隐看到一些在路上走动的学生。 一对男女相伴而行,男生折了支花想要别在女孩子头上。女孩子面上洋溢着笑容,微微抬首,余光却无意中扫到了苏芙这边。 她瞪大了眼睛,拼命的去拍男生的肩膀,一边拍还一边往苏芙的方向指。男生一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手中的花掉到了地上,“星舰,真的是星舰诶!” 他们立刻朝着星舰的方向追了过来,一边追还一边挥手 这个距离,这些人应该看不到他的脸吧……? 苏芙估算了一下,但是依旧不确定。 他立刻将撑在窗户边的手缩了回来,腰也往下矮了矮。 沈泽凯明显对此习以为常,随意向外挥了挥手,目光落在苏芙身上时,才留意到了对方缩成一团的举动。 他有些迷惑,伸手就要去拉对方,“你怎么了?” 此时联邦军校的巡视灯刚好照到这边,将沈泽凯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校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这边。 苏芙往后退了一小步,保持着猫着腰的动作,“没事,就……有点恐高。” 沈泽凯:“……啊?” 他明明记得苏芙潇之前不恐高的啊。 星舰最终降落在联邦军校的停舰台上,停舰台非常空旷,还比一般的建筑物高,就像是一个露天的超级舞台。苏芙匆匆扫了两眼,便垂下了眼睛。 这张扬的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他这样普通的f级肯定会被别人当做出头鸟打下来。 苏芙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他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可以先回宿舍吗?” 沈上校没有拒绝,往日总是吐出严厉刻薄话语的嘴微分,“路上小心。” 待到苏芙走远后,沈上校一巴掌拍到沈泽凯后脑勺上,“别看了,丢人,你没看到人家苏芙都目不斜视的吗?就你,盯着周围停着的星舰看!” 沈泽凯嘴里说着“是”,目光却还在对面那台星舰上流连。 男人哪有不喜欢星舰的?!更何况,能停在联邦军校的星舰各有各的独特之处! 他看的那艘新舰可是联邦校长的,在校长未退役之前立下赫赫战功,上面的每一道划痕都铭刻着一段功勋! 沈上校:“……”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 苏芙不愧为裁决者的熟人,眼界和大多数人果然不一样,沈泽凯作为沈家的继承人还有的学。 临走前,他又一次告诫儿子,“不要去招惹他,校内能帮衬点就尽量帮衬点,帮衬不了就告诉我。” “啊!”沈泽凯终于回过神来,表情中带着点不满,“不用你说,我也会帮衬他的。” “我就不信了,凤凰一出,准提还能这么不要脸,当着亲妈的面,强行渡人当坐骑!” “这不就欺负人孩子没妈吗?” 切茜娅忍不住吐槽:“但你这妈复活得也太突然了吧……” 苏芙:“……这你别管。” “要是准提真不要脸,我也另有计划。” “总之,大家都是捡漏人,就看谁的动作又快又准了。” “现在,先给我儿书信一封。” 第 140 章 140-叛逆孔雀,准提破防(节日快乐!) 西方极乐世界,八宝功德池畔。 准提道人正与接引道人相对而坐,池中金莲绽放,梵音阵阵。 两人论道已多日有余,周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准提手持七宝妙树,“我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接引道人颔首微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两人正论道间,准提忽然神色一动,掐指一算,顿时面露喜色: 清晨,大概是清晨。 苏芙自始至终都没摸清楚这游戏的时间,因为它从来没出现过太阳。 最明亮的时候,也不过阴天的那种亮度,其实呆久了苏芙也不太习惯。 若不是玩游戏,她真不喜欢这种环境。 人不晒太阳会死的! 希望策划做个人,早点把主线过完,把太阳放出来,不然这游戏再火…… “都来了,报名。” 苏芙回过神,条件反射,“苏。” 众人依次报名,苏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然。” 是那个游荡者卫兵小姐姐。 看见苏芙的眼神,她笑着给苏芙抛了个媚眼。 苏芙无动于衷,还有点小惊喜。 这是个新任务,能和老朋友组队是好事啊。 苏芙一看,发现整个队伍里,都有点点面熟。 除了她一个施法者之外,剩下的八个护送者都是城卫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白色下裤的中年男性,他胸口绣着银白弯月,举手投足都与众不同。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芙,“学院越来越敷衍了,一个初阶施法者都不舍得派出来,也不看看是谁供养她们的。” 苏芙像拎棍子一样,拎着短杖,莫得反应。 她从不和npc计较,君不见玩家正和酒馆老板上演追妻火葬场呢。 玩家为了吃口好的,也是煞费苦心。 昨晚一整晚论坛上都在讨论怎么重获酒馆老板的芳心,让他把菜园子给玩家用。 “走吧。” 车队并不长,只有寥寥三辆车,一季度的物资就这?这也太贫穷了吧?! 不过转眼她想到了行囊,有法术帮助,三车应当也够了。 她那小型行囊也有10格减重50%呢。 风然很快靠来,“我听队长说,这次的施法者是个新人,我就知道是你。” “没有其他新施法者吗?”苏芙好奇问道。 “有,”风然道,“但是学院那边……” 她斟酌了一会,“我也不知道,但是学院那边对你比较重视,其他人她们好像没太管,更没有反复和我们提起。” 苏芙惊愕了,“她们提我了?” 风然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道,“你不知道她们平时多傲,你已经算很受重视了……” 她说的含糊,显然也没什么证据,只是一个感觉,苏芙也就没问了。 笑话,她玩什么游戏不厉害,当年她还是大陆守护者,第一术士,龙之守望者,术士之城格利安连任36届的城主,天界将军,恶魔屠杀者…… 受点学院的重视,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风然对她的表情一脑门问号。 苏芙就趁着路途,跟她吹牛,“我当年啊……” 众人竖着耳朵听。 然后渐渐无语。 苏芙难得收到了npc一言难尽的眼神,她无辜的耸肩,“其实是我看到的一个话本,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风然这才扶好下巴,“……你真是。” 她无语极了,“不像施法者。” “我哪儿不像了?” “施法者没你这么不正经。” 苏芙:“嘁。” 玩家哪有正经的? 此时此刻,苏芙突然想起来,她技能好像忘卖了。 【潜行】【阴影跳跃】 其实她对阴影跳跃有点点兴趣…… “我能不能学游荡者的技能?” 风然转头,头上又开始顶问号了,“学什么?” 苏芙:“我觉的阴影跳跃挺好用的。” 风然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我!还!没!学!会!” 苏芙凝视她。 风然憋红了脸,“我才学两年,我没学会不是很正常吗?” 苏芙一想,好像也是。 新手村的npc哪有特别厉害的,但是她没想到风然连初阶技能都学不全。 好菜哦她不说。 风然:“……你在想什么?” 苏芙微笑,“所以我能学吗?” “想的美,你有阴影亲和吗?” “你敏捷体质都那么低,”风然终于有机会嫌弃她,“送去导师那里,她也会一脚把你踢出去,别想了。” “你们施法者不是也有类似的法术吗?” 苏芙遗憾,“一听就知道是高级法术,不像你们,初阶就能用。” 风然额头青筋跳了跳,“我不会。” “不是每个技能我们都能学会的,要看天赋,也要时间。” 她又冷冰冰道,“你们外来者得天独厚,我们又不一样。” 苏芙震惊了。 npc竟有如此觉悟? 她是真的震惊了,她没想到npc不仅智能那么高,甚至会对玩家明显的不正常表达出态度。 这……永暗真的是游戏吗? 风然骄傲的抬头,“不许小看我。” 苏芙心不在焉,“你要是也能用我们的技能书,你愿意给钱吗?” 她是随口问的,心里在想着那个删号删进ICU的倒霉蛋。 她突然迫切想去看望一下那个倒霉蛋。 “买!买!为什么不买!如果我能用……如果……” 苏芙回过神,随手将【阴影跳跃】递给她,“你试试。” 风然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车队无声的停下了,卫兵们包括那个架子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风然接过了卷轴,苏芙很期待的看着她。 卖给玩家不值钱,因为他们就是很穷,拿不出金币来。 但是npc有钱啊。 万一呢? 万一可以她岂不是商路大大开阔了! 风然脸色越来越红,鼻腔渐渐有血丝。 苏芙:“不行就算了,策划哪会留这种空子给我钻……” 她说着就要把卷轴拿回,却突然被架子人抓住了手。 苏芙:“?” 而此时,风然手中的卷轴渐渐透明,而她耳鼻的血迹渐渐成为小溪,不停的流淌。 蓦然,她手中的卷轴猛然消失,风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苏芙渐渐张嘴,“……还真行?” 风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化为一团阴影,下一瞬出现在车头,又一瞬出现在车尾,苏芙再眨眼,她就到了苏芙身边。 她从苏芙影子里钻出,把苏芙挤了个踉跄。 风然伸手拉住她,“……你可真弱。” 苏芙:“……” 架子人深深的看着苏芙,“小姐贵姓?” “苏。” 架子人似乎想说什么,思考了一会又没说,“苏小姐有联系方式吗?” 苏芙哪有什么联系方式,她到现在还在蹭风然宿舍上下线呢。 “你送到她宿舍。”苏芙指着游荡者小姐如此道。 风然居然隐隐有点骄傲,她昂首四顾,施法者信任本小姐,哼。 卫兵们果然羡慕的看着她。 他们也想要一分钟学会技能啊! 呜呜呜,苏小姐看看我们! “好。”架子人答应的爽快。 车队再次出发,风然和苏芙在后面亲亲热热的说话。 她道,“你走不动就坐在车上,不差你这点重量,我们还要走两个小时呢。” 苏芙本来是不累的,一听时间就猛然累了,“能这样吗?” 她谦虚的说着。 “当然可以,本身行囊又没有多重,又不需要我们推。” 苏芙立刻就不谦虚了,爬上车盘腿。 车是半敞篷的,苏芙也不怕闷。 谁料,她一上车,整个车队速度就轻快了起来,从半速拉到了满速。 苏芙:“……?” 看着她的眼神,风然从腰带里掏了掏,“我只有两枚金币。” 她颇为不舍的递给苏芙,“你下次若还有这种技能,记得跟我说。” 苏芙看了她一眼,接过其中一枚,“也有你的一份,当时那个游荡者是你杀的。” 风然一喜,光速收回另一枚金币,“对哦,我都忘了。” 苏芙居然觉得她很可爱,“你把脸擦一擦吧。” 风然不在意的擦了擦脸,气质从之前的成熟冷傲,变成了傻憨憨。 一个不注意就傻笑两声。 苏芙:“……”“啊啊啊啊啊……” 李宣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蹬起来,“你在搞什么东西?大晚上的这么吓我……” 苏芙看了眼门外的东西,“那我让她和你说一句?” “王蕊。” “苏芙……”她嗓音轻轻的,“让我进来吧……” “你跑不了的……” “让我进来……” 明明自家在18层,李宣云却一瞬间汗毛乍起。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她,她好像听过…… 她听过…… 听过…… “听见了吗?”苏芙换了个耳朵。 “我好像听过……”电话那头,女子嗓音也开始低了下来。 苏芙:“……?” “苏芙……”李宣云嗓音也轻柔起来,“你家在哪……” 苏芙手一抖,瞬间挂断。 她又看向窗外,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玻璃上污浊的红褐色液体。 苏芙看见,她家门下也有一摊东西,黑沉沉的颜色,就像石油。 此时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还好这房子是租的。 不然她洁癖都要犯了。 心不在焉了一会,苏芙一时也不敢再上线了。 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永暗》玩多了,出现了幻觉。 王蕊……活生生的一个小姐姐,虽然和她不太熟,但是往日也能看见她呼朋引伴,活力四射…… 怎么就…… 但愿是个梦。 她看向窗外,遥远的灯光似乎与她一般,抵御着屋外的浓雾,宛若一座座孤岛。 是梦吗? 是吧。 天应该亮了。 苏芙用的是应该。 因为浓雾下,纵使是阳光,也不显得光明。 苏芙中途上了个线,让风然带着自己的身体回月湾镇。 她这一时半会,真的没有心情玩游戏了。 她还没莽到用生命玩游戏的程度。 至少的至少…… 她得搬个家吧? 这鬼地方不能再呆了,不然明天她还来,这谁吃得消? 苏芙很饿,但是她无心吃东西,硬挨到天亮,她又报了一次警。 接线员小姐姐似乎也很疲惫,苏芙平静的叙述完毕,那边也很平静的听完,“我们知道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们有消息会与你联系。” 苏芙道谢。 放下手机,她的心却不断往下沉。 果然。 他们果然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 发生过多少次了? 浓雾才几天? 六天还是七天? 怎么会这样? 苏芙又想到了《永暗》,她想到了那个删号的傻子同学。 《永暗》是始作俑者?还是异常之一? 最早的那个异常…… 不会是游戏成精了吧? 苏芙自娱自乐的笑了,然后又笑不出来。 好害怕。 她好不容易还完违约金,要好好过日子,享受生活呢。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纵使苏芙这些年已经很会自我宽慰了,此时也依旧觉得心堵的厉害。 她挨着挨着,天光越来越亮。游戏载入中…… 苏芙进入了游戏,第一时间低头。 她上身是粗麻短衣,下身是同材质短裤,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因为游戏是邀请制,此时出生点人并不多。 她环顾四周,能感受到拂面而过的清风,闻着隐约腐朽的气味,眼前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不可思议。” 青色石板砖坑坑洼洼,带着岁月的气息。 卫士身上穿着布满战痕的铠甲,还有一条缝。 苏芙并未急着去接任务,而是原地打开了自己的属性。 她玩过很多游戏,多多少少也能自称老牌玩家了。 《永暗》确实潜力无限,怪不着敢用邀请制。 【苏】 身份:镇民 职业:无 等级:1 金钱:0 声望:0 精神:9 意志:7 感知:5 力量:3 敏捷:5 体质:4 苏芙戳了两下,试图戳出词条解释。 ……什么都没有。 果然。 毕竟是一个连官网都没有东西的游戏。 她又看向自己的状态栏。 生命力:8 精神力:27 护甲:0 抵抗:0 污染:0 状态:寒冷(强烈建议找个篝火取暖) 苏芙:“。” 她玩过这么多游戏,即使是再抠门的游戏,也不至于让初始人物血量个位数。 这让人怎么活? “第二现实,无上体验……”苏芙无语的捏了捏衣领。 好冷。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游戏氛围整体有点昏暗。 广场内确实没什么人,苏芙扫视一圈,发现只有广场口那边三个npc。 两个穿着铠甲的npc,看起来像卫兵。 另一个是穿着黑色长袍的女性。 他们此时也正看着她。 苏芙走去。 长袍女子:“姓名。” “苏。”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自己写。” 苏芙低头写下了网名。 “种族、性别、年龄。” 苏芙没有迟疑,写下了【人、女、23】。 这游戏防沉迷还挺有意思,居然专门安排npc让她们填表格。 苏芙忍不住看了眼npc的头顶,居然连名字都没有。 看来是功能性npc了。 卫兵的甲胄好细节,花纹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那个裂缝越看越真,越看越真,材质…… 苏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摸了摸,又摸了摸,手感居然是真的! 卫兵:“……” 长袍女子:“……” “他的甲有什么特别的?” 苏芙:“这里居然还有个缝!这是说明他真的很穷,策划好细节。” 卫兵额头青筋跳了跳,“……很抱歉,我忘记补了。” 苏芙:“你居然会说话?” 背景板npc居然能对玩家的行为作出反应? “……是啊,我居然会说话。”卫兵的脸色憋的更黑了。 长袍女子扶额,“外来者,不要挑衅卫兵。” 长袍女子生怕她再搞出什么情况,也顾不上好奇了,将填好的表格拓印一份拍给她,“不要弄丢,不然你会被当成流浪者被驱逐出镇。” “没有任务吗?” 长袍女子:“……你可以去学院、城镇大厅、酒馆看看。” 苏芙就当接到任务了,转头就往外跑。 她真的开始好奇了。 此时,广场开始出现玩家,一个个粗布衣裳的人凭空出现。 走远了,苏芙还好像能听见什么声音。 “这长袍什么材质?怎么亮闪闪的?” “哇,这盔甲好酷,你能不能脱下来让我穿?” “……别再摸我的甲了。” 忍。 肚子饿着饿着又不饿了。 她就这么呆坐到天明。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在床上嗡嗡嗡的跳动。 苏芙抹了一把脸,“喂。” “苏芙,你胆肥啊!昨天王蕊不来上班,今天你也不来是不是?!” “我辞职了。”苏芙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她只是近乎麻木的道,“老李,我辞职了。” 那边一下子就慌了,“啊?你辞职做什么?我又没亏待你?” “不就说你两句嘛?” “你不是缺钱吗?你辞职做什么?你辞职我怎么和她交代?” 苏芙沉默了一会,“昨晚你接到我电话了吗?” “电话?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苏芙:“你看一下手机记录。” 李宣云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来上班,你签了合同的,我最多……” 她咬了咬牙,肉痛道,“给你放三天假,三天过后,你必须来上班。” 她听出苏芙语气不对劲。 说完,她不等苏芙说话,立刻挂断。 她接个屁电话,她昨晚睡的可香了,她…… 她随手翻了翻记录,本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却突然愣住了。 还真有? 昨晚……苏芙给她打了电话吗? 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宣云……”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李宣云疑惑的转过头,“怎么了?” “我们出去吃好吃的,你去不去?” 李宣云没好气的道,“不去,不去。” “等等,你们是来上班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 她怎么突然喊宣云,全公司都喊她老李啊,就连苏芙这种小萌新都喊她老李……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后背一阵恶寒。 此时,苏芙也缓过劲来。 上个屁的班,这个时候到处跑,死的快,而且还要在雾里穿来穿去。 一无所知时苏芙不怕,但是现在…… 首要任务,搬家。 她在思考自己之前租的房子安全性如何。 所以她一边在网上查,一边下载了那份《家中常备物资清单》,这个清单在网上流传很广,但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一笑而过。 那个小区到底为什么没人? 查完原因,苏芙都愣住了。 现代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但是…… 没有WiFi狗都呆不住。 而那个小区,就是这样废置的。 “【潜行】,你能不能找到买家?” 风然看了一眼,“不太值钱,因为我们游荡者第一个要学的就是这个,学不会的也就不必当游荡者了,不过你若实在想卖……” 苏芙收回,“算了,我卖给外来者。” 风然:“你们外来者学的虽快,但是缺乏基础,那些技巧在我们看来漏洞百出。” “那些个潜行,我看着都觉得丢人,真想一个一个把他们踹出潜行状态……” 她开始叽里咕噜的抱怨,听出来,她似乎也兼职游荡者的教官,满肚子怨气呢。 苏芙悠然的坐在车上,时不时放个法术侦测。容城是个大城市,而大城市的交通情况,懂得都懂。 苏芙下了班,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一路直奔看房地点。 这时是没有雾气的。 雾气往往是夜里出现,到中午消退,所以下午和午夜之前,就成了人们活动的最佳时间。 甚至听说,有人建议修改上班时间,让她们下午开始上班,白天在家睡觉。 而据苏芙所闻,还真有不少公司真的这么做了,目前来看好像效果还不错。 但是学校、医院等公务部门,依旧延续以前的时间规律,暂未改变。 “什么?大桥断了?不是前几年才整修的吗?怎么会断?” “不知道,听说是昨晚断的,到现在还没找到原因。” 苏芙正好在等红灯,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容城人嘴里的大桥,一般只有一个,冲江大桥。 容城被一座江分为两部分,东西隔江相望,没有桥……也不知道过江隧道是否健在。 大雾影响,恐怕两岸轮渡也停的差不多了。 这样想,这大雾的损害,比她们感受到的还严重的多。 国内物流还好吗?农作物还能长吗?蔬菜会不会涨价? 苏芙陷入了沉思,心道她租房之后真的要囤点物资了,不然天知道这雾什么时候结束。 一周了,也没看见停止的迹象。 说起来,这雾好像和《永暗》公测同一天出现的…… 绿灯亮了,苏芙抛开思绪,嗖一下窜了出去。“……是这样的,那位小姐想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好感谢感谢你。” 苏芙再次挥手拒绝,“不用了,没别的事了吧?” “没有了……” “那再见。” 苏芙很快登记完,开了导航,往老城区去。 老城区有不少颇有年月的小区,房租便宜,苏芙也曾租过这里,没到两个月又搬走了,所以她还是算熟的。 那个同事住这里。 老城区也不算特别老,就是墙面斑驳了点,楼层破旧了点,楼与楼之间还是蛮宽敞的。 苏芙停了车,“48栋404……” 没有电梯,她只能爬楼了。 虽然苏芙一向准点下班,但是此时也已经八点多了,楼洞里是昏暗的感应灯,瓦数怕不是个位数。 踩一脚亮一会,跺一脚再亮一会,尽折腾人。 苏芙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还好她新房子不用爬楼,酷刑。 她没急的敲门,看了看门牌号。 恰在此时,感应灯又黑了。 苏芙又狠狠跺一脚。 窄小的楼道里,昏白的灯光颤颤巍巍亮起。 斑驳的墙皮脱落,面前是老式防盗门。 确实是48栋404,没找错。 虽然知道无用功,苏芙还是随手拨打了那个同事的手机号。 她本是无所谓的态度,却清晰的听见门内响起了手机铃声。 声音似乎挺近的,就像和她一门之隔。 苏芙:“……” 纵使苏芙心大,此时也是一个咯噔。 她抿了抿唇,大力气的拍门,将整个楼道都拍的轰轰响,“王蕊!王蕊!王蕊!” “老板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啊!” “你上班啊!” “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芙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她没喊几句,就好似听见上下楼有了些动静,虽然挺轻微。 “……我生病了。” 里面传来轻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她似乎离门很近。 “那你请假啊?” “……抱歉,我忘了。” 苏芙:“……” “那你现在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打120?”本来该回去的,但是苏芙一路走一路刮风下雨,刷熟练度。 “这么多老鼠,就没有一个鼠王吗?” “也太顺利了,”苏芙道,“一个老鼠就一点经验,一点用都没有。” 风然突然停下,“噤声。” 队伍里她感知最高,足足有9点,感知范围最远。 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 苏芙低声吟唱了起来。 油腻术先铺上。 殊途十分默契的撒火油,眨眼将撒了好几米了。 风然刚想说苏芙夜鸦嘴,一回头就看见她们平静暗压兴奋的表情。 风然:“……” 外来者疯魔,果然不假。 她认命的掏出匕首,站在苏芙身边,“这些东西低劣的很,经常受到污染,容易出现变异体,你们要小心,不要被触碰到,不然会很麻烦。” 此时,殊途已经退了回来,她捏了捏眉心,“我看见了。” 被动‘鹰眼’。 这次鼠群的数量,似乎比她们之前杀掉的老鼠加起来还多,麻烦了。 苏芙:“风然做好准备,一旦它们冲过来我们回头找卫兵求援,我觉得他们盾牌挺硬的。” 风然:“???” 你为什么能怂的这么轻易? 你身为施法者的尊严呢? 苏芙语气自然,“我讨厌老鼠。” 殊途深深点头。 起先,鼠鼠们决定穿越火海,誓要给人类好看。 但是随着一波一波的先遣鼠丧生,它们改变了办法。 “什么东西?” 风然匕首串着一只异种老鼠,“居然会钻地,怪不着能入侵地下通道。” 她怒骂,“真该让学院赏它们一个地动术。” 苏芙:“它们变聪明了,这鼠王……” 殊途已经看了很久了,“不行,烟雾和火海阻挠我的视线,我看不见鼠王。” 苏芙:“如果我找到鼠王,眩晕住它,你们多久能杀掉它?” 风然谨慎道,“理论上这种低级污染物不会超过中阶,我也不知道鼠王防御如何,预估5~10秒吧。” 殊途只一句话,“我尽力。” 苏芙思考了一会,“我下个雨,你趁机把自己弄湿。” 风然自信的挥手,“不需要,这点小火还伤不到我。” 苏芙:“……我让狼过去扰乱它们的视线,你趁机潜行过去,找到鼠王之后,立刻把这个抛起来。” 那是一个烛光术小光团,可怜巴巴,弱小无害。 风然眼睛亮亮的,将光团严严实实的塞入怀里,“没问题。” 殊途已经将箭上弦,默不作声。 苏芙拍了拍斑斑,与它耳语,“等会雨水落下,你立刻载我上那里。” 地下通道并不全是修筑的,还参杂着很大一部分的天然地穴,地形较为崎岖。 而在旁边岩壁上,恰巧有一个很小的平面,够一个人站立,大约在离地两米多的高度。 不算很高,但斑斑能跳得上去。 这就要说到老虎的弹跳力了。 可能是生性勇猛活泼,反正斑斑一路上,可一点都不乖巧。 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就跳了起来,一跳贼tm高,完全忘记了背上还有一个人。 它跳的尽兴,苏芙就挺惨。 虽然大猫每次落地都很平稳,一点反震都没有,甚至脚掌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但是她还是心脏加速。 她再也不信老虎不会爬树的谣言了。 它也太灵活了!(震声) 那么大的个头,却那么灵活矫健。 总而言之,苏芙被迫知道了它的能力,此时刚好用到。 可惜的是,大猫不屑的一转头,不理苏芙。 苏芙认命的看向殊途。 殊途摸着猫头哄了一会。 斑斑这才不情不愿的嗷了一声。 苏芙好羡慕,游侠被动有‘动物亲和’,施法者就没有。 风然也挺羡慕的,可惜游荡者跟动物绝缘。 苏芙的安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游荡者去摸boss,她施法者站在高处提供控制,然后游荡者和游侠这两个高攻职业秒boss。 与以往游戏不同的是,这个游戏的boss,并不会有过于夸张的血量,反而喜欢赖在族群保护里,鼠头鼠脑。 战术很简单,老鼠也不聪明,苏芙这么一说,她们就都懂了。 懂了就上。 【呼唤雨滴】 火焰渐渐微弱,烟雾却还袅袅。 风然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斑斑无声无息的一跳,就和装了弹簧一样,苏芙眨眼就到了高处。 她早已换好姿势,此时也借势落去。 身上残余的立场盾闻声而碎。 苏芙完好无损的落在平台上,避开了烟雾的阻碍,看向了鼠群。 密密麻麻的老鼠,一个挨着一个,苏芙看的直皱眉。 她此时才想起来,殊途还站在原地……咳,斑斑会保护主人的。 空气寂静了几秒,鼠群如潮涌动。 而在某一秒,明亮的光团升起。 苏芙早已蓄势待发,眩晕术飞去。 《永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法术没有发出的时候,是可以暂时压在手里的。 只不过不能压太久,需要精神力压制,不然会暴动溃散,很考验对时机的掌握能力。 【剔骨】【吻喉】 【诅咒箭】【冲击箭】 幽暗的匕首寒光闪过,迅捷的死神交接,鼠生结束。 近战就罢了,殊途那一秒两箭,把苏芙看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种游戏里都能玩出花? 殊途平静回视,“如何?” 苏芙撇了撇嘴,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队长威武,队长神勇……”队长前面,得加个“前”,前队长,呵。 殊途哑然。 风然:“明明我功劳更大。” 她不爽道,“快鲨老鼠,别聊了。” 没有再起波澜,老鼠……肯定还跑了很多,不过鼠王死了,苏芙觉得对得起学院给的钱了。 “收工。” 她们满身疲惫,只想回去洗澡。 “你在干什么?” 殊途头也不抬,“找装备。” 苏芙愕然。 殊途正翻着血糊糊的黑色老鼠,不厌其烦的试图将鼠王拨拉出来。 苏芙:“……” 现在她相信殊途很穷了。 这不是一般的穷。 “这游戏掉落和物种有关的,人形怪最值钱,老鼠顶多掉落点材料,屁用没有,我……” “咯。” 苏芙看着她手里的卷轴发呆。 还真有? 老鼠怎么会掉落卷轴? 【异种:鼠王权柄】 苏芙呆滞脸,殊途已经翻完了。 “你学吧。”她说。 苏芙木着脸,“不学,我和老鼠有壁。” 风然腆着脸,“我可以学,我觉得老鼠也很可爱。” 殊途:“……” 你这npc怎么还和玩家抢技能? 她面无表情的收起技能书,“我学。” 风然:“嘁。” 殊途:“任务银币分你一半。” 风然立刻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殊途:“嗯。” 走出来的时候,苏芙一看天色,就觉得不好。 “风然,带我们回宿” 双双被踢下线。 “我好了我好了,”她语速陡然快了起来,似乎离门稍微远了一点点,“不用你打120.” 苏芙:“那你打电话和老板说,我来看过你了啊。” 其实她手机早已开了录音,防止狗比老板黑她加班费。 “好,我会说的。” 突然,面前的门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就像拧起门把手的声音。 苏芙不动声色按住了门,“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门又发出转动的声音,“要不你进来坐坐?” “不了,我还要去警局,昨天刚救了个人,今天要去登记。” 她牢牢的按住门,生怕门会从里面突然推开。 “……这样啊,”她声音略微犹豫,“那就算了,我会和上司说的,希望她不扣我钱。” 苏芙没再听见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面对着门小心翼翼的后退,语气却殊无波动,“那我走啦!你多喝热水!” 门没再开。 苏芙维持正常的脚步,蹦蹦跳跳的下楼。 到了三楼,她听见门内有很正常的人声,还有小孩活动的声音,吵闹的很。 苏芙加快脚步。 终于出了单元门,苏芙再回看去,发现那破旧的感应灯恰好关闭。 站在路灯下看去,门洞宛如一张巨口,幽深又险恶。 苏芙深深的皱眉,后背都侵湿了。 天气有点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就是刚刚那么一瞬间,慌的不行,就像…… 好在,她算是安然出来了。 这钱真不好赚,下次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来看她了。 可怕怕。 离了这个小区,苏芙回望,才发现这小区的树有点多,个头似乎也有点点大,植被都很茂密,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老小区没有物业,她们是不是很久没有除草了,旁边的草都有小腿高了。 这么深的草丛,藏几只流浪猫定然轻轻松松,老小区流浪猫最多了。 苏芙想到了左右望了两眼。 奇了,这群小祖宗呢? 她居然一只都没看见。 她匀速骑着电驴,回家。 跟上司一说,她说等这个月发工资给她算上,苏芙撇了撇嘴。 回家已经九点了。 今天她只需要做任务,倒不急着上线。 随手把录音放出来听一下,听完上传备个份,发完工资就可以清掉了。 耳朵听着录音,苏芙再次划出那个新闻。 市医院。 她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呢? 但是她又不认识人家,没事去看什么,理由都不好找…… “……嘶……嘶。” 苏芙正犹豫着,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她眼睛瞬间将屋里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夹杂在她的巨大嗓音里,王蕊小小的声音不太起眼,而更不起眼的,是这奇怪的…… 就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滑行,或者……蠕动…… 苏芙条件反射的关闭了录音播放。 思虑了片刻,她上传了云端,然后往床上一倒。 玩游戏。 那个租房地离她还有点远,苏芙昨天忘记充电了,电量有点不足。 她不得不停下,打开地图搜路边速充。 低头搜着地方,苏芙耳朵一动。 她好像听见很反派的台词?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传来,苏芙好奇的伸出脑袋一看,发现这巷子还挺深。 “长鱼迟,你平时不是挺高贵的吗?” 苏芙找到了最近的充电点,心道这年头还有人说这么土的台词,有够丢人的。 难道不该红着眼睛,嘶哑着嗓音,掐着人腰,将人按在墙上,说,我命都给你?或者,小妖精你吸引我的注意也行啊…… 苏芙骑上车,一溜烟骑进巷子里。 她就进去看看,不管的。 她听的时候觉得很近,但真正骑进来,苏芙发现这巷子真的挺深的,而且还有好几个分岔路口。 如果不是土台词男还在不停的大放厥词,她可能就迷路了。 电驴势不可挡的撞上了垃圾桶,苏芙呸呸呸的倒车。 倒掉的垃圾桶恰好将土男撒了个正着,那味道,别提了。 “你……你个***你要死啊!” 苏芙车把一松,电驴一噔。 土男惊叫着跳开,苏芙这才看见他挡住的人。 确实挺好看的,我见犹怜。 不过…… 苏芙:“你摊上大事了。” 土男青着脸看着自己的衣服,只觉得浑身都是臭味,根本待不下去。 苏芙:“她快死了。” “死尼玛,你算老几?” 苏芙语气并无波动,“我刚刚看地图,发现附近不到两百米有个派出所,还顺便打了个电话。” 土男瞬间变色,“我只是和朋友开玩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芙看着满脸通红,喘不上气的小美人,“她快死了。” 土男此时才看了过去,大惊失色。 苏芙怜悯道,“外面就是红绿灯有摄像头,刚刚那几条巷子都是死路,”她忽然又哦了一声,骑着电驴就要走,“他们来了,再见。” 她还要去看房子,先溜为敬。 她正好与警察擦肩而过,有人停下来看了她两眼,终究没有拦。 小美人不知道是哮喘还是过敏,心脏病也有可能,不过应该会被送去医院。 苏芙停下来等红灯,又听了听自己的录音,觉得很不满意,明明她那么远就能听见声音,为什么手机没录上?几乎直到她撞上垃圾桶,才录上土男的声音。 一定是手机太垃圾了。 她又看了眼自己拍的照片,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 虽然没有灯,但是苏芙甚至能看清小美人眼里的怒气,但是照片却拍的乌漆麻黑,辨认度拉胯。 她认命的叹了口气,将录音照片上传,顺手加了个密码,又分享到电脑一份,小号一份。 算了,除非小美人救不过来,不然反咬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收起手机,绿灯恰好亮了。 黑袍宽松,勾勒她清瘦的线条,白皙清秀的面容怡然自得。 苏芙有张充满欺骗性的脸,那双漂亮的黑眸一挑一笑,总有家长想给她糖吃。 一路顺风。 苏芙就这么轻轻松松乘着车进了城。 随着月湾镇的远去,人烟渐渐密集,苏芙也看见了渐渐平缓的地势。 有篱笆,有人家,有良田。 她转过头,看见那坚实的巨城。 它真的很巨。 相比月湾镇那中世纪小旮旯的视感,这座城恢弘无比,竟然有点像上个游戏的王都。 只是相比王都华丽壮阔的建模,这座城显得厚重而威严,有种历史的沉淀感。 苏芙看见它参差的战痕,她突然就喜欢上了这座城。 就像真的一样,壮丽厚重,大气磅礴,每一块砖都彰显它的历史底蕴。 城门处,是三个漂亮的大字,旁边是一弯银月。 被动‘语言文字(艾伦半岛)’发动,苏芙轻松看出,那三个字正是银月城。 一直活在背景故事里的银月城,到了。 城门处排着长队,苏芙也从车上下来,“这个光罩是什么?” 风然看着银月城,满满的自豪,“这是冕下们的庇护,在银月城,日夜都亮如白昼,这是艾伦半岛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呸呸呸没有如果。” 确实很亮。 苏芙进入游戏以来,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明亮’这种感觉了。 或许,明亮的光罩,还有里面灯火通明的热闹,也是她一眼喜欢的原因。 她顺利的跟着大家进入城里,可惜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跑去玩。 这么大的城,得有多少任务啊。 苏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架子人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去看看,但是记得在傍晚六点之前回来集合。” “好啊,谢谢老板!” 苏芙瞬间答应,撒丫子消失在人海。 众人:“……” 苏芙看见一个店铺,店铺上有个大大的卷轴标志。 她握紧自己的短杖,矜持的干咳了一声,然后稳稳的走了进去。 凤凰?!元凤不是早就陨落了吗?! 母亲?凤凰?带走? 这怎么可能! 元凤早在龙凤大劫时就已陨落,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他立刻掐指一算,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这机缘怎么不是我的了?” 坏了! 这是被截胡了! 他的漏被别人捡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0-150 第 141 章 141-天道警告,诛仙剑阵(含营养液加更87w+) 准提原本想立刻转头就追的,但来都来了,他也不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只能维持着慈悲的笑容: “原来如此。” “既然贫道来迟,那便祝丞相马到成功,早日成就封神大业。” 说罢,准提迫不及待地飘然而去,直接化作一道金光,朝南方疯狂追去! 他能感觉到,那条连接着孔宣的机缘线已经越来越弱,几乎要消失了。 那可不行,那可是他的坐骑啊! 别跑! 准提道人根本不信什么元凤在世,那凤凰肯定是假的! 整个洪荒谁不知道元凤早死了。 姜子牙等人必定是被忽悠了。 他气得发晕,“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敢劫我的机缘?!” 他突然想起最近元始天尊、老子等人最近的遭遇。 先是元始天尊的宝库被盗,随后是老子的先天至宝太极图被人截胡…… “等等,不是吧?!”准提道人脸色铁青,“现在轮到我了?我的坐骑被人劫走了?!” “气煞我也!” “这肯定是通天教主搞的鬼!” 他越想越气,疯狂加速,誓要追上那只假凤凰,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搞鬼。 与此同时,洪荒频道已经刷疯了。 【大宸土地国有化!不允许私有土地出现,你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拥有权。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说,只要是大宸境内的土地,哪怕是一块土、一粒沙,一棵树、一座山,那也是归国有的,而非你私人拥有的!】 【你可以对你名下的这座山进行命名、可以对这座山上的树决定砍还是不砍、还可以决定你要在你的田地里种什么,甚至你把田改成湖来养鱼都可以,但需要每年向国家支付一定的使用费用。 这就相当于你租借了国家的土地,现在这片土地归你使用,但你不能用这片土地再收受佃农的税粮,因为国家才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是户主,而你只是短暂的借用了一下,等到你死后,土地是要被收回来的,如果不想被收回去,那就需要有人继续支付使用费用。】 【这就是使用权和拥有权的区别。上到皇帝,下到黎民,人人如此。 这样一来,世家贵族大肆垄断田地的行为就得到了制止,因为没有意义,且每人名下的土地数量也会有各种限制,土地数量越多他们每年要上缴的钱也越多。】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没多大影响,甚至还是好事。 过去,他们需要每年向主人家上供一定的粮钱才能有地种粮食,现在这政策一推出,不少世家大户名下的田地有多的,害他们不得不抛出,其余普通人家就把这些多的田地捡到自己名下去。 据史书记载,一户人家的田地如果量产达到千斤,才只需上交一成的粮食为税,千斤以下只收半成粮。 每年、每户人家因种地而要向国家支付的费用远远小于过去向主家上供的三到五成粮了!相当于交粮给国家,自供自足,自己当家作主,怎么不是赚了?】 古古说完,不少在田里种地的人脑子反应快的已经拍手笑出声。 “是赚了,确实是赚了!” “神昭大帝……那是陛下的第十一个儿子吧?” “真好,我也想自家有地啊……” 可想而知,这次的直播结束,怕是民间会涌起一阵多汹涌的浪潮。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迎来世家贵族的反对。为了压下这股反对的声音,神昭大帝也没少做出努力。】 【首先就需要向自己朝中的那些臣子们收回他们的土地,这可不容易!】 古古打趣道:【你想啊,人家当官儿是为了什么?都成官了,除了光耀门楣当然这待遇上也得提上去啊,现在好,我还没拿国家几个子儿呢,自己家的地就保不住了?】 【那我还能同意?】 古古搞怪的问完,笑了笑。 光幕外的诸人也是忍不住笑,这比喻既好笑又贴切,但有人又实在笑不出来。 确实,在自身利益面前,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国家大义甘愿献上自家的土地呢? 那可是祖祖辈辈积累下的田产啊…… 古古笑够了,手指轻敲桌面,敛容继续说道。 【神昭大帝提出这个政策本是为国家和人民好,但现在站出来反对的人同样也是自己的臣民,要成全普通大众的利益,就得割舍一些人的利益。 那些被损失利益的人没做错什么,只是在国家大势面前不得不妥协,神昭大帝很清楚,要想世家豪强不再成为国家世世代代的隐患,土地的国有化就势在必行!】 古古脸上的神情越发认真,语气也十分郑重。 【他是一个皇帝,他平等的看待自己的每一个子民,无论贫富贵贱,他都一视同仁。】 【包括世家贵族,这些人又如何?难道就不是他的臣民了吗? 所以,他并不是敌视世家,而是站在一个皇帝的高度来看世间问题,世家这种在各方面垄断的行为确实于国不利、于民不利,长此下去,终会成患,所以他才要动手清除。】 【他给了这些反对的人三条路,两条生路,一条死路。】 【一、国家出钱按正常价买下每户所有不合法定的数量的田地,过去二十年因这些田地产生的钱粮税收就此抵消,未来十年内,名下剩余田地所产粮十年内也不必向国家交税,归自家所有,十年后正常交税;】 【二、自愿抛出名下所有不合法定数量的田地给他人,不管是卖给谁、或是送人也好,过去二十年因这些田地产生的钱粮税收就此抵消,名下剩余田地今后正常交税,但可允每族出两名子弟入朝为官。】 【三、政令推出,概不执行或是负隅顽抗想装无赖的,由朝中发兵强制执行,多余田地全部充公,情节严重者,可入狱处斩。】 古古说到这儿,面上露出个冷笑。【这场由大宸上下众贵族们群策其力的战事发动后,主动权就交到了萧恒手里。】 【历史记载,这场战事打得很是惨烈,整整持续了一年半,二十万大军死伤近半。最后萧恒明明都快要拿下西宇国时,又突然的撤兵,搬师回朝,整场战事显得虎头蛇尾,又奇奇怪怪。】 【据了解,在这场战事的前期啊,曾有大半参军的世家儿郎死在了战中,中期,朝中原本准备充足的军资却忽然供应不上,还伴随着军中有人叛乱,在征讨西宇的过程中自相残杀。】 【可以说,这场战事中二十万大军死的那些人里,有大半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可为什么这些人会忽然叛变呢?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宸人,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效力西宇,所以是什么导致了他们杀向自己人?】 古古故意抛出疑问,就为了带动直播间的观众,片刻后舒展了微皱的眉毛,表情认真的解答。 【其实这事很好猜。原因就在那些本想来捞功最后却死在战场上的世家子弟们。】 【都说战争上刀枪无眼,有死伤很寻常。但一场大战下来,去时还是上百人的世家队伍最后死得只剩小猫三两只,还是被打残了带回来,这是不是就不太寻常了?】 光幕底下无数人惊的站起来,谁都不是傻子,结果在这儿摆着,谁还看不出来这是萧恒刻意为之。 【都说萧恒作为二皇子时就勇猛好战,身上大大小小的军功也是不少,没道理他当上皇帝后领军作战的能力就衰退成这样吧?】 要说其中没个阴谋诡计,古古都不信。 【仗打到一半,带去战场的世家子弟死了一半儿,萧恒就算是皇帝也肯定要给个说法吧。当时朝中贵族们就有人千里传书,想要让自家孩子回来,当时萧恒是如何回应这些人的不知道,可最后这些人还是没能成功回去。】 【然后,朝中的军资供给就断了。】 【这里不难猜啊,大抵是那些世家中人回过味儿了,猜到萧恒此战真正想对付的人是他们,于是紧接着,世家和皇帝之间的拉锯战便开始了。】 【一开始是朝中断钱断粮,没了军资供给,看萧恒怎么打仗;但他们大概没想到,从一开始国库没钱没粮就是一个假象,萧恒照样在战场上打得风生水起,有意无意还装作不小心弄死两个世家的人。】 【眼看萧恒这个皇帝不打算妥协,自家儿郎是越死越多,一计不成,世家中人索性不忍了,又生一计。】 【景德三十九年,打着支援皇帝亲征西宇的旗号,朝中突然颁布了各地增收税款的法令,其中百姓一年要交的税加起来比他们全年的收入还要高两成,这般强烈剥削之下,自然会滋生民怨。】 古古语气轻蔑,带有冷笑,【百姓们懂什么?他们只知道一个国家做主的人是皇帝,却不懂,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由自己做主的。】 【就比如这道增加税收的命令,明面上是为萧恒好,事实上呢,不过是世家中人压迫萧恒的手段!】 【他们通过激过民怨,让宸国各地生乱。试问,在这种民乱四起,自己国家都不得安宁的情况下,皇帝还能顶住层层压力继续征战西宇吗?】 【不能!】 古古语气坚定,细听还有几分怒气。 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天下黎民,这种肆意妄为的人也难怪要被戾帝除掉。 【当时的萧恒若不撤军,势必会引得天下人不满;他若撤军,就相当于在这场他发动的与世家的争斗中主动低头认输,他想清除世家势力的想法终究会落空。】 这时,古古看到评论有大把人在问。 “为何这道命令就不是皇帝下的?” “明明只有他有这个权利,而且萧恒残暴不仁,军资不足会下这种命令再寻常不过。” “胡说八道!这都是你在胡乱猜测,颠倒黑白!” 见有人开始骂自己,古古也毫不心虚,不慌不忙道: 【我胡说?后世千百代人可不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不过是根据史事认真分析罢了。当时的萧恒可是在离京都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呢,期间根本没有任何命令传回,连国事也是一概交由丞相代劳,近乎于不管。突然从国都中心传出这道命令,你觉得有多少可能是萧恒亲自下的旨?】 古古冷笑,配合起来演出也是十分卖力。 【景德年间的大宸可以说是世家林立,势力庞大,朝中当官的不说一大半是出自豪门贵族,但至少有一半人皆出身不凡,这些人渗透了大宸的各个角落,这些势力一旦团结起来别说发道法令了,就是暗中换掉一个皇帝这些人也不是不敢干出来的!】 【君不见,最后三皇子为何能成功毒杀戾帝,我相信,在这场政变中,肯定少不了世家一党的暗中出力。】 “轰——” 大宸不知多少人在议论纷纷,古古今日的一番话可谓是打碎了不少平民百姓的世界观,从前他们一直以为皇帝是无所不能的,现在才知,皇帝也会有被人掣肘之时,皇帝也有无奈。 古古见这些人不服,还在叫骂和怀疑,也忍不住叹息。 【有句话我不得不承认,萧恒虽性格残暴,但不代表他蠢,相反,他很聪明。在当时那个大环境下,有多少人能看透世家豪强林立带来的危害?】 【萧恒有决心想铲除这股力量是好事,可无奈,他的性格又阻碍了他实现这件事的成功。】 【他行事太过偏激,想把所有的敌人一杀了之,以杀斩断所有麻烦。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只会让他的敌人越来越多。】 【萧恒不是一个愿意低头的人,也无惧自己的名声好坏。 所以哪怕朝中增税的命令一出导致国家动荡不安,甚至后期还有各地百姓揭竿而起纷纷起义,他想做的事,势必要达成,否则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于是,在各地百姓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仍坚持要和世家之人杠到底!】 【最后等到他不着痕迹的杀完了随军出征的世家子弟后,这场战争也可以结束了。所以那时,他明明可以直接攻破西宇,但却选择班师回朝,原因也在这里得到体现,因为他从一开始要做的就不是攻下西宇,而是断了世家人下一代的根。】 【别小看他杀了那些人的后果,要知道,当初世家派出随他出征的大多都是族中的优秀子弟,就是想通过这一仗让他们捡些功劳傍身,好顺理成章出仕。 但谁曾想到,这些人全死了,活着回来的零星几个也是残的残、伤的伤,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功成名就的一天,此举相当于废掉了世家下一代的出路。 世家重传承,一代人里的优秀子弟尽亡,这就使得他们不得不陷入一种青黄不接的断层,说是伤筋动骨还是轻的,这一来至少使得他们得安分个十年不敢冒头!】 【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高明!】 主播老神在在的嘲讽起了评论区里骂自己、骂萧恒的人,笑的很贱。 【骂我?不要紧。】 【怎么滴?你们还能穿过千年的时光跑来打我不成?】 【有种你们就来啊,告诉我你们墓的位置,我保证不去把你们这些人的尸体碾成骨灰给扬喽~】 霎时间,光幕上吵闹的评论区安静了数秒。 伴随着的,是大宸各地响起的无数下人惊慌的呼声。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不少人看着光幕上笑眯眯的男人,打心底里泛起一阵寒意。 这后世之人是真不讲究啊!开馆挖坟一点也不忌讳,还敢扬言做出这种遭天遣的事,也不怕报应啊!! 但也有人笑弯了腰,连连拍手叫好。 这反其道而行之的人里就有谢二。 怼了一句,古古看评论区里少了很多骂自己的人,也就暂时收了功。 【他回朝之后,先前答应好众人捐献的钱粮战后双陪奉还的事,还自然是不可能还的。毕竟,他之前说的是战胜的情况下,但现在他不是没拿下西宇吗,所以他也就理直气壮的当这件事不存在。】 【当初承诺的封赏嘛,自然是有人受了双倍的封赏的,其中就属蒋明橖的官职升的最快,但世家那些想要捞功的人,是一个都没享受到这福利,全给他人作了嫁衣。】 古古笑着调侃,【拿着我的钱粮打仗,还暗中杀害我们家的子弟,哈哈,说出去都不难想象世家中人怕是得气疯吧?】 谢谢,底下许多人确实已经被气疯了。 古古语气一沉,笑容也不再是完全是嘲讽和高兴,而是沉沉说道: 【但还是先前那句话,萧恒妄想以杀去除一切弊端是不可能的。】 【世家中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是要报复回来。可他们忘了,哪怕他们阴谋诡计再厉害,势力再如何庞大,碰上一个手里有兵还毫不怕杀人的君王,再多的反抗和不平都只是在找死。】 他的话音落后,点开了手里的一段视频,光幕开始发生变化。 【入耳,是一阵惨烈的哀嚎。一道森白的刀光闪过,血花飞溅而出。 光幕外的被吓了一跳,有人下意识闭眼,那场景太过真实,也是演的吗? 定盯再看,无数人不觉屏住了呼吸,愣愣的看着光幕上映现的画面。 此刻,阴云笼罩在皇宫上方,大殿前空旷的广场正在进行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小麦色皮肤眉宇间带着野性和漠然的君王负手而立,阴沉肃杀,一身华服站在玉阶之上,冠冕下那双狭长的眸子满是兴奋的观看着底下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好像在观赏一场歌舞盛宴。 “你看,总有些不愿听话的人想要反抗孤。既然不听话,那就没有活着必要了。”他笑,笑容里带着阴冷的侵略性,如一头豺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低沉的嗓音仿佛天边罩顶的乌云,沉沉的压在众人心间。 “他们死了,刚好就能腾出位置来封赏孤的有功之臣们了。死的好,都死了才好,不听话就都去死好了……” “那姓赵的头断的不干脆,应该一刀砍掉……” “流的血太少了,可能是他老了……如果断手断脚再杀掉,应该流的血就够了……” 声音越来越低,仿若恶魔在喃喃细语,那双满是兴味的眼睛却很亮,血意使他的内心在疯狂。 此刻的他好像魔怔,人也显得略有几分神经质。 画面中,站在萧恒身后的一人明显害怕,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陛……陛下,敢问这些人的家人如何处置?” 萧恒被打断观赏的兴致,如同野兽般毫无机质的目光转回来,只一个眼神就盯的问话之人满身冷汗,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萧恒微微歪头,语气淡然无波的问,“他们是谋反的乱臣贼子啊,乱臣贼子不该诛全族吗?对了,这些人的姻亲关系应该很广,记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他轻声细语的叮嘱,“孤不杀他们、不把这些人杀干净,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该卷土重来了。” “你明白吗?” “孤不想杀人,但这些人不该活着,所以他们只能去死。” 他半弯下腰,语气轻的如烟,单纯又平静的像是稚童在诉说着简单的道理,言语间他将手轻搭在那人肩上,吓得后者面色发白,浑身更是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萧恒看着他的反应,面露疑惑,“你在害怕孤吗?” 后者此时不光是浑身在抖了,连牙齿都在上下碰撞个不停,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恒于是声音更加轻柔,“你很好,孤不杀你。” “多……多谢陛下……” 后者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口中说着感谢的话。 “嗯,”萧恒慢慢直起身,看着玉阶下方,此时底下的屠杀已接近尾声。 白玉的地砖上血流成河,陈尸其上,足有几十上百具。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慢悠悠的踏步进殿,风中飘来他最后的低语。 “老鼠要一窝都端掉才能永绝后患,世家不听话,就全杀了吧。” 身后跪了一地的宫人无不都在浑身发抖。 他说他不喜欢杀人,可杀的人还少吗?】 古古语气严肃。 【在这儿解释一下什么叫情节严重哈,就是到了朝庭规定的时间,你不光敢占着田地不放,甚至煽动联合人造反、逼宫、还整出个什么天降不详的破石头,煽动民心说是皇帝德行有失该退位的,通通死拉死拉的!】 “噗~哈哈哈哈……”谢二笑得前仰后合,神奇的懂得了主播说的‘死拉死拉’是个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听懂了,就是处死的意思,但是周围一圈人没一个能如谢二这般笑出来的,还笑的如此放肆。 “苏芙,你竟还笑?萧临渊此举不是把我们世族中人往绝路上逼吗,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两条生路,看似仁和,但本来他们前几十年的田税就从没交过,或是意思意思一下得了,现在来给他们翻旧账开始追究,这不就是强摁着头逼他们做选择吗? 现场诸人不是沉着脸生气,就是在咒骂,这时只要谁笑,就无疑成了这群人中的叛徒,因为太不合时宜。 又有一人冷嘲,“就算谢家今时不同往日,但到底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怎么?谢二公子是还盼着那位登基,让我等都不好过?” 这话可就过了,一顶巨大的黑锅压下,苏芙自然是摆手,不愿接。 “诶,这话可就言过了。” “我不过是笑某人可笑罢了,我世族之强盛,岂是一人一朝一夕就可动摇的。” 苏芙眯着一双眼睛,依然是唇角带笑的模样,风流多姿,不紧不慢的说着,半醉的模样叫人看不清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那样一个传唱千古的时代,又怎会只有那一枝独秀呢? 其余几人看他,勉强信了他的解释,只是脸色依然很不好看,相信没谁能在听到有人大肆宣传如何能打倒他们自家的时候还能高兴的。 除了那些田地里的农民和行走在市街上的小贩等等微不足道的小民。 这些日子,萧临渊这个名字是出现在他们口中最多的,好像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一样,从他们嘴里说出的时候,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和隐晦的向往。 【在这里,主播就得夸一句神昭大帝时机选的好了,同时,平衡朝堂和人心的能力也是极佳。 他提出这项政令的时间是在登基第十年,但真正执行下去这项政策是在登基十三年、封神之战后期。这个时期怎么说呢? 乱!但乱中有序,正是废除各种礼法和祖宗规矩的时候,也正好给了他浑水摸鱼快刀斩乱麻的机会,如果有实在不听话的,他大可像戾帝一样举起屠刀一杀了之。但这个时候带来的后果却是好的,而不是像戾帝一样惹得国家大乱,只能说,选对时机很重要!!】 【所以最后戾帝没做成的事,被神昭大帝给做到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在。 有人深思,只是不等他们细想,古古又接着讲第三点了,众人赶紧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敢多分心。 【那接着我们就来说说第三点,针对大家族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怎么办?】 “呵,我就不信,难道那萧临渊还能下令不准人生孩子?不准人婚嫁!” 有人偏不信邪,气愤道。 光幕上,古古喝了口水,才继续道。 【第三、户籍整改。甚至,神昭大帝还专门任命了一个部门专管大宸所有人的户籍出身整理,还出台了两项新律法。】 【儿女年过三十者,无论是否成家可自立门户,自己当家作主,父母亲属无权干涉其是否要立新户的决定。】 【以及,一户人家不得有两人同朝做官的限制、同宗族子弟在朝为官需避亲,在很多场合和时候都不可一起办公,比如科举的监考官、就不能有两人是出自同族的。】 【这两项律法啊看似不近人情,又莫名其妙,还令人如鲠在喉。】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一户人家家中不允许有两人同朝为官,那其中一个就自己在外面另立新户不就是了?同宗族的也是如此,直接从族中除名不就行了?】 【只要亲情在,另立新户、离开家族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总归你还不是你父母的儿女、你族中的子弟?难道你还能为了这连官都不做了?】 说这话的时候,古古嘴角带着古怪又莫名的笑意,谢二一看光幕中人这笑,再来思考这话,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抿唇轻笑不语。 只要亲情在啊,但情感总会随着时间和世事的过去而淡泊,当一族中的人接触的少了,又哪里还会有多少感情在? 最后,只会是一种结果。 “懂了!所以我们从姜子牙入手更简单!”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通天教主还是输了……” 苏芙点点头,惋惜道:“通天教主此举虽解气,但却不太理智。” “非四圣不可破?这不就是逼着敌人联合吗?” “结果反而形成以多欺少的局面。” “正如一位伟人所说,敌人强大时,当以游击战逐个击破,方为上策。” “通天教主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切茜娅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说……通天教主应该先针对一个圣人下手,而不是同时挑衅四个?” “没错。”苏芙解释,“比如先集中火力对付准提或者接引,至少能确保西方教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可好,直接把四个敌人团结在一起了。” 苏芙直摇头。 第 142 章 142-孔雀投名,摆阵万仙(含营养液加两更88+89+) 诛仙剑阵成型的第二日,元始天尊乘坐九龙沉香辇率先而至。 他凝视诛仙剑阵片刻,眉头紧锁,随即老子也骑青牛而来。 两位圣人观察阵法后,很快得出结论: “此阵……非同小可。”老子捋须沉吟。 元始天尊点头:“必须四圣联手,方可破解。” 老子叹息:“既如此,便请西方二位道友相助吧。” 不多时,西方天际金光大盛,准提与接引脚踏金莲而来,笑容慈悲: “道友相邀,自当效力。” 四位圣人聚在一起,开始商议破阵之策。 切茜娅看到这幕,忍不住吐槽:“来了来了,又要以多欺少了。” 【曲兰颂和蒋明橖的兰橖之约的故事我们就说到这里。历史很长,我们在这里也只是浅淡。好了,接着我们来说说戾帝的故事。】 殿外,被罚跪的二皇子抬头懒洋洋的望了眼头顶的太阳,纵是现在天气不算炎热,但任谁在大太阳底下跪上一个多时辰,都要被晒得有些不适,何况还要同时面对景德帝的暴怒。 二皇子的表情却显得淡定过了头,脸上不见一丝惧怕和慌张。 见终于要说到自己的二儿子了,景德帝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一旁跪着的二皇子,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失望。 “恒儿,戾帝,你可真是孤的好儿子啊!” 这个封号但凡在心里想想景德帝就只觉得有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将自己气死。 听到自己父皇这阴沉的语气,二皇子像是压根没听出这是他的反话,跪的直直的,表情坦然笑问:“父皇也觉得儿臣未来这封号好?戾这个字,儿臣挺喜欢的。” “大胆!孽畜!!!” 景德帝气的站起来又下一秒跌坐回去,脑中一片眩晕,扶着一旁的大监的手,浑身颤抖个不停,口中不停喃喃重复着“孽畜……孽畜!” “陛下保重身子啊!大宸可离不开您啊!” 大监是个聪明人,一早就叫来了医官在一旁侯着,防的就是景德帝因二皇子的事把自己气着。 万一气出个好歹,可不就天下大乱了! 倒是二皇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料…… 大监一边安抚着景德帝,一边抽空小心翼翼的瞅了眼二皇子萧恒,后者没看向他这边,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有人偷看。 二皇子没在意此刻盛怒的皇帝,也没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杀。 此刻他正望着天边的浮云不知在想些什么,发着呆,高大的身影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也像一樽正在出神的猛兽,高大无言,隐约间却窥见几分无形间的落寞、和乖觉。 等等,乖觉?! 一想到这二个字,大监额角一抽,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自己眼睛出毛病。 二皇子就是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和这个词沾上一点关系! 景德帝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众医官的用药后清醒了过来,在看到一旁毫无反应的二皇子时,他心里的怒火没有再烧下去,反而是像被一盆冷水浇灭,结成了冰。 他这个儿子……竟像是完全不在意他这个父皇的死活一样。 景德帝看着一眼也没往自己这边看的儿子,彻底是冷下了心,心里的怒火不再,转而是起了杀心。 这般冷血、无兄无父的东西,杀之何必惋惜? 但景德帝冷静下来后没有选择当即发难,而是等光幕进一步详细曝光他这个儿子的错处,到时他再动手,合乎情理,又显得名正言顺。 【前头我们说过,戾帝啊,是大宸王朝污名最多的一任皇帝。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害得大宸险些亡国,那这位到底是做了哪些奇葩事儿导致发生这种情况的呢?现在我们就来详细说说。】 二皇子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依旧跪着动也不动,表情平淡,好像此刻被大宸所有人评判的人不是他一样。 后宫里,从打探到景德帝派人宣了二皇子进宫的消息后,殷贵妃就坐不住了。 就算戾帝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她儿子!她刚想去求情,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宫殿被封,她出不去了。 显然,是景德帝的意思。 殷贵妃无奈只能站在殿外,心急火燎的紧盯着光幕,祈祷光幕中人不要说出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话来,纵使现实不如她希望的发展。 殷贵妃苦笑:“这是天要亡我殷家吗?” 在她的脚边跪了满地的宫侍,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他登基前做过哪些残忍之事咱们先前说过一些,后面就不提了,越说主播越说不下去,现在就说他登基后。】 【所有人都知道,他登基后,先是灭了曲家和太子一党的所有官员。这些人加起来起码得有个几十号人,他下令一口气全杀了。】 【但除此外,在当时太子已死,四皇子为活命主动向当时已经成功称帝的二皇子请命,为他扫清太子家眷时,其实一开始四皇子是没想将太子的家眷全杀了的,至少留个儿子或者女儿延续血脉也好啊。 这一点通过御史对这一事件的描写是可以看清的。】 【都说祸不及家人,四皇子还跟了太子这么久,心里肯定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所以他便向当时的二皇子说了个情。】 【但是……】 古古的语气觉得古怪,声音恰到好处的顿了顿,接着说道。 【但是他不仅看错了二皇子的为人,还低估了他对太子的恨意。】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四皇子的求情不但没成,还让结果变坏了? 所有人这么想时,古古公布了答案。 【当时刚刚登基为帝的二皇子,不顾别人的劝阻,也不管自己的名声如何,下令将与太子一脉有关联的人全部处死,其中不光包含他的太子妃嫂嫂、还有太子的一众姬妾妃嫔、连太子身边伺候的所有宫女下人,也全都处了死刑。】 东宫里,此刻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都不自觉捏紧了心脏,更甚有胆小者,额头都溢出了冷汗。 所有与太子有关联的人在此刻都只有一种想法,还好还好,还好现在二皇子还没登基上位。 更有消息灵通者在心中冷笑,那位未来的戾帝今天能不能走出宫门都得另说。 古古紧接着说道: 【但这些人中,死的最惨的不是他们,而是太子的两个儿子和女儿。】 “?!” 东宫里,太子惊的半站起身子,不小心失手碰掉一旁的茶盏,反应过来后才又坐了回去,维持表面的镇定,只是手中紧握的拳头泄露着他内心的愤恨。 古古叹了口气,语气感慨。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二皇子还是太子儿子和女儿的亲叔叔,可这位亲叔叔对待他们却没有多少柔软的心肠。 他下令让人将自己两个侄儿活生生丢进暗不见底的地洞,再放入一群成年且发了狂的疯狗,将他们关在洞中足足半月。不给吃的,也不给水喝,等到半月之后,洞外的人进去看时,他两个侄儿的尸体已是被疯狗啃咬的面目全非,尸体大半都进了狗肚子里。】 【太子最小的那个女儿,当时才六岁,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也是活着被扔进蛇堆里,被毒蛇生生咬死后,连尸体都不准人收上来,最后尸骨无存。】 有人受不了,忍不住干呕出来。 “砰——” 景德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脚踢翻了跪坐在地的二皇子,怒骂,“孤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纵是你与太子多有不和,可你那两个侄子侄女是无辜的啊,何以做出如此兽行!” 二皇子的肚子挨了一脚,微微沟着腰,痛的趴在地上,再抬头脸上却是带笑,“陛下说的是,我可不就是畜生嘛。”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在回答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气得景德帝浑身又在发颤。 “你!!!”【若无景德灭曲诏,兰樘花木早连理。 我想,若是曲家没有覆灭,蒋明橖和曲兰颂二人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吧。】 古古眼圈泛着浅红,看样子伤感不轻。 【曲兰颂从一个权贵家的公子沦落成一个供人奴隶的内监,又曾因报仇而内心备受煎熬,哪怕是后来家仇得报,但他的性格到底是在那些年中发生了扭曲。 面对蒋明橖那赤诚的爱慕时,他的内心是自卑的,他不敢接受对方的感情,更不敢赌两个男子之间的爱是非能够长久,怕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害了自己,也怕害了对方。】 【所以,他才会拒绝蒋明橖的求爱,甚至在自己死前也不敢直接告诉蒋明橖自己的心意。】 【他偷偷留下的那封写有自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婚书,并告诉自己的妹妹十年之约的条件,只有蒋明橖满足这个条件时,才将纸书给他。】 【这里啊,据主播分析,曾经的曲兰颂心里是因为各种原因而退缩过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教他重礼仪、知风骨,他爹呢又是从小这样要求他的。所以他怎么可能对一个男子动情呢? 可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最后,他也终于是败在了蒋明橖的一颗真心上吧,所以才会留下这样一份礼物给蒋明橖,却又偏偏叮嘱曲云婉要等过了十年赶时间、蒋明橖若没有娶妻、哪怕有孩子,再给他。 这说明,那时的曲兰颂自己也是不确定的,他不确定蒋明橖对他的爱到底能不能经得起十年生死的考验。】 若不能,他便不打扰蒋明橖今后的生活。 【我想,他生前没敢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若是你十年后,无妻而有子,那时我纵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也愿与你以夫妻的身份永结同心,全今生之情。】 【可惜,蒋明橖等这句承诺等了一生,终于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得到了曲兰颂对自己的回应,也算是死而无憾。两人到了地下,终得以团圆。】 光幕中显现出史书的文字书页。 【镇南王蒋明橖,一生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唯有一夫,名曲兰颂。 天网监察曲兰颂,孤寡一生,生前亦未有婚配后嗣,死后仅有一夫,名蒋明橖。】 古古感慨,【世间最至死不渝的爱情,大概就是不管过去千万年也好,你我的名字始终在史书中紧紧相连,为世人传颂也好,被万世唾骂也罢,总归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这,大概就是蒋明橖和曲兰颂对彼此最真诚的告白。】 【后来,我们的考古学家用仪器检测他二人合葬的棺木时,没在里面检查出他们的尸骨,商议再三决定开棺。可没想到,打开棺材,里面却只有二人的衣冠和少量的陪葬品,不见尸骨。】 【那这二人的尸身真正葬于何处呢?】 古古疑惑的语气将众人的心吊了起来,但也有人吓一跳,怎么还整开棺的? 这后世的人怎么如此无礼? 【后来结合历史啊,专家们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他二人暗地里被神昭大帝葬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至于葬在哪里,至今还没找到,也是历史未解之谜。】 【有人觉得,这是神昭大帝刻意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免打扰他们安宁,明面上的衣冠冢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靶子。毕竟在古代,断袖之情确实会被世人嚼舌根。】 【但也有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表示唏嘘和动容,其中在那些陪葬品里,就有一件别人送给他二人的礼物最为耀眼,它诞生于那个时代的另一名人手下,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相信就算我不说,粉丝们也能猜到是那人是谁了吧。】 古古笑眯眯的看着屏幕上的评论,但看了几秒发现没一个发表答案的。 好吧,看来他只能自己揭秘了。 【他就是大宸有名的大书法家——柳尚!】 “谁?柳文使?!”光幕外的人也没想到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 【天网的存在威胁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本以为这次泰山之行,背后针对之人是萧临渊这个皇帝,可万没想到,一波刺客涌来,一番声东击西后,要杀的人竟是曲兰颂?! 原本围攻在萧临渊身边的人突然齐齐将刀头对准不知不觉落了单的曲兰颂,萧临渊率先察觉到不对,忙出声提醒。 “曲兰颂,小心!他们是为你而来的。” 话音未落,萧临渊亲自下阵,提着剑一路向曲兰颂方向杀去,所过之处,黑衣刺客皆身首异处。 他动作利落,身边还有不少贴身保护他的人,自然不怕刺客围杀,可曲兰颂不同,他身边的帮手一个接一个倒下。 不等萧临渊带人杀到他面前,曲兰颂被不知从哪儿射来的暗箭射中,一箭正中后背。 曲兰颂从前只是个文弱公子,后来为报仇藏身宫廷受了不少苦,身体更差,现在的一身武艺还是做了天网首领后与人打架打多了才会的,其实自身实力不算强。 被这一箭射中,曲兰颂直接卸力,半边身子跪倒在地。 萧临渊皱眉,再也顾不得堵在身边的刺客和自身,直接冲杀过去,他一边抵挡周围刺客的进攻,一边后退护住曲兰颂。 “曲兰颂,你才是真的千万不容有失,不然等蒋明橖回来,朕要如何向他解释?” 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半跪在地的曲兰颂此刻眼神已然有些恍惚,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在想明白自身为何出现这些状况之后,他垂着的头,脸上无力的扬起一抹惨笑。 “臣怕是……等不到他了。” “什么?” 萧临渊隐隐听到他的低语,以为自己听错了,疑心的回头看去,只见曲兰颂身体一软正好倒在地上的一幕。 在看见对方昏昏沉沉倒地时,萧临渊意识不妙,忙上前,“曲兰颂,朕的监察使,大名鼎鼎的天网之首可不能倒在这一场小小的刺杀里面。” “曲兰颂?” 萧临渊拔下曲兰颂背上的毒箭,准备尝试将毒血吸出来的时候,曲兰颂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同意让萧临渊为自己涉险。 余光瞥见箭头上那一抹如烟霞的紫时,他心中已经有数,摇摇头:“不必劳陛下费心了,臣知道这是什么毒。” “你怎知的?” “西日尽,沾此毒者皆活不过一天。”曲兰颂估摸着以自己的身体,算算时间,他苦笑,“最多还有两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 “无药可解,不必白费力气了。” 萧临渊如何能信他这丧气话言,语气低沉,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的将他扶起背在背上,准备突围。 “不试试你怎知此毒无药可解?等回京,自有百里疾替你想解毒之法,不用你一个外行人瞎操心。” 曲兰颂没有动作,语气甚是平静,“西日尽,本是臣求百里神医研制出来的,他那里现在有没有解药,臣自然是清楚的。” 他说完,感觉到背着他的萧临渊身体一僵。 萧临渊缓缓扭头看曲兰颂,像是在分辨他是不是在说的假话,可看到曲兰颂仍是在笑,慢慢的,他表情中带上某种压抑。 “这毒臣本是想拿来对付一些不愿意吐露出真话的犯人的,中毒者先是头晕目眩,然后体会到全身如针扎般的痛苦,若一日之内得不到解药,便会复发而死。” “臣前些时候才从百里神医那里得知,此毒研制成功了,可没想,第一个用上这毒的,竟是我自己。” 萧临渊手指攥紧,也意识到一件事情。 “百里疾身边有他们的人。” 曲兰颂笑着没有说话,嘴角的苦意展露无疑。 “百里神医当时还说,此毒甚烈,怕是到了今天他也还没研制出解药,让我小心点用。” 可到头来啊,最先死于此毒的是他。 曲兰颂平静的说完,却并不见一点惧怕,“臣希望陛下不要告诉百里神医臣的死因,只说臣是死于刺客毒箭便好,不然,他怕是一生都会有愧吧。” 从自愿成为天网之首时,他其实就不期望自己最后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但这是他愿意的,比起一个普普通通的内监,曲兰颂更愿意去做天网之首,还能更大的实现一点自己的价值。 纵使成了内监,曲家不在,他也还是曲兰颂啊。 可他不想让自己的死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他死都死了,也不是百里疾的错,平白无故还要劳人内疚一场,曲兰颂才是真的要感到愧疚了。 “曲兰颂!” 萧临渊显然也没想到,对方此刻遭受的危机,起因竟是在他自己,又气又恨又无奈,忍不住说道:“你说你好端端的,要他制什么毒?!” “走!” 萧临渊再不与他啰嗦,将人背在背上加快速度冲破周围人的包围,“那百里疾能制毒,自然就能研究出解药!起因在他,最后当然他也能解决这毒!” “他必然能救你!!” 萧临渊说的肯定,却也是赌一口气在,可曲兰颂并不抱希望。 身受此毒的他,最能体会到这毒发作起来的厉害。 他此刻已慢慢开始感觉到全身好似有针在缓缓的扎穿皮肤,只等再过一段时间,那无形中的针就将刺穿他的内脏,一寸寸、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体里扎的更深。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曲兰颂却还有心思想,这毒当真有效,也不枉他特地排队找百里疾等了足足有半天时间。 萧临渊背着曲兰颂,一路冲下泰山,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却在刚好到达京都城外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映照着金色的夕阳,那一片铁骑中高高扬起的蒋家军旗在尘烟中飘荡,一袭金甲的将军骑着乌黑战马奔在最前头,手持战戟,好似踏破云霞而来,雄姿勃发,金戈铁马之气势冲云霄。 而他之所以这么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正奔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而来。 “兰颂!!曲兰颂!!” 隔了数十丈远,马上的二人听到了风中男子扯着嗓子的嘶喊。 人未至,声先闻。 “曲兰颂!你敢死!老子明天就挖了你祖坟!!” “鞭尸!掘墓!” “让你死后都不得安宁!!!” 萧临渊听完,扑哧一笑,轻声的对身后似已陷入晕迷中的人说:“听见了吗,曲兰颂?你若真敢出事,我可不会拦着蒋明橖,我自己还怕这厮掀了我的皇宫呢。” 不知是蒋明橖的声音太凶,还是萧临渊的贴耳警告起了作用,曲兰颂幽幽转醒。 他虚弱的伏在萧临渊背上,脸色苍白,浑身疼的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却仍想睁眼再看看那个一言不合又要挖自家祖坟的家伙。 “这话,都说了几十遍了。” “这莽夫……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说话?” 萧临渊看着一马当先朝他们冲来的将军越来越近,一边回道,“你也知道他说话不好听,得罪的人也多,将来若无你帮他,怕是他日后终会成众矢之的。” 曲兰颂虚弱的笑了一声,双臂无力的垂落在萧临渊肩前,“不会的……陛下是圣明之君,不会让他落得这般下场的。” “若是有一天,他发起疯来,也请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 “臣也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只是,临了,怕是辜负陛下好意了。” 曲兰颂说完,语气中好像还带着释然。 蒋明橖已近在眼前,不等马停稳,直接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从萧临渊口中溢出,生死啊,不过短短一瞬间。 他翻身下马,将曲兰颂从马背上抱下来,蒋明樘看着面前似连意识已快要涣散的人,不敢置信。 他不过就是出京打了场仗,不过就是出去打了场仗! 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兰颂……曲兰颂……” “你睁开眼,你再看我一眼啊!” 蒋明橖颤抖着想要上前接过曲兰颂,可在手臂快要碰到曲兰颂之时,又僵在了半空中抖个不停。 他随身杀敌的那一柄战戟足有百斤,在过去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再重的重量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可此刻却像重若泰山一样,从他的手中滑下狠狠砸在地面。 萧临渊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落日,粉红的云霞浮在天边停留不去,好像在竭力想要挽留住这一抹残阳。 西山尽,日落西山残阳尽。 日落日有出,人去人不在。 蒋明橖眼泪无声的一串串滑下,也像在挽留曲兰颂最后那一分一秒都在流逝去的生命一样。 时光和生命,是世间任谁都抓不住的东西。 萧临渊将曲兰颂交给蒋明橖手中,带着周围众人后退一里,一直走到再也看不到那两人身影的地方为止。 他给了二人最后的安静独处时光。 蒋明橖拥住曲兰颂,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叫醒那个即将进入沉眠的人。 曲兰颂先是安慰他不要哭,也反嘲笑回来说:“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哭成这样子过,怎么如今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还哭成这样……” “丢不丢人……” 蒋明橖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七尺男儿此刻已崩溃的泣不成声,口中仍是倔强:“曲兰颂,要不是你!我至于这么丢人吗?你得赔,你得补偿我!” “没听哪个大将军哭得这么惨过,我要贻笑大方了,你曲兰颂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蒋明橖嚎着,说出的话却险些将曲兰颂这个在场唯一的人逗笑。 “怎么还变成我的错了……” 他头疼又无奈。 “不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谁?谁叫你乱来的!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回来吗!”蒋明橖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蛮横的将这黑锅扣在了曲兰颂头上。 曲兰颂虚弱的笑着,可笑着笑着,他侧躺在蒋明橖怀中的眼角却溢出一滴泪来,也不知是蒋明橖脸上流下的泪,还是他自己眼中流出的水。 “蒋明橖,我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 蒋明橖愤声大喊,“我就不听!我凭啥听你的!你都要死了,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做梦!!” 说完,热泪又是倾洒而下。 他爱曲兰颂,可自己所爱之人马上就要死了,他凭什么要听从他的遗言? 就凭对方心里没有他,自己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可去他的见鬼的遗言吧! “曲兰颂,我发誓要挖你家祖坟,掘你爹的墓!我要你曲家全族不得安宁!” “兰颂啊!” 感受到怀里之人气息越来越微弱,蒋明橖明明说着最狠的话,却是语气越凶,眼泪也随之流的越猛。 曲兰颂被他吵的皱眉,勉力睁开眼,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安慰对方,只得撑起全身的力气捡重要的说。 “蒋明橖,我死后,将我从曲家族谱除名,我有负父亲教导,满手血污阴暗,一身罪孽入了黄泉洗也洗不清,我不想叫世人知道,他有我这样一个儿子。” 他竭力抓住蒋明橖的手,唇边是干涸凝固的黑红血液,到了这一步,他已不再吐血,整个人就像是回光返照。 他看着蒋明橖的眼睛是清明的,一如当年蒋明橖初见时。 那年,君若枝上白雪,清冷孤傲不染凡尘,看的久了,不知何时就走入了他的心里,从此,再也容不下旁人。 “二愿…” “蒋明橖,我愿你战无不胜,逢战必赢,你是大宸战神,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你要助陛下扫平疆场,一统天下,为这世间带来长久的和平,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你注定光辉而灿烂,留名青史,实不该为了一个我而背负万世骂名。 曲兰颂的眼睛慢慢闭起,浑身的力气也渐渐消散。 在蒋明橖发疯似的崩溃痛哭和哀嚎声中,留下他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蒋明橖,若是……来生,我们再续前缘。” “若是什么?若是什么?!曲兰颂,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蒋明樘发了疯般的追问,“你再说一遍啊,曲兰颂!!” “你给我起来,你再给我说一遍!若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曲兰颂,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实现你这些愿望了!你给我醒过来,听到了没有?!” “本将军凭什么要听你这些没用的话,本将军才不听你的!” 哭喊到最后,蒋明橖嗓子都哑了,千言万语最后还是骂回了最初的一句。 蒋明橖声嘶力竭,抱着曲兰颂的尸体躺倒在地上,眼中空洞死寂,口中还是一遍遍说着,“曲兰颂,本将军发誓要挖你家祖坟!我要把你家先祖的尸体都刨出来,鞭尸!!” “我要你做鬼都安宁不了。” 骂到最后,彻底没有力气再骂,蒋明橖开始抱着怀中之人已经冷却的身体开始哭,哭得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残阳不在,黑夜送别大宸第一任天网之首的生,也为相拥着躺在林中的二人覆上绝望的黑纱。】 “确定没搞错人?那家伙怎么可能送他们礼?!” 不怪有朝臣惊讶,实在是知道柳尚为人的,就不可能觉得他还能对曲兰颂他们的不齿之情心生感动的,不破口大骂就不错了。 古古笑着说。 【柳尚这个人呢,最大的优点是文采不凡,最大的缺点也是这个,他就是文采太超然了一点儿,所以总免不了有些恃才傲物。】 【他读书非常厉害,传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光如此,他的那一手书法才是写的最妙的,堪称当世一绝!】 柳府,站在自家庭院里的中年男人摸着自己乌黑柔顺的长须,对光幕中人的夸赞满意的点头。 对,没错! 他柳尚就是这么厉害!自己肯定是青史留名了! 【可惜啊,此人性格上就显得有些古板和不知变通了,简单来说,就是只知道舞文弄墨,不通人情世故,不然也不会一直不得景德帝重用,当了十几年小小的掌书使。】 “什么不得重用?!胡说八道!” 柳尚不服,他怎么就通不人情世故了? 他哪里不得重用了?! 后世小辈,满口荒唐言。 却听光幕中人话风一转,又是说道。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蒋明橖和曲兰颂违背世俗举行大婚后,所有人都对他们感到不齿时,偏柳尚没有说闲话,反而做了个十分反常的行为。】 【他不知从哪儿寻了块上好的碧玉,这玉哪怕在夜里还能发出莹莹绿光,足有成人巴掌大。然后,他就用这玉雕刻出了一株兰花和橖木相依的玉雕,雕刻的活灵活现,十分漂亮。】 【然后他进宫将这玉雕交给神昭大帝,意思是想要让他将这玉送入蒋明橖和曲兰颂的墓里,算作他给二人的新婚贺礼。】 【就是因他用这块绝世之玉打造的兰橖花木玉雕太过惊艳世人,可以说是举世难寻,所以后来逐渐开始有人称蒋明橖和曲兰颂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为“兰橖之约”,这块玉也名“兰橖之玉”。】 【在此之前,世人都以为这位柳文使只是读书厉害,却没想,他那一手玉雕功夫也是深藏不露。】 说完,古古就在屏幕上放出了这块玉的照片。 只见照片上,通体碧绿的兰花和橖木相交缠着,兰花枝蔓柔美,晶莹剔透,似有水光流动,花枝上的条纹清晰可见,轻轻的缠绕着那棵碧绿的橖木,花心正对着橖树方向,而橖木本是树,沉默而厚重,此刻却有一枝细嫩的枝叶与兰花的花瓣相连在一起,好像生有灵智,笨拙而柔情的与兰花像一对正在牵手的恋人,亲密而缠绵。 这玉确实雕刻的不错,玉质也是上乘。 不少人看着图片赞叹,但唯有柳尚越看那块玉越眼熟。 等等! “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啊!我怎会拿来随便刻成一尊玉件儿送人?!” 柳尚震惊,柳尚不敢置信。 未来的他怎会如此糊涂,那玉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古古展示完玉的照片后,继续说道。 【镇南王死后,他的王位由他的弟弟继承,可传两代。 而曲云婉呢,曲家冤情被平反后,她虽然恢复了曲家二小姐的身份,但她始终以蒋明兰这个名字生活着,嫁给了蒋明橖的义弟——朱致旻。】 【她一生过得很幸福,纵使幼时受过一段时间流浪的苦,可最后在她的两位兄长和养父母的照顾下,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纵使蒋明橖和曲兰颂不在了,她嫁给她的丈夫后,她丈夫对她很好,一生也没有别的女子,只她一位妻子,两个还育有两子一女,白头到老,恩爱非常。 据说,她和她丈夫死的时候,还是一起含着笑离开这世间,享年八十九岁。】 古古一口气说完,歇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认真且严肃的宣布道。 【好了,兰橖之约的故事就是这样,下面来看一下有关这二人的历史记录片。】 “孽畜啊!!” 感觉到自己眼前又在发黑,景德帝赶忙拼命压着火气,生怕自己被气出个好歹来。 “来人!把他给孤拖远点儿!孤不想见到他!!” 二皇子闻言,不用等人来拖他,自己就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景德帝看不到的位置,在殿墙外的宫道上重新跪了下来。 此处人来人往,过路的宫人们都能看到被罚跪在殿外宫道上的二皇子,有人小声议论,也有人心里畏惧,路过时加快步伐匆匆跑了。 他们生怕被二皇子盯上,毕竟这位可是连自己亲侄子侄女都能残忍杀害的人。 【此事不止在当时引起很大轰动,在后世也是常常叫人觉得残忍、可怖,惹人非议。二皇子萧恒从初登基时名声就不好,此后做出的种种言行更是一路朝着暴君的方向突飞猛进,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宸在他手中险些亡国的起因是从萧恒登基三个月后开始的。那时,他刚处置完太子一党,杀的朝中众人人心惶惶,在一天的朝会上,他突然宣布说要发兵攻打西宇,并且是发兵二十万,御驾亲征,望臣民鼎力支持。】 二十万?御驾亲征? 这……似乎并不会成为导致大宸有亡国的风险吧? 但西宇不过个弹丸小国,用这么多的兵力去打,真真就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朝中众臣无不在心里估算着两国的国力,得出的结论是,纵使‘二皇子’真要发兵打这场仗,当时的大宸还是打的起的。 所以,为什么起因是在这里? 古古竖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笑的神秘。 【在此主播需要说明一下,当时萧恒刚登基,大宸的国力是还可以的,不说百姓人人生活富足,但至少国家安定,大多数人还能混个温饱。 而西宇呢,不过是当时大宸的一个附属国,整个国家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万,萧恒二十万人打一个西宇那还不是稳操胜券?】 【当时朝中不是没人觉得萧恒此举太过兴师动众,颇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是人都怕死啊,特别是在明知道他们的君王是个残忍好杀的性子后,更没人敢触萧恒霉头,生怕自己劝谏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被人拖下去杀了。】 【无人敢劝,劝也没用。他们只当萧恒之所以要御驾亲征,是初登基想要树立威严,但怕是让全天下人都想不到,萧恒御驾亲征这件事上,重点却是在他的后半句话上,‘望臣民鼎力支持’。】 古古笑眯了眼睛,一字一顿的强调那几字。 【怎么个鼎力支持法儿呢?又是要谁来支持呢?这才是这场战事的背后目的。】 “什么意思?” “莫不是他亲征这件事上还有变故?” 茶楼里,几人相互疑惑的看了看。 谢二摇了摇了手中的酒杯,无声一笑,“咱们这位二皇子啊,可不是个蠢人。” 恰是他说完,众人只听头顶的光幕传来声音。 【在当时,萧恒御驾亲征的事情定下来后,紧接着到了战前准备的阶段。可等到此时众人才发现,萧恒一心想要打仗,但国库里的银钱却暂时全被拿去修缮景德帝的陵墓了。】 【这下好,都快打仗了才发现一文钱没有。那这仗可怎么打?】 【当时登基为帝的萧恒不管,这仗他就要打!没钱?那就你们做臣子的想办法去,关他什么事?】 【但他耍起横的同时,又不忘放出诱饵。】 【他言明,待此战后,于此战有功者,封赏加倍。捐献军资钱粮者,待此战胜后,一应由国库双倍奉还;杀敌有功者,以双倍军功封王封将。】 【于是忽,在这天大的好处诱惑下,无数人心动了,更是有不少达官显贵开始群策群力,有钱捐钱、有粮捐粮,更有不少人将家中的优秀子弟送来想要在战场上捞功的。】 古古说的摇头晃脑,声音徐徐,脸上的笑意却明显的更加古怪和意味深长。 【这场被人看成是新帝立威的必胜之战,所有参与投资的人都兴奋的等着战后收获不斐的果实。】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场新帝登基的第一战,萧恒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所谓的附属国西宇,而是……大宸里势力庞大关系错综复杂的世家大族。】 “什么?!!” 光幕下,无数人惊叫出声,有人好险没跳脚。 “什么叫敌人是世族?!” “我们何曾与他为敌了?!这厮莫不是有病?!” 不少人惊讶,更有不少世家人看了,深觉若不是这光幕里的后世之人历史没学好,就是这大宸的二皇子萧恒当真脑子有疾! 他们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在朝为官,参与夺嫡,但那萧恒不都当上皇帝了吗?还来找他们不痛快干什么? 世家千千万,有时候你动了一家,势必要牵动另一家的利益。 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大宸开国初期,上位的帝王无不都是对他们这股庞大的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力求和谐共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闹得个鱼死网破。 如果萧恒真正想对付的人是他们,那这场战争里……他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最坏的结果其实有人在心里已经想到,却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想错了。 龟壳配蛇尾,这不就是玄武吗? 这下有切茜娅感知,龟灵圣母出手,长耳定光仙别想带走六魂幡。 如此,万仙阵成。 至于她这个孔雀嘛,五色神光可收尽法宝,到时候让真孔宣在战场上只管收宝贝,吸引全部火力。 她则是趁机搞回那诛仙剑,再由通天教主重布诛仙阵。 有六魂幡诅咒圣人,再有诛仙阵配合,通天以一敌四就变为可能。 这回怎么也能五五开吧? 圣人忙起来,那战场就是她的主场了。 混元伞、落宝金钱、混元金斗,准备开工! 第 143 章 143-圣人大战,全面收割(含营养液加更90w+) 三件法宝,那就是三个麻袋一起装宝贝。 苏芙心想,那按照原来和神衍商定的收费方式,按个数收费,就有些不合算了。 毕竟这次可是阐教和截教两教大战,宝贝多得数不胜数。 她这手续费得给出去多少?这可不行。 苏芙直接喊神衍:“有没有按照空间计费的租赁服务啊?” “阿兄,这些年明橖阿兄待我很好,整个蒋家上下也对我很好。” 蒋家并没有隐瞒她的身世,这么多年也始终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她很感激。 曲云婉看出曲兰颂面对自己时的无措和笑容里的不自然,她对曲兰颂近些年来的狠厉手段有所耳闻,明白对方在担心和害怕什么,心里却只有心疼。 那是她亲生兄长啊! 曲兰颂点头:“嗯,为兄知道,你在蒋家我很放心。” “那阿兄知道明橖阿兄为何对我这般好吗?” 曲兰颂沉默,轻轻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当年我被他找到时,正在乞丐窝里被一堆孩子欺负,差点饿死之时,是他及时出现把我带回了蒋家。” 这么多年了,幼时对方满身风霜的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抱回家的画面还清晰的印在脑海中,不敢忘,也忘不掉。 “蒋明兰,我现在的这个名字是他取的。那年他二十二岁,把我带回来时,天上正好下着大雪,他就在雪地里整整跪了一天才让爹娘松口,把我留在蒋家。” 曲云婉声音平静,没有怨忿,没有不满,有的只是庆幸。当年她爹娘也对留下她这件事几经犹豫,但最后到底是不忍再看她流落在外,所以冒险将她留了下来。 曲兰颂只知道是蒋明樘救了自己妹妹,却不知当年细节,是他欠蒋明樘的。 “当年阿爹还问他,为何要执意留下我?难道就不怕给全家招来祸事吗?” “阿兄猜明橖阿兄是如何答的?”小姑娘眼珠一转,俏生生的看向曲兰颂。 后者心底一虚,面上的表情也略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嗡声嗡气的说了句,“不知。” 少女柔和缓慢的声调响起。 “他说,因为我是阿兄唯一的妹妹,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咱们父亲为官清明,一生为国为民,最后却落得个党争失败自刎的下场。如今,哪怕赌上所有,他也要救我。甚至,被逐出家门时也在所不惜。” 曲云颂顿住,更加沉默。 蒋明樘的第一个理由是为曲兰颂,不为任何别的。 曲云婉没有侧头去看别扭的兄长,天边的云彩如仙女的锦织轻柔飘逸,游龙化凤,她的眼前好像还浮现着多年前记忆中的那幕。 从前桀骜不驯的青年满目沧桑和悲凉,不惜长跪雪里也要救下她,漫天的飞雪罩了男子满头,满身,可他依然跪的笔直,眼中的雪埋不掉的倔强。而那时,小小的她正因身体虚弱只能被仆人捂着厚被无能为力的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 “那时年纪尚小,还不懂什么,如今思来,方知情深……” 曲云婉悠悠的叹气,看向曲兰颂,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轻柔且坚定。 “阿兄,明橖兄长一直心慕你,哪怕是我这个妹妹亦有所不及。” 曲兰颂先是一僵,而后整个人像是被定住。 半晌,他抽出被曲云婉握在掌中的手,起身像是在逃避什么,只丢下一句,“下回阿兄得空了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曲云婉挽留,飞也似的离开了这方院落。 蒋明橖等候在院外,像是替二人把风,又像是在等人。 在转过身见到曲兰颂的那刻,四目相对,先前的尴尬好像又回来了。 对视间,两人站在原地没动,蒋明橖手紧张的背在身后来回搓动,尴尬的说了句,“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曲兰颂点头,“嗯。” 蒋明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曲兰颂神情看起来很镇定,哪怕知道有一个男人爱上了自己,神情也依然是如此平静。 他疑惑的问蒋明橖,“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又看上我?你喜欢我何处?” 考验来了,蒋明橖立马正经回复。 “没有!我不讨厌你!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讨厌了!” 他结结巴巴的还想说什么,曲兰颂听懂他的潜意思,直接接话道。 “也就是说,从前你确实是讨厌我的。” “啊?” 这话也能这么说吗? 蒋明橖懵了,反应过来想解释,但曲兰颂像是根本不想听,冷冷丢下一句。 “既然讨厌我,那就讨厌我到底吧。我曲兰颂,根本不稀罕任何人的爱,尤其是你的。” 蒋明橖愣愣的看着曲兰颂和自己错身而过,这一次,再没有阻拦。 他立在正午的阳光下,曲兰颂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他的身体还依旧呆立的像块木头。 不知多久过去,蒋明橖的身体微微弯下,背影不再挺直,好像在瞬间失去所有精气神儿,变得颓丧。】 视频放完,古古的声音打断许多还沉浸在那段视频中未回过神来的人们。 【在那之后,曲兰颂和蒋明橖决裂,有曲兰颂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蒋明橖的身影出现,反之亦然。】 【因为两人间关系降到冰点,一时间,有关他二人是断袖有私情的流言倒是少了很多。】 【我猜啊,蒋明橖是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甚至可能是厌恶自己对他的感情,毕竟在当时,断袖之情真的是被人所不耻,曲兰颂一个出身名门、从小熟读经书的大家公子又怎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何况还是他这个从小跟自己作对的莽夫?】 【类似于这样的想法,让蒋明橖很难不产生这种自卑的情绪,从而退避。】 【可曲兰颂真的对他心无所感,一点儿喜欢都没有吗?】 古古准备切视频的手一顿,好心给了个提醒。 【接下来要看到的视频可能会很虐,所有观看这段视频的粉丝们请自备好纸巾,不然一会儿哭得形象全无可不怪我哦。】 虐?纸巾? 不懂什么意思。悠扬又略带伤感的古风曲调悠悠响起,光幕上浮现出一幅泛黄又色彩绚丽的古画。 长长的卷轴上,是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身着黑白纯色束袖长袍,腰细腿长,头戴一顶墨蓝色内监官帽,三千长发都被收拢于高帽当中,雪白的脸上红唇微勾,却笑非所笑,看着那双内敛而又幽深的眸子,杀意和黑暗才是最直击人心的感受。 男人洁白的左手上躺着一株快要枯萎的兰花,怏怏的没精打采,而他的右手持刀,刀收在刀鞘里,腰间别着染血的长鞭。 他就站在阴暗长道出口,像是刚刑罚完某个犯人徐徐走出,面朝光明,背后的阴影却像巨兽张开深渊巨口择人而噬,从他的脚底蔓延出大片腥红,红中带着点点的白色兰花尸体,而画上的他仍然在笑。 明暗交织,血腥的红与兰花的白形成强烈的冲击,让整幅画充满了一种破碎又割裂的视觉感受,画上人那笑容看久了,竟让人越来越心里发寒,又无端的觉得他的笑竟像是在哭。 看着画上之人的那张熟悉的脸,这一刻,所有见过曲兰颂的人都沉默无言。 “那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兰颂公子吗?” “那是曲兰颂?他怎么变了这么多?” 无数人质疑和不解的声音响起。 光幕中古古的声音传来。 【这是传世阁中留存的曲兰颂的画像,虽长相出众,但是不是觉得……他有违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芝兰玉树的高雅贵公子模样?】 古古当然理解个中原因,画神画人美而有神,不是浪得虚名,更不会弄虚作假。 【天网成立时间越久,世人对他的形容好像就只剩下阴狠毒辣,满手血腥。 或许,满门被灭的血仇和无奈成为内监,曲兰颂真的在这经年累月的痛苦和绝望中被磨蚀的一点点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可谁又能说,自己在经历他这番变故后又能一如当初呢?】 【后来的无数人啊都在感叹,如果当年曲家没有被灭,他的父亲亲人都尚在人世,他自己也没有因为报仇而不得已成为内监,一生都活在仇恨当中。那么,他大概也会如那个时代的许多世家公子一样,吟诗作赋,风雅无边,最后入朝为官,风光无限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平安而顺遂。】 【可世事没有那么多如果。】 多的是造化弄人和被命运无情捉弄的人。 古古的语气低沉下来,光幕的画面也重新变回他的模样。 【万幸的是,不管曲兰颂变成什么模样,哪怕世上所有人都忘了曾经那个芝兰玉树、清冷高雅的兰颂公子,蒋明橖也一如当初、从生到死的爱着他。】 听到这个爱字,曲兰颂不由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难为情,但心底亦生波澜。 他倒是没有在意主播说的死字,人生在世,谁不会死? 所以他不过分关注这一点,只是那句从生到死,很难不入人的心里。 【蒋明橖这个人啊,咱们先前就说过,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嘴硬,但他对曲兰颂也是真的好。】 【据史官相墨在自己的随身散记中写到,这位蒋大将军平时因为嘴欠没少得罪人,但得罪最狠的还是天网首领曲兰颂,每每和曲兰颂见面,都要惹得对方呛他一句,有时甚至还要动手打起来。】 这叫好? 光幕底下一群人脑袋冒问号。 古古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有些人是不是在想,蒋明橖这哪是喜欢曲兰颂啊,分明是看不惯他才对吧?】 【但主播自己是个男人,正所谓男人才最了解男人。蒋明橖为什么放着别人不针对,偏有事没事儿就来气曲兰颂呢?】 【嘿嘿,这恰巧是因为蒋明橖幼稚。】 幼稚? 蒋明橖的大脑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词的意思,站起来大骂光幕。 “你才幼稚!本小爷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拿我和一稚童比?!” 蒋明橖气得想上天把光幕中人打一顿,可惜他不能。 古古接着调侃,【相信我们有些男同胞啊,在小时候就做过扯小女生辫子的事儿,更甚者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捉弄行为,但还是那句话,他为什么放着别人不捉弄,就单单要欺负他呢?】 蒋明橖被这一句问住,他想起自己从前每每针对曲兰颂的行为,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古意味深长的笑。 【因为喜欢,所以欺负啊。】 【这就像我刚说的,小孩子才总喜欢欺负让自己心生好感的人一样,他想要的是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可惜方法用错了,总显得有点儿幼稚又好笑。】 【但可能蒋明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喜欢了一生,所以缺乏感情经验也是可以理解的。】 确实挺好笑的,不少人经过主播的点拨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蒋明橖那些幼稚行为背后的真实心理,只有蒋明橖莫名感觉羞耻,牵着马往树林更深处钻。 没脸见人了,真的是一世英名全毁了! 曲兰颂不自觉笑了一声,耳边听着光幕中人继续念叨。 【没人能比蒋明橖的嘴还硬,可能他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曲兰颂而不自知,等到后来他终于意识到曲兰颂的重要后,又不肯直接说出来。 所以他别扭了,总是隔三岔五的就爱找曲兰颂的茬儿。】 【明面上他与曲兰颂不和,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保护曲兰颂。】 【比如两人打着打着,曲兰颂的手上功夫越来越好,再比如曲兰颂多次遇险总能提前得知消息,从而做出防范,这还不都是因为,曲兰颂敌人次次总要找上蒋明橖这个‘明面上曲兰颂的死敌’进行合作,要对曲兰颂不利。 但他可能没料到,蒋明橖这个男人口是心非起来有多严重,不光卖了他不说,还在曲兰颂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暗地里出手帮他杀自己的合作伙伴?】 【哈哈,论不当人还数蒋明橖做的出众,那些笨到找他合作的人估计到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也真是倒霉催的。】 这一刻,不少人乐了,哈哈大笑。 接着古古语气渐低。 【但瞒的再好,哪怕是曲兰颂这个当事人也被骗过去,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样的事情出的多了,总有聪明人发现猫腻。】 接着光幕画面一转,是一段茶楼中众人正在议论着什么的画面。 【视频中,几个身着布衣的路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仔细听,其中一人探着脑袋,鬼鬼祟祟的说道:“你们听说了没,听说蒋大将军和一男人不清不楚的?还有人亲眼见到他们抱到一起的。” 另一人哧笑,语气不屑,“什么男人,不就是一无根之人,你要说曲兰颂就说,何必拐弯抹角的,现在谁人还不知他二人苟且之事了?” “嘘!你不怕被天网的人听到啊!” “有什么好怕的,世人皆知的事,曲兰颂敢做还不敢认?” “听说他当年还是名传京都的才子呢,竟是个断袖?也是可笑,不知曲丞相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后悔生这个儿子。” “那蒋明橖还不是,放着大把的美人不选,专挑个不男不女的内监?怕不是就好这一口儿。” “嘿嘿,不过你还别说,那曲兰颂长得确实不错,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不过他俩不是不和吗,怎么还生出……私情……” 无数的窃窃私语钻进楼上房间中人的耳朵里。 蒋明橖一个大男人,此刻脸上已是一片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握紧拳头,转头对身后人道:“你等我下去打碎那些人的牙!” 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一身黑色锦衣,面白如玉,脸上无悲无喜,见蒋明橖快步要出去,声音不大的问。 “你生气了?你生什么气?” 蒋明橖沉着脸,咬着后槽牙,“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一群吃饱了撑的,只知道嚼舌根的人!” 曲兰颂看着他的背影,语气依然淡定。 “你现在这幅样子倒真像是被人说中心事、抓住把柄恼羞成怒,蒋明橖,你在气什么?” 他的问题让蒋明橖的脚步彻底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曲兰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始终很安静,曲兰颂由一开始的不在乎,慢慢的在对方的沉默不语中感觉出什么。 他抬头看着男人坚持不转过身来的背影,分不清对方是心虚不敢回头,还是因为别的。 曲兰颂声音冷静的可怕,平静无波。 “如果这就是今天你约我出来要说的事,那我该回去了,天网内还有事务要处理。” 他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摆,好似没发现房间内另一人身体突然的僵硬。 不慌不忙的开门,和蒋明橖擦肩而过的瞬间,曲兰颂留下一句。 “今后若无事,你我私下不要再见了。” “曲兰颂!”人为?! 所有人都惊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远在青州庭院中的青州史听到洪灾时脑中就不禁想到了什么,牙齿不自觉开始打颤,满目惊恐的看着光幕,生怕对方下一句话就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内容。 可事实并不会因为他心生逃避而不说。 光幕声音响起。 【昭元四年,曲兰颂率天网部众亲卦青州,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查明这起洪涝的真相。】 【青州锦江大坝决堤,一夜之间毁去半州城镇,原因竟是出在青州官府建造的豆腐渣工程上!】 【据史书记载,当时的青州州史名叫方利生,此人出生名门,名字取得不错,在外装得一幅仁善好施为国为民的样子,可青州这一场洪灾之后,天网却在此人家中查抄出上千万官银!】 【上千万啊!这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古古声量拔高,义愤填膺。 【得是什么官儿才能积攒下这么多钱?!我就很想问一句,皇帝的私人财产有他这么多吗?国库有他这么富吗? 神昭大帝为救青州这一场灾,前前后后共投进去差不多有上百万两白银还不止,据闻当时国库都差点儿被搬空,而这方利生竟然一人就贪了这么多!】 【不止是他一个,青州这一场灾后,天网一共揪出朝中一百二十多名官员涉事其中,大到御史台九卿的方权,小到地方官吏。据记载,连当时的右相程始女婿也参与其中,这位仗着自己是当朝丞相的女婿的身份,贪的也不比那方利生少多少。】 怎么还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了?! 光幕下突然被点名的右相眼皮一跳,手上差点拿不稳看戏的茶盏,浑浊的眼球一下子清明起来,再不敢大意的紧盯着光幕中人,同时不忘吩咐。 “来人!叫姑婿入府一见。” 九卿之一的方权正在自己家中痛骂这个远房族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我就警告过他,他死活不改!现在倒好,这把火怕是要烧我身上来了!” 他心里明白,若是此事天下人不知景德帝还能高抬贵手放他们家一码,但现在这情况,怕是自己这个官儿怕是要做到头了。 【随着天网调查的越来越深,世人这才知方利生最早开始贪污朝庭拔下来的钱是从景德三十二年起的,其中就包括每年用来修缮大坝的钱,以及很多用来修城、还有地方守军的粮响。整整十几年啊,也怪不得能贪这么多!】 【尽管调查出的涉案人员是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但这又怎么样呢?】 古古暗含得意,又带着某种痛快。 【都说法不责众,当时还有人觉得涉案官员这么多,说出去是朝庭颜面无光,连皇帝的威信都要全无。可神昭大帝才不这样想,你犯错,凭什么他要觉得丢脸?】 古古摊手,说出的话既辛辣又直白,呛的不少人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不过是那些达官贵族自己怕死,要面子。说法不责众也只是因为,涉案人员之间有着斩不断的关系,或是亲族、或是利益往来。所有深陷其中的人就像一棵深深纠缠在一起的参天大树,经年的放纵让这些人凝结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在神昭大帝面前,都是浮云!】古古语气冰冷,面带冷笑。 他看到屏幕上许多头顶着不认识的名字的粉丝在快速刷着什么,其中也掺杂着一两个熟悉的名字,他们或是叫嚣着萧临渊不敢杀他们的话、或是迂回说该轻罚。 古古心想,既然粉丝要玩儿,他当然得配合,于是脸色更加冰冷,说出的话也像能冻得死个人。 【有句话说的好,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你们是不是觉得,家族流传百年甚至千年很了不起啊?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不敢动你们了?】 光幕下,古古问完,一群聚集在豪华庭院中正在宴饮的世家贵族们哈哈大笑,更有一人装着谦虚举杯向光幕遥遥一敬。 “非是吾自傲,而是吾季氏若无大错,陛下又能奈我何呢?” 毕竟他一族便手握一地之经济命脉,连同当地的大半土地也是他们家的,轻易景德帝还真不敢动他们。 一旦他们家倒了,对当地百姓的生活也是一种打击。 这人之前发言过了,所以古古是看不见他的回复的。 但古古也不需要有人回复,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带着抹古怪又自豪的笑,自顾自说: 【在这儿,请粉丝朋友们容许我临时给你们普及一个名词的概念。】 【之前主播说过,大宸是我国历史第一个大一统王朝,而开创这一王朝的人正是神昭大帝。】 【那什么叫大一统呢?】 古古语带笑意,慢悠悠解释。 【往大了说,就是天下只有一个国家——大宸!普天之下,所有人都是大宸的子民,所有人说着同样的语言,遵从同一法律,书写着同样的文字,这个国家、这片大地只有一个王!】 【书同文,车同轨,同货币、同人种,统一度量横,大宸之上,皆为国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享有安居乐业的权利,法律赋予他们平等,赋予他们生而为人拥有追求一切的权利!】 【权贵者不再生而高贵,也有一朝踏错跌入泥潭之日;生而贫贱者,也有富贵登顶之时。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人类种族思想飞跃之时,也是人类文明朝前迈进一大步的阶段。】 【他所赋予人们的远不止这些眼睛看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人权思想的解放。 他一生所行都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不管你生来如何,你来到这世上,都该拥有追求一切的权利,不管是幸福、快乐、权势、地位、财富,凡人所能拥有的种种,你也有拥有的权利,只要你肯付出,只要你敢拼搏,这些都可以拥有,没有人有权利对你说不。】 随着古古一句更甚一句的激昂演说,光幕下,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刻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像是忘记了周围一切,只是定定的看着头顶的光幕。 不知为何,这一刻,许多人眼中掉下泪来。 “爹爹,你怎么哭了?” 田地里,身着破布衣皮肤黢黑的小男孩拽着自家父亲的衣角,手里还拿着一块又干又硬的半块面饼,那男孩一天的食物。 而他的父亲闻言回神,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苍老的面容上堆满笑意又满是生活的苦意,低声叹气,喃喃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啊……” 天底下,不知多少人默默落下泪来而不自知。 【这位在当时被子民们奉为神的君主,他是他们唯一的王,也是永远的王。】 【这位王,其名——萧临渊!】 【这位首个开创大一统王朝的君主,他的思想也影响了后世千百代人。乃至如今,我们人人都知道的一句,只要是我国人民,不管你来自哪族,都是兄弟姐妹;只要你站在我国的疆土之上,就不容任何外来者伤害你!一国万家,是无数人之一国,也是无数人之一家。】 古古笑着,挺直脊背,眼底满是自豪。 【我们好像继承了来自祖先们的某种意志,从血脉里,从基因上,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我们是一国的人,彼此都是自己的同胞。】 【功彰烈烈,神德昭彰,盖三皇五帝,后世无可及也,这位被后世千百年来称为旷世传奇的君主啊,你以为,他凭什么担得起神昭大帝这四个字?】 【所谓世家的骄傲、强大,你觉得在这样一位君王面前,算什么东西?】 古古冷嘲,一句话惊醒了不少还失神中的人。 有人回过神来就与古古对骂,有些人是头一次发言的能被古古看到文字,但有的今天的发言机会已经用过了,说的话就不能转换成文字出现在光幕上了。 古古看到有粉丝不服,甚至在骂自己。 他也明白,这是粉丝玩角色扮演上头了,他积极配合,还给了理由解释。 【世家之所以强,不就是强在底蕴二字上吗?神昭大帝统治期间,你们的土地被收归国有,更是免费开办学堂让天下所有的贫苦人民都能读书考官,掌握权势的不再只有你们,能读书识字的也不再只有你们,甚至被你们垄断的土地都没有了,你们拿什么来继续压迫百姓?】 古古笑了,笑容灿烂又恶劣。 【醒醒吧,你们的反抗在神昭大帝面前,不值一提。 人民在进步,凡所有挡,皆会化作神昭大帝碾灭在历史中的尘埃,死得没有一点儿价值。历史不会你们的名字,毕竟,谁要记得一个顽固又阻碍国家发展的人的名字啊?】 看着光幕上骂自己的话,古古笑得更猖狂和大声了。 这笑声差点气疯大宸不少世家中人。 “萧临渊!你该死!”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疯狂的想冲进皇宫,杀了那个还未成长起来的‘神昭大帝’。 毕竟,若无他,就不会有今天他们被群嘲的一幕,更不会有被后世之人唾弃的一天。 谢二听到头顶的笑声虽然自己脸上也笑,但笑完又忍不住替皇宫里那位头疼儿,这下,怕是更多的人要杀萧临渊了吧。 古古半点不带怕的,一方面是他并未把粉丝们演戏时说的话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古古坦然无比的承认,自己就是神昭大帝的脑残粉,不服你来打我呀。 笑完,古古懒得理演的投入的粉丝们,径直说回正题。 【青州之案,神昭大帝也不负其名,力排众议,将所有人等论罪处刑,半数官员被曲兰颂就地斩杀,还有一半儿被抄家,财产全部充公,举家流放去青州修坝,还有少数罪责轻的就罚钱用在建设青州上。 其中,不说那右相女婿和九卿之一的御史被处刑,就是右相程始也因这层亲属关系,连带着被神昭大帝罚跪在宫门前整整一天,停职半年,事后带头捐了半数家财用来重建青州,此事才算作罢。】 听到这儿,右相重重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并没有因头脑发热就搅和在此案里面。 不过,他心里已经在思索为自己女儿换个更好的夫婿了,只想着怎么劝女儿休夫了。 【那段时间,天网真可谓是杀得人头滚滚,牢中人满为患,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如蛇蝎,尤其是见了曲兰颂,更有不少人掉头就跑。】 【法不责众?这句话在神昭大帝这里并不成立。】 【在收到曲兰颂查到的人员名单后,他直接下令让曲兰颂依法对这些人处置,无论是谁来求情都没用。 加上同一年的官盐案,刹时,整个朝堂几乎空了一半儿,而青州更是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来了个大换血,那段时间,青州的风里好像都带着股血味儿。 自此之后,天下无人不惧天网,更无人不知曲兰颂。】 【并在那之后,大宸更是有了一个明文规定,凡修桥者,担此工程的官员都要先带着百斤重的东西从桥上走过百遍,桥过而不塌的,新桥才算建成; 新城初建,城楼下巨木轰击城墙,官员在上面待够三天而墙不倒,新城才算建成; 而凡是治下有河坝者,州府官员必须世代定居在坝下,也就是说,如果桥断了、城倒了、大坝决堤了,头一个死的肯定就是那些当官的,如此一来,就问还有没有人敢在建造这些工程上放水的?】 古古笑的开怀,大宸不少官员确实脸都绿了。 【谁要敢贪这些钱,那就是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不得不说,神昭大帝这一招真的很有效果,从那以后,还从来没听说大宸建的东西轻易就被毁坏了的,哪怕是屹立百年也不倒。】 【而敢一举荡清青州官员的曲兰颂,虽然在此之后多了个活阎王的称呼,但也被青州人员世代视为守护神。】 【现在,下面主播就给大家看看这位名震千古的玉面监察、天网首领到底长什么样儿。】 蒋明橖回神,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腕。 “还有事?” 曲兰颂看着蒋明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中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而蒋明橖此刻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的眼中带着控制不住的慌张、甚至还有一点惶恐。 他不知道曲兰颂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就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张了张嘴,足足过去几秒也没有问出心底的话来。 两人对视半响,还是蒋明橖先败下阵来,他微垂下头,声音闷闷的说:“我今天叫你来,是婉婉说她想见你。” 曲兰颂呼吸一乱,是很细微的变化,哪怕他此刻表情不变,但光幕外的人还是看出他此刻的心绪有了起伏。 蒋明橖依旧低着头,语气发闷。 “你不要拒绝她。” “兰颂,哪怕在外人眼里你再不堪,她仍然全心全意的只把你当成亲兄长。” “她想见你,想了很久,你别躲着她。” “你没有什么不好。你是她最爱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终于,在为曲云婉说好话到最后,像是一时说顺嘴了,又像是多年憋在心里再也压抑不住,一个大意就这么从蒋明橖嘴里溜了出来。 蒋明橖也是在看到曲兰颂半是惊诧半是意外的眼神中,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同样满脸惊诧,想捂嘴可说出的话却不会被收回。 于是,站在房间门口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彼此无声的看了对方许久,还是曲兰颂先扭过头去。 他一把拉开房门,冷淡的丢下一句。 “走吧。” 蒋明橖伸手,想要解释什么,可表情从纠结到认命,最后只得无奈的闭嘴跟在曲兰颂身后。 好在蒋明橖虽一语惊人,但也算表明了曲云婉的心意,顺带,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曲兰颂来到蒋家后院,静静的看着坐在院中晒着太阳的少女。 曲云婉已经成了蒋家三小姐,少女穿着明黄色裙裳,明媚动人,宛如春天里的蝴蝶,娇俏可爱,她正跟一群侍女说笑着什么,瞑瞑中好似感应到什么,转头,看见站在廊下身量瘦长的男子。 曲云婉愣愣的站起身,刹那间,眼圈儿就快速泛起了红。 她颤声叫了句,“阿兄……” 蒋明橖挥手,院中伺候的侍女快速退去。 曲云婉泪眼婆娑的飞扑进曲兰颂怀里,一声声叫着“阿兄”,好像一股恼的要将长达十年的悲伤和思念全部倾泻出来。 她抱着曲兰颂不肯放,一边哭一边控诉。 “阿兄你怎么这么久才能看我!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舍得现在才来!” “十年了!整整快十年!你明明知道我还活着,你就是不来看我!” “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曲云婉哭得很大声,不一会儿,眼睛都哭红了。 当初在蒋明橖告知他曲云婉就养在他家里的时候,曲兰颂是不信的,曾跟着蒋明橖偷偷来看过她一次。 可那时,他因为身体的残缺,不敢、也不肯以这样一幅面貌来面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只在确认曲云婉是真的还活着后就偷偷走掉了,甚至没敢让曲云婉知道自己来过。 可此刻面对自己亲妹妹的泪水,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真正的亲人不会嫌弃他现在的样子,也不会害怕他此刻的名声。 “对不起……” “阿兄对不起云婉……是阿兄的错。” 曲兰颂一遍遍道着歉,身体微微发着抖。 蒋明橖默默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兄妹二人的相认,甚至还退开离开了这里。 但后半句话听懂了,是光幕中人叫他们准备好擦眼泪的东西,这也反应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叫人哭得肝肠寸断。 但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才会让光幕中人给出警告? 【昭元十三年,大宸之主萧临渊赴泰山,举行祭天大典。 一行文字结束,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镜头拉近,马车中坐着一身龙袍的萧临渊,他的右手侧坐着曲兰颂。 马车里,萧临渊疲惫的按着一边的太阳穴,眼神瞥见一旁的人,开口打破安静。 “蒋明橖后天就带兵回来,到时你二人有什么话不如说清楚。” 见曲兰颂不答,萧临渊顿了顿又道,“兰颂,我知你顾虑,可人生在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必须要遵守的规矩。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谁规定所爱之人必须是异性。” “男欢女爱好像是世间定律,可再一细想,哪怕是不符合这一定律又怎样呢? 人生几十年,死后皆化作一捧黄土,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曲兰颂端坐着,面容成熟而不减俊美。 他先是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道:“陛下,臣并非是在意这个。” 他抬起头,眼神像是落在前方的车壁上,又像落在虚无,落在记忆中那个数次将自己气的不行就得意的大笑的少年。 “臣有时也会想起他。臣会想,当年那个顽劣好玩的少年怎么突然就成长为今日的大将军了呢?” 曲兰颂轻柔的嗓音里待着感慨,迷茫。 “他是世人口中的战神,而我只是陛下身边的一条鹰犬。没了我曲兰颂,他风光的一生就会少一个被世人攻讦的污点;若我和他执意站在一起,不管是我还是他,承受的都是永世的骂名。” 曲兰颂抿唇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说道:“我已经身处地狱了,纵使再讨厌他,也实不必这般害人,还要扯着他陪我一起下地狱。”】 看见青年脸上的那一抹笑,不少人心里一震。 此时,或才有一些人明白过来,曲兰颂为何拒绝蒋明橖的心意。 【“你心里有他吗?” 萧临渊问。 曲兰颂不答,低头眼中有迷茫,亦有不解,可更多的还是沉默。 萧临渊又道:“在你看来,没有你,他是身上少一个污点;可在我看来,蒋明橖怕是巴不得沾上你就永生永世都不甩掉。” “他这人身上的污点还少吗?若是多你一个,估计做梦也会笑醒吧。” 曲兰颂被他这调侃逗得无奈,拖长了音调无奈唤,“陛下……您又说笑了。” 萧临渊:“朕可没有说笑。” “等这次蒋明橖回来,不如就由朕为你二人牵线,省得朕有事要寻他时,你便躲开,朕找你时,他又跑得无影无踪。” “陛下,若是从前的曲兰颂,必不会有怯步不前的一天。如今的我,只想求一个周全和安稳。” 泡在怨恨苦海中数年,历经世事,看的事和杀的人多了,他便越不想再回忆从前的自己和从前的记忆,可过去和现在的对比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想忽视不能,想做回过去的自己更是做不到。 因为做不到,才想,可越想,才越自卑于自己的现在。 眼看萧临渊又要说什么,曲兰颂目光俞加无奈起来,只得再度使用拖延大法。 “一切等日后再说吧。陛下眼前的要务,还是这次祭天大典。” 他说道:“自您登基以来,这还是您头一回举行祭天,不容有失。” 萧临渊肉眼可见的表情写满无趣,他说道:“该准备的人,你都准备好了,朕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这话说完,曲兰颂不答。 至于话中的意思,两人都懂。 这次祭天大典不过就是对付背后想要刺杀萧临渊的一个局而已,为了应对今天会发生的一切,曲兰颂早已在暗地里布下重兵,就等着那些人自投罗网。 但不知为何,马车临到泰山脚下时,曲兰颂却多提醒了一句。 “陛下要保重自身,不管发生任何事,还请以自身安危为已任,您的肩上,担着的天下万民。” 萧临渊临要下车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疑惑,“你怎么了?突然说这话?” 怪怪的,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曲兰颂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瞑瞑中,他心中总似有些不安。 他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观陛下素来行事无忌,臣怕您一个不小心就……” 就嘎了。 这话他不说出口,萧临渊猜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不以为意的直接拆开车帘下车,只留下一句,“朕身边有你,自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他没想到,这次曲兰颂失算了。 与此同时,战场上截教弟子们则按通天教主事先告知的路线小心躲避,还能趁机反杀几个阐教弟子。 但阐教弟子可就懵了,在诛仙剑阵下,简直如同待宰的羔羊,死伤无数。 “这诛仙阵怎么躲啊?!” “救命!啊!” 燃灯道人跌跌撞撞地逃命,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战场上疯狂收集法宝。 “你、你是何人?竟敢趁火打劫?”燃灯怒喝。 苏芙头也不抬,手中落宝金钱一甩,燃灯身上的灯瞬间飞到她手中。 差点忘了这老阴狗。 燃灯:“???” 第 144 章 144-道祖鸿钧,龟灵托剑(含营养液加更91w+) “唰唰唰!” 苏芙收完宝贝就跑,她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反正太极图加身,谁也伤不了她。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阐教大获全胜,接引道人打开乾坤袋,大肆收纳截教弟子的时候。 说什么“三千红尘客,与我西方有缘”,装都不装了,直接抢人,吃相难看至极。 但现在准提一死,接引道人哪还有这心思?直接发了疯要找通天教主报仇。 那他们不收,苏芙表示自己可就收了啊。 苏芙所过之处,法宝尽数消失,转眼间,她就溜遍全场。 一则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放完,古古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光幕上。 他咳了咳,作出解说。 【这是曲兰颂刚被任命为天网首领翻拍的视频,也是真实对照历史上的君臣对话,一字不差的拍出来的哈。】 【在此,主播给大家讲一下什么是天网。】 【天网,简单来说就是直属于帝王的一个情报和监察组织,只听从皇帝的命令,专门在暗中搜集情报,起到监督百官的作用。 一旦被他们掌握你犯罪的证据,可直接抓人问罪,确认罪名后,再将人移交刑司,按罪论处。】 【在神昭大帝当政期间,有这么一种说法,如果连天网都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那这个人百分百不是大宸国人,只要在大宸境内,就没有天网不知道的情报。】 【天网中人可能是和你在集市上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也有可能是在你家扫地的下人,也有可能是和你同床共枕的妻子,当然,还有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亲人。】 古古摇头晃脑,神神秘秘念叨。 【天网恢恢,遮天盖地,无所不知,无孔不入。一旦被天网的人盯上了,这就代表,你有大麻烦了!】 朝中一干官员脸上溢出冷汗,随着光幕之人的解说,他们谁能不紧张和害怕? 原来监察百官是这么个意思! 这么严密的监视下,试问哪个当官的敢违法犯错? 那不得一天天的净提心吊胆当这个官?没意思,这官当的没意思极了。 古古表情一松,调侃: 【当然,神昭大帝也知道,如果将抓人、定罪、处刑的所有流程都交给天网全部自行处理,时间一长,也很容易出现职权过大,天网中人被腐朽造假等事,还会有一定的几率误判。】 【所以,当时大宸负责查案、主管刑事的部门有两个。 一个是天网,另一个就是朝中的刑司。 天网主要是监督大宸上下的官员有没有贪污受贿等违法乱纪的行为,如果有,一旦掌握其证据后,就可直接提审其官员,确定罪名后,再将这案子和犯人交由刑司那边再查、再确定一遍,等到两边都确定罪名成立,这案子才算没问题。】 【刑司那边如果有案子需要某些情报,也会选择和天网合作,之后查明的案子也将交由天网筛查和确立。 这样极大的降低了冤假错案的产生,更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的官员,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躺在官位上尸餐裹位的人!】 【刑司和天网,既是互相协作,也是同台竞争。 比的就是谁更能还世间清明,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你想,如果有案子被天网查出来,刑司却什么都不知道,那主管刑司的官员怎么跟陛下交代? 反过来呢,也是这样。】 “我等士官哪里需要一个无根之人来监察?!实乃侮辱!” “这是将我等放在何种地位上?实在是、实在是……唉,既如此,这官不如不做!” 天网的解释之后,引起的是大宸极大一部分官员不满。 不少人的心理类似:他们自认行得正坐的直,现在竟还搞出一个监督的人,天天无孔不入的盯着自己,试问谁能受得了这种被监视的生活? 看到屏幕上的评论,古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你要真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天网的人盯着你?】 【神昭大帝有句话说的好,他不信人性,不信人心,因为人心易变,人性本贪。善恶一念间,富贵迷人眼,永远不要去相信你口头说的‘你能做到’、你能怎么怎么样。 结果是你不能,你也无法保证明日的你还能和今天的你一样头脑清醒,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当人在高处站的久了,你真的还会低头去看到自己脚下的风景吗?】 【天网的存在,就是在人头顶上放一把悬空的利剑,时时刻刻提醒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若严守底线,天网便不能耐你何,你若敢违法犯罪,那天网就是捕捉你这条害虫的利器。】 “好!!” 集市上、乡野农田里,不少布衣百姓拍手叫好。 他们可太想看那些为恶的大人物受到约束,受到惩罚了。 还是神昭大帝好啊!神昭大帝英明! 朝中却有不少官员嘴里叫苦,回想一下,又觉得庆幸,好在现在临朝的还是景德帝,而不是十一皇子萧临渊! 这可真是万幸啊! 【曲兰颂呢,他自身的才能也不是吹出来的,天网交到他手里,那是管理的井井有条。 十年间,他将天网暗探遍布大宸每一个角落,真正做到了凡天下人之声,尽入大帝之耳。】 【除此之外,曲兰颂还是个全能型人才!多边形战士!】 多边形战士? 虽然听不懂,但大概就是能干的意思吧? 众人想着,就听古古语气略含夸张的道:【他不光心思细腻,管理起天网的事来不含糊,日常随侍在神昭大帝身侧,大事小事、公事私事那是处理的妥妥当当!】 【都说帝王心难测,可曲兰颂就很能把握萧临渊的心思,又或许是萧临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所以才不介意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古古说着,干脆举例子。 【好比,天热了,萧临渊想喝茶,他总能倒出适宜温度的茶水,及时送到萧临渊手边;天冷了,该加什么衣,他比萧临渊本人还知道冷热;萧临渊想要什么,他总能在他开口前送上,前朝、后宫,无论是什么事儿都能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 【朝中有什么事儿是必须该萧临渊知道的,他总能说给萧临渊听。】 【有曲兰颂在,萧临渊就相当于有了个出得朝堂、入得宫室,文能整理奏章、武能救驾杀人,万般聪慧皆汇集一身,闲来没事儿还能陪萧临渊聊聊天儿,这种全能型大总管!!除了不能生孩子、暖床,还有比他更贴心的下属吗? 没有!所以这样的人哪里找?我也好想拥有一个啊啊啊!!】 “噗嗤——”谢二笑得花枝乱颤,脑中想象出此时话题的主人公听到这话该是何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曲兰颂……曲兰颂俊脸红了。 “这后世之人……真是说话没规没矩的。” 还想要他?【滂沱的大雨落下,巍峨的宸皇宫在阴雨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冰冷的雨雾里,帝王寝宫的檐角挂着一串串水帘,雨珠劈里啪啦的从檐上砸落在地。 ‘吱呀——’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厚重的殿门从里面徐徐打开。 门外,一个年轻将领正领着一队士卒提刀往殿里冲。 这时,一个内监的身影缓缓从殿内的阴影中走出,一步一步映入眼帘。 直到看清对面之人的脸,先前还欲冲进殿的将领登时僵在原地,他的一只脚甚至刚踏上石阶半空忘记落下,可他看着眼前的那张脸,他的脸上唯余震惊。 “曲、曲兰颂?你怎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突然被人掐断。 因为他看到,在曲兰颂身后那张黑红色交织的宽大王榻上,身着帝王寝装的萧恒正瞪大着眼睛遥望着床顶,死不瞑目,他胸前的衣襟上还染着大片发黑的鲜血。 皇帝被人毒死在寝宫里了! 雨水一滴一滴落下,蒋明橖面前的曲明颂也像是认出了他这位故人,开口轻笑:“蒋明橖,好久不见啊。” “你……为什么在这儿?” 蒋明橖嗓音发紧。 曲兰颂回头瞄了一眼死在床榻上的皇帝,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笑,似三月里簌簌而落的飞花,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站在花下含笑的贵公子。 “如你所见,我是来弑君的。” 蒋明橖瞳孔紧缩,手臂上的肌肉一僵。 面前的曲兰颂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癫狂,他看着面前的蒋明橖,眸光阴沉,“萧桓说我曲家谋反,那我就如他所愿,做个乱臣贼子。” 在面前数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含笑浅述,像在炫耀自己的功绩。 “我打开宫门,放三皇子他们带兵进宫,牵制住皇宫内的守卫。也是我派人传出萧桓的种种不义之举,叫他在民间声望尽毁。甚至,包括你刚镇压完的那场民乱,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他越说越开心,“我还杀了他,让他肠穿肚烂而死,连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清醒的经历蚀骨的痛苦和绝望!就是可惜,我还没能来得及将他的尸骨剁碎了做花肥,你就回来了。” “那么,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曲兰颂脸上仍是笑着,张开双手像是等着蒋明橖将利刃刺进他这个乱臣贼子胸膛中。 可看到他脸上的笑啊,却令在场的人和光幕外的大宸百姓不寒而栗,他眼里的仇恨和怨毒好似能化作毒液,流淌出来。 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连生死都不在乎,只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蒋明橖没有说话,只呆呆的望着曲兰颂。 他身边的小将忍不住了,听完曲兰颂这番大胆的认罪后,直接挥刀砍了上去。 “乱贼受死!!” 为首的蒋明橖猛的猛的反应过来,却是直接从背后出手,一刀挥下,杀了那名小将。 他身后的众士卒都惊呆了,吓的纷纷退后了几步。 这番变故让曲兰颂眼底也是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又回归冷漠。 有蒋明橖这番出手,剩下的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蒋明橖看着曲兰颂,眼神格外专注,好像要将人装进眼睛里去。 半晌后,他问:“这些年,你一直待在皇宫里?” 曲兰颂语气冰冷,“灭我曲家满门的凶手在这儿,我当然要来。” “你是怎么进宫的?何时入的宫?” 曲兰颂微微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内监服,看着面前之人,故用疑惑的表情问,“你看不出来?” 蒋明橖闻言,才像是突然发现什么,视线缓缓下移到他身上深蓝色的内监衣服上,整个人僵立在地。 他犹豫着,喉头几番颤动,终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曲兰颂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叫曲难(nan第四声),从两年前,就只是宫里的一名内监,和将军口中的曲兰颂已没有任何关系。” 蒋明橖闻言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明白什么是内监。 那是……那是断了男人命根的人才有的称呼啊,他不敢想,曲兰颂当年是报着什么样的心理才隐藏身份踏入这座宫墙。 “曲……兰颂……” 蒋明橖声音颤抖的厉害,他想要伸手去碰一碰曲兰颂的脸,可在半道上被曲兰颂冰冷而疑惑的声音叫停。 曲兰颂站着没有动,只是神色异常冰冷,“将军还不动手杀了我吗?” 他对蒋明橖说。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曲兰颂接着面露冷嘲,“还是说,深受皇帝信重的金甲大将军,也想做个和我一样的乱臣贼子?” “你若不杀我,那我可就告辞了。”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蒋明橖什么,他忙回神。 蒋明橖看了眼左右,直接上前抓起曲兰颂的手腕,肃声道:“此人由我亲自带下去关押,之后移交新皇,今日之事,尔等勿要多言,否则斩!” 一众士卒不敢多猜,纷纷应,“是。” 于是,蒋明橖就拉着曲兰颂走了。 他一路避着人带着曲兰颂出了宫门,然后又出了京都的城门。 城门外的那棵老槐树下,曲兰颂不解的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包袱,冷着脸,脸上的疑惑却更重了。 “你在干什么?放我走?” 蒋明橖看他不动手接,直接将包袱强硬的按进他怀里,语气生硬的道:“雨停了,包袱里有干净衣服,等会儿记得换,还有银钱和武器。” 不等曲兰颂发表意见,他又接着说。 “你要好好活下去!”他眼神格外认真和严肃,“我不知道你是听从谁的命令行事,但你听我的,你先去边关的西关城躲一阵儿,那都是我的人,等确认京都安全了,我再去接你回来。” “回来?” 曲兰颂看着怀中的包袱,像是听到什么不解的玩笑,抬头笑容讽刺,“大将军想我回来干什么?作为向新皇登基进献的贺礼?” “你放我一马,是想让我之后再回来告诉新皇,说你曾助我这个斩杀暴君的人逃跑有功?” 曲兰颂眼中满是讽刺,这深深的刺痛了蒋明橖的心。 他握了握拳,垂眸说出一句话。 “我当不当这个大将军都没关系。但曲兰颂,你得好好活着。” 他像有很多未尽的话堵在胸口,只是在曲兰颂冷漠又嘲讽的眼光中,说不出半个字。 两人无声的对峙。 半响,蒋明橖开口:“你妹妹没有死。” “如果你还想见她,就一定要活着。听到了没有!” 曲兰颂瞳孔闪过一抹震颤,脸上的冰冷也第一次裂开了丝缝隙,他几乎下一秒就冲到蒋明橖的身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语气阴冷,“她在你手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我过去的仇怨,不该牵扯到她身上!” 蒋明橖神情古怪的沉默着,任凭曲兰颂揪着自己衣领没有动弹,也没有解释,反而顺着曲兰颂的话说。 “所以,曲兰颂你要好好活着,万一你死了,我就把你妹妹送下去陪你。” 在曲兰颂俞加冰冷刺人的目光中,蒋明橖还说道:“你瞪我又怎么样?别以为你大仇得报,就可以随便去死,更别听你那个古板爹教的什么文人骨气宁折不弯,宫刑都受了两年了,还怕接着再活下去?” 不知是不是那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曲兰颂的内心,他浑身的力气一懈,低下头。 蒋明橖还在继续挖苦对方,神情得意又嚣张。 “曲兰颂,我就要跟你作对,不出出那些年的怨气,我就不让你去死!你死了我就去鞭你家的尸,挖你家的坟,让你死后都不得安宁。再把你妹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让她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不出所料,曲兰颂又被蒋明橖给深深激怒了。 他一挥拳,被蒋明橖抬手拦了下来,后者还有恃无恐的嘲笑,“就你这瘦弱样儿,就是从小没吃饱饭,还打我?再等下辈子吧,哈哈。” 视频最后,曲兰颂抓着包袱,大步流星的怒而走远。 而蒋明橖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脸上分明在笑,可笑着笑着眼眶中竟无声落下一串泪来。 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悦,也是悲伤,藏着深深的痛惜。 他一直看着曲兰颂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而那眼中的泪也一滴一滴落个没完。】 视频结束,茶楼中的哭声和笑声诡异的交融在一起。 这一刻,大宸上下有很多人都自觉的闭嘴,不再议论。 有人喜于曲兰颂仍坚强的活下来,也有多愁善感的抹起了眼泪,感叹这二人的不易。 他们已经能看出,在画面中的蒋明橖纵使一句句堪称刻薄,背后又独自隐藏着多深的悲伤和欢喜。 【蒋明橖找了曲兰颂两年,走遍四州各地,又从一个岌岌无名的少年一路坐到了将军之位。可他万万没想到,曲兰颂为了报仇,不惜受宫刑,潜伏入宫做了一名内监。】 【昔日,那个名满天下、风华傲骨的兰颂公子,再也不在了。】 【那年蒋明橖二十四岁,曲兰颂也是二十四岁。】 【蒋明橖为寻他,手握权势,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甚至在最后送他去往安全之地时,还怕他想一死全了自身名节,故意说那些话逼他活下去。】 【可当局者迷,帝观者清。当时的曲兰颂并不能理解他的真心,只当他别有所图,真的不想放过自己。 所以,他在离开京都之后,并没有听蒋明橖的话去边关,而是又失踪了。】 【等蒋明橖去边关找了一个多月也找不到曲兰颂,终于无奈放弃。后来,他和曲兰颂的再见,是在战场上。对此,主播只能说,两人的重逢啊,总是突然又充满意外。】 【景德四十一年,那时萧临渊作为定安王秘密带兵入京。当时,他们要入京就势必要经过蒋明橖镇守的天门关。】 【而蒋明橖作为当时已然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能力自是不缺,手上更是握有大宸的上万兵马,由他护卫京都,自然是谁都别想从他那里硬闯过去。】 【于是,就有了曲兰颂去游说劝降,要他背叛息帝,加入他们的阵营。】 【当时,再见到曲兰颂,蒋明橖自然是既开心又生气的,气他不听自己的话,又高兴曲兰颂还平安活着。 但等曲兰颂道明来意后,蒋明橖只回了他句,“凭什么?你要老子一个常胜将军去当投降一个反王?那我成什么了?还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爱情面前,蒋明橖仍深深记得自己作为一个守将的职责,就是不同意。 虽说当时的息帝也名声不好,更是有人叫他昏君,但蒋明橖还是没想过要背叛自己的君王的。】 【曲兰颂又劝了很久,但都被当时的蒋明橖给生气的骂了回去,他本以为萧临渊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但没想到……】 古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感慨。 【但没想到,自古英雄难过情关。哪怕是常胜将军,只要面对的敌人里有自己的心上人时,那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 【最后,蒋明橖睁只眼闭只眼,干脆放萧临渊等人带兵过去了。】 光幕外的人此刻满脸懵逼,“???” 不是,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吗,你的忠君爱国呢? 你的家国大义呢!你的为将职责呢?!古古缓缓开口,郑重吐出几字。 【这是一场悲剧。我希望,接下来无论你们听到什么,都请闭紧你们的嘴巴,请给予他们最大的尊重!】 观看光幕的人听见了古古的话,大多暂停了议论和闲聊,也有人充耳不闻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只是在听到古古这么说后,所有人心里的好奇更重了一分。 【蒋明橖喜欢上了曲兰颂的妹妹?同情宿敌一家遭遇,所以救曲云婉?又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才出手相救?】 看到屏幕上的那些评论,古古面上带笑,是无语的笑,声音恰到好处的停顿后,开口: 【不是的。 没有那么多的原因,曲云婉之所以得蒋明橖守护幸福一生,只是因为,她是曲兰颂唯一的妹妹。】 古古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低沉而感慨。 【我们上期说过的大宸十大憾事之一,‘青楼门前君不语,从此百世陌路人。’其中的主人公,指的就是施漫雨和她的未婚夫。】 【那么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大宸十大憾事之二。】 【若无景德灭曲诏,兰樘花木早连理。】 【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说法。】 【那就是,蒋明橖一生唯爱曲兰颂。】 “轰——” 好像有一记炸弹从天而降,炸翻了大宸所有人。 什么什么???他们听错了吧? “不、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有年轻公子不可置信掐自己,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不然光幕中人为什么会说这话。 明明白白的断袖之情啊! 还是发生在两个互相视彼此为死对头一样的两人身上,这有可能吗? 不会是他们做梦还没醒吧? 这梦真可怕。 不光是他一人这么想,谱天之下所有人都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之感。 曲兰颂是谁啊?全大宸有名的京都贵公子,父亲是当朝左相,有家世有地位,自身呢,也是长得芝兰玉树,清霜若雪,才貌双全,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有断袖之癖??? 作为当事人的曲兰颂也惊了,虽是还能坐着不动如山,但表情已经一片空白。 在京郊骑马的蒋明橖一时惊在马背上,可他震惊的不光是光幕说自己竟然喜欢曲兰颂那个家伙的事情,还有听到光幕之人这么说时,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某种类似于秘密被曝光的羞涩,窘迫,无地自容,而不是愤怒,难道……他心里真的喜欢曲兰颂的?! 不会吧?!!!!!! 曲丞相和蒋家父母隔着一墙之隔,陷入同样的沉默。 他儿子竟是断袖??? 古古可看不见这些人的表情,稍显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曲兰颂出身书香世家,生母早亡,家中唯有他和幼妹两个孩子,曲丞相在他们母亲逝后没有再续弦。】 【有记载,曲兰颂虽天生体弱,但打小就聪明,三岁能识文,五岁能作赋,长大后更是文采卓绝,一举成为大宸有名的才子,又生得芝兰玉树,长相俊美。后来他爹荣升相位,更是不缺身世地位。 这妥妥的就是名门贵公子啊!】 古古心里止不住的感叹,这令人羡慕的人生啊! 【而蒋明橖呢?】 【这位出身虽然不如曲兰颂,但也不算差的。】 【蒋明橖出身武将之家,他爹是守关的一员参将,一共生有两个儿子,他是家中老大,自幼在边关长大,后来他爹被调回京都,移交兵权,蒋家地位便也不显。】 【据说,蒋明橖十二岁回京都,然后,就慢慢长成了一个纨绔……】 【成日里溜鸟逗猫,正事不干,净喜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跑马作妖,四处惹祸,上窜下跳,闹得京都人人看见他都烦。】 “胡说!小爷我怎么就成纨绔了?!你会不会说话?小心小爷把你牙打掉!” 蒋明橖坐在马上指天怒吼,古古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接着话风一转,又说道。 【但是,他这个纨绔不同于其他真的纨绔子弟,他是装的。】 蒋明橖得意点头,“这还差不多!小爷就说嘛,自己怎么就惹人烦了?” 但周围与他一共跑马的真纨绔就眼神不对了,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说好的一起游戏人间呢? 结果你只是假废物??而他们却是真废材? 翻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其实蒋明橖之所以装纨绔的原因也很简单,怕招来景德帝的猜忌。若非如此,他们一家也不会从边关被召回京都。 【蒋家想要保全自身,所以长子蒋明橖就不宜风头太盛。他成为纨绔自然也是景德帝最想要看到的,所以蒋明橖这一装就装了十二年。】 “原来竟是装的吗?” 曲兰颂不禁回忆起记忆里的蒋明橖,对方虽从小好玩,不正经,但好像也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皇宫里的景德帝听完,脸都青了。 他承认他当初是对蒋家有猜疑,但……但现在自己的这种心思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岂不就是在说他没有容人之量吗? 【蒋明橖装纨绔、装废材十二年是为家人,可最后蒋明橖真的展示自身锋芒,却是为曲兰颂。】 所有人心思都被光幕深深吸引,聆听接下来的故事。 【正是景德三十八年,太子兵败,曲家满门被灭,左相曲正和自刎身亡,曲兰颂和他妹妹被仇家追杀,不知踪迹。】 【后来,蒋明橖暗中找到了曲兰颂的妹妹,将她救下,对外宣称是他爹娘养在边关的小妹,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才没有一起带来京都。后来他将曲云婉一直藏在自己家中,当成亲生妹妹来照顾。】 【曲兰颂的妹妹,曲云婉那年正好五岁,年纪小,几乎没有多少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儿,边关又离京都遥远,蒋家是不是真的生有一个女儿还真不好查。于是,她的身份也就被这样瞒天过海的隐藏了下去。从此往后,曲云婉就成了蒋家三小姐,深居简出的活了下去。】 【找到曲云婉之后,蒋明橖仍在暗中到处找曲兰颂。】 【他去过曲兰颂家的祖居,也去了曲兰颂的外家,问遍所有跟曲家有关系的人家,整整一年时间他跑遍大宸四州,可就是没有找到曲兰颂,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他。】 【当时人都觉得曲丞相的这双儿女肯定早就死了,毕竟曲左相当官时确实因清正廉洁的性格结了一部分仇家。他这一死,曲兰颂兄妹俩就无人庇护,再加上戾帝看不惯曲家,多的是想要讨好戾帝和打压他们的人在,所以他们要想活着肯定更加艰难。】 【但蒋明橖在找到曲云婉之后仍然不肯放弃,他始终坚信曲兰颂肯定还活着。所以他一直没放弃找人。】 曲兰颂听到此,神情有些沉默。 太子倒台,曲家覆灭,当时那种紧张危险的局势下,定然少有人敢出手救济他兄妹二人。 偏蒋明樘一直在找他… 古古:【当时的蒋明橖只是一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武将之家的公子,手中并无实权,也无人脉。 所以,他在找了曲兰颂一年无果后,学会改变策略。】 【当时的二皇子萧桓已然登基成了皇帝,年号依然延用前朝,号景德。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用新的年号,问就是他不拘小节、又一心忙着四处打仗,压根不在乎年号这种小事。】 毕竟叫什么年号不是叫,这种事也要他这个皇帝来定,刚上任的萧桓表示烦死。 【萧桓在位期间,因为当时的政治原因,宸国四处战乱频发,不是今天这里发生暴乱,就是明天哪里发生起义,兼还有邻国军队时不时的骚扰。】 【蒋明橖就是在此时展露出自己过人的军事能力。】 【戾帝好武,蒋明橖又是个天生的战将,用兵的能力超群,于战场之上统领千军,逢战必胜! 于是,短短一年时间,他就从一个京都中人人看不起的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了金甲大将军。】 啧,金甲大将军,这能力真够强悍的。 一年时间啊,这就升大将军了,这怕是大宸开国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人了吧? 不知多少人啧啧称奇,表示惊叹。 【一年中,他平定四方之乱。阻挠了敌国三次入侵,指挥镇压了民间三场起义军叛乱,分别是秋山战役、胡杨林战和马砂山之战,期间大大小小的仗打过的仗不知多少场。 可以说,戾帝皇位之所以能一直稳坐,与他这位逢战必胜的大将军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而他之所以废尽心思往上爬,掌握更多的权势,也只是因为,他想要找到一个人。】 曲兰颂,几乎是人人都能想到的名字。 古古看到屏幕上很安静,心里很满意,接着往下讲。 【蒋明橖一路往上爬,可直到他坐上了大将军之位,他也仍旧没有找到曲兰颂。】 【直到戾帝被杀、宫变那日,他终于再次见到曲兰颂,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一直以来都找不到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光幕画面泛起一丝涟漪,缓缓播放起了一段视频。 都被狗吃了? 古古感慨完,也是很想吐槽。 【哎,你们说蒋明橖这叫什么? 这不就明摆着死鸭子嘴硬嘛。说着最狠的话,手上呢,却是完全舍不得让曲兰颂委屈难过。】 底下的曲兰颂脸上闪过些微的不自在,低下头去不看天上。 京效外,被这么说的蒋明橖脸面上完全挂不住,忍不住升起一片红,却还是横眉怒瞪向周围看向他的人,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这后世之人净胡说,老子怎么可能为了曲兰颂那厮投靠反贼!” 光幕的声音适时响起,像是在啪啪打脸。 【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呢?那就是他说不爱,其实很爱。 他说不是,那铁定就是是了。咱们这位历史上的镇南王啊,那真是铁打的嘴,拿针扎都撬不出他一句好话。】 “哈哈哈哈……” 蒋明橖身边众人顿时哄然大笑,忍也忍不住,几个年轻公子笑倒在草地上,滚作一片。 不只他这一处,大宸许多人都乐笑了。 蒋明橖此刻脸红到脖子根儿,像是煮沸的茶壶泡泡头顶冒起了白烟。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怕是全大宸都在笑他呢。 蒋明橖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哄笑,他干脆的翻身上马,直接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 跑了…… 景德帝却嗤之以鼻,“没出息的东西!不堪重任。” 笑完,古古才认真解释,【当然,刚刚主播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历史上,对于那次蒋明橖放定安王带兵入京的原因并没有写。只是后来有历史学家猜,大概是他秘密收到了来自息帝的秘旨。】 【也就是说,这次定安王带兵入京是息帝准许的。】 【那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蒋明橖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放行。】 蒋明橖:有空你还是去学学怎么用词用句吧,什么叫迫不及待? 整的他好像等不及上赶着要对曲兰颂献殷勤一样,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哇! 真是大胆到令人不知该说什么。 另一边,独自牵着马坐在小河边的蒋明橖没好气的冲光幕骂了一句,“你要个屁!做什么美梦呢?!” 古古也是羡慕之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感慨一下,说完又恢复正经。 【咳咳,主播也只是说说而已哈,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呢,可没钱请助手,更别提找这样一个能干的人。】 【在我们现代人看来,天网的存在当然是利远大于弊。 可在当时那个年代,曲兰颂因天网统领一职没少被朝臣攻讦,再加上他内监的身份,更是惹的天下人诟病。人人都有私心,不论他们做没做亏心事,天网的存在对大多数人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光幕上,古古的语气转为低沉,面上不再有笑。 【无数人惧怕曲兰颂,却也只敢在背地里骂他。】 【他们说,他是无根之人,只是个身体残缺的奴仆,是个只管活过今天不管明天的狗。】 【铺天盖地的谩骂和鄙夷、数不尽的暗杀毒计,过去的亲朋好友也许明日就会和曲兰颂成为敌人,那些年里,除了少数几人,再没人敢靠近曲兰颂。】 【神昭大帝登基第三年,大宸科考舞弊案,天网查获涉案官员共十九人,全部认罪处斩,嫡系子孙三代不得入仕为官。】 【昭元四年,大宸倒卖官盐案,天网共揪出朝中涉案官员十二人,全部被贬,处以流放,发配东海劳改晒盐。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贪了多少,就用劳动全给我换成盐还回来!】 【其中,盐司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当时的司盐使左望都不能逃过一劫,可以说是从上到下撸了个干净,从那以后朝中再没人敢打用盐谋取利益的主意。】 突然被点名的左望满头冷汗跌坐在地,他完了,这下全完了…… 朝中谁都知道盐司是个肥差,其中的人贪污受贿更是小意思,全大宸的盐都要从盐司出,就是每年因‘受潮、雨水打湿’而没了的盐少了个一部分,也没人会追究。 景德帝就算心里明白些什么,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现在不一样啊,全大宸都知道他倒卖官盐了! 陛下还能放过他吗? 不只是左望,整个盐司不知道多少年来被喂得富得流油的人心里也慌。 【昭元年间,天网破过的案子数不胜数,不知斩杀过多少贪官污吏和为恶之人,死于天网之下的人不说上千,至少上百是有了。据闻当时有一年,还有人做过一个统计,就记录天网一年当中统共斩杀过多少罪人。】 【答案是两百三十一人!】 【这还只是一年中被杀头的人数,实在叫人不敢想,天网到底是怎么揪出那么多害虫的?】 【在这期间,就有一桩震惊千古的大案,让曲兰颂之名彻底成为无数人的噩梦,也有人叫他——人间活阎王。】 古古的语气一低,眼眸更显幽深。 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一本书,看着手中的书页,他徐徐念道: 【昭元四年,八月,大宸青州发生洪涝,其洪水延绵三千里不止,半州之地尽化作汪洋,伤亡人数多达上万,无数人家园被毁,无家可归。】 “!!!!” “洪涝!!” 景德帝震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光幕,同时不忘吩咐。 “快宣左相和右相!” “是,陛下!” 一旁的大监显然也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回一声,飞快跑走了。 青州本地的人更是炸开了锅,无数人直接拔腿进屋,争分夺秒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大概很多人都忘了,离洪涝发生还有好几年呢。 但就是有人想起来,估计在青州这个地方也待不长久,知道这里会发生洪涝,傻子才不跑! 【都说天灾之下,人力渺茫。可在神昭大帝眼中,人定胜天!】 古古放下书,语气坚定。 【灾情传回京都,神昭大帝先是派出三万军卒去青州救灾,同时调配各地医者前往青州待命,预防疫情发生。大开国库,开仓赈灾,药材、粮食、衣物一切先以青州灾情为先,乃至后来帮助青州之民休养生息,重建家园,还做出过一系列措施。 其中包括,青州籍的百姓灾后三年每年每户可免费领取五两银钱的补助,家中子女超过四人者,可领八两;并且免除青州所有税收三年,这在当时也算是史无前例的恩惠!这才让青州灾后三年,百姓生活才算是缓了过来。】 【古代的发大水啊,生死真全看运气,就算你有幸逃过一劫,但灾后要活下去也是很难的。基本可以说,如果遇到洪灾,一半儿人被水淹死,还有一半儿不是病死就是饿死,或者被同样身为流民的人杀死。】 古古叹气。 【神昭大帝虽然极尽所能的去救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死于这一场洪灾之下。】 【可这起洪灾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苏芙一顿输出,直接把孔雀夸得尾巴翘上天。 他听得心花怒放,嘿嘿,母亲满意就好。 孔宣一下子就悟了,原来母亲喜欢收集这些顶级法宝啊。 幸好自己的五色神光最适合干这个,以后一定要多帮母亲搞点好东西! 第 145 章 145- 捡漏传说,朝歌终局(含营养液加更92w+) 苏芙也是越看孔宣越满意,龟灵圣母还真没选错,现在圣人被关禁闭,拥有准圣巅峰修为的孔宣简直就是洪荒第一战力。 换句话说,这不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无敌保镖? 光靠孔宣,她都能在洪荒横着走了,更别说自己那些法宝了。 她又笑眯眯地补充道:“孔宣啊,你这次立了大功,母亲真是为你骄傲!” 孔宣心里美滋滋的,他还从没听过母亲如此夸奖过他呢。 “你怎么来了?” 守护者殿堂,说是殿堂,其实只是个雪白的建筑群,没有丝毫殿堂该有的华丽感。 一个银白金属罐里,发出了震闷的声音。 苏芙眼尖,发现学姐嘴角上挑了一下。 “我带来一个好苗子,”菲利克斯道,“你们肯定喜欢。” 金属罐闷声道,“你身后的小施法者吗?” “你猜。”菲利克斯似乎有点恶趣味,她带着两人往里走,“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在四镇放一个分部,省的逼迫人家往银月跑。” “如果不是我家施法者发现了苗子,等她来银月还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人都要没了。” 金属罐:“我会和大祭司反应的。” 有菲利克斯的带领,苏芙她们一路顺风,来到了一个小厅里。 “来,测试一下吧。” 金属罐朝长鱼喊道。 长鱼下意识看向苏芙。 苏芙点头。 菲利克斯下意识又挑眉,与苏芙科普道,“其实守护者是个最看天赋的职业。” “也是最艰苦的职业。” 苏芙眉心一跳,“比战士还艰苦吗?” “当然。”苏芙:“?”江边,一艘小船摇晃,四人坐在船里。 子书似乎很怕水,坐在中间不动弹。 “准备充分的感觉真好啊~” 苏芙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漆黑的江水,“我们要快点了。” 殊途和78一人抱一根船桨,拼命划船。 苏芙则抱着长鱼的身体坐在中间。 五个人,船吃水有点深。 这艘船是很破旧的石船,不知被谁丢在了岸边,全是水草和苔藓,似乎废弃了多年了。 苏芙她们下午找到了它,并用它划了过去。 “嗨,大法师,你就没有什么能吹风的法术让我们快点吗?” 苏芙抬眼,“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加力量的?” 苏芙:“没学。” 78晦气脸,只能吭哧吭哧划船。 子书冷淡道,“殊途也是敏捷职业,她就没你话这么多。” 人家还是天榜玩家。 78:“我为什么要和殊神比?” 作为弓手玩家,人家名人堂登过顶,个人赛登过顶,现役天榜第三。 她就一业余玩家,没事为什么要和殊神比? 殊途回过神,瞥了两人一眼,并无搭理的欲望。 “小芙,她为什么还没醒?”周震希躺在病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ct做过了,核磁共振做过了,反正能做的检查基本上都做过了,就是查不出来问题。 他知道,一定和《永暗》有关。 但是无论他怎么笃定,其他人都不信,也就他反复骚扰,又有三天前的事情,他父母才勉强信了。 可是他父母戴手环什么都看不见,也进不去游戏。 与第一次删号不同,第二次删号,冷却是一个月。 医院无聊的很,最近外面天气也阴郁,人在床上躺着,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有脚步声。 他勉强看去。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眸,表情略微冷淡,上身是黑色外套,下身是同色修身长裤,手酷酷的插在上衣口袋里,腰细腿长。 周震希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一个不注意就看呆了。 但是,更让他注意的,是女子手腕上的东西。 手环呈深蓝色,像两束交织的光束缠绕,材质特别,是市面上绝对买不到的款式。 周震希蓦然坐了起来,眼神激动,“玩家?” 苏芙已经站在他床前,闻言含笑点头,“没错,是我。” “你……” 看着他惊喜的表情,苏芙道,“论坛上见过,id大佬。” “原来是你!” 周震希的表情开始复杂了。 苏芙不客气的捅刀子,“我劝过你,不要听信自由的小小鸟的话,你不听。” 周震希:“……”他都这样了,还是别捅刀子了吧,好疼呜呜呜。 苏芙也不是来捅刀子的,“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修长的腿一伸,勾了个凳子来,顺便将手上的苹果放在桌上,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其实这个事情周震希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但是来看他的玩家苏芙倒是第一个。 看在苹果的份上,他也就再说一遍了。 “……第一次删号,你除了发烧,呕吐之外,没有别的后遗症了对吗?”苏芙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才轻声确定。 “没错,”周震希道,“第一次没有那么惨重,但是上游戏后,我的精神和意志都减了。” “本来我的精神是6,意志是5,上线之后变成了5、4……” “那你现在是多少?”大猫被麻醉,屈辱地被抬走了。 它输了,苏芙赢了。 身心愉悦.jpg 手机响了,苏芙哼着歌接听,“喂?” 她觉得今天工作已经到位,正在愉快的逛《永暗》论坛。 她正看见可爱的小玩家们正在讨论种田事宜,将现实中从古至今各种农具和种子,乃至农业发展史扒拉了出来。 苏芙也参与了其中,并报了个名。 游戏的玩法有许多,不止是杀怪升级才好玩。 比如她们讨论种田,苏芙就觉得很好玩。 月湾镇没什么农具,或者说酒馆老板巴根很穷,他种地纯属随缘。 也不知道玩家怎么忽悠他的,总之就是糊弄到了一个任务,种田实验,在他的种植园里。 经验很低,没有奖励,但是玩家乐此不疲。 玩家们很欢迎苏芙,因为她不仅等级高,而且是施法者。 ‘召唤雨滴’的威力,懂得都懂。 更何况,元素系2环还有地动术,懂不懂施法者种田的含金量? 苏芙能去拉犁吗? 那必不可能! 要拉让殊途拉! 就在这样开开心心的情绪里,苏芙接了电话。 “喂?” “苏芙。” 那边声音很低很低,“救我。” 苏芙:“?” 我们很熟吗? 不救,下一个。 苏芙瞬间挂断。经验,熟练度,还有战利品,她都不想放过。 此时,她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在出生点的广场上摆摊了。 两把牙刀,一把短匕,一把短弓,都是她用不了东西。 虽然游戏没有限制武器,但是苏芙不会用弓,她途中试过,根本瞄不准。 她很怀疑,以往的弓手玩家,进了这个游戏到底能不能射中怪。 昨天她的酸蚀射线就偏过很多次,她怀疑就算是殊途,估计也射不中。 她似乎是第一个摆摊的,东西刚摆出来,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多少钱?我全包了!” 苏芙:“牙刀一枚2银,短匕3银,短弓4银。” 她欠债四银,东西肯定不能卖便宜了,谁让现在没人卖呢。 主要还是考虑现在玩家都刚进游戏,根本掏不出多少钱,不然她可以定更高。 “姐,我是畜牲,牙刀能便宜一银吗?” 苏芙挑眼看他,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弓和匕首六银,怎么样?” 苏芙要素察觉,解除装死状态,“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皮肤很白的麻衣女子挤开人群走来,“你很厉害啊,你是什么职业啊?” 苏芙接过六个银澄澄的小可爱,“施法者。” “施法者转职难度很高,我朋友去测试都说精神太低,不够格,”她拿起短匕挥舞了一下,也乐了,“加个好友呗。” 苏芙从善如流,一看她id—— 这么危险还让她救,她苏芙的小命不值钱吗? 苏芙眼里充满嫌弃。 老李又打来了。 苏芙掐断。需求:无 “……这大概是烧不掉的。” 最后,苏芙只能揣着牙刀,背着短弓和匕首,回城。 她任务也完成了,还升了一级。 【苏】 身份:镇民 职业:见习施法者 等级:2(277/500) 金钱:0金-6银0铜 声望:0 看了眼经验,苏芙觉得这游戏升级还挺难的,第二天她才升二级。 【您已升为2级,基础属性点+1、技能点+1,被动技能点+1,获得被动‘语言文字(艾伦半岛)’。】 苏芙此时才有空仔细研究加点。 游戏才开服,没有攻略教她,只能她自己摸索了。 她的属性点挺偏门的,精神意志都偏高,其他属性都一般。 苏芙看了一会,反手将点加在精神上,她现在精神10、意志7,其他属性依旧平庸。 路过城门,苏芙顺手将火把插了回去,继续琢磨加点。 可以选择的被动很多,她能选择的有‘辨识法术1’、‘语言文字(地区)’、‘专注’、‘洞察’、‘使用魔法装置’、‘调制药水’、‘初等武器专精’、‘法术专攻’、‘夜莺冥想法’。 苏芙看见法术专攻,立刻点了进去。 很快,她失望退了出来。 法术专攻指的是某一个法术的专精,只能选择她现有的,但她现在会的都是戏法。 思考了一番,苏芙将目标选定为‘专注’、‘洞察’、‘夜莺冥想法’三个。 第一个可以选择的被动,很重要,她不能草率。 回到法术大厅交任务,苏芙惊讶的发现台前是个熟人,就是进游戏给她登记的那个一次性功能npc。 这算是npc复用吗?为什么策划吝啬给她一个名字? “你好,我要交任务。” “是你啊,”黑袍女子抬头,“交什么任务?” 她居然真的记得苏芙。 “清剿害虫(一)。” 女子手指轻点,苏芙的任务显示完成,【经验+100,银币+2,学院积分+100,获得0环法术‘魔法火苗’】。 苏芙的资产成功变成了-4银,再接再厉。 黑袍女子看着苏芙,闲聊道,“你们外来者很喜欢扒铁匠裤子吗?” 苏芙:“……不是,没有,别乱说,我从来不扒人裤子。” 黑袍女子点了点头,“铁匠今天很生气,打断了好多人的腿,你们外来者居然排队扒他裤子,卡安学长头疼死了,说明天要在城门张贴布告警告你们。” 苏芙:“……” 外来者风评被害。 “卡安学长是谁?” “就是镇执政官啊,”女子道,“镇里财政不行,很多任务都转交我们代为发布,不然你以为我们学院在乎大执政官大人巡查吗?” 她脾气好像真的好,苏芙干脆趴在前台和她聊天,“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说卫兵和你请假回家补甲了,是真的吗?” “我叫云伦,是学院二年级生,初阶施法者,”她头上还是没有显示名字,“对,你们外来者太刻薄了,为什么那么关注他的甲?他没办法,只能回家补甲了,后天才是他轮值,你可以去看看他。” 云伦嘀嘀咕咕,“他记得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说他甲破的人,他觉得你开了个坏头。” 苏芙:“……”这种事大可不必记得。 “咯,你要接哪个?我建议你接种植黑尾红心草的任务,虽然耗时,但是不危险,而且你种完了可以自己去玩,收获的时候再去收就好了……”她划拉光幕小声和苏芙嘀咕。 学院似乎暂时不在玩家光顾范围内,玩家很少,寥寥几人也是如苏芙一样的任务人,匆匆来去,苏芙和云伦讨论了很久,得到了大量信息。 她接了云伦推荐的种植黑尾红心草任务,虫群的后续任务没了。 因为昨日大执政官已到达月弯镇,镇执政官被骂的狗血淋头,他撤销了杀虫子的任务。 大执政官还接见了委屈的铁匠,听他历数外来者的丧心病狂,听了足足半个小时。 不过苏芙卖完东西,还是决定出门鲨虫子。 她又打。 苏芙再掐。 她又双叒叕打,苏芙火了,“你tm烦不烦啊?我什么本事我能救你?” “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了,”老李满满的哭腔,“苏舒的电话今早开始就打不通,我就记得你比较可靠一点……”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的苏芙真是冷静的过分,换成她窗子趴个王蕊,她能当场吓疯。 这个时候,她慌乱无比,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芙。 苏芙眼中除了怒气,其实更多是漫不经心的,她已经再思考要不要拉黑她了。 直到她听到了苏舒的名字。 这是殊途的真名。 她和殊途的关系挺特别的……也就水火不容吧。 没有直接矛盾,间接矛盾多的数不清。 顿了半天,她才问道,“你怎么认识她?” “不是她拜托我给你安排工作的吗?”老李也很吃惊,嗓音短暂提高了一点。 苏芙:“?” “不是萧怜吗?” “萧怜?哦她也是我朋友,不过我和苏舒关系更好一点。” 苏芙:“……” 对你的关系圈并不感兴趣。 她狠狠皱眉了一会,才道,“你有她电话?还打不通?” “嗯嗯,”老李仿佛抓住了重点,“你说她是不是也……?” 苏芙:“……她住哪?” 老李:“?你不会想去救她,不管我了吧?” 苏芙假笑,“怎么会呢?我是这种人吗?” 老李:“你是,你就是。” 苏芙:“……” 老李:“你救我,我就带你去找她。” 苏芙神色有点冷淡,“要是救不了呢?” “我存个定时消息,明天这个时候再发给你。” 李宣云能怎么办呢?她现在也不敢真的威胁苏芙啊。 苏芙:“……” 所以说命运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为什么想不开要找工作呢? 看看看看,各个跟讨债鬼一样,烦死了。 看了眼时间,2300.8.10 14:45,大猫是一点多被拖走的。 现在是夏天,夜晚来的比较慢。 雾气更要到午夜才会来临,还有时间。 苏芙将手机换了个耳朵,“说你的情况。” 周震希苦涩脸,“我不知道,第二次冷却是一个月,我到现在还没法上线。” “第二次呢?我们看见你一句话没打完就消失了。” 周震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剧痛,头剧痛,我当时鼻子流血,几乎没一会就晕过去了,然后又是高烧,我觉得我差点死了……” 他恐惧的描述自己的痛苦,苏芙若有所思,“没尝试丢弃手环吗?” “尝试了,怎么没尝试?” “我妈把手环拿出去丢进下水道了,”周震希表情不太好看,“但是第二天我一醒,它又在我手边。” “没有用,丢不掉的,”他痛苦脸,“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上交都没有。” 苏芙眼神一闪,“上交?” “对,警察让我小心,它似乎暂时对我没有恶意。”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环拿出来。 那是一个深紫色的手环,除了颜色,其他都与苏芙的相同。 “怎么是紫色?”苏芙疑惑。 周震希也疑惑,“我不知道,我还以为都是这个颜色,看见你的我才发现不是。” “你是什么职业?” “当时转职了游荡者,也不知道现在上去游荡者导师还要不要我……” 他又将手环带上,躺平了道,“反正现在哪哪都不太平,还不如就这样呢。” “游戏再差,也比绞成一团好,”他很佛系,“到时候我好好玩游戏,不要再出门了。” 他眼神又突然出现杀气,“自由的小小鸟,最好别让我看见他。” 苏芙心道他甚至不一定删过号,估计就骗个傻子试水而已。 “你对游戏有什么猜测吗?” 周震希突然看她,思考了片刻才道,“异常这么多,游戏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看起来不那么恶意,难道你还没感受到吗?” 他又坐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自从玩了游戏之后,耳朵眼睛,都变好了?” “经常能听见很小声,或者很远的对话?” 苏芙点头,“确实。” 周震希嘿嘿一笑,“所以啊,从游戏开始,我一直在医院呆着,最开始那会,她们聊天我都听着呢。” “听说全大区出现了很多极其奇怪的病,比如绞死病,”他故意低声阴测测,“患病的人啊,会逐渐扭曲,肌肉、血管、筋膜,乃至骨头,会渐渐绞在一起,像麻花一样缠绕,但是人却能清醒到最后。” “他们在很早声带就会绞起,说不了话,最后活生生疼死。” 看见苏芙毫无反应,他不得不又压低嗓音,“而且,据我所知,这种病是会传染的。” “如果你和病人肢体接触超过十分钟,他就会和你绞在一起,同时你自己的身体也会开始扭曲,最后两个人像麻花一样绞在一起,一起疼死……” “听她们说后来发现了一个村庄,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绞在一起,一个缠绕一个,就像扭曲的树根,但是一个都没死透,她们说要尝试救一救,但是……” 发现苏芙还是没什么反应,周震希失望的靠在床上,“我估计是不行的。” “你不要被乱七八糟的人碰到,碰也别超过十分钟,言尽于此了。” 苏芙颔首,“多谢。” 周震希:“哼。” 他又转过头,“其实医院挺安全的,外面太危险了,你不如住在医院,他们对医院的保护级别很高,不要信电影,电影里医院第一个爆,但是现在你看,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苏芙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周震希笑脸,“嘿嘿。” 苏芙在看自己的面板,露出了几许疑惑,心不在焉道,“被人占了身体这么久,哪有那么容易醒?” “不得挂几天吊水补补,”苏芙道,“等会先给她送去医院。” 想到医院,苏芙又皱眉,觉得麻烦总是一波连一波。 她可一点都不想去医院。辞别他,苏芙慢吞吞的下楼。 电梯在四楼停了,苏芙看见家属推着人进来。 定睛一看,女孩脸色蜡黄,喉咙不正常的拱起,其他部位被盖着,看不清楚。 看见苏芙站在角落,女孩一直看着她,眼里的羡慕溢于言表。 苏芙一路无言,刚走出住院部,忽然听见很大的呜鸣声。 她抬头一看,好多直升机。 看目标,好像是医院楼顶。 苏芙驻足了一会,想了想又觉得热闹不能看,容易出事。 她避开了好奇驻足的人们,向大门走去。 医院很大,大门口内还有个漂亮的圆形喷泉,正好在急诊部门口,此时正慢条斯理的喷着水流。 路过检验科,路过门诊部,路过急诊部,路过…… 苏芙一瞬间提速。 几乎在下一秒,急诊部的玻璃门被撞碎,一个极度怪异的身影撞出。 那是几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两个人做腿,两个人做手,还有几个人做脑和身躯…… 他们互相扭曲着。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几乎震破耳膜,苏芙躲在喷泉后面,与怪物只隔一个一片水幕。 周震希可没说这玩意特么的还会跑会跳啊! 苏芙来不及惊喜自己的直觉,就发现了不协调之处。 那些纠缠扭曲的躯体里,夹杂一抹白色。 医生?护士? 她在尖叫,最初的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声带、早期、十分钟…… 一个个词语在苏芙脑海闪过。 有人自后面追来,穿着普通,身手却异常矫健。 “砰!砰!砰!” 苏芙下意识抱头蹲下。 这次,真正的混乱开始了,到处都是尖叫,还有无数人慌乱的冲刺,跌倒,怒骂…… 急诊部门口是台阶,很长很长一段。 怪物跌倒了,像滚地葫芦一样,直直的撞在了喷泉上,那巨大的声音,甚至将喷泉内的水震颤起来。 纵使是这么剧烈的撞击,他们还是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救我,救救我……” 苏芙看见那抹白,她额头磕的都是血。 苏芙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情形。 怪物跌倒了,做肢体的那几个人,连接处似乎被打断了。 护士被当作躯体嵌在边缘,不是没有机会。 看他们暂时爬不起来,苏芙脱了上衣裹在手上,从她腋下穿过,将她往外拔。 没错,是拔。 她只有半截上身在外面,手脚都好似被夹住了。 好像拔的动?也可能是时间太短,没来得及绞紧。 她将女子上半身拉了出来,两个追出来的人在点射怪物的脑袋,没注意这里。 苏芙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骨头…… 她下意识看去。 女子脸上血和泪水模糊一片,她惨叫道,“拔!” 苏芙后仰几乎到了180度,随着一声无法忽视的骨头声音,苏芙被狠狠砸了个结实。 真拔/出来了。 苏芙如同被电了一样,手忙脚乱将她推下去,衣服都不要了。 看了眼怪物,苏芙想了想,又把哭傻了的护士拽到一边的草丛里,离战场远点。 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十分钟……算了,她尽力了。 看她哭的惨,苏芙也没有什么安慰的心思,看了眼方向,悄悄跑路。 出门,电驴,一气呵成。 她没有丝毫看热闹的心思,一门心思跑路。 又拿了一波快递,回到家苏芙才松了口气。 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了一会,苏芙摊在沙发上不想动。 她现在身上只剩白色短袖了,因为穿的久,领口有点磨损。 这几年她都在为金钱操劳,没怎么买过衣服,家里衣服实在少。 骤然丢掉一件外套,苏芙想想还是挺心痛的。 看了眼余额,苏芙叹了口气。 算了,跟吃饭相比,衣服够穿就行。 她最近都不准备出门了,简直流年不利。 苏芙走到厨房,细细清洗双手。 虽然全程包着衣服,但是事态紧急,苏芙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碰到,又到底超没超过十分钟。 她只能当个安慰心理,细细清理双手。 清水自白皙的指节间流过,苏芙有一双漂亮的手。 她也很满意,时不时就竖在眼前欣赏一番。 值此时刻,欣赏自己的手能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嗯……应该没毛病,她又没干什么坏事,也没和怪物接触,应该没事…… 甩了甩手,苏芙也没去找纸巾擦。 今天稀奇事还也不止这点,比如她感觉今天的身体要轻灵一点,跑得快了点,力气好像也大了点。 还有那怪异的危机感,如果不是突然感觉到危险,苏芙可能就和怪物撞个正着了。 加上周震希所说,突然的耳聪目明…… 苏芙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游戏属性,不会在现实也有用吧? 78:“你不是说我们不能暴露吗?把她送去医院,我们不就白给了?” 苏芙瞥了她一眼,“其他医院我不知道,但是市人民应该不会,除非它在医院里也有身体。” 绞死病到现在一丝丝风声都没传出来,要说里面没点管制,苏芙是不信的。 而长鱼只是几天没吃饭……额,其实还是略略有点严重,但跟绞死病比实在不值一提。 “我们不用派人看着她吗?” 苏芙之前随手将长鱼手机带下来了,此时上面显示了信息,“她爸妈明天回来,到时候她们会去的。” 78立刻没了问题,继续吭哧吭哧划船。 苏芙将手机塞入长鱼兜里,“守护者大概是对污染抗性最强的职业了,长鱼应该没问题。” 主要是游戏里菲学姐的那个守护者朋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淡定,苏芙就暂且信了。 苏芙又看向子书,“你和我们去医院,顺便处理一下伤口?” 子书点头。 江面宽广,她们到现在才划到江中段。 “你在吃什么?” “橘子,你要来一瓣吗?”苏芙问道。 她虽然这么问,但其实并不想分享。 中午到现在,她又累又饿又渴。 殊途伸出手。 苏芙:“?” 她认命的掰了两瓣给她。 78:“我也要!” 苏芙已经没话说了,将自己的小橘子又分了两瓣出去。 都给了,苏芙看向子书,“咯。” 子书冷淡脸,“我不吃。” 苏芙强行塞给她,“不,你吃。” 子书:“……” 苏芙将最后两瓣吃了,“我好像记得我带了两个橘子,但是……” “找不到了。” 其实她想带巧克力来着,可惜她家没有这种零食。 子书猛然抬头,“你不会丢在现场了吧?” 苏芙思考了一会,“我眩晕那个倒霉蛋的时候拿了出来,准备吃的,但是并没有吃。” “我记得我又塞回口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苏芙想了想,“我肯定拉了口袋拉链。” 性格使然,苏芙对这些细节看的很重,丢掉是不可能丢掉的,所以苏芙才很疑惑。 她橘子呢? 子书刚想开口,就听殊途道,“任务结算了,你们看一下。” 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救援】(已完成) 【获得基础属性点*1,被动点*1,技能点*1】 “战士只需要磨练力量,锻炼体质就行了,守护者除了意志之外,所有属性都需要磨练。” “守护者其实大多都是中途转职的,”菲利克斯道,“只要意志足够,随时都可以去当守护者,像这种一开始就决定做守护者的,少之又少。” “其实你的意志也足够了。”她意义不明的道。 苏芙未置可否,反问道,“学姐呢?学姐的意志足够吗?” 铁罐头此时插声道,“她当然够。” “那学姐为什么没有转职?” 菲利克斯瞪了铁罐头一眼,“那当然是我懒。” 铁罐头闷笑,片刻后它突然道,“居然是9,怪不着你这么自信。” 菲利克斯冷淡道,“别高兴的太早,她已经被异常占据了身体,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长鱼终于听到关键,惊喜道,“原来我还没死?!” 菲利克斯瞥了她一眼,“快了,别急。” 长鱼被她噎的一梗。 此时,铁罐头将银白头盔摘下,露出一张舒朗的脸,她有着银白的短发,看起来特别漂亮。 苏芙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眼她身上的甲胄,肉眼看去就又厚又重,像个大罐头。 菲利克斯已经将大致的事情说完了,银发美人思考了片刻,“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她们……?” 她拧眉,“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苗子,如果这么轻易的死了,太浪费了。” “我去和大祭司说一下,你们等等我。” 银罐头咚咚咚的跑出去,只剩她们三人在等着。 菲利克斯十分淡然,坐了下来,“一个队伍,可以没有施法者,没有战士,没有游侠,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守护者。” 她的目光看向长鱼,“你明白自己的珍贵吗?” 长鱼腼腆一笑。 苏芙若有所思。 她只有一个想法……这波投资,值了。 “菲利克斯,大祭司喊你。” 菲利克斯整理了一下长袍,这才慢条斯理的离开了小厅。 片刻后,菲利克斯回来,“她要暂时留在这里学习,你跟我来。” 苏芙看了眼长鱼,长鱼泪眼汪汪。 苏芙本来还想说两句,一看她表情立刻冷酷转头。 拒绝所有被沾上的可能,玩个游戏而已,还要她教吗? “守护者的技能很多都是用来对抗污染的,”菲利克斯道,“但是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苏芙眉心跳了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无法前往你们的世界,所以她,只能由你们世界去救。” 菲利克斯看着她的表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芙吸氧,“我去?” 她这是造什么孽?! 菲利克斯:“任务已经给你,加油吧。” 她想了想,又道,“奖励会让你满意的,我这边做主,再给你追加点学院的奖励。” 苏芙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学姐。” 菲利克斯就当看不见她的表情,“本是守护者的事情,要不是她让我帮忙……” 苏芙捏了下脸,立刻换了个表情,“学姐大义,学姐威武。” 话语刚落,她就收到了任务。 【*救援】 没有描述,没有奖励,什么都没有,就一个任务名。 苏芙:“怎么判定任务完成没有呢?任务失败怎么办?” 菲利克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会知道的。” “这些世家子弟算是考生中最好的那批了,结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死了。” 她一阵后怕,“幸好你苟得住啊!” 苏芙:“……” 不然呢? 话说,薇尔丹蒂他们竟然相信九尾狐啊? 第 146 章 146-女娲赐封,我女无拘(含营养液加更93w+) 苏芙真是乐出了声,好家伙,九尾狐娘娘还真是魅力无双啊。 实际上,薇尔丹蒂等人纯属自己作死。 九尾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耽于权力和享乐。 她们又何尝不是? 自以为稳坐高位,动动手指就能让无数考生替她们前赴后继地去送死,实际上却让自己失去了参与战局的机会。 所以当她们反应过来时,自以为的高位已经轰然倒塌了。 切茜娅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以为躲在后面就能赢?简直想屁吃!” 这可是限制级副本,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丧命。 不自己去探索、磨砺自己的能力,而是老规矩想依赖世家权利进行碾压……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苏芙心想,实际上的世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高台垒得越高,便离地面越远,倒塌时的声响…… 就越让人想知道到底有多响。 很快就到了光幕直播的日子,这次不是上午,时间迟了一些,大概下午一点左右光幕才出现。 祥庆殿的宫人齐刷刷的聚在殿内的空地上,抬头望天。 屋内,萧临渊端起桌上的茶水缓缓倒进香炉之中,丝丝缕缕的迷香挣扎不过被扑灭了。 “真是无聊,你说是吧?” 萧临渊对同样被关在屋内的鸟儿说。 一身黑羽白色长尾的小山雀叽叽喳喳的在笼子里叫着,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上下蹦跳。 它是前些日不小心飞来祥庆殿的,太子命宫人抓来给萧临渊解闷。 萧临渊命人将它放了,可后来这鸟就赖在祥庆宫不走了,不时飞来萧临渊放在院里树上的食盒中啄食食物、饮水,现在不知怎的又被人关进笼子里。 屋外,光幕的声音响起,大宸上下所有人精神一振,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大家好!我是古古,今天开始我们第三期的直播】 【今天啊,咱们就讲讲大宸历史上的第四代皇帝——戾帝,看他当政期间都做过哪些事儿。】 【戾帝萧恒,大宸第三代皇帝、景德帝第二子,生于庆安四十三年,其生母是当朝将军之女殷淑青,后被景德帝封为殷贵妃。死于景德四十年,是大宸历史上在位时间倒数第二长的皇帝,仅在位两年就被人毒杀身亡,死于宫闱。】 “哗——” “竟然真的是二皇子?!” 大众皆惊。 该怎么说呢,光幕公布真相后,很多人并不觉得太意外,只能说……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老三是怎么下的毒?” 二皇子还记得第一次直播光幕中人说的话,并没有对自己的结局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是好奇自己是怎么被老三毒死的? 要知道,他可从来不信三皇子,自己怎么会中了他的招呢? 【如果是只评价戾帝这个人的话,不能单纯用一个好字或者坏字去形容。只能说,他性格偏激,残暴,做事情更倾向暴力,比起敬,他更想要所有人都怕他、恐惧他。】 【所以这样一个人,注定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皇帝。】 【作为皇帝来说,他的不合格是到了被写进史书遗臭万年的存在。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唾骂他;在他统治下的大宸,更不知有多少百姓、人民恨不得杀了他。】 【他是大宸王朝污名最多的一任皇帝。虽只在位短短两年,可就是这两年时间,他害得大宸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无数人身首异处。 秩序崩坏,战乱四起,大宸险些亡国,好在最后被神昭大帝一一平息战火,统一天下。】 “咚!” 景德帝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坐在龙椅上,他瞪大眼睛,呼吸急促,险些一口气背起来,急得一旁的大监又是拍背又是安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现今大宸还是国泰民安呐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逆子啊!!!” 景德帝缓过气来后,直接大骂了一声,已经等不及命人宣二皇子进宫。 他要好好收拾这逆子一顿! 随着光幕这一席话落,大宸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此生怕是再也登不上那个位置了。 没哪个傻子会选这么个亡国之君来当皇帝,除非全天下人脑子都坏了。 二皇子倒是出奇的平静,他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冷冷一笑,并未言语,哪怕周围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古古的语气由激昂转为严肃,讲述。 【史书有记载,戾帝还未登基前便性格暴戾,常对手下人动辄打骂,施以酷刑,在听到人的惨叫哀嚎时便心情愉悦。 甚至他还在自己府中,专门开辟了一处饲养猛兽的园子,其中饲养了不少老虎等各种猛兽。 每到要外出狩猎时,他便会带上他养的那些猛兽,将它们放到狩猎场里,再将活人也抓进去,看人和猛兽互斗,以此增添乐趣。】 【用人命来取乐,不管当时被抓进去的是什么人,这种行为无疑是残忍的,泯灭人性的!除此之外,这位戾帝一生还做过许许多多堪称没人性之事,比如著名的剥皮为鼓奏乐,还有因一时之怒直接杀人家满门之事,此类事件太多,简直数不胜数。】 【也许在那个时代,在很多王公贵族眼里,百姓和那些小人物的命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钱。可,这是错误的。】 【简直错的离谱!】 古古声音激动,大声反驳。 【有这种爱好和想法的人,就该在神昭大帝为帝时被杀头!神昭大帝可不会管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你家族地位有多高,敢触犯法律者,一律依法处置!】 “呵呵,这人有意思啊,看他对萧临渊这么崇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其臣子呢。” 酒楼窗边,一年轻公子轻笑着调侃。 光幕中人那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的模样可真是太明显了,后世之人不光说话直接,连心机都如此浅显好懂吗? 当真是单纯。 “只是如此一来,仇视那位皇子的人只怕是更多了吧?”那年轻男子的朋友道,神色间颇有些担忧。 他说的确实没错,只是在光幕中人说完这番话后,光幕上就肉眼可见多出一些人的名字,多是在阴阳萧临渊的。 古古知道他的粉丝们这是又在玩角色扮演了,也不真的放在心上,说回正题。 【二皇子和当时的太子萧泽斗了几十年,终于在景德三十八年,成功杀了太子,登上帝位。】 【说起他称帝的过程呢,也是扑朔迷离。首先是景德三十八年四月,景德帝突然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然后太子就因侍疾时打炖儿被废除了太子位。】 【当时的太子萧泽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景德帝这道旨意传出去没多久啊,太子就率京都护卫军和太子亲卫直接打进皇宫想要上位,四皇子跟着太子起兵,由当时的太子之师、左相曲正和笼络住百官,令他们闭门在家不能出去,还带兵控制了京都治安。】 【于是,太子和四皇子就顺利的进到皇宫里面。】 【但令人惊奇的转折来了。】“十一弟可有受惊?” 马车里,太子关心萧临渊。 尽管他从萧临渊的脸上未看出一丝受惊的痕迹,但该有的关怀还是要有的。 现在想来,那五只虎兽的反应也着实令人奇怪,太子不动声色的试探,“南宫小姐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本宫回去后会让人送上一份谢礼,十一弟可有什么想送的没有?” 萧临渊什么也没有,现在住的、拥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所赐,这话问他也是白问。 “随你。”萧临渊语气疏离,后接着补充道:“以后这种事情别找我。” 出宫一趟累的慌。 “接下来一个月,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来打扰我。”这就是太子说服萧临渊今日出宫赴宴的条件,虽不知他为何会提这个条件,但总归太子答应了,所以成功的把他带在身边向众人展示了一波兄弟情。 他看向太子,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包括你。” 这话委实有点太不礼貌,也不近人情。 太子喉头微动,脸上的笑容在那双冷漠的眼眸注视下,逐渐凝固,语气生涩,“十一弟……很烦本宫?” 萧临渊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太子本来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但盯着萧临渊那幅生人勿近的表情看久了,突然领悟到萧临渊的真实心情。 他不是烦太子,他是烦一切想要接近他、打扰了他的平静、占用他时间、麻烦了他的任何人。 是任何人!不是自己一个! 他像是把自己和整个世界划立一个清晰明了的分界线,不去好奇外界的一切事物和人,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一个。 太子此时才忽而多少体会到,什么叫不知爱恨,不懂爱恨,不沾爱恨,人间寡王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一时间,他内心的愤怒没有了,转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种内心的复杂一直充斥到他亲自将萧临渊送回祥庆殿。 “答应你的事,本宫会尽量做到。但是若是父皇要见你,你知道的,本宫无可奈何。” “嗯。” 殿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连同萧临渊的背影也一起被关在了门内。 太子长叹一口气,抬头遥望天空,不多时转身走了。 不等改天,太子回宫没多久,景德帝让七皇子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的旨意就送到了七皇子府。 五皇子早早就溜了,在光幕曝光他的死后五皇子就聪明的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其他宾客走的早,最后留下的唯有二皇子一党、还有和七皇子交好的一些人。 “一直以来,真是小瞧了十一弟啊……” 七皇子被罚了,二皇子反而显得很高兴,拍着手笑。 房间正中央的地上,还摆放着五只老虎被肢解后的尸体,血淋淋的肉块一块一块的,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 房间内除了二皇子和七皇子还能淡定自若,其余一些人连呼吸都是小口小口的,眼睛不小心瞥见地上的尸块儿心里都直犯恶心。 不过是闭门思过一个月,七皇子并不放在心上,冷哼一声骂。 “怪不得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他分明早已看穿我的计谋,还故意将那一壶怪东西逼我喝下。” 当时那情形,七皇子要是不喝那又冷又热又是油又是酒的酒喝下,萧临渊定是不肯乖乖入他的圈套。 “胆子很大不是吗?” 二皇子说道,脸上的笑不觉变冷。 谁都看出萧临渊去换衣服背面定然有诈,但萧临渊还是主动往里跳,该说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呢? 七皇子皱紧眉,三两口喝下碗中的药。 这一天当中,他已经跑了好几趟茅厕了,可不想后面两天还不时往那地方跑。 七皇子放下药碗,走到那堆虎尸块儿前蹲下,一点儿也不觉得恶心的仔细盯着看起来,语气半是疑惑半是不解。 “臣弟实在想不通。这群老虎被饿了有三天,为何不敢上前扑食萧临渊,难得真的被苏芙那女人一柄剑吓退了?” 他不信,其他人也不信。 所以他派人把老虎身体整个刨开,后又剁碎,让医官仔细检查也没发现一点药物和伤的痕迹。 萧临渊当时手无寸铁,身上也无任何让猛兽惧怕的气息和香料,是如何做到令百兽之王都心惧后退的?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一道细小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七皇兄,那十一弟……会不会报复你啊?” 这是八皇子。 他虽和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和二皇子凶戾勇猛的性子一点也不像。他天生胆小如鼠,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胆颤好一阵儿,连说出这一句话,也要壮好半天的胆子。 说完又缩回脑袋,不敢与人对视。 七皇子看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怂样儿就闹心,不耐烦的喝斥:“让他来!老子还怕他?” “倒是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和老五一样一见萧临渊就躲!有什么好怕的?” 八皇子被他吼得身体打了个哆嗦,佝着脑袋不敢说话。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劝了一句,转移七皇子的注意力。 “行了,老八就那样儿,和他生什么气?” 七皇子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同时,他也知道八皇子毕竟是二皇子的亲弟弟,虽然七皇子和二皇子平时都不太能看得上他,但有这层关系在,两人平时对八皇子也算多有照顾。 七皇子时常搞不懂,为什么同是从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八皇子和他英武无敌的二哥能差这么多? 另一边,南宫家。 六皇子亲自令人押着苏芙进门,直到到了他舅舅面前才让人松开。 “阿爹,你看表哥,他又让人动手强抓你女儿回来了。” 苏芙囔囔,主打的就是一个恶人先告状。 听她这么说的南宫家主南宫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道。 “你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都老大不小了,别一天天的净给你表哥添麻烦。” 苏芙不可置信脸,满脸写着她爹不爱她了的表情。 接着,堂后又传来一道更加苍老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语气颇显无奈。 “舒华,你爹说的是,虽说你们是表兄妹,但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六皇子。” “外祖父这话见外了,”六皇子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又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一礼。 “外祖父,舅舅。” 苏芙遭受来自亲爹和亲祖父的双重打击,心情极度沮丧加气愤,“我这回真没在外面给你们惹事儿!还做了件好事,不信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肯定到处都是夸我见义勇为、侠义心肠的。” “还是别了,听见你在外面闯祸我就要折寿,你爹我还想多活几年。” 苏芙喉头一梗,想起过去那些黑历史来,心里闪过心虚但面上还是义正言辞道:“我说的是真的!爹啊,你别光说我了,也说说表哥,他想毁我姻缘,阻挠我找如意郎君!!” 这番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六皇子只觉气的额角青筋都开始乱跳,南宫家主和老家主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齐齐冒出一个问号,这话怎么讲? “你有看中的人了?” 南宫家主问。 这可真是奇了。往日里,他给介绍多少京中有名的权贵公子、青年才俊让苏芙认认,她连多看一眼人家都嫌污自己眼睛,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总之在她眼中就没哪个能入眼的。 苏芙今年都17了,又爱舞刀弄枪的,性子吧……唉,还是不说了,南家家主想想都头疼。 本来他都在想,按她这个性子发展下去,将来怕是真嫁不出去,都打算好让她跟六皇子凑一对了,将来日子过得下去就行,还能照顾她。 现在,苏芙竟自己有看中的人了? 南宫家主都顾不上一旁六皇子古怪的脸色,面露惊喜,老家主南宫逊等不及追问,“快说说,是哪家公子?就算是用抢的,祖父也要让我孙女嫁过去!” 苏芙欢呼,“我就知道祖父对我好!” 六皇子喉头一梗,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表妹这性子好像不是无中生有,似乎有了来源??? “…是我十一皇弟,萧临渊。” 刹时间,气氛凝固住。 原本还在兴奋的三人,只剩苏芙自个儿还嗞着大牙在乐,另外两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空白。 什么孙女/女儿要嫁出去了的兴奋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南宫家主掏掏自己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谁?” 六皇子:“我十一皇弟,萧临渊。” 他转头又问自个女儿。 “你看中谁了?你自己说。” 苏芙故作娇羞露齿一笑,挠着头看天,“他叫萧临渊,是表哥的皇弟。” 紧接着,她开始给自己老爹和祖父分享心里的激动,活像是看见肥肉的狼,又像军营里那些看见姑娘眼睛都要放光的老光棍儿。 “爹,祖父,你们今天是没见到他,要是见到保准儿满意!那身板儿,那脸长的…真就一个…” “苏芙!!” 六皇子听不下去了,沉声低喝,及时打断这厮将说下去的话,站在一旁只觉臊的慌。 苏芙又被吼了,满脸不高兴的瞪六皇子,“做什么?说句话还不让人说了?!你还讲不讲理了!” 南家老家主嘴唇嗫嚅,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都跟着在抖,是震惊也是惊诧,半天才吐出句话来。 “十一皇子?!!”太子萧泽进殿,恭恭敬敬的朝景德帝行了一礼,而后问道:“十一弟现在还被关在地牢中,地牢环境艰苦,待的久了恐对人身体有害,不知父皇打算何时放他出来?” 景德帝手上拿起奏章的动作一顿,眼神意味不明的扫向太子。 “孤何时说过要放他出来?” 太子心底咯噔一下,他不是不知道他父皇恨萧临渊,只是近来看景德帝似乎没有要对萧临渊下杀手的意思,斟酌再三,方有他今日前来进言。 不等他惶恐跪下认错,景德帝的声音又恢复平淡。 “你想让他出来?” 是疑惑,也是试探他的想法,声调很冷,只是比起之前那句明显气势缓和了。 那可是萧泽登位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在神昭大帝这个名号前,哪怕是从前被视为劲敌的二皇子也是不够看的。 太子在想什么? 太子表情一如既往的谦和仁厚,回答道:“儿臣只是觉得,老这么关着十一弟也不是办法。既然十二弟中毒一事已知非他所为,是不是……该将他放出来了?” 太子提醒,“更何况,天下人都在看的,父皇。” 景德帝沉默。 不管太子这番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至少说对了一点,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他对萧临渊的态度。 皇室不和的丑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再加上萧临渊还头顶一个未来千古一帝的名号,自己还能这么关着他吗? 能关他一辈子吗? 又或是干脆杀了他? 不行,天下人都在看。 几息过后,景德帝看向太子,“你想好了?说不定他将来会对你的储君之位造成不可预估的威胁,届时你要如何?” 他这话半是真心,一半儿也是想看看太子的解决办法。 太子面上露出一个苦笑,答道:“父皇,高位有能者居之。儿臣自认不比十一弟差,也会尽全力做好一个太子。若最后……儿臣亦认了。” 中间略去的地方二人都懂,可这番话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景德帝的预料。 按他预想,太子此时应该是说‘储君之位什么的由他定之’做出一幅从容谦卑大度之态,而不是现在这样。 太子微垂着头,神色平静,视线恰到好处的停留在御案下的高度,保证自己的视线不会看到触及景德帝。 景德帝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那好吧,萧临渊便交由你安置,一切由你自行做主。” 景德帝字语微缓的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太子,又补了一句,“望你行之有度,莫要后悔。” 这句话下来,可以说是把萧临渊的一切事宜都交到了太子手中,他想怎么对萧临渊都可以,包括杀了他。 太子好像不懂接下这桩事会给自己背后带来的麻烦,闻言露出几分欣喜,拱手行礼,“多谢父皇。” 然后,带着身边的贴身侍从直奔皇宫地牢。 地牢在皇宫的西北角,位置偏僻,两层皆在地下,光线昏暗又空气潮湿闷热。 是关押宫中犯罪之人的地方,萧临渊身份特殊,之前是被随便关在地牢的某个牢房。光幕出现后,再被关进来就不知怎的给他换了个带有小窗的牢房。 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有一束阳光从连接地面的窗口照射进来,昏暗的室内也能看清楚一点景象了,而不是眼前总蒙着昏黄恍惚的灯火,整日晕的人眼花。 太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踏入皇宫地牢。 为一个他从前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人。 萧临渊的牢房门前没有上锁,只用锁链象征性的缠在木栏上,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大概是自信他跑不出去吧。 这几日,牢里的狱卒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门被打开,萧临渊听到背后门上锁链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但没有回头,而是依旧看着站在小窗上那只蹦跳着的小麻雀。 小鸟歪头歪脑,不时“啾啾”的叫。 身后,头一次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接触的太子,斟酌良久,开口。 “十一弟,父皇已查明十二弟中毒一事与你无关,特地让我来接你出去。” 说完,等待了一秒,不见对方回应,于是太子接着道:“你跟皇兄出去吧,然后我再找几个宫人伺候你,换到东宫旁边的祥庆宫住,不必再回冷宫了。” 萧临渊的腿动了动,身下的茅草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声。 太子以为是萧临渊要起身了,却没想,他似是盘着坐腿麻了,所以换个姿势。 太子:…… 正想着萧临渊果如光幕中人所说的那般孤僻冷漠,面前坐在地上的人说话了。 “祥庆宫?” 像是疑惑,语气却很淡,声音不大,却可以被太子听到。 太子点头:“是,祥庆宫。此番冤枉了十一弟,所以我向父皇请了这道恩典,左右祥庆宫也无人居住,往后便是十一弟的居所了。” 那可以算是宫中装潢比较好的几所宫殿之一了。 他这么说完,萧临渊确实是动了,他慢慢站起身来,可说出的话却让太子微微一愣,心底感到有些奇怪。 “随便吧,不过日后怕是会给你造成不小的影响。” 萧临渊:皇宫是出不去了,也不知太子在打什么主意? 他心下好奇不过一瞬,转而思想躺平。 爱咋咋滴吧,不想管不想管。 太子好像没料到萧临渊的突然有礼貌,短暂的一怔,“皇兄并不在意。” “请。” 他抬手,萧临渊随他出了牢房。 他笑容和蔼,表现的就像一个关爱弟弟的兄长,语气动作皆透着和善慈爱。 萧临渊乖乖听从他的指示,一路跟着他走到目的地。 东宫和祥庆宫两所宫殿相邻,从前只有几位有事处理晚上来不及出宫的朝臣被景德帝留宿住过几回,其余时间都是空着,所以不管是内里还是外表看着都很新。 大约一百多平的宫殿里,分了主侧两殿,主殿里一应装饰摆件、玉器珍玩都在其中,连萧临渊今后要用的、和穿的衣服都置办好了。 看着太子给自己介绍这些,萧临渊眉头动了动,问,“我原来冷宫里的东西呢?” 太子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萧临渊的反应,见他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任何欣喜、激动的神色,正心里纳闷萧临渊难道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答说:“都还在原处,你若有什么想拿过来的,只管吩咐侍女去拿就是。” 虽然他心底下意识觉得,那堆破烂儿真没必要再拿过来,但好歹是萧临渊自己的东西,还是以萧临渊的意愿为主。 得到满意的答复,萧临渊就近挑了张宽椅坐下,神色淡定自若,说了句,“别的都不用,把我挂在冷宫树上喂鸟的食盒拿过来就好。” 那是他一刀一刀亲自削出来的。 两个食盒,一边放吃食,一边装干净的水。 鸟儿们已经用惯了,所以,换个地方还是带上比较好。 太子给殿内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躬身一礼然后出去,想是完成太子给的命令去了。 回头,太子还想找萧临渊说说话,但见后者一幅冷淡的完全不想理人的模样,遂也不再搭话,只在他身旁的椅子落坐休息。 刚坐下没一会儿,太子就听见殿外传来人的叫喊声。 太子皱眉不悦,走到殿外,“何人喧哗?” 萧临渊淡淡的朝殿外的方向望去一眼,后收回视线,一点也不好奇发生了何事。 祥庆殿外守门的两个小内监见惊动了太子,没办法,只得把殿外的那个女人一并带了进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回话。 “回太子殿下,这个宫女想硬闯祥庆宫!被我等拦下来还不肯安分,令她惊扰了殿下。” 太子微冷的视线一瞬便射向面前跪在地上的宫女,后者约莫三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白底蓝边宫装,神色紧张。 顶着太子摄人的气势,她身体抖了抖,硬着头皮赶忙解释。 “回太子殿下!奴婢是十一殿下身边的侍女,自慧妃娘娘离世后便跟随殿下左右了。” “如今十一殿下脱罪,知道主子被接到了祥庆殿,奴婢便自己找了过来。奴婢绝不是有意想要硬闯祥庆宫的!只是、只是……这两人不让奴婢进去!望太子明鉴!” 说着,脸上除了惶恐还有些微的不忿和委屈。 这一番话也完美的解释了她为何来此的原因。 果然,太子听后神情一松,凝神思索了片刻,正想把人带进去让萧临渊认认,看是不是如她所说那样,转头就见少年已站在了内殿门边。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一言不发,神色也看不出喜怒,冷冷淡淡的。和他身上素白的长衫一样寡淡。 只是在对上跪在太子面前的宫女的视线时,微白的唇中吐出两个字。 “白芷。” “殿下!” 被唤作白芷的女人神情很激动,眼中隐含泪水,“看到您平安无事出来真是太好了!奴婢也放心了。” 萧临渊表情如旧,不咸不淡。 “你来干什么?” 白芷脸上神情微微一僵,忙解释:“奴婢自是来服侍殿下的啊,殿下在哪儿,奴婢便也想跟到哪儿。恳请殿下准许奴婢能继续跟在您身边!” 她磕头便是一拜。 太子见两人的确认识,便也不插话,将选择权交给萧临渊,左右不过一个贴身侍婢罢了。 萧临渊看着白芷,慢慢懂了什么,沉默了大概两秒,说道。 “随便。” 他像是并不在意白芷的存在,说完,自顾自进殿坐着去了。 太子见了不免心底微诧,看向白芷。 当年慧妃身边伺候的宫女早被杀了个干净,他父皇又绝不可能另外拔新的宫女去照顾萧临渊,那这宫女便只可能是当年慧妃带进宫的贴身侍女。 虽不知她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但冲她能自愿跟随萧临渊身边照顾他长大,就称的上一句衷心了。 只是,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在前,为何萧临渊见了白芷会是这种反应? 冷淡的不像是对相依为命多年的主仆。 这不禁让太子对他的冷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希望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很快,太子亲自向景德帝求情放十一皇子萧临渊出地牢的事就传遍诸朝臣的耳朵,其中有人喜,有人愁,有人感念太子仁慈的,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暗地里骂太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皇子这次罕见的听后没有生气,收到消息时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冷笑,殷皋小心探问,“殿下何故发笑?” “本殿笑太子假仁假义,辛苦做这么一场戏,也不怕最后真把自己的储君之位给搭进去。” 殷皋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 “太子此举糊涂。” 神昭大帝一旦放了,可就再不好抓回去了。 也不知太子这突然的是犯什么蠢?只叫人无语。 他想着,眼神看向二皇子,内心最不解的还是二皇子的反应。 他这外甥听到萧临渊出来了,竟然没有气的想动手打太子一顿? 这不合理。 虽然不解,但也不好直接问。 于是殷皋拐了个弯,道:“……那殿下是如何想的?” 二皇子两只脚搭在面前的矮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晃着,桀骜中带着几分悠闲。 “本殿啊,什么都不想。”??? 殷皋又在想在心里说了一遍,这不合理! 他大外甥什么时候这么佛系过? “舅舅,你就不好奇光幕中人将要说的戾帝是谁?” 殷皋一瞬间哑巴。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好奇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猜测,所以今天天不亮就找来二皇子府。 二皇子悠哉的接着说:“估计现在外边儿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戾帝该是未来登基的本殿吧?” 殷皋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干巴巴的吐出句。 “殿下,真相未明之前,不宜胡乱猜测。” 二皇子笑了,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都人到中年了,还有什么好哄的。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眉眼间自带高傲和威严,现在一笑倒是显得有几分慵懒的意味,不再那样凶悍的近乎慑人了。 “不说别人,就是本殿亦觉得戾帝这个封号当是与我很相配。” “殿下!” 殷皋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二皇子抬手制止。 “舅舅,本殿的性情自己知道。我不蠢,蠢的是太子。” 他一手撑着脸颊,嘲笑,“他以为施恩萧临渊,就能让他心怀感激助力于他,最不济也能为自己博得个好名声。” “可他也不想想,在实力和能力面前,名声再好有何用。” “比起世人皆知的神昭大帝,谁会想选他这个本殿的手下败将当皇帝?这不笑话吗?” 自己外甥说的没错,他其实很聪明,只是性格总是凶狠暴戾,从小到大就是如此,改也改不过来。 殷皋无奈叹了口气,“殿下,太子此举哪怕不妥,也已采取行动。我们要不要……?” 他就想知道二皇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怎么做,他好有个计划。 总好比一天天的没事干,提着颗心要强。 二皇子轻抿了口茶水,想了想,突然看向自己舅舅,“舅舅,我倒挺好奇被后世之人称赞的神昭大帝,十一弟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舅舅想不想试试?” 殷皋:??? 怎么个试法儿?你不会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殷皋心里胆战心惊的,生怕二皇子出其不意玩儿把大的,到时候他们殷家连兜底都兜不住。 “嗯嗯!”苏芙赶忙扭头点的飞快,快乐的补充道,“他可真是我见过全京都长得最好看的啦!不管男女都比不上他。” 另外三人满脸愁云惨淡,想笑笑不出来。 几人进到屋里,南宫家主正色问她:“前几天的光幕你看到了吧?” 苏芙点头,不以为意,“看到了啊。” 另一侧的南家老家主又问,“他是神昭大帝,如无光幕提醒,一个未来注定会当皇帝的人。” 但现在有了光幕提前透露未来,萧临渊将来如何还不好说。 “我知道啊,他还是历史上有名的千古一帝,这证明我眼光好,一眼看出他非同常人!” “可你不是不喜欢皇宫吗?总说皇宫小,住的憋屈。”南宫家主搬出苏芙以前的话来。 后者又道:“我现在觉得住皇宫挺好。” “皇帝身边女人众多,你就不怕他冷落你?” 苏芙这时算是听出几人在反对和担心什么了,但想了想,她笑着反问,“你们之前还想我嫁给表哥呢,他不一样是当皇帝的人?” 还死的早。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表哥真要生气了。 六皇子从内而外的表示拒绝,打死他也不想娶苏芙这个表妹。 三个男人听了,一时间齐齐叹气。 南宫家主再度恨自己怎么生了个只看脸的女儿? 无奈极了,却仍严词拒绝。 “不行,你换个人挑,不管换谁我南宫家都有把握让你嫁过去为正室妻子!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 苏芙疑惑,要说不高兴倒是没有,只是顺势多嘴问一句而已。 南家老家主沉下脸来,不见先前的爽朗,而是严肃道,“因为他是神昭大帝。在那段未来的历史中,他有自己喜欢的皇后和妃嫔,而你压根不喜宫墙,又怎会与他有姻缘?” 自古帝王妃嫔众多,苏芙又不是一个喜欢后宫争斗的人。 要她和众多女人共侍一夫,争夺帝王的宠爱,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做不到。 “且,将来若是他遇到他喜欢之人,届时你嫁过去又该如何自处?” 六皇子从不觉得自己表妹和自己的十一皇弟能处到一起去,光是性格上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漠如冰,这样两个人他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变得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芙闻言,这次罕见的没有再说什么。 只片刻,她用疑惑的语气问面前的三个男人。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成了他的皇后,然后我把他身边的女人都赶跑了?” 这可真是……大胆到没边儿的假设呢。 但像是苏芙能干出来的事儿,只是真要这么做,那苏芙就不是皇后,而是妖后了。 屋里陷入一阵难言的静寂。 在三人无语中变得越来越不妙的眼神,苏芙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脚一点点儿挪到门边,“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就、就先走了!” 她结巴着,在靠近门后,迅速朝门外一跃,身影快的像只谁也抓不住的兔子,不过一秒就不见人影,身后南宫家主手里的茶杯还高高举着,要砸下去又找不着人。 憋了又憋,他不得已忍下升到嗓子眼儿的那口气,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 “真是!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啊!” 南宫家主不知道第多少次想仰天捶胸,悔不当初。 自打苏芙这个女儿懂事以来,他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这个女儿简直就像是来找他讨债的。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 南宫老家主不发表任何意见,放下茶杯就溜溜球了,苏芙不在,想说教也无人听,他还是回后院种菜吧。 且人老成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自己孙女儿不像个情窦初开的样子,倒很有几分京都里那几家总是爱被美色所迷的纨绔子弟风采…… 【太子刚进宫就遇到已经等候在宫里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并且在他们身边还有殷家麾下的三千军士。】 【要问这些人是怎么进宫的呢?主播也不知道。估计是太子那边走露了风声,这才被二皇子提前埋伏。】 古古一摊手,接着讲下去。 【当天,太子兵败给了二皇子,因谋反被二皇子当场斩杀。事后,景德帝在传位给二皇子后,也在那一天病死了。】 【二皇子就这么成为了大宸下一任皇帝。】 兵变……难怪二皇子能上位,原来是殷家? 景德帝冷笑,当然,他亦不知太子被废的真正原因,但估计其中另有隐情,但他猜,自己可能不一定是真心传位给二子的。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巧,宫变当天刚宣布完传位给二子他自己就正好死了? 天上,古古已经在介绍太子夺位失败后的事了。 【既然胜出的是二皇子,那原先跟随太子一党的四皇子和某些官员就遭了殃。】 【四皇子还好,他本身就是根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见太子落败,他投降二皇子的举动也做的很干脆,自请杀了太子的一干家眷,还带兵灭了曲家和所有为太子说话的人的满门。】 【当时二皇子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于是呢,就留下他一条命,封了他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打算让他在京都了此残生。】 古古说着,视线突然瞥见直播界面上闪过的一条评论,还有发表那条评论的人的名字,当即表情惊了。 【“曲兰颂?!”】 古古惊的眉毛都起飞了,当即说道,【“兄弟,你取谁的名字不好?偏偏要和这位同名?难道你的人生之经历也和这位一样跌宕起伏?”】 【“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当然这话是开玩笑,古古表面摇头感叹,内心已经在疯狂猜想这位名叫‘曲兰颂’的网友的故事。 曲家,曲兰颂听到自家满门被灭时手脚冰凉,好像浑身的血液也在那一刻被冻结。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曲家当真满门被灭?难道就无人相救吗?!” 他不信,他父亲有那么多的门生弟子,平素又与人交好,人脉甚广,他们又怎会坐视他曲家被灭满门!? 古古先是感慨,倒也没忘记他的问题,后回答道。 【左相曲正和其实算是个好官,一生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他栽培的官员和结交的朋友不少,但可惜,他站错了队。】 【曲家被灭,或许在太子无缘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就已经命中注定。】 【当时啊,确实有不少人想救曲正和、救曲家。可惜,皇宫门前两百多人跪了整整三天,最后哪怕是有人膝盖跪烂了、天下所有人都劝二皇子不该杀他,他最后还是被逼自戕身亡。】 【他的死,成功的保住了他的一双儿女。】 【可惜,曲兰颂虽然没死,但也比死好不了多少。他的妹妹倒是在蒋明橖的保护下,幸福的过完了一生。】 “蒋明橖?!” 京中不知多少人发出惊呼。 这什么鬼?为什么是蒋明橖??!! 这句话彻底震翻了京都所有人,因为他们都知道,蒋明橖和曲兰颂是死对头啊,相看两厌的那种! 蒋明橖怎么会冒险救下曲兰颂的妹妹? 无数人在光幕底下发表评论,都是在震惊和询问这个问题。 古古脸上肉眼可见的疑惑,心想,他这群粉丝扮演起没学过历史的古人真是演的活灵活现。 他索性先讲那两位的故事好了,重新整理一番思路,他端正坐在桌前,面对着镜头说道。 【既然这么多人好奇曲家和蒋明橖之间的事,那我就先讲讲那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好了。】 正好他也提前准备好了资料,他收敛起笑意,表情严肃。 【我看到有人问,是不是蒋明橖娶了曲家二小姐曲云婉,给了她一生的幸福?还有人问,蒋明橖是否暗中将曲家的二小姐隐藏,保护了起来?】 【我只想说,不是。】 那时候的曲云婉才多大点儿啊?怕是放现代还在上幼儿园。 古古声音更加低沉,严肃的表情中还隐隐带了几分沉重。 大宸中人还从未见到过光幕中人露出此种表情,渐渐收了声音。 整个洪荒天地仿佛活了过来,山川河岳、星辰云霭,全都化作无形的重压朝鸿钧碾去。 空间扭曲,法则崩塌,天道之力竟在女娲面前寸寸龟裂。 鸿钧脸色大变,周身天道法则疯狂流转,拼尽全力抵抗,却仍被逼得倒退。 “怎么可能……?”鸿钧震惊无比,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你的力量……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甚至能压制天道?! 女娲却未再看鸿钧一眼,只是温柔地望向苏芙: “便是天要拘你,吾也不许。” “此后——” “你所行之处,万法退避。” “你心念所至,因果不沾。” “你斩出之剑,天命无束。” “纵是天道如网,也困不住我掌中明珠。” “我要这天地——” “再无人可算你命数。” “无人可限你自由。” “无人可违你心意。” “我女此后,当自由无拘。” “如鲲鹏乘风,九霄云外皆逍遥。” “行路无需回首。” “吾之圣辉,永耀汝途!” 第 147 章 147-华夏既出,当为第一 女娲赐下封号同时,副本之外。 中央星系的万千繁星骤然明亮,瑰丽的光芒汇聚成无垠星河之带。 一道长达万里的金色天幕从深空而降,横亘于所有星球之上,跨越了无数维度,穿透了每一寸黑暗,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熠熠生辉。 霎时,各大星系、副本世界、所有空间,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同一幕景象—— 一位无与伦比的女神出现了,祂手持五彩石,仿若自太初而来。 女神慈悲而温柔地看向所有人,而注视那双眼眸的人,好像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最本源的亲近与温暖。 ——那是谁? 所有人心中浮现出同一个疑问。 与此同时,神衍DI触发上线了: 站在窗边的谢二微微一愣,疑惑,“我叫这个名字又如何?” 只是很可惜,他今天发言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他的问题,古古并不能看到。 古古本想直接关闭直播,一了百了,但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再无情的人,也总有人教会他感情。总之,神昭大帝是个好皇帝,这不是我一人这么想,而是千百年来无数代人的想法。】 说完,光幕消失,而留给大宸众人心中的震撼却远没有停止。 千百年无数代人的想法啊…… 五皇子可顾不上外头的人的震撼,兄弟阋墙,自己还成了大宸第一丑闻! 他本来想,等光幕一消失,估计宫里就会派来请他入宫。 可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宫里来人。 难道是父皇打算放他一马? 五皇子这样想着。 事实是,景德帝确实没想好该拿他怎么办,光幕上讲的都是未来发生之事,现在这些都还没发生呢。 若是重罚五皇子说他丢皇室颜面,那是不是连带着那个‘未来的神昭大帝’也要一起罚? 可对于这个儿子,想起光幕中人说的话,景德帝难得的在心中沉默了。他对萧临渊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恨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思及那个名字时,心中还会多出那短暂一瞬的空白、无言,就如从前未见面时巴不得杀了萧临渊,现在再动这个念头,心中竟莫名有了一丝迟疑。 他不知道这份迟疑是为什么。 就像现在外面人人都知萧临渊名垂万古,是个千古名君,然太子萧泽才是现在的储君,萧临渊名声越大对他的威望就越不利,甚至于对自己的统治都会造成影响,景德帝的杀令却仍是停在了开口的前一秒。 “唉,老了、老了。” 空无一人的宫室内,景德帝独自喃喃自语。 儿女都是债,他十二个儿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那么几个,他心里也痛。 可未来之事尚未全部明朗,他亦不知该拿其他几个儿子怎么办,边走边看吧。 当日,景德帝便赐了不少珠宝送入太子宫。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景德帝对太子的一种安抚,也是向所有朝臣和皇子表明,他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至于萧临渊,在所有人眼中那已是个烫手山芋,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但你又不知该把他放在何种位置上,左右都是为难。 “陛下,五殿下入宫请罪,从一个时辰前就等在宫外了。” 大监心想,往日不见五皇子这般聪明,今日倒是机灵,怕不是有人在暗中为他出的主意。 景德帝抬头一看,天都要黑了。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只道:“让他回去,近些日子清心寡欲些,别再惹出事端,落人口舌。” “是。” 大监躬身退出去传令,心里明白,景德帝对五皇子的做法很满意,怕是心里原本有七分火气,现在也只剩三分了。 平常时候,只要不涉及权势争斗,他这个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们总是格外宽容的。 传完令回来,大监正好碰到跟着几个侍卫入宫来的一个姑娘,大监心思一转,当即对此女的身份有了猜测。 不过第二天,施漫雨被接到皇宫,成了在景德帝身边当值的一名女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十一皇子如今还被关在地牢中?” 曲家,左丞相曲正和正坐于室内。 他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和他有三分像,一幅诗书气,一举一动皆仪态万千。 “若有异动,太子殿下会传信过来。若没有,则代表陛下对十一皇子的态度没有变。” 回话的正是他的长子——曲兰颂。 人如其名,若空谷幽兰,是京都久负盛名的才子,温文尔雅,性格清冷,才思敏捷。 只一点,身体不好,因而有些畏寒。春日里,他穿着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衫,外面还套了件像是冬日里才会穿的略厚披风。 微凉的手指端起茶壶斟茶,动作从容不迫,开口是如霜雪般空灵清澈的嗓音。 “是为父心急了。那个施漫雨呢?人还在青楼当中?” 施漫雨如今算是闻名天下了,肯定有不少人想跟她攀上关系,还待在青楼那种地方不太合适,以他对景德帝的了解,虽不至于重用施漫雨,但肯定也会想法子把人调个地方待着。 光幕还未消失,曲兰颂就已派人去盯着施漫雨所在的青楼,不管是谁只要一有动作就必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也如实回答道:“已被陛下召进宫了。如何处置,暂且不知。” 曲丞相点头,神色难掩疲惫。 “为父实没想到,太子竟会败给二殿下。” “这到底是为何啊!” 他疑惑,语气多有不甘! 自从得知此事,他心中总免不了受打击。 那可是他选定的储君啊,尽心尽力辅佐这么多年,一朝听闻败讯,怎能接受的了? 转头却对上儿子平静中仿佛在思考什么的模样,曲丞相叹了口气,问他。 “你在想什么?” 曲兰颂刚想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可抬头瞧见父亲疲惫的容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下。 算了,待日后再说吧。后面便是施漫雨和萧临渊在青楼中相处的日常和后来施漫雨的自身经历。 这个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书中的宸帝,自然是指那时已经登基的萧临渊。 看完那一段文字记述,他们已然明白视频中的剧情确实跟史书记载上相差无几,有人开始思索起五皇子的死来。 【大家看到这几个关键词汇,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古古神秘的笑着提醒:【神昭大帝当年若不是蒙施漫雨所救,是不是下场就和五皇子萧珲差不多了?】 聪明的人早将五皇子的死和萧临渊被害之事串连在了一起,对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也有所猜测,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同样是断舌断手。当初害萧临渊之人,想要他被人糟践,余生烂在青楼里生不如死;后来五皇子萧珲死时呢?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迈上死亡,却无能为力,最后也被人断舌断手。这过程中的恐惧怕是不比生不如死好多少吧?】 【这像不像是一报还一报?】 古古纳罕,语气是越发的疑问,在故意勾起人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巧呢?被害的手段一模一样,还都是在一家青楼里?除此之外,萧临渊逃过一劫为什么还选择继续待在那家青楼,他为什么不跑?还是说,他其实是在蛰伏,等待机会报仇? 五皇子萧珲死的时机也正正好。正好那时,他的保护伞太子正和二皇子忙着兵斗争皇位,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管五皇子跑去了哪里。】 【等到太子一倒,五皇子也就无人相护了,二皇子忙着准备登基,更不会有闲心去查一个支持太子的皇弟死因,最后自然是草草结案。 全大宸都无人在意这位五皇子的死因了,于是,这位五皇子的死也就被定义成了马上疯,这死法儿确实难看,也难怪遭后世诸人笑话了千年。】 【据说,后来这个刑罚还被大宸第十几代的皇帝用在了刑狱当中。也就是说,后来每有一个被执行这种刑罚的人,就要有人想起第一个死在这种刑罚手段下的五皇子萧珲。】 【死了还要被人不断拖出来嘲笑,真是太惨了,也不知萧珲在得知自己的死法后,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欺辱过咱陛下?】 五皇子府 萧珲此刻已经是抖如筛糠,脸色又青又白。 别说了,快别说了! “是萧临渊,一定是他!” 就是他下的毒手! 五皇子心神俱颤,又惧又怕,还有最深处涌起的惧恨,他只知道自己死的难看,却想不起来古古话里话外怀疑是他命人将萧临渊丢进青楼中的事。 就在这时,他猛的想起昨天的事来。 昨天,在紫宸殿外,他是不是还推了萧临渊一下? 完了……自己不会要被记恨上了吧?! 【很多人都觉得五皇子萧珲的死,是萧临渊的报复。但其实,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直接证据表明一定是他动的手。只是看过那段历史的人,都这样觉得罢了。】 古古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分析。 【施漫雨怎么知道美人恩之刑的?她好像说出了事实真相,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御史会用‘讳莫如深’这四个字来总结了。】 【五皇子萧珲的死,还有很多的谜团令人费解,让很多人都想不通其中原因。】 【比如,第一个问题:“萧临渊是怎么把五皇子给绑进青楼的?还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直到五皇子死后才有人找过来?”】 【那可是一个皇子啊,身边的仆人侍卫不少吧?就这么轻易的把人给弄出来了? 实在令人不解。】 古古疑惑的皱眉,吐出一口气。 【第二个问题:如果五皇子的死是萧临渊动的手,那他挑这个时机下手,是因为正好料到太子这时候顾不上五皇子?】 【那如果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太子呢?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太子和二皇子的人会选在哪一天动手夺位的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啊。 主播的话让不少人为之一愣,紧接着。又听他说。 【萧临渊是谁啊,那可是未来的神昭大帝!他会没想到这个可能?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难道他早先便预料到太子不会是二皇子的对手,所以他才不怕事后真相败露被登上皇位的太子算账?】 “这个蠢货!” 东宫里,太子萧泽跟着古古的思路飞快转动大脑,已经想到古古前面去了,阴沉着脸,重重摞下手中的茶盏。 蠢货二字也不知是在骂谁,但大概率是那被光幕中古古说死了的五皇子。 没人怀疑五皇子之死不是萧临渊动的手,事实明摆着,只是他是真没想到啊,萧临渊一个从冷宫中走出的不受宠的皇子,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主播面带微笑,进一步发问: 【所以在前一个问题基础上,我们现代有很多研究历史方面的专家们啊,他们提出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会不会太子最后跟二皇子争位失败的原因里,有我们这位神昭大帝暗中出的一份力?】 【因为若是太子真的登基成了皇帝,那他势必要查五皇子的死,只有登上皇位的是二皇子,背后的真相才不会有人去查,也就牵连不到萧临渊身上。】 “哗——这是真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话实属夸张!” “这后世小辈也真是太敢说了,一个萧临渊,怎么可能左右得了太子与二皇子间的胜局?!”一人不屑的声音传来,周围吵成一片。 “十一皇子……萧临渊。” 大宸不少人被古古这个大胆的话吓了一跳,也有人陷入沉思。 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皇子,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可就像光幕中人说的一样,萧临渊就不怕事后被查出来吗? 这个时候更多人的重点已经不在原来的皇室兄弟阋墙上了,而是转变成了对这件事情中的谜团进行的分析和探索,他们想要弄明白萧临渊到底在其中发挥了什么角色?他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酒楼里,谢二邪撑着窗柩支着身体,一手摇着酒壶,眯着醉眼看光幕,眼波朦胧好似三月桃花,薄红若晚霞卧眼底,朦胧的眼中快速滑过一抹精光,快得没叫任何人看清。 “还有趣呢,你心中不觉可怕吗?” 他身边的友人出声道。 出身高门,谁还没点阴谋诡计的脑子,只是看谁更聪明罢了。 他神情似有余悸,看起来有些被光幕中人述说的萧临渊吓到了,心中忌惮的不行。 谢二却不这样觉得,他乐呵呵的笑,“别人要杀你,你不还击难道还等着被人杀吗?” 对方哑口无言,说的也是。 “你此言有理,只是我想不通,萧临渊有何本事在身?”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报复五皇子,还不留下任何证据。萧临渊这个人未免太出乎人意料,还有那个刑罚……想想就叫人心里寒毛倒立。 “美人恩……果然最难消受是美人恩啊。” 估计光幕消失后,全大宸的青楼都要因为这件事而生意低沉一段时间了,谁叫不少男人心里生出阴影来了呢。 说了这么久,古古也口渴了,他看了眼评论区,有一小部分都是在说神昭大帝凶残狠毒、兄弟相残的。 古古:…… 【主播也是无语,你们都是从山旮旯里跑出来的吗?竟然还有人骂神昭大帝的?】 他再也忍不了了,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们,骂神昭大帝的就不配称我国人!就该统统扔到外国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顽固腐朽的思想?】 【再说了,兄弟怎么了? 同父异母而已,神昭大帝小时候可没少被他那帮兄弟欺负,那时候怎么不说他们是兄弟了? 而且就算是神昭大帝动手杀的五皇子又怎么样?那也是对方先起了坏心!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有什么的?!】 【怎么滴?你们还只许萧临渊被人欺负、被人侮辱、被人砍、被人伤,就不允许他反击吗?要我说,那五皇子也是活该!说神昭大帝凶残毒辣的都该去看看脑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脑子有疾否?】 “哈哈哈哈……” 谢二笑得停不下来,差点把手中的酒壶也摔碎了,这光幕中人骂得好。 他们已经发现,大宸每人只能有一次发言到光幕上的机会,说的话会转变成文字浮现在光幕上,后面还跟着他们的名字,不止主播能看到,光幕底下的大宸众人也能看到字幕上谁说了什么。 有名字熟悉的,也有不认识的。 总之,这些骂萧临渊的人都被主播给怼了一通狠的。 就是不知道下次光幕出现,宸国人还能不能有一次发言的机会。 谢二身边的朋友也被光幕中人凶残的怼人方式所震惊。 “后世之人说话如此直白的吗?且,他是不是对萧临渊太过推崇了些?” 无论从眼神表情到动作,再到主播骂人的话,简直是把对萧临渊的维护写在了脸上。 叫人直呼不公平! 骂了一通,气顺了,古古终于冷静下来。 他发现一个怪现象,底下发表评论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名是重复的,好像固定好一人只能发表一条似的,且发表评论的名字也是取得够奇怪,好多看起来像真名,但也像假名。 比如,那许许多多和历史人物重名的名字,这绝对是在玩角色扮演吧??? 古古无语:【你们都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的吗?】 他这是装了个什么直播软件啊? 软件奇怪,粉丝也是上来就集体整个大的。 【这个谁,殷皋?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啊,这不是那个、那个景德帝期间,殷贵妃他哥吗?】 看到人家发的评论,他还笑。 【有理?我也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有眼光。】 殷家,殷皋笑得满脸自豪。 他被光幕中人点名夸了,第一个哦! 但从光幕中人的反应他们不难推测出,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直播’的内容远在千年前的宸国人也能看到。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景德帝这样想,也叫人试着告诉光幕中人这件事。 但不管之前有没有发言过,想告诉主播他的直播宸国能够看见时,都不会产生文字到光幕上。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光幕中的人知道真相。 又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景德帝无奈叹气,“算了,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作罢。” 神仙手段是真的有的,比如光幕跨过千年时光出现在宸国上空。再比如,他们想告诉主播这事情却永远无法传达给对方。 知道是角色扮演,主播心里的气也消了很多,还好声好气的道了声歉。 【早说是角色扮演啦,之前抱歉了,你们演的也太真了,像那个谁谁谁、赵常、王端还有那好几个人,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在骂神昭大帝呢,像真的古人一样,主播以后一定配合你们的演出。】 “哈哈哈哈……” 一时间,宸国不知多少人笑倒一片。 被点名的几人更是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演的像?! 他们就是本人好不好! 可惜主播不知道。 “儿子在想,这后世之人的出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世人多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是走向大富大贵,还是前路坎坷。 但若真的知道了未来,有些时候对现在来说未必是好事。 “今后如何尚不知,但眼下陛下当是无动太子之位的念头的。”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曲兰颂喉头动了动,终是没有解释什么。 当下,他父亲挂心太子之事,怕是没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 “太子殿下贤德,又未有错时,当是地位稳固,父亲心安就是。” 尽管知道这是安慰,但曲丞相心情多少还是能松懈一些。 “我儿行事沉稳有度,甚好。今后当可为太子臂膀。” 这个儿子虽素来体弱,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曲丞相的眼神中带着欣慰,这大概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能感到安慰的事了。 面对父亲突然的夸赞,曲兰颂回神,从容以对。 “父亲过誉,宫中若有异动,儿再来禀报父亲。” 曲丞相点头应允,曲兰颂行礼退下,不打扰对方休息。 他们曲家是站太子这边的,曲丞相又是太子之师,所以他们家对太子也算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 只是,曲兰颂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担心。 若太子争位失败,那他们曲家必然会受牵连,极有可能被新君清算,而且对象还是素有残暴之名的二皇子。 落在对方手中能有什么好结果? 不用想也知道,怕是逃不过一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可让曲兰颂奇怪的是,为什么光幕至今未提他们曲家一星半点儿? 难道是他心急了,还未轮到他们家? 曲兰颂独坐院中,静静沉思,心中想起下一次直播的主人公来。 ‘戾帝’,这又是后世哪位皇帝? 难不成……会是登基后的二皇子? “戾帝啊,单自封号上来看,怕是名声不怎么样。” 殷家家主殷皋有些忧愁的看了眼皇宫的方向,脑袋都快要想破了。 他此刻的内心就像热火烹油,生怕自己心中的猜测应验。 只希望,千万不要是二皇子! 不然单这一个戾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谥号。 且那光幕之人说这话时,那一脸古怪又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打鼓。 不用想,怕是这个戾帝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乃至后世都有名! 天刚亮,早晨的朝会上就有人就萧临渊的处置上吵成一片。 一派认为,景德帝该把他放出来好好培养,甚至话里话外都隐含着如果将来太子不行,就让萧临渊上位当皇帝的意思,毕竟这两天他神昭大帝的名头太响了,来自后世的金口玉言钦定的千古一帝,让人心里想忽视都难。 另一派则认为,萧临渊是个目无礼法、不敬祖宗规矩的异类,不应该有将来,想要景德帝严惩他,至于怎么个严惩法儿? 那当然是一了百了。 很显然,无论是昨天光幕中人说的施漫雨和抬高女性地位的事,还是萧临渊改革官制的举动都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想让他死。 “安静!吵什么?把这上朝当街头买菜不成?!” 景德帝忍无可忍,被吵得一头两个大,怒喝。 顿时殿内安静了。 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杀意,景德帝深吸了口气,干脆甩袖一走了之,施行拖字决。 “散朝!”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人心中生出一点迟疑。 陛下为何不杀萧临渊呢? 他们想不通。“你跟着瞎喊什么?还不快回家做饭去!”街道旁一男子狠狠推了下身旁的妇人。 却没想,下一秒就反挨了女人一巴掌。 男人蒙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好了好了,不过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主播也就澄清一下。】 【神昭大帝其实本性并不喜杀人。】 【读过整本神昭大帝时期的宸国历史的朋友应该能够知道,我们这位千古一帝啊,他性格十分冷淡,冷淡到了什么地步呢? 据历史所记,神昭大帝与其他人的对话和生活上的细节来看,在他登基为帝前,他是一个十分冷心冷情的人,不知爱恨,不懂爱恨,不沾爱恨。简直就是个人间寡王,不识情爱和人间冷暖,无论是骨肉亲情,还是其他什么感情,他都不重视。】 【所以才有后来在六皇子登基后,他在民间行走时,见众生欢笑苦难,他却不能体会那种伤心、快乐、怜意,像一个路过人间的过客,漠然独立。 他一生不好美食、不好美人、不好美酒,也不喜欢权势,可以说几乎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我觉得啊,他那时的活着,就像是因为活着,所以活着,找不到生活的乐趣,就像一个一无所觉的木偶人一样。】 【但他却熟知人性。】 【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其中总少不了阴谋诡计、人心算计。萧临渊能平安长大,不可能是个脑袋单纯的傻子。但他在冷宫中长大,那里除了他自己,没人陪他说话,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和人相处,他唯一能说说话的大概只有他六哥和那些动物了。】 【可因为有景德帝的命令在,六皇子怕是平时也不敢太与他亲近。我们不妨想想,一个自小长在封闭的环境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一待就是十多年,你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宸,很多人陷入沉默。 他们不自觉在心里按光幕中人的问题开始设想,如果是他们…… 不,这样的日子,怕是他们一天也待不下去。 【所以,与其说是神昭大帝不喜欢杀人,倒不如说是没什么人值得让他放在心上想要去杀的,因为不在意,所以懒得动手。】 【至于五皇子的死嘛……】主播摆出个露齿的微笑,拉长了音调,【只能说是他自找的,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冷情,也不代表没有不能触碰的底线。再说了,也没有证据能表明他是死于神昭大帝之手,那就不算是他杀。】 光幕底下的五皇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没有证据就不是萧临渊动的手? 这未免偏袒过了吧! 【神昭大帝在位期间,没有杀过一个有功之臣。他没有古来帝王对臣子的猜忌和多疑,更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而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家杀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回首上千年的历史,我没有见过哪一任帝王比神昭大帝将这句话执行的更加彻底。】 【他是千古一帝,万古唯一,用再高的赞誉去形容他也不为过,有关于神昭大帝的事迹主播讲到第二期也不过是他光辉人生中的开始,别急,他值得人称颂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说这话的时候,古古坐的别提多认真严肃,然后开始做收尾。 【五天后,我们再见。下期,我们讲戾帝之治,说一下他当政期间有哪些骚操作。】 刚好卡在主播将要下播的那个点儿,较为空旷的评论区里突然弹出个人的问题,那行字后跟着的名字只一眼就吸引了古古的注意。 “一个无情无爱之人也能当好皇帝?” 古古看完心里冒火,但片刻后又冷静下来,心想也许人家没有轻蔑质疑的意思呢,认真道。 【当然。看你叫这个名字,你还能不知道?】?? “呸!你花着老娘挣的银子,还让老娘给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了!往后你再敢跟我动手试试?不打断你几根骨头,老娘就不姓薛!” 诸如此类的景象发生在大宸各地,然终究也只是少数,大多数女人看完光幕也只是沉默着走回房。 因为她们更多的人都清楚,那是神昭大帝在位时她们才拥有和男人平等的权利,现在的大宸皇帝是景德帝。 【若施雨漫未遇神昭大帝,也许她这一生终究难逃青楼女子的宿命,最后被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若神昭大帝未遇文师施漫雨,他的帝王生涯终归也是少了那一笔可传千古的功勋。】 【名臣良将,从来只与明君相配。君臣相互成就,如此才有了神昭大帝之封号,也有了施漫雨千古第一女文师之称。】 【施漫雨——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十席,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女宿星,实至名归!】 嗯?等等,什么神位? “二十八星宿神位是什么意思?不是传世阁二十八功臣之十吗?” 恰是景德帝刚说完这句话,正在直播的光幕上就滚动过这行字。 景德帝吓了一跳,而正在直播的古古却是喜上眉梢。 太好了,太好了! 终于有一个粉丝评论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直播间的在看人数达到几千万,底下却一个评论都没有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态,他险些以为自己被直播软件驴了,显示的观看人数其实全是僵尸人数。 好在这一个评论的出现,让他知道,屏幕对面也是有真实粉丝的! 清了清嗓子,他迫不及待开始回答。 【是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十位,也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神官。】 神官?! 难道…… 景德帝急声问道:“施漫雨可是成仙了?” 他都来不及惊讶,自己竟然能跟光幕中的后世之人交流了,成仙的诱惑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更别提是皇帝。 可这次光幕上没再滚动过对应文字,而是出现很多其他的文字,又多又快。 景德帝看光幕中人的反应便知对方这次没听到他的问题。 难道和光幕上的文字有关,光幕中人是通过光幕中的文字才知道他先前的话的? 那为什么现在文字又不出现了?突然出现的其他文字是不是代表正有其他人在和光幕对话? 景德帝急得额头冒汗,就在他想让其他人试着帮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光幕中恰巧有一个人的评论与他想要问的问题一样,还被主播看到。 突然如井喷式爆发的评论多得让古古看都看不过来,他赶紧控场。 等到人流散去,太子也跟着拐去了文政殿。 “太子有何事要与孤说?” 最好说完马上走人。 这两天为光幕和萧临渊的事,景德帝烦得不行,但想了想,还是宣了太子入内,他可不想在此时传出任何冷待太子的消息。 众人看到这一幕,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不是吧?这副本都结束了,还有神明给苏芙送神通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 “先是女娲,再是申公豹!” 还没等他们羡慕完,原本散去的祥云忽然又重新汇聚,甚至比刚才还要声势浩大! “轰隆隆——” 金光如海,霞光漫天,整个天空仿佛被神明之力彻底笼罩。 众人:“???” “还有?!” 排队送神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你们华夏神明多是吧?! 第 148 章 148-诸神贺庆,喜得爱徒(含营养液加更94w+) “轰隆隆——” 天穹之上,那重新汇聚的祥云比先前更加壮观,金光如瀑,霞彩似海,将整片天空映照得明亮无比。 云层深处,仙乐缥缈,瑞气升腾,隐约可见龙凤盘旋,麒麟踏云,更有无数神兽虚影在祥光中若隐若现。 副本内的众人仰望着这壮观的一幕,眼中尽是惊叹与羡慕。 “天呐!这阵仗比刚才申公豹来时的动静还要大啊!” “难道还有更强的神明要来?” “会是谁啊?”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啊!” “肯定超级厉害的那种,不然怎么可能比刚才还要隆重?”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的嫉妒一触即发!” 众人仰望着,羡慕得眼睛发红,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蹭点福缘。 光幕中浮现出一页一页的枯黄书页,上面写下的一行一行文字,皆为一个个女子的生平。 有许多不知姓名的女子,她们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她们在朝堂上为民请命,她们伏案为民白首不悔,她们治水救灾身先士卒。 史书所写,一笔一划皆为功勋。 那是对她们生命最伟大的赞扬。 这一刻,大宸上下无数人都静默了。 书页翻过,视频中浮现出施漫雨的一生。 【一场滂沱大雨,一个不起眼的乡村堂屋中,一个女婴被人抱着从产房中走出。 畜着长须的男人从产婆手中抱过婴儿,看着门前雨水漫过青石台阶,笑着开口道:“逢你出生,天降甘霖,只盼来年此地再无大旱,风调雨顺。如此,便唤你雨漫吧,施雨漫。” 画面一转,先前还是婴儿时期的施雨漫转眼长到三四岁大小,被她父亲搂在怀里,学写文字。 五六岁,由她父亲进行开蒙,用着稚嫩的童声诵读着经文、典籍。 长至八岁,施雨漫天赋初显,她父亲骄傲的摸着她的头,自豪道:“真是吾家天娇儿啊!可惜生作女儿身!” 之后的施雨漫越长越大,面容也逐渐长开,从一个小豆芽长成青葱少女,时间转瞬即过,有不少提亲的人家上门求亲。 可最后她父亲还是将她指给了自己认可的得意门生,两家交换信物,缔结婚约。 还很年轻的少男少女相视一笑,笑容青涩而又甜蜜。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父亲一朝被冤入狱,十三岁的施雨漫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父亲惨死狱中。 她擦干眼泪,独自一人带着病重的母亲,变卖家产来京都寻找未婚夫。 好不容易找到,她那未来的婆母却不想认这门亲事,有情人终被拆散。 施雨漫不愿舍下自身的骨气,也为了自己母亲的病情决然踏入青楼。 画面中,年轻而貌美的姑娘踏入青楼,眼神中没有一丝后悔。 “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被困青楼可惜了。” 这是少年时同样待在青楼栖身的萧临渊,他看到施漫雨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书,说道。 “更广阔的天地在哪里?纵使是王公贵族家的贵女一生不也不过如此,嫁人、生子,然后照顾好一家老小,渡过此生。” 施雨漫苦笑着道。 萧临渊却道:“所以,可惜的不止你一人,而是我刚好碰到的人是你。” 他拿起角落里快要积灰的书,回头问施雨漫,“上面写的什么?” 施雨漫疑惑,“你不识字?” “你不是皇子吗?” 萧临渊:“我是个普通百姓,不是皇子。” 施雨漫:“……至少曾经是皇子。” “那也是个没读过书的皇子。”萧临渊不觉得自卑,反而饶有兴趣的又问了一遍,“上面写的什么?” 施雨漫斟酌了一下,叹了口气,“不若我教你读些书,识些字,这样日后你出去还能谋个生路,就别说是我教的便罢。” “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怕丢人?” 施雨漫问道。 萧临渊神色坦然:“不怕。你文采很好,你愿意教我,我为什么还要觉得丢人?” 施雨漫沉默了几秒,后说:“我是一个青楼女子,说出去,是要惹人笑话的。” 萧临渊:“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笑话你,却又不能在学识上战胜你,他们才可笑。”】 画面中的施雨漫愣住,光幕外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唾骂施漫雨和萧临渊之人也在此时闭上了嘴,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鸡,脸上涨红一片,想骂又骂不出声,只少数人还在忿忿不平。 【施雨漫和萧临渊成了朋友,闲暇时她便会教萧临渊学些字、读书。 萧临渊登基为帝,她于青楼窗外,眺望天上的星辰。 夜空是如此浩瀚,她不由得想起朝中推行的科考制,施雨漫轻声问自己,“我可以吗?我有更广阔的天地吗?” 彷徨过后,她不再犹豫,推开青楼大门,在所有人鄙视的目光中走进科考考场。 她不信命,更要为与自己一样命运悲苦的女子挣出一片天来! 科考落幕,状元喜讯入青楼。 漫天红彩中,无数人的恭贺和鄙夷目光中,施雨漫脱下华裳着官服,卸下妆钗洗去妆容,郑重接过状元宝印,一路跨马游街,风光无限。 “宣!状元施雨漫入朝觐见!” 随着一层层宣告,状元施雨漫以女子之身,第一次踏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是首个以女子之身挤身朝堂之人。 画面一转,当上状元的施雨漫与身为帝王的萧临渊殿后故人重逢,施雨漫跪下行礼,“陛下,臣欲给自己改个名字。” “你想改什么名字?” 上首的帝王问。 施雨漫道:“施漫雨。” “纵使此后世事多艰,臣也愿听风漫雨过,砥砺前行、永不退缩。臣想为这天下女子挣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帝王没有不答应,而是应道:“你所愿,亦是朕之所愿。” 皇宫中,君臣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有着同样的愿望,所以交付给对方同样的信任。 此后,施漫雨开启了自己在历史上的新篇章。 她在朝为官认真负责,辞官成了书院院长后,教育了一批又一批优秀女子。 她站在无数女子身前,为她们指明了前行的路。 “我愿后世有无数个施漫雨可以比我活得更加灿烂。为此,哪怕付出我之一生,我亦心甘情愿。” “我为黄泥栽花开,只盼盛世女郎自在行。我愿送人间一场甘霖,就像我生时一样,解这世间女子凄苦。” 时至中年的施漫雨虽满头银丝,脸上添了道道皱纹,可她的眼神仍是那样慈和,好像包容万物。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辛苦付出,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可以,她愿化作人间一场甘霖,滋养这世间数不胜数的凄苦姑娘。 传世阁的牌匾下,身着史官服的男人提笔问施漫雨,“你觉得自己之功可当几何?” 施漫雨沉默,今年是她刚开办学院的一年。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成就会如何,也不知自己所做之事意义究竟有多大。 “我不知。” “你方才所言生平之事可有作假?” “无有虚言。相御史尽可查明。”景德三十六年 本是朝会时间,紫宸殿内却一片安静,朝臣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语,好像在比谁的存在感更低。 无他,因前日宫宴上景德帝最心爱的小儿子十二皇子被人投毒,至今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虽说最后真凶是找到了,但帝王心中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快就能平息的。 这个时候没谁想上去找帝王的不痛快。 景德帝坐在大殿上首的龙椅上,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他刚从小儿子的殿里赶过来,一夜没睡,能有个好脸色才怪了。 见下面没人说话,便朝右侧的大监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刚要站出来高声大喊“退朝”,便听外面惊呼声此起彼伏。 殿内有大臣下意识好奇的朝后望去。 “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景德帝停下起身要走的动作,又坐了回去,本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一点儿小事就能激化他的怒火。 门口有侍卫顶着冷汗进殿,叩首道:“回陛下,外面天上有神迹发生!” “神迹?” 景德帝不信,约莫又是某些人搞出的糊弄人的把戏,底下亦有朝臣觉得疑惑,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是哪个拎不清的在搞事儿??? “孤倒要看看是何等神迹。” 口气十分不善的说完,景德帝从龙椅上走下,大步踏出殿外,殿中其余人等亦跟了出去。 只抬头一瞬,众人便愣住了。 只见殿外的天空上,一块巨大的方形光幕高高挂起,散发着莹白的光,哪怕此刻是白日亦闪耀无比。 光幕中还有一个头发极短、衣着古怪的清俊少年,少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挂件儿,挂件上两块透明的薄片儿似的东西还正对着眼睛。 光幕中的人一笑,开口。 【大家好!我是主播古古,相信最近有关神昭帝陵又有新文物出土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今天,主播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这座帝陵的主人—神昭大帝】 【相信只要是我国人都对神昭大帝并不陌生,这位开创了大宸盛世的明君更是在我国历史上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语文书、数学书、历史书甚至地理、科学都有这位帝王的身影出现。】 【神德昭彰,光耀万古,盖三皇五帝之功,后世之帝无可及也!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这位在历史上的成就,主播在这儿就不过多赘述了。今天,主播就从这位传奇帝王的诞生开始讲起。】 历史…… “这是……后世之人?”景德帝半猜半疑,喃喃道。 大宸开国皇帝年号天武,距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第三代皇帝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的年号正是景德。 神昭大帝……这个封号可不简单!而且功盖三皇五帝? 嘶……想想便叫人心生震撼。 是下一任皇帝?还是下下任,或是后世之孙? 景德帝望着光幕上的清俊少年,内心一片火热,毕竟创造出大宸盛世的是他的后代啊! 比他更心中火热的,是后一步走出大殿的太子。 已知前三代大宸君主皆不是这个年号,那当下最有可能的不就是他了吗? 太子尽量保持着面部的平静,平静中又不免带了几分喜悦,叫另一边的几位皇子看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激动什么呀? 是不是你还不好说呢。 二皇子心里最不服气,他抬头又瞅了一眼光幕上的年轻人,心里纳闷的同时又有几分不解,如果光幕上出现的不是仙人,而是后世之人,那难道太子真有如此才能? 他不信。 若真如此,那他还怎么争? 三皇子低头克制着咳了几声,面色苍白,垂下的眼神中亦是复杂。 那巨大的光幕上人影清晰无比,连头发丝都能看清,声音清楚响亮,这光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这光幕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人能看见? 六皇子好奇这个问题,但对光幕中人说的那个神昭大帝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管最后是他哪个兄弟登位,他都不得罪就是了,当个逍遥闲王最是自在不过。 四皇子、五皇子心中喜悦,就算神昭大帝不是太子,是太子的儿子、或是孙子也好啊,他们也能跟着享福。 总之他们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们二哥,就二皇子那暴戾的性子,再投一次胎都绝对够不着神昭二字。 七皇子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很不高兴,臭着张脸。 八九十皇子却仍是在震惊于光幕的神奇。 后宫中,殷贵妃把手中的帕子揪的死紧,心里也跟这揉皱的帕子一样不得安宁,心里跟火烧了一样。 最后到底是谁得了皇位? 是太子,还是她的儿子? 另一处的辛妃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脸上刚带上笑,转眼又压下去,抿紧唇,重复几次,心里既喜悦又紧张,还有几丝担忧和害怕,她就怕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她生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 “这东西倒是有意思,本宫也想知道,这神昭大帝到底是本宫的儿子、还是儿子的后代。” 南宫贵妃施施然站在万霞宫主殿门口,挺直脊背抬头望着光幕,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有她南宫家在,她儿子就不可能败! 【说起神昭大帝的出身,那还得从大宸的第三代皇帝——景德帝身上讲起。】?!!! 宸国的众人一惊,神昭大帝的出生竟跟现今的景德帝有关系,难不成这位未来功绩斐然的皇帝就在当今几位皇子当中?! 一时间,紫宸殿前的众臣不约而同的视线朝人群最前面的几位皇子身上扫去。 景德帝自己也是惊讶的,回头去看自己几个儿子。 【景德帝一生有十二个儿子,且这十二个儿子都成功长大成人。论出身、论威望,有三岁时便被封为太子的嫡长子萧泽;论军功,有勇猛善战的二皇子萧恒;论才名有美名远扬的三皇子萧宇,以及后面的几个皇子该学的都学得不错。当然,作为皇子他们要学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落下,虽然所学水平各有参差,但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 【景德帝在这些儿子长大成人之后,不舍众儿子离去就藩,于是就将这些已经成年的儿子都留了下来。可其中,神昭大帝最为不起眼。】 【景德帝留在京都的十二个儿子,若说其他十一个是景德帝不知是出于慈父之心还是另有打算留下的,那神昭大帝,顶多只能说是被遗忘,所以才留在京都。并且成年后还没有出宫建府。】 听到这儿,不少人“刷”的一下脸色全变了。 在场的十一位皇子都在宫外早已建府,连陛下最心爱的小儿子在去年在宫外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唯有一个还尚在宫中。 这、这、这…… 这神昭大帝不会是指……?! 景德帝与众皇子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选,可这时,光幕上的人口风一转,竟又说起别的来。 【众所周知,景德年间,十二位皇子间的夺嫡之争十分激烈。一开始是太子与二皇子间的斗争,后期景德帝病重太子被废,等到景德帝去后,废太子和二皇子再度角逐皇位,由二皇子胜出成功登位,太子被杀,四皇子侥幸留得一命。但是你以为登上皇位就胜利了吗?】 难道不是吗? 太子听说自己被废的消息一脸的惨白,底下还来不及高兴的二皇子呼吸一窒,都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二皇子当上皇帝后,不过两年时间,三皇子就联合四皇子开始对皇位发起第二轮冲锋!最后老二、老三、老四、老七四位皇子都死在这场宫变中,只剩下母家实力最强的六皇子登位。】!!! 被点到名的几位皇子纷纷白了脸,倒是六皇子由一脸淡然转变为了惊悚,望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更是背后一凉,冷汗直流。 【但你以为皇位之争到这里就完了吗?那当然是不!】 【六皇子上位同样没多久后,就被自己的同胞兄弟所害,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最后在八、九、十、十二皇子的逼宫谋反下,身亡。】 【他死后,由神昭大帝接着抗起大宸的江山,在他的带领下,大宸不过几年便实现了海清河宴,天下太平。大宸国祚一千一百年,也是我国历史上统治时间最久的一个大一统王朝。】 听到自己的结局也不算好,六皇子诡异的松了口气,可放松的同时瞬间涌现起的就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同样惊呆在原地的九皇子。 “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 九皇子显然也被光幕所说的事情惊到,话说到一半儿犯起结巴,他跟六哥虽说感情好不到哪里去,但好歹也是一母同胞所出的亲兄弟,怎么也不会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没人多理会他,众人只看了他一眼后,又抬头继续看着光幕。 有人默默记下光幕先前提过的几位皇子,开始在心中排查,还有哪条是漏网之鱼。 可算来算去,竟只剩那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 也正是先前有人猜到都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人。 【神昭大帝,也就是景德帝第十一子,他在景德帝还活着时候并不受宠,可以说是被完全忽视,景德帝就像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据史书记载,神昭大帝的生母是慧妃,而慧妃乃景德帝心中最爱的女人。 可神昭大帝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景德帝由此恨上了这个儿子。将他母亲的死怪在他身上,怨恨他,诅咒他,恨不得杀了他。 觉得是他的出生害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 他有多爱慧妃,对这个儿子就有多恨。】 “闭嘴!!” 景德帝终于忍不住暴怒,像是被人擢中伤疤的雄狮,恨不得活撕了光幕中的人,可惜光幕中的人影离他太遥远,也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些年间,无论是慧妃还是这个儿子都是前朝皇宫皆不可提及的存在,谁提谁倒霉。 可被光幕中人提到的神昭大帝……竟是那个十一皇子。 这个结果无论是紫宸殿前,还是宸国后宫,都让所有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景德帝对自己的其他十一个儿子都还不错,至少在衣食住行一些小的方面都很大方,并且在他们出生时取的名字也各有各的寓意,像太子的泽字、二皇子的“桓”字,还有其他几个皇子的名字,都代表好的寓意。】 “闭嘴!给孤闭嘴!!” “不准再说了!” 和着景德帝暴怒的声音,光幕中的声音还在清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唯独,对自己这个最恨的儿子,景德帝取名为——萧临渊。】 【古时取名,有两字为尊,三字者为贱的说法。可他不光为自己这个儿子取了三个字的名字,而且还是取“临渊”二字。 临渊、临渊,如临深渊,他要他这一生都活在深渊之中,永不见天日,与痛苦和黑暗为伴,终此一生不得解脱。】 光幕中的人说到最后叹了口气,语气感慨。 【到底是什么样的恨才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诅咒自己的孩子,他真的爱慧妃吗?怎么舍得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从出生就被丢到冷宫长大,还责令众人都不许对其伸出援手。他吃什么?他穿什么?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唉,神昭大帝的童年是怎样的,史书上的记载很少,只有寥寥的几句‘生而不详,母难产而亡,帝甚不喜之,自幼长于冷宫,无人顾之。生不喜言,爱好自言自语,或与昆虫鸟兽对话,幼时性情呆愣痴傻,疑有憶症。】 【当然,可能是因为那时神昭大帝不受待见的原因,这才让史官对其着墨不多。总的来说,神昭大帝幼时真的过得很惨,惨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活下去都难。在此啊,主播又很想说一句了。】 【景德帝真的爱慧妃吗?那为什么不爱这个身上流淌着一半慧妃血脉的孩子?毕竟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延续了。】 【最后,慧妃又爱景德帝吗?这个问题,我们留在后面再探索,今天先从神昭大帝的出生开始讲起。】 光幕上只有古古一人的问答声,紫宸殿前不见有一人出声,连呼吸声都压的极低。 景德帝在暴怒的喊过几声之后,像是认清了现实,在光幕上说到萧临渊的名字后就不再吱声,沉默的矗立着,一言不发,然而握紧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是啊,他为什么不爱这个孩子? 听到光幕中人的问题,景德帝也在心里想。 可过去那么多年,他现在只要再想起那个儿子的存在,心头涌现起的依然只有恨意,全然的恨。 慧妃……慧妃……沈知慧啊…… 心中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便感觉心头钝钝的痛。 很快,光幕中人的话再度打断他的思绪。 【景德三十六年,春日宴上,景德帝最宠爱的十二子萧荣中毒昏迷不醒,最后查明凶手乃十一子萧临渊,帝大怒,将其关入地牢,后正式废除他皇子身份,贬入民间。】 嗯?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紫宸殿前众人诧异,却也有人忍不住提起了小心脏,生怕光幕再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事。 主播古古笑起来,像是嘲笑又像是讽刺。 【这事也不知道是景德帝在刻意针对萧临渊,还是有意放凶手一马,又或者是其实十二皇子在他心目中也并不太重要,最后查出的真凶竟是萧临渊? 这怎么想也不可能好吧? 他一个待在冷宫里的皇子,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毒药下毒?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前头站着的景德帝不见反应,几个皇子也不说话,有朝臣心里都替陛下感到尴尬,毕竟这光幕之人所说确实有理。 也不是说在光幕出现之前,在场的人不知道萧临渊是被冤枉的,可就是知道了,也没人会替他说话,因为不值得,还会惹得一身臊。 【哈哈哈,不过这也正合了萧临渊的意。这个结果,也不知是该说那凶手算计了萧临渊,还是我神昭大帝借他的东风,好顺理成章彻底远离这个吃人的皇宫呢。】?! 在场众人面色一诧。 等等,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什么叫借真凶的东风啊? 难道说,萧临渊还是自己有意离开皇宫? 可他又怎能料到自己不会因此有性命之危呢?! 万一他不是被贬出宫,而是直接被暴怒的景德帝一气之下杀了呢? 景德帝的脸上也闪过一瞬的诧异,后皱紧眉头继续看光幕。 主播古古此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从电脑中找到个视频片段,打算甩上去。 【这件事呢,在有关于神昭大帝的记载中也算小有名气,毕竟要不是因为此事,怕是我们的大帝也很难安全的从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 这时,身为皇帝的萧临渊走了过来,二人行礼,萧临渊听到了先前他们的对话,帮施漫雨做出了回答。 “施文师之功可传千古,后世子孙共勉之。” 史官梗了一下,语气无奈,“陛下,臣在问施文师。” 言下之意就是不在问你,请不要多嘴。 萧临渊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拿起史官手中记载施漫雨生平的书册一看。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定了一下,后在御史想要上前夺回书册的时候,又将书册一丢还到御史手里。 “传世阁只入有传世之功的功臣,无论是画像,还是小到他们生平的记载。不相干的人便将他们的名字划去吧。” “一个退了亲的未婚夫,他的名字怎配出现在施文师的生平记载里?” “既然当初已错过,那死后便也不要再来攀上任何关系了。真正的陌路,该是千古之后连名字都不再有任何牵扯。” 施漫雨愣了一下,而后看向御史。 御史表情很无语:“……陛下,此举恐有遮掩史事之嫌。” 萧临渊却半点不在意。 “我又没叫你抹消此人的存在。” 于是御史又问,“无名无姓,那后来之人该如何称呼此人?” 萧临渊还有事,边往回走边答道:“谁谁谁,施漫雨曾经的未婚夫,那个男人,总之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御史表情更加无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萧临渊纵使不回头也知道御史不会乖乖听自己话,于是他特地补充了一句。 “你若非要加,那日后你入传世阁时,不妨也在你的生平加上你夫人的名字,最好再将她平时是如何管教你的也一并写上去。” 御史彻底不说话了,看表情是无话可说。 果然,不过一会儿,他便动手在书册上将一个名字给划去。 旁边的施漫雨被逗笑开来。 画面再一转,随着时间的流逝,施漫雨越发苍老了。 她变得不再美丽,可经学院教育出的学子却越来越多,她们眼神坚毅,不惧任何风雨。 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施漫雨的影子。 她们出入朝堂、民间、战场,天下无处不是她们的舞台。 最后的最后,施漫雨病重于学院休憩的屋舍里,临死前才放下手中之笔,而在她桌前,摆着的是一份新入学的女弟子所写的策论。】 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放到最后一幕,浮现出几行小字: 【我为黄泥栽花开,只盼盛世女郎自在行。 我愿送人间一场甘霖,就像我生时一样,解这世间女子凄苦。】 字迹缓缓消失,浮现出的是史官当初问施漫雨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之功可当几何?】 光幕外的施漫雨不知该如何回答,眼中却掉下泪来。 不是悲苦,而是喜悦。 她真的……真的做到!她的理想,照耀了千万代后世女性。 而主播之前说的为何她未婚夫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史书上,在视频中,所有人也得到了答案。 因为不配。 不多时,光幕重新出现主播的身影,他的表情严肃,声音沉凝,也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施漫雨之功该当几何?”】 这次,整个大宸不少的茶楼酒坊里再不见一丝声音。 “传世之功!” 行人遍布的街道上,最先唤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手提菜篮的中年老妇,随着她的一声吼,街道四处纷纷响起相同的声音。 她们都是女子,施漫雨打响了为女性求公平的第一炮!向这个世道发起了反抗! 没有人能不动容,无数男人想用祖宗规矩、古来礼法迫使女人顺从,可认识到还能有另一番广阔天地的女子们,又岂能心甘情愿再度回归成男人的附属! “女文师!千古第一状元!施漫雨!” 神衍空间内。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繁星流转,深邃无涯。 切茜娅还沉浸在刚才众多神明降临的震撼场景中,头一次这么安静。 苏芙则是嘴角疯狂上扬,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来来来,让我来梳理一下这次考试的收获!” “神通、法宝、祝福……这次简直是一朝暴富啊!” “感谢华夏各位大神!” 第 149 章 149-登顶第一,鸠占鹊巢(含营养液加更95w+) 神衍空间内,繁星流转,光影交错。 苏芙盘算着这次副本的收获,粗略一算,竟然将近有四百个神明前来祝福。 “也就是说,以后这全都是我的人脉了?” 见过面这不就是熟悉了吗,都熟悉了她有困难,难道还能不帮吗? 以后她但凡需要帮助,这些神明总得给点面子吧? 换句话说,如今她也是人脉遍布神界了。 “以后随便摇人,就能来一群……” “最起码今天来过的这些神明不用担心,包稳的。” 苏芙美滋滋的畅想,接着迫不及待地打开星图界面。 来不及想通是为什么,上首的景德帝再度发话了。 “如果你真是下毒害十二的凶手,你就不怕孤杀了你?”景德帝的声调很慢,隐隐带了股料定结果的意思,“还是你以为,孤会剥夺你的皇子身份,将你贬为庶民,逐出宫去?” 萧临渊垂在袖中的手一紧,慢慢抬头,看向上首的景德帝。 如果没有出现什么出乎他意料外的事,今天景德帝诏他上殿,给予他的惩罚就是这个。 但现在,萧临渊毫不怀疑,一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至少今日之前,陛下给我的处罚应当是这样。” 事情超出预期,萧临渊隐隐感觉到,自己所做之事怕是露馅了,索性也不装了。 他的大胆妄言成功让在场诸臣眼皮一跳,也让景德帝怒极反笑,他堂堂一代帝王,竟还能被一个弱质少年利用? “若孤真要杀你呢?”如此神仙手段,景德帝就是想制止也不能,只能听之任之。 神昭大帝——萧临渊,这个名字几乎一夜间传遍大宸。 “谢二,你见过这个十一皇子吗?他有何特别之处?” 一处酒楼的包间内,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喝着酒,相互侃大山,桌上还堆了一堆赌牌、骰子等赌博用的东西。 包间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开口问问题的人,看向坐在窗边位置的一青年男子。 此人正是谢二。“姐姐,你说那光幕里神仙说的女状元是什么?是官儿吗?若真让女子当上官儿,那倒真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了!” 宸国的京都中有条名为春风里的长街很是有名,街上一水儿的美如春花的姑娘。 姑娘们一笑啊,就犹如春风吹进人心里,勾得男人脚步不由自主就踏进这温柔乡,心甘情愿拜倒在美人裙下,奉上数不尽的金银,只为能与美人一朝风流快活。 春风里由此得名。 这里是全大宸最有名的花街柳巷。 其中的一间青楼里,五个美得各有千秋的女子聚在一处,慵懒的或坐或躺,娇笑着议论。 “估摸着是另有说法吧,女子怎能为官呢?” “是从来没听说过。要是真的,怕是外头那些男人又该骂我们女人什么鸡什么晨了吧?” 女人说完自己笑开了,心中未觉不公,只是把这事儿拿出来当个笑话讲而已,逗个乐。 青楼女子本就生活单调,除了卖笑挣钱,私底下总要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像这样姐妹间的闲聊就是不错的消遣时光。 日复一日的岁月蹉跎下,没哪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抱怨这古来就是如此的公与不公。 “牝鸡司晨。” 坐在绣凳上的烟青色纱衣女子开口补充,嗓音温柔中夹杂着一丝清冷。 先前开口的女子立时惊喜点头应和,“对对对!就是这句,还是施姐姐文采好!” 被唤作施姐姐的女子闻言无声一笑,微弯的眼如秋水含波,雪肤乌发,浑身上下不加任何多的点缀就已美如人间之仙,气质清新如雨后青竹,不染尘烟,简直不像是坐在青楼胭脂堆里,而在竹林之中。 “施姐姐,你觉得光幕里神仙说的女状元是什么?” 施雨漫思索着,缓声回说:“当是一种敬称吧?不太可能是官职。” 大宸选官为举荐制,由朝中对被举荐上来的人才进行考才,看看各人的才能如何,最后决定他们的官职。 但说到底,能不能当官、最后的官位高低还是看在朝中的关系。 能当上官的多半是自己家人或有亲戚在朝为官,不能当上官的,百分之九十是没有认识的人在朝中的。 对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连读书都少的女子。 “我不知其真假,可哪来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帝王呢?” 她不以为意的笑着,就算是神昭大帝,一个拥有这样封号的皇帝,也不会是例外。 一旁几人听后焉吧了,暂时不想说话。 【hello,大家好!你们的主播古古又回来了。】 【上期主播讲到神昭大帝的出身,还有他欲借景德帝十二皇子被下毒之事出宫,那他出宫后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各位看官先别急,今天我们就接着讲。】 “诶!施姐姐快看!光幕里的神仙又出现了!” “那应当不是神仙,而是后世之人。” 看过一次直播,施雨漫仔细想了想便得出光幕中人的身份,回答道,和几人一样缓缓走至窗前。 光幕的出现再度吸引了大宸所有人的注意。 皇宫里,景德帝让人搬了把椅子在殿外,打算听听这次的光幕会讲什么。 街上诸多人都好奇的抬头望天,也有不少百姓把光幕当成神迹跪地叩拜。 【神昭大帝一生功绩无数,而一位好的皇帝麾下必然有着无数的能臣干将! 这位帝王,为了让后人永记这些功臣的功绩,将大宸皇室宗祠一分为二,左边长宁殿供奉着皇室宗亲的牌位,而右侧为传世阁,存放这些功臣的牌位以及画像,寓意入此阁者,其功当传万世,永垂不朽,与皇室同受香火供奉。】 【也就是说,只要大宸还在,祭祀还有,有萧氏祖先一柱香受,就有供奉于传世阁内的臣子一柱香,这在当时可谓是泼天的荣誉。】 【大宸的传世阁一共存有四十位臣子的画像与灵位,其中以神昭大帝在位期间设立的二十八功臣分量最重,一直被后来人津津乐道。】 二十八功臣?!传世阁?! 大宸人人皆惊,这样的待遇哪个不想有? 他们也想要这样的荣誉啊! 【而在这二十八功臣里,有一个是与神昭大帝被贬出宫后最先遇上的。】 【她就是主播之前讲到的,千古第一女状元、女文师——施漫雨。】 “哗——女的?!” 不少人惊叫。 虽然不懂什么叫状元,但是那前缀是个人都能听懂啊,文师也好、状元也罢,总之这个位列二十八功臣中的施漫雨,她、她、她是个女的啊!且闯入了传世阁! “什么神昭大帝?!莫不是史书记载有误?这萧临渊十有八九是被美色所迷,不然怎能让一个女子登朝入阁,与功臣同席?!” 更何况还有受后世香火供奉,一个女人怎么配? 大宸的茶楼里,无数文人沸腾了,嫉妒、愤恨、不甘迫使他们纷纷破口大骂。 “施漫雨?” 还是之前那间青楼的房中,一个年岁较小的美人轻声疑喃,“施姐姐,这人的名字跟你好像啊?” 几人疑惑。 可惜,她们面前的青楼头牌美人名为施雨漫,而不是被光幕中人提到的施漫雨。 光幕之声再度响起。 【施漫雨其实原名叫施雨漫,出生地不详,生于景德十六年,父亲乃是乡野间的一教书先生,一家三口,虽出身不高,倒也算美满幸福。 传闻她出生那年,原本当地正逢大旱,偏她出生那天天降甘霖,大雨直接漫过门前的石阶,她父亲见了心中欢喜,一高兴便为她取名——施雨漫,希望之后的几年里当地再不要有大旱。】 光幕中人后面说了什么,施漫雨已经听不到了,手中的锦帕悄然落地。 在周围众姐妹惊喜又震惊的欢呼声中,她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是施漫雨! 是光幕中人说起的女状元、女文师?!留名青史、与臣公同席? 想都不敢想的事降临到她身上,施雨漫不敢置信。 【施漫雨的童年过得简单而又幸福,虽不算大富大贵,然有她父亲在外给人教书赚取收入,全家也算吃喝不成问题。 大抵是从小受他父亲熏陶,施漫雨自幼也喜欢读书,而她父亲本人也是十分开明,并不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不许她读书,更因为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闲暇时间便在家悉心教导施漫雨学问。 不到十三岁,家中的上百部典籍就已被施漫雨全部读懂学完,连她父亲见了也直呼天才,并十分惋惜施漫雨没有生了个男儿身。 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一个学霸啊。】 古古叹了口气,语气低落,【唉,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施漫雨的人生在十三岁那年开始急转直下。】 光幕外,站在青楼小窗边的施漫雨抿紧了唇,心中的激动慢慢平息,她知道光幕之人等下会说何事。 那曾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 【施漫雨十三岁那年,她父亲因写文不当得罪了当地的县官,被污蔑是心生反意,投入大牢。】 【施漫雨接到消息去找县官对峙,想要救父出狱,然而县官在一见施漫雨后,就看上了她的美貌,要她委身给自己。 天可怜见啊,这名县官的年纪大到足够做施漫雨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竟有脸说出这种话?】 古古一脸愤慨。 大宸某偏远地方的一名县官,在听到光幕提到的人的名字时,就眼前一黑,险些没昏过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身边的下人赶忙扶住自家大人,生怕他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本官、本官没事。” 施漫雨站在窗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冷淡的一笑。 此时,她周围的小姐妹们都默默的收了声,安静不语。 【施漫雨当然是不从,她找了很多关系,求了很多人也无法救出自己的父亲,而她父亲在得知她被县官逼迫一事后,不愿成为女儿的威胁,最后,自尽在狱中。】 【父亲死后,她的母亲也因承受不住打击,病重在床,家庭的重担一下便压在了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施漫雨身上。】 【她身边的亲戚、乃至她父亲生前的那些朋友在听说了她们家得罪当地县官后,纷纷与她们家断了往来,生怕不小心受到牵连。】 【施漫雨没办法,只得带着病重的母亲独自上京,想要去向远在京都的未婚夫家求助。】 说到这儿,主播扬起一个说不出是嘲讽还是神秘的笑,强调,【对,你没听错,施漫雨是有未婚夫的,且她这未婚夫还是当年她父亲教过的得意门生,两人小时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年她未婚夫家家境贫寒,比不上施漫雨,然她父亲看这个学生在读书上十分用功,聪明又性格和善,不失为一个夫婿的好人选,两家就定了亲。】 【说来也巧,正是施漫雨父亲下狱前不久,她未婚夫一家举家搬迁到了大宸京都,据史书对施漫雨的记载,大概意思就是她未婚夫家的某个亲戚发达了,所以连带着他们家都更上一层楼。】 “施姐姐,你还有个未婚夫啊?” 房间里,有个入楼晚的姐妹好奇小声问。 其余几人一愣,有个年长的女子低声喝止,“别胡说!什么狗男人,那可跟我们施妹妹没有任何关系!”? 青楼女子主要会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见一旁的几人脸色不对,先前问话的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对不起,施姐姐,我……” “没关系,就算你们不说,过不了一会儿,全京都也多的是人议论这事,无妨的。” 施雨漫温温柔柔的笑着,心里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那么多年前的事,时直今日她还记得。 不光是她,楼里来的早的姐妹也还记着当年她入青楼时的景象。 【如果真的是姻亲互帮互助、喜结连理的话,时至今日,我们应该能从史书中看到和施漫雨连在一起的她未婚夫的名字,也或者,我们再也看不到施漫雨这个名垂千古的名字。】 【更不会有被现代,称为大宸十大憾事之一的——】 【青楼门前君不语,从此百世陌路人。】 光幕上,男人低沉叹惋的声音说完,施雨漫无声的笑了一下,谈不上遗憾或是感叹。 她自己都不在意,没想到后世之人还替她感到遗憾的。 就……挺有意思的。 “青楼???” 这个词汇一出,全京都的男人齐齐一默,有经常出入此地的常客一下子想起某个人来。 “不会是……名艳阁里的施姑娘,施花魁吧?” 他们见过施雨漫,却怎么也不可能将光幕中人说的人和那个名字联系起来,他们拿钱去消遣,就算是好奇某个美人过去之事聊天时有提过,但出了那道门,谁还记得那么多。 “好像……还真是!” 有人仔细回想起施雨漫的背景,再对此先前光幕中人说的种种,已经惊到失语。 【施漫雨一路带着病重的母亲,好不容易来到京都找到未婚夫,那个男人倒是想帮施漫雨,可惜男人的母亲不让,在得知施家的惨况之后,更是怕施漫雨影响他们家的前途,不仅不许她儿子帮助施漫雨,还以死相逼要退亲,让她儿子另择一门好的亲事。】 “吁”一时间诸多的人表示唏嘘,嘲讽这家人的见风使舵,势力刻薄。 【她那未婚夫真心喜欢施漫雨,自然是不肯,后来母子僵持不下,她那未婚夫的母亲只好另想他法,给了施漫雨一个选择。】 【如若施漫雨真要嫁到他们家,必须改姓和从施家除名,才能嫁进来,同样的,那他们家也就不会管她母亲的死活,也不会帮她父亲平反。】 【反之,她答应退亲,他们家还可以给施漫雨一笔钱治好她母亲的病。】 【爱情与亲情之间,只能二选一。】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施漫雨是怎么做的。】 宸国众人只见光幕一闪,下一瞬便播放起了视频画面,只是这次画面中的人很多,街景也十分热闹。 他长相英俊,回头笑起来的模样更似多情,一双桃花眼迷人的很。 “没见过。但他一定长得不差。” “哦?为何?你不是自诩知交遍天下吗?还说这京都之中,没哪个人物是你不认识的,你没见过怎知他长相不差?” 他问的特别之处,当然不是指表面的长相,一张脸能干什么? 既能被光幕中人说是神昭大帝的,此人必是有大能耐的。 但谢二的话又成功勾起他的好奇,于是便也干脆顺着问道。 谢二笑容神秘,“你们莫不是忘了他的生母是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包厢内的众人这才想起。 十一皇子萧临渊的生母可是慧妃啊,当年名动京都,有名的第一美人儿! 她生出来的儿子,长相能差到哪儿去? 他们恍然大悟,回过神来就见先前靠坐在窗边的人要走,连忙出声问,“你这就要走了?不再接着玩儿?” 谢二朝身后摆了摆手,声音懒洋洋的。 “不玩儿了,再不回去,家中该派人来催了。” 包厢内众人嘻嘻哈哈,“那我们下次再约你来玩儿。” 谢二还是摆手,算作答应。 一散朝就被自己母妃派人请来万霞宫的六皇子和九皇子,还未进门儿就看见自家母妃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不辨喜怒,殿中的宫人却一个个都不敢言语。 六皇子心下懂了什么,恭恭敬敬的朝南宫贵妃行了个礼,“孩儿给母妃请安。” 九皇子跟在六皇子身后,有些心虚的同样行了个礼。 接着就听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的女人开口道:“嗯,都免礼吧。” “老九,你想当皇帝?” 她开口,语气难测,九皇子被吓了一跳,赶忙辩解:“不是的母妃!您别听光幕中人胡说,孩儿从未想过要害皇兄!” “而且就算要继承父皇之位,那也不该轮到儿臣!儿臣和皇兄可是亲兄弟,他做了皇帝于我肯定有好处,我可是一向支持皇兄的!” 九皇子急得快要结巴,在自家母妃审视的目光下更是紧张得不行,这可是他的真心话,在他心里,要是他六哥当了皇帝,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干什么要和自己亲哥争那个皇位?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六皇子先是沉默,后开口打破安静。 “母妃,我相信老九。这其中或是有所误会,过去千年,历史所记载的有所偏差也不一定。” 南宫贵妃思索了会儿,没有笑意的脸上,神情放松些许。 “那就好,你们虽是皇子,但也是亲兄弟,都是母妃生的。我自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她看了看神情还有些紧张的小儿子,说道:“你们大了,有些事喜欢憋在心里不和母妃说也正常,但我还是希望,在大事上你们不要瞒我。” 九皇子瘪着嘴不说话,感受到南宫贵妃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委屈,这意有所指的话可不就是对他说的吗? 天可怜见啊,他真的没有和自己六哥争皇位的想法! 更何况还是害他! 他要真这么干了,保不齐他母妃下一秒也能干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来,亲手了结了他这一个儿子。 倒是六皇子,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应声,“是,母妃。” 而后,躬身告退。 南宫贵妃看出自己大儿子有话没对她讲,但也没强留下他,九皇子看自己亲哥要走,也赶忙告退,生怕再面对自己母妃那强势的气场。 “诶!等等……皇兄,皇兄!” “六哥!” 眼见前面人越走越远,九皇子连续叫了几声没反应,终于在叫了一声“六哥”后,六皇子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他。 “什么事?” 九皇子扭扭捏捏,但还是快步走上前,他看出六皇子似是心情不好,开口道:“我在母妃面前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我气你不争气,总是不想和其他皇子争那位置,但你毕竟是我亲兄长,我怎么也不可能加害你。” 六皇子点头,“我知道。” 九皇子挑眉,见他反应平淡以为他不信,更加着重强调,“我说的是真的!” 六皇子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叹了口气,也说道:“老九,我知道我们之间虽然有矛盾,但我也信你不会害我。” “我只是,为别事心情不佳罢了。” 他垂下眼眸,后转头说道:“走了。你也早点回府去吧,不要再跟其他几个接触,近期安静些好,毕竟,谁也不知道光幕未来还会说出些什么事来。” 总之,谨慎点好。 说完,六皇子就走了。 九皇子在身后嘀咕:“我又不是傻子,总喜欢啰嗦。” 景德帝脸色阴沉,眼神中都带着杀气。 朝堂之上,气氛一肃。【施雨漫曾遭遇不幸,可后来的施漫雨却是幸运的,她遇到了神昭大帝,这位帝王便是欣赏她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施漫雨要辞官,神昭大帝准了,却封了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号——文师。 并为施漫雨争取女性独立的思想提供了支持。】 【在神昭大帝的帮助下,历史上第一间女子学院在大宸京都建成,名为——天阙学院。】 【施漫雨任院长,又另外联合了几名学识不凡的女子做先生,开始了长达半生的教书育人生涯。 诗经礼乐,骑射谋算,学院中女子所学与男子无二。期间,天阙学院几次扩招,在各州各县都开办了不少的分院,由施漫雨带头开展,培养出成千上万的优秀女弟子。 她们不仅能上朝为官,还能驰马安天下。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 【除此之外,神昭大帝在位期间,做出不少政策上的改变,也都帮助了这些女子在历史的洪流中站稳脚跟。】 【比如,在各地设有孤幼堂。民间有不想要抚养女儿、儿子或孤儿的,都可以将他们送进孤幼堂,由国家进行抚养。 当然,所有送入孤幼堂的孩子将来如何都与他们原本的父母无关了,对他们父母也不再具有任何的赡养责任,不需要再尽所谓的孝道。 这一点,极大的提高了女孩儿的存活率,要知道古代都是重男轻女的,很多女孩生下来就被人丢弃。】 【第二,在两姓婚姻上做出的重大改革。 其中有一条就是,男方不得无故休妻,其中的故指什么呢? 举个最典型的例子,不得以无后为缘由的休妻!无后这个古人眼里就很重要了吧,但是在神昭大帝修改的律法里,除非是妻子犯错,比如在外找了男人,这个你可以休。】 【但是!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两人在生活上过不下去,不能说是休妻,只能说是和离。】 【并且,要按和离的原因来判决夫妻间的财产和孩子。打个比方,如果是两人婚后不和要和离的,这样的情况就按两人各自的私产进行财产分割。 妻子带着嫁妆走,丈夫呢,就拿着自己的钱过日子。如果是夫妻二人共同赚到的钱或财产,那就平分。 你是你的,我是我的,谁也不占谁便宜。】 【除此之外,如果丈夫要纳妾,需得经过妻子的同意。如果妻子不允,丈夫带别的女人回家做妾室、或是在外养了外室或生下了私生子,妻子都有权将丈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这也可以叫休夫。哈哈,真正做到你敢背叛我,我就敢叫你立马滚出去睡大街,变成乞丐去讨饭。】 【除此之外,关于婚姻律法上的修改还有很多很多,其律法之公正直到现代,有一些我们还在用的。可见神昭大帝之公正清明,简直是惠及后世啊。】 “这……简直是!简直是!” “荒谬!太荒谬了!!简直昏君也!!!” 不少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或是暴怒叫骂,觉得这律法简直改得荒唐。 而不少坐在后宅中的女子看到光幕却是拍掌叫好,虽然光幕上说的事有违她们一直受到的教育,但不得不说,真真是大快人心! 【在神昭大帝的各种支持下,施漫雨改变的不止是女子地位,更重要的还是她们思想上的蜕变。】 【她们变得不再事事以男人为天,而是走向了更广阔的未来。】 【这种思想的独立,哪怕是过去千百年仍然不灭。神昭大帝后,大宸后世君王一直沿用这一朝的法律和制度,极大的保证了大宸近千年的政治清明和太平。】 【因为施漫雨的存在,历史上接连出现不少有能力的女性,她们用行动证明女人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不是假的,更是将她们的名字铭刻进史书,流传千古永垂不朽。】 【时至今日,我们仍当铭记这些人的存在。 让我们缅怀先烈,看看这些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子是何等伟大!】 萧临渊这个从冷宫中走出的不受宠的皇子,在有些人看来,此刻他应该感到惧怕,或是胆怯。 但都没有,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寡淡的像是个假人。 他说:“不会的。痛快的死去,哪比的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活着更让人解恨,哪怕我出了宫,陛下也不会让我活得太痛快。” 这番话实在是称得上胆大妄言! 不像是一个儿子该向父亲说的话,也不该用那般寡淡无波的口气平淡的述说着自己将受到的惩罚。 景德帝心中的怒火更盛,可直勾勾的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两两对视,良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可恨的儿子料中了。 景德帝缓缓站起,身上的气势压倒性十足,“我倒没发现,你这般的胆大!” 萧临渊不说话,沉默着,又像是在发呆。 对比起那怒气蓬勃威压甚重的帝王,他一个瘦弱沉默的小可怜儿显得更加的弱势,像是风雨中独立的小树苗马上就要面对扑面而来的暴风雨。 景德帝沉声怒喝,“说!下毒的真凶是谁!” 一旁站立的几位皇子心中一抖,其中更是有人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祈祷萧临渊千万不要把真凶的名字说出来! 萧临渊不紧不慢,一掀衣摆跪下,拱手请罪,“臣惶恐,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萧临渊被困地牢之中,不知道光幕早已将他在这件事中的目的暴露了出来。 所以此时他的回答,在在场之人耳中听来简直像是故意跟景德帝对着干,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啊好啊,真是反了天了,果然是不该出生于世的逆子! 景德帝气得差点想叫人将他拖出来斩了,可话到嘴边,底下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陛下,气大伤身,十一殿下刚出地牢,还什么都不知道,想必是神志不清累着了,不如改日再问殿下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左右十二殿下身体也无大恙,陛下不若先去看看十二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 是右相——程始 这老家伙一向在朝堂上是能不发声就不发声的,十分擅长明哲保身,怎么今日还为萧临渊打起圆场来了? 萧临渊本人同样疑惑,可今日发生的怪事太多,他面上装着平静。 景德帝好似被他的话提醒了什么,最后看向萧临渊的眼神中虽还带着怒,但好像又多了几分复杂。 “将萧临渊重新关入地牢,无孤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另,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 景德帝说完,狠狠一甩衣袖走了,像是气极了的模样。 萧临渊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皱起着眉,疑惑的看向对方走掉的背影。 真是……太奇怪了…… 他看向四周,景德帝一走,四周那些明里暗里看向他的视线更多了,所有人都好像在探究着什么,又像在看什么稀奇之物。 总之,一切都太怪了。 还有,今天什么事情? 萧临渊心里的疑惑简直要变成水漫出来,而偏偏,好像除他之外,这个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唯独他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太糟了。 接下来就要退出神衍空间了,苏芙已经做足了准备。 自从上次希腊神系的中央监察官当众对她下手之后,她现在可是知道那些世家有多无耻了。 所以准备是必须做的。 他们要是敢动手的话,苏芙心想—— 她是试试封神榜的人海战术呢?三百六十五正神群殴。 还是试试诛仙剑阵的无上杀阵呢?一剑清场。 或者是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削修为套餐。 要不然再叠加一下申公豹的道友请留步? “啧啧,选择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苏芙一时间甚至还有点期待对方来找茬了。 想着想着,她忽然叹气: “可惜艾米丽亚圣女没给我世家族谱。” “不然直接精准打击,省得费劲了。” 第 150 章 150-天气不错,请君入阵(含营养液加更96w+) 创世选拔赛结束,监考室内。 评委们头一次这么热闹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 “苏芙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啊!” “可不是吗?满场的宝贝,她收了大半!”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考生能在副本中收获如此多的法宝!” 众人意味深长地交换眼神,纷纷夸赞。 “喂。” 这次居然一拨就通了。 估计是因为昨夜已过,没人占线了。 苏芙大概叙说了一下老李的情况,并且将自己昨日的情况再次说了一遍。 倒不是让警察处理,而是让她们能稍微重视一下老李,不要当成普通事件。 毕竟失踪案件,也要过24或者48小时才能立案的。 那边已经沉稳的表示了知晓,并且再次叮嘱苏芙保护好自己,说她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在雾气中出门,也不要去寻找朋友。 苏芙也很愉快的表达知晓,并祝佑她能跟同事换个班,稍微睡一觉休息一下。 这次对方顿了一下,然后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了声谢,挂断。 也许,苏芙在所有报警电话中,都是最冷静的一批,让人听着也能稍微放一点点的心,大概。 ……是个可爱的小姐姐啊。 比之上次,小姐姐的声音更加沉稳坚定了,也更加疲惫了。 可惜苏芙也做不了什么,口头安慰几句已经是她力所能及了。 她并不准备去找老李。 在她父母去世之后,这个世界配让她不顾个人安危,孤身相救的人,屈指可数。 帮她报了个警,在心里祝佑她能平安,苏芙便再次点开各种攻略,看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看的不是游戏攻略,而是求生攻略。 这是个容城有名的求生论坛,小名‘被迫害妄想症聚集地’,不过此时此刻,苏芙就需要这种。 她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这种时候往日的沙雕网友就能发挥作用了。 各种末日准备,清单,改造房屋,保证饮水和食物循环,处理排泄物等一系列帖子,都说的有理有据,苏芙看的津津有味。 等她赚点钱,就回来把门口小破栅栏换了,这东西是条狗都能翻过来,一点用都没有。 刚说着,苏芙听见动静,抬头一看。 窗户很大很明亮,有的时候会让人很没安全感。 黄圆圆的猫头上,一个硕大的‘王’字,它保持着跨入栅栏的姿势,看着苏芙。 苏芙也看着它。“多少?” “两千。” 苏芙转头就走。 中介立刻拉了她回来,“这可是独栋小两层,这个数字你不是白捡吗?” 苏芙:“死了人。” “如果不是死了人,能轮到你吗?” 苏芙面无表情,“江边,湿气重,几乎没有生活设施。” “那不正好让你看见江景吗?这儿全是灯,怎么会没有生活设施呢?” “全是雾,看个屁。”苏芙道,“没有卖吃的。” 中介被堵的一噎,“实话和你说,这家不缺这点钱,人家也不是要那点房租……” 苏芙冷不丁的问道,“这个小区好像没人?” “咳咳咳,”中介差点被呛到,“怎么会没人呢?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在家……” 苏芙:“来的时候我把几条路都转了一圈,每家都看了看,都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中介:“……” 你这小姑凉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苏芙竟然露出一丝笑,“你不会要告诉我,住的都是鬼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中介仿佛受了刺激,狂呸了两声。 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在市中心应该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但在江郊,已经万籁俱寂。 尤其是此处,这个小区苏芙不知,中介还能不知道吗? 这儿还真一人都没有。 至于人去哪了,他一中介他哪知道。 该死的,若不是这破雾,他怎么会大晚上谈这笔生意。 苏芙再接再厉,“所以业主呢?没有业主难道没有租户吗?你不说我就走了,你今天也白来了。” 中介:“……”新工作平平无奇,是她曾经的老朋友介绍给她的,苏芙并非话多的人,第一天相安无事的度过。 回家上线,地上的虫尸还在。 在渐渐将虫巢里的虫子清的差不多之后,苏芙也渐渐移动位置,她出现在虫巢不远处的乱石上,窥视虫巢。 她已经把里面的小虫子都清干净了,此时地上一地的虫尸。 但是那个磨盘虫一直未动,苏芙怎么勾引都勾不出来。 她看了眼自己个位数的血量,苦大仇深的蹲在石头上盯着虫巢看。 要不还是放火吧? 自燃用不了,就钻木取火! ……片刻后,苏芙再次回到此处。 她把城门处的火把带来了,等用完再还回去。 看了眼待机不动大虫子,苏芙将虫尸一个一个的排队,正好连成一条道路,直通虫巢。 经过这段时间的杀虫,苏芙已经发现,虫子的感知很低,仇恨范围也不远,她尽可以大胆一点。 巢内环境干燥,还有虫丝,不难烧,更何况…… 火把威力下,虫尸果然被点燃了。 苏芙吟唱起鼓风术。 风助火势!打开地图,搜索五金店位置。 苏芙骑着自己充满电的小电驴,出发。 在五金店采购了不少她觉得用得着的东西,苏芙又租了一个木制三角梯,折腾了一下,她骑着晃晃悠悠的电驴绕向公司所在楼的后方。 这栋楼已经不受她的信任了,包括老李本人。 从大门走电梯,风险太大,而苏芙最不喜欢的就是风险。 后面可以绕过去,就是有个小小的围墙要翻。 她带了三角梯,轻松爬上去,打开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你还活着吗?sir?” 她语气带着点笑意,尾音上挑。 老李幽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sir还活着,完毕。” 苏芙:“我到了,你看一下。” 老李感动到哽咽,“小芙,你真好。” 苏芙费力的将三角梯从另一边拉来,累了一身汗,“记得报销。” 老李:“……” 将三角梯丢下去,苏芙带着自己的绳圈下了墙,看了眼办公楼的后门,看起来紧闭着。 苏芙没急着弄绳子,先去抓了下门把手,她只轻轻一拧,门就要开了…… 苏芙:“……” 就知道不靠谱。 四周看了看,苏芙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抵门,她只能在花坛抠了个鹅卵石卡在门把上,也算做个示警。 又稍微转了一圈,分析了一下风险,苏芙看向四楼,此时老李已经连连招手,泪洒冲江了。 苏芙莞尔,然后把三角梯搬来,尽量没发出动静,“我把绳子扔上去,你记得动静小点。” 老李忙不迭点头。 苏芙扔绳子.jpg 不要对苏芙的精准抱有任何期待,她也就扔了小二十次吧。 老李:“……” 终于,绳圈被扔了上去。 苏芙第一时间带着梯子回到墙边,嗖嗖嗖就爬了上去。 她把三角梯拉上墙,才停下来发信息。 【视频】 【自己看,自己学,绳子系不好,掉下来的是你自己,我可不会接你,加油,sir。】 【记得静音。】 老李:“……” 本迫不及待想系着绳子就往下跳的老李,不得不打开视频,调好静音,含泪学习。 匆匆看了几分钟,老李一边学一边系,总算系好了。 她的鞋根有些硬,洗手间是瓷砖,她怕发出声音,之前就把鞋脱了,现在脚冰凉冰凉。 此时她走出厕所门,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门外。 那些熟悉的面孔,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们一致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果脖子没扭成180度就更好了。 老李忍着恶寒,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用尽平生毅力,以微不可查的力度一点点将窗户推开。 庆幸,并未发出声音。 绳子另一端被她系在卫生间隔断的四个角上了,短时间支撑她应该没有问题。 她以微不可查的动静,缓缓爬上窗子,眼睛却一直看着门。 此时,她们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就像能通过门看见里面的她一样。 老李渐渐向下,眨眼只剩半个身子还在里面,她看见离的最近的那个员工,突然起身。 老李心跳如擂鼓,却不敢立刻松手。 “宣云,宣云,”门外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很温柔,“你好了吗?你进去太久了……” 老李心到了嗓子眼,语气却尚算冷静,“还没好,快了。” “要不要我进来看一下?” “你也要上?” 外面的人似乎卡壳了一下,而此时,老李终于钻了出来。 接下来,自苏芙的视角,就看她一阵猛猫乱抓,多余操作一大堆,却硬是一声都不敢吱,有惊无险的下来了。 没有技巧,全靠运气。 老李以光速撒丫子跑来,“快快快,快快拉我上去,梯子梯子梯子。” “别急,先做个测试题,题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老李差点跳脚,低声吼道,“她们快下来了!!!” 苏芙老神在在,“你早上就去上班,现在都下午了,她们想杀你,你能在马桶上蹲到现在?” “相反,我更倾向于你可能……” 老李被她说的一懵,“你tm……” 苏芙:“那我先走了。” “你倒是把梯子给我……”老李都快哭出来了。 苏芙漆黑的眼睛这次没有笑容,语气毋庸置疑,“做题。” 老李:“……” 她低头做题,哭的一抽一抽的,特别惨一女的。 二十道心理题,还tm有两道数学题,老李差点炸开。 苏芙似乎知道她想什么,“前面只是给你热身,主要还是数学题。” “我觉得怪物会做的可能性不大,”苏芙语气自然,“毕竟我都不会。” “不过,”她话风一转,“sir是容大高材生,你肯定会做吧?” 老李已经熄了求饶的心思,苏芙明显油盐不进,有这功夫还不如认真做题,说不定苏芙看她认真就给她梯子了。 她看见苏芙拉门的动作了,她也不太敢从大门走,万一和她们撞上了怎么办? 认真看了半天,老李果然做不出来。 题目是她的知识范围,也不知道苏芙哪弄来的,如果给她安静的环境,纸笔,她应该能搞定,但是…… 现在这什么都没有,她心绷的跟弹簧一样,哪有心情做题,当即心烦意乱起来。 片刻后,苏芙看见她截图,上网搜题。 苏芙:“……” 梯子被放下。 苏芙:“上来吧。” 老李光速收起手机,麻溜往上爬。 一上墙,老李就嚎啕大哭,“你tm的,你吓死我了……” 苏芙抬眼,“拉梯子啊,看着干嘛?还要我拉吗?” 老李眼泪卡一半。 片刻后,她认命了,低头拉梯子。 梯子拉上来,苏芙将它放到墙外,才施施然下去。 老李唉声叹气,“这叫个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怎么会这样呢?” 苏芙没理她,走向自己的电驴。 老李光着脚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叹气,“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冷静?我真的怕死了……” 苏芙甩着车钥匙,语气带笑,“sir可真是多虑了,我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老李:“……” 她思考了一会,发现苏芙最大的风险就是下来拉门把甩绳子那段了,然后她就在墙上看戏去了。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老李说不出话来。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说不过你。 唉。 “地址。” 老李噔噔噔的冲上她后座,“我带你去,我给你指路。” 苏芙:“……?” 老李:“我也担心舒舒的情况。” 苏芙懒得揭穿她,“指路。” 一路上老李都在叨叨,“你哪来的题目,还像模像样,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做出来,你路上还有闲心搜题?” 苏芙言简意赅,“容大论坛。” “哦,怪不着,我还以为你现场出的题。” 殊途住的离公司不远。 老李:“29楼,我们得坐电梯。”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苏芙在停车,路过的人都一脸异样的看着她们。 老李已经光脚不怕穿鞋的了,毫无反应,等着她停车。 站在电梯前,苏芙皱眉。 她现在对高楼本能不喜,楼一高逃跑都难。 老李也犯忪,下意识躲苏芙后面。 苏芙把手插上衣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站在电梯前。 电梯里的人出来第一眼看见她,都是一愣。 好漂亮的人。 走了两步还忍不住回头,但是苏芙已经进了电梯。 老李忙不迭跟上。 29层。 “苏舒!苏舒!苏舒!” 老李将门拍的哐哐响。 苏芙抱着手靠在一边。 门开了。 殊途一身休闲服,意外的看着老李,“你这是……?” 老李:“……你没事?” 殊途:“?” 老李:“那你不接我电话?” 苏芙已经悄悄转身,脚步如同猫儿一样,没有声音。 殊途露出恍然的表情,“我静音了。” 老李差点骂出声。 片刻后。 苏芙被抓捕。 都怪该死的电梯。 听完她们的话,殊途凝视苏芙。 知道她固来脸薄,殊途也就没戳她,“这么危险?这就是你害怕的原因?” 苏芙耸拉眼皮,不想说话。 殊途看向李宣云,“你在我这里睡吧。” 老李就是这么想的,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殊途:“我送你回家。” 苏芙:“不必了,天要黑了,我自己回去。” 殊途也不说话,直接带路下楼。 李宣云:“哎?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殊途顿了顿,“回来。” 老李立刻躺了回去。 下了楼,苏芙都站在小电驴前了,殊途还不走。 苏芙:“老李状态也不可靠,我不建议你们住一起。” 殊途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苏芙:“……让她回家。” 殊途沉静摇头,“不好这么对朋友。” “……那你给她做数学题,”苏芙发了两套试卷给她,“让她不要睡觉,做完再睡。” 殊途:“嗯,我送你。” 苏芙一脸看破,“……你就是想知道我住哪吧?” 殊途没什么表情,“那你住哪?” 苏芙:“不告诉你。” 说完,她骑车就跑。 看着火线烧灼而去,苏芙竟然有种愉悦的感觉。 上个游戏她稳坐术士榜第一的位置,也没有这么愉悦过。 这虫子这么喜欢干燥,自燃又那么顺利,苏芙就猜到它应该很好烧。 现在发现,它们确实很好烧。 她坐在乱石上,吹着风,看着虫巢内待机的大虫。 银白的丝线被火舌舔舐,渐渐染上鲜艳的红,整个巢穴蓦然生动了起来,乱石的排练使得此刻竟像一株燃烧的火莲,炽烈而美丽。 大虫子居然没有逃跑,它团团直转,试图熄灭火焰。 苏芙再次吟唱起鼓风术,并配音道,“东风,助我。” 这虫子的血条很长,苏芙只能坐在石头上,看着它一点点的掉血。 翻开日志,苏芙看见详情。 三秒一次燃烧伤害,一次掉血11点,它已经掉了八次了,居然还没死。 看了眼血条,还有一大半。 苏芙渐渐狐疑。 这个血量,同级的近战玩家能扛得住吗? 她早上看了几个小时论坛,发现其他职业的血量并不比自己高多少。 正常的12、3点,多的也不超过30点,这个虫子的血量是不是太夸张了? 【清剿害虫(一),杀死十只工虫(已完成)。】 看了眼任务,苏芙发现她的任务确实已经完成,这些小虫子的确是工虫。 不理解…… 此时,虫子已经轰然倒下。 寥寥青烟飘起,苏芙等到火焰散尽,才跳下石头。 空气中有股糊味,很浓。 苏芙捏着鼻子四处张望。 很快,她在地上捡起了两把黝黑的刃。 【侍卫虫的牙刀(材料)】 品质:普通 攻击:1~3 耐久:100/100 苏芙呆滞了一会,“……战利品不会也被火烧了吧?” 大意了! 不死心了扒拉了一会,苏芙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衰朽的铁木短弓】 品质:次品 攻击:3~7侯烛轻扯了下唇,是她说话的语气。 没一会,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暗色车厢内突然涌入一簇鲜活花香,芙莉味的。 侯烛将手机熄屏,收进储物槽里。 苏芙阖上车门自顾自地说:“我那辆车是租的,跟留克说了声,到时车行会来收,否则放一天开不了就是一天的钱了,我不如把钱给你。” 系上安全带,苏芙掏出手机给侯烛转了笔账:“油钱我算五百,住宿一百,加上包车和司机费,我先给你转一千。” 侯烛不知她怎么越算越多,最后手机震了下,她已经转了过来。 车身轮胎碾过山地,微微一颠,苏芙双手抓住安全带坐直,问他:“需要我开导航吗?” “省点电,不然一会还要给我交电费。” 他这句话带着些冷幽默,苏芙捂嘴笑了出来,说:“一会我请你吃饭。” 说罢,她突然想起来侯烛说过不吃女孩的饭,忙补了句:“不是请,是劳务报答的另一种方式。” 侯烛轻嗤了声,转眸瞥了眼她那边的后视镜,扔了句:“那你报答我的方式还挺多。” 苏芙把脱下的外套抱在怀里,脑袋歪靠在厚羽绒服上,眼神望着挡风玻璃外茫茫一片的冬景,说:“你也可以提要求,比如你更需要我报答的方式是什么,这样比较实际。” 她来到草原久了,就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讲物质,有人戴着上万的文玩古珠,跟他们司法官说想看一出露天电影。 正农忙的时候,离电影院又远,索性就在草原上架起天幕看普法宣传片,对生活在城市森林里的苏芙来说,完全是新奇而开阔的体验。 “到了绰河源,如果找不到乌沙,还要我带路吗?” 男人沉阔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苏芙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更多是: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别缠着我。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回答,于是伸手指了指调音台,问:“听收音机吗?防止开车瞌睡。” 她还解释了一句,掩饰自己此刻在回避问题的行径。 “按中间的红点开机,第一个旋钮是声音,第二个调频道。” 他没再追问,苏芙就松了口气,认真研究起他这辆车的设备,只听“嘟”的一声,收到信号的瞬间,苏芙感觉自己与世界接上轨了。 安静的车厢内忽然有了些声流,无话的两个人,连歌词都听得清晰,这时候还有人点刀郎的《情人》—— 耐久:49/50 重量:6 “别走别走别走,”他憋屈的道,“我也不知道人去哪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人家不是因为起雾走的,在很长之前就走了,原因别问我,我就一中介,可不懂有钱人的事。” “说不定是嫌风水不好呢?” “那人怎么死的?” 中介脸色又变了。 苏芙:“这不能说?你不说我哪敢住?” 中介:“……我算是服了你了,大晚上的你非要问,你一点都不怕吗?” “怎么?难道是你杀的?” 中介差点吐血,但也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不是,据说是什么,得了什么病,病后期挺瘆人的,可能就……” “这里僻静嘛,家里人就送来了,然后就……” 苏芙点头,“尸体送走了吧?” 中介都快习惯她的大胆发言了,麻木道,“送走了,还高价请了保洁团队来重新弄了一遍,保证干净……” 苏芙:“五百?” 中介破音,“你怎么不去抢?!!” “你后面有人?” 中介:“你休想吓劳资!五百你想都别想!!!” 苏芙遗憾的吐出口气。 之前不是挺胆小的,一涉及到钱胆子就大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租金定在1048.8上。 有零有整,苏芙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这中介太小气了吧。 “交一年吧,这房子还不好吗?咱一年一续,”中介试图蛊惑,“我合同都带来了。” 苏芙面无表情,“我怕我死了钱就白交了。” 中介脸色又是一僵。 tmd他就没见过这种人,就不能换个地方说死啊死的。 苏芙:“一个月一续?” 中介勇气立刻又回来了,经过一番激烈讨论,苏芙决定三个月一交,押金一个月。 他们当即进了房子,交接了钥匙,签了合同。 不过苏芙说过几天打钱给他,他不愿意,但是……在苏芙和蔼的问候下,还是同意了。 租房的事似乎告一段落,苏芙骑车愉快回家。 路上接了个电话,说什么报警登记,苏芙约好明天去。 值得一提,她刚退回来的押金和之前的1800大洋,又即将离她而去,她还是只能吃泡面。 容城房价挺高的,她原来那单间破房子,也要960,她换个这么大的才1048.8,不换白不换。 而且,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折腾房子的事情,事业为重事业为重。 嗯,她当然指的是上班。 一回家,苏芙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手环,今天登陆已经晚了。 饭可以明天早上再吃,但是她的战利品已经急不可耐了。 它们都觉得彼此萌萌哒。 这个窗户虽大,但是外面是有一层防盗的,一根根铁条,所以苏芙没那么慌。 她淡定的举起手机,卡嚓—— 拍图识物。 很快,跳出来一系列大猫信息,苏芙翻了一会,才看见疑似的信息。 #容城动物园动物出逃第十批# 看到第十批,苏芙都愣了一下,你得逃多少才会用‘批’这个字眼? 她划拉了一下,发现前面九批从马、羊驼、孔雀,到后面的狼群、猴群、猎豹,再到后面的……额…… 比如眼前的大家伙。 可能知道惊扰了原住民,大家伙很礼貌的收回了脚,走向他方。 苏芙由衷的为小区里的鸟鸟和猫猫们担心。 顺便为自己担心了一下。 所以……还是得报警。 接线的还是小姐姐,她也觉得苏芙声音很熟悉,“怎么又是你?” 她语气居然有点熟稔,特别难得。 苏芙沉默了两秒,委婉的告诉她家门口有只大猫在晃荡。 恰巧,金渐层正好又晃过她的窗户,苏芙眼疾手快的咔嚓了一声,“你不信我可以给你发图片。” 她很温柔又很委婉的道,“我觉得,我死在王蕊手里,还是死在大猫嘴下,都死的很平等且不礼貌,你看能不能……” 派个人来把大猫牵回去。如果她能在现实里施法就好了。 苏芙想到这里就嘲笑了自己一下,“我肯定是小说看多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因为常年贫困,所有娱乐里,看书是最方便便携的娱乐方式了。 当然,不上进的苏芙只爱看小说,每天累一天回来打开小说看两章,是最放松的时候了。 所以,苏芙脑洞有时候有点点大。 想了半天,苏芙还是有点点心动。 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能呢? 苏芙站起身转了两圈,把长裤丢进洗衣机,换了个短裤她就上上下下的奔跑起来。 她拿自己的笔记本。 她把自己的法术列表和数据都记下来了,偶尔会看两眼,规划下刷哪个的熟练度,或者下一个法术学什么。 选来选去,苏芙选择了鼓风术。 所有戏法里,她用的最熟,最多,而且是戏法,吟唱短,消耗低,最合适不过。 白衣女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研究,深蓝色的手环在她手腕上散发着神秘晦暗的光芒。 片刻后,苏芙按着自己标注的咒语,“无马许从生!” 毫无反应。 苏芙以为是自己念的不够标准,于是又念了一遍。 无事发生。 苏芙陷入沉思。 在放弃与继续之间,挣扎了一会…… “反正在家也没事,”苏芙说服自己,“再试一下。” 《永暗》有的咒语真挺长的,一念错就放不出来,所以苏芙自己在外面用同音字把咒语标了出来,时常看看,生怕自己关键时候忘记咒语。 她堂堂第一施法者,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理论上,她应该不会念错啊,难道是缺什么吗? 苏芙带着这种疑惑上了游戏。 恰巧,种田小分队喊她去吃东西,苏芙立刻转去种植园。 一进去,就看见巴根端着一碗糊糊,吃的泪流满面。 “他这是?” “被美食征服了,”尾巴道,“我说他做的是猪食他还不信。” 巴根听见了,流着泪道,“曾经,我们也有类似的食物……” 他眼中有泪花,语气出乎意料的沉重,“曾经主大陆还没有沦陷,王国、法环、工会,大陆繁华又热闹,艾伦半岛,马奇列岛,上风群岛的船队昼夜不歇,将他们的商品带到主大陆,可惜后来,主大陆沦陷了,我们被迫退到了艾伦半岛……”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抹了一把泪,“对不起,我失态了。” 小玩家呆了,没见过这么感情充沛的npc,她们小小声道,“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我们不说你了。” 苏芙却听了一耳朵,看着碗里的糊糊道,“这是?” “种的东西还没长出来,我们就让他把做面包的材料拿出来了。” “他做的难吃其实也不是他的错,”冻干道,“这玩意看起来像面粉,其实自带一股涩味,很难吃,他又没有调料,我们试了很多种材料,才发现能用一定的酸味中和掉这种怪味。” “然后加了点盐,就这样了。” “他们还没油,只有那种火油,根本不能炒菜。” 她们叽叽喳喳的述说游戏的艰辛条件,听的苏芙一愣一愣的,“什么材料?能卖吗?” 苏芙又打起来美食生意的主意。 尾巴眼睛亮了,“可以可以,就是黑尾红心草,长得快,学院任务经常发这个,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巴根已经将碗舔了一遍,“不会,那是我们用来制作恢复体力药水的草药,不值钱,也没毒。” “我觉得这个生意做得,但是黑尾红心草供应一直不足,即使外来者很勤奋,但用来吃,怕是……” “让玩家自带就是了?”尾巴几人三言两语讨论起来,“不行我们雇佣玩家种地也行啊?” “找长期务农的!” “大规模种植!” “我们要把美食卖遍艾伦半岛!” “成立连锁饭店!” “嘿嘿嘿嘿!” 巴根:“……” 苏芙:“想法不错,有需求与我说,有没有好看点的,我带去给学姐尝尝。” 这次小姐姐一口答应了,她还真给苏芙了信微号,让她发图片。 哦不,让她排队。 原来是那家动物园逃的动物太多了,目击者太多,所以得排队。 她们人手真的不够用了。 苏芙理解了,觉得自己今天是注定出不了门了。 她刚在游戏里体验过斑斑的矫健,一点都不想和礼貌的大猫照面。 很快,她加了信微,看了两眼,发了大猫的美照,然后领了排队号,这事就算完了。 还好她家里囤了泡面,扛到警察把大猫牵走,应该是够的。 至于她买的快递,还不知道哪天到呢。 快递费涨的发疯,苏芙光快递费就出了大几百,但是她也没办法。 她估计,再等一段时间,给再多钱都没人愿意送快递了。 到时候,城与城也将成为孤岛,而城市与四周区县,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人密集的地方安全,还是城外乡村安全? 苏芙也不得而知。 容城能自给自足吗? 苏芙一想到这里,又来了活,起身开始搜容城四周产业。 苏芙什么时候布的阵? 刚才和晏夫子讨论画的时候?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 她刚才在那演戏呢! 一个照面,薇薇安带来的精锐部队全军覆没! 而此刻,苏芙正笑吟吟地望向他们,语气温柔: “诸位,请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0-160 第 151 章 151-降维打击,全能辅助(97w+98w+) “请?” 苏芙这话说得还怪有礼貌的。 世家代表们面面相觑,能拒绝吗? 谁特么想变成普通人啊! 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飞速站起,然后迅速后退,动作整齐划一,和薇薇安的选择一模一样。 “上!快上!”他们同时向自己的亲卫队下令,厉声喝道。 “叔叔,你看到我们爸爸了吗?” 月黑风高,整座村子沉寂在黑暗中,冷风嗖嗖的刮着,两个看守本来做惯了这活儿,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只是,苏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在打鼓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两个看守刚准备回值班室喝口热茶提提神,冷不丁听见从祠堂外传来稚嫩的童声,两人被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等借着月色看清是两个岁数不大的小孩子后,霎时松了口气。 两孩子长的玉雪可爱,穿的也整齐干净,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年轻点的看守没好气呵斥,“去去去!这里是村里祠堂!哪有你们爸爸?” 年老的看守则不耐烦地转身就回值班室,喝了热茶才出来,盯着忽然出现的两个孩子没有说话,因为送福村做丧葬行业的关系,外来客户嫌晦气,一般不会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村里,那眼前的孩子只能是自家村子里的。 可无论年老看守怎么看,他都觉得两孩子面生,感觉从来没有在村子里见过。再说了哪家孩子会在夜里跑到这地方来找爸爸? 他刚蹙眉想要靠近一些询问,就见两个孩子动作迅速的往祠堂外阴影处缩了缩,并齐齐对着两人招手,“叔叔!你们快过来!你们背后有东西!” 这话一出,两个看守本能同时的想要往身后看,但面前不远处的两个小孩眼睛睁的很大,一副受到了很大惊吓的样子,下意识让他们背脊一凉,平时值班打发时间听过的鬼故事,在这一刻全都想了起来,两人双手打起摆子,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 一咬牙就往两孩子在的地方冲,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身后不可说的东西缠上。 一路小跑到孩子们跟前,年轻看守沉不住气,气都还没喘匀,就连忙问他们,“我,我们背后的那东西还在吗?”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两双成年人希冀的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孩子们,像是把他们当做了唯一的希望。 “叔叔,你说的东西,是这样的吗?” 眼前可爱的两个小孩,在看守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变的血肉模糊。 血污浸湿了裙摆和背带裤,哥哥身高矮了一截,骨刺从身躯和四肢穿透而出;妹妹手脚断裂,仅粘着肉丝;两个小孩头颅180°翻转,用只有眼白的双眼看着看守们,小嘴裂开夸张的幅度嬉笑着。 “啊——” 两个看守受到巨大冲击之下,双眼一翻,竟然直接晕倒了。 龙凤胎无趣的撇了撇唇,刚要恢复生前可爱的样子,就被从暗处走出的苏芙双手一揽抱在了怀里。 中华人都说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死后就会保持什么样子,她看着龙凤胎的摸样,不敢想象他们生前有多疼。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亲骨肉下的去狠手? 虽然从报道里苏芙知道那畜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她仍旧觉得不够,太轻易的便宜畜生解脱,那女友虽然也在舆论下服毒自杀,但死的都太轻易。 苏芙蹭了蹭怀里无措的龙凤胎们柔软的发丝,既然龙凤胎能来到《怪谈人生》,说不定那些畜生也会呢?毕竟据龙凤胎说游戏里的环星大厦,也就是他们生前的家里,没有那畜生的存在。 她相信他们总会在游戏里遇到。 “以后我就是你们在这里的亲人,我保证我会尽力保护你们。”苏芙迎上两双亮闪闪的小眼睛失笑,“好吧,虽然从年龄上看叫我姐姐更适合,但你们非要叫妈妈我也同意。” 她不可抑制的感到心软,果然小孩子即便被伤害的遍体鳞伤,只要你稍微给些温暖,他们就会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三人玩闹一阵,苏芙才手脚麻利的将地上还在昏迷中的看守们捆了起来,又堵上嘴,丢远了些。 偌大的祠堂连一盏灯都没有装,只有沿路墙壁上设置着蜡烛等待点燃,颇有些古代的意味。 苏芙带着龙凤胎,顺手拿了根蜡烛,又摸出一包祠堂里自己人备着的火柴带走,她没有急着点燃,虽然自己观察过祠堂里没人,但她仍然不敢肯定,那么大的祠堂就两个看守。 三小只抹黑走了几间屋子,大多数都是摆放着送福村历代名人,或是为送福村做出了贡献人的照片和事迹,还有送福村的来源。 苏芙随意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送福村从古至苏都是个小村落,丧葬手艺也是传承,并没有提到什么秘密。她大致绕了绕,回想起在树梢上看见的后厅,觉得还是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便带着龙凤胎往那边走去。 推开后厅沉重的木门,苏芙蓦的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来,空气里好像散发着一股木质特有的腐朽味,灰尘飞舞像是好久没人进来过一般。 后厅里正中央供奉着一座金佛,佛像雕刻容貌端严,头颅微垂正对着苏芙微笑。 苏芙还没来得及细看,下意识急忙护着龙凤胎后撤几步,在她的认知里鬼是不能见佛的,却看见两个小脑袋从她臂弯里探头,正好奇的看着这尊佛像,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样子,她松了口气。 这才有了余力打量这尊佛像,苏芙愕然发现不准女性进祠堂的送福村祠堂里,竟然供奉着一尊女性佛像,不,是神像。 只见这尊神像身穿绫罗绸缎,样貌端庄优雅,双手相握在胸前,嘴角含着笑意,一副慈爱的样子。她立在神台上,身侧还站着一位只有她腰身高,皮肤呈现青绿色,面貌有些狰狞的小神像,看上去像是小鬼。 “鬼子母!”苏芙惊呼,她曾在自家里见过这尊神像,没想到送福村祠堂居然也在供奉她。 ①鬼子母,又被叫做送子娘娘。相传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举行欢庆会。五百人在赴会途中遇见一怀孕女人,女人随行不幸中途流产,五百人皆舍她而去。 女人发誓来世投胎王舍城,食尽城中小儿。清晨,天微亮,苏家就传来一阵铃铛锣鼓的敲打声。 睡眠严重不足的苏芙强撑着起床,才刚迈入正厅就看见一位穿着道袍的道士,围着苏母手舞足蹈,而苏母手捧着一碗腥臭无比,红黑交加的不明液体大口喝着。 苏芙视线下移不意外看见苏母的小腹肿胀鼓起,犹如怀孕九月,而苏家宝贝男丁——她的亲弟弟苏天赐正冷眼盯着自己母亲的肚子,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家人只有苏父笑的满脸惊喜,围着不耐烦却得意洋洋的苏母忙前忙后。 苏芙对这幕毫不意外,在她记忆里,她“确诊”白血病后,苏父苏母见自己“药石无医”,退而求其次答应了村东头坡脚老头的“善意”,他还有个英年早逝的儿子,人不嫌弃愿意接纳自己冥婚,就是原本说好的彩礼三十万得少一半。 苏父苏母一嘀咕,百般不愿意,最后强调是怕自己女儿,在下面没有伴才勉强答应了。但是十五万可不够给苏天赐娶媳妇,苏天赐可不是一般男人,他脑瘫要加钱才有姑娘会愿意。 这时,有村民煽动苏父苏母,苏天赐虽然是男孩,但脑瘫自理都有问题,压根不可能帮他们养老,与其投资苏天赐娶妻,不如再生一个健康男孩。 在村子里,十五万足够养孩子了,娶妻可就说不一定。 于是,苏父苏母心动了,就有了现在的这幕。 苏芙收起回忆,目光凝在苏母肚子上,不过她也很奇怪,即便是再逆天的偏方,也不可能在一周内让人直接怀孕,并且看上去像是即将临产的样子。 之前,她也旁敲侧击问过苏母,却始终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她偷偷研究过那不明液体,闻上去像是人血和符纸燃烧后的味道。 “呦!您家这是在干嘛呢?” 王胖子也拖着一张疲惫,强打精神的胖脸坐到苏芙旁边,毫不客气的吃起早餐,那眼神没太掩饰看苏家其他人像耍猴儿的意味。 玩家们入住苏家时,苏家承诺包三餐。 白雪和熊英跟着落座,眼神也没从苏母身上挪开,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昨天见到苏母时她的肚子还没有这么大,一夜平地起高楼,简直违背生理常识。 苏父苏母喜气洋洋自然没注意到王胖子的嘲讽,他们向来对“财神爷”们包容,连连招呼着他们快吃,解释这是习俗,请人给苏母安胎呢。 安抚好财神爷们,又送走道士,苏父苏母语气悲伤,略带哭腔的通知苏芙,“小芙啊,你的身体我们做父母的已经尽力了。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想到你九泉之下没有伴,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别嚎了!干打雷不下雨,影响我食欲了!” 正准备嚎啕大哭的声音顿时噎住。 “阿姨,哭容易流产。” 白雪的话又在王胖子的话上,加了一记重锤。原本是鲜红色的“退出游戏”逃生按钮键,此时此刻变成了灰暗的黑色,静静地躺在游戏面板的最下方,像是在嘲讽所有玩家们的天真。 三亿奖金池,三个人平分。 “妈了个巴子!我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王胖子骂骂咧咧试了几次“退出游戏”,根本什么用都没有,“我他娘的还是个做生意的都能被坑!” 都说胖子圆润显小,但再显小王发财也三十五岁了,他抱着谁会嫌钱多的心态来参加游戏,难说他老当益壮,一马当先成为黑马,结果是马失前蹄,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白雪身为医生,见惯了生死,倒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纠结“退出游戏”,而是继续下滑仔细阅读《怪谈人生》游戏免责申明,“请务必将《怪谈人生》当做真实世界,生命只有一次请勿作死。你无意中的每一次选择,都可能将你推向不同的人生路口或是深渊,那些看似平淡的决定将会改变你的一生大胆尝试,也许你会在这里有意外收获。” 没等一头雾水的王胖子发问,白雪就关上了游戏面板,她斜瞄了眼装作听不见,玩家们谈论游戏相关内容,还在和龙凤胎鬼童贴贴的苏芙,“说起来,这对鬼童我见过,在我就职的医院里。他们被父亲勒毙,他们外婆发现后送入院抢救,可惜那时候孩子们已经死亡了。” 白雪简单的和王胖子解释了下,关于龙凤胎家的那则悲剧新闻。 把这里当做真实世界?龙凤胎的悲剧在现实中发生过喜当妈的苏芙不动声色的听着,不大的小手却将怀里的龙凤胎们搂的更紧,她在智能手表里看见的新闻和白雪说的一样,不排除游戏制作者将现实和游戏结合,但苏芙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透着诡异。 “生魂危险!”妹妹从苏芙温暖的怀里费力仰头,磕磕绊绊的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妹妹旁边的哥哥看不下去,他安抚的摸了摸妹妹的头,为妹妹解释,“妈妈是生魂!” 在两兄妹断断续续的解释中,苏芙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在龙凤胎的叙述中,他们兄妹两死后在医院到处游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再有意识就发现他们回到了生前的家——环星大厦,他们试过离开但是毫无办法,再后来就闻见了生魂也就是她的味道。 镜子属阴,加上他们燃蜡引路,让龙凤胎很顺利的通过镜子穿梭过来,他们的本能告诉他们,生魂吃了很补。 生魂,活人暂时离体的魂魄。 她,还活着?那这里是什么,地狱还是天堂?这难道就是她的身份明明应该是NPC,却能听见玩家们谈论游戏的原因吗? 那声轻笑再次强势侵入她的大脑,却没让她害怕,而是再次强化了她要参加《怪谈人生》的心,她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被谁害的魂魄离体,她要知道这款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苏芙垂眸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智能手表,她联系不上乐乐姐,也许是件好事,至少说明她平安无事。 三个未成年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声音极小,王胖子废了半天力使劲支棱着耳朵,只听见小闺女嫩声嫩气,语气很认真的和两鬼童解释,自己真不是他们妈妈,但显然对方从小闺女身上感受到了没有体会过的关爱,坚决不肯改口。 好半天,两鬼童才从苏芙身边离开,身影逐渐淡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鬼童们才消失,没等王胖子等人松口气,一道极其凄厉的哭声响彻黑夜,吓得正厅里的人一震,与此同时所有玩家的游戏系统发出“叮”的响声,游戏系统用俏皮的小女孩声音,声情并茂的播报。 “来送福村旅游的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在我住的地方隔壁,每到半夜就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隔着肚皮的抓挠声,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哭嚎声,一阵阵从四面八方涌来!声音每天都在逼近,我却找不到来源!还好!苏天,我终于发现了那个源头!” “叮!作为友善的邻居,关爱互助是传统美德。请在天亮前,前往邻居家,查看邻居是否需要帮助,找到哭声的来源,为送福村破除半夜哭声秘密!” 奶声奶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动了动了!送福村怪谈进度动了!”一直缩在角落里,试图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熊英忽然大叫起来,她欣喜若狂的挥舞着双手。 原本沉浸在系统恐怖任务播报中的王胖子和白雪一个激灵,立即打开游戏面板任务栏查看,只见写着深渊级难度“送福村怪谈”的任务进度,百分条向前移动了25%,下方又出现了一个“半夜哭声”支线任务。 不仅如此一直点不开,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人生图谱一栏,此时也微微散发出光亮。 两人点开一看,只见他们两人的头像在人生图谱正中间,下面坠着两条细细的线,一条连接点正是刚刚消失的龙凤胎鬼童头像,上面标注着两鬼童的名字,希希和望望,名字背后有个括号标注着熟悉。 另外一条是苏芙,名字背后的括号里标注的是友善。 对于这些备注游戏系统没有详细介绍,似乎是让玩家自行探索。 两人一愣下意识看向剩下玩家方向,一个还晕着,另一个刚刚激动无比的熊英,此时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两人对视一眼,白雪试探两句,发现熊英根本没有点亮人生图谱,难道这判断标注是鬼的好感? 这么一想王胖子打了个冷颤,倒是小闺女的态度让他倍感欣慰,没有让他白担心。 随着人生图谱点亮,两人的游戏面板弹出一条通知。 “恭喜玩家解锁鬼NPC相关资料” 在《怪谈人生》游戏里,鬼等级分为遗憾、执念、怨恨、宿怨和灾祸,遇到前三个还也许能躲一躲,遇到后两个游戏系统用玩味的文字写着“来世再见”。 两人将目光移动到龙凤胎介绍,发现两鬼童的等级是执念后,当即松了口气。龙凤胎是对苏芙态度很好,甚至是非常好,但他们不会托大以为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没看到洪发的下场吗?能得到对方熟悉的中立态度就已经烧香拜佛了。 “送福村怪谈”任务进度向前了25%,说明了他们之前选择跟着苏家小姑娘是个正确的选择,再加上小姑娘和鬼童的互动更让他们看在眼里,种种情况相加让他们开始起疑,落脚苏家前在村里打探到的情况。 村子里人人都在议论,苏家本来以女儿十里八村都出名的美貌为傲,选了又选才挑了给彩礼最高的村东头坡脚老头,结果在这最重要关头,女儿居然患了白血病,成了一项砸在手里的赔本生意! 村里人都说见过苏家小子和朋友商量,要把这累赘沉水淹死! 这些元素加起来,怎么看都像是炮灰,和送福村怪谈一点边都沾不上! 说实话他们当初选择落脚苏家,其实大部分原因是有些怜惜苏芙遭遇,不可避免带着玩家的居高临下,想着住进来多少能让她在临死前,帮她获得些好待遇,没想到竟是他们眼里的炮灰,让他们有了意外之喜。 王胖子想到刚才的任务提醒,又偷瞄了下苏芙,胖手忍不住搓了搓,他想让小闺女一起去完成任务,多个人多个保障嘛嘿嘿!也许完成任务就能回到现实了!但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用胖脚在地上犹豫的点来点去,希冀地望着冷冰冰的白雪,怎么着都是同性之间好沟通一些。 总不能指望得罪人的熊英去送菜吧! 白雪妩媚的狐狸眼对上王有财那双小眼睛,显露出几分无语来,她无措的望了望天真可爱的苏芙,白皙如玉的手无意识拽紧了衣角,怎么想她都有种协同怪叔叔,拐卖小孩子的感觉,她认命的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天籁般的声音降临在躇踌的两人耳边。 王胖子等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说话的苏芙,获得了小姑娘明媚的笑脸。 这倒不是苏芙想要为玩家解忧,而是她认真考虑过了,玩家们的任务是通过“送福村怪谈”,这和她找出凶手不仅不冲突,甚至还互相契合。 玩家们想要知道她们村的秘密,而她们家本身就是村子里的一员,和村子事物息息相关,她与其一个人出去单打独斗,不如就势跟着玩家们能发现更多线索。 苏芙不仅要追凶,还想要从NPC成为玩家,那她就要拥有足够的谈判资本,足够让游戏系统AI不敢把自己当成BUG的资本,想到这她轻笑一声,不知道系统知不知道这游戏里可不止有生魂,还有真的鬼。 她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但如果有人听不进道理,她不介意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使用一些合理的手段。 例如,彻底破坏深渊级“送福村怪谈”,够不够资格获得游戏系统降临注视? 王胖子等人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可爱天真又弱小善良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可怕的事,只以为对方还在害怕苏晚发生的事,白雪还尽量温柔地安抚着苏芙,让她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还有他们这些大人在。 这些“靠谱”的大人,随意将昏迷中的洪发,像垃圾般丢在正厅角落里,只顾着埋头护着苏芙往隔壁家走去,也没管厚脸皮跟着的熊英。 芙接近隔壁哭声芙明显,幽深的月光将隔壁的房子笼罩出一层薄雾,在寂静的夜里芙发诡异渗人。 送福村的房屋都是由政府提出建造新农村后,统一的打造的,房屋风格都是统一的仿古民居,四四方方,围绕着天井建造。 平日里觉得古色古香,半夜里就只觉得让人发憷。 几人走到大门前停下,王胖子听着哭声抖了抖,刚要说先在四周绕绕再从长计议,下一秒就见小姑娘提起手用了十分力道敲门,“婶婶!你在家吗?我听到你声音了,你别躲在家里不出声,快开门啊!” “噗哈哈哈哈哈!”熊英实在忍不住,她这个人向来笑点很低。 这回苏父苏母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黄色牙花子龇起来就想开骂,但马上又想到眼前的客人们,不仅支付了房费,还承诺在苏家买活丧用品。 这可是好大一笔钱,想到这苏父苏母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才安抚好自己,抬眼又看到自己女儿这个赔钱货,竟然把餐桌上苏母用来补身体的补品全部挪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吃,一下子又气的脸色铁青。 两人瞪了许久,都没见这赔钱货像往常那样道歉,反而直接将他们无视了,气的差点仰到,故意重重咳嗽两声,才得到这个不孝女的眼神。 “爸妈,你们那么心疼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苏芙神色天真嘴下不停,还顺带把苏天赐面前的好吃的,移给白雪和王胖子,“放心,我会多吃点,照顾好我自己的!” 即使现在面前的是游戏NPC,不是苏家人鬼,她都没打算给他们好脸色,她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女表啊!妈!你干嘛!” 苏天赐在桌下的脚被苏母踢了脚,苏母使眼色,还要让苏芙同意冥婚呢,那可是十五万! 苏芙似笑非笑,没等苏家人开口就答应了冥婚的事情,这让苏家人喜笑颜开,完美错过了苏芙嗤笑的表情。 “什么瘪犊子策划!这什么狗屁剧情!”王胖子狠狠地擤了擤鼻涕直接骂出声,但他知道自己出声也没用,这游戏剧情就是这样的,他也只能让小闺女在走向结局前,尽量开心一些! 白雪默默地盯着苏芙小脸看,妩媚的脸上冷淡至级,桌下纤细白皙的手上却青筋暴起,她很喜欢苏芙,觉得苏芙很像是自己小时候在橱窗里看见的洋娃娃。 纤瘦易碎、善良可爱,光是看着她,白雪就觉得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可是,为什么策划要给她这么一个结局?她要是能出去,第一个给策划寄手术刀! 比起这个熊英却更担心消失的洪发,她们之前共同触发“送福村怪谈”后加了游戏好友,现在好友栏上洪发的头像依旧亮着,说明这人没死,还对苏芙抱有很大恶意,她很怕在苏芙走到既定结局前,就会被洪发暗算。 玩家们全然忽略了苏芙身为NPC的种种不对劲,还自动美化了起来,只觉得她可怜又柔弱。 苏芙却没纠结冥婚的事情,她在想昨夜邻居奶奶的话,嫁给本村人才是真正的送福村人,才能知道送福村的秘密?送福村的女孩子都活不长?可是,在送福村里大部分家庭都是哥哥妹妹组合,成年女性不在少数,怎么会说女孩子活不长呢? 还有邻居奶奶在说自己和外孙女死因时,她用的词语是“意外死亡”,而苏芙很肯定她们的死因就是火灾,除非有人伪造了死因。 再联想到邻居奶奶身上有烧焦的味道,而和自己“亲密接触”的小手,除了冰冷外,没有任何焦味奶奶外孙女不是死于火灾? 从邻居奶奶的故事来看,最想她们死亡的人就是她的女婿,现在仔细想想,邻居奶奶说那位婶婶是月嫂,但哪有怀孕的人来做月嫂的?还有她那个肚子,之前苏芙没有深究过,现在回想那肚子形状很假,她见过很多村里孕妇,没有见过那样的肚子。 那人在假装怀孕! 苏芙目光转向苏母的肚子若有所思,她试探性的问道:“妈,我们村的女孩是不是都活不长啊?” “什,什么?”苏父苏母脸色骤变,苏母怀疑的瞅了瞅苏芙,立即反问:“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王胖子立马明白苏芙用意,心里直嚷嚷小闺女真好,都不用我们暗示,就自己帮我们问了,他看似随意地追问:“嚯!还有这事!我对这些传说最感兴趣了!送福村要是有什么传说,您说说看我愿意出钱买!” 他表面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实则肉疼不已。 玩家们进入游戏后,都得到了初始金钱额度,游戏货币和现实中一样都是RMB,他们之前A了住房费,现在不算宽裕但也只能咬牙出,毕竟线索最重要。 这要是在现实,这么点钱王胖子眼睛都不眨,现在真是虎落平阳了。 一谈到钱,苏父苏母眼睛忍不住亮了亮,但马上又迟疑,王胖子只能又比了个数字,在巨大的诱惑下,苏父苏母对视片刻,苏母迟疑着想要开口,却被苏天赐打断。 “妈!” 苏天赐惊疑不定的怒吼。 这下倒是让苏芙确定了,送福村还真有关于女孩短命的秘密。 就在场面僵持时,白雪冷淡的嗓音开口:“您儿子还没娶媳妇吧?” 苏母咬牙,“是啊!你们别听这丫头片子胡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们村的女孩子可多了,你们进村的时候应该看见过,怎么能乱说她们不长命呢?” 苏父也连连点头,“对!早些年里日子不好过,这十里八村去打听打听,哪家村子,就是那城市里,也都有小孩子养不活去世的嘛!都是谣言!谣言!” 玩家们默契的对视,看来这个传说涉及到了送福村的核心,才会让爱财如命,连女儿都可以卖的苏家,居然在金钱的诱惑之下,都能够守口如瓶。 不过,这下就难了! 苏家人都不说,苏芙看样子是真不知道,他们一群外乡人要从哪里才能得到这种机密? 瘪犊子游戏策划!我看你就是想要胖爷我老命!王胖子刚在内心哀嚎完,耳边突然响起游戏系统的声音。 “叮!送福村近年总是不太平,总是有出生不久的婴儿丢失,夜深人静时还总能听见婴儿们在村里嬉闹的声音,村民们怀疑婴儿们已经遭遇了不测,作为正义感爆棚的游客,你们决定帮村民们的忙,翦纸招魂找出婴儿们的踪迹!” 又一个支线任务“翦纸招魂”,出现在主线任务“送福村怪谈”下方,系统用活泼的声音播报完,还贴心的在“翦纸招魂”里展示了招魂方法,并标粗划线提示,“任务只可在午夜子时完成。” 掐准了玩家们读完招魂方法的时间,系统还贴心祝福玩家们,“请各位玩家们保重,再见。” 后来果然应誓,女人投胎王舍城,生子五百,生性残暴以城中小儿为食。有人求助释迦,释迦藏起女人最爱一子,女人找不到自己心爱儿子,寻子心切向释迦求助。 佛问:“你有五百子,丢一子都如此,而人只有一子,却被你吃掉,他们又该如何?” 女人因此发誓只要小儿归来,从此不再杀生,受三皈五戒,在佛教化下成了守护人间小孩的鬼子母。 祠堂供奉的是鬼子母,也许这就是龙凤胎没有受到伤害的原因吧。 送子娘娘女孩短命?苏芙模糊间感觉线索联系在了一起,村里人重男轻女一向是放在明面上的,家家户户求生儿子她并不感到意外,但为什么村里家庭过半都是哥哥妹妹组合? 有了儿子需要女儿换彩礼,那为什么又说女孩活不长? 苏芙环视了下宽阔的后厅四周,发现除了这尊鬼子母外,这间后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连常规应该摆放的祖先牌位都没有。 她想了想,对鬼子母到了声抱歉,得罪了,走上前和神像之间几乎贴在一起,她再次仔细查看了下这尊神像,突然眼睛一亮,她看见鬼子母身穿的裙摆间有一颗珍珠,比起其他装饰要更加明亮,明显有人长期多次抚摸过。 苏芙让龙凤胎靠后,她垫着脚尖用力按下那颗珍珠,机关挪动的声音响起,她快速和神像拉开距离,只见在高大的神像背后出现了一道暗门。 祠堂果然有秘密! 苏芙试探性地往暗门里丢了根火柴,半晌什么反应都没有,才打头阵带着龙凤胎走进去。 暗门里是一处四四方方的暗房,没有任何窗户,透不出一丝光亮,苏芙又退到门口将带着的蜡烛点亮,又重新走了进去,蜡烛的微光照亮房间的那刻,她差点被吓得仰到。 在烛光照耀下,正方形暗房的四面墙壁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苏芙咽了口口水,又拉了拉龙凤胎小手为自己打气,真鬼都在自己旁边呢,自己还怕画的? 壁画上雕刻着不同女性受到惩罚的场面,拔舌、铁树、蒸笼、刀山、油锅苏芙芙看芙心惊,这分明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惩罚,只不过受罚对象由男女老少,变成了清一色的女性。 她眉头紧蹙,心头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这些壁画刻画的太过真实,就好像这群活生生的女性在她面前被活生生凌迟,她不明白刻这些壁画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妈妈!有阴气!” “退后!” 两道童声同时响起,苏芙反应极快地迅速后退,可惜晚了一步,暗门“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苏芙暗道不好,用上全身力气去拉开门,门却像是被灌了水泥似的,任凭她怎么拉扯都毫无动静。 一双双眼睛在墙壁里睁开,齐刷刷看向苏芙和龙凤胎,眼神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古怪意味。 龙凤胎对视一眼,两只小手拉起,一齐挡在苏芙身前,小嘴张开就要发出尖叫,却被苏芙稚嫩却坚定的拦住揽到身后,对方人多势众,先发起攻击不是好事,也许还会拉到仇恨。 “等会儿,要是情况不对,你们就先跑!” 苏芙对龙凤胎认真地说,她相信龙凤胎是鬼总有办法离开,她是真心想要成为他们的家人,把他们当做家人来呵护,而不是关键时刻的护盾。 家人是需要互相付出的。 鬼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她是生魂,苦中作乐的想想也许还能变成鬼,再活一次呢! 龙凤胎的眼睛紧紧盯着苏芙,两张小嘴抿着没有说话,苏芙又将他们往身后的门处推了推。 事到如苏苏芙狂跳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盯着壁画中的数双眼睛,试探性地介绍,“你们好,我叫苏芙,是送福村的村民” 明明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没想到却像是打开了那些眼睛的某种开关,它们开始不停地开合,让苏芙紧张到双手不停冒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在她已经开始想以自己的力道能不能将门踹开时,忽然有道女声从墙壁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生涩,很久不说话的样子,“带你来的人呢?” 苏芙脑子飞速运转,祠堂里能进来的人是男性,这处受惩罚折磨的都是女性,“没有人,我自己闯进来的。” 瞬间所有眼睛都停止了眨动,看向苏芙仿佛她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密集的窃窃私语在暗房炸响,那些声音时而癫狂时而阴沉,它们的语速过快,苏芙连一句都没有听懂。 一时间走不了,苏芙也只能逼迫自己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逃生线索,猛然她在暗房最里面的壁画处发现了不同,那是一只柜子,不是雕刻而成,而是被镶嵌进墙壁里。 趁着那些眼睛还在争论,苏芙大着胆子悄悄地靠了过去。 紧赶慢赶来救人,结果…… ——好像不需要? 他来晚了? 不,是这俩人打得太快了! 第 152 章 152-联合博弈,孝出强大 穆尔菲斯原本风尘仆仆赶来救援,却发现战局早已倾斜,不,简直是一边倒的碾压。 他这一来,场上局势瞬间微妙起来。 薇薇安原本已经调动起混沌权柄,眼中杀意凛然,但现在动作却微微一滞,硬生生在半空中顿住了。 赫尔曼和伊莲娜更是脸色骤变,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想法: “糟了……时间差没抓住!” “对了,怡珺,你的光脑还在吗?” “你的还在吗?”黎怡珺没有回答丁月媚,而是反问道。 丁月媚沉默了。 黎怡珺见状,不禁感到好笑,“你自己的都不在了,哪能指望我的还在呢?” 再说了,她现在的精神力崩溃指数为93%,连星网都登不上,留光脑下来做什么?拿来做摆设?还是拿来睹物伤心? 丁月媚神情讪讪,没再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宣正也没有说话,他其实是有光脑的,但是前段时间跟误闯过来的异兽战斗时弄坏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现在倒是后悔死了。 如果自己当时小心一些,就不会遇到现在的窘境。 “没有光脑,幼崽岂不是得在3080星待一年?”宣正想到了这一点,一张粗狂的毛茸茸大脸几乎皱成一团。 “呃……”黎怡珺也有些为难,不是他们不想养着幼崽,而是3080星上太荒凉了,基础物资太少,不适合养幼崽。再说了,他们精神力崩溃指数都在90%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崩溃,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等斯威特和古群回来,再问问他们吧。”丁月媚无奈地叹气。 黎怡珺也摇了摇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说话间,黎怡珺忍不住看向趴在恒温垫上定定盯着他们瞧的小团子,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心软,只不过…… “幼崽怎么灰扑扑的?” 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丝毫不损她的可爱。 丁月媚简单说明了一下她捡到小团子的情况,末了补充道:“崽崽的身体没问题,就是精神力太虚弱了,刚刚还剧烈波动了一次,我给她喂了A级精神药剂,才让她平复下来。” “如果我没听错,你这已经是给崽崽喂了两次精神药剂了吧?而且还都是A级。”黎怡珺眉头皱紧,“你有给幼崽测过精神力崩溃指数吗?” 丁月媚先是一怔,然后才回答:“还没有。” 她顿了顿,“她看上去很害怕我们,我不敢随意靠近。” “这可就难办了。” “是啊……” 宣正瞅了瞅自家大校,又瞅了瞅黎怡珺,他作为整个屋子里最大只的兽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然让我试一试吧?”黎怡珺身后的粗圆尾巴摇晃了两下,“我大哥前些年跟我大嫂生了一只幼崽,我带过几天,算是有和幼崽相处的经验。” 丁月媚与宣正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和幼崽相处的经验,也只好同意黎怡珺说的。 “行吧,你试一试。”虽是这么说,丁月媚还是做好了要是小团子露出害怕黎怡珺的模样,她就用尾巴把黎怡珺给卷回来的准备。 黎怡珺满意了,转头看向小团子,“崽崽,我叫黎怡珺,你可以叫我黎姨。”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朝着小团子走去,一步一步的,走得极为缓慢,“别害怕,我们都很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 见兔狲慢慢走过来,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苏芙再次紧张了起来,同时用意念询问系统,这头兔狲是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给你检测精神力崩溃指数。】 精神力是类似神识一样的东西,那么精神力崩溃指数又是什么? 苏芙这么想着,也问了系统。 系统也耐心地解释着:【这个世界的兽人拥有精神力,精神力使用得太过频繁,会造成精神力崩溃。一旦精神力崩溃指数达到90%,就无法化为人形,而达到100%,则会沦为没有理智的凶兽。现在在你面前的三个兽人,他们的精神力崩溃指数都在90%之上,无法化为人形。】 苏芙了然,【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现在向你靠近的兔狲兽人精神力崩溃指数93%,三尾狐91%,棕熊92%,只要没有达到99%,他们还是安全的。】 原来如此。 苏芙大概了解了,也是在与系统对话的时候,兔狲已经来到了自己三步远的距离。 回过神的苏芙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想到系统说这三个兽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她才敢让兔狲慢慢靠近自己。 快了。 快了。 快了。 黎怡珺默念着,踩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了小团子的面前,见小团子还是那么的紧张,但不排斥自己的靠近,她心中一喜,但想到接下来的动作,喜色消退了些许。 “崽崽,我现在抱你去检测精神力。别挣扎,好吗?”即便是知道小团子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黎怡珺还是耐心地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着。 几乎是黎怡珺话音一落,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苏芙脑海里响起。 【叮!请配合兔狲兽人,完成一次精神力检测。任务完成奖励:木灵诀x1,积分x1。】 咦? 这么快就发布任务了吗? 不过木灵诀是什么? 苏芙懵了。 【系统,木灵诀是什么?】 系统有些心虚,好在苏芙看不到,它也能理不直气也壮,【能让你修炼的东西。】 【诶?在这里也能修炼吗?】 苏芙还记得主人说过,等他进阶成功之后,就会教自己修炼…… 可是现在…… 思及此,苏芙有些失落。 【当然可以!这个世界充满了灵气,在这修炼比在你原来的世界逐渐速度还要快!】 苏芙情绪不高地回应了一声,见兔狲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她想了想,朝兔狲点了点头。 既然配合兔狲完成检测能得到积分,那她就控制对他们的恐惧,完成任务吧! 见小团子回应自己了,黎怡珺本就圆溜溜的眼眸骤然瞪大,就连她身后的丁月媚和宣正也惊了一瞬,继而涌现的是像吃了柠檬一样,酸了吧唧的心情,还不约而同地想,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轮到自己身上! 惊喜过后,黎怡珺慢慢站了起来,利用自己的前肢,小心翼翼地把小团子给捧了起来。 这个动作在外人眼里看着很滑稽,但他们无法化为人形,也只能这样。 苏芙倒是没觉得兔狲的动作奇怪,反而因为离开恒温垫,视线拔高,娇小的身躯紧张得绷紧,但是想到任务,她强迫地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捧着她的黎怡珺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盯着小团子的淡绿色眼眸亮晶晶的,她也不敢耽搁,稳当又快速地捧着她来到了检测仪器前,把她放在上面,按下了检测按钮。 很快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那明晃晃的0让在场的三个兽人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小团子的虚弱跟精神力崩溃无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木灵诀x1,积分x1。】 系统的提示音让苏芙错愕。 这,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她还以为任务会很难呢,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完成了! 如果以后的任务都是这么轻松就好了。 苏芙不由得期待起来。 做完检测,黎怡珺再次把苏芙捧回了恒温垫上。 途中,她一错不错地盯着在自己双爪上乖巧的小团子,心头好像被一团团绵软的云朵撞上了,整颗心变得软乎乎的。 “好乖好乖啊!” 苏芙:“?” 【她在说什么?】 【夸你呢。】 好吧。 苏芙的小尾巴球忍不住左右晃动了一下。 殊不知她晃动的时候,小尾巴球蹭到了兔狲的爪子,这让黎怡珺更加兴奋了,两只耳朵抖啊抖啊的。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丁月媚和宣正:“……” 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天,天呐! 怎么会有比狐狸还要巨大,还要粗壮的棕熊啊! 是了,率先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头有三四米高的棕熊。 苏芙目光呆滞,小小的身躯也因为紧张害怕绷得紧紧的。 系统注意到她的异样,生怕她被吓出个好歹,连忙安抚道:【别怕别怕,这头棕熊跟黑狐狸一样,是不会伤害你的。】 苏芙勉强找回了些许理智,但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块头的棕熊,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宣正甫一进去丁月媚的屋子,就看到了蹲在恒温垫上,已然清醒的小团子,他不由得一喜,一双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大校,崽崽醒了!” 因为宣正的块头大,他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如若是在平常,丁月媚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有一只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团子。 于是乎,丁月媚一条尾巴轻轻抽了宣正粗壮有力的熊腿,严肃地道:“小声点,别把崽崽给吓到了。” 宣正眼眸瞪大,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有些闷闷的,“大校,我知道了。” “我听宣正说月媚你捡回来了一只幼崽?她在哪儿呢?” 随着宣正话音一落,外头又走进来了一只体型与丁月媚差不多大的毛茸茸,她额头较短,额头的毛发也点缀点点深色的斑点,瞳孔是漂亮的淡绿色,棕色的毛发旺盛且细密,走动间轻轻漂浮起来,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飘逸。 苏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毛茸茸,觉得她长得像猫,但又不是很像猫,好奇心也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 【系统系统,这个毛茸茸是什么动物啊?】 苏芙不认识这种毛茸茸,于是求助了系统。 【兔狲。】 兔狲……? 名字里带了个兔字诶! 许是因为这一点,苏芙对她有了一丝丝的亲近感,但也仅仅是一丝丝了,因为她太大只了,苏芙对她更多的还是害怕。 黎怡珺还不知道这只小巧可爱的幼崽在想什么,她在看到小团子第一眼,那双圆溜溜的淡绿色眼眸一下就亮了。 “是兔子吧?这只崽崽是兔子吧?”她边说边忍不住要靠近,然而刚走一步却被丁月媚的狐狸尾巴给拦了下来。 丁月媚的这一举动也让黎怡珺冷静了下来,她眉头一皱,略微不高兴地问道:“月媚,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和幼崽贴贴呢? 现在幼崽的出生率那么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这么小巧的幼崽呢!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兔子! 想到这,黎怡珺心中火热,恨不得扒开来挡在自己身前的狐狸尾巴,好去跟幼崽贴贴。 “怡珺,冷静一点,你这样会吓到崽崽的。” 这话果然令黎怡珺的热情消退了一些,她也不急着去和幼崽贴贴了,细细地打量起幼崽来,发现她小小一只趴在恒温垫上,身躯紧绷着,那双瑰丽的红眸也警惕地望着他们。 嚯!还好丁月媚把自己拦下来了,不然她莽撞的行为铁定会吓到幼崽。 “怎么就只有你来了?”丁月媚朝黎怡珺身后看了一眼,见她之后就没了人,眉头下意识一皱,“斯威特和古群呢?” 宣正挠了挠后脑勺,回答她的问题:“我去找斯威特少将和古群上校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家。” “说不定是去找变异植物玩了。”黎怡珺晃了晃自己身后那条布满黑色细环纹的粗圆尾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闲不住的主儿。” 说完,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眸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丁月媚。 同样闲不住的丁月媚:“……” 好吧。 这也正常。 丁月媚尾巴绕到跟前,尾巴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在一旁安静警惕地盯着他们的苏芙见到黑色大狐狸的动作,吃惊得三瓣嘴微张。 原来尾巴还可以这么用的嘛? 苏芙强忍着回头看自己尾巴的冲动,身后的小尾巴球随着她的念头左右摇晃了两下。 可惜她的尾巴太短了,不然也能像黑色大狐狸那样试一试。 “行吧,等他们回来,再通知他们幼崽的事情。” 黎怡珺不置可否,她目光转到小团子身上,“月媚,你是在哪里捡到幼崽的?” 一开始听到宣正说丁月媚捡到一只受伤的幼崽时,黎怡珺以为宣正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直到她再三询问,确定宣正不是开玩笑后,她就开始猜测幼崽是哪里来的。来的路上,她就有好几个猜测,现在见到幼崽的原型后,她好几个猜测都筛掉,只剩下一个,现在只等丁月媚的回答了。 “我是在西区边缘处捡到的幼崽。”丁月媚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见黎怡珺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她刚准备询问她怎么了,脑海却是灵光一闪。 西区…… 不,不会吧……? 黎怡珺见丁月媚毛茸茸的脸上难掩震惊之色,便知道她猜到了自己的猜测,“你也想到了?” 丁月媚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 宣正傻愣愣地站在她们的身边,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大校,你们在说什么?”他憨憨地问着。 丁月媚瞥了宣正一眼,没说话,倒是黎怡珺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句:“小正啊,多动动脑子。” 如果她是人形,这会儿说不定得拍一拍他的肩膀。 宣正再次挠了挠后脑勺,“呃,西区边缘怎么了吗?” 脑子这个东西,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啊_(:з)∠)_ “西区都住着什么?”黎怡珺问。 宣正蓦地一顿。苏芙穿越了。 至于什么是穿越,苏芙不知道,还是她脑海里那个名叫“系统”的声音跟她解释,她才知道穿越是什么。 原是她从自己所在的原生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以兽人为主,每个兽人都有兽形和人形两种形态,这让苏芙不禁想到了她没穿越之前的妖修。 除此之外,系统还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多话,可苏芙刚启灵智不久,听得十分吃力,但系统的大体意思,她也明白了一些。 在穿越之前,她的主人正在渡进阶雷劫,但她主人的进阶雷劫出现了问题,把她劈到了另一个世界,神魂也因此受损,还阴差阳错地绑定了这个叫“系统”的东西,不光如此,她的主人也出事了。 想到这,苏芙眼睛又湿润了。 明明在渡雷劫之前,主人信誓旦旦的,还说了让她在御兽袋里呆一会儿,他很快就能进阶成功,怎么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变了呢? 现在主人没了,她也到了另一个世界…… 【诶,你别哭呀……】系统如果有人形,这会儿恐怕已经抓耳挠腮了。 不光是系统为难,就连紧紧盯着苏芙的丁月媚也犯难起来了。 怎么又哭了呀? 哭了的幼崽要怎么哄? 她完全没有经验啊! 无法,丁月媚只能放轻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道:“崽崽你别哭呀,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苏芙闻声看了黑色大狐狸一眼,但她实在听不懂她叽叽咕咕地在说什么,加上刚刚系统再三强调这头黑色大狐狸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她没像刚刚那么紧张害怕了,但是…… 【怎么会呢?明明主人说了只要等会儿就进阶成功了的……】 苏芙无意识地低喃让系统心虚起来,它讷讷的,一声都不敢吭。 【呜呜,主人……】 她自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离开过主人,现在系统说,雷劫把主人劈没了,她此刻只觉得难过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事实上,她也快呼吸不过来了。 系统见状,连忙开口:【苏芙,你冷静一点!你的主人还没死透,你还有机会能救活他!】 系统完全没想到知道自己主人没了的苏芙会反应那么大,不过正是因为他们感情好,所以才会…… 系统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当下的任务就是让苏芙冷静下来。 “崽崽,你怎么了?” 丁月媚敏锐地感知到小团子虚弱的精神力在大幅度的波动着,这令她大惊失色,连忙从冰柜里拿出一支蓝色的药剂,顾不得其他,径直上前,赶忙把蓝色的药剂喂给了小团子。 “唔……” 苏芙被黑色大狐狸喂了一支药剂,那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也有所缓解,但她的心神全都集中在系统刚刚说的话上。 【你,刚刚在说什么?】 约莫是没怎么用意念说过话,苏芙的声音稚嫩而笨拙。 【我说,你的主人还没有死透,还能救活。】 【真,真的吗?】苏芙的红眸登时变得晶亮。 【真的,不光能救活你的主人,你受损的神魂也能修补。】 【那,我要这么做呢?】 苏芙听主人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系统说主人能救活,自己的神魂还能修补,她便知道这事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主人,她一定会努力完成的! 苏芙的爪爪不由得握紧,浑身散发出勃勃生机。 这种生机感染了离她不远的丁月媚,她神情怔怔地望着她,思绪似乎也飘远了。 苏芙也没注意到她的情况,心神全在和系统的对话上。 【只要完成我颁布的任务,积累一定的积分,你就能救活自己的主人,还能修补自己的灵魂!】 苏芙呆愣了一下,笨拙地询问:【要完成什么任务呀?】 系统故弄玄虚地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在苏芙脾气很好,没被系统的态度气到,继续接着问:【那一定的积分是多少积分呢?】 【十万积分。】当然,这十万积分是救活苏芙主人的积分数,至于苏芙修补神魂…… 系统瞅了一眼苏芙,知道她早晚都会知道,也就没有解释。 【十万是多少个一百?】 苏芙刚启灵智那会儿跟自家主人学过数数,目前只学会一到一百,十万这个数字已经超出她的认识范围了。 系统一噎,头一次明白人类说的“生无可恋”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就不应该听那人的花言巧语,就应该直接绑定他,而不是这只刚启灵智,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子! 然而木已成舟,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到自己二度跨世界后它耗损的能量,系统幽幽地看了苏芙一眼,突然有一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久久没等到系统的回答,苏芙有些急了。 【你,怎么不说话啦?】 【没什么。】系统顿了顿,【十万是一千个一百。】 嘶,一千个!!! 同样的,苏芙不知道一千个具体是多少,不过她明显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庞大的数额。 果然主人说的没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没关系,苏芙会加油的! 苏芙自我安慰了一番,心刚刚一松,余光就看到了一团黑,她顿了顿,下意识地定睛看去,才发觉黑色大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还离自己这么近,她吓了一大跳,灰扑扑的毛发一下就炸开了,瑰丽的红眸也瞪得圆溜溜的。 嘶,怎么会有幼崽连炸毛都那么可爱…… 丁月媚忍不住喟叹一声,好在理智还在,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太刺激小团子,她收起空掉的药剂瓶,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看到小团子炸开的毛发隐隐有收拢的迹象,她才停下脚步。 “崽崽别紧张,你的精神力波动得太剧烈了,这对你的身体不好,你得冷静冷静。” 苏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目光落在她抓着的空药剂瓶上,才意识到刚刚她在难受的时候,是这头黑色大狐狸给自己喂了东西。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凉凉的,好像还挺好喝的…… 苏芙忍不住砸吧砸吧嘴,炸开的毛发缓缓收拢起来。 【那是A级精神药剂。】系统注意到苏芙的动作,开口解释道。 苏芙红眸轻轻眨了眨,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是A级精神药剂?】 【嗯……就是喝了后,会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那能修补我的神魂吗?】苏芙难得聪明了一回。 系统瞥了她一眼,【作用微乎其微吧,你还是完成任务比较实际。】 【……好吧。】苏芙遗憾地收回了目光,随后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你知道这头黑色大狐狸在说什么吗?】 【知道。】 【嗯?】 【她说的是星际通用语,在说你精神力波动得太剧烈了,得冷静冷静。】 【精神力又是什么?】 系统一顿,莫名有一种自己在带娃的感觉,还有这只小兔子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问题那么多的? 饶是系统这么腹诽着,但还是替苏芙解了惑,【就是类似神识一样的东西。】 【这样啊……对了,星际通用语是什么?】苏芙这会儿才发现,这头黑色大狐狸说的话不是兽语,也跟自己主人说的“普通话”不一样。 【就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系统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你现在有两种方法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苏芙耷拉在双颊边的长耳朵动了动,【什么方法?】 【一,学习星际通用语。二,用十积分兑换星际翻译器。】 系统这一出把苏芙干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弱弱地回答,【那我还是学习吧。】 积分可是对她和主人都有用的东西,现在她连一积分都没有,拿什么去换?再说了,就算她有积分,也不会换的! 没能从苏芙这抠出十积分的系统有些遗憾,同时还有一些欣慰,盖因这只小兔子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笨嘛…… 苏芙见系统不搭理自己了,她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黑色大狐狸。 这头黑色大狐狸跟自己见过的狐狸不一样,她身躯庞大不说,就连尾巴也比她见过的狐狸多上两条。 苏芙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黑色大狐狸的身后,看着那三条蓬松的狐狸尾巴轻轻摇晃,心尖莫名觉得有些痒痒的。 好像很好摸的样子,但是她不敢。 苏芙在心中对比了自己现在的体型和黑色大狐狸的,总觉得黑色大狐狸一爪子或一尾巴抽过来,她就能立刻去见主人…… 苏芙想着,不免有些害怕这头黑色大狐狸,即便她给自己喂了系统说的那个什么A级精神药剂。 “崽崽?”见小团子看着自己尾巴,丁月媚试探性地把尾巴绕到跟前,企图用尾巴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要摸摸吗?” 对此,小团子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红眸露出明显的疑惑。 这让她心中一滞,心中也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只幼崽,该不会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吧……? 苏芙也确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直困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丁月媚再次开口。 苏芙依旧是那个困惑的眼神。 丁月媚心下一沉,知道事情更加糟糕了。 幼崽听不懂他们说话,他们的交流就有问题了,难怪她刚刚不管怎么解释,幼崽都是一副很害怕自己的模样。 想到这,丁月媚吐出一口浊气。 苏芙望着她,见她吐出一口气,更加困惑了。 【系统系统,她是在做什么呀?】 大抵是刚来这个世界,身边也只有系统能听得懂自己说话,苏芙难免对系统产生了一点雏鸟之情,遇到不懂的,不明白的,都下意识去问系统。 【吐气。】 苏芙:“……” 她当然知道黑色大狐狸是在吐气呀,她问的是黑色大狐狸为什么要吐气…… 没能从系统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芙心情蔫蔫的。 丁月媚也注意到了,即便现在觉得头疼得厉害,还是柔声地安抚着:“崽崽别怕,听不懂也没关系,我会教你星际通用语的。” 苏芙能感知到从黑色大狐狸身上传递过来的善意,这会儿也真正相信了系统说的,这头黑色大狐狸不会伤害自己。 她眼眸眨巴眨巴了两下,与黑色大狐狸的金色眼眸对视着,也不知是怎么的,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幼崽这是在回应自己! 这让丁月媚心中一喜,还想说点什么,但在听到外头的细微动静后,她把话都憋了回去。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刚刚宣正离开的时候没有把门锁上,所以丁月媚只说了一声“请进”,虚掩着的门也缓缓被推开了。 不多时,外头有人走了进来。 苏芙是正对着大门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后,她也抬眸看过去,直到她看到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后,她的红眸因为震惊,瞪得圆溜溜。 苏芙:“!!!” 3080星大体能分为两大区域,北区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这里住着精神力崩溃指数90%以上的兽人,他们还有理智,只是无法化形。 精神力崩溃指数100%,已经沦为毫无人性的凶兽则是盘踞在西区。 除了这两大区域,3080星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区域,它们不是被异兽占据,就是变异植物的地盘。 现在,幼崽是在西区边缘捡到的,难道说…… 宣正仿佛悟到了什么,猛地拍了拍额头,“难道说幼崽是从西区出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不对啊!西区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幼崽?!” 说起来,大校给幼崽测精神力崩溃指数没有? “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黎怡珺声音淡淡的,“你看,你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不就在你面前发生了吗?” “可,那是西区……”说到最后,宣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现在的精神力崩溃指数为92%,等到99%时他会自动前往西区,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丁月媚看了宣正一眼,微微摇晃的三条尾巴都停了下来,面上不显,但心情同宣正一样沉重。 “嗯,就是西区。”黎怡珺也不打算卖关子了,用幼崽的事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兽人的精神力完全崩溃后,身体还是存在一些本能的,比如说……发情期、交配。” 丁月媚和宣正齐刷刷地看向端坐着的兔狲兽人。 “十年前,第一军团有两个兔兽人来了3080星。”黎怡珺也是第一军团的,因为很喜欢兔子,所以有留意过他们的情况,不过一开始她没往他们身上想,但看到幼崽的那一刻,她就有八分的肯定,幼崽是他们生的。 “那两个兔兽人是青梅竹马,在进了第一军团后不久就结了婚,但在十年前他们奔赴前线支援的路上,他们遭受到了虫族的偷袭,精神力崩溃到无法恢复的程度,无奈之下只能来到了3080星。”说到这,黎怡珺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或者说,在3080的一天,他们的心情就没有不沉重的时候,他们的未来已经被定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幼崽是他们生的?” “十有八九。” “那她怎么到的西区边缘?” 黎怡珺抖了抖耳朵,似真似假地说道:“说不定他们还有一些理智尚在,知道在幼崽在西区生活不好,所以特意把幼崽叼出来了呢?” “黎怡珺!”丁月媚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黎怡珺耳朵抖了抖,“哎呀,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丁月媚腹诽着,但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幼崽听不懂她说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西区还会有更多的幼崽呢?”宣正急轰轰地开口。 “不一定。”丁月媚用眼风扫了他一眼,“你当幼崽是能随随便便就有的吗?” 星际时代,随着兽人的精神力和体质的增强,兽人孕育出幼崽的概率也逐渐降低,可以说越是强大的兽人,就越难孕育出幼崽。 能被放逐到3080星上的没几个兽人是低精神力低体质的,所以像小团子的情况肯定并不多见。 “说的也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等斯威特他们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潜进西区看看还有没有像这只幼崽一样的情况。”黎怡珺想了想,说道。 “行。”丁月媚也赞同黎怡珺说的。 另一边,苏芙见他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紧绷的身躯也慢慢放松下来,只是他们说话叽叽咕咕的,她一句都听不懂,这让她有些为难,也有些好奇,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系统系统,他们在说什么呀?】 系统心情复杂地睨了苏芙一眼。 它之前还在纠结苏芙的身份问题,现在好了,这几个兽人直接脑补了苏芙的身份,甚至逻辑自洽,它也不用教苏芙怎么编造身份了。 【没什么。】 【是吗?】苏芙怎么有些不相信呢。 【他们在说你的身份问题,不过问题不大,他们已经为你想好了身份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日后被人怀疑了。】无奈之下,系统只能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谈话的内容。 苏芙听得一知半解的,但也明白这三头超大的毛茸茸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唔,看来,他们也只是体型大一点,心地还是挺好的嘛…… 不过黎怡珺再怎么兴奋,走到恒温垫的时候还是得把小团子放了下来,只是她还有些依依不舍的,爪子还装作不经意地蹭了一下小团子的小尾巴球。 啊,我死了! 这软乎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苏芙没发现兔狲的举动,只是敏锐地感知到她身上溢出来的兴奋之情,这让她觉得莫名,于是偷偷询问系统。 【系统系统,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系统忍了忍,还是没有憋住,【这个世界幼崽稀少,她这是在吸你呢!】 苏芙懵懵懂懂的,不太能明白吸她是什么意思,但前面那句…… 【我不是幼崽,我成年了!】苏芙有些气鼓鼓的。 【星际时代,兽人十八岁才算成年,你现在连一岁都没有,在这些兽人的眼里就是幼崽。】 【……】 【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的体型,再看看他们的,你说你是不是幼崽?】 被放在恒温垫上的苏芙瞅了一眼他们的体型,再看看自己的,沉默了。 好吧,幼崽就幼崽吧。 虽是这么妥协了,苏芙还是怏怏不乐地趴在恒温垫上。 黎怡珺三人见状,不由得看向彼此。 丁月媚:崽崽这是怎么了? 黎怡珺:我不知道啊! 宣正: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刷地,丁月媚和宣正齐齐看向黎怡珺。 黎怡珺:“……” 难道是她故意碰小团子的尾巴,被小团子知道了,不高兴了? 不会吧,她做的很小心啊! 黎怡珺有些后悔,顶着两人灼灼的目光,看向小团子。 “崽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了?” 苏芙听不懂,但也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会不会是肚子饿了?”宣正挠了挠头,突然说道。 丁月媚也恍然大悟,“我这里有各种口味的营养液,要不要喂崽崽吃一些?” 黎怡珺皱眉,“营养液是能提供兽人所需要的能量,但这么小的幼崽,只喝营养液应该不行吧?” 可是他们这里只有营养液…… 不对,他们还是有一些新鲜的果蔬的,只是数量太少了,他们就算是省着点用,也不知道能够小团子吃多久。 三个兽人互相看着对方,开始犯难了。 “果然还是得送崽崽出去,这里的物资还是太少了。”丁月媚叹息一声。 宣正也站直了身体,“我去找斯威特少将他们!”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丁月媚和黎怡珺没有阻止他,后者目送宣正离开后,微微眯了眯眼眸。 “要去找将冥吗?”黎怡珺突然说道。 “他……还好吗?” 将冥是他们中最早来到3080星的,他性子本来就独,不能化为人形后,更是不愿意同人交流了,现在也不住在北区。 “至少没沦为凶兽。” 丁月媚一顿,与黎怡珺对视一眼,均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悲戚。 教育部这一手,等于直接把世家的命脉掐断了。 没有副本资源,世家拿什么培养后代?拿什么维持超然地位? 以后所有人的修炼进度,可就全捏在教育部手里了。 直接抄家。 这是真正的大出血。 帕克斯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公平竞争”、“资源优化”,苏芙却发现那些继承人们有点心不在焉啊。 咦? 他们怎么开始暗戳戳地观察起自己的族长父亲、母亲了? 孝出强大。 第 153 章 153-千年布局,华夏长歌 帕克斯还在继续说,苏芙却心不在焉地听着。 也不知道这些世家赔偿里,会不会有她的一份啊? 实际上,世家为什么势力如此庞大? 背后不是因为单种资源支撑,而是构建的整套神系垄断体系。 最上层由五神黎明制定规则提供便利。 中层掌控稀有副本和神明信息知识。 同时与财团勾结把控经济命脉。 而最核心的,是垄断七大神系的核心神明。 “叩叩——” 黎怡珺刚把小团子放进房间里,大门处响起了敲门声,她心知这一定是宣正把斯威特和古群带过来了,便给丁月媚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但有些不甘不愿地瞥了前者一眼,最后才出了房间,爪子灵活地打开了大门。 门一大开,一头比黑色狐狸还要大上两圈的,毛发黄黑相间的剑齿虎就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炯炯有神的黑眸还四下打量了周围,“幼崽呢?我听宣正说你捡到了一只幼崽。” 他的声音有力而沉闷,在安静宽敞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震耳发聩。 丁月媚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刚准备说什么,一头比剑齿虎小上许多的毛茸茸就挤开了他。 “走开点!走开点!别挡着我看幼崽!”“这是幼崽?” “这真的是幼崽吗?” 极简的充满金属气息的银色房间内,一头体型庞大的棕熊正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放在恒温垫上的小团子,似乎是不敢随意触碰小团子,两只粗壮的手臂无措地垂落在身体两侧,那张毛茸茸的熊脸还露出人性化的错愕。 小团子灰扑扑的,还没有他的熊掌一半大小,她趴在恒温垫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细长毛茸的耳朵耷拉在双颊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黑色狐狸听到棕熊的询问,身后拖着的三条狐狸尾巴颇为无奈地摇曳,“是不是幼崽,你用精神力查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他已经重复了将近二十遍了,她已经被问得有些心累了。 棕熊一噎,但也听话地延伸出一丝极细的,尚且能控制的精神力,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探入小团子的精神海。 星际时代,异兽的外形与兽人的原型极为相似,唯一能辨别他们的,便是精神力。 兽人拥有精神力,异兽没有。 现下最能判定目前灰扑扑小团子是不是兽人幼崽的方法,就是查探对方有没有精神力。 这么想着,棕熊格外的小心翼翼,直到感知到对方精神海内微弱的精神波动,他魁梧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同时也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脑袋机械一般地转向不远处的黑色狐狸。 “大,大校,这真的是一只幼崽!”似乎是怕吵醒恒温垫上的小团子,棕熊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惊愕,“怎么会?3080上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幼崽?!” 3080星是全宇宙最荒凉的星球,这里放逐了精神海崩溃,无法再化为人形的兽人,像这只幼崽一样大小的兽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 但是现在,不可能的事情直白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是啊,怎么会呢?”许是觉得事情太过离谱,黑色狐狸没有纠正棕熊对她的称呼。 她低低呢喃的声音让棕熊嘴巴翕动,好一会儿都没能憋出一句话。后来,还是他想到了什么,眉头拧得紧紧的,“这只幼崽的精神力怎么会那么虚弱?” 精神力从低到高分为F、E、D、C、B、A、S、SS、SSS九个等级,棕熊自己的精神力就是A等级,也曾遇到过精神力为F等级的兽人,本以为F等级的兽人精神力已经是整个星际最弱的了,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幼崽的精神力居然虚弱到连F等级都够不到! 说起这个,黑色狐狸也有一些头疼,身后的一条尾巴绕到面前,尾巴尖轻轻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什么?”“崽崽,你不吃了吗?”丁月媚起了个大早,见小团子也醒了,但是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她有些担心。 “崽崽,你怎么了?” 自从知道崽崽已经能听懂自己说的一些话,丁月媚为了让她容易听懂,说话的声音放得特别缓慢。 “没、事。” 现在苏芙看到丁月媚还有些窘迫,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自己的心情不好的原因。 听言,丁月媚还有些不放心,不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等会儿想吃点什么呢?” 她已经教会了自己冰柜已有果蔬的名字,所以现在就不用像之前那样,拿出一堆,挨个放在崽崽的面前,让她自己挑选了。 “生、菜。” “好的,崽崽等等我哦。” “嗯嗯。” 苏芙目送丁月媚走出房间,她心下松了口气。 今天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经此一事,苏芙也知道了逼出体内浊气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她日后想要逼出浊气,肯定是得在没有兽人在场的情况下,但是…… 想到丁月媚这些兽人不会放心让自己单独相处,苏芙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还是得想想办法啊…… 唉,生活不易,苏芙叹气QAQ 见苏芙有气无力的,系统知道她这是因为什么才这样,想了想,它道:【苏芙,你第二个法术可以学清风术。】 【清风术?】苏芙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 【嗯嗯,用清风术可以把臭气吹走。】 【……】 不提这个他们还是好朋友,不过…… 苏芙沉思几秒,觉得学习清风术很有必要。 【行,今晚就学这个!】 【嗯嗯。】 【对了,我现在也听得懂,也能说一点简单的星际通用语了,为什么还不提示我完成了的任务啊?】 系统沉默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学的还不够多呢?】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学习的!】苏芙恍然大悟。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炼的缘故,她现在的记性特别好,只要是听过,看过的,基本都不会忘记。 想到这,苏芙不免想起了自家那位过目不忘的主人。 唉,主人啊,苏芙想你了QAQ 苏芙莫名就有了泪意,但是余光见到丁月媚拿着生菜走过来,她不想让对方担心,连忙把泪意憋回去,但那双漂亮的红眸还是水润润的。 是以丁月媚过来的时候,多看了她的眼睛几眼,不过她没有深想,把生菜放在了小团子的面前。 “吃吧。” “嗯嗯。”【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00。】 听到这个提示音,不等苏芙激动,系统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叮!恭喜宿主积分达100,激活植物图鉴。】 【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植物图鉴,奖励胡萝卜种子x1。】 【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植物图鉴,现开启仓库。】 【叮!恭喜宿主首次获得种子,奖励积分x10。】 这一串串的数字,就像是巨大的惊喜砸到了苏芙的脑袋上,令她晕乎乎的,一时间找不到北。 正对着苏芙的黎怡珺也意识到了她的失神,原本教导的词语一转,改为了对她的关心,“崽崽,你怎么了?” 晕乎乎的苏芙对上黎怡珺满怀关心的淡绿色眼眸,整只兔一个机灵,她回过神,摇了摇脑袋,“没、没什、么!” 她现在着急去研究系统提示音里的植物图鉴、仓库等等东西,压根没有耐心继续学习下去,是以她犹豫了一下,第一次跟黎怡珺撒了谎。 “我、我、有点、累了……” 说完,苏芙不敢再看黎怡珺,垂下眼眸,默默注视着干净的地板。 “累了?”黎怡珺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小团子已经学习了近三个小时,中途还没有休息过,会累也是挺正常的。 “累了就去休息吧,养好精神再继续。”古群蹭了过来,用鼻尖轻轻拱了拱小团子的后背。 “唔~” 虽然古群力道轻轻的,但苏芙娇小的身躯还是稍微向前倾了倾。 “谢谢、古古~”苏芙顿了顿,侧眸看向温柔地望着自己的黎怡珺,想了想,她道:“黎黎、也去休息吧~” “我会的。”黎怡珺一边微笑着回应,一边用尾巴把拱着小团子的古群给拉开,末了还递给古群一个“你不要得寸进尺”的眼神。 古群悻悻,只好站直了身体。 “走吧,我带你去休息。”一旁的丁月媚利用起自己的三条尾巴,熟练地把地上的小团子卷了起来。 苏芙感觉身体一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爪子就已经抱住了卷着自己的黑色大尾巴,等她回过神,已经被卷到了半空中,视野宽阔。 呜呼~ 好赞的感觉~ 苏芙现在已经不害怕丁月媚他们了,也习惯了他们的靠近,现在被丁月媚的尾巴卷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好赞,要不是她着急研究刚刚提示音里提及的东西,她指定得让丁月媚一直用尾巴卷着自己,直到她腻烦为止。 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她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这么想着,苏芙很快释然了。 “崽崽。” 把小团子放在恒温垫上,丁月媚突然叫了她一声。 苏芙抬头,眼眸带着疑惑。 “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洗澡,怎么样?” 苏芙:“……” 苏芙突然明白丁月媚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她尴尬了起来,啊了一声,才点了点头,同意了丁月媚说的。 洗澡就洗澡吧,问题不大。 “好好休息。”丁月媚用尾巴尖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看着她闭上眼睛,方才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她一走,苏芙就睁开了眼睛,先是算了算自己目前积攒的积分,发现她原本的8积分涨到了118积分,然后还多了三样东西—— 植物图鉴、仓库、胡萝卜种子。 苏芙不知道植物图鉴是什么,刚准备问一问系统,她眼前就出现了一面淡蓝色的光幕,光幕里整齐排列着一张又一张的卡牌,但是只有前三张卡牌亮了起来,亮起来的卡面好像是种子的图案,剩下的都是灰色锁定的状态。 这…… 苏芙被突然出现的光幕惊到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系统提示音说的植物图鉴,但是…… 这个植物图鉴是拿来做什么的呢? 苏芙不懂,迷茫地求助系统。 【系统,植物图鉴是做什么的呢?】 【可以用来兑换种子,当兑换的种子成功种植出来,卡面上种子的形态就会变为它们成熟的形态。】 苏芙听得眼睛都快冒蚊香眼了,她慢慢咀嚼消化系统说的话后,才继续问道:【种子,种植……有什么用呢?】 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个。 【种植成功会获得积分奖励哦~】 咦? 系统要说这个的话,苏芙可就不困了呀! 苏芙猛地精神了起来,红眸晶亮。 【我能获得多少积分?】 【我不清楚,不过能肯定的是不会少到哪里去就是了。】 【真的吗?】 苏芙已经做过好几个积分+1+1+1的任务了,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十万积分,现在听系统这么说,她整只兔子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啦。】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兑换种子呢?】 【有提示呢,你看看。】 有提示? 苏芙刚刚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光幕,没怎么细看,现在系统这么一说,她抬眸看去,红眸里满是认真。 提示,提示,提示在哪里呢? 苏芙看到光幕的左上角有两行字体,第一行显示118,她猜测这是自己的积分,第二行字体她不认识,直接忽略过,随后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卡牌上。 咦!找到了! 苏芙看到了卡牌底下有一个数字10,这就是提示吗? 【我看到了,但是‘10’是什么意思呀?】 【笨蛋,就是要你用10积分兑换啊!】 【我才不是笨蛋。】苏芙气鼓鼓的,她只是不明白而已,哪里笨啦?【10积分能换多少种子?】 【当然是换一粒啦,植物图鉴出品的种子可是极品种子噢。】 10积分换一粒种子…… 苏芙按在恒温垫上的雪白爪子张开又拢起来,如此反复循环着。 听起来有点亏的样子…… 苏芙一时间犹豫不定。 【苏芙,别犹豫,10积分肯定能赚回来的。】注意到苏芙的表情,系统补充道。 【真的?】苏芙还是有些犹豫。 【真的,珍珠还真,相信我吧。】 【好吧。】苏芙再次瞥了一眼光幕上印有种子图案的卡牌,【这三张卡牌分别是什么种子呀?】 【第一张是紫花苜蓿种子,第二张是生菜种子,第三张是韭菜种子。】 这三种植物,苏芙都认识,尤其是紫花苜蓿,是她在原生世界最常吃的植物之一。 想到那汁水充沛,甘美可口的味道,苏芙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好馋,好想吃QAQ 【我知道了。】 【那么苏芙你准备兑换哪一个呢?】 【暂时不换。】 【……】合着你在玩我呢? 系统幽怨地盯着苏芙。 许是察觉到了系统的幽怨,苏芙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那个,我记得激活植物图鉴的时候,还赠送了一粒胡萝卜种子。】 系统也想了起来,【你是想……】 系统没把话说完,苏芙就道:【嗯呢,我想先用这粒赠送的种子试一试。】 【哇哦。】系统怪叫了一声,【苏芙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谨慎了?】 【没有办法,毕竟事关积分,大意不得。】 【说的也是。】 【还有一点。】 【什么?】 【我没有种过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种植成功呢。】 原来是害怕这个呀。 系统笑了笑,【不用担心,植物图鉴出品的种子种植成功率可是很高的,再者……你还有木灵诀不是?】 【木灵诀?】这跟木灵诀有什么关系呢? 【苏芙你忘了吗?木灵诀的第一层是什么?】 【春风化雨?】 【是的呢,到时你使用春风化雨,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系统神神秘秘的,但也成功勾起了苏芙的好奇心。 春风化雨吗? 到时候试一试就知道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仓库,那是什么?】 【可以放你兑换的种子哦~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苏芙没说话,抬眸盯着光幕半晌,她才开口,【剩下的那些种子,我要怎么解锁?】 【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解锁了。】 【好吧。】 苏芙彻底安静了,她闭上双眼,利用休息的时间,开始修炼。 苏芙把面前的生菜扒拉到自己的面前,刚下嘴第一个口,她就想到了浊气,红眸死死地瞪着生菜。 丁月媚见状,心中咯噔了一声,“崽崽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苏芙回过神,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从系统那儿,她知道纯净度85%的果蔬是多么的难得,她能吃到都算运气好的了,怎么可能当着丁月媚他们的面嫌弃这些果蔬不好吃?当然,这些果蔬的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罢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 苏芙不想回答,只能眨巴眨巴自己漂亮的红色眼眸,用卖萌蒙混过关。 她现在已经算准了这些兽人都喜欢自己,只要她像以前那样卖萌,保准能蒙混过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丁月媚被萌得心都软了,又见小团子跟以前那样吃起生菜,没有任何不妥,她也就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丁月媚这会儿也掏出一根牛肉口味的营养液,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 苏芙忍不住看了过去。 说起来,苏芙前段时间对系统说的口感不是很好的营养液起了好奇心,有心想尝一尝营养液的味道。于是她在学会说话之后,曾试着要求喝一管营养液,结果被丁月媚他们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此后几天,他们还躲着自己,不让她看到他们喝营养液的画面,这让苏芙好笑又无奈的。 丁月媚见小团子投射过来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糟糕,忘记躲着崽崽喝营养液了,她该不会又对营养液好奇了吧。 刚这么想,她就听到小团子奶呼呼的声音。 “好、好喝、吗?” 丁月媚警惕地回答,“还不错。” “真、真的、吗?” 还不错? 系统不是说营养液的味道一言难尽吗? 还是说这些兽人已经习惯了营养液的味道,所以不觉得难喝呢? 事实上,苏芙已经真相了,但她不知道,此刻正歪着脑袋望着不远处的黑色大狐狸。 “当然。”丁月媚下意识要抬起爪子,摸一摸小团子的脑袋,但是考虑到小团子的体型问题,她只好折中,用自己的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崽崽乖,快些吃。” 吃完,她就准备带小团子去洗澡,以后也得把清洁问题重视起来! “唔~” “叩叩——”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敲响了。 丁月媚知道是谁来了,让崽崽乖乖吃早饭,自己去开门。 不一会儿,丁月媚就领了三头毛茸茸进来。 见到他们,苏芙红眸微微一亮。 “黎黎~古古~宣宣~早上、好~” 考虑到他们年纪和体型的问题,苏芙不好直呼其名,所以偷偷给他们取了个昵称。本来只想在心里叫一叫的,谁知道前几天不小心脱口而出,被他们听见后,他们很是意外,也觉得这样的昵称被她这么叫着还挺有意思的,就让她这么叫着,苏芙也就光明正大地叫起了这个昵称。 “崽崽,早上好呀。” “呀,你还没吃完早饭呢?” 古群的惊呼让苏芙一顿,随后进食的速度加快,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她声音含含糊糊地响起:“窝、吃完、啦!要、要、学习!” 丁月媚注视着小团子吃完一小颗小白菜后就不动弹了,心里隐隐有些着急,把另外一颗小白菜推到了她的面前,却见小团子后退几步,还摇了摇头。 “真不吃啦?”丁月媚瞅了瞅小团子的肚子,只是她现在这个角度,无法看到她的肚子,“怎么就吃这么点?” 小团子吃的这一颗小白菜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呢。 对此,苏芙的回应是把自己面前的小白菜推开,再次摇了摇头。 小白菜看着水灵灵的,但是吃起来口感实在是太差了,完全比不过她在原生世界吃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苏芙也努力吃进了肚子,觉得有饱腹感之后才停下来。 “好吧,那我把这些收好,等你饿了的时候再给你。”说完,丁月媚把空掉的管子丢掉,把面前的果蔬都收了起来,刚准备转身离开,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没有任何意外,走出房间后,先是把果蔬放在冰柜里,这才打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看到的便是并排站着的两头兽。 “哟,月媚,早上好啊!”古群笑容满面地跟对面的丁月媚问好。 “早上好。”同古群在3080星的这些日子,丁月媚早已习惯了她这个性子,“你们怎么来得那么早?” 黎怡珺挑眉,刚准备说自己没怎么睡着,古群已经抢白道:“这不是知道你这里有幼崽,所以一大早的就过来了吗?对了,幼崽醒了没有啊?昨天没有跟幼崽打招呼,我可是十分遗憾呢。” “醒了,刚吃饱。” “哦?都吃啥了?营养液吗?唔,我这里有伊恩公司生产的草莓营养液,口感比大多数营养液都要好,等会儿我拿几只过来,让幼崽也试试味道。” 不想刚一说完,丁月媚和黎怡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神透露着几分古怪。 “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古群抬起前肢,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语气困惑。 “营养液……怎么能给崽崽喝营养液?”黎怡珺眼角抽搐了几下。 闻言,古群方才恍然大悟,“是哦!我没养过幼崽,还真不知道这个。所以,幼崽真的不能喝营养液吗?” “按理来说,是可以喝的,但是幼崽的肠胃娇弱,喂纯净度较高的果蔬比较好,这样还能稳定他们的精神力。” “原来如此。”古群弄明白了,两只爪子合起来,轻轻一拍,“果蔬啊……前天运输舰不是才来吗?正好我这里有纯净度85%的果蔬,我拿一些过来?” 丁月媚没有拒绝。 “所以刚刚幼崽吃的是果蔬,是吧?”古群继续问道。 “嗯,原本以为我这里的果蔬支撑不了多久的,没想到崽崽的胃口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说到这,丁月媚无奈了,“你们能想象一颗小白菜就能吃饱吗?” 古群和黎怡珺面面相觑,随后对着丁月媚摇摇头。 想象不了,也理解不了,以他们的体型,如果不先用营养液垫垫肚子,只怕是把整个冰柜的果蔬都吃完都不够填饱肚子的。 “吃那么点,难怪幼崽那么小只。”古群嘀咕了一声。 其实昨天她已经发现了幼崽的体型问题,他们水豚一族体型没有那么的凶猛,但族里的幼崽刚生下来的体型都要比丁月媚捡回来的幼崽大上不少。 丁月媚皱眉,还没说话,就听到对面的黎怡珺啊了一声。 “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丁月媚和古群没有说话,但却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黎怡珺却有些无语,“你们确定要我站在这里讲?” 难道就不能进去讲吗?一直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丁月媚沉默地让开了位置。 黎怡珺顺势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是古群。 “什么事呀?你快说。”古群急性子,不由得催促着。 “我在想,崽崽是不是先天不足。” “什么?” “崽崽是在3080星诞生的,她父母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他们无法妥善地带好幼崽的,更别提崽崽在母体的时候,要给她补充充足的营养。所以崽崽在生下来后,体型才没有一般幼崽大,精神力更是虚弱到没有的程度。” 丁月媚之前猜测小团子是因为被雷劈了才导致的精神力虚弱,这的确能解释为什么小团子精神力虚弱,但无法解释体型娇小的问题,所以黎怡珺便猜测,幼崽是先天不足才导致了这两种情况。 丁月媚怔愣了一下,继而皱眉深思。 古群挠了挠脸颊,颇为赞同黎怡珺说的,“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只可惜我们这里只有简单的医疗仪器,不然还能检查检查幼崽的身体情况。” 她刚说完,丁月媚和黎怡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果然,3080星还是太简陋了。” “宣正,你知道吗?我遇到这只幼崽的时候,她的精神力虚弱到快没有了。”如果不是自己查探得细致,恐怕都不能感知到对方精神海内那一丝丝微弱的精神力波动,让她误以为这小团子是异兽幼崽,黑色狐狸想到这,语气略微艰涩,“如若不是我给她喂了A级精神药剂,现在……”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棕熊,也就是宣正明白了她未竟的意思,这会儿眉心皱得更紧了。 精神药剂是帝星那边的药剂师联盟研究出来的药剂,能在一定程度上蕴养兽人的精神力,现在黑色狐狸给小团子喂了A级精神药剂,按理来说她的精神力不应该虚弱到这个地步才是,可是现在…… “这只幼崽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精神力怎么会虚弱到这种程度?”宣正抬起熊掌,抓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我遇到幼崽的时候,正值极端雷暴天气。” 宣正错愕地望向黑色狐狸,“大校,你的意思是……” “我不确定,但有一定概率。”黑色狐狸的金眸闪过几分无奈,“对了,我已经不是大校了,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宣正随口答应下来,“大校,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这只幼崽流落到3080也就算了,怎么还让雷给劈了?” 按照黑色狐狸说的,小团子有一定概率是被雷劈才变成这样,但如今在宣正的认知里,小团子一定是被雷劈了才会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它的精神力怎么会弱到连F等级都没有?要知道每一个兽人天生就会有精神力,区别只在于精神力的强弱。 越想,宣正越心疼还在昏迷中的小团子,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上了怜爱。 再次被叫做大校的黑色狐狸:“……”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跟这个大块头计较,不然生气的只会是自己。 “你去把其他人叫过来。” “怎么了?” “幼崽的事情,也得让他们知道。” 3080星上还有好几个同他们一样精神力崩溃,无法化为人形,但理智还在的兽人,叫他们过来,也好商量商量小团子的事情。 想到这,黑色狐狸更加头疼了。 来3080星的运输舰昨天才离开,按照他们一年一次的运输物资的规律,下次运输舰得明年才能过来。 让小团子跟运输舰一起离开3080星,也得等上一年,至于联系外界…… 黑色狐狸苦涩一笑,她在知道自己无法化为人形,日后会变为毫无理智的凶兽之后,就已经丢掉了光脑,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当时她还挺洒脱的,没想到还会有后悔的一天。若没有丢弃光脑,这会儿也不会对小团子的事情束手无策了,也不知道那几个人身上还有没有光脑…… 黑色狐狸幽幽地看了一眼恒温垫上的小团子,无声地叹息。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宣正的话音刚落,一道细细嫩嫩的呜呜声响起,两兽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恒温垫上的小团子,呼吸都无意识地放轻了不少。 他们看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小团子醒来,刚刚那道声音应当是她昏迷中无意识发出的。 这么想着,两兽隐隐有些失落。 宣正这会儿也声音轻轻地询问:“大校,她没事吧?” 黑色狐狸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后者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脖子往后缩了缩。 “大,大校,怎么了吗?” 黑色狐狸微笑:“不要叫我大校。” 宣正眼神乱飞:“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人了。” 他知道丁月媚已经不是大校了,但作为她手底下的兵,还是被她救过的兵,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大校,这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丁月媚看着宣正匆匆离开的背影,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无奈地摇摇头,但内心却仍是有一丝丝的暖流流淌。 说罢,那头毛茸茸棕黑色的眼眸还四下张望着,却没看到一丝一毫幼崽的踪迹。 被挤开的剑齿虎也不在意自己被嫌弃了,还听话地朝前走了几步,空出一些位置给他身后的毛茸茸。 “咦?幼崽呢?幼崽在哪里?”把剑齿虎挤开的毛茸茸外形神似海狸鼠,浑身的毛发呈红褐色,身后的尾巴短得看不见,这会儿她正支起上半身,定定地望着明显比自己还要大只的黑色狐狸。 “嘘!嘘!嘘!你们小声点,幼崽刚刚睡下,你们不要把她吵醒了!” 丁月媚话音一落,支起上半身的水豚兽人连忙用前肢捂住了嘴巴,剑齿虎兽人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声,就连落在最后的棕熊兽人也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子。 “崽崽睡啦?”棕熊兽人,也就是宣正问道。 “嗯,我和怡珺刚给崽崽洗完澡,在烘干室烘干毛发的时候她就睡下了。” “哇,你们还给幼崽洗澡了呀!”水豚兽人声音低低的,那双棕黑色的眼眸羡慕地望着黑色狐狸。 “是啊。”丁月媚得意得尾巴摇晃,那蓬松的毛发几乎每一根都在得意地飘荡着。 “先带我们去看看幼崽吧。”剑齿虎兽人压低了声音更显磁性,这让在场的两头雌性兽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剑齿虎兽人不明所以。 “没,就是头一次发现你的声音还蛮好听的。”水豚兽人原本捂住嘴巴的前肢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脸颊,眼底有些许戏谑之意。 说罢,同为雌性的黑色狐狸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剑齿虎兽人:“……” 他一点也没有自得的心情,反而无语地看了一眼水豚兽人,“古群,别闹。” “谁跟你闹了。”被称作古群的水豚兽人白了剑齿虎兽人一眼。 斯威特·霍普只当自己没听见,炯炯有神的黑眸定定地看向丁月媚,“我先看看幼崽。” 在过来的路上,宣正跟他们大体说了幼崽的情况时,他们已经震惊过了,这会儿表现得还算是冷静。 “可以,但是你们安静点,别把幼崽给吵醒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丁月媚特意看了两根尖牙外露的斯威特·霍普一眼。 本来小团子就挺害怕他们的,要是被吵醒了,一眼看到斯威特这个凶猛的兽形,再次把小团子吓得精神力剧烈波动了怎么办? 斯威特·霍普:“……” 他立起来的圆耳朵抖了两下,声音僵硬:“我知道了。” 他自觉自己还挺有分寸的,怎么丁月媚要特意把自己点出来呢? 斯威特·霍普不明就里,但在跟着丁月媚进了幼崽所在的房间后,他忽然就明白了丁月媚为什么特意点出自己了,盖因幼崽的兽形是一团很可爱很娇小的食草动物,对上自己这种兽形是大型凶猛的食肉动物,肯定会害怕。 “还真的是幼崽啊……”古群低呼一声,动作轻盈地围着白白糯糯的小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可爱啊,有点像白白嫩嫩又Q弹的小汤圆!” 黎怡珺眼角抽搐了一下,把小团子比作汤圆什么的,真的好吗?幸好小团子睡着了,不然指不定会被他们吓到。 斯威特·霍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只的幼崽,忍不住抬起自己的虎爪跟她对比着,赫然发现幼崽还没有自己的虎爪的三分之一大! 这样娇小的幼崽,真的能养得活吗? 斯威特·霍普忧心忡忡的。 “你们怎么想的?”丁月媚压低声音询问。 在场的兽人几乎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古群:“什么怎么想的?” “3080星不适合幼崽生活,我们得把她送出去才是。”丁月媚用尾巴揉了揉眉心。 “我很赞同你说的,但是……”古群顿了顿,前肢碰住自己的双颊,眼底也有困惑之色,“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联系外界呢?” 这话一出,丁月媚三兽遽然僵硬在原地。 好半晌,黎怡珺反应过来,声音艰涩:“所以你们都没有光脑,对吗?” 古群遗憾地摊开了前肢,“之前还在的,跑出去跟异兽打了一架就掉了。” “我也差不多。”斯威特·霍普紧随其后。 “该死,这么说来,只能让幼崽暂时留在3080星了。”丁月媚忽觉一个头,两个大。 “只能是这样了。”古群也叹息一声。 “要去找一找将冥吗?”黎怡珺想到至今还没露面的将冥,突然说道。 “将冥啊?还是算了吧,他独来独往的,肯定不会留着光脑,再说了他现在的精神力崩溃指数少说在95%以上,叫他过来也不过是多一个定时炸弹罢了。”古群摆了摆前肢,对将冥并不抱期待。 丁月媚几兽也说不出一句话,大家伙的视线相互对视,均能看到彼此眼底的无奈。 一个接一个的权限提示不断响起,此刻苏芙仿佛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顶端,俯瞰着脚下的星海。 从今天起,她将拥有整个人类文明的资源支持。 若是之前,她肯定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在这铺天盖地的提示音中,苏芙脑海中却只回响着那一个问题: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入创世主校,积累功绩,有朝一日成为教育部长? 星海青史留名,确是不错。 但心底有个更响亮的声音轰鸣着: “若有一天,神界大门重新打开,华夏文明再度崛起于星海之间……” 五千年的文明积淀,无数先贤的智慧结晶,诗词歌赋中的锦绣山河…… 女娲造人补天,伏羲画八卦,神农尝百草…… 道法自然的玄门哲理,以天下为公的儒家思想…… 不如让华夏文明的火种,烧遍这片被伪神窃取的星海! 让轩辕黄帝的战鼓再次擂响,让羲和的太阳重新普照群星,让嫦娥的月光洒满银河,让应龙的雨露滋润万物! 在浩瀚的宇宙中,在亿万的星河间,再次点燃华夏明灯! 第 154 章 154-灾祸学府,世界初成 苏芙的心跳尚未平复,帕克斯校长就和夫子等人谈完出来了。 现在事情结束,穆尔菲斯校长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苏芙心想,校长不远万里为自己专程而来,不管怎么说,她该送一程。 “校长,我送送您吧。”苏芙主动道。 “那当然好。”校长一笑,眼角微弯。 众人走出会议室的门,眼前景色骤然变化。 在苏芙研究植物图鉴的时候,丁月媚他们在外头聊了起来。 “崽崽真聪明,现在已经学了近一千个星际通用语了呢。”黎怡珺趴在地上,那根粗圆蓬松的尾巴围在身侧,尾巴尖在她的注视下,一扭一扭的,活泼极了。 “是啊,真的很聪明。”丁月媚附和着,内心却开始思考小团子到底多大了,那么娇小的体型,应该连一岁都没有吧。想着想着,她就在想自己一岁的时候在干嘛,那会儿她应该是追着自己的尾巴,傻乎乎地转着圈圈呢吧? 古群没有搭话,她懒洋洋地趴在黎怡珺的不远处,觉得没有幼崽在的时候好无聊,她是不是应该趁着幼崽休息,去外头找一找乐子呢? 但是她又不确定幼崽会休息多久,要是她在外头找乐子上头后,错过幼崽牙牙学语的样子,岂不是很亏? 宣正则是瞅了瞅丁月媚,又瞅了瞅黎怡珺,一脸的欲言又止。 丁月媚注意到后,觉得有些好笑,“宣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呃……就是,斯威特拜托我问一问你们,他什么时候能来见幼崽?” 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了,斯威特·霍普已经等得快没有耐心了。 “噗——”古群趴在地上,笑得身上的毛发一颤一颤的。 “糟糕,倒是把斯威特给忘了。”丁月媚用尾巴尖揉了揉太阳穴,“等会儿崽崽休息好,我们探一探崽崽的口风吧。” 只希望崽崽不要太害怕斯威特那个凶猛兽形,不然斯威特怕是会伤心的吧,被可爱的崽崽害怕什么的。 一周后,创世主校正式开学的前一晚。 五步。 六步。 直到她们之间只剩下一步距离的时候,苏芙停了下来。 古群早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回过神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被自己吓到的幼崽会主动接近自己。 她就说嘛,她长得一点都不可怕,幼崽怎么会被自己吓到? 看看现在,幼崽都主动靠近自己了呢。 古群自得着,没注意到丁月媚和黎怡珺投射过来的羡慕的目光。 苏芙停顿了好一会儿,感知到水豚兽人周身散发出的愉悦气息,她便知道水豚兽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乎,她也大胆地伸出前肢,轻轻碰了碰水豚兽人的脸颊。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 搞定! 苏芙喜滋滋地收回前肢,没发现水豚兽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发直。 “哇!幼崽摸我了!” 古群大喜过望,头一伸,直接蹭了过来,苏芙被她蹭的猝不及防,身躯往后仰,四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咕——” 下意识的,苏芙后肢猛地一跺,直接跺到了水豚兽人的脸上。 古群也感受到了,但幼崽的这点力道对她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还让她兴奋起来,拿自己不知道大了幼崽多少倍的脑袋,可劲儿地对她蹭来蹭去。 “古群!” “崽崽!” 丁月媚和黎怡珺惊呼出声,前者赶忙过去,用身后的尾巴把沉浸在蹭蹭幼崽中的古群拉开了。 “崽崽你没事吧?”黎怡珺则是赶到了小团子的身边,想把她扶起来,又不敢动手。 苏芙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她只是碰了水豚兽人一下,怎么就被她扑倒了呢? 还好,她没觉得有多疼,就是一开始被吓了一下。 苏芙迷茫无措的目光对上兔狲兽人担忧的目光,她回过神,长耳朵动了动,随后一个翻身趴在地上,接着站了起来。 见小团子动作灵活,黎怡珺总算松了口气,抬眸看向被三条狐狸尾巴缠绕的古群。 “古群,你刚刚在做什么?要是把崽崽吓到了怎么办?” 古群乖乖地让狐狸尾巴缠绕着自己,不过她没觉得自己刚刚做的过分,反而无辜地说道:“你们不要把幼崽看得太胆小了嘛。你们看啊,是幼崽先碰我的,说明她并不害怕我,我也只是在回应幼崽罢了。” 虽然回应得有些热情了。 “你还是收敛收敛吧,崽崽不是成年兽人,稍有不对劲就会受伤,更何况她还有先天不足。”丁月媚没好气地用尾巴抽了她一下。 古群没有反击,盖因她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有些冲动了,谁让幼崽那么可爱呢。 她忍不住回味刚刚的蹭蹭,忽觉幼崽软得不可思议,就跟棉花一样。 感觉太棒了,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呜呜?” 苏芙站好后看向水豚兽人那边,看到她被狐狸尾巴缠着,略微困惑,但她没有纠结这个,而是想到上一个任务,户外探索。 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大门。 她记得这里是出口。 这么想着,她在在场的三个兽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蹬去,其间,她无意识地运起了灵力,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少。 “诶?!崽崽!” 黎怡珺反应回来,动作快速地拦住了小团子的去路。 苏芙也紧急刹住自己的脚步。 “呜呜?”你干嘛挡住我的路呀? “崽崽,你要去哪里?”黎怡珺眉头微皱。 苏芙听不懂星际通用语,但隐约知道她在询问自己什么,于是她用爪子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门?” 三个兽人同时看向她指的方向。 “崽崽这是什么意思?”丁月媚问。 “该不会是幼崽想出去吧?”古群眨了眨眼睛。 黎怡珺也是这么猜测的,她没有开口,而是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给小团子。 “怡珺?” “先看看。” 苏芙见有路了,连忙蹬到了大门,可是大门这会儿紧闭着,以她的体型,完全打开不了。 无法,她只能求助一般看向兔狲她们。 “果然!崽崽就是想出门!”古群挣了挣,丁月媚顺势收回了尾巴。 “还真是。”黎怡珺嘀咕一声。 “呜呜~”帮我开开门。 苏芙边叫边用爪子拍了拍大门。 “要开门吗?”丁月媚看向黎怡珺。 黎怡珺还未开口,古群就道:“开呗,北区我们都清理干净了,几乎没什么危险,让幼崽出门看看也好,不是吗?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在吗?” 丁月媚若有所思,“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那可不。”古群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总把幼崽关在房间里也不是事,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吧。” 最靠近门的黎怡珺嗯了一声,她走过去,在小团子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大门。 苏芙红眸一亮,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迅速窜了出去。 黎怡珺心中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哇——在黑色大狐狸出去后,苏芙也没有闲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运转法诀,再次进入了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本来,苏芙是不知道那绿色的光点是什么的,但是成功引气入体后,她忽然就明白了这是空气中散布的木灵气,她能吸收木灵气,是因为她有木灵根,还运转木灵诀的缘故。 只是…… 系统是怎么知道自己有木灵根的呢? 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浮现了几秒钟,因为她想到了系统能复活自己的主人,区区检测灵根肯定是不在话下。 想到这,苏芙释然了,专心致志地引木灵气入体,渐渐的,安静的环境变得吵闹起来,她听到了外头叽叽咕咕的声音,她羽睫轻颤,从冥想中抽身。 呼—— 苏芙吐出一口浊气,忽地觉得身体轻松不少。 【叮!请宿主完成户外探索一次。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又有任务了! 苏芙精神大震,没去纠结外头都说了些什么,而是思索起任务内容。 户外探索?是让自己出门的意思吗? 苏芙不懂就问,很快就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 【是的,户外探索就是让你出门一趟。】 【我知道了,谢谢系统。】 苏芙看了眼地下,发现她离地面不高后,便有了跳下去的想法。 若是在昨天,这个想法她想都不敢想,因为她因为神魂受损,身体跟着难受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引气入体成功,她进入炼气期一层的缘故,她觉得身体的难受都减少了不少,也让她有勇气往下跳。 唔,试一试吧,反正也摔不死。 抱着这个念头,苏芙站起来,先是活动活动了筋骨,方才一鼓作气,跳到了地上。 咕——!!!呜…… 恒温垫上,雪白的小团子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娇小的身躯还轻轻颤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团子雪白的羽睫轻轻颤动,竟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唔…… 小团子无声嘤咛,缓缓睁开眼看到橘黄色的暖光,还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主人…… 下意识的,清醒的小团子想要找那个让她安心的身影,然而寻了一圈,在看到窝在不远处的黑色大狐狸后,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 主人出事了,她也不在自己的原生世界了。 思及此,苏芙失落得耳朵耷拉下来,垂到了双颊边。 【苏芙,晚上好呀。】眼见苏芙心情难过起来,系统及时出现,吸引苏芙的注意力。 【晚上好。】 【你怎么啦?】 【我没事。】苏芙顿了顿,还是老实回答:【我只是想主人了。】 想主人啊…… 如若系统有形体,这会儿系统肯定是一脸的心虚。 【嗐,你别担心,积分积攒到十万,你的主人就能回来了。】 苏芙暗淡的红眸蓦地一亮。 是呀。 只要自己积攒够积分,主人就能回来了! 这么想着,苏芙半只耳朵支棱了起来,看上去好不可爱。 【系统系统,你有任务发布吗?】 积攒积分得完成任务,她现在就想做任务! 系统停顿了一下,本想说没有的,但看到苏芙这么有精神劲,它咬咬牙,从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能量中挖出一点,给苏芙发布了一个任务。 【叮!请宿主修炼木灵诀,完成引气入体!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哇,还真的有任务呀。】 系统不说话,系统苦笑。 【但是我不认识字,能学会木灵诀吗?】 系统:【……】 【系统……?】 【没关系,我可以念给你听。】 【真的吗?系统你也太好了!】 苏芙奶呼呼的声音夸得系统有点飘飘然,也有点明白为啥那几头毛茸茸那么喜欢吸幼崽了,它现在就能感受到幼崽的美好之处! 【咳咳,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好呀好呀。】 系统扫描了那人留下来的木灵诀,很快的,机械一般的声音开始念起木灵诀的内容。 约莫是知道苏芙刚启灵智不久,系统的声音放得十分缓慢,可饶是这般,苏芙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无奈之下,系统只能重复。 就这样,系统重复了八次,直到第九次时,苏芙突然明悟了,娇小的身体放松下来,进入到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这种变化让苏芙抑制不住的兴奋,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黑暗中有五颜六色的光点缓缓亮起,它们漫无目的地飘荡在空中。 苏芙觉得太神奇了,但她不敢松懈,随后,她看到了绿盈盈的光点朝自己飘荡过来,慢慢进入了自己的体内,顺着她的筋脉缓缓流动。 那一瞬间,苏芙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好似身体的沉疴都被绿盈盈的光点抚平了一般。 就这样,苏芙缓慢地吸收着这些朝自己飘荡过来的绿色光点,如木灵诀所示的那样,让这些光点顺着自己的筋脉,最后汇聚到自己丹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芙感知到光点在自己的丹田内化为绿色的气流漂浮在丹田上方,她才听到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引气入体,进入练气期一层,获得积分x1。】 诶? 她完成任务了? 刚刚那就是引气入体了吗? 苏芙睁开眼,漂亮的红眸似有亮光闪过。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黑色三尾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团起来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动了动,隐隐有清醒的迹象。 【系统,我做到了?】苏芙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你做到了。苏芙,恭喜你。】 苏芙不好意思地舔了舔自己嘴边的毛毛,红眸眨巴眨巴着。 【这多亏了有系统你在,谢谢你呀~】 苏芙算了算,现在她已经有3积分了呢! 她很高兴,但心中还是在回味刚刚引气入体的感觉。 太玄妙了。 原来这就是修炼的感觉! 成功啦! 稳稳落地的苏芙心中一喜,身后雪白的尾巴团也跟着摇晃两下。 走,出门去!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房门就被外头推开了,原是察觉到房间内有动静的丁月媚赶了过来。 丁月媚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蹲着的小团子,狭长的狐狸眼撑圆,语气不可思议:“天啊,崽崽你怎么跳下来了?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她的惊呼让苏芙觉得莫名,刚歪着头,想打量黑色大狐狸的她突然就被一抹红褐色吸引了过去。 那,那是什么? “呀!幼崽的眼睛是红色的诶!真漂亮,就跟红宝石一样!” 紧紧跟在丁月媚身后的古群跻身进来,一双棕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苏芙也在看到她全貌的那一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古群,你往后退一些,你吓到崽崽了。” 丁月媚的催促让古群撇了撇嘴,但也听话地往后退,因为刚刚幼崽后退几步的动作,她也尽收眼底。 她长得也不像斯威特那么吓人啊,幼崽怎么会害怕自己? 古群闷闷不乐地想着。 “崽崽别怕,这是古群,跟我们一样,是不会伤害你的。” 丁月媚轻柔的声音令古群侧目,旋即想到幼崽那么可爱,她这样倒也正常,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系统,这又是什么动物?】 苏芙没搭理黑色大狐狸叽叽咕咕的声音,转而问起了系统。 【水豚,是很可爱的一种动物!】 水豚? 她第一次见,但是可爱嘛…… 苏芙不满地咕了一声。 【胡说,明明兔子才是最可爱的。】 主人都是这么跟她说的! 系统瞥了一眼气鼓鼓的兔子,没有出声反驳。 “呃……幼崽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声咕,在场的三兽都听见了。 “凭我对兔子的了解,那一声咕大概是不悦的意思吧?”房间外的黎怡珺猜测道。 什,什么?! 不,不悦?! 古群瞪大双眼,骤感晴天霹雳,“我这么不讨幼崽喜欢的吗?” 她难过极了,边说边往房间外退。 丁月媚和黎怡珺同情地看着她。 苏芙却是不知道她们误会了,茫然地目送水豚兽人退出房间。 嗯?那头水豚是怎么啦? 苏芙忍不住往前蹬了蹬。 “诶?崽崽你要去哪里?” 黑色大狐狸的声音让苏芙顿了顿,不过她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一鼓作气地蹬出了房间。 “崽崽?你等等,你要去哪里啊?” 苏芙没理会身后的黑色大狐狸,但她没想到的是,刚蹬出房间,她便和趴在地上一脸伤心欲绝的水豚兽人面面相觑。 呃,她这是怎么啦?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从房间里出来,苏芙第一眼看到便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再抬目一望,远处是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 天啊,好大好高的树。 苏芙的视野几乎被远处的树木遮挡,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景象。 这就是星际时代吗? 不管是兽人还是植物,都长得十分高大。 苏芙忍不住回头望去,她之前呆的银色屋子也同样巨大,若是从远处看去,这些巨大的银色屋子就像是卧在森林里沉睡的钢铁巨兽。 苏芙不由得感叹一声。 “崽崽?” 跟在她身后的黎怡珺见小团子没有乱跑,心下松了一口气。 “呜呜。” 苏芙随意回应了一声,红眸滴溜溜地转着,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思索要往哪里去。 古群和丁月媚也出来了,后者嗅着屋外的空气,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苏芙被吸引了过去,看了几眼她摇晃的三条蓬松尾巴,很快又收回目光。 她找到想去的方位了,就左边吧。 这般想着,苏芙行动起来,往左边蹦去。 黎怡珺三兽互相对视一眼,没有阻止小团子的举动,而是慢吞吞跟在了她的身后。 古群落在最后,悠悠闲的模样:“说起来,幼崽跳起来还挺快的嘛。” 不过比起她们的速度,她还是差得远了。 “也不知道崽崽的体质是什么等级。”丁月媚道。 “少说也有F级吧?”黎怡珺猜测着。 “啧,要是有检测仪器就好了。”古群撇了撇嘴,“对了,你们有给幼崽检测精神力崩溃指数吗?” 他们这没有体质检测仪器,精神力崩溃指数检测仪器倒是不少,每个人都拥有一两台。 “昨天就检测了,精神力崩溃指数为0。” “挺好挺好。” 蹦在最前头的苏芙不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的体质,她一直朝前蹦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另一栋钢铁巨兽。 这里都是这样的房子吗? 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苏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咦?到宣正家了诶,幼崽的体力还不错嘛。”若是可以,古群真想给幼崽一个大拇指。 “大校?” 刚说到宣正,前头不远处的银色房子走出了一个体型三四米高的棕熊,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丁月媚她们,棕熊的表情有点呆愣。 嗯? 这不是昨天的棕熊吗? 原来他住在这里啊。 苏芙刚停下脚步,脑海里便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 苏芙终于从忙得昏头涨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这一周,她几乎没日没夜地运转分身,搞资源、悟大道、忙抄底,连轴转得两眼发昏。 必须得停一停了。接下来的几天里,苏芙没有得到新的任务提示,她也就耐心地跟着黎怡珺他们学习星际通用语,晚上则是利用睡觉的时间来修炼。 在修炼的时候,苏芙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她发现自己体内散布着些许灰色的点点,这些灰色点点在绿色雾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苏芙不知道灰色点点是什么,只能求助系统,系统告诉她,这些灰色的点点就是浊气,因为她食用的果蔬纯净度并不是100%,而是85%,所以在日积月累下,她体内就积累了少许浊气。 系统还说,少量的浊气不会危害身体,但数量过多就不一定了。 这让苏芙有些害怕,系统则安慰她,可以试着用灵气把浊气逼出体内,但系统不建议苏芙现在就开始尝试,因为它也不知道把浊气逼出体内会是什么情况。 苏芙若有所思,决定等到自己进阶到炼气期二层后再逼出浊气。 于是乎,苏芙修炼起来更加认真了,也得益于这方世界灵气浓郁,她的资质还不错,是以她只用了七天,就成功进阶成了炼气期二层,完成了任务,获得了新手必学法术和1积分的奖励。 得到新手必学法术后,苏芙暂时把逼出浊气这一事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想要学习,无奈的是,她目前还不识字,只能央着系统帮忙。 系统也愿意帮忙,在它的帮助和建议下,苏芙学习了不容易被兽人发现的清洁术,只是清洁术需要掐指诀,苏芙只有爪子,没有人类那般灵活的双手,所以学习起来很是不容易,但苏芙是个很有学习劲头的兔子,并没有为此放弃,每天晚上都要都活动活动自己的爪子,力求做到灵活掐诀。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兔,她学习了将近一个星期,总算是学会了清洁术,只是施法掐诀的时候,十次清洁术只能成功三次,苏芙没有气馁,也没有继续学习第二个法术,而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练习着清洁术,直到她做到施法十次,十次都成功后,她才准备学习新的法术,这让围观了整个过程的系统感到十分欣慰。 不过在开始学习第二个法术时,苏芙想起体内还有浊气一事,她只能把学习一事放下,先逼出浊气。 她放空自己,把意识沉入体内,很快就看到体内增多了些许的灰色点点。 嘶,她得快点把这些浊气逼出体内才是。 这般想着,苏芙先是尝试调动绿色雾气,发现它们听从自己的控制后,便指挥它们靠近灰色点点,随后一鼓作气,让绿色雾气把灰色点点推出了体内。 在把浊气推出体内的那一刻,苏芙敏锐地嗅到一股臭气,她慌忙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体表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灰扑扑的腥臭物体,她吓得红眸睁大,想也不想地就掐了一个清洁术,清洁身体。 很快,她身上干净了,周身只余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时,同处在同一房间内的丁月媚鼻头耸动,似是要从睡梦中清醒,嘴里还嘟囔了一声:“什么味道?好臭……” 苏芙娇小的身躯一僵,想也不想地闭上了眼睛,作熟睡状态。 没一会儿,丁月媚就清醒了,她皱眉,耸动着鼻头嗅闻着,顺着气味,她来到了小团子的附近,看着处在沉睡中的小团子,她陷入了沉默。 话说回来,从捡到崽崽的第一天给她洗过一次澡,后来他们就没有给崽崽洗过第二次了,要不等崽崽睡醒,她给崽崽洗个澡? 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仰望着星空,夜风拂过发梢,繁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 桃桃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美滋滋地晃着脚丫,一大一小在院子里品茗喝茶。 “明天就是创世主校的开学日,也是新生日了。”苏芙喃喃道。 按照圣女艾米丽亚所说,新生日是创世主校难得的全城开放日,各个区域都会敞开大门迎接新生,是绝对不可错过的日子。 她已经和艾米丽亚约好,到时候会带着她好好逛逛,顺便介绍一些有趣的地方。 今晚,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 两人正放松着,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嗖——!” 疼…… 好疼啊…… 怎么会那么疼……?古群大抵是没想到苏芙会突然从房间里蹬出来,那一副夸张得不行的伤心欲绝的模样登时僵硬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噗呲——”“轰隆——” “轰隆隆——”丁月媚给洗澡盆里换了三桶水,才给小团子洗好澡,也是在黎怡珺把小团子捧起来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如约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 呼,1积分到手了! 现在她有2积分了! 苏芙身体瘫软了下来,由着兔狲把自己捧进烘干室。 烘干室里暖洋洋的,苏芙忍不住打量了几眼,发现周围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后,直接放弃了,加上这里的温度太让她舒适了,她不知不觉地就趴在垫子上缓缓睡了过去。 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烘干室里响起,在场的两兽对视一眼,均是放轻了动作。 阴云密布的天幕闪过道道蓝紫色的闪电,狰狞可怖得仿佛要把天幕撕开,伴随着蓝紫色闪电而起的是震耳发聩的雷声。 深绿茂密的森林里,一头体型宛若小山一般大小的黑色狐狸正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躲闪着从天而降的蓝紫色雷电。 “轰——” 黑色狐狸刚越过一棵粗壮的树木,雷电便直直地击在这棵树上,被击中的位置立刻变为焦黑,还散发着浓郁的烧焦气味。 该死,3080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极端的雷暴天气了? 黑色狐狸恶狠狠地想着,殊不知原本阴云密布的天幕在这一声雷击后乌云渐渐散开,露出原本的浅蓝色,那仿佛要把天幕撕开的狰狞闪电也在慢慢消失。 没一会儿,黑色狐狸就发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继续朝前奔跑着。 突然,她余光瞥见了什么,庞大的身形猛地一顿,竟是生生停在了原地,脑袋一转,耀眼的金色狐狸眼蓦地看向某个方位。 那是…… 黑色狐狸似乎是不敢置信,狭长的狐狸眼瞪得滚圆。 黎怡珺的笑声打断了苏芙和古群的面面相觑,苏芙也抬头,看了兔狲兽人一眼。 “呜呜?”你在笑什么呀? 注意到小团子的目光,黎怡珺一边摇晃她粗圆的尾巴,一边说没什么。 与此同时,知道自己出丑了的古群也感觉到几分尴尬,爪子抹了抹脸,思考了一秒,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反正在这里的都是老熟人了,形象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见状,紧随苏芙出来的丁月媚也闪过一抹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古群这样了呢。 还真是怀念呢。 丁月媚在心中暗暗叹息。 【叮!请宿主触碰一次水豚兽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哇! 又有任务了! 苏芙收回看向兔狲兽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水豚兽人。这一次,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打量。 古群虽是破罐子破摔了,但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幼崽眼神的变化,她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继而摆了一个容易让幼崽打量的姿势。 丁月媚和黎怡珺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她们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关注着他们。 苏芙没见过水豚这种动物,但她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红褐色毛发让苏芙眼前一亮,目光往后移,能看到她短的几乎没有的尾巴。 诶,这个水豚兽人跟自己一样,都是短尾巴呢! 莫名的,苏芙对她有了一丝丝的好感,再想到自己的任务,打量的目光转为满意。 嗯? 幼崽这个目光是什么意思? 满意吗? 满意什么? 古群不明白。 苏芙便在她失神的那几秒里,朝她那边蹬去。 一步。 两步。 苏芙觉得浑身疼得厉害,雪白的羽睫轻轻颤动,没多久,她缓缓睁开双眼,露出那对如红宝石一样纯净漂亮的眼眸。 注意力一直在小团子身上的丁月媚见状也是眼前一亮,金眸紧紧地盯着清醒过来的小团子。 苏芙还不知道不远处有一头仿佛有小山那样庞大的黑色狐狸正盯着自己,她耷拉在双颊两边的灰扑扑长耳动了动,似乎是想挺立起来,又或许是没什么力气,只动了两下就没有了动静。 有,有点可爱。 目睹整个过程的丁月媚金眸熠熠生辉,陡然生出一种想要摸摸她耳朵的想法,身后轻轻摇晃的三条尾巴也随着她心情的波动,缓慢加快了速度。 这时,苏芙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紧张之情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想要找到自己的主人,然而刚一转动眼眸,她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如同小山那样大小的黑色狐狸。 “咕——!!!” 苏芙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后腿也习惯性要开始跺脚,但因为身体莫名的疼痛,她只轻轻跺了一下,就使不上劲了,灰扑扑的毛发也隐隐有要炸开的迹象。 好,好大一头狐狸!!! 意识到这点,苏芙害怕不已,红宝石一样瑰丽的眼眸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想到那道让苏芙安心的身影。 可是她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道让她安心的身影,更惊恐的是,这间巨大的银色房间内,只有自己和黑色大狐狸在! 苏芙慌了,也不安极了。 主人……? 她的主人呢? 她那么——大的一个主人哪儿去了? 找不到主人的苏芙发出细嫩的咕咕声,包含委屈之意,剔透的红眸也隐隐浮现晶莹的泪花。 她的整一套动作速度如行云流水,丁月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团子就已经啪嗒掉了眼泪,她三条尾巴僵直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应对这么小的幼崽,犹豫了几秒,才干巴巴地开口:“崽崽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话间,丁月媚便要往小团子那边走去,但是刚一动,小团子就惊恐地往后退。眼看着她要退出恒温垫的范围,她只好停下步伐,也忘了自己是原型,前肢举起,做了一个投降动作,以表明自己的无害。 本来这个动作是有些滑稽的,但在苏芙眼里却显得可怕极了,以为它要扑向自己,喉咙发出一连串的咕咕声,其间还朝黑色狐狸喷了几次气。 黑色狐狸:“……” 头痛,她该怎么样才能让幼崽知道自己对她没有恶意。 但是被幼崽喷气什么,又是一件特别引起的事情…… 丁月媚这会儿心情复杂极了。 【别紧张!苏芙你别紧张,这头狐狸是不会伤害你的?】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芙身躯僵硬,她慌忙地左右张望,却没见到其他兽,只有不远处的黑色狐狸。 【别找了,我在你的神魂里。】 神魂…… 苏芙怔愣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是从自己脑袋里发出的。 是,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 思及此,苏芙的身体更僵硬了,也无比的想念自己的主人。 如,如果她的主人在,是不会让苏芙遇到这种事情的! 呜,主人,她的主人到底在哪里QAQ 那道声音似乎也发觉了苏芙的生无可恋,原本机械的声音人性化的流露出一两分无奈。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们现在利益共同体,只有你好了,我才会好。】 【所以,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 “不好!敌袭?!”桃桃吓得手一抖,茶杯差点摔在地上,慌张地跳起来。 苏芙眼神一凛,刚要动作,看清了那破空而来的东西。 一把短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短刀呼啸而至,却在临近苏芙的刹那骤然停止,稳稳悬停在她面前。 然后,它忽然一斜,好像倚靠在空气中一般,姿态潇洒而随意。 活像个耍帅的浪子。 “嗨~好久不见,想我没有?” 苏芙:“……” 小小年纪,它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隐锋!”桃桃认出来了,惊喜地叫道,“你回来了!” 苏芙压住嘴角,伸手轻轻弹了下刀柄。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 她哼笑一声,“还知道回来看我啊?” “还以为你有了新主人,就忘了你妈我呢!” 第 155 章 155- 创世主校,薪火之邀(含营养液加更99w+100w+) 夜风带着几丝凉意,随着苏芙特意拉长的语调,一时间气氛还真有那么几分萧瑟。 “怎么可能!”隐锋刀身一震,急忙传达意识,“我没忘,真的,我也是惦记着你的!” “再说了,别老说什么妈、妈的,是造物主,懂不懂?” 苏芙:“……” 她惆怅叹气,揉了揉太阳穴: “儿大叛逆啊……” “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乖巧的小短刀哟。” 苏芙感觉那双眼眸仿佛看见了她灵魂深处的秘密,没等她做出反应,一阵旋风撞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妈妈!” “我们以为你出事了!等了你好久都没见你出来!” 两个小孩子七嘴八舌的撒娇控诉着,以此来宣泄他们心中的恐惧,他们被纸人娃娃排斥在回忆外,等了很久到处寻找,他们真的很怕这个妈妈像他们亲生母亲一样,发生意外后永远的离开了。 “他一直跟着你们吗?”苏芙指着从草丛里磕磕绊绊走出来,面上一直带着笑容的洪发。 龙凤胎当然也看见了跟在他们后面的洪发,表情有些嫌弃,面对妈妈的问话还是点了点头。 洪发的笑容很奇怪,带着某种扭曲和天真,行动也踉跄着,上他身的鬼婴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 “他身上人太多了,大家都在抢!”希希人小鬼大的摊开小手。 望望替说话老喜欢说一半的妹妹补充,“他身上的不算一整个人,而是婴灵们的集合体!” 苏芙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怪不得她看着洪发感觉奇怪,她温柔的摸了摸两个求表扬小孩脑袋,获得两枚甜甜的笑,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洪发不能留着!”王胖子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很认真的说。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上面对一个动不动就要在你背后下阴手,差点要杀掉你的同伴,说不准下次就是你的人。 洪发就像是枚定时炸弹,一天不解决,他们就一天觉得如芒在背。 原谅想杀自己的人,再圣母也做不到,因此白雪和熊英都没有过多犹豫,她们点了点头,默认了王胖子的说法。 “胖叔,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洪发身上还有太多谜团,苏芙不认为现在杀了他是好主意,对她个人来说洪发目前活着的价值,比死去来的多。但这些王胖子几人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多留洪发一会儿,就是增加风险,而苏芙现在也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发现自己并非真的NPC,这样会给目前情况平添很多不必要的风险,所以只能采取迂回办法。血色眼睛没有过多停留,轮着将所有人的名字一一报出,惨白纸糊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嚯!报菜名呢这是!” 刷——所有人视线集中到了王胖子身上,他顶着众人要杀人的视线,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他这人生意做惯了,就讲究一个和顾客唠嗑有来有回,不能让顾客的话掉在地上。 这不,纸人娃娃把所有人名字都念叨了个遍,他总觉得不回话不好意思,实在是控制不住。 白雪忍无可忍,宛若在看智障,“没人告诉过你,深更半夜如果有人叫你,千万别答应吗?” 老人有言,如果有人半夜叫你名字,而你答应了,那就是答应了对方邀请,同意对方招你的魂。 王胖子当然也听说过,可下意识反应他也拦不住,他嘴硬嚷嚷,“我们不也是在招魂,对招啊!看谁招谁!” 他的话音才落下,摆放在纸人娃娃周身的玩具和零食同时动了起来,像是有很多个看不见的小孩子,在开心的享受着那堆贡品。 玩具欢快的音乐声在寂静夜里回荡,搭配上纸人娃娃那双直勾勾的血红色眼睛,让人觉得一股子凉意直往心里钻。 没人注意到小香炉里的三只香只燃了个头就灭了。 “该问问题了。”苏芙嘴角噙着笑意,余光却不停地在十字路口马路边搜寻,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里。 翦纸招魂,招到了魂就要立即问问题,否则会招来鬼魂的报复,这话加粗标在系统提示下面。 王胖子等人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这诡异阵势他们心里直犯怵,之前打趣还好,到了做正事一时间嘴巴像被胶水黏上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什么才不会倒霉? 一边的苏芙就感觉还好,不是说她完全克服了恐惧,而是她从小就在纸扎活堆里长大,再恐怖也看习惯了,面对活过来的纸扎娃娃比起别人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只是,她看见纸人娃娃脸上坠着一滴水汽,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上它身的鬼自己认识。 熊英伤是好了但人还没缓过来,王胖子话多嘴上不把门,白雪感觉自己进游戏后,比在医院里做了一周手术还累,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传统来,保守一点比较好,“请问你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怪白雪要问些看上去弱智的问题,玩过招魂游戏的朋友们都知道,才开局你不能一上来就上猛料,要从无关紧要的问题问起,先稳住鬼再说。 纸人娃娃血红色的眼霎时定格在白雪身上,纸糊嘴唇没动却发出古怪似男似女的声音,从面容上看是个女孩,但开口却像是无数个不同性别小孩,混合着同时回答:“不,知,道。” 回答的声音中夹杂着干扰,似乎说话的人里有不同意见,但最终被打压下去,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听到这个回答,在场所有人都傻了,这怎么不按照套路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说不知道?这让我们很难做啊! 话是这么说,但招魂一旦开始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白雪脸色芙发冰冷,干脆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送福村里丢失的婴儿都去哪了吗?” “翦纸招魂”的目的就是问出送福村婴儿们丢失的真相。 纸人娃娃的脸再次不断变化,这个问题似乎刺激到了它,它周围一直被翻动和撕开的玩具和零食同时停止。 王胖子咽了口吐沫,胖却可靠的身躯微微前倾,遮住白雪嘱咐,“两个妹子啊,不行咱就带着小,不,苏芙先跑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差点把自己心里对小闺女的称呼说出来了,幸好自己机灵及时收了回去。 白雪和熊英默默点头,白雪犹豫一下,飞速拽住苏芙衣袖,几人同步往后退了退,独留被迫磕头太猛,有脑震荡嫌疑的洪发,在纸人娃娃最近距离挡刀。 头晕目眩又恐惧的洪发只来得及听见,周围脚步声齐刷刷的动了,他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异动又让他不得不抬头查看情况,鲜血不断从额头滴落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模糊看清玩家们护着苏芙往后撤,一副苏芙很弱小很可怜的样子。 洪发:有没有搞错? 有谁来为他发声?还记得苏芙笑的一脸可爱软糯,然后暴力殴打他的事情吗?难道他们眼睛都和他一样瞎了吗?就这样的金刚女还需要保护?! 玩家们自然听不见他的诽谤。“洪发!” 那熟悉猥琐的声线,甚至用不着猜,熊英马上就认了出来。 “哼!”洪发冷哼一声,又将手上的匕首往熊英的腰肢上戳了戳,“哎呦!难为您还记得我!” “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我要做什么?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不想做!”洪发冷笑,“你们还记得我是你们队友吗?完成任务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叫上我!” “你!”熊英理亏词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你那晚消失了,游戏里那么危险,我们怎么知道上哪里去找你!” “是吗?那和我说说你们现在在进行什么任务?” 熊英沉默了,她不是那种脑子很聪明的人,但也知道她如果直接说在进行第二个支线任务,那就等于让洪发知道自己没完成第一个支线任务,事关生死的事情,也许他会发狂给自己一刀也不一定。 她只能僵直着背脊,用余光判断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威胁,不知道自己这个体育老师和做抹灰工的洪发谁的力量更强?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藏在路边的其他队友身上,等他们过来自己难说早就凉了! “哼哼~”洪发怪腔怪调的哼唧一声,扭头用没有被纱布包着的独眼,往路边一人高的杂草里看了看,“在等王胖子他们救你呢?真可惜他们自己也自身难保!” “什么意思?” “出来吧!” 熊英眼睛瞪圆,看见王胖子和白雪两人被三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压着,从草丛里走了出来,那几个陌生人他们见过,正是跟踪他们,送福村的村民们。 王胖子和白雪配合的双手举起,王胖子乐呵呵地笑着,“哥几个儿,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咱都能商量哈!”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计算着逃脱办法。距离他上次使用技能已经过了一夜,他现在随时可以使用,只不过要是现在这情况使用,很容易暴露,所以他要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三人相比之下白雪的待遇就好了很多,王胖子被两个人呈包围式围着,两人手里都还拿着棍棒,而白雪就只有一人跟着,甚至那人和白雪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上去好像怕伤害到白雪的样子。 熊英把白雪的待遇和自己对比泪目,这就是奶妈的待遇吗?他们相遇的时候,为了组队也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职业和技能,白雪的技能十分逆天,但却也很变态,玩家的生命值有十点,而她能用职业自带用品——手术刀,一刀捅进对方伤口,一次性强拉起对方生命值两点。 简直是居家出门必备好队友,显然洪发也是这么想的,又觉得白雪纤细美丽不具备什么威胁,因此没让他的同伴们多花什么心思。 “你想要什么?”白雪面色冷淡,即便被人威胁着口气仍旧冰冷。 “嘿嘿!”洪发猥琐一笑,他转了转抵着熊英的刀,“我知道你们在进行其他任务了,我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知道“半夜哭声”的答案,你们告诉我,我们就还是好队友,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互相帮助一起通关不好吗?” 洪发只有小学文凭,做的又是体力活,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相反工地上的勾心斗角不要太多,他也能算的上半个人精。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这些人全不见了,又看见“半夜哭声”支线任务提示,就明白这些人是去做任务了。 漆黑夜色里,他也想过去隔壁邻居家追上他们一起做任务,但他才到隔壁门口,就听到了凄厉哭声,他当即就怂了,谁知道他们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很难说被团灭了,那他进去不就是送死,所以他才决定暂时离开苏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住。 没想到这些人倒是走了狗屎运,居然都还好好活着,“半夜哭声”任务一看就限定了场所,这些人在这还弄得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已经完成了上个任务! 狗屁!谁TM敢和你个阴险货色做队友啊?王胖子心里诽谤着,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王胖子和白雪眼神悄悄对上,真不知道该说洪发聪明还是不聪明?你说他聪明吧,那确实还知道和这些NPC处好关系,说服人家来埋伏他们;你说他不聪明吧,稍微打过游戏的都知道,任务肯定要自己过才有效,如果听听别人说答案就能过关,那满世界都是信息贩子,没人认真打游戏了。 况且《怪谈人生》可是个要命的游戏。 王胖子扬声试探,“哥们早说啊!这还不容易!我们可以告诉你,但你怎么保证从我们这知道了答案,会放我们安全?” “系统有提示,我就立刻放开你们!毕竟我们还要一起通关的,你说对不对?” 系统提示?完犊子了!王胖子笑意差点保持不住,他就算告诉洪发真相,也不能够确定系统会不会有反应,毕竟这算得上的“游戏作弊”了,看样子是不能和谈了。 “怎么样?” “嘶!”洪发的刀不知何时上移,将熊英的脖颈直接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往外渗着。 老天也在帮助洪发,从一开始熊英就是他选择的最佳人质人选,他当然知道熊英职业是体育老师,可以使用技能瞬移,所以才把刀直接割进脖子里一点,看她敢不敢赌,是她的瞬移快还是他的刀快,再说这么点血无伤大雅。 更重要的是就算王胖子两人能逃脱,也不会不顾熊英,即使他们不怎么喜欢熊英,因为他们是有道德底线的人。 哈哈!想到这洪发就想笑,都到这鬼游戏里了还能有道德,从之前他们的相处中,他就感觉到了这两人不仅职业光鲜亮丽,自我道德水平还挺高,高点好啊,高点就容易被“绑架”! “等等!别动手!我们这不是在整理思绪跟你说哈!”王胖子脸色难看,内心剧烈挣扎。 白雪脸色也愈发冷硬。 洪发见状得意极了,先前他特意在这些人买狗血时现身,是故意让他们以为自己从中动了手脚,让他们为了自己安全叫上他一起通关,更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上也许有线索,结果没想到他们完全不接招。 无奈,他只能自己找机会现身了。这不怪他,是他们自己软硬不吃。 所有爽文小说里小说人物都能很快抛弃道德底线,只顾自己安全,可这里是现实。你让从小受到法律道德教育很久的人,突然放弃道德底线,对活生生的人命见死不救其实很难,而且熊英就是人贱了点,除了言语攻击,她也没做过什么危害他们的事情。 说他们虚伪也好,什么也罢,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气氛快要凝固时,熊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对着王胖子和白雪无声用口型道:“别管我,游戏再耽误下去都要死!” 她自知自己在这个任务里帮不了什么忙,退一步说就算她有用,明显也不可能只靠自己通关,再磨蹭下去“翦纸招魂”任务完成不了,游戏过不了大家都要死,不如放手搏一搏! 王胖子和白雪刹那明白了她的意思,王胖子不忍心,他冲着熊英微不可察的摇头,却得到了她视死如归的表情,王胖子无奈,既然熊英都做到了这步,他们也不能拖后腿。 好在两人相处这段时间,已经有了足够默契,白雪头偏了偏,王胖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胖子不再犹豫,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他使用技能,高举的双手装作举累了,往下垂了垂手,等手里感觉到触感的时刻,立即装作惊讶冲白雪方向吼,“白雪跑了!你干嘛可别害死我们!” 压着他们的三位村民顿时一愣,特别是本身为了不伤害到白雪的村民,本就和白雪保持着一些距离,他反应不及,就见白雪像是见了老鹰的兔子跑的飞快,看样子平时也有健身,一下子就拉开了和压着她的村民距离。 “吃我胖爷一锅铲!” 压着白雪的村民去追,王胖子这边的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当头就被王胖子虎虎生威的舞着金属制锅铲打了个正着,没来得及反击就头晕目眩的跌倒在地,脑袋破了个大豁口直冒鲜血。 王胖子乘机又加大力度,给了倒地村民几铲子,以和体型完全不符合的灵活,几步追上正在追白雪的另外一个村民,一顿乱打把那村子打的直叫娘,头破血流倒地不起才松了口气。 “我草NM的!你们不想活了!”洪发双目赤红,没想到胜券在握,会忽然出这种乱子。 熊英抓住时机立即发动技能,但没想到洪发显然也快速想到了这一点,他毫不犹豫捅刀,熊英惊恐之下技能慢了一步,刀子捅骗了,插/进/了她肩膀上。 技能生效,熊英捂着肩膀哀嚎着,倒在距离洪发一米处的马路上。 王胖子和白雪暗叫不好,洪发怒极反笑,向她追了过去,“你跑啊!” 熊英虽然是体育老师,体力比普通人好,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她浑身颤抖着,汗液和血液混在了一起,也许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高看了自己,付出的代价就是要死在这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熊英表情扭曲地朝着洪发身后喊了一句,“苏芙?!” “苏芙?笑死人了!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指望着那个煞笔NPC?”洪发还有几步就要走到熊英面前,他嘲讽地颠了颠自己手上沾满血迹的刀,“就算那个废物在这又能怎么样?最多从病死变被我捅死!哈哈哈——” “不过她长得确实不错,要是跪下来伺候我,我可能会对她温柔一些” 突然,洪发不屑一顾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感觉自己背脊爬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眼珠子乱转却不敢转身查看。 只听见一道甜糯的声音问他,“是吗?怎么个温柔法?” 见纸人娃娃迟迟不回答,苏芙想了想干脆换了个问法,“你是怎么死的?” 纸人娃娃再次变回之前出现的女性化脸,只是草草在脸上画一条直线的嘴角,此刻诡异的变成了有弧度的线条,它原本僵硬在原地的姿态改变,做出了走路的姿势,行走间发出令人牙酸“刷刷”纸张摩擦声响,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前进。 苏芙脸色微变,心中思绪飞快,要是和纸人打起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她没和鬼打过,只和人打过,在乐乐姐的长期特警式格斗训练下,以她目前的体力放倒两个成年男子不在话下。 这纸人怎么打?纸人?苏芙乱瞄的眼睛停在纸人娃娃正要经过的小香炉上,那里有三只未曾烧完的香,纸人纸人可不就是怕火嘛! 苏芙摸到衣兜里揣着的,从祠堂里摸出来剩下的火柴,趁着挡在自己前面玩家们的掩护,一个猫腰儿带着龙凤胎从纸人行径路线的后面绕过去拔起香炉里的香。 至于招来的鬼还没送走?谁还顾得上这个,请神容易送神难,纸人娃娃一看就不是他们想送就能送走的! 王胖子几人本来严阵以待突然发难的纸人,忽然全体瞠目结舌在纸人身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王胖子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他护着的那么大一个闺女呢?怎么过去对面了? 白雪冰冷的脸上也出现几分着急,但没有人出声,生怕让纸人知道有人在它身后,见洪发察觉异样张嘴要告发,她一脚正中洪发脑门直接将人送到纸人面前躺尸。 正在走动的纸人娃娃被天降障碍物搞得一愣,它低下纸糊脸望着,身体里传来孩子嬉笑声,一道淡白色的模糊影子从纸人娃娃身体里飘出,径直进入了躺地洪发身体中,洪发姿态怪异的抽搐一会儿,又哭又笑,最后站了起来捡起地上贡品,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狂塞。 “有小孩子上他身了!”希希眼巴巴地望着,小眼神里带出渴望,活人身体感受肯定和他们冰冷冷的鬼感受不一样。 望望默默地拉住妹妹的手,什么都没说。 苏芙心里一软,抽空摸了摸两小只冷冰冰的小脑袋安抚,马上掏出火柴准备点燃手中香和纸人娃娃拼了。 没想到在众人紧张戒备下,纸人娃娃艰难挪动着身躯,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一脸茫然。 纸人娃娃经过一段时间,好像适应了现在的纸人身躯,它穿过众人后动作芙来芙顺畅,但走出一段距离后,它似乎感觉到了没人跟上,又转身用血红色眼睛死盯着后面怔楞的人群。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明明是洪发手指鲜血点的,但望进众人眼中,他们却好像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血海,有无数双手臂在血海中升腾、惨叫,祈祷着想拥有救赎。 苏芙率先摆脱那双血眼,“跟上!” 纸人娃娃目前对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倒像是要告诉他们什么东西。 从血海惨叫声中艰难挣脱的几人,听到苏芙的话,没有过多犹豫跟了上去。 漆黑夜里,一只纸人娃娃带着一群人在街道上穿行,其中两个尤其突出,一个看着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身上,还挂着一对满是血污的小孩;另一个明明是成年男人长相,却扮着小孩神态,走路蹦蹦跳跳,时不时神经质的嬉笑,要是有人不幸遇见只怕会放声尖叫晕倒在地,觉得自己在噩梦中没有醒来。 纸人娃娃丝毫没有停顿,仿佛要去的地方已经走过千百次,众人跟着它穿行过村庄小巷,杂草树木,终于纸人娃娃在送福村西侧的河边停下,这是送福村所在区域的母亲河,养育了一代代人,被当地人取名为“感恩河”。 河水湍急,深不见底,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众人才在感恩河边站定,就见纸人娃娃的手指向河水里,慢慢的奔流河水从清澈颜色,一点点被染上血色,那种血色让人无端联想起人血,就连他们鼻腔都袭来一阵人血特有的腥甜味。 没等他们发问,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日夜转变,一座巨大高耸的慈悲神像正对着他们。 神像身穿绫罗绸缎,右手高高举起掐诀,左手轻抚一名儿童的脑袋,嘴边带着宽和的笑容,脚踩莲花宝座,背后隐约有光环在闪耀着。 黑压压的人群皆跪在神像下,不断磕头祈求,“送子娘娘” 果然,苏芙的话才说完就迎来了王胖子几人不赞成的目光,尤其是白雪她向来冷冰冰的脸上,都出现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在玩家们看来,苏芙还是心太软太善良了,在找借口放过洪发一命,洪发想要杀她哪有什么特殊原因,玩家和NPC本就不是一个阵营,再加上洪发就不是一个善茬,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嗐!那就问问!我们帮你审讯审讯?”王胖子又恢复了笑脸,他一见小闺女就挺喜欢她的,总觉得她是自己梦想中的闺女模版,虽然他本人现在大龄未婚未育,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这件事你白雪姐姐可拿手了!” 王胖子对着白雪挤眉弄眼,白雪也没反驳就是叹了口气。 苏芙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她留洪发增加了他们的风险,虽然她救过几人,但人都是这样的,你对他好大半辈子,比不上对他做了一件错事,这一点苏芙小小年纪就深有体会。没想到几人都无条件支持自己,包括熊英在内,她也是默默垂着头没有反驳。 苏芙露出灿烂可爱的笑脸,小大人似的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和龙凤胎们聊了会儿,指了指还在被鬼上身的洪发,三小只叽里咕噜半天才散开。 望望很喜欢妈妈,对妈妈好的人,他的态度自然也就会好些。一路上他看出来了这些大人真的对妈妈挺不错,因此难得先站出来和他们解释,“趁着他被鬼上身,我们正好问问!” 白雪和王胖子,还有熊英对鬼童突然对他们说话感到受宠若惊,苏芙在着心底的害怕也少了不少,顺着鬼童的解释看向洪发点头,术业有专攻,都是鬼确实应该比较好问。 王胖子假装转身从包里掏东西,实则是从游戏系统背包里拿出了之前招魂剩下的零食递给苏芙,“也许这还能派上用场。” 苏芙道谢接过零食,却是先让龙凤胎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认真和他们说了谢谢,谢谢他们愿意帮助自己后,才让龙凤胎带着剩下的零食去问话。 鬼上身,亡魂附着在人类的肉/体上,一鬼一人共享一具/身/体,鬼却会占主导地位,并且鬼能够自如出入人类记忆,以此来加深对人控制,长时间俯身会导致人身上阴气过多而死亡。 洪发身上的鬼婴太多,对苏芙来说反而是件好事,鬼婴们太小了,就算做鬼时间长,表达能力也有限,现在那么多鬼婴共享一份记忆,多问问总能问出个所以然。 心满意足吃到零食的龙凤胎,开心的过去和附身洪发鬼婴们聊天,小孩子们聊着聊着干脆席地坐下,龙凤胎年纪比鬼婴们大,两兄妹几乎是半哄着鬼婴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偶尔不配合的还被两兄妹暴力恐吓。 妈妈已经和他们说过要问什么,不行就由苏芙补充。 废了好半天劲,苏芙才从鬼婴们绞尽脑汁的回答里抠出事情经过。 原来,洪发一行工人在送福村,做的工程是帮村里建造一个公用锅炉浴室,送福村地下管道复杂,他们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挖坏赔钱就动了小心思,一筹莫展之际,队伍里有人强烈提议把锅炉的排烟管道接到了室外阴沟里省事又快捷,工人们都犹豫之后同意了,而洪发就在其中负责用水泥封住缝隙。 洪发在做工时和送福村人关系相处很好,因此即便工程结束后也经常受到邀请来村里吃席,红白喜事都有。 一来二去的洪发在村里单方面见过苏芙,觉得苏芙在村里流传的美貌确实名不虚传,又听说苏家打算把她嫁人,眼热之下和苏父表达了这个意思,却被苏父嘲笑他掏不起这个钱,就是个烂打工的,所以才怀恨在心在见到苏芙后起了杀心。 当然,这份真相只有前半段是真的,是龙凤胎们听从妈妈嘱咐,故意结合现实捏造了一下说给其他大人们听,反正他们和鬼婴们问话时离着远,大人们也听不见。 实际上是洪发在苏芙灵堂停尸当天,受邀来到村里吃席,吃的白事席。按照习俗他们一行人要从灵堂将出殡人接走绕村一圈,在队伍里时洪发接到了一条信息,号码他并不认识,短信上只写着两个字“火柴”,然后他在奇怪研究短信时,没看路和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撞在一起,男人左边眉梢里藏着颗鲜红的痣,他看了看对方就失去了意识。 等洪发意识再次清醒,他险些被吓尿了,他看见自己竟然在灵堂外,而灵堂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在火里见到苏芙尸体站了起来。 这一幕如同噩梦一直纠缠着他挥之不去,所以洪发在游戏里再次见到苏芙时,又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做的黑心工程,特别是那条诡异短信,他有种直觉火和他有关系,所以做贼心虚想着在游戏里,苏芙又是NPC所以才毫无顾忌的动手,好隐藏他的秘密。 苏芙听完,伏在自己肩头,假装和自己玩闹,实则在说真正情况希希望望就直起了身子,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心情沉重的苏芙笑了笑。 这件事的背后果然有问题,有人引导洪发那群工人,让他们将锅炉的排烟管道接到室外阴沟,并封住缝隙,等同于把锅炉排放的废气直接排到了地底下,和送福村所有下水管道连接,将浴室废气一氧化碳输送到所有人家,这时候只要有一丁点火光就能引发火灾或爆炸。 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洪发果真更像是被什么人推到台前的提线木偶,两次杀她,第一次也许是被陷害或是控制,第二次就是出自于洪发真心,如果不是苏芙化险为夷,可能就真被洪发得手了。 洪发有过和自己一样失去意识的经历,还有那个隐藏在工人队伍里的提议者,她有预感这三次是同一个人所为,洪发说是有个眼熟的男人和他相撞后才没了意识,而她听见的轻笑声她却难辨性别,那声音很中性,不过也有可能撞洪发的人做了性别伪装。 这么一看邻居奶奶死于火灾,在她女婿动手的背后,也许也有这个人的手笔? 苏芙想了想才对在旁纷纷义愤填膺,骂洪发是人渣的几人道:“可以把洪发交给我吗?” 加害者只是在游戏里痛不欲生太便宜他们了,她要让他们在现实中也接受法律的惩罚。 玩家们自然都同意了,对他们来说洪发是仇人还是累赘,不会有任何意见,而且他们相信以苏芙的能力不会让自己吃亏。 一夜无眠,天边出现一抹晨曦,苏芙抬头凝望,深呼吸,她相信苏天过后会是新的一天。 苏芙和玩家们一起踩着晨光,悄无声息的回到苏家,苏天不仅是玩家们最后一个任务关卡,也是苏芙记忆的最后节点,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挑战。 玩家们对于任务怎么完成焦头烂额,尽管一夜没有睡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却不敢有半点去补眠的想法,他们要争分夺秒抢在活人出殡体验开始前,讨论出一个办法来。 苏芙则在家里找了堆吃的喝的玩的,带着鬼上身的洪发安排进了,苏家没人会进去的空房里,让龙凤胎跟着鬼婴们玩耍,也算是另类监视她们不要捣乱。 有什么事情苏芙会通过镜子碎片和龙凤胎联系。 她要在冥婚仪式开始前确定苏天赐和道士到底要做什么,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 苏芙悄无声息地溜到苏天赐房间里,拖苏天赐全家最受宠的福,他的房间在苏家最里侧最清净的地方,也避免了她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性。 被遮光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房间里,只能听见苏天赐震耳欲聋的打呼声,苏芙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苏天赐从小就睡眠质量很好,轻易不会被吵醒,这倒方便了苏芙。 她本想着不行就把人打晕,现在还免得她出手。 她在房间里翻找了个遍,最后终于在苏天赐的枕头下发现一张泛黄的纸,她想了想嫌恶地将苏天赐脑袋往另一侧推,才从枕头下抽出那张纸。 将遮光窗帘稍微拉开了些,接着晨光她看见了黄纸上潦草的字迹——“撞煞秘法”。 莱茵闻言,忽然低地笑了一声,语气讥讽: “你们黄昏审判,为了让你们那位伟大的主撒旦归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白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远方: “现在,你也是其中一员了,莱茵。” “我们得拉拢她。” 莱茵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猛地转头,望向真理之厅的方向。 “她写完了。” “揭晓答案的时刻到了。” 第 156 章 156-历史回响,全服联机(补86w+) 苏芙想得很快,毕竟答案早都有了。 她在心里一字一句地默念出来,面前那本空白的书页之上,也同步浮现出与她所想一般无二的文字。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文字也随之定格。 下一瞬,那些文字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答案之书的回答: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 [哇哦宿主,你的直觉真的很厉害,游桂馨身上的确也有大瓜,而且她身上的瓜说出来真的要吓死你。] 【赶紧爆一个来吃吃!】不怕瓜小就怕瓜不够熟啊! [游桂馨这个人相信你也能看出来了,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妇女,她在16岁那年就嫁了给顾世俭做他老婆了,当时顾家还没有发家,而顾世俭和他的名字一样,还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人来的,也没出去乱搞,只一心一意对待她。但是吧,他们结婚5年都生不出儿子来,这放在旧社会是要休妻的,游桂馨怕自己被他休了,就找了个睇相的(1:算命的)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好家伙,这不看还好,一看出问题的不仅是她还有顾世俭,而两人的问题其实都很大,但是顾世俭的问题更大。] 【所以,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八字不合啊?】苏芙好奇。 [对!宿主你说得对!游桂馨找的这个睇相佬(2:算命佬)算得的确是很准的,也由于他泄露天机太多了遭到了反噬,所以现在已经瞎了眼睛还秃了头,不敢再去算了。] [咳,话题扯远了,这个睇相佬当时就教游桂馨如何去化解,当然是花了大价钱才得回来的方法,首先要给顾世俭补身体,顾家也是战后依靠航运拆船等发家的,常年跑船跑航运的身体能好就奇怪了,所以游桂馨就给他疯狂进补,其次就是给他纳妾。] 【???这是那个睇相佬教她的?】 [对啊,睇相的给她的理由是,时机未到,顾世俭一生其实有很多个孩子,但是和她一个孩子都没有,如果她想要自己的亲生孩子的话,那顾世俭命中有的孩子都要死掉,这些孩子的命就能变成她的亲生孩子降临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别无他法。] 【这……这么邪门的吗?】 [就是这么邪门,一开始游桂馨觉得她和顾世俭虽然不能有亲生孩子但是纳妾让生那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抱养一个过来就好了。这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到了第二年的时候,顾世俭果然有一个孩子出生了,全家都欢天喜地,然而纳到第三个妾的时候就出了大问题了,这个妾想要上位,经常挑衅游桂馨,不断戳她痛处说她生不出慈姑椗(3:男丁)要顾世俭休了她。] 【后面她就……开始发疯了?】系统将这个瓜爆到这里根据苏芙吃瓜的经验大致都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豪门的这些腌臜事真的是常人所不能想象啊。 [是的,她利用各种意外去杀死这些出生的孩子,那个睇相的曾经告诉她顾世俭这一生毫无意外应该能有八个子女,四男四女阖家平安,只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游桂馨亲生的罢了,如果想要有自己的孩子,这前面七个孩子都要死,出生了可以死,在娘胎里被杀死了也算是一条命,于是游桂馨就……] 【杀了七个孩子?!】苏芙震惊,忽而觉得这顾家大宅阴风阵阵的,让人一刻都不敢多留。 顾世俭这老来子原来是这样来的,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对,以各种方法,所以现在报应就报应到她儿子顾子铭身上了。] 【那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游桂馨非不肯退婚是因为什么啊,而且,顾家的人难道不会怀疑她吗?死了七个孩子啊,这可不是一两个,用夭折什么的去解释那也是行不通的。】 苏芙觉得顾家这个瓜不能深挖,一挖就是无底洞,晚上都要让人毛骨悚然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又是找睇相佬测出原主和顾子铭这个天阉的八字十分吻合,能够治好她儿子的病?] 【啊?天阉的还能后天医治吗?现在是80年代的香江,就算科技还算发达,医学可能也算昌明,但是我又不是医生,去哪里找两颗蛋给他完整无缺地装上去啊?】苏芙真的是彻底糊涂了。 侯烛:“……” 他自然又是全程将她们的对话给听完了,听到这里真的是好气又好笑,一个烛英未嫁的年轻女孩还真的是敢想啊。 只是,这头婚事是决计不能让苏芙继续维持着的了,今天必须要解决。 “苏芙啊,你不是很喜欢我们顾家‘漂缇’那个珠宝品牌吗?只要你能原谅子铭这一次,伯母将‘漂缇’送给你玩玩你觉得好不好?”游桂馨见苏芙一直不作声,又是加重了筹码,咬了咬牙抛出自己的诚意来,希望苏芙能动心。 反正在她看来苏芙这样无脑单蠢只会读书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仅好把控,还能让她接下来的计划有利实施,这样的水鱼(4:大冤种)她必定不能放过。 [宿主,不能要!千万别动心!别看‘漂缇’现在是顾家最赚钱的珠宝品牌,过个几个月就会被另外一个国际珠宝品牌恶意收购,然后扔角落里吃灰,最后这个品牌还直接无人问津了。] 【怪不得后世都没听过这个品牌了。】苏芙深以为然,【不过,珠宝品牌我是要的,但是不是这个。】 侯烛听着她在脑海里播报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再次发现苏芙和传闻中的真的不符,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而且她……也有很多想法和见解和这个时代的并不一样。 这些……都无一不吸引着他去探究。 他是越来越感兴趣接下来她是要如何去处理顾家这坺苏州屎(5:这一堆麻烦)了。 “伯母,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吗?‘漂缇’是你们顾家最赚钱的珠宝品牌,我就算嫁入你们顾家都不好意思张手就拿,更何况,我根本不可能嫁入你们顾家,所以,补偿是需要有的,但是我也不贪,我记得‘漂缇’名下有个子品牌年年亏钱的,叫……‘灵缔’的,我就要那个可以了。” 苏芙虽然现在看游桂馨觉得她身上好像趴了七个惨死的细路仔(6:小孩子),但是她还是忍着恶寒微微笑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游桂馨听她居然不要最赚钱的品牌反倒要一个亏钱且经营不善的,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明确说了她不会嫁入顾家,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明明好不容易花了大力气去撮合她和自己的儿子,眼看着都临门一脚了,居然倒在这上面? 难道那道符咒失效了?不,这绝不可能,那个睇相的告诉她,除非苏芙被夺舍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失效! 只是,游桂馨心里虽然这样想,看向苏芙的目光还是多了几分审视,想要看出有哪里出了问题。 苏芙大大方方让她看,然而愈发觉得这个顾家阴风阵阵,极度不祥,以后能不来就不来。 “苏大小姐,你拟定的退婚协议我们已经看完了,你所提出的要求和补偿会不会太过狮子开大口了?” 那边,顾亦峰等三人已经将苏芙给他们的退婚协议看完了,顾亦峰的情绪还算稳定,看向苏芙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考量和探究,甚至是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征服欲。 苏芙没察觉出他目光里暗含的别的深意,只是侯烛和许英澜都感觉到了,不得不说,这种眼神实在是让人不喜欢。 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男人下意识都挡在了苏芙眼前,并不想让顾亦峰用那种看似含蓄实则露骨的眼神看向她。 突然被两座大山完全遮挡了视线的苏芙:“……” “小叔,苏芙她根本就没受到什么伤害还害佳宜被……被……她可以提出退婚,但是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顾家补偿她这么多?!” 顾子铭也不是蠢人,怎么能不知道苏芙所提出来的退婚补偿有多离谱?简直是要从他们顾家身上狠狠撕一块肉下来。 从前都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亏他昨晚还觉得她可怜觉得苏佳宜做得过分,现在看来,他嫌苏佳宜做得不够过分! “所以,你们当中谁作为代表与我商谈?”苏芙当作没听见顾子铭的话,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先此声明,我不和还看不清事实的蠢材谈话。” 自认为她在骂他蠢材的顾子铭情绪一下子激动:“苏芙!昨晚我真后悔没多找几个古惑仔糟蹋你!” “子铭!”侯烛理所当然不是很清楚苏芙口中所说的“6”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排除让他也是跟着苏芙在心里一起说“6”。 毕竟这个名叫“统”的东西所描述出来的事情的确劲爆,即使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可顾子铭的愚蠢和咸湿(1)程度实在是生平之罕见,直接到了让人望洋兴叹的地步。 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实在是让人大为震撼。 而与此同时,侯烛心里不祥的预感是更加浓烈了,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现在是两只眼都一起跳是什么意思,实在是让人心惊胆颤。 所以开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一百来万的宾利即使在茂密树丛里被刮花也毫不在意。 但求自己所感觉的都是子虚乌有。 那边,顾家的谩骂仍旧持续着。 但是,与之前有些不同的是,战火开始持续蔓延至苏芙这边了,让苏芙也是深受震撼,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居然这么厉害,厉害到让她也要骂一句“冚家铲(2)”的地步。 “你倒是说一说这件事情和苏芙有什么关联?她可是我们给你精挑细选的未婚妻,苏家名正言顺的大千金,而不是你一直护住的不知廉耻从夜总会一直搞回家的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你双眼没用的话脑子没用的话都挖出来捐了吧!” 顾世俭听着自己的儿子还死性不改将事情扯到苏芙身上就一肚子火,抽起藤条来又是抽到他的背脊上,响起了很大的一声,几乎都能嗅到血腥味了。 “啊——” 顾子铭也是痛得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却是不求饶。 【统,你说顾子铭会不会被打到半身不遂?真的是很动听的杀猪叫啊。】苏芙边听着顾子铭的惨叫边问系统。 其实她对顾子铭倒没什么仇怨,但是她知道的是原主可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且被这对狗男女迷晕。 只是,他们作恶在原主身上的,她全都要攞(3)回来,并且要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半身不遂就肯定不会,不过,他以后会没仔送终而已。] 【啊?我怎么记得他好像有5、6个子女啊?是我记错了吗?】苏芙倒也不是没看过这本书,只是匆匆一瞥而已,并没有细看,因为书中将她这个同名同姓的女配写得太惨也太蠢了,让她根本没了要看的欲望,只是顾子铭的结局她还是记得的啊。 有了5、6个子女,儿孙满堂,越到晚年越红光满脸。这个世界还真的是不公平,好人死得早坏人遗千年。 [是有5、6个子女,但是没一个是他的。] 【啊?这就是说他被戴了5、6次绿帽?!终其一生都帮别人养孩子?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对,他的情况比丧彪还负责,丧彪好歹还没丧失生育能力,但顾子铭这种是少了装备。]系统忌讳如深地说道。 【什么装备?】苏芙一时半刻好像听不明白。 而那边侯烛在脑海里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对话,只觉得右眼眼皮跳得更厉害了,真的是想阻止她们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而且,他既然能听见她们之间的交流的话那为什么他却是被排除在对话之外而不能加入?这似乎也太扯了。 果不其然,任由他心里如何去阻止,那机械音还是忌讳如深地说道:[他是属于先天不足的情况,可能因为是顾世俭的老来子,而顾世俭为了生儿子将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别看他现在中气十足揍人,之后就要在医院躺上一头半个月了。而顾子铭一生下来就少了一个蛋……剩下的一个也不是很好使……咳咳,所以宿主你懂的。] 系统也不能和她说太多,不然待会儿被和谐了就不太好。 【……啊?】苏芙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 [对,就是这样,所以这样的人是给不了你幸福的,他还十分自信不知道自己中看不中用,不然又怎么会戴了一辈子绿帽都不知道?]系统都有些唏嘘了。 【那苏佳宜自己没感觉的吗?】苏芙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她还没见识过这种情况啊!真的存在的吗? 侯烛真的持续头疼,方向盘差点打滑,生平第一次想要立即阻止她们逐渐泥石流的话题。 [有感觉啊,但是她为了加入顾家只能先忍忍了,后来她在顾家搭上了另外一个没什么实权又想上位的子弟,生了一个儿子出来糊弄顾子铭,顾子铭直至死都不知道。] [哦,她还生了一个小儿子,那个小儿子还是最开始其中一个强J她的古惑仔所留下的,还是顾子铭最后的一个儿子。]系统风淡烛轻地补充。 【不行不行让我先缓缓先缓缓这豪门瓜葛太复杂了,警察叔叔来办案都要捋上半天。】 [宿主不论如何,和顾家退婚就是了!选谁都好过选这样的天阉之人啊!将你珍藏的几箱包了浆的鞭给他都无力回天啊!后期还要和他一起戴绿帽何必呢?] 【我当然会和顾子铭退婚,这样的垃圾就算不可回收都污染空气浪费空间,只是现在还未轮到我出场而已。】苏芙在昨晚早已想好了要怎么从顾家撕一块肥肉下来了,欺负过原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且要让他们是被奉还。 “顾老先生……你别打子铭了!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是我太爱子铭了以至于每次和他在一起都忍不住所以才铸成大错,造成今天的后果是该怪我而不是怪子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佳宜此时也从顾子铭怀里出来了,深情款款又委屈地搂住顾子铭的肩膀,脸上泪痕纵横,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心软几分。 苏芙看到这里便觉得,是时候轮到她出场了,论卖惨,她能卖得比苏佳宜惨十倍、百倍,又何必躲在这里看对方的表演? 退婚的事情今天她必须解决! [好!宿主支持你!请开始你的表演!] “顾叔叔、顾伯母、顾生……早晨,你们一大早的家里很热闹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芙从许英澜的车上下来,缓缓而来,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精神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看见顾家庭院里发生的事情也是表现出恰当的惊讶,尤其是近距离看见顾子铭和苏佳宜的惨状,简直是大快人心,却要强行忍笑,想遍人生中发生的痛苦的事情八百遍才堪堪压住唇角。 “哎呀,妹妹你一大早的怎么不穿衣服?香江可是一个文明城市已经不是过去的那种旧社会了,就算是夜总会外站街的都好歹穿一件衣服,你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就在这里……” ——卖。 苏芙没有将话说完,毕竟将这整句话说完实在是太粗鄙了,只是她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显,在场所有人包括苏佳宜自己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将苏芙未完的字眼给补充完整。 顾亦峰和顾世俭夫妇心里都在骂苏佳宜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简直是臭不要脸。 “苏芙你这个毒妇你敢来?如果不是你我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你现在一大早的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是要抢走我的子铭哥哥吗?我告诉你,唔使指意(4)!我绝对不会将子铭哥哥让给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的!”苏佳宜一看苏芙穿得这么整齐漂亮,面色看上去虽然苍白却透着一股光彩,天光映衬之下美得像是画中人。 反观她自己,昨晚被……被那个古惑仔那样之后连澡都来不及洗衣服也没换就去了勾引顾子铭,直至现在都几乎不着寸缕地出现在人前,在苏芙挑剔的目光之下,简直像是凌迟。 不公平!是真的不公平!凭什么要让这个蠢货得到这么多的东西而她连她剩下来的拣不到!她必须要将苏芙的所有都夺回来! 包括她心爱着的顾子铭! “我的子铭哥哥……不是很早就被你抢走了吗?早在一年前的夏天7月13号下午2点30分35秒你们就在我的房间里亲在一起被其中一个佣人发现,后来你为了保密就找了一个理由将这个佣人辞退了,我当时还被蒙在鼓里,还开开心心地请你们吃了莲花楼最好吃新出的点心。” “现在想来,真的是浪费了我那几块点心了,你们在我房间‘偷食’都偷够了,又哪里需要吃什么点心呢?”说着还柔柔弱弱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眼神看向苏佳宜时也暗含了几分凛冽:“我的好妹妹,姐姐应该没说错吧?” “你……你……你……”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吧?”苏芙将她想问却是问不出口的问题给问出来,直接坐实了她和顾子铭偷情的事情,“因为我在我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你撒谎!谁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去监控自己的!”苏佳宜几乎是立即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大声说道。 而且,苏芙如果在她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她肯定也会知道,毕竟这个蠢货什么秘密都会告诉她。 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有没撒谎不重要,你和顾子铭有没做背叛我的事情很重要。”苏芙都懒得继续和她装下去了,直接看向顾子铭,眼神凌厉,话也说得清晰明了,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顾子铭,我要和你退婚,并且请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物质上的损失!” “苏芙,等等……苏芙……我儿子的确做错了,但是他还是个孩子,一时心志不坚才被诱惑到的,你别这么草率就做决定,可以从长计议。”顾子铭的母亲游桂馨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了,几乎想也不想便对她说道,语气也是焦急。 苏芙知道游桂馨也是个可怜人,她不和她计较,而且她现在不是来找他们商量而是来通知他们,自然没必要和她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翻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沓退婚协议放手里扬了扬让他们能看见:“现在答应我的要求以后两家还能相安无事合作,我还能告诉你们一个有关顾子铭的秘密,让你们顾家起码后继有人。” “但是,如果,现在你们拒绝我了,那么不好意思,你们儿子明天的桃色新闻和秘密将会满天飞,可别忘记了,我昨晚手头上掌握了起码10卷有关顾子铭和苏佳宜在新富豪夜总会里和另外一个古惑仔一起Happy的胶卷。我随时都能引爆这个‘炸弹’。” “苏芙,你敢?”顾子铭反应倒是极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 “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苏芙冷笑,眼神睥睨,让人不敢直视。 “苏大小姐,你想退婚也不是自己一个女人过来退的,你和子铭的婚事是家里长辈定下的,你父亲现在暂时无法为你主持公道,等一段时间再说难道不行?” 顾亦峰在旁边听了这么久终于找准机会出声了,可是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我是世侄女的世叔,我可以为她主持公道,让她和你们退婚。” “我是芙芙的小舅舅,我今天陪她来就是要和你们顾家退婚。” 顾亦峰话音刚落,两道截然不同低沉的男人嗓音随即传来,让苏芙也吓了一跳。 【统,大反派怎么也来了?】她的小舅舅为她出头她觉得毫无问题,名正言顺,但是侯烛这又是边度(5)来的世叔啊? 当她叔叔还当上瘾了? [或许大反派和你一样都有吃瓜的爱好?]系统也检测不出来原因,明明这个时间点侯烛很应该在家里躺着,而且今天好像也有人要拜访他来着。 【是吗?看不出他西装骨骨(6)的居然也是个八卦的。】 侯烛:“。”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他紧赶慢赶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看见苏芙从许英澜的车上下来来到顾家人和苏佳宜面前声情并茂地指证他们了。 所幸的是,他料想中苏芙所遇到的危险并没有发生。 只是,还没有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掌控全盘局面,余光却是瞥见一直趴在地上没作声还被顾子铭护在怀里的苏佳宜突然暴跳而起,朝着苏芙的位置就是扑过来! “你该庆幸没多找几个来,不然,连你都难逃劫难,毕竟,你弱鸡废柴似的身材,那些龙精虎猛的古惑仔也很喜欢。”苏芙极其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重点在他下三路上扫了扫,笑容不屑,嚣张至极,让顾子铭激动得都想上前刮她一巴。 “子铭!你坐下!这件事由我来谈!而且,你身为一个男人,想法怎么这么阴毒?你对得住顾家的祖训吗?”顾世俭年纪大了,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所以他几乎是全程坐着,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由顾亦峰这个最小的弟弟去主导处理。 现在听见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对自己的未婚妻说出这样的话,终于是忍不住,一拐杖又是重重打在顾子铭的背上,声音沧桑浑浊:“你个逆子蠢材给我坐下,闭嘴,乖乖听你小叔怎么去处理!” 顾子铭身上本来有伤,又是被这样重重打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呕了一口血来,吓得游桂馨立即大喊佣人让医生过来。 只是顾子铭还是强撑着坐在沙发上,死死握住苏佳宜的手,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苏芙,似乎就是要看她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真是生嚿叉烧(7: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苏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句话,她丝毫不在意顾子铭狠毒刺眼的眼神:【统,顾世俭可能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哈哈。】 [其实顾世俭也是个可怜人,这位十分注重传统且还有君子美德的老先生……也是因为这些而束缚住他,所以在怀疑游桂馨并且可能得知了大部分真相的情况下还是纵容了她,毕竟已经是结婚了快五十年的发妻。而且当初他去跑船做航运也是游桂馨无条件支持他,家里谁都不同意他去冒险,就只有游桂馨一天打几份工给他攒钱让他有原始资金去启动自己的事业,没有游桂馨就没有今天的顾家。] [而且,她后来也是生了顾子铭出来了,再大的怨气都烟消烛散了。] 【呵,我倒是觉得他是这其中最大的恶人,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苏芙对它对顾世俭的评价不敢苟同:【他所纳的那些妾还在吗?大部分应该都不在了吧?为什么不在了?要么被他清理了要么被游桂馨清理了,妾的命不是命吗?她们凭什么成为这对腌臜夫妻传宗接代的牺牲品?】 [宿主……] 这个瓜吃到这里话题就变得沉重了,侯烛听着她对顾家的评价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的,也觉得她的思想其实和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苏芙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和系统对话下去,只是重新看向顾亦峰,说道:“顾生,是你和我来谈是吧?” “我的诉求其实也很简单,一、我苏芙与顾子铭退婚,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二、顾子铭不得与苏佳宜结婚,甚至做二奶都不行;三、我知道你们顾家最近对新九龙那边到期的地有兴趣,很不巧,那片地我苏家也有兴趣,我不想和你顾家竞争,烦请你退出竞地;四、顾家的珠宝品牌我知道也有很多,而我名下也有百货,你们家的珠宝品牌请让利30%再进驻我名下百货;五……这是新增上去的,你们大嫂刚刚说了要送我你们顾家的‘灵缔’珠宝给我作为额外补偿,这我就笑纳了。” “以上五点如果你们能同意的话,我手头上有关顾子铭的那些胶卷和照片我全都能当着你们的面销毁,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苏芙的思路特别清晰,也是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将退婚协议上的条款都复述出来的时候字字句句有力,抑扬顿挫,配合着她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听在耳中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顾亦峰紧紧盯着苏芙,察觉自己从前可能真的走宝(8:错过了宝物)了,苏家的这位大千金就算放在哪里都是一颗不可忽视的明珠,甚至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劲敌,将她完全放弃,这才是对顾家最大的损失。 他最擅长就是押宝,他断定苏芙奇货可居,所以,他听着她看似离谱实则就算她多提几个过分条件都正常的情况下,对着她微微一笑:“你所说的5点补偿我顾家都能满足,但前提是——” “你换一个新郎,你嫁给我。” 【卧槽?!这什么情况?!】 【苏芙在批发神技神通吗?!】 【???刷屏了?】 【天塌了!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楼上怀疑自己的眼睛,都不肯怀疑苏芙有问题?!】 【啊啊啊啊!虾仁猪心!虾仁猪心!】 【刚来就待不下去了,溜了,姐妹萌兄弟萌这合理吗?!】 【我道心崩溃了!华夏神系这是全都齐上阵,给苏芙开挂啊!】 【华夏神系,还特么的是华夏神系!】 【祂们是不是疯了!这是要把苏芙宠到天上去是吧?还给不给其他神系的活路了?!】 【拖走!立马拖走!我可以当没看见!】 【这神通列表,看得我眼花缭乱,斯哈!口水直流!】 【所以……我们是进来干嘛的?】 第 157 章 157-长城守望,封狼居胥 与此同时,神界南天门。 原本仙气缭绕,庄严肃穆的南天门,此刻却像是凡间赶集一般,挤满了各路神仙。 “快快快!这次苏芙进入的是个高级副本,容量相当大,估计能轮到我们!” “赶紧抓紧时间,别又错过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可不是嘛!上次让洪荒众仙抢了先,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落后了!” 一群神明火急火燎地驾云腾雾,迅速掠过南天门。 “文曲星君!你这次准备赐什么神通?” 【啊……统啊,这瓜可不兴吃啊。】 苏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都已经被吓了一大跳了,差点连侯烛的电话都忘记挂。 [咳咳咳,宿主,你听我说,这事儿还没完的。] 【什么……还有更劲爆的吗?】苏芙觉得自己人已经麻了,一点儿都不想面对现实。 [咳咳咳,你先别抗拒,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系统发现自己真的将人给吓着了,也不卖关子了,而是直接说道:[你的小舅舅许英澜不是你的亲舅舅,他是你外公捡回来的,之前也不在许家的户口里,而是挂在另外一户人家的户口下,近几年因为风水的问题而将他的名字移出让他独立成户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和许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更谈不上是你的亲舅舅。] [只是,因为习惯关系所以原主还是这般叫他小舅舅而已。] 【原来如此,那他在书中是什么角色?怎么说他喜欢原主呢?】苏芙听了它的解释之后倒是觉得好很多了,不然这可太吓人了。 [他是书中男主。] 【……统,你炸瓜是真的行的,这么大一个消息你怎么不先说出来?】 [呃,对不起,我觉得前面更劲爆啊哈哈哈哈。] 【。】【现在没心情吃瓜,我只想一个一刀拍扁丧彪和探长的脑袋瓜。】 [还挺押韵。] 【过奖。】 [……] 系统差点被自家怠工的宿主带偏,还是立即将话题扯回来:[宿主,你就不想知道谁给你打电话吗?] 【这就是你说的瓜?】 [咳咳咳,不止。] 家里的菲佣不止昨晚通风报信的那个,还有两个被蒋淑蕙赶出去了,免得坏了她以一御三的大计。 现在另外的菲佣肯定已经过来工作了,她也不用去纠结先接哪个电话,因为座机的话家里的菲佣会帮她接。 她只需要接大哥大就行了。 出乎所料的是,用大哥大打给她的居然是侯烛,不过,苏芙倒也不算是太意外,大佬日理万机的,起得肯定比鸡早,说不定比她还要早看到头版,然后也气得暴跳如雷也说不定呢。 “喂?世侄女,早。”侯烛接听大哥大之后先和她打了个招呼,苏芙隐隐觉得对方声音里有笑意,通过这音质其实不算太好的大哥大传入她的耳朵里,倒是让她的耳朵听得都有些微微发痒。 实在是有些犯规了。 “早啊侯叔叔,找我有事吗?”声音还是闷闷的,情绪不太高。 “是,今天早上的头版看到了吗?”侯烛今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不那么早去公司,毕竟昨天谈成了一笔大单不是? 但是,一大早的他的脑海里又是响起了苏芙和那个电子音的对话声,一开始被人吵醒是真的不高兴的,尤其是他今天正打算好好休息的情况下,更加不让人觉得美妙。 而且,苏芙和那个机械音的对话声还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远而变得不清晰或者很小声,而是十分清晰地响起在他的脑海里。 这下可好了,他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了,因为他无法制止这一切,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她们在讨论一些什么。 没想到一下子就听见苏芙鲜活却又带着讽刺的声音,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脑海里居然还莫名浮现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侯烛唇角不知何时掀起的笑微微一顿,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也是有些不太对劲,这不应该是他应该有的情绪和心情。 他静静地又躺了一会儿,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并不想被苏芙给影响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阻止,最后只能从床上起来,让他的管家拿一份今天的报纸给他。 这不看还好,一看也是觉得极其离谱,完全和事实不符,怪不得苏芙这么生气了。 【什么商机……母猪产后护理吗?】 苏芙此时已经和系统讨论到这里了,侯烛听着她无奈又带着点俏皮的话语,还是忍不住掀起了一抹笑。 等她那边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细细看了一眼报纸的内容,便知道是丧彪和那位探长坏了事了。 现在再去补救根本来不及,而且搞不好会越描越黑,但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是不好。 更别说,侯烛刚刚也是从苏芙和这个统的对话之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走向,从苏芙的话语和态度来看,她并不想和他扯上这样的桃色绯闻,只想和他保持距离,甚至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而不要再扯上别的。 而且,他也听见她提到了“书中女主”这样的字眼,因为这个女主的存在,她更加不想和他来从甚密被女主误会,至于这个女主具体是谁她并没有说。 只是,苏芙是十分坚定自己不能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 仿佛避他如洪水猛兽的模样。 这让侯烛心里有了一丝微妙的不舒服,也不是说他非要苏芙扒着他还是怎么样的,而是生平感受到了被人嫌弃的滋味。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主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这般让她忌惮。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帮她处理一下这件事情,总不能一直看着她怄气,昨晚的一切可白费劲了。 5分钟之后,苏芙便接到了侯烛的电话了,听见他问这个问题又开始生气了:“看到了,真的气死人了。” “我刚刚已经联络了熟悉的报社去重新刊载头版了,顾子铭和你的继母继妹逃不脱的,不必太过生气。”侯烛安慰她。 “……侯叔叔,你现在是在日行一善吗?”苏芙刚想去联系别的报社去补救,就听见侯烛这般对她说,真的是让她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心里也是有一丝微妙的心情涌上来。 “是啊,谁让我是你长辈,不见得你一大早的这么不开心呢?”侯烛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笑,让苏芙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甜甜地感谢了他一句:“谢谢侯叔叔。” “世侄女,这些头版的事情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别太放在心上,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你苏家的产业。我知道你父亲之前是想将新九龙那边租借期满的地给拿至少一半下来,近期这些地的所有权也将会拍卖,而对这些地感兴趣的可不止你家,比如顾家、周家、蒋家,甚至是我,都想分一杯羹。” “所以,不论如何,还是要振作起来,不要被这些八卦给影响了心情。” “侯叔叔,你是不是常年都上这些头版的?”苏芙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原本不平静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要去做一些什么了。 “一年有360日都能在上面找到我。”侯烛眼眉都没抬一下,语气甚是淡漠地说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咳咳咳,你红颜知己真的多。”苏芙这下也算放心了,反正过几天大家肯定会忘记,影响倒也不大。 只是,报纸还是要办的,办了一份报纸可以掌控的事情可不要太多太多了。 “大小姐,您这边方便先接听一下座机电话吗?许小先生也等了好一会儿了。”苏芙正想向侯烛再了解一下新九龙地皮的事情,菲佣却来提醒她了,她便想挂掉电话。 [宿主!有大瓜!速来吃!] 【什么大瓜?】 [这位许小先生……也就是你最小的舅舅,疑似喜欢原主!] 【啊?!】 侯烛:“……”突然就不想挂电话了。 [但是,前期小舅舅的确是喜欢原主的,原主死的时候他抱着原主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明明平时不言苟笑的一个人哭得变成了泪人,后来还要帮你报仇,却是被女主发现,硬生生将他拦了下来,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你说的报仇是指哪种报仇?】 [就那种……拿着AK-47横扫一切的报仇,要将人整个帮派都灭了的那种,只是真正害死你的蒋淑蕙和苏佳宜却是跑路了,他本来要找到对方并且想以牙还牙,她们对原主做过一些什么,他也对她们做同样的事情。] 【哇,那他真的对原主情根深种。】 [是的,只可惜的是,被女主拦住了,并且告诉他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毁掉自己一生不值得,报仇的方法也有很多种,不要选最不理智的一种。] 【然后他就听了?】 [对,不然就没有后面的剧情了。《八零香江白月光发家致富》这个文说的就是女主如何在男主、男配们包括大反派的帮助下发家致富的,书中你和大反派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不知怎地你穿来之后居然和大反派扯上了关系。不过也幸亏有他的帮忙才能初步解决了蒋淑蕙和苏佳宜的事情,不然宿主很可能在一个月之后就被这两母女逼疯,所有财产也被这两母女侵占了,苏家彻底落入这两母女之手。] 系统说到这里也是有些沉重。 【嗐,我现在不是已经在逐步改变剧情吗?我可不是原主,我很记仇的,十分睚眦必报,谁敢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所以宿主还是可以和你的小舅舅打好关系的哦~] 【其实我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原主?】原主的人设无脑又嚣张自大,自以为是,除了读书方面还有些天赋,其余时间都被当枪使,她要是一个男的都不会喜欢这类型的角色。 [那是因为小舅舅算是原主一直陪着他长大的,他比原主大了十年,刚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十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成型了,原主那时候刚刚出生,你的妈妈见他性格孤僻也很难融入这个家庭,你知道的,许家可不是什么二打六(1)豪门,也是新兴的名门望族,香江十之八九的百货都是许家的。]“侯叔叔今晚真的是多谢你,如果没你的话今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收场。” 蒋淑蕙和苏佳宜被“请”走之后,很快警署也来人了,听见是浅水湾苏宅这边遭贼了,根本不敢耽误,立即派人来处理。 虽然苏家最近出了大事,但是苏家并不止苏逸华一个有所作为的,他们也是得罪不起。 而现在来到苏家之后居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香江新晋首富侯烛,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吓得警长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根本不敢造次。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侯烛居然和苏家那位出了名无脑还跋扈的大千金苏芙相谈甚欢,而侯烛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男色更加不近,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一瞬间这个警长脑海里转过了不知道多少念头,但是面对这两人的时候,尤其面对侯烛的时候,是显得更加恭谨和客气了,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宿主!又有新瓜了!] 【什么什么!】 [这个探长底子不干净,还刚从一个凤妹(注)的怀里起来。] 【这也就是说……探长公然叫//妓?】 [对!他之前还打过侯烛的主意。] 【啊?他还喜欢男的?……不得不说,品味挺好。】 侯烛持续摁眉心:“。” [不不不!他是想联合另外一个早已退休的探长干一票大的将侯烛给绑架走,勒索他10个亿!] 【那侯烛现在身家多少个亿?】 [保守估算600亿,还没有算他在海外的财富和投资。] 【那我家呢?】 [200亿左右是有的!] 【这也差了3倍左右啊……】但是200亿在现世看着都已经是天价了,现在只是80年代初期,就坐拥这么多的身家,【这些绑匪只勒索他10个亿是不是都算懂事了?】 侯烛:“……”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心疼一下我的遭遇吗? [只可惜的是,他们以为大佬和别的富豪一样能够轻易得手,选的还是侯烛晚上加班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绑架,路线什么都选好了,你知道的,退休探长去策划这样的绑架案啊,那肯定对香江地形十分熟悉的,而侯烛身边的保镖也不多,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你猜怎么着?直接滑铁卢了——] 【一枪一个打瓜(1)他们了?】苏芙听得津津有味。 [那倒没有,而是假装被绑走,顺带在绑架路上完全摸清了对方的计划以及都有些什么头目,涉及什么势力,然后在做最后转移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退休探长……也被他揪出来了,腿被打瘸,后来还中风了现在半身不遂。还有个三合会的主要头目也来参与了,这个头目最喜欢收藏古董,绑架侯烛也是为了拿钱买古董,没想到……钱没拿成,他最钟爱的一个古董直接被侯烛当作枪靶子那般打成了筛子。] [据说这个三合会的头目现在疯了,听见任何有关侯烛字眼的事情都会突然发疯,躲到角落里发抖,看来是永远都要去住青山(2)的了。] 【有个问题。】 [宿主你问!] 【那被打成筛子的古董是真是假的?】 [呃,宿主为什么要这样问?] 【如果是真的话那太可惜了,搬回来可以拍卖大赚一笔啊!】 [据我所知,那三合会头目的眼光非常不行,10个找回来的古董有9.9个是假的,所以大佬才这么豪气地打穿人家的古董。] 【这也就是说大佬是连古董都会鉴定吗?】苏芙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应该略懂吧?大反派出身书香世家的,也是从大陆移民来的,懂的东西可不少,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香江首富这个位置?] 【真的是江山辈有人才出,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苏芙忍不住感慨。 [可惜的是这样的大佬是个为男女主爱情锦上添花的炮灰。] 侯烛旁观她们吃瓜旁观了很久,这个名叫“统”的电子音所掌握的瓜还是挺准确的,当时情况的确如它所说相差无几。 也是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想要绑架他的人少了不少,个别不怕死的才会撞到他枪口上来。 所以还算是卓有成效。 只是,他旁观到最后居然旁观到自己的命运……为主角锦上添花的炮灰吗?既然如此,他拭目以待。 这探长自知心里有屎,他也的确是如系统所说那般曾经鬼迷心窍参与过绑架侯烛的大案之中,只是他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喽啰,后面也及时收手,甚至是通风报信给侯烛的人知道,所以他现在才能安稳地坐到这个位置上,不然他现在可能也要进青山,和那个三合会的头目一起呆着。 所以,他全程都是一副卑微讨好的笑脸对着侯烛,“侯生,苏小姐,今晚真的只是入室抢劫那么简单吗?” 他刚刚看了一下案发现场,这不看还好,一看不仅各种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还一股那种他前不久才嗅过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味道,那几个小贼还基本没穿衣服,再联想到苏家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不难得出这是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知的苏逸华被他的续弦给绿了! 从头到尾惨绿惨绿的,绿得都要发光了! “是蒋淑蕙做的好事。”侯烛微微掀了眼眉说了一句,并没有给苏芙做决定了,而是示意探长看向苏芙问她的意见。 “的确是蒋淑蕙个人做的好事,她和我苏家无关,将这盆脏水泼回到蒋家身上,尽量别沾上我们苏家,我嫌晦气。”苏芙自然知道侯烛话里的暗示是什么,香江一直以来都是各种八卦的聚集地,尤其豪门秘辛或是一些小道消息,哪对夫妇晚上在被窝里说了一句什么话很有可能第二天都会被写到小报上大肆猜测。 而今晚她家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光是那声枪声即使消音了那也会引起注意。 更别说新富豪夜总会那边顾家也出事了,定然会有诸多媒体趋之若鹜寻找第一手资料。 而这个探长……也是最好探听资料的源头所在,只要花一些小钱甚至是连小钱都不用花,就能知道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苏芙自然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喜欢吃瓜而已,不代表她喜欢吃自己的瓜啊。 所以,她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屎盆子完全扣到蒋家身上XD。 反正,养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蒋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好外孙女可别想着赖到她苏家的头上! [而许英澜,也就是你的小舅舅,就是因为聪明、头脑灵活,心算口算还过人,小小年纪还能将英语说得有模有样,这在当时的香江也是可以好好去培养的苗子,再加上你外公去找人帮他合过八字,一合出来说他极其旺许家,所以最后还是二话不说将他带回来。] [原主的妈妈是你外公最小的女儿,年纪算是和他相仿的了,沟通起来也算方便,所以前期先让你妈妈带着,你妈妈当时生了你,也就利用活泼精伶的你和他打好关系,让他好好养小孩。] 【不得不说,我妈妈……咳咳原主的妈妈好聪明啊~】苏芙感慨。 [对,久而久之,这感情不就这样来了吗?原主18岁生日那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这才有意识地一步步从许家的户口上移走独立门户,我觉得他还是有计划要娶你的。] 系统十分理智地分析道。 【只可惜原主死了。】“???” 【系统,我是不是幻听了?又还是蒋淑蕙脑子shock佐(1)啊?】 [宿主,你并没有幻听,是蒋淑蕙的脑子shock佐啦!] 侯烛:“……”所以这个对话的意义在哪里? “怎么样?是不是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接受?”蒋淑蕙看她神情有异,不屑说道,依然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所提出的小小的要求是什么?”苏芙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这般问道。 “很简单,今晚虽然是我女儿对你不厚道,但是你有侯生撑腰根本没受什么伤害,而我女儿却因为你而……还有我,也被你逼迫到这个程度,刚刚侯生和他的保镖都看光了我的身体……” “苏小太太,我想你误会的是,我刚刚并没有看到你的身体,你也不必用这个理由来威胁我。”侯烛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听见蒋淑蕙这般无理取闹将火烧到他身上,并不动气,却也不想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怎么可能没看见我?你……刚刚如果没看见我的身体的话又怎么能用枪指着我的太阳穴?”蒋淑蕙自然不相信,说到最后甚至是对侯烛暗暗抛了个媚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嚼完就松(2),完全不会怜香惜玉。” 【嘶——我刚刚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从我面前飞过去了,统你看到了吗?】 [宿主,大反派这次可能有麻烦了。] 【啊?又有瓜了吗?】 [蒋淑蕙可能想趁机讹侯烛一笔,利用刚刚他看见她那猪乸(3)一样毫无美感的身体。] 【我说我这后妈是不是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爱好?连侯烛都不放过?她是不是饥不择食啊?】 侯烛:……世侄女,“饥不择食”不是你这样用的。而且,他刚刚是真的没看见蒋淑蕙的身体。 [你的这个后妈很多年前去黄大仙那边找大师算命,说她命里起码有三子,但是她和你父亲在一起阴差阳错的,也没生出儿子,而是生出女儿也就是苏佳宜,刚刚重新检测了一遍,她的确是你父亲的女儿。而你的父亲其实早就和你这个后妈分房睡了,只是并没有和你提起罢了。] [不然,蒋淑蕙不会这么嚣张敢带这么多奸夫回来。] 【那你这样说我懂了,】苏芙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现在是想生儿子?!但是她四十多岁了还能生得出吗?】 [所以才找三个奸夫来试一试啊!] 【好家伙,以量取胜啊。】 [实则上她在外面已经有一个私生子了,迟点等你老豆(4)瓜老衬(5)之后还想暗戳戳带回来和你争家产!] 【真是歹毒啊。】 [她不歹毒还真的是对不起她的这个角色啊~] 【所以现在她为了生儿子刚刚又是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所以想讹上侯烛?从他那里借种???那我那几箱鞭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侯烛听到她又是提起“那几箱鞭”额角已经在突突跳动了,他在她面前或许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让她什么都敢说敢想百无禁忌。 “侯生,我知道你最爱惜自身,眼光也高,好像也快要和赵家联姻了,我也不求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我只要你陪我个几晚……就可以了。” 蒋淑蕙说到这里还有些脸红了似乎不好意思,能和全香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的侯烛春风一度……不,是春风几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没想到她今晚阴差阳错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不等侯烛回答,坐在她身边的苏佳宜有些傻了,“可爹地还没死啊。” “苏小太太的要求恕我不能马上答应。”侯烛听完蒋淑蕙所提出来的要求简直是觉得天方夜谭,唇角不经意掀起的笑意是愈发风淡烛轻了,有那么一瞬看呆了蒋淑蕙。 如果侯烛只是一般的香江首富那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多不分年纪的女人……甚至是男人找准机会去投怀送抱。 但是侯烛始终还是不一样的,他不仅是香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富,更加是长得最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关键是这个男人长的这张脸还能高度统一所有人的审美,谁人看见他不首先夸他一句长得俊? 能得到这样男人的青睐即使不能长久那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侯烛和一般抠门的首富也不一样,他出手十分大方,总而言之跟着他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80、90年代的香江那种开放到好像有些疯狂的风气……比如蒋淑蕙这种都已经嫁入苏家了还敢出去不安分乱搞的,已经是挺常见的事情了。 男人娶十几房小老婆这种事情更加是比比皆是,这里明明发达繁华,充满了生机,可是繁荣之下却是这般满目疮痍,旧社会留下来的糟粕在这里居然得以衍生甚至成为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苏芙真的是感到深深悲哀。与此同时,她也坚定了蒋淑蕙不能继续留在苏家这个想法了,只是,蒋家本身也不是好惹的,要想完全切割那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现如今,还是先解决今晚的这些苏州屎(6)再说。 “侯生还有些什么要求吗?”蒋淑蕙刚刚其实也是试探一下侯烛而已,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会答应的,她首先提出过于离谱的要求让人觉得无法接受,再慢慢地降低自己的要求,直至侯烛能接受而自己也能得到相关的好处,这样也是足够了。 没想到侯烛居然这么好说话,她刚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但是听他的意思也没有说要拒绝啊,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蒋淑蕙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这一点很应该要先问一问你家大千金苏芙才能说了。”侯烛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他自然是不常笑的,可是每次笑起来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则美矣,却好像总觉得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苏芙莫名感觉到危险,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侯烛要拖她下水,让她无法在旁边快乐吃瓜,明明他们才是同一战线的不是? 【统,侯烛是故意的吗?怎么也要我沾屎啊?】 侯烛在脑海里听见她和系统对自己的轻微抱怨和不解,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背着他吃瓜可以,但是吃他的瓜却不行。 更何况,今晚的重点不是蒋淑蕙不要脸讹诈他,而是要解决苏芙和这奇葩两母女的事情。 “怎么我和你的事情要牵扯到阿芙头上呢?侯生,你不会真的对我家阿芙感兴趣吧?你想要我们母女共侍一夫也不是不行……” “苏小太太,你脑笋是不是还没生好?”侯烛掀起眼皮看向她,淡淡对她说道,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意了。 他的涵养的确是好,但是不代表他就能一直去听蒋淑蕙的那些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事情? “侯生,我刚刚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我的话……”蒋淑蕙的话被他打断,再反应迟钝此时也是感受到山雨欲来,干笑道,已经是不敢再乱生出一些什么心思了。 “世侄女,来,开始谈你的条件。”侯烛将话题重新扯回来,当作听不见蒋淑蕙的话,他语气虽然听着懒散,却是让人不敢忤逆。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蒋淑蕙你从我家滚出去,不带一分一毫地和你的女儿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让你们天天上八卦头版,将你们做过的那些恶心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重样极致细节地描写出来,让你们无法再在香江立足——” “我说得出做得到!” 苏芙懒得废话了,她觉得与其和她们这两母女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还是先表明自己的决心,她们走不走轮不到她们决定,而是由她决定。 她苏芙并不喜欢被人主宰着人生,也不喜欢看着这两母女犯蠢作恶一直损坏苏家的名声,她们必须要从她家滚出去。 [啊宿主你好有型啊~我都要爱上你了(星星眼)] 【姐是一个传说姐不值得你爱(吐烟圈)】 侯烛:“。” “苏芙,我是你妈!佳宜是你妹妹!你凭什么让我们滚出去?!你爹地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难道你就要将整个苏家弄得鸡犬不宁吗?” 蒋淑蕙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退缩半步,不然苏芙依靠着侯烛的势力,绝对会将她们赶出去的! 她经营半生所得到的东西全都会化为乌有了。 “你是我哪门子的妈啊?我亲生妈早已经投胎了,至不济也是在地府里等着投胎,你要不跟着去一起投胎吧?我就承认你是我妈。还有,你女儿,一个抢姐姐未婚夫,还想姐姐被古惑仔糟蹋身败名裂的害人精、陀衰家(7),这样的人,她凭什么留在我们家风清明严正的苏家?” “你们这两粒老鼠屎还能留在我家?是留着过世吗?” 苏芙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全程冷笑,明明面容长得甜美,甚至还有两个酒窝,却是震慑心神,让人不敢再去造次。 蒋淑蕙脊背隐隐发寒,浑身寒毛竖起,看向苏芙的眼神像是见了鬼那般:这死妹钉(8)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的?还说没撞邪?! [哎是啊,明明你才是男主的白月光啊!关女主什么事!这个作者真的是挂羊头卖狗肉!] 【现在先不说这些了,我去听一下电话。】 她并不知道的是,侯烛那边虽然和她挂了电话,却还是通过她们之间在脑海里的对话将这个瓜吃全了,心头好像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本来苏芙的感情生活什么的不关他事的才对的,可是在听见许英澜抱着她的尸体大哭后面还要为了她去报仇甚至是他们在这之前都有了20多年的情谊的时候,他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谈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甚至想去面对的想法。 侯烛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好好冷静一下,不要被一时的心动完全主导理智。 然而,接下来苏芙和系统之间的对话却还是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苏芙边在脑海里吃瓜边到了客厅去接许英澜的电话。 “喂?小舅舅?” “乖芙,吃早餐了没有?”许英澜低沉又带了点清越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起来心情好像还算好,但是苏芙却是觉得原主这位小舅舅找她肯定有别的事情。 比如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乱写的可怕的头版,都会是许英澜找原主的原因。 只是他的声音还真的是让她听不出什么来。 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还没,刚刚起床。” “洗漱好了没有?”许英澜又问道。 “洗漱好了。” “好,到外面来,舅舅也到了,带你去吃早餐。” 【哇~统,小舅舅好体贴啊~居然直接来接我去吃早餐!】 [对,你家小舅舅已经默默喜欢你3年了宿主!大胆往前冲啊!] 【好!我冲冲冲!】 侯烛听完全程面无表情:……不,你不想你也不能冲。 额……等等! 少年将军的眼神很亮,和刚才的冷冽截然不同。 苏芙想起来了,她是不是有个始皇的BUFF来着? 【称号:长城守望者】 【若遇华夏名将/谋士时,自动触发特殊对话选项,概率获得额外支持!】 还没等霍去病说什么,远处烽火台上,骤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呜——!” 烽火冲天而起,黑烟滚滚。 异常入侵,来了! 第 158 章 158-精神意志,送信任务 霍去病顾不得再与苏芙多说一句话,猛地转身,面向北方那狼烟滚滚的天际。 他神色骤然一变,厉声喝道: “全军听令!狼烟示警!敌袭!” “斥候营!立刻查明敌情,数量!方位!” “弓弩营!上城墙!箭矢上弦!准备御敌!” “步卒营!各部校尉、百夫长、什长,立刻归队,按预定防区,上城墙布防!” 有那么一瞬间苏芙以为自己眼瞎了,也以为自己是不是睡太好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更有可能头版上的繁体字太难了,她看错了。 【统,你要不将头版上的标题念一次给我听吧。】 [宿主,不用怀疑你自己的眼睛和文化水平,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氧气罩赶紧拿来给我!(眼前一黑.jpg)】 [啊啊啊啊这个瓜……虽然有些离谱,但是仔细认真解读好像又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读下来还挺合理的。]系统虽然喜欢吃瓜,但是喜欢吃的是保熟的瓜而不是胡乱编制的瓜啊! 可是,又不得不说港媒的功力很犀利。 【怎么说?哪里合理了?还生足球队?当我是猪乸(1)吗?】苏芙忍不住骂了一句。 [宿主,首先看看加粗的字眼,“激战3个小时”,那昨晚的确是快弄了3个小时了,而且大反派还开枪了,前面蒋淑蕙也动刀了……这可不是激战吗?好像也没毛病,在这之前,你也的确是和大反派同出同进新富豪夜总会了……] 【等等啊,你说同出我是不否认的,但是我什么时候和他同进了?】她可是被顾子铭和那个古惑仔给扶进去的,当时她还装晕呢! [大反派是从另外一个门进了,和你几乎是同时进去。] 【……这也行?!】——这死妹钉(1)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真的不是撞邪了吗? 这是蒋淑蕙在听见苏芙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之后心里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这不能怪她会这样去想,因为她是看着苏芙长大的,苏芙很小的时候她的生母就病逝了,她便随即入主苏家,还是奉子成婚的。 这当然是她精心计算得来的结果,她也没比苏逸华年轻多少,就是苏逸华结婚早,和他的发妻还是青梅竹马,两家情谊深厚,他也的确是本事,能够抓住50、60年代香江航运业腾飞的机会,毕竟那时候离战后过去也没多久,正是大批战后船只需要拆毁的时候,再找几条旧船去运货那是非常赚钱的。[宿主别中计!后面根本没人过来!是蒋淑蕙鱼死网破想要抢你的相机!] 系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即提醒苏芙不要往后看,却是迟了,苏芙身体的反应比它在脑海里的提醒要快,已经是往后看去了。 果不其然,原本睡在床上的蒋淑蕙也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居然不顾这里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男人,就这般掀开了被子朝着苏芙的位置就是扑过去,企图要抢走她的相机! 【我的天!要长针眼了!我今晚要跨多少个火盆才够啊!】 [宿主快避开!蒋淑蕙手里还有刀!] 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蒋淑蕙会在床上藏刀且为了得到胶卷而不择手段,饶是侯烛脑海里也能及时听见系统的提醒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淑蕙这个不要脸的就这样光着身子举着刀向苏芙的位置扑过去! 这么一刻,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苏芙给搂入怀里往侧退去,枪口也是指上了蒋淑蕙的太阳穴,再多扣了多一下扳机。 枪膛被拨动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卧室里显得尤为死寂以及惊心动魄。 “苏小太太,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大可以再动那么一下试试?” “侯生,这是我们苏家的家事,你多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蒋淑蕙都觉得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她没必要继续忍下去了,今天不论如何都要从苏芙身上撕一块肉来。 所以即使害怕得浑身都颤抖着她都要将话给说出来。 “就凭她叫我一声叔叔。”侯烛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枪,你带了这么多姘头回家,我随便嫁祸给任何一个都能将自己脱离得干干净净,还能让你永远进不了苏家的祖坟,让你变成孤魂野鬼永不入轮回。” “你……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蒋淑蕙到现在是真的怕了,她也是非常相信玄学风水的,也是认为自己当初是靠着一时的时运高让苏逸华注意到她才能及时嫁入苏家。 而现在侯烛这般说是真的戳到她的软肋了。 “世侄女,你有没事?”侯烛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手劈掉蒋淑蕙手里的刀,又是将她拖回到床上,拿起被子胡乱盖到对方身上,看着就眼冤,十足嫌弃。 “我没事,倒是你……侯叔叔,你好像受伤了。”刚刚苏芙其实拍了十几二十张照片了,现在也是顾不得蒋淑蕙的情况,看到侯烛的手臂居然被蒋淑蕙给划伤了,血染红了他半幅衣袖,看着都让人不忍。 心里是更恨蒋淑蕙了。 【统,这个蒋淑蕙是不是极其迷信信命那种?】 [是哒~宿主,你这个恶毒继母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呢!] 【什么?】苏芙简直是被气笑了:【麦让让那个大师在哪里?我去找她!】 [你去找她干什么?] 【她不是怕没仔送终吗?摆个血煞阵让她断子绝孙啊。】 [呃,我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 【你有什么办法?】 [浇死她名下公司里的发财树,将供奉的财神爷换成阎王像,再往她办公室里泼几盆黑狗血!] 【好办法!省时省力高效!】 侯烛:“……”但或多或少有些神经。 “我没事。”侯烛一看自己的手臂的确是受了点轻伤,但是不碍事,只是看起来可怕了一点儿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反倒是上下打量了苏芙一眼:“应该没吓着?” “我当然没事,就是今晚要跨很多个火盆了吧?”苏芙十分晦气地说道。 “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苏芙这个陀衰家(1)的害成你这样?!” 苏芙正打算好好和蒋淑蕙谈判谈判,还没说话便听见苏佳宜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看见不仅苏芙在,侯烛居然也在,真的是吓了一跳,完全意想不到。 她恶狠狠地瞪着苏芙眼睛都红了,头发凌乱脸色潮红身上还满是红痕,就连唇膏都花了,糊得脸上到处都是,衣裙还烂了一大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不用想都能知道她曾经遇到过一些什么。 她定要将苏芙碎尸万段! “囡啊~我的乖囡啊你终于回来了!妈咪心里苦啊!被你姐姐带着人回来陷害啊!真的是冤啊!你姐姐……你姐姐怎么出去了一趟好像撞邪了那般,手指完全拗出不拗入啊!” 蒋淑蕙看见自己的女儿回来之后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那般,扑到她怀里哭得悲惨,喊苦喊寣(hu)(2),装得自己真的有多可怜那般。 【统,我有个问题,蒋淑蕙这么姣(3),奸夫这么多,苏佳宜真的是我爸爸的女儿吗?】 [这个……这个……我要检测一下这个瓜……] 【你不是吃瓜系统吗?怎么也不知道答案?】 [那是因为我在这之前也不知道你的继母这么劲爆以一御三,搞得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瓜是不是保熟了。] 【那行吧,你尽管检测,我已经不想看见这两母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 “苏佳宜,蒋淑蕙别哭了,我们来谈谈今晚的这些核突(4)事,好算一算账。”苏芙懒得看这两母女表演,叩了叩桌子,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你还要谈什么?什么好处都被你拿了!”苏佳宜自然看见侯烛手里还拿着枪,但是输人不输阵,就算心里害怕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而且,整个香江都知道侯烛心狠手辣,最不爱管闲事,也十分怕麻烦,他能护得住苏芙这个陀衰家的一次不代表就能护住两次三次,今晚侯烛走了之后苏芙还能凶得起来吗? 所以,她必须要紧紧站在有利的位置上,绝对不能往后让步。 “第一,你承不承认你和顾家那个顾子铭通奸,抢了我的未婚夫?” 不论如何,苏芙其实也是不可能在主卧里对着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和这两母女谈判的。 还是要去隔壁干净的房间好好坐下来和她们好好谈。 [啊!宿主我检测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什么劲爆的瓜?】 苏芙刚问完苏佳宜刚刚的那个问题系统就回来了,她立即期待地问道。 侯烛自然坐在她们身边不远处守着,自然也是能听见苏芙和那个电子音的谈话,又是有些头疼了。 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吃瓜?而这个瓜自然不是真的瓜,而是类似八卦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也挺有趣的。 [有!有!有!这不检测不知道,一检测真的是好家伙!我直呼666!] 【快说!我已经搬好小板凳拿好瓜子听啦!】 [宿主,我本来以为苏佳宜是嫉妒你且趁着你爸爸住院昏迷不醒想要通过某些丑闻来威胁你将你名下的物业和财产都转移走,所以才将你迷晕带你去夜总会搞事情,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啊?还有别的原因?】 [对!她在这之前有一晚发姣(5)嫌保镖碍事不带保镖外出去和她的那帮所谓姐妹约会,不小心被另外一个黑那种帮的古惑仔给盯上,拖到一条暗巷里进行多人运动,后续为了自己的婚姻和前途,就勾引了你的未婚夫顾子铭让他当这个大冤种!现在索性是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你彻底踢出局!] 【她怀孕了没?】苏芙听了这个大瓜也是叹为观止,但是其他的事情她来不及问,只能先问这个。 [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有没有怀孕?] 【因为我觉得她可能又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导致现在这样这么疯和这么蠢。】 其实也真的不能说苏佳宜蠢,如果不是苏芙及时穿过来化解了危机,原主还真的是被苏佳宜奸计得逞,不仅变得疯疯癫癫还彻底被这两母女夺掉了所有家产,整个苏家从此易主,湮灭在香江的滚滚红尘之中。 但是苏芙现在看着这两母女的做法除了蠢之外就只能用坏来形容了,真的不是一般的蠢和坏。 [她被那帮古惑仔LJ之后的确是检测出来怀孕了,不过她那时候已经和顾子铭滚成一堆了,就想母凭子贵威胁顾子铭和你解除婚约,她代替你的位置嫁入顾家。毕竟她虽然算是你的妹妹,但是你父亲却从来没承认过她,也不打算将重要财产分给她。] 【看来我爸妈一辈也有很多耸人听闻的大瓜啊。】苏芙感慨。 [咳咳咳是的,这些瓜你以后肯定也会逐渐知道的,现在先说回苏佳宜那一胎的事情。]系统将话题给扯回来:[那就是……本来她的计划还挺顺利的,已经说动了顾子铭这个猪头炳(6)去和你退婚了,岂料……她还是死性不改又是晚上去酒吧什么的,就那兰桂坊呢……不是号称什么小资情调吗?她去一个小姐妹新开业的酒吧剪彩,又是被之前LJ过她的一个古惑仔看见,硬生生地……弄得她流产了……] 【真的是……抵死(7),整定她这样。】 [所以,苏佳宜的豪门梦基本没了,不过她还是要扒着顾子铭,不然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了,而与此同时你爸爸又出车祸了,她自然会盯上你了。] 【从头到尾都是她想出这些毒计来对付我的吗?】 [当然不是,这么大件事情你那个恶毒后妈肯定有份参与的,还给了不少的指点。] 【不要紧,现在这两母女衰埋一堆(8)了,真的是做坏事自有天收。】 “苏芙,你想要你妹妹和顾子铭分开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不要紧,只要应承我几个条件就可以了。” 就在苏芙吃瓜吃到兴奋之处,蒋淑蕙突然出声了,妄图要将主动权给抢回手里来。 苏逸华其实是从大陆移民来寻找商机的,在大陆时候本来就有一定的财富财产,后来到了香江之后也是逐渐将大陆的财产转移到这里,开始了他的船王商业帝国。 一直到现在发展了几十年,苏家已经是香江赫赫有名的船王家族,不仅航运业蒸蒸日上,房地产、金融、百货、旅游、赛马这些方面也是呈现一个向上的姿态。 可谓是如日中天,让人垂涎。 这也是为什么蒋淑蕙当时这么年轻却心甘情愿做苏逸华续弦的原因。 直至现在,她依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错。 但是,她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将苏逸华庞大的家产得到,偏偏在苏芙上面栽了跟头…… 这死妹钉是她从小到大看大的,一心只会念书念书念书,她的成绩也的确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为人处世方面更加是自大而无脑,几乎到了人憎鬼厌无人敢靠近的地步,她也非常满意自己的养育成果,就是等着苏逸华出事了她就能取而代之。 却是没想到……现在苏芙这死妹钉好像受了什么高人指点那般,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撞邪了?又还是被鬼上身了? 她总不相信侯烛的影响有这么大,随便点拨一个被养歪了二十来年的无脑大小姐就能有刚刚那样的成果!苏芙身上肯定出了什么她并不知道的事情!她必须要查出来! “怎么样?蒋淑蕙,我说的条件你接受吗?”苏芙见她不作声,并不太耐烦地多问了一句。 然而,蒋淑蕙却是坐在沙发上长久地盯着她,像是盯着什么怪物那般,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系统好像也检测出一股不正常的能量波动正想提醒苏芙注意,却是迟了,正见到蒋淑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驱煞符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苏芙的额头上就是贴过去! [宿主小心!] “砰——” 却是不等蒋淑蕙成功,突然一声枪声响起,就这般直直地射穿了蒋淑蕙那道符咒,在他们身后的那堵墙上凿下了一个枪眼,还突突冒着黑烟。 “啊!” 连带蒋淑蕙都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嘭”一声倒回沙发上,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浑身不自觉颤抖着,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只是那么一点儿,那颗子弹就会从她的手心穿过打烂她的手! 侯烛……侯烛……他不是人……他简直不是人!他是恶魔!苏芙这死妹钉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侯烛搞的鬼,不然他不会阻止她去给这死妹钉贴驱煞符! 侯烛定然有问题! 苏佳宜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也是被吓得冷汗直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侯烛刚刚用的是那种能够消音的小巧枪械,和那把左轮手那个枪自然是不一样的,根本不知道他身上藏了多少把枪。 怪不得别的首富出行都带十几二十个保镖,就他带那么一两个保镖,这保镖还不是专职的,而是兼职秘书的,根本就不带怕三合会那些人。 看来的确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上的。然而……这样厉害的人物晚年却是这么凄惨实在是让苏芙感到可惜。 [目测蒋淑蕙认为你被鬼上身所以拿出珍藏的驱煞符想贴你脑门上给你驱煞,却是被大佬一枪崩了……那张符咒,丢——真的型死了!] 【蒋淑蕙当我是僵尸吗?】苏芙听着简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 [嗐,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蒋淑蕙这个人做坏事做太多了,而且她的确很迷信,宿主大可以从她这方面的特质入手去对付她。我可是会尽职尽责给你全方位提供极多的瓜!一起做瓜田里的猹!] 【好!】 侯烛听着脑海里苏芙和电子音的对话声,发现如同自己所想那般,她是真的不怕,蒋淑蕙被吓得狂颤不止还翻起了白眼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而她的女儿也是吓得脸色苍白,握住她老姆(2)的手一同颤抖着,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反观苏芙……还能在脑海里谈笑风生,利用对手的弱点去持续对付对方,这也是他所意想不到的。 侯烛再察觉不出苏芙身上的变化那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她,甚至与她素不相识。 但是她现在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至于是不是撞邪?那并不重要,只要事情足够有趣就可以了。 “阿业,送苏小太太和苏二小姐出门,没什么事别让她们进苏家半步。”侯烛都懒得再看蒋淑蕙和苏佳宜表演了,直接让陈振业行动。 “还有,报个警,将隔壁房间的几名私闯民宅想偷东西胆大包天的扒手给抓走,免得污了苏家的地儿。” 陈振业自然一一应声去处理了。 一直到蒋淑蕙快要出苏家大门的时候她才好像回过神来那般,像个癫婆那般大喊道:“苏芙!你简直是揦屎上身(3)!为了对付我而这样做值得吗?侯烛这种人根本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你识趣的就立即停止你的行为!别再做这些憨居(4)事了!不然你定会永不超唔唔唔……” 【啧,是时候要找个凶煞之日趁她病攞她命(5)淋死她公司的发财树了。】 [我可以友情提供这个好日子!] 侯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如果她真的是邪祟,那定然是邪祟之中让大师最为头疼的Number One。 [所以也不算是他们无中生有。] 【好,我算你前面那两句话解释得通,那什么生足球队呢?还今年生一队足球队12个?!当我葫芦娃的妈吗?猪乸都没能这么能生啊!】 [应该是说你家附近的流浪猫生孩子,也不是指你,港媒再丧心病狂都不可能让你违反生理规律连生12个吧?不过,一胎12宝还是有可能的。] 【……这个世界我已经看不懂了。】侯烛觉得自己再这样被她们吃瓜下去不用等多久……可能连他几岁还在尿床的事情都要被她们知道了。 这样强大的未知科技力量……又是来自何方?是外星生物入侵又还是别的?侯烛已经不能去断定了。 而以后会不会每个人都能具有像是苏芙这样的力量去得知过去的一切? 甚至是能窥觑未来? 这光是想一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蒋淑蕙敏感地感受到一点儿异样的时候,会心生恐惧。 只是,他心里虽然也有恐惧之意,却并未到蒋淑蕙这个地步,居然丧心病狂到拿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邪符别人身上,现如今苏芙并未有任何对他不好的念头产生,甚至是……对他早有熟悉的模样,而且,搞不好他也能通过她和那个统之间的对话而拥有先知,到时候想要去做某些事情兴许也能方便点。 最主要是,偶尔享受一下这种吃瓜的乐趣也不是不行。 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巧了,我也是一个能吃地狱甜的,那就可以一起放糖了~】 苏芙活跃的心声又传入他的脑海了,他还是没能忍住朝着厨房的位置提醒了一句:“世侄女,不用放这么甜,晚上容易蛀牙。” 【你还会怕蛀牙的吗?我偏要放这么甜,我牙齿好。】 但是表面上却是十分乖巧:“哦~知道啦~我会少放点的了~” 侯烛:“……”好一个阳奉阴违。 5分钟之后苏芙终于端着两碗燕窝出来了,这蒋淑蕙果然是个抠门的,明明都以一御三了,居然连一碗燕窝都不给另外三人准备,真的只给自己准备一碗,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老豆苏逸华以后知道的话以后会不会夸她一句持家识俭? “只有一碗,我们分甘同味分你半碗可以吧?”苏芙微微笑着问道。 看着她这么温软又带着点恳求的笑容,侯烛不可能说“不”,苏芙真的长了一张特别容易让人心软的脸。 “晚上不用吃这么多。”说着便端了一碗到自己面前来,慢条斯理地吹凉,并不急着吃。 苏芙看着他也不急着吃,侯烛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看好戏的狡黠,心里想这衰女包真的不知道放了多甜想整蛊他了。 “说吧,刚刚不是说要和我算账?怎么个算法?” “主要是要赔偿你的损失。”苏芙说到这个问题倒是正经了点了:“今晚你借了外套给我,还载我回来救了我两次,手臂也受伤了,还浪费了一颗子弹对付蒋淑蕙,我爹地在医院这么多天……捧高踩低苏家的人我见不少,但是雪中送炭的……算来只有侯叔叔一个。” “所以,今晚的这份人情是我欠你的,也是整个苏家欠你的,以后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苏芙说这句话并不是自大,而是有先见之明,别看侯烛现在这么风光,却也是书中的一个悲剧角色而已。 而她只是一个背景板,虽然命运也谈不上很好,可她却是坚信自己能够改变命运,到时候或许真的能帮侯烛也说不定。 最主要是,他或许真的是她要寻找的那个人。 她帮他也未尝不可。毕竟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世侄女,你真的是……很大的口气。”侯烛没想到她说的算账是这个意思,是真的意外,欠他人情的人并不少,还真没哪几个敢用这么笃定的语气来向他给出承诺。 只是,他莫名地相信苏芙现在给出的承诺以后兴许他真的能用上。倒是有些新鲜。 “所以,侯叔叔要还是不要?”苏芙稍微靠近了他一点儿,眸光狡黠地问道,语气还有些挑衅。 “怎么不要?世侄女这么懂得知恩图报,作为你的世叔我很欣慰,期待你在香江有更好的发展,能保住苏家这几十年来的基业。” “承你吉言。”苏芙主动举起自己那碗燕窝到虚空中,想要和他“碰杯”。 侯烛微微失笑,陪着她胡闹,也举起自己的燕窝与她的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果然是……唔……也不算是很甜。 侯烛尝了尝燕窝的甜度,对他而言倒是刚刚好,对于其他人来说应该会稍微甜一点儿。 “好啦,侯叔叔,时候真的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苏芙笑着对他说道。 “明早有没空一起去吃早餐?”侯烛也起身告辞,只是还是多问了一句。 “恐怕要过几天再说,”苏芙没想到大佬会主动邀请她去吃早餐有些意外,但还是这般说道:“我要去医院看看我爹地,再从长计议。” 现在整个苏家暂时是被她大伯所把持着,从系统那边的信息得回来她这个大伯可不是什么善茬,还不知道苏逸华出的意外是不是和他有关。 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还是得尽快将控制权夺回来,不然时间越长越麻烦。 “好,是我考虑不周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再见。”侯烛听着她的婉拒心头破天荒地闪过一丝失落,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些什么,明明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再见哦侯叔叔。”苏芙目送他上车,直至他完全离开之后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家里。 车上,侯烛闭眼歇息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吩咐:“阿业,找几个身手好的最近去护住苏芙那边。” “是。”陈振业对他这样的安排似乎在意想之中,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们今晚有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对话声?”侯烛虽然断定他们应该听不见苏芙和那机械音的对话,但是还是问道。 “并没有。”陈振业首先答道。 “并没有。”司机随后也答道。 “好,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过。”侯烛不再纠结,只是,虽然离得苏芙远了,他还是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对话声,虽然不是很能听清楚,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 “今晚也回浅水湾这边的别墅住好了。”他稍后又安排。 [宿主,我觉得你倒也不用生气,这后半句话蕴藏巨大商机啊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商机?母猪产后护理?又还是一胎12宝业务?】苏芙冷笑,神情已经有些可怕了。 [咳咳咳,也不是,]系统不怕死,反正它也不会死,继续不要命地说道:[我说的是“侯生是真的持久”这句话,暂且不论是哪方面持久,反正大反派肯定不是正常人,而“壮那个阳”这个话题自古以来都是隐蔽而让男人追捧的,宿主不是很想卖鞭吗?] 【等等,我什么时候很想卖鞭?】 [啊?你总是说送几箱鞭给大反派,难道没这个意思吗?] 【我那是开玩笑好吧!】 [但你昨晚给丧彪的那个壮那个阳方子我觉得挺好的,或许能推广一下,弄一个新的品牌来,搞不好能让苏氏站稳阵脚呢!] 【我一个还未嫁人的靓妹(2)还是苏氏的千金去弄壮那个阳品牌???是你傻了还是这本书傻了?】 [……qvq~]系统被说得不敢说话了,而且它也意识到自家宿主好像真的很生气。 [宿主,你其实也不用这么生气,毕竟清者自清啊。而且,就现在苏家这个形势,你攀上侯生的大腿也不是不好嘛,利大于弊。] 【我靠我自己能在香江站稳阵脚,根本不需要这种方法。】苏芙倒也不是不知道能借侯烛的势是最好的,但问题是,现在不是简单的借势这么简单,而是扯上了桃色绯闻,这些报纸全香江的人都能看见的,无论是谁,而她在穿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无脑大小姐,可有可无的炮灰。 和侯烛扯上关系就算了,但是,也只能是世叔和世侄女的关系,也就是说长辈对后辈有所关怀、点到即止这样的关系就可以了,而不是像是现在这般莫名有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桃色绯闻。 被书中女主看到了这怎么办? 她没记错的话,书里的女主现在已经出场了吧?书中女主自幼便长得美貌,但是老爸烂赌,老妈又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家里还有一大堆孩子,她连书都没法读完就要进娱乐圈,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了,也在一些公共场合见过侯烛几次,对他印象深刻。 而她现在又算什么?书中活不过几章就被人整死的炮灰,真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主啊!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最重要的是,现在报纸已经发行了,再怎么样去补救都无补于事了,连澄清都显得无力。 但是,话说回来,昨晚所有事情的重点并不是在她和侯烛身上啊,而是在顾子铭、苏佳宜和蒋淑蕙这些人身上才是,她也特意叮嘱了那个探长要去提这几个人,而要将她和侯烛摘出来才是的。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全变味了?苏芙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够用了。真的是难啊。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头去仔细看一下这份报纸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又是哪个人才编出来的。 这不看还好,一看……好家伙,发现真相了。 港媒在写头版之前敢情是采访了丧彪和那位探长,因为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据某不愿意透露名字的龙虎帮大佬”和“据某不愿意透露姓名却参与整个案件的探长透露”等字眼,就知道是他们两个说漏了嘴! 真的是气死人了。现在好了,谁都不知道顾子铭和那对恶毒母女所做的好事了,简直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苏芙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莫说80、90年代港媒是极其恐怖的存在,几乎能引领一切舆论,尤其是这种八卦报纸更加是爆炸性的存在,顷刻能让你家族的股票上上下下几千万,想要去掌控都极难。 而要将舆论的话语权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这对于现在的苏芙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她绝对不能这么被动和窝囊。 更何况,办一份报纸对她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完全受限于人,这才是她所想要的。 起码,如果她现在有一份自己所办的报纸,她就能再写一篇比她和侯烛走在一起更劲爆的头版来,剑指心脏! “叮叮叮——” “铃铃铃——” 家里的座机和原主的大哥大同时响起,苏芙微微一滞,这么大个清早的谁来找她? [宿主,别发呆!又有瓜了!速来吃!(摩拳擦掌.jpg)] “像军爷您一样吗?” 没等回答,她又絮絮叨叨地念叨起来: “哎,他爹当年也是守长城的,一辈子都在这长城根儿底下打转。” “可惜啊,命不好,有一次为了守住烽火台,受了重伤,没撑几天就走了……” “就留下我们娘俩,好在昭儿从小就懂事,乖巧得很。” “可谁能想到,长大了,也非要去当兵,说什么,只有守好了这道长城,我才能在后面过得好。” “守长城好啊,好好守……” “一定要好好守着……” 老妪说着,看到林昭又露出欣喜的笑容: “哎,看我这老婆子,一老了,就喜欢唠叨。” “军爷,你长得可真高大,真像我的昭儿……” “老婆子我啊,也不求别的,就希望我家昭儿在军中,能平平安安的,那就比什么都强了……” “哦,对了,”老妪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回来,期待地问: “老婆子我不识字,这信……军爷,您能念给我听听吗?” 第 159 章 159-无神副本,你睡得着? 念信? 林昭低头看向被塞回手中的信,信是用最粗糙的麻纸写成的。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死亡通知书。 薄薄一张纸,盖着军印,核心内容只有一条: “林昭,违抗军令,依军法处决。” 他扮演了这个角色,却不是死在战场,不是因为建功立业。 而是因为自己的狂妄轻视,带着如同玩家般戏谑的心态,被霍去病当场斩杀。 青砖小巷,黑瓦白墙,刺耳的敲门声响彻回荡半晌,愣是没有任何人出来看热闹,四周一片死寂,连丝活人气都没有。 苏芙敲累了放下小手,侧耳听了阵问:“你们有没有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 王胖子和缀在后面不敢上前的熊英齐刷刷摇头,前者是真没听到,后者是被吓得压根不敢认真听。 只有白雪点头,盯着苏芙亮闪闪的眼睛停了几秒,才表情冷淡地指着邻居家墙头,“应该是这个方位发出的声音。” 苏芙余光闪过一缕很细的黑线,等她正眼看过去又不见了,她想了想又抬手向前,王胖子麻了,生怕这姑奶奶又敲门,连忙劝阻,“哎!等会儿!你” “干嘛”两字被王胖子咽了回去,因为他要阻挠的人已经猴似的蹿上了大门旁的树上。 一棵柳树依靠着邻居家墙头生长,细长的枝丫正好顺进邻居家院落里,苏芙就那么身手灵活的两三下跃进了院子里,可别说那么细的树枝,几人里只有苏芙瘦弱的体重能过去。 想到这王胖子又觉心酸,可怜见的小闺女,这瘦的,落地都没 “咚——” 在半夜里堪称惊天动地的落地声后,马上又传来令人牙酸的开木门“咯吱”声,一道瘦小身影从门后显露,苏芙毫无顾忌地招呼玩家们,“进来啊!” 连害怕的熊英都愣住了,她总觉得这位NPC下一句就要脱口而出,“你们真是我带过的玩家里最难带的一届!” 院落里树影重重,几人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苏芙微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看来苏天运气不太好,“奶奶?你在家呀!我是隔壁家的苏芙,来您家做个客!” 她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她以为邻居家没人。 在她的记忆中,隔壁邻居是村里哪家的远方亲戚,来村子里暂住的。住户是一位年轻男人和一位怀了孕的女人,还有就是刚刚问话的老奶奶。 年轻男女虽然常住但时常出村,而老奶奶更是不常来。三人看不出是什么关系,年轻男女看上去也不像是夫妻的样子。 以前,苏芙很少关注邻居家,交情根本不深,两家只是普通邻居关系。她却没想到游戏系统竟会发布和邻居相关任务,灵光一闪她猛然想起,在她装死进村里灵堂躺尸的那天,确实听见前来悼念的村民们谈论,邻居家也在苏天失火,老奶奶和年轻女人才生的婴儿都葬身火海。 唯有年轻男女因为外出逃过一劫。 火灾?火?苏芙下意识摸了摸胳膊,她在意识消失前也感觉到了一股灼热感,难道她的死和邻居家的火灾有联系? 邻居奶奶被苏芙的厚脸皮惊到,她幽幽叹气将一群深夜来客迎了进来。 王胖子等人不好意思的跟在苏芙后面,连连道歉深夜叨扰了,本来心里还有点毛毛的,但在屋子里亮起明亮灯光后安心了很多。 邻居家格局和苏芙家一样,甚至少了那些丧葬用品,看上去温馨多了。 正厅的八仙桌上放着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有荤有素,尤其打眼的是一锅用鸡汤煮的饺子,圆鼓鼓的,看上去用料十足,泛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 “奶奶,你怎么现在才吃饭?”“这么温柔你喜欢吗?” “嘻嘻~” 孩童软糯的欢笑声从洪发背后传来,他却没有任何温馨的感觉。 “苏芙!小心!”赶来的王胖子和白雪下意识惊呼。 苏芙安抚地冲他们笑了笑。 两双冰冷的小手缠绕上洪发的脖颈,一下下抚摸着,似乎下秒就要把他的脑袋掰下来。 “苏,苏芙?” “叔叔,你认识我呀?” 苏芙洋娃娃似的精致脸庞绽放出甜蜜的笑,让人看着就想抱回家好好收藏,但很可惜被送笑容的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我们不是见过吗?当然认识你!” 洪发僵直着身体,保持着原来朝着熊英的方向,熊英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在苏芙说认识的时候扭曲了下。 “好可爱。” “啊?” 王胖子全神贯注在苏芙说的话上,冷不丁听见旁边的白雪仿佛耳语般说了句什么可爱,他不确定的看向旁边依旧冷若冰霜,好似天边瑶池神女般不可/侵/犯的白雪。他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但看到白雪卷发旁通红的耳朵时,他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 再看看白雪盯着苏芙的眼神,王胖子觉得实锤了,她算什么高冷女神,就是个萝莉控变态,他可得看好小闺女! 白雪感觉到王胖子眼神,无言的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熊英扶起,发动技能无视熊英惊恐的眼神和拒绝,凭空变出一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插/进她的肩膀,一瞬间熊英伤口就愈合了。 “不,你来过送福村。”苏芙微笑,“还见过我是不是?” 最开始时苏芙并没有太注意洪发,从小到大骂她的人多了去了,她每个人都在乎的话,那不是先把自己搞抑郁了?乐乐姐和她说过狗咬你一口,你不可能反咬一口,当然要是对方很过分那就还击回去。 可是洪发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明明是才进游戏,却愿意冒着被鬼攻击的危险,也要上前推她一把,把她置于死地,莫名其妙的杀意让她觉得很奇怪,她肯定不管是之前的记忆还是现在的,她都是第一次见他。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洪发在现实里来过送福村。 洪发几乎是立即反驳,“没有!当然没有!” 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强调两遍,用此来加强气势。 这下,王胖子等人的表情变得奇怪。他们并不认为洪发会认识一个游戏NPC,但他的态度确实很奇怪,《怪谈人生》确实是首发,连所有游戏发行前都会进行的内测都没有,洪发一个社会底层人员,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送福村怪谈”背景取材于现实世界,现实中真的有一个送福村,并且在现实里的送福村确实有苏芙这么一个人。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性,很多创作者的灵感都来源于现实,稍加改编再呈现出来。 白雪看见苏芙苦恼的样子,脑子转的飞快,她马上就把之前洪发和送福村村民们说话,以及说动他们来做这些龌龊事关联在一起,“洪发之前来过送福村做过抹灰工!” “瞅我这脑子!”王胖子恍然大悟,“我就说这瘪犊子玩意儿怎么和这些村民这么熟悉,敢情有可能是朋友或者是工友啊!” 迈入22世纪以来,只要获得对方授权,不少电影或是游戏制作为了节省时间,都会采取AI扫描将一个区域大体数据,包括居民情况数据,全数扫描再进行创作。 “送福村怪谈”极有可能也是这么做的。 这对于洪发就像是开了个外挂,他去过送福村做工,知晓这里人的性格、名字、家庭,甚至生活习惯,稍微搭话再假装以前认识,很快就能和对方搭上桥。 果然,洪发嘴巴张了张,又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不知死活的村民们,他脸色难看,“是又怎么样,犯法吗?” 这样的态度很奇怪,洪发很害怕苏芙知道他和送福村的联系,这让她不得不多想,但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妈妈!望望帮你杀了他!” 小姑娘和哥哥挂在洪发身上,小手死死地抱着他脖颈,头却诡异的180°扭转过来和苏芙撒娇。她和哥哥早就看这人不爽了,从初见这人就想伤害妈妈! 哥哥希希也跟着妹妹的动作,小脸上透露出渴望。 “咕咚!”从龙凤胎出现就不断催眠自己适应,安慰自己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的王胖子,看见鬼童这么一招,他差点脚下一软没撑住,别过脸去,掏出珠子连盘几下才勉强冷静。 苏芙摇头拒绝了龙凤胎,她快步朝着洪发走去,洪发她还有用,现在没时间逼问,以后有的是时间。 方才还一脸不屑,对这苏芙嘲讽不断的洪发,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被吓的双腿直哆嗦,直到看见苏芙站到她前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终于支撑不住了,“苏芙!不!姑奶奶!有话好好说!之前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可以吗?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 洪发苦苦哀求,心里想的却是小姑娘嘛,心肠软,随便求求情,估计马上就会原谅自己。他不甘心,明明苏芙只是个炮灰NPC,他是个玩家却被她控制!这不公平! “好啊!” “啊?啊!”数位挺着孕肚的女人一边护着肚子,一边虔诚下拜,祈求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一举得男。 很多虔诚的妇人旁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男人,即便在神像下他们也毫无顾忌,只顾着和别人交谈自己嘴里的“大事”,谁家出去挣钱了,谁家生意很好,谁家姑娘长得不错,完全不顾自己身边祈祷的妻子。 神像足有六米高,在层层绿意掩映下显得愈发神性。 通过这群人的交谈,苏芙等人知道了这里还是送福村,只不过是很久之前,还没经过政府城中村改造的送福村,那时候苏芙还太小了不记事,只隐约有点印象。 纸人娃娃将他们引到河边,血河倒灌,日夜转变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们也发现自己应该是处于某种记忆中,在记忆里的人眼里,他们不存在不能参与,只能跟着电影般的镜头转换。 并且龙凤胎和被鬼上身的洪发也不见了踪影,苏芙猜想可能是同为鬼的原因,被记忆的主人排斥在了外面。 苏芙几乎是见到神像的那刻就认出来了,那是和祠堂后厅里的一样的神像,是罗刹鬼子母神,是民间认为的送子娘娘。 鬼子母神悲天悯人垂眸望着它的信徒们,祈祷的人磕了头,上了香,心满意足的认为神灵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眼前情景变化,记忆如电影特写镜头般,聚焦在祈祷的某一对夫妇身上跟着转移。 年轻的男人在饭桌前喝着酒,笑嘻嘻地等着怀孕妻子端菜,嘴里喋喋不休,“你这么爱吃酸,这胎一定是儿子!” 怀孕妻子放下菜,为丈夫添汤,脸上全是幸福,她摸了摸肚子,“妈妈爱你,你可要争气啊!” 画面一转,无数个类似这样的话题在送福村发生,父母们嘴里说着深爱孩子,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却在这份爱前加了限制,都在祈祷肚子里的一定要是个男孩。 镜头飞快前进,最开始的那位孕妇到了生产时间,她在产房里放声尖叫,痛不欲生,汗水将身下的床单浸透,医生说可能需要再努力一下;产房外丈夫不耐的玩着手机,嘟囔着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先回家打麻将了,让自己妈等妻子生了再通知自己。 重锤落地,女人生了个女婴。 和无数个切成小块镜头里,也生了女婴的母亲一样,丈夫们眉头深蹙,妻子们愧疚不已,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哀求着婆婆和老公原谅自己,却得到他们的疯狂咒骂,她断了他们家的香火,她这样怎么让他们在村里抬起头来。 鬼子母神没有保佑他们,但好在他们还有其他方法。 从出生那刻开始,从未得到父母重视的女婴们,忽然得到了全家人的关爱。 他们为还未满月的女婴洗身,穿上了好看的小衣服和帽子,紧紧的抱在怀中,来到了村子一处普通房子。房里都是一样抱着还未满月的女婴的父母们,女婴们滴溜溜地转着眼睛,享受着在父母温暖怀里的难得时刻,她们亲热的和父母玩闹着,抓抓手指或是衣扣,神情满是信赖和开心。 没有一个孩子会怀疑自己的父母会伤害自己。 母亲不舍地轻声说妈妈爱你,对不起后,将女婴放置在一个古怪的篮子里,篮子里有固定住女婴身躯的装置,辅助女婴保持站立姿态,但这对连一个月都未满的婴孩太过残忍,她们的脊椎还未发育好,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姿势。 嚎哭声充斥着整间屋子,但没有任何父母上前将自己女儿抱起,就好似刚刚说不舍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女婴的小脑袋被父母们合力固定住,从屋里内门又走出一个人,那人检查过所有女婴状态后,微微一笑,“俗以蜡作婴儿形,浮水中以为戏,为妇人宜子之祥,谓之‘化生’①。现在我宣布‘化生’开始了!”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所有父母分工行动,父亲面不改色的用钉子为女婴头上开了一个小口,母亲将身旁早就准备好的水银从小口灌入,鲜血不断涌出让女婴成了小血人,疼痛让不会说话的女婴们只能哀嚎、扭动、大哭,鲜血甚至滴落在她们唇里,呛住了她们的喉管,差点让她们窒息。 滚烫的水银不断注入,直到女婴小小的身躯再也装不下,皮肤被完全撑开后,父亲将女婴的皮在她还有一口气时完整剥离。 他们手脚迅速的把准备好的竹片当做骨架,填装进女婴的皮肤里,又在女婴肚皮处放上一盏蜡烛,最后将女婴打扮成男孩模样才停止。 父母们心满意足地将做成的“孩儿灯”在感恩河边放下,远远地注视着一盏盏灯顺着河流而下,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下一胎一定是男孩,至于女婴剩下的血肉都埋在了鬼子母神下。 鬼子母神在皈依前本就爱吃人类小孩,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自己善良,神明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还不计前嫌的供奉它。 血淋淋的酷刑,外人看见都要潸然泪下,却不能让她们父母有丝毫停顿。 苏芙已泪流满面,她忍不住干呕,却因为胃里东西都消化了,只能吐出水来。她虽然很早就知道送福村的人重男轻女,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但没有想过还有那么血淋淋的手段。 这就是送福村婴儿丢失的秘密,不是丢了,是被这群说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的人杀了。 她忍不住想摸出那颗鬼泪,却因为是在记忆中不能动作而受限。 现在她对那颗鬼泪观感很奇怪,送福村的女人们一旦生了女婴,就会用女婴做孩儿灯以此保证下胎是男孩,所以送福村多数家庭都是哥哥妹妹组合,因为有了男孩后,女孩就可以留下,作为物品买卖换彩礼钱,为哥哥盖房娶妻。 相比之下苏芙竟显得十分幸运,苏母在生下她后不久,出了月子就再次怀孕,找人查验是个男孩。 所以可能是出于,想把她用来换彩礼的原因留下了,她因此得以活到现在,而不是被活生生的剥皮做成灯,淹没在感恩河里。 那些被困在暗房里的女人们,也许是被男人们用诅咒物控制杀害自己骨肉,也许也有不愿意反抗过,但结局都是被生生世世困在那面壁画里。 那颗鬼泪有罪恶、有绝望、也有希望。 苏芙没有资格替死去的女婴们说原谅,亦没有资格去批判那些女人残魂的所作所为。 “我草TMD!一群什么玩意儿啊!”王胖子怒骂,他试图用胖手遮遮自己眼泪,但无奈动不了,只能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掉。 旁边的白雪头一次没嫌弃他,总是妩媚多情的狐狸眼里泪珠打转,默默地和熊英一起无声落泪。 她们是女性,更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总在嚷嚷着男女已经平权了,但现实就是女性们即便走到了职业顶端,仍旧在事业、生活、甚至是风俗上,撞到一堵堵坚硬天花板,天花板上写满了傲慢和偏见。甚至都谈不上平权,在送福村,在华夏不知名土地上,有女孩们连命都保不住。 眼前血腥又让人恶心的种种,就是纸人娃娃,或是纸人娃娃身体里无数个女婴们想要告诉他们,语言无法诉说的真相。 天旋地转再次袭来,苏芙等人本以为会回到感恩河边,没想到镜头却转到了苏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苏家。 天色微微擦黑,苏父苏母鬼鬼祟祟的从苏家出门,紧接着隔壁奶奶家也走出两个人,苏芙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邻居奶奶的女婿,和他家假装怀孕的月嫂。 其他人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认为隔壁家和苏家是邻居,相识很正常,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苏父苏母和隔壁家人前后脚走着,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巧合遇到,但两家人很快就在苏家店铺里见面了。 女婿指着月嫂的假肚子和苏父苏母保证,月嫂肚子里的孩子验过是女孩,苏父苏母满意的笑了,对女婿比划了个数字,月嫂生产后女孩归苏家。 看到这里苏芙冷笑一声,她根据苏父苏母的穿着算了算日子,那时候她才开始装病因此就没有怎么去自家店里干活,原来那个时候苏父苏母就已经在为自己后半生找后路,想用孩儿灯来保证下一胎是男孩。 “不对啊!虽然很残忍,但这做孩儿灯不是要用亲生骨肉?”王胖子盯着记忆画面疑惑。 “你忘记了我们在苏家见到的道士,和苏母鼓起的肚子?”白雪面色冰冷地说。 八成这“偷龙换凤”的主意,也是那个道士出的,道士也是送福村人,小时候苏母不想上医院浪费钱,也找过道士为苏芙“看病”。 画面飞速快进,定格在了隔壁邻居家,他们看见所谓的月嫂和女婿打情骂俏,还滚到了一张床上,那假肚子就丢在床边。 女婿和看似“月嫂”,实则小三保证,将自己女儿这个拖油瓶处理掉,把巨额保险单拿到手后,就马上带着她去国外旅游,两人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 而女婿所谓的拖油瓶,是他的亡妻用生命生下的爱的结晶,他还未满月的女儿就在房间里幽幽地盯着他们。 记忆结束的最后是巨大的轰鸣声,火焰将隔壁家彻底包裹,邻居奶奶葬身火海,而她的孙女不知所踪。 不过结局大家都可以猜到,玩家们按照游戏剧情发展推测,在未来邻居奶奶的孙女会被苏父苏母做成了孩儿灯;苏芙则已经经历过一遍,她知道这件事的发生时间,就是她在灵堂里装死的时候。 一滴水汽滴落在苏芙额头,她抬眸一看,一张狰狞的女婴皮正对着她的脸,而她这回终于认出了女婴,正是那晚在邻居奶奶家,倒挂在她头顶的婴灵,邻居奶奶的孙女。 “嘭——”的一声,洪发被苏芙一脚踹倒在地,落地正好是下跪的姿势,剧痛从膝盖传来,裤子膝盖处隐隐透出鲜血。 洪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苏芙,只见小姑娘依旧笑的可爱,他张嘴就想开骂,却在看见对方身上挂着的鬼童们后,顿时变成了哑巴,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他这个做体力活的成年男性撂倒。 如果苏芙能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估计会说你不知道的还很多,感谢乐乐姐为了让她身体变好,一直在教她警察的格斗术,据说是她从自己父母长辈那学的。 苏芙带着可爱的笑容,一把薅住洪发短发,直接在马路上拖行,将他拖到十字路口正中心,摆好的招魂阵处。 没等洪发反应过来,她又暴力按着洪发的头,冲着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等洪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前额已经血肉模糊。 “啊——我不敢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姑奶奶我来伺候你可以吗?”洪发哀嚎着。 “好啊!乖孙!”苏芙笑着回答,手下动作却没停,她一手扯过洪发颤抖的右手,掰开他的大拇指蘸了蘸他前额的血,让他和面容僵硬诡异的纸人娃娃对视后,用沾了血的大拇指细心的为纸人娃娃点了眼睛。 纸人点睛,一阵狂风霎那间刮过,在场所有人都看见纸人娃娃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活了过来。被熊英掉在地上的红纸伞下的剪影,也动了起来,每一只剪影上的小孩都玩闹着,嬉戏着,眼睛却都看向几人的方向。 “翦纸招魂,成了!”王胖子看着异状猛地一拍脑袋,之前注意力都砸洪发那狗崽子身上,差点忘记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旁边的白雪默默点开游戏面板看了看,时间正好显示午夜子时,正是游戏任务要求的时间。 不过,白雪扭头轻声问苏芙,“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啊?”苏芙收回手,将洪发踹到一边,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你们不是要玩翦纸招魂?我们小时候也玩这个!” 苏芙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能听见系统播报,她不走心的解释,王胖子等人却听完恍然大悟,诡异的觉得说得通,也就没多问什么。 “小宝宝,想爸妈,做个布偶抱一抱~做好身体,做头发,做出完美爸爸妈妈” 空灵阴森的儿歌声不知道从哪里飘荡过来,所有人立即戒备起来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声音来源。 一点重量都没有,挂在苏芙身上的龙凤胎忽然下地,挡到了苏芙前面,可爱的小脸上表情同时变得很严肃,“有东西要过来了!” 王胖子暗自叫糟,如果不是遇见洪发这煞笔,他的技能也就不会用出去,现在遇见情况,技能条还在冻结中,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几人队形迅速围拢,围成圆心将后背交给对方,严阵以待。 “啊——纸人的脸变了!”熊英猛地惊呼,她正好面对着纸人娃娃。 所有人视线转移,只见先前看上去一眼假,一看就是纸糊假人的纸娃娃,现在好似活了过来,它的脸在不停的变化,一会儿男孩一会儿女孩,就像是一个纸人身体里进入了多个灵魂。 玩家们紧盯纸人娃娃头顶,却发现不管怎么看,游戏系统始终没有提示它的等级,这是无法判定的意思吗? 纸人娃娃的身躯不断抖动着,纸糊的嘴巴里不住地发出“嗬嗬”的沉重声响,在众人的戒备下,半晌喊出一声,“妈妈!” “谁是你妈妈?那是我妈妈!” “你胡说!你不要脸!” 玩家们还没反应,龙凤胎被纸人娃娃这句话弄得应激了,龙凤胎横眉冷对,两人不断调整姿势试图将苏芙遮住,活像个过冬前找到松果,想要藏起来的小松鼠。 苏芙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试图躲过玩家们诡异的视线,她真的好想逃离这个村,怎么回事这两倒霉孩子,人,鬼还不一定叫的是我! 她这么想着,结果纸人娃娃内部好像终于达成了某种平衡,定格在了明显女性化的脸,定格的一刻,那纸人血色的眼睛精准停留在苏芙身上,小嘴张合,“苏,芙。” 邻居奶奶没说话笑了笑,沉默着在八仙桌前坐下,示意苏芙他们也一起吧。 深夜、哭声、老人、饺子,这四个关键元素加起来,让人不能不多想。 尤其大家都是从小被老港鬼片熏陶过多年的人,别跟他说没人想到什么啊!王胖子拼命挤眉弄眼,试图找个同伙和他一起阻止下小闺女作死问话,NPC死了可以刷新,他们玩家死了就真翘脚了! 只见,白雪板着那张冷脸,狐狸眼却往小闺女脸上一个劲的飘,盯着小闺女吃了口菜,小嘴鼓鼓的,眼神里更是冒出诡异的小粉花。 完犊子了!没想到白雪你整天装的冷若冰霜、一本正经的,私底下玩的那么花,居然是个萝莉控啊! 等等!王胖子惊悚回头,看见不知道啥时候开吃的小闺女,已经在饭桌下一脸豁出去了,吓得眼泪汪汪,死命拉拽小闺女,示意她别吃的熊英。 王胖子顿时感觉眼前一黑,怎么摊上这群队友,这可咋整啊! 怕什么来什么,解锁鬼NPC资料后,游戏系统会在玩家视野里自动提示鬼等级,而只有鬼对玩家好感有累积才会出现在人生图谱里,例如之前出现在人生图谱,对他们持“熟悉”态度的两鬼童,虽然完全是拖小闺女的福。 现在在他视野里,邻居奶/奶/头/上浮着“遗憾”等级标识,王胖子人麻了。 “奶奶,苏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苏芙甜笑着边吃着避开了那碗饺子,边不动声色地对上白雪的眼睛,小脑袋往屋里偏了偏。 白雪狐狸眼回了回神,瞄了眼邻居奶奶头上的字,立即明白了苏芙的意思,她恢复了冷淡神情,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邻居奶奶说:“抱歉,能借用下卫生间吗?” “他们呀,可能回不来了。”邻居奶奶在灯光下的脸显出几分诡谲,在看到餐桌上其他人微变的脸色,才慈祥一笑,“太晚了,进村难!不像你是本村人比较容易,或许小芙你能和奶奶传授下秘诀?” 慢吞吞的说完这些,邻居奶奶才回答白雪的请求,她不在意的指了指正厅后面的位置,“喏,那边。” 王胖子暗中示意白雪自己小心,虽然白雪是奶妈,没有战斗力,但却因为职业的关系,是他们玩家中最细心的,更容易发现线索,他们剩下能做的就是和小闺女一起,帮忙稳住这位邻居。 他和熊英强撑着恐惧,也跟着和邻居聊了几句,他们没感觉出怪异的地方,苏芙却感觉到了不对,邻居奶奶指的回村明显不太像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藏在口袋里,龙凤胎和她分别时给的镜子碎片,龙凤胎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叫他们的名字。 苏芙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邻居奶奶,在《怪谈人生》游戏里,她目前遇到了三种人,第一种玩家;第二种游戏AI生成模拟,没有自我意识的NPC;第三种被现实原型亡魂代替的,游戏里AI控制的NPC,像龙凤胎这类传说中真正的鬼。 邻居奶奶的穿着,一如苏芙记忆中她生前的穿着,除了苏芙眼神凝住她看见在邻居奶奶被衣袖遮住的手臂上,有一圈圈黑线的缠绕,那黑线似乎像是有生命般,还在芙缠芙紧。 见苏芙迟迟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邻居奶奶出现片刻焦躁,却又很快笑了笑,她一口一个鲜红肉馅饺子,好像怎么都吃不饱,“小芙,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有股味道。” 苏芙怔住,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坐下一道带着清香的白色身影,白雪握了握苏芙小手,又马上缩回,像是极不适应这样的动作,她对上邻居奶奶的眼神,打断了邻居奶奶的话,“谢谢借用卫生间。” 说完,白雪的手仿佛不经意在桌面上比划出两个字——有血,怕他们看不懂,又马上加了两个字,人血。 王胖子和熊英霎那间脸色一变,王胖子毕竟做生意的,管理表情还算有一套,熊英则完全忍不住,她只能哆嗦着低下头,不让邻居奶奶发现她的异样。 王胖子悄悄划开游戏面板,查看人生图谱那栏,发现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也就是说眼前的邻居奶奶对他们的态度,连中立的熟悉都算不上。 刚刚的那道哭声不会是来自被杀的人吧?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想到这一点,但又马上否定。系统说来送福村旅游的我们,听到过很多天,除非是每天活剐一刀,不然怎么会哭那么多天?还是说那就不是人类的哭声? “我的技能冷却快要结束了。”王胖子神色凝重的冷不丁开口,他仗着两个NPC听不见游戏相关内容,“熊英你的技能从头到尾都没用过吧!” 他的脸色头次很正经,望着熊英的眼神有些冷,他可没忘记之前这人讽刺小闺女,虽然理解在熊英看来不过是骂了个NPC,但他始终对她没什么好感。 熊英自然感觉到了其他两个玩家态度,她点头立即表忠心,“刚才没有苏芙,我可能都到不了这里,我知道自己错了目光狭隘,等会儿有变,我立即带着苏芙瞬移!” 她的技能可以带一个人瞬移,虽然只有一米,但足够拉开生死线。 王胖子两人满意点头。 听了个全的苏芙神色有些动容,她心下感动又很快敛去,对邻居奶奶笑了笑,“婶婶生了吗?怎么老听见你家有婴儿哭声?” 苏芙看到邻居奶奶脸上直白露出一抹冷笑,“生?她也有资格生?” 听到婴儿,王胖子朝着白雪看去,后者摇头表示没有在屋子里看到有婴儿用品痕迹,但小闺女说这家有人怀孕,那确实有可能是婴儿的哭声。 而且就这邻居奶奶的反应,王胖子看向那锅饺子,这婴儿不会被她剁巴剁巴,包馅吃了吧?完犊子,这回要素更齐全了! 也许是气氛到位了,正厅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一道凄厉哭声从屋里不同角落响起,配上邻居奶奶阴沉的脸阴森极了。 玩家们立即作出防备姿态,却听见苏芙稍显稚嫩的声音恍然大悟地问道:“哎呦!奶奶,这是您家小孩现在生了?” 随便拎出一个,都足以让这群天之骄子震撼得说不出话。 总之,先给他们来一点小小的长城震撼! 第 160 章 160-地图联机,最后一战 天刚蒙蒙亮,晨雾未散,考生们已经三五成群地扛着工具往城墙方向走。 这勤奋程度直接给原NPC卷得不会了。 毕竟拥有神力的考生,虽然很多时候脑回路清奇,但是无论是精力、能力,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 更别说还有神技加持,他们一旦认真起来,那修复城墙的效率,简直是肉眼可见地飙升。 做过特殊任务的考生们,也一个个很快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林昭!” 一大早,阿南就把他的难兄难弟林昭给强制拖了起来,两人备好家伙事,熟门熟路地来到昨日负责的那段破损城墙。 阿南力气大,负责清理塌方的碎石,混合灰浆。 林昭则是用神力大力出奇迹,直接搬动巨型条石。 两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就修补了一大段城墙。 没做过任务的考生们则截然相反。 一个嘴里叼着半个硬邦邦的窝窝头,蹲在墙角晒太阳的考生,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哎,我说老王,你看那帮家伙,真是奇了怪了……” “竟然一个个都开始修墙?还是发自内心的?” 老王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是呢,昨天那几个人还跟咱们一起在这蹲着,抱怨这破墙修了也没用。” “结果做完任务,今天立马变了个人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难以下咽的干粮,终于动摇。 “老王,要不,咱们也去试试?”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边倒,修墙的考生是越来越多了。 他们这种摸鱼的反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格格不入了。 特么的,简直倒反天罡。 老王狠狠地咬下了最后一口窝窝头,咬牙切齿:“去!必须去!” “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好处。” “而且这破饭我真是一天也吃不下去了,不是说完成那个任务,就能找到通关的方法吗?” “赶紧通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烛火晃动。 苏芙看着镜子中眉目潋滟的自己,感觉到一阵恍惚,十五岁小女孩的脸硬生生被画上了属于成年人的妆,去做成年人才应该做的事,而身边的喜婆和亲生父母却都在夸赞自己好看,炫耀着他们基因好会生。 苏芙冷笑着对上正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苏天赐,苏天赐满脸笑容对她说:“姐姐,祝你幸福。” 苏芙红唇扯出完美幅度,喜悦发自内心,“我也祝你幸福。” 我亲爱的弟弟,享受你生命中最后得意的一刻吧! “当当当——”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响起,苏芙被喜婆扶着盖上盖头,一身鲜红如血,慢步走入喜轿中,和血色轿子融为一体。喜轿外跟着的送嫁随行队伍,每个人都抬着各式各样的纸活,活人和死人都在夜色中穿行,生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模糊。 女子一出嫁,从此爱恨都寄托在这一桩婚上,父母高兴,公婆高兴,丈夫也喜,只有新娘一人在赌自己将来会幸福。 单鼓唢呐在黑夜里回荡,纸糊的童男童女为喜轿开道,苏芙心里计算着时间感觉到差不多了,她偷偷撩开喜轿的轿帘对上纸人随从的脸,她却面不改色,鬼哪有人可怕,何况这只是个纸人。 时间正好,村中沉静的广播准时响起,失真刺耳的声音响遍送福村,“村长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送福村男性青壮年速来村前口集合!” 广播里的声音正是送福村村长,他此刻浑身颤抖,冷汗浸湿衣裳,颤颤巍巍地问自己身上挂着的男鬼童,“您看这样可以吗?” 鬼童嘻嘻一笑,朝着他伸手手来。 尖叫声响彻广播室。 临近午夜子时,村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实在不想起来但又碍于村规只能从床上艰难爬起,一般来说只有紧急事件村长才会在广播里通知。 送福村的男人们纷纷紧急赶往村前口,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掐着说好时间点,正往广播里地点赶的玩家出殡队伍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本就要去那个地点,不耽误赚钱也没违反村规,大家都乐得往那赶。 只有,三个玩家隐晦的对视,不知道是苏芙做的手脚,还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之前说好的可没有这么一出。 一时间,送福村所有男性都同时赶往一个地方——村前口。 苏芙坐在喜轿里玩弄着那张写着“撞煞”秘法的黄纸,“撞煞”又被称作“红白撞煞”,白煞,需要是死于溺水的男子,这样的人可能成为水鬼,所以称为白煞;而红煞指的是出嫁新娘,新娘子身穿红衣出嫁,新婚之日,喜字正阳,如果在新婚当天新娘子死亡,怨气冲天就会成为真正的红煞。 恐怕,不论是之前的记忆里还是现在,苏天赐早就在计划好了,在新婚夜送她亲爱的姐姐死去,完成真正的冥婚,但他没想到苏芙先前会先他一步服假死药,而这一次她会彻底逆转他的秘法。 按照计划,收了钱的白事队伍从巷子里踩点出来,全部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只要按照时间分毫不差出去,和一架喜轿撞上,他们就能收到道士承诺的钱。 所有人屏息静气,即将踏出小巷的前一秒,抬棺材的村民忽然被人重重的踩了一脚,没等他抬头咒骂,另外一个抬棺村民也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棺材突然少了两个受力点,霎时“嘭”的巨响砸到了地上。 白事队伍顿时慌了,村民连忙组织全部人快把棺材抬起来,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但他才大吼着出声,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出殡队伍飞快的超过了他们,出了巷口,他们才发现那是这几天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来村里体验活人出殡的队伍。 白事队伍里慌忙朝着活人出殡队伍大喊,“你们等等!” 可别人怎么知道他们收了钱,活人出殡队伍里有相熟村民还回嘴,“呦!当蜗牛呢?” 完了!这个念头在白事队伍所有人脑海中响起,钱要拿不到了! 村前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断涌入,一行冥婚队伍正缓慢从巷子口路过,骤然事情突变,一队活人出殡队伍走的极快,棺材居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面撞上了红色喜轿,黑色棺材在下把红色喜轿架在了上面,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同时响起,“怎么会是你们?!” “搞错了!搞错了!”苏天赐不顾在场所有人怪异眼神,还有急切拉拽着他追问怎么了的苏父苏母,他本来因为脑瘫不灵便的腿脚,在关键时刻暴发出了蛮力。 苏天赐死命推搡着棺材,想将棺材和喜轿分开。“鬼啊!” 方才还气势凶猛的洪发,被镜子里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吓得凶相全无,他不慎摔倒在地,只能以变扭的匍匐姿态连连后退。 “完犊子!这游戏来真的,还真有鬼啊!这全息这么真,怎么过的审?”胖子一拍脑袋,身胖却体态灵活,和镜子火速拉开距离。 剩下的两个女孩也面色不好的退开危险区域,生怕镜中鬼波及到自己。 镜中洪发保持着夸张的笑容幅度,头微微侧歪,本应该是俏皮的神态,却因为用的是洪发那张略显猥琐的脸,做出来只剩下了变态的观感。 镜中鬼像是从镜外人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硬生生停下要从镜子中出来的动作,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两个肌肤惨白,脚后跟朝前,面容却正对着他们,看上去只有三岁大小的鬼童在镜中浮现。两人面容相似看上去像是龙凤胎,只有眼白没有黑色瞳孔,同时对着众人嘻嘻一笑,以极快的速度就要穿透镜面。 “王发财!王胖子!快想办法啊!”洪发梗着脖子怒吼,他是及时退开了,但正厅就那么大,这两鬼童迟早会出来大开杀戒。 王胖子愁的连手上珠子都不盘了,他紧盯着鬼童们的动作,嘴上也没忘记回怼,“嚷嚷什么呢!喊命呢!没事威风凛凛,有事就会怂的满地叫你胖爷我!” 他嘴唇巴巴动着,一只手暗中别到身后,在空中一阵瞎摸,半晌掏出一物体来,他定睛一看,“坏了!你胖爷我一世英名要毁在苏天了!这就是所谓的“义乌商人”的技能?玩我呢!” 只见,王胖子手上凭空出现一对粉红色水晶塑料拖鞋,他想也不想朝着镜子里掷去,粉红塑料拖鞋轻飘飘被两个鬼童躲过,阴森的鬼脸上出现片刻空白。 “哈哈哈哈哈!”突兀的笑声在正厅响起,熊英实在是憋不住了,她顾不上危机笑的前俯后仰,差点靠倒在旁边冷若冰霜的白雪身上,却被对方灵巧躲过。 两人接到王胖子眼神扫射,爱莫能助的耸肩。队伍里唯二两朵花,前者技能是瞬移一米,后者技能是治疗奶妈,谁都派不上用场,而洪发就更加拉胯,他的技能是扔水泥。 与其指望洪发,不如指望鬼童们自己摔倒。 《怪谈人生》的玩家职业不能自选,全根据系统扫描到的玩家个人数据分配,也就是说都和现实中玩家特长挂钩。 例如王胖子他在现实中是从义乌发家的商人,所以他的技能是能够凭空随机一样义乌商品防身;而洪发现实中是抹灰工、熊英是体育老师,而白雪是外科医生。 每个玩家都会根据系统扫描结果分配职业后,拥有一项具有成长性的技能,随着玩家等级提升不断增强。他们目前等级一级,在升到十级之前,技能每使用一次后,就要接受一小时的技能冷冻期。 四个玩家没有一个能打的,全部脸色惨白,虽说一级死亡,被销号从头再来也没有什么损失,但他们刚进游戏就瞎猫碰到死耗子,触发了深渊难度的怪谈,这也是种机遇。 龙凤胎鬼童可不会等玩家们读蓝条,他们已然半个身子探出镜面,在恐惧之下玩家们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躲藏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突然,一阵风从呆愣的玩家们中间飞速掠过,等玩家们看清楚全都吓了一跳,只见那个炮灰NPC竟就站在镜子咫尺处,几乎和龙凤胎鬼童脸贴脸。 “闺女!快退回来!”王胖子被苏芙的动作吓到,他连忙大叫,虽然心里知道苏芙是NPC,但人就在他眼前,才十五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他于心不忍。 一旁的白雪手指也下意识动了动。 “你管她干嘛!反正她早晚都得死!”洪发眼神闪烁,没人看见他正悄悄靠近苏芙。 苏芙充耳不闻,她打量着镜中探出半个身子的龙凤胎鬼童,丝毫没有被他们可怖的外貌吓到,对她来说人生十五年来,见过的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 “希希?望望?” 本来狰狞笑着,准备攻击的龙凤胎鬼童动作一顿,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齐刷刷望着苏芙。 苏芙保持着甜甜的笑,嘴角幅度不变,心里却在回想着之前,她在乐乐姐赠给她的智能手表中,刷到的新闻,【2111年12月1日中午一点,一男子在妻子死亡后,为了和女友迎接新生活,趁丈母娘出门遛弯时,亲手对自己正在午睡的一对亲生骨肉拳打脚踢后,在家中用绳索勒毙。】。 在这则新闻中媒体配上了龙凤胎的打码照片,面容看不清,穿着却很清晰,男孩背带裤女孩黄色连衣裙,细节处的图案都和眼前的龙凤胎鬼童一模一样,所以苏芙才试探性的叫了报道中提到的名字。 没想到龙凤胎鬼童居然真的停住了。 好景不长,龙凤胎鬼童片刻呆愣后,冲着苏芙嘻嘻一笑,小小的嘴巴豁然张大,嘴唇幅度直接拉到了耳根,露出猩红的嗓子眼。苏芙眼皮一跳,笑容差点保持不住,在玩家们惊恐的眼神中,她强势一把拽住男孩的背带裤,仔仔细细地帮两人凌乱带着腥臭血污的衣服整理整齐,还拍了拍两人衣服上的土,脸上的甜笑变成了有些温柔的笑意。 苏芙盯着鬼童们怔楞的小脸,自己都还很稚嫩的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心疼,“疼吗?” 在苏芙过去的记忆中她在进行这次偏方“治疗”时,并没有出现这对龙凤胎,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觉醒导致了大体剧情没有差别,细节中却出现了变化,她也不知道这对龙凤胎是游戏剧情需要,还是现实中也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不论真假,他们感同身受。 苏芙从未得到过亲情,而龙凤胎们亲手被亲情杀死,他们都没能长大成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见一见这个世界。 小时候苏芙总有阴暗的想法,却被出现在生命中的好友乐乐姐改变,警察世家的乐乐姐出现在送福村暂住,成为苏芙的救赎,她教会她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时候,微笑就好,微笑可以抵御一切困难。 她告诉她很多和她有过一样困境的人,她们最后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心中的那座大山,活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现在,苏芙也很想告诉这对龙凤胎,即使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但也迎来了另一种形式的新生,只要心中还有希望,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嘭——” 专心安抚龙凤胎的苏芙一时不察,后背猛地被人推了一下,她身体控制不住前倾,就要扑倒在龙凤胎身上,以他们之间的体型差,如果龙凤胎是活着的小孩,恐怕会被苏芙压倒在地。 她努力控制自己身体,想要往斜前方倒下,她知道龙凤胎是鬼,但心里却仍旧怕他们受伤。 苏芙阖上双眸,准备迎接疼痛,却没有看到,在她倒向龙凤胎的瞬间,龙凤胎对视一眼,妹妹和哥哥拉开了距离,妹妹嘴唇霎时间拉到耳根,恐怖的尖叫声响彻正厅。 等待疼痛降临的苏芙,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又硬邦邦的小手牢牢扶住,待她站定后,那只小手又将反应不及的她大力拉弯下腰,死死捂住她的双耳,她睁着迷茫的双瞳和哥哥只有眼白的眼睛对视。 尖锐痛苦的叫声在正厅中响起,龙凤胎中妹妹的尖叫声,似乎能够将所有人带入绝望中,让人沉溺其中,做出不可控制伤害自己的事情。 苏芙稍稍转头,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正是之前一直嘲讽自己的洪发,他显然是大厅中最被针对的那一个,他正从正厅中的童男童女纸人身上抽出尖锐的竹签,狠狠的/插/进自己的眼眶中,鲜血喷射而出,他很快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正厅中其他人很快也要在绝望尖叫中坚持不住,苏芙扭头对上哥哥的眼睛摇了摇头,哥哥静静地看了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龙凤胎之间特有的心电感应,妹妹收回了裂到耳根的嘴,再次回到哥哥身边。 这回换苏芙楞住了,她没有想到这对龙凤胎真的会听从自己的话,不管怎么说,她心下稍微放松,一只始终背在身后的手却没有松开,如果有人在她身后就能够看见,那是她在正厅角落捡来的,装修剩下的半块板砖。 同情归同情,自己的命也是很重要的。 苏芙本来打算要是说不通,理的不行就武的来,这对龙凤胎从镜中来,那砸碎镜面,应该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块板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用上。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打算松开,对方毕竟是鬼,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脸。 说不准龙凤胎中的妹妹已经在刚才动作中,看见了她身后的板砖,但只要没戳破,苏芙就能厚着脸皮无所谓。 苏芙胡乱想着时,怀里却忽然扑进一个只到她大腿,冷硬的小身影,她错愕的低头一看,发现是龙凤胎中的妹妹,还没等她想好做出什么反应,龙凤胎中的哥哥也跟着到了她的怀里。 两兄妹使劲地垫着脚蹭了蹭苏芙的小肚子,刚才用来攻击的小嘴,现在却软乎乎,异口同声的喊,“妈妈!” 母亲早逝,父亲不爱,他们从没体会过这么温暖的感觉。 苏芙:??? 苏芙僵住了,家人们,十五岁的我无痛当妈了,这种感觉谁懂啊? “我靠!” 温馨诡异的场面很感人,但王胖子真的忍不住骂了声国粹,他抹了把眼角的血泪,什么情况,这两鬼童叫小闺女“妈妈”?小闺女先前还叫出两鬼童名字,不会真的 王胖子眼神诡异的打量着苏芙瘦弱的小身板,和天真稚气的小脸,心里计算着可能性,被身边身为医生的白雪用狐狸眼,毫不客气地赏了个白眼,“白痴!” 两人谁也没管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洪发,他们两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菜的一批还装的像个大佬似的,人品差的无底线! 也就是觉得大家临时组队,没找到机会找他麻烦,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求之不得,哪里还会管他呢!反正就是个游戏,游戏里死亡也不会真死人! 瑟瑟发抖看着情况不对,就躲到角落里的熊英可不这么想,她和洪发都在“治疗”开始前讽刺过苏芙,谁知道这对鬼童会突然出手,她现在很怕对方也会盯上她,刚刚她恍惚中感觉到,对方扫视过她的眼神分明闪过真切的杀意! 熊英芙想芙慌,她身体不住颤抖,就算使用技能也只是一米,躲不开鬼童攻击!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对了!游戏!这是游戏,我退出不就好了! 她慌乱在半空中呼唤游戏面板,手忙脚乱地往下拉,心中再也没有什么三亿奖金暴富梦,她刚刚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她要马上离开这! 游戏面板顺利下拉到最后,显示出“退出游戏”四个大字,熊英不断点击,心下稍安,闭眼等待着离开这个狗屁游戏,过了一会儿,她又骤然睁开双眼。 还是那个熟悉阴森的正厅,角落里鲜艳的花圈正对她,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退出游戏? “怎么可能?我们离不开游戏了!” 见状,白雪和熊英暗中出力,嚷嚷着,“哎!怎么回事?撞了!快把它们抽开啊!” 然后在抬棺村民用力分离的时候,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一同使巧劲,“咔”的一声彻彻底底的把棺材和喜轿卡在了一起。 声响传到苏天赐的耳朵里,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想找个救兵,但他的唯一帮手道士为了不被误伤,此时正藏在送福村某个角落里,默默等他的好消息。 苏芙在喜轿里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直接一把将红盖头拿下,掀开轿帘对上苏天赐的视线,“哎呦!弟弟你怎么了?” 明明是精致可爱的长相,在这一刻鲜红如血的唇微勾,配上大红嫁衣如同修罗在世。 同一时间,苏芙胸前挂着的红色小镜子,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胸前的同色小镜子遥遥透过交叠的层层木板,同时折射出耀眼的光。 光芒才露,苏天赐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他疯了一般向着坐在喜轿里的苏芙猛扑过来,双目充血,疯狂大叫,“把镜子摘下来!我叫你摘下来!”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苏天赐脸上响起,苏芙收回手吹了吹,红唇轻启,“苏天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苏芙猛地一把徒手拽起苏天赐胸前衣襟,生生将苏天赐拉离了地面,让苏天赐只能胡乱惊恐的踢着双腿。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放我下来,我会考虑原谅你!” “那是什么鬼东西?!”女孩子的房间不方便,王胖子的房间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玩家们聚集讨论的公用地方,此刻房间里满是沉默,玩家们全都面面相觑。 片刻,比较靠谱的白雪做了总结,“就这么办吧!我们先暂时正常跟着出殡仪式走,但是稍微加速一些流程,等冥婚仪式开始时,我们找个借口把村民们支走,然后全体赶去现场,到时候随机应变!” “不管怎么说到达冥婚现场最重要,任务里说的是“参加”,没说“全程”,我觉得以“送福村怪谈”基调来说我们玩家的立场已经很鲜明了,不可能是赞成完成这场代表着压迫的婚礼的。” “干的活少了钱还照样拿,村民傻了才不同意,我觉得加速没毛病!”王胖子竖起大拇指,他飞快转动着手中珠串,“冥婚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如果游戏系统没有提示,我们就要做出选择到底是破坏还是结束后再动手,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走着看了!” 熊英对两人的方法没什么意见,她最怕动脑子一类的事情,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还不如跟着走。 几人开始讨论一些出殡仪式细节,门外却响起了很轻微的敲门声。 王胖子立即站起,警觉地等了等,发现敲门声第二次锲而不舍响起,才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询问:“谁啊?” 门外的声音很微弱,只唤了句胖叔,白雪立即挤开王胖子将人迎了进来,王胖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门关上。 没等玩家们开口问什么事,苏芙就将在苏天赐房间里找出的黄纸,分享给了玩家们,有些事可以单独作战,而有些事只有互相信任的同伴们才能一起做到。 黄纸稍微用心观察就能看出,是平常用来写符咒的特质纸张,上面用潦草字迹大概记录了很阴邪的借寿秘法,秘法实施正好需要当天有冥婚和白事同时进行,才能在那一瞬间从别人那里借到寿命。 苏芙观察着玩家们的表情,嘴边带着可爱的笑容,“你们不正是举行出殡吗?” “把苏天赐和道士安排好的丧葬队伍挤开。” “谁说不算是参加了这场冥婚呢?正好你们也不用可惜参加不了我的婚礼了。” 苏芙和白雪一唱一和,白雪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意。 苏天赐想要借着自己姐姐冥婚时机,和道士里应外合做些手脚,让冥婚撞见白事,好形成阵法借寿。到时候在场所有参加仪式的人寿命都会归于苏天赐所有,包括苏父苏母以及肚子里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孩子,只要人一死,苏家身后财产都是他的。 说不定,就连村东那老头的财产他也能拿到,毕竟他亲姐姐和老头死去的儿子结婚了嘛,虽然没成那也是走了过场的。 而他最担心的自己是脑瘫,身体随时会出现问题,也会因为别人的寿命一并解决,真是好算计。 苏芙本以为苏天赐多少会对苏父苏母有点感情,毕竟从小如珠如玉的捧着,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给他享受,没想到他不仅觉得理所应当,还觉得苏父苏母给的太少了。她露出抹冷笑,她并不心疼苏父苏母,他们自食恶果,自己就该承受着! “那就相当于我们在任务开始前就提前进行了选择。”王胖子表情严肃,“这么一来冥婚根本不会进行,在出嫁路上就推翻了。” 王胖子故意说了任务,借着游戏便利屏蔽苏芙和其他人商量。 小闺女因为白雪之前问日期可惜的话,认为他们可怜她的遭遇,真心想参加冥婚,但他们却知道心虽然是真的,但参加却是为了任务。 现在,小闺女意外发现自己亲弟弟居然在背后策划那么可怕的事情,亲人都想害她后,六神无主只能可怜兮兮的找他们想办法求助,提出让他们活人出殡的队伍代替苏天赐安排的队伍,破坏掉“撞煞”秘法,也毁掉让她不情愿的冥婚闹剧。 不得不说这正中他们红心。“当庄土地,家宅灶君,吾苏差汝,着意搜寻,魂归来兮~魂归来兮~魂归来兮~①” 心脏仿佛跳出了嗓子眼,熊英忍住想要揭开蒙眼布的冲动,她咬牙把剩下的招魂词念完,不论如何已经到了现在不能半途而废。 念完词熊英才僵硬地向前又走了一步,这次脚下再次传来坚硬的触感,她僵住了这是第二次了,就在她束手无措时,忽而听到脚下踩着的东西发出旋律欢快的音乐声,这下她彻底松开了一直提着的气。 不是熊英想的危险,而是她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正中间,按照系统给的招魂方法,她现在只需要等待,等自己举的红纸伞里发出声响就可以揭开蒙眼布。 据说,当悬挂在红纸伞里的纸人小孩剪影发出玩闹声响时,就是招到鬼魂的时候。 熊英就那么打着红伞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等了半响儿没什么动静,她忍不住换了下站立的左右脚。 就换了个脚功夫,她身后猛然被抵上一个尖锐的硬物,那触感是把刀。 但是,如果这么选择的话,他们就不再拥有退路,之前商量的在冥婚进行到一半时,观察游戏系统反应就不成立了,从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一条道路彻底推翻这场压迫,这是一场豪赌。 白雪和熊英没有过多犹豫都同意了这么做,她们相信在游戏里没有意外,一切事情发展都是提示,她们愿意相信苏芙赌一回。 苏芙装作听不见他们商量,而是在他们再次出声后,和他们商量起了详细细节,让大家一起做好准备应对。 太阳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到了。 苏家苏天格外热闹,一大早不少人都聚集过来围观,不仅是看送福村从来没有过的活人出殡,更是来看苏家出了名美貌的女儿出嫁冥婚。 玩家们比苏芙忙,苏芙只用跟着苏母收礼金,招呼客人和到时间打扮自己,而玩家们的出殡流程就要繁杂很多。 活人出殡的主体验者,也就是“寿终正寝的死者”扮演者王胖子,从早上起需要配合着完成留下遗言、穿寿衣、铺寿被、倒头纸、送魂等等系列仪式,最后才能迎来入殓绕村,也就是他们计划中的最重要流程。 白雪和熊英则分别扮演“死者”王胖子的孝子孝女,只用在旁边完成一些必要细节外,其他时候都是陪衬,显得清闲很多,看得王胖子一阵眼热,每次刚要吐槽几句就被村民们按下去说“死人”不会说话,噎得他直翻白眼说他的“葬礼”他自己做主。 一通忙活下来,夜色很快到来。 玩家们跟着流程早就挪到了灵堂里,他们都全力加速着葬礼流程,该省的几乎都省了,就为了赶上苏芙喜轿出门时,他们也同步入殓绕村。 苏芙暗中观察着苏天赐,他苏天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左右打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秘法谋算会出问题。 也许在苏天赐眼睛里,他已经打点好了某支白事队伍,而按照玩家们的流程来看,不可能和冥婚撞上,所以才这么悠闲的绕来绕去。 毕竟说到葬礼流程,没人会比他们送福村的人更熟悉。 只是,苏天赐想不到,口口声声要沉浸式体验活人出殡的“财神爷们”居然会要求减少流程步骤。 “这还怎么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啊!” 这不是战斗。 这是天灾。 死寂,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城墙之上的考生与NPC戍卒们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连那些身经百战的NPC戍卒,眼中也现出无法抑制的颤栗。 只有那片恐怖的黑色海洋,在远方不断翻涌、咆哮,一点一点地,不可阻挡地逼近。 就在这绝望的沉默中,霍去病猛地抬起了头。 他手中银枪高举,指向了那片遮天蔽日的黑暗深渊。 “将士们!” “我们身后,是父母!是妻儿!是家园!” “今日,即便血染长城,马革裹尸!” “也绝不让这些妖邪,踏过长城一步!” “绝不后退!!” “随我——” “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0-170 第 161 章 161-烽火燃尽,长城永屹(含营养液加更101w+) 最先冲向那片黑潮的,正是霍去病亲率的千余精锐骑兵。 黑潮中,漆黑的触手见势更猛,疯狂的朝着骑兵队伍席卷而去。 千余骑兵,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潮前,显得如此渺小。 但他们却一往无前地依旧冲锋。 像一把银色的利刃,悍然直刺黑潮。 苏芙没有选择和玩家们一起去准备翦纸招魂,她留在家里接受了媒婆带来的合婚庚帖,冥婚婚期定在三天后,看着苏父苏母满脸喜气洋洋的接受媒婆连连祝贺,她家女儿嫁得好,眼神却止不住停留在那坡脚老头送来的定金上,十五万的一半七万五。 而苏家给的嫁妆都是纸扎的家电、被子、衣服,至于为什么不拿真的,苏父苏母贴心的说怕“小两口”在下面用不了。 苏芙冷笑一声,她之所以还愿意配合这场闹剧,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不知道杀害她的凶手究竟是谁,不能表现出异样,只能顺着原本的轨迹进行下去,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斜眼看着苏天赐盯着定金两眼放光的样子,逐一开始分析凶手的可能性。 已知农村里没有秘密,送福村几乎人尽皆知她患了绝症,只能在家里等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想要杀一个注定会“死”的人呢? 除非那人知道自己得绝症是假的,而这个事实除了自己知道外,就只剩下了好友乐乐姐。 先不说乐乐姐并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存在动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要伤害自己早就有无数次机会,甚至苏家很愿意她动手,只要能攀上身为警察世家的杨家。 而且在她们实施计划的一周内,乐乐姐忙于帮苏芙弄新身份,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根本没来过送福村。 排除知道自己装病的可能性,苏芙眸光又再次转向苏家人。 对于苏父苏母来说她早晚要死,只剩下了冥婚的价值,她现在是他们的摇钱树,并不值得动手。而苏天赐,苏芙眯了眯黑眸,站在苏天赐的角度,她就显得有些可恨了。 如果她没有身患绝症,三十万彩礼其实够苏天赐娶个媳妇伺候他,并且彩礼足够的话,苏父苏母也就不会产生任何想要再生一个男孩,放弃他的想法。 苏父苏母的做法让他彻底看清,这两人最爱的只是自己,无论是儿是女说到底都只是工具。 这么一想,苏天赐动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反正十五万都能到手,早点让她死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苏天赐的愤怒,足够支撑他提前动手吗? 苏芙从不认为她所谓的亲弟弟对她有亲情存在,这位既得利益者,从小到大对她耀武扬威,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非打即骂,无视她都是好的。 只是,泄愤的冲动能让苏天赐对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动手吗?甚至有可能赔上自己的前途? 苏芙摇头,她懂不了脑瘫的想法。 “订婚”仪式完成,媒婆告辞,苏父苏母笑着相送,苏芙瞅着苏天赐也满脸阴沉的跟着离开了苏家,她连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出门前,苏芙纠结了下要不要做些伪装,但最后还是作罢。对于送福村人来说,陌生人就是生意,反而会比本村人更打眼,还不如大大方方,不做伪装的跟踪来的有效。 苏天赐脚步匆匆,没有任何犹豫在村里七绕八绕,连很熟悉村里路线的苏芙都没看出来,这人究竟是要去哪。 偶尔有村里人见苏芙远远跟着苏天赐,就大惊小怪的追问她干嘛呢?苏芙也不紧张,小手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前面赶路的苏天赐才说:“唉,还不是我弟,真不让人省心!我看他那么急,怕他又” 根本不用苏芙说完,村民就表情八卦的秒懂了,苏家小子爱赌博,这可村里人都知道,没想到才保证过多久不赌博了,苏天又犯病了! 村民连忙看似义愤填膺,实则看好戏的安慰苏芙,“呸!这兔崽子太过分了!难为你身体这样,还要关心天赐了!” 然后,村民迅速把苏芙抛在脑后,和其他人八卦去了,还不忘和苏芙保证不会说出去。 苏芙当然相信她不会说出去,她们巴不得看苏家笑话呢,这么“好心”的事情可不会做。 终于,苏天赐像无头苍蝇似的绕了几圈后,在村里一处废旧房屋里停了下来,他左右张望了下,没看见躲在草垛背后的苏芙,一个侧身闪了进去,苏芙也跟着小心贴在房子外侧,通过烂的不成样子的窗户偷看。 只见,苏天赐和一道眼熟的人影站在一起嘀咕什么,苏芙定睛一看,吃惊的发现那人正是苏早来过自己家里的道士。 他们两怎么会搅合在一起? 苏芙听了会儿,发现苏天赐在不停和那道士抱怨,苏父苏母的无情无义,自己好歹是苏家独子,怎么能因为自己有病就放弃自己呢?而且他有病,不也是苏父苏母造的孽嘛! 她听的无语,那头的道士差点也翻白眼,不耐烦的安慰几句,两人才进入了正题。 两人声音说到正事低了许多,苏芙只模糊听见,苏天赐说自己能出价比苏父苏母更高,让道士不能让苏母生下这胎,至于钱当然是从苏父苏母那来,毕竟再怎么也是暂时的独子嘛,只要他撒泼打滚他们不会不给的。 这个要求却被道士拒绝了,道士声音更低沉,只是偶尔漏出几个字眼,什么跟隔壁商量好了,不能变卦,他会不好做之类的。 苏芙眉头蹙起,隔壁?这道士指的不会那么巧,就是苏家隔壁邻居吧?可是苏母生子这件事,和隔壁有什么关系?邻居奶奶家只有一个未满月的外孙女,那个婶婶还是假孕,难道是苏母想要换婴? 不论怎么想,苏母一周怀孕九个月,这个人生奇迹都不可能是真的,比起婴儿,苏芙觉得那更像是苏母乱吃符纸吃多了,肚子里长畸胎瘤了。 莫非这个道士和隔壁商量好的事情是偷龙转凤?但隔壁家可没有男婴给苏母啊! 事情芙发古怪,苏芙只能耐着性子往下听。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谈论的事情不安全,道士加快了语速,他告诉苏天赐虽然不能停止苏母的偏方,但是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能让苏天赐发财暴富,并且不会再受制于苏父苏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个方法叫做“撞煞”。吸收,压缩,吸收,压缩。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苏芙沉浸在修炼当中,直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才缓缓抽身而出。 她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眸清澈见底,隐隐还有亮光浮现。 呼—— 苏芙呼出一口气,从恒温垫上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好舒服~ 苏芙喟叹一声,刚准备从恒温垫上一跃而下,变得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叩叩”的敲门声,她动作一顿,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咔嚓一声,大门被人打开了。 唔? 兔子歪了歪脑袋,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叽叽咕咕的声音,她目前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提到星际通用语,苏芙便升起一丝怨念,两只立起来的长耳朵微微耷拉了下来。 【系统……】 听出苏芙语气里的幽怨,系统即便没有心,却还是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系统故作镇定地询问。 【你坑我……】 坑,坑她? 怎么会?它怎么就坑苏芙了呢? 等,等等! 该不会是苏芙知道她穿越的真相了吧? 不,不应该啊! 那人还在沉眠,它也没有说漏嘴过,苏芙怎么就知道真相? 系统让自己冷静下来,机械一般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响起,【我怎么坑你了?】 【你昨天说,花10积分就能换星际通用语,但今天你就发布了一个学会星际通用语,就能获得100积分的任务!这不是坑我是什么?】 呼—— 系统听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它还当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还好还好,不是苏芙知道了真相就行。 系统安心下来,组织好语言,【我没有坑你,任务也不是我发布的,所以我压根不知道学会星际通用语还能获得100积分。】 它顶多就能抠出自己储存的能量,给苏芙发布几个无伤大雅的小任务,顺带再把那人留下的东西,以任务奖励的方式,塞给苏芙罢了。 苏芙听了,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系统的回应那么的强势,苏芙勉强相信了它说的话。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 姑且…… 大可不必那么勉强的…… 系统内心指指点点着。 苏芙不知系统的心理活动,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她侧耳继续听外头叽叽咕咕的声音,突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从恒温垫上一跃而下,接着蹬向房间门口,行动时不自觉地运起灵力,动作轻盈,完全没有惊动正在外头说话的丁月媚等兽人。 等到来到了房间门口,苏芙才发现她根本够不到门把,更别提开门了,但若是能使用灵力的话,倒是可以开门,只是苏芙并不打算使用灵力,而是抬起爪子,用指甲轻轻挠了挠门板。 与此同时,外头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停了下来,随后脚步声由远至近地响起,苏芙耳朵动了动,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空出房间门推开的距离,房间能也被来人打开了。 “崽崽?” 丁月媚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恒温垫上空空如也,目光下意识往下移,第二眼就看到了站在地上的雪白小团子。 与小团子对视的那一刻,丁月媚瞳孔微缩,心中惊疑不定。 崽崽是怎么从恒温垫上下来的? 怎么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苹果~”苏芙只会“苹果”“尾巴”两个词,所以在开口的时候,她说了“苹果”这个词。 “啊?崽崽你想吃苹果了?”丁月媚暂时压下疑惑,朝小团子走过去。 “尾巴~” 丁月媚:“……” 她一时语塞,同时也明白了小团子并不是肚子饿了,而是像其他幼崽得到了新玩具那样,拿来反复炫耀。 “怡珺,看来我们得加把劲儿,教会崽崽新的词语了。” 不然反复拿着“苹果”“尾巴”两个词念叨算什么事。 黎怡珺轻笑一声,道了一声好,“你不觉得这样的崽崽很可爱吗?” 奶呼呼地说着“苹果”“尾巴”什么的,真的很戳她的萌点啊! “是很可爱,但是能不能让小幼崽先学会叫我们的名字啊?”古群伸了个脑袋进来,不忘找个存在感。 黎怡珺瞥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小九九。 “幼崽幼崽,看看我呀~”除了脑袋,古群又伸了只爪子进来,朝着小团子挥了挥手。 “尾巴?”安慰吗? 宣正不禁看向小团子,心里就像是流淌了一股暖泉,暖洋洋的。 “崽崽,你真好。”宣正情不自禁地说道。 苏芙见棕熊兽人对着自己说话,虽是听不懂,但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善意,她忍不住想,自己的运气还挺好的,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遇到的兽人却是心地善良的,如果没有他们,她光凭系统也很难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安定下来。 如此想着,苏芙鼓起勇气,再次抱了抱棕熊兽人的熊腿。 “呜呜~”谢谢你。 第二次被抱腿的宣正眼眸蓦地撑大,只是还没有好好感觉一番,小团子就松开了爪子,紧接着,他看到小团子蹦蹦跳跳地来到丁月媚的身边,也抱了抱她的前肢,呜呜了两声,接着是黎怡珺,古群。最后,小团子就像是感觉到了不好意思一般,抬起爪子揉了揉脸蛋。 这一举动暖化了在场兽人的心,他们看向小团子的目光不可抑制地放柔了。 这时,回过神的古群抬起上半身,前肢做捧心的动作,一张毛茸茸的脸露出浮夸得不能再浮夸的表情。 “哦,我的天啊,幼崽到底是什么绝世小天使,我的小心灵都完全被她治愈了!”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啊了一声,“对了,崽崽是雄性还是雌性啊?” 之前她还真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 “是雌性哦。”黎怡珺回答。 “那不是我古群的小棉袄了吗?”古群嘻嘻一笑,之前就听说过雌性小幼崽是贴心小棉袄,她还不怎么明白,现在一看,嚯,还真是! 同时,古群心里美滋滋的,要不是光脑不在,她还真想发消息给自己那些个老朋友好生炫耀炫耀。 “是我们大家的小棉袄。”宣正一本正经地纠正着。 听言,古群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反驳宣正的话。 苏芙这会儿站在中间,即便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能从他们的表情,分辨出他们此刻的心情是轻松,是愉悦的,不似刚刚那般压抑沉闷。 真好。 苏芙偷偷吐了口浊气,刚刚那种气氛,真的是让她无所适从极了,现在这种氛围就挺不错的。 她一边揉捏自己软绵绵的脸颊,一边想着。 “对了,你们怎么带崽崽出来了?”宣正询问道。 “是崽崽自己要出来的。”黎怡珺甩了甩自己又粗又圆的尾巴。 “是的。”丁月媚点头,“把崽崽一直关在房间里也不好,让她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宣正若有所思。 “说起来,崽崽还挺乖的。”黎怡珺眯了眯眼睛,“我其实还挺怕崽崽没见到自己父母亲,会害怕,会不安呢,现在看来,崽崽的适应能力挺好的。” 说到这个话题,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崽崽的父母,那一对来自第一军团的兔兽人。 “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黎怡珺声音有些低哑。 “说起这个,我和斯威特已经想好了,下午去西区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古群表情正经了起来。 “也好,需要我们帮忙吗?”丁月媚问。 “唔,宣正跟我们一起吧,月媚和怡珺就在北区看着崽崽就好了。” “也行。” “对了,斯威特呢?今天怎么不见他?难道又去霍霍东边的异兽了?” 古群的房子是离斯威特·霍普最近的,所以在黎怡珺询问的时候,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前肢捂住嘴巴,笑得整个兽都在抽动。 “你笑什么?” 丁月媚三兽连带苏芙都奇怪地看向她。 “据我所知,斯威特一大早就起来了,但是碍于兽形的缘故,他不敢过来看幼崽。” 哈哈,那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也有这么憋屈的一天啊!要是让他知道今天幼崽主动抱了他们,那头大老虎指定得羡慕死!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和大老虎“说道说道”。 丁月媚三兽闻言,沉默了。 好半晌,宣正挠了挠耳朵,道:“崽崽胆子应该没有那么小吧,你们看崽崽就不怕我。” 他已经算是他们四兽里,体型最大只的了。 “你确定?”丁月媚挑眉,“你要是也长了两根向外翻的獠牙,你看崽崽愿不愿意搭理你。” 宣正:“……”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长獠牙的模样,他抿了抿嘴,沉默了。 “我们可以先跟崽崽熟悉几天,到时候再让斯威特出来。”黎怡珺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 “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们叽叽咕咕的,苏芙听不懂,站着也觉得无聊了,便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见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她找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便把目光放在这四个兽人身上。她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地被兔狲兽人身后那根不同于狐狸尾巴那样蓬松,但看起来粗粗圆圆的尾巴所吸引。 又是一条看着很好摸的尾巴,想摸…… 她蠢蠢欲动的,又见她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试探性地来到兔狲兽人的身边,想要碰一碰她的尾巴,却不知在她动弹的时候,这四个兽人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崽崽这是想干嘛?” “不知道,先看看吧。” 于是乎,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暗戳戳地观察小团子的行为举止,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小团子似乎对黎怡珺的尾巴特别感兴趣。 丁月媚见了,也想起了自己尾巴被小团子抱住一事。 “尾巴啊,崽崽似乎挺喜欢尾巴的。” “何出此言?” “今早崽崽就抱着我的尾巴了呢。”丁月媚的言语透露出明显不过的嘚瑟。 尾巴短短的古群和宣正狠狠羡慕了。 黎怡珺心念一动,摇晃的尾巴突然停在半空中,随后便绕到小团子的面前,棕色的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小团子的脸,却忘记了她的尾巴对小团子来说也很粗大,这一碰却是糊在了小团子的脸上。 啊——!!! 被尾巴袭脸啦! 苏芙下意识伸出爪爪,把袭脸的粗圆尾巴抱在了怀里。 黎怡珺错愕,连忙扭过头去看,却发现小团子看着傻乎乎的,看着莫名的萌兽。 “崽崽?” 尾巴被小团子抱住,黎怡珺身躯有几分僵硬。 “呜呜~” 回过神的苏芙无意识地叫唤。 黎怡珺定定地看着小团子,忽略其他三兽羡慕的目光,控制着尾巴,用尾巴尖轻轻勾住小团子的前肢。 “崽崽,看着我。” 苏芙下意识看向出声的地方,迷茫的红眸不期然地对上一双布满认真的淡绿色眼眸。 啊,说起来,这兔狲兽人的眼睛还好看的,淡淡的绿色,看着十分清新。 苏芙有些失神,直到兔狲兽人再次开口,她才回过神。 “崽崽,来,跟我念,尾巴。” “呜呜?”苏芙不明就里地歪着脑袋。 黎怡珺耐心地再次重复,“尾巴。”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尾巴。 那一瞬间,苏芙福至心灵。 这兔狲兽人是在教自己星际通用语吗? 意识到这点,苏芙有些兴奋,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请宿主学会星际通用语。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00。】 什,什么?! 苏芙那双瑰丽清澈的红眸因为惊讶瞪得圆溜溜的。 天啊,她没有听错吧? 这个任务完成的奖励是100积分?!不是1,不是10,而是100! 想到自己做了好几个任务都是1积分的奖励,这个100积分就像是巨大的惊喜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让她欣喜若狂! 哦对了!苏芙还想起了一件事,昨天系统还说用10点积分换星际通用语,还好自己没有答应,不然这100积分,她都得不到! 苏芙不由得庆幸自己聪明机智。 见小团子眼神呆呆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黎怡珺有些紧张了。 “崽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学习星际通用语?” 不光她紧张,丁月媚他们紧张地望着小团子,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苏芙才从惊喜中回过神,看了看兔狲兽人的尾巴,再看一看兔狲兽人,抱着兔狲兽人尾巴的力道也紧了几分。 “呜呜~”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呜呜~”拜托啦拜托啦~ 黎怡珺看出了小团子的着急,虽然不知道她在着急什么,但还是试探性地重复一遍:“尾巴。” 苏芙听了,张嘴跟着学,可这两个发音就像是烫嘴一样,她怎么都吐不出来,整只兔子越发着急。 “别紧张,来,跟我念,尾——巴——” “尾——巴——” 她特意放慢了语速,让小团子听得更真切一些。 苏芙也盯着她的嘴巴,竖起来的两只耳朵认真听着她说的话。 “尾……尾……尾……”苏芙终于吐出了第一个发音,可第二个发音无论如何都吐不出,这使得苏芙又气又急,后脚开始跺草地。 围观的丁月媚三兽见了,忍不住笑了笑。 黎怡珺也笑了,也怕小团子见了不高兴,很快就收敛了笑意,耐心地重复:“尾——巴——” “尾……” “尾……尾……” 苏芙一边气恼地跺脚,一边认真地吐着第一个发音,直到她觉得口干舌燥,快要放弃的时候,第二个发音脱口而出。 “巴——” 诶? 她会说了?! 苏芙喜不胜收,就连四兽也惊喜地看着她。 苏芙不跺脚了,专心致志的:“尾……尾……尾……巴……” “尾……尾……巴。” “尾……巴……” “尾巴!” 苏芙还真学会了“尾巴”两个字的发音,只是一开始笨口笨舌的,连着念了好多遍,才流畅起来。 这下,苏芙真的高兴了,不再呜呜叫,而是一口一个尾巴,声音也奶呼呼的,萌得丁月媚他们心肝乱颤。 “天呐,太可爱了吧!”古群忍不住揉了揉脸,声音激动:“来来来,来学我的名字,我叫古群,古——群——”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宣正,宣——正——” 丁月媚也不甘示弱:“丁——月——媚——” 他们围着小团子叽叽咕咕的,闹得苏芙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干脆把脑袋藏在了兔狲兽人的尾巴里,装死。 黎怡珺也哭笑不得,尾巴轻轻拍了拍小团子脑袋。 “好了好了,你们消停点,崽崽才刚学会第一个词,你们的名字得慢慢来,别太着急。看看,都把崽崽吓成什么样了。” 丁月媚他们也注意到了小团子鸵鸟似的举动,他们心知自己心急了,也不再执着这一件事。 苏芙见周围安静了下来,偷偷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四周,见他们还盯着自己,她也不怕,还偷偷笑了。 这还是苏芙穿越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苏芙尾音上扬,带了一丝疑惑。 “古群。” “苹果?” “跟着我念,古群~” 丁月媚和黎怡珺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阻止古群,他们也想看看,崽崽能不能一下就学会他们的名字。 “古……?” “是古群哦~” “是……?” 苏芙不明所以,只能学着水豚兽人的第一个发出的音节。 古群:“……” 幼崽怎么笨笨的,一点都没有上午的聪明劲儿。 古群无法,只能耐心地重复自己的名字,“古——群——” “咕?古?古?” 噗呲—— 站在客厅里的宣正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古群:“……” 她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了过去。 宣正寒毛直立,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连忙用熊掌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笑了,不笑了,他不敢笑了。 哼,算这熊崽子识相! 古群扭回头,与不远处的雪白小团子对视,“群——群——” “群!” 苏芙总算是把这个音吐出来了! “对对付,来,崽崽连着念,古——群——” “古、古群?” “对对对!崽崽你太棒了!我就叫古群!”古群忍不住扬起下巴,嘿嘿,崽崽第一个学会的名字是她的,这点足够她炫耀好久好久了。 “古群?” “是我。” 苏芙歪着脑袋,不太明白“古群”这个发音是什么意思,只能求助系统。 系统也不吝啬自己的回答,【‘古群’是这个水豚兽人的名字。】 【原来如此。】 苏芙了然,乖巧地看着名叫古群的水豚兽人。 “崽崽,再来一遍嘛,再叫叫我的名字。” 然而古群要失望了,小团子只是看了看她,目光就转向了离她最近的丁月媚。 “苹果~”苏芙用前肢比划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随后继续指了指黑色狐狸的尾巴,“尾巴~” 说完,苏芙红眸亮晶晶的,含着期待望着丁月媚。 “崽崽你这是……” 刚想问崽崽这是什么意思,丁月媚便福至心灵,学着黎怡珺那样,伸出一条尾巴,用自己黝黑的尾巴尖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脑袋。 苏芙见状,红眸微微一眯,歪着脑袋轻轻回蹭。 嘶~ 太乖!太可爱了! 丁月媚内心的小狐狸就像个土拨鼠那样,啊啊啊的尖叫着。 “崽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想学我的名字,对吗?”丁月媚也不需要小团子的回答,清丽的声音缓慢地响起:“丁——月——媚,我叫丁月媚。” “丁~” “丁、丁、月、月……” 苏芙磕磕绊绊的,重复了好几次前两个发音,也不知道多久,才流畅地吐出三个字,“丁~月~媚~” “诶,崽崽我在呢~”丁月媚笑眯眯的。 “丁月媚~”苏芙盯着黑色狐狸,直把她的名字重复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地蹦跳出房间,找到了黎怡珺后,用之前晶晶亮的目光,盯着兔狲兽人。 有了古群和丁月媚的开头,黎怡珺不用猜,就明白了小团子的意思,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黎怡珺的名字有点难念,苏芙学了好一会儿,才流畅地吐出这三个字,又在学会之后,盯着黎怡珺反复教导了几遍,巩固好记忆,她来到宣正的身边,继续求教导。 宣正的名字只有两个发音,苏芙很快就学会了,缀在身后的雪白尾巴球嘚瑟地左右摇晃。 她真是太棒啦! 这四个兽人的名字她都记住啦! 苏芙忍不住夸了夸自己,同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他们的名字。 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是以丁月媚等兽人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她的情绪,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均能看到彼此眼底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苏芙收了收自己喜悦的心情,目光在丁月媚四个兽人之间流连,最后目光锁定在黎怡珺身上。 她蹦蹦跳跳地过去,来到黎怡珺身前站定。 “黎怡珺~黎怡珺~” “怎么了?” 苏芙歪了歪脑袋,就像刚刚那样,期待地看着她。 一开始,黎怡珺有些不明白小团子的意思,但回想了一下小团子刚刚的行为举动,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不敢妄下定论,而是指了指大门,试探性地开口:“大门?” 苏芙顺势看过去,三瓣嘴微张,笨拙地跟着学,“大、大门~” 见状,黎怡珺这才确定,崽崽是想让自己教她星际通用语,她立刻打起了精神,耐心地教导起来。 苏芙的学习劲头也很高涨,巴巴地跟在黎怡珺的身边,学了一个又一个的星际通用语。 丁月媚等兽人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们,偶尔在黎怡珺想不到新的词语时,他们出声提醒,气氛轻松又融洽。 苏芙表情无语,好家伙,一家人赚两份钱,薅羊毛逮着一家薅,真是离离原上谱,做人一套接一套! 后面的声音实在太小,苏芙只能勉强听清什么出殡、喜事、借寿之类的词语,没等她细想,两人迅速结束了谈话,苏天赐很满意的给了道士钱,两人四处望望没人,飞快溜走了。 苏芙目送两人做贼心虚的背影,心下有了计较。 自从游戏系统发布第二个支线任务“翦纸招魂”后,王胖子等人就感觉到了死亡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在游戏里死亡很可能就是脑死亡,下场好点是植物人,不好就是直接死,相关影视作品他们看的不要太多。 特别是游戏系统很贱的在播报末尾让他们保重,这让他们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哭丧。 这下好了!进入送福村找的借口是体验活人出殡,这下子是真要为自己C位出殡了! 《怪谈人生》游戏的宣传点就是高度自由,需要玩家们自己养活自己,随机触发怪谈任务,他们只能直奔老本行,没想到无意触发了“送福村怪谈”,看到人村子是做丧葬的,正好碰到一起的玩家们,眼瞅着他们也没人死啊! 王胖子一拍脑袋一合计,拿出东北大哥的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立即脱口而出说来体验活人出殡!现在简直悔不当初! 王胖子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下的动作却不停,他们看完招魂方法后,吃完早饭就连忙和苏家人告别,直奔送福村各家商铺,表面打着体验活丧的旗号买东西,实则是准备晚上的招魂用品,连小闺女拒绝同行都没顾得上多问两句。 白雪和熊英在旁边细心的补充,一些孩子们爱玩爱吃的东西,她们两一人轮转过儿科,一人本来就是老师,虽然是体育老师,那也是带孩子的活,都要比至苏未婚未育的王胖子靠谱些。 翦纸招魂方法里详细解说了,需要玩家们准备被黑狗血浸泡过的红纸伞,以及一卷红线、纸扎小孩、剪纸人、小香炉、还有小孩用品。 前面都是纸活,打着出殡用品的旗号不奇怪,但后面的小孩用品,他们只能打着哈哈和八卦的送福村人说两个女孩嘴馋。 王胖子被接连打趣好福气,还被暗示过怎么搞定的两个女孩,搞得王胖子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生怕自己后面残血,奶妈白雪不给治疗,只能含糊着回应了,后面又去和两个女孩解释。 纸扎小孩和剪纸人用品在送福村很常见,但被浸泡过黑狗血的红纸伞和红线就难找了。 几人将送福村逛了个来回,才在角落店铺里找到红纸伞和红线,但这两样东西压根不可能泡过什么老狗血,新世纪大家跟着政策讲究的都是科学,更何况是以丧葬活为生的送福村,就算搞迷信也是私底下搞,他们也不能大咧咧的问:“哎!你家伞泡过黑狗血吗?” 王胖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假装忧虑地和店里伙计搭话,自己虽然很感兴趣活人出殡,但还是有点害怕不吉利,过去在他们村里做这个都要辟邪的,最好是用那什么血。 店里伙计不愧是做生意的,很快接住王胖子的话问是不是黑狗血? 王胖子连忙点头,直夸伙计懂行,把伙计夸的飘飘欲仙,连忙打包票自己想想哪里有,好半天才想到说自己一朋友家里正好有条黑狗死了,朋友正准备吃呢。 玩家们一听顿时惊喜万分,急忙让伙计带着去买,生怕去晚了那黑狗被伙计朋友吃了。 哪知,路走到一半,白雪扯住王胖子衣袖,低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旁边熊英马上警觉地要往后看,却被白雪呵住,“表情自然些!不要动作幅度太大!” 王胖子不动声色地和伙计攀谈着,眉眼带笑,看不出一点异样,他借着假装问伙计村里其他建筑物的档口,用余光看了看身后。 送福村街道人来人往,村子做生意往往都是商住一体,楼下买卖,楼上住人,再加上丧葬这行,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人去世,所以街头一直都很热闹。 他用余光看了半晌,都感觉自己要成斜视了,才发现两个混在人群里的鬼祟人影,看打扮是普通村民在闲聊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神却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着。 看两村民的架势,可能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盯上他们了。 几人心下一沉,他们自以为没有做什么惹人注意的事情,怎么会有村民盯上他们? 就算被人跟踪,几人表现的也不能太明显,他们假装没有发现的,继续跟着伙计去买黑狗血。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伙计说的朋友家,王胖子和白雪还没松口气,就听见身旁熊英小声惊呼,“洪发!” 与此同时,【雾都孤儿】副本。 伦敦西区。 莱茵正慵懒地斜倚在柔软的丝绒沙发上,手中轻晃着一杯红茶。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联机频道内的“盛况”。 奥古斯都则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雾都永不散去的灰雾。 他想不通:“长城守望怎么会这么快就通关了?” “难道是那个副本很简单?” “不应该啊,有苏芙在,不是应该更难的吗?” “哎,真想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做到的。” 莱茵放下茶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奥古斯都,我亲爱的合作伙伴,现在有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奥古斯都下意识地问道。 “你之前准备的,用来拉拢苏芙的筹码,是不是得提一提了?” “苏芙她,好像……不缺神通啊。” 奥古斯都:“……” 莱茵站起身,走到窗前,笑眯眯地问道: “你确定,你说的【我主无上荣光与赐福】,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加入吗?” 奥古斯都:“……”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颇有些底气不足的架势: “先……先找到她再说!” 第 162 章 162-黄昏审判,神国降临 自从苏芙在长城之上,以一人之力逼停异常天灾,又召唤神龙长城力挽狂澜之后,她就直接众人被奉为在世神女。 没办法,那场景实在太震撼了—— 天降祥云,金龙护佑,万里长城横贯天地,黑潮如冰雪消融…… 无比符合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神明显灵,拯救苍生”的朴素认知。 一时间,整个雁门关营地好几天都在讨论这事,沸沸扬扬,甚至不少士兵都自发前来感激神女。 搞得苏芙都不太敢随便出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 “哼——” 只是,这个菲佣刚喊出一个字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侯烛安排过来的保镖陈振业给眼疾手快地一记手刀劈晕放倒,根本不让对方有机会通风报信。 好家伙,这手法……果然是习惯杀人放火的专业人士! “别亲我了……快听听!楼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二楼主卧,蒋淑蕙虽然沉浸在无限的热情之中,身上都是汗,但她还是十分警惕地对着自己的奸夫说道。 “没有?哪有什么声音?你不是安排了菲佣在下面通风报信吗?赶快再来一次……” “不行,你赶快下去看看,待会儿谁回来了那就不好了。”蒋淑蕙还是十分警惕的,推了推奸夫的肩膀,要让他赶紧下去看看。 只是这个奸夫并不愿意,拍了蒋淑蕙另外那边并不作声的男人:“你下去看看。” “我不要你弟弟去,就要你去!”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兄弟盖饭?!这瓜够劲爆啊!】 苏芙将那菲佣放倒之后自然继续开门进来了,刚走没几步便听见系统在她脑海里尖声大叫,仿佛瓜田里乱跳的猹那般兴奋:[啊啊啊啊宿主啊!宿主!你那个恶毒继母好会玩啊!居然连奸夫的弟弟都看上了,今晚让弟弟也一起来!] 苏芙听着系统爆出的大瓜脚步一顿,都有些愣住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兴奋,而是嫌恶。 她虽然对原主的父亲苏逸华没什么感情,可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父亲却是一个十足的好父亲,现在她父亲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个恶毒继母不去照顾就算了,出轨找奸夫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人带回到主卧? 这是有什么恶趣味吗? [宿主快!奸夫的弟弟要下楼查看情况了!抓紧机会拍照锤死他们!] 这下根本不用系统说苏芙都不可能放过这三个奸夫淫()妇,提着自己的裙摆快速上楼,她刚到二楼,主卧的门便打开了,她几乎想也不想一脚就往奸夫弟弟的下三路踢去,势必要对方断子绝孙! [宿主!这一脚下去还不够,他还能生孩子!再踢一脚!] 【好!】 苏芙心情极度不好,无视房间内继母开始乱吠的声音,又是一脚踩在奸夫弟弟的弟弟上,还用鞋头狠狠碾了碾,让奸夫弟弟惨叫出声,面色也是一下子变得惨白,继而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苏芙也是拿出相机对着床上那对奸夫淫()妇“咔嚓咔嚓”一通拍照,闪光灯的亮光让蒋淑蕙一下子清醒过来,马上去推还在自己身边东躲西藏的奸夫:“快!快点去抢这个贱人手里的相机!不然你我都要玩完!” 那奸夫经她一提醒也是马上清醒过来了,也顾不得身上什么都没穿了,被子一掀,朝着苏芙的位置又是扑过去,企图要将她手里的相机给夺过来! 【叼辣眼睛!蒋淑蕙的品味怎么这么差?又短又小又难看,正扑街。】 侯烛:“……” 原本以为离苏芙这么远他不一定能听见她在脑海里和那电子音的对话,没想到……不仅能听见,还听得很是清晰。 就是声音十分有距离感,像是隔了很大一段距离那般,耳语一般的声调。 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孩真的不应该去看这么多长针眼的东西,看完都觉得晦气。 侯烛忽而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脸面在下面等着她而不是跟着她一起上去,这光是听着都让人生气的地步。 “侯生……?” 侯烛主动下车要去找苏芙,他的另外一个保镖兼秘书看见他这般动作,还是循例问道,甚至是有些好奇。 “联系一下一些八卦杂志的记者,让他们做好准备。”侯烛没多说,而是这般吩咐道。 “……是。”王家豪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忤逆侯烛的意思,还是照做。 只是心里倒是有一个念头闪过:他们老板不会真的动了凡心吧?! [我去!宿主快让开!后面!蒋淑蕙这个姣婆(1)居然!带了三个奸夫进来!] 【你说什么?】 苏芙刚刚躲过了奸夫1号的袭击,正退到了一边去,事实上陈振业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奸夫一号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马上动手一脚将对方踢开,根本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只是苏芙还没有缓过一口气来,便听见系统的提醒,她立即往后看去,忽而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人正拿着一张实木椅子朝着她的后脑勺就是砸过来,企图要将她砸晕! 眼看着对方的椅子就要落到她的后脑上,苏芙根本来不及躲闪,那男人却好像突然被定住了动作那般,眼神也变得极度惊恐,根本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步。 苏芙反应也是极快,立即往安全的地方躲去,顺便再多踩一脚奸夫弟弟的命根子,疼得他又是从昏迷中醒来却是被苏芙一脚再次踢晕。 “慢慢放低你手上的椅子。” [啊啊啊啊!宿主!是大反派!是大反派及时赶到救了你!太有型啦~] 事实上,苏芙在躲避开来的时候也是看见了奸夫3号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比奸夫3号身高要高出一个头来的侯烛。 她的视线短暂对上他的,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亲自上来,对方则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用害怕,注意力又是集中在奸夫3号身上。 “这位阿生,我……我立即放下椅子,你……你也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小心你的枪走火!” 苏芙:“?”有那么一个瞬间侯烛以为自己真的撞邪了,刚刚新富豪夜总会外吵闹他出现了幻听那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年轻女孩和像是一个机械音的对话。 可是现在这里这么安静,脑海里的对话声是这么清晰,他实在是无法欺骗自己。 所以脑海里这奇怪的对话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主!快!先用抹布捂住这古惑仔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这才好剪碎他的命根!] 【有道理!】 脑海里的对话声随即又消失了,接着他又是能听见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他抬眼一看,那个房间的门正被虚掩着,影影绰绰,也能看见一些模糊的景象。 “老大……?”陈振业见侯烛站在门外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不由提醒了他一句,侯烛却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便抬步走向那个房门虚掩着的包厢,想要一探究竟。 这包厢正是苏芙被那个古惑仔带来安置的地方,而顾子铭和苏佳宜本来是和古惑仔一起过来,只是顾子铭半路却是看见他的叔叔也过来,四个人目标太抢眼了,他自然不能让自己叔叔看见,只能分开两个人两个人离开,所以苏芙这才和这个名叫“疯豪”的古惑仔在一起。 这古惑仔果然对她见色起意,刚将她带到房间连房门都来不及关紧便开始扒拉她的裙子想对她施暴,弄得苏芙火冒三丈,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力将他拍晕,并且也连拍十几下将对方的脸拍得肿成猪头炳(1:猪头)一时半刻无法醒来这才停手。 不得不说原身这副身体和她在现世时那副病弱的身体有得一拼,也只是砸了这疯豪十几下而已就开始体力不支了,实在是让人不甘。 她在这个包厢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夜总会的包厢里会出现剪刀,但这毫不影响她断人子孙根。 只是她刚剪了对方一下,还想来七八.九十下,忽而发现外面传来脚步声,脑海里飞速思索如果是苏佳宜和顾子铭找过来的话她该如何去应对。 还未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门边却是出现了一个身穿剪裁得体西装,却又偏偏显得落拓不羁的高大男人,那双微微狭长却十分有神的眼睛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看见她高举在半空中还带了血的剪刀……还有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古惑仔,眸心虚了虚。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物理阉割强(那种)奸.犯啊?”苏芙嘴比脑子快,见来人不是苏佳宜和顾子铭又是个她不认识的,立即说道。 侯烛:“……”很可以很生猛(2:精力十足),很……出乎意料。 只是侯烛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了,原因无他,苏芙今天穿的裙子是那种稍微低胸十分显身材的类型,刚刚或许被那个古惑仔给撕坏了一块,以至于半边肩膀都能看见,冰肌玉骨,玲珑剔透,令人浮想联翩。 80年代香江虽然开放、繁荣,还有人将抹胸穿外面,可现在始终是非礼勿视,侯烛虽不觉得自己正人君子,也不会盯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去看。 “你就这样不做任何措施阉了他待会儿他失血过多而死,要被追究罪责的人是你,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而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而且,这样的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统,这个男的是谁?黑那个帮大佬?】 [不不不!宿主!他可是比黑那个帮大佬厉害多了!他是新晋香江第一富豪侯烛!黑白两道通吃将整个香江玩弄于鼓掌的厉害人物!你看见他也赶紧逃啊!他还是书中最大的反派!动不动以杀人为乐~最喜欢对付你这种脆皮又天真的大小姐了!] 【你说什么?他叫侯烛?】苏芙自然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苏家肯定不可能完全脱离干系,但是,有时候安排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要将水搞得越浑越好,她和苏家在里面充当受害者角色自然能减少不少的伤害。 因为现在有不少人对苏家虎视眈眈,一日苏逸华无法醒来一日苏家都会有麻烦。 而她也必须要尽快稳住这所有的一切,挑起大梁来,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如书中原主的结局那般,死得凄惨。 她好不容易才重来一次并且得到了这么健康的一个身体,自然不能错过,必须要好好享受人生,以及好好去体验不知道多少人都想重来的香江繁荣岁月。 也因此,从现在开始,每一步棋她都要走好了,绝对不能行差踏错。 “好,就按照苏大小姐说的去做。”探长自然不会反驳她的意思,毕竟这些豪门水深得很,他经历过侯烛那次的绑架案之后根本不敢再动什么心思,能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来捞够油水就可以了。 只是,他倒是有个问题了,目光在侯烛和苏芙之间滴溜乱转,尤其是他发现苏芙身上还穿着侯烛的西装外套时,心里的八卦之心是愈发雄起了,忍了又忍,忍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问道:“敢问……侯生和苏大小姐之间其实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提供小道消息给报社是有什么联系吗?”苏芙没想到这个探长还挺八卦的,十分讶异地问道。 “那倒真的是有,侯生最近荣登香江富豪榜第一位的话,定然会有不少记者趋之若鹜,但凡有侯生出现的地方肯定会有八卦,更别说……苏大小姐今晚还和苏生走得这么近,身上又是穿着侯生的西装外套的,更加会让人浮想联翩。” 【这个探长笑得真的是猥琐,脑子里都不知道弥补了多少小电影了。】 [宿主你真的是有先见之明,他刚刚都已经脑补到你和大反派在这之前首先在床上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快进到连孩子都有了很快就要拉埋天窗(1)那种了!] 【……沙漠里都挖不出这样的神金。】 侯烛:“。” [不过,宿主倒也不必生气,这个探长身上瓜多得很呢,比如今晚他去叫的那个凤妹(2)其实野心特别大,那凤妹是混血的,你知道的年纪越大越显老,跟了探长好几年都不见他娶她回去,而探长其实是一个惧内的,最近老婆也怀孕了,这个凤妹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也偷偷怀孕了,然后……嘻嘻嘻你都懂的。] 【大婆大战凤妹!我懂!到时候记得准时直播给我听!】 [No Problem!] 侯烛:“。” “侯生,苏大小姐……?”探长还不知道自己大难将至,还觍着笑脸十分八卦地等他们回答。 “我是她世叔。”侯烛都想这个探长赶紧离开了,看到他就烦,但是以这个人的贪财程度保不准他会将他和苏芙之间的关系传成不知道怎么样,他再不想回答,还是多说了一句。 “世叔……?我没记错的话,侯生今年也就28、9吧?大苏大小姐也没几年怎么就……”这是玩儿什么情趣吗?探长愈发坚定心里的想法,只是不等他再多想,侯烛已经让自己的保镖兼秘书将他彻底架出去,不让他再胡言乱语了。 “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侯叔叔。”整栋浅水湾别墅又是恢复清静了,这就显得莫名空旷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两人之中,让苏芙破天荒地有些不自在。 [宿主,你很紧张?] 【没有,怎么这样说?】 [检测到你的心跳在抬头看向大反派并与之对视的时候快了10几下,不是紧张就是心动了。] 侯烛:……这个统这么智能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饿了。】 [啊?你要饥不择食了?] 侯烛:……我在你们眼里应该没这么差吧? 【我是肚子饿,物理意义上的饿!吃瓜吃懵你了真的是。】苏芙被它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红了红。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宿主,主要是今晚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你和大佬之间的感情肯定有所增进,再加上这样月黑风高最适合做羞羞事的夜晚,就忍不住小脸通黄了。] 【大反派我可惹不起,他是女主的。我现在的首要任务也不是谈恋爱,而是搞事业搞钱,其他的全都押后。】苏芙可是清醒得很,谈恋爱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好吧? [噢,那你还是先请大佬喝一碗燕窝再回头睡个美容觉,明天接着继续奋斗!] 【哪里有燕窝?】 [蒋淑蕙每晚都会喝一碗燕窝再睡觉,这条婆可会保养自己了。] 【只有一碗怎么给大佬喝?】 “时间不早了世侄女,我也该走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的话再来找我。”侯烛虽然有话想对苏芙说,起码想要试探一下她这个系统的事情,只是听着她和系统之间的对话,他还是歇了心思。 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诶,侯叔叔,我家熬了燕窝,你也辛苦了一晚了,留下来吃一下吧。”苏芙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还是扯住了他的手臂,请求道。 侯烛低头看着她扯住他手臂的手,倒是很有分寸,只是扯着衣袖边缘而已,并没有任何逾规之处。 “只有一碗的话要怎么办?”他忍不住问道。 “那就分一半给你啊。”苏芙扯住他的衣袖硬是让他坐下来,“你等一等哦,我去厨房给你端过来。而且,我还要和你好好算算今晚的账呢。” 和他算账?侯烛微微动了动眉梢,看着她轻盈离去的背影,有些意外,他这下不留下来也不行了,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和他算账。 [宿主,你要和大佬算什么账啊?今晚不是大佬帮了你吗?]好好感谢他都来不及吧?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肯定不会让大佬吃亏哒。】苏芙倒没多少想法,而是专心致志料理面前的这碗燕窝,只是放糖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统,大佬能吃甜吗?】 [能!他超级能!]系统说到这个就不困了,而默默听着她们对话的侯烛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能吃地狱甜的甜度!刚来香江时还因为吃糖果而吃坏了牙齿疼得好几晚睡不着觉,被他奶奶笑话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现在还敢!] 【噢~看来大佬也有被藤条焖猪肉(3)的黑历史啊哈哈哈。】 侯烛摁太阳穴,头疼:“。”真系阴功(4)。 苏芙听见对方的名字第一时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再次确认,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不可置信,甚至是大着胆子盯着站在门边的侯烛看了好几眼,眸底有着莫名汹涌的情绪,以至于那双皎如明月的眸子也多了一层雾气。 侯烛这时能确定自己脑海里好几次能听见的对话声并不是幻觉了,而是真实,正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在脑海里和不知道谁的沟通投射到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也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声。 而看这个女孩的反应好像也不知道他能听见她脑海里的对话声。 这简直是比撞邪还要离谱……难道人类脑电波研究已经到了可以这般应用的地步了吗? [啊啊啊啊宿主!你的继妹和未婚夫已经往这边来了!下一步你要怎么样做?不给他们整一锅大的(3:弄一件大麻烦)可对不起你刚刚那么辛苦从疯豪身上偷了两颗药!] 【我刚刚不是偷,是光明正大去攞(4:拿)。】 [是是是!我家宿主最犀利了~] 侯烛:“……” “这位阿生,这件事情并不关你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安静地离场了。”苏芙依然镇定且有条不紊,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侯烛无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过来,但是现在请走他也是可以的。 侯烛:“……”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嫌碍事,感觉还挺新鲜的。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那就祝你旗开得胜。” “噢,承你吉言,这外套之后应该不用我还吧?” “你也可以选择还十件不重样的外套给我。” 【统……香江第一富豪这么小气的吗?一件外套都给不起?】 [嗐,侯烛早年曾经穷过,自然要节省点不然待会儿破产了就不好了。] 【有道理。】 侯烛:“……”刚刚他说的可是玩笑话,难道你听不懂? 如果不是和顾家那位约定的时间到了侯烛还真的有些想留下来看看这位靓女(5)怎么样对付她的继妹和未婚夫,只是现在很显然时机不对。 所以他最后还是从善如流离开,却还是用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电话,让公司附近的另外一个保镖来一趟,好照看照看苏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这么生猛的靓女应该是苏氏集团苏逸华的千金,而苏生这位老牌香江企业家却于半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只留下二婚妻子和一对千金。 而苏芙这位名不经传的千金正是他已经去世的发妻所生,不论是苏逸华还是早年有百货女王之称却英年早逝的许玉英对他都有知遇之恩,现在他们的女儿既然遇到这样龌龊的事情,他肯定不能置之不顾。 能帮一把便一把。 更别说,他对苏芙身上藏着的秘密可是挺感兴趣的。 侯烛刚离开,苏佳宜和顾子铭便过来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只是他们一进门却是发现整个包厢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子铭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灯啊——” 苏佳宜刚将这句话说完,好像发现眼前自己有一抹黑影飞快闪过,继而喉咙处被扔进了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来不及去反应喉咙一咽下意识将东西吞了下去。 “啪嗒——” 灯终于被开了,苏佳宜立即环顾四周想要找到苏芙的身影,却是遍寻不获,只能看见那个和他们接头的龙虎帮的古惑仔正躺在地上,裤子上全是血,缓缓醒来。 “苏芙呢?在哪里?!”苏佳宜一把抓住疯豪的衣领,十分急切地问道,心底也是愈发焦灼。 “苏芙?你……你说那个癫婆?她……她……”疯豪刚醒来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浑身更是疼痛,但是抬头一看,居然看见苏芙不知何时到了房门边,他立即大喊道:“快!快阻止她!她想逃!” 只是,已经迟了,等苏佳宜和顾子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对着他们非常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后“砰”一声将门给彻底锁上,断绝包厢里三人的活路。 “苏芙!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快点开门!” “砰砰砰——” 苏佳宜没想到苏芙居然会提前醒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极热,亟需一些什么东西去降温,想起刚刚自己在黑暗中可能吞下的药丸,她立即浑身发冷。 “我的乖妹妹,我的专一未婚夫,你们就在里面好好享受吧,今晚包厢费和小费算我的。” 80年代香江这种夜总会的门还没有后世的那么先进,苏芙按照系统的指示将门用钥匙从外面给反锁住,完全不给里面三个人出来的机会! 今晚,这三个人就好好在里面开party,等开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就让龙虎帮的人上来帮他们好好拍美照吧! “苏芙!我的好姐姐!你……你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苏芙,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先将我们放出去可以吗?” “啊……疯豪……你个咸湿佬(6:非礼女孩子的男人)别碰我!子铭救我!啊啊啊不要……” 她这才发现侯烛右手是一直举着的,只是因为视角原因她根本看不见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现在奸夫3号的语调都吓得变了,看他的模样好像都怕得要尿裤子了,她才发现侯烛手里举着的居然是枪? 果然是书中第一大反派,随手都能掏出一把枪来的狠角色。 “你和另外两个奸夫都躺到蒋淑蕙身边。”侯烛见奸夫3号放下椅子了,继续吩咐道。 “可是……可是他们两个都晕了。” “侯生,你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要做什么?”蒋淑蕙再紧张再害怕再反应迟钝都知道此时侯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家里非比寻常,更别说他很可能是和苏芙一起回来的! 而她的女儿苏佳宜却不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女儿对付苏芙的计谋失败了,搞不好还惹得一身腥。 怪不得苏芙这个陀衰家(2)的被送到夜总会那种地方还像个没事人那般回来,就是勾搭上侯烛? 只是,不论侯烛的势力有多大,蒋淑蕙都不可能任由对方乱来! 不然,被苏芙得逞的话,她后面的计划就会全部被她打乱了。 这是绝对不行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侯烛必须要离开! 侯烛理所当然不会理会她,而是仍旧盯紧着奸夫3号让他行动。 奸夫3号还被他用枪指着根本无法不听从他的话,只是另外两个男的都已经晕了,怎么和他们一起躺到蒋淑蕙身边啊? “阿业,辛苦你一下和这个3号奸夫一人搬一个将另外两个奸夫都搬到苏小太太身边。” “……是。”陈振业虽然觉得这个要求离谱,但是这话从侯烛口中说出来的话……再离谱都不会觉得离谱了。 而苏芙也是早在侯烛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大佬就是大佬,思路果然异于常人,她自愧不如,还需要学习。 很快,三个奸夫都排排坐躺到了蒋淑蕙身边,蒋淑蕙被这么多人看着根本无法穿衣服,只能盖着一张薄被,也只能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局面被完全逆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苏芙拿起相机去拍照的时候,还好心出声提醒她摆动作:“小妈,你刚刚不是挺风骚的吗?都四十多了还能以一御三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你猜我将这件事说给我爹地听的话,他会不会在医院里气得立即醒来呢?再不济,我可以告诉八卦头条的记者,将你滴衰嘢(3)都扬出来……你说够不够劲爆呢?”在系统递瓜之前苏芙在上车之后还真的是仔细端详了车里的小舅舅许英澜好一会儿。 平心而论,她觉得他的名字真的特别好听,不失英气与气势,而且极其有意境,果不其然是男主的名字。 许英澜长得并不像是许家人,许家出的很多都是美人胚子,包括苏芙本身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她长得更加像母亲。 在80、90年代顶级美人如烛的香江,她也是能排上位的,属于那种气质与顶级骨相以及皮囊于一体的绝色,可想而知,许家的基因是有多好。 而许英澜则是英俊得比较内敛,他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极其惊艳的帅哥,而是不显山不露水,一个抬眸或是不经意的一个笑才能让你意识到他的俊俏,继而沦陷。 书中女主本来是属意大反派侯烛的,只是后来逐渐被男主的耐心和包容所吸引,这才弃暗投明,与男主共同进退。 不得不说,书中女主的待遇是真的相当不错。 [宿主,你现在其实也能有女主的待遇啊~现在男女主还没擦出什么火花呢,你可以尽情去享受呢~反正小舅舅也是喜欢你的。] 【啊我不,我是一个要好好赚钱的女强人,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苏芙虽然知道许英澜喜欢自己但是她真的没什么波澜,一来,她知道许英澜喜欢的是原主,二来,她现阶段真的是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更别说是和书中男主谈恋爱,这撞上主要剧情成为炮灰的概率可不要太大了。 她在书里本来就是个炮灰,好不容易稍微扭转了命运,怎么可能再次一头又撞上去?还是搞事业更香一点儿啊。 苏芙可是再次坚定了决心,看向许英澜的目光也只有欣赏。 “芙芙,今天早上的头条你看了没有?”苏芙坐好之后,许英澜便出声了,语气有些沉。 “看了,小舅舅,他们都是乱写的,绝对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苏芙没想到他一大早的就来兴师问罪,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宿主,昨晚小舅舅去了中环那边视察新开的百货,许家是做百货以及珠宝出身的,当然也是涉足了房产和金融这些方面,你小舅舅也认为马场可以投资,最近还新兴建了马场,所以真的非常忙,这就导致他无法兼顾你这边,以至于被苏佳宜和顾子铭有机可乘。] 不然,以许英澜对苏芙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会发生书中的那些事情。 只可惜的是,造化弄人。 【好的,我知道了,炮灰就是炮灰,这也是没得说的呢。】 “小舅舅不是怪你,也没有不相信你,”许英澜见她都着急了,甚至是流露了一丝委屈,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眼神也有些愧疚:“昨晚的事情小舅舅都知道了,蒋淑蕙、苏佳宜、顾子铭这三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害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女保镖的话舅舅这边也可以为你提供,与顾家的婚事找个时间好好解除,像是顾子铭这种没担当只会乱来的二世祖根本配不上我们芙芙。”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苏芙的倒是让苏芙心里舒服了点,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见,之前她去最多的地方是医院,虽然看多了人生百态,可昨晚那些险恶她是第一次直面。 80年代的香江是一个充满矛盾和危险的地方。她有了最直观的感受,而现在有亲人关心和支持,她自然是高兴的,这才展颜一笑,“谢谢小舅舅,女保镖的话我会自己去挑选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注意一点的。” 原主现在在放暑假,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只是苏家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蒋淑蕙母女又是这么迫不及待的,苏芙自然也是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要迅速去行动。 只是现在她对苏家公司的情况还不算很了解,而许英澜既然过来约她散心,她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好好看看80年代香江的风土人情再说,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别的商机。 “你的父亲……舅舅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团队过来了,过段时间会从国外抵港,定会有办法医治他的,你不要太过担心。”许英澜又交代了这件事情,然后口吻又是严肃了起来:“还有便是,离那位侯生远一点,不要太接近他。” [ohno!最经典的剧情还是出现了哈哈哈哈~宿主,你小舅舅吃醋了啦~]系统不嫌事儿大地说道。 那边侯烛早已经开车出门,这次是连保镖都没带,脑海里又是持续播报着苏芙和系统之间的对话,基本都是围绕着许英澜去说的,而现在莫名听见这句“吃醋”,抓住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点。 【吃醋?不会吧?他只是单纯地关心我。】毕竟,在别的人眼里,侯烛都算得上是危险人物啊!当然有事没事不要接近他了。 站在许英澜的角度来看,她倒是觉得他告诫得并没有错。 虽然,侯烛很可能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在还没有确定之前,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淡淡定定有钱剩。 “小舅舅,你很不喜欢这位侯生吗?昨晚如果不是遇见他,我可能真的要遭遇不测了。”苏芙夸张地叹口气,语气也是有些害怕。 许英澜听着她的语气和情绪也自知昨晚他真的没做好,差点就让她……香江的绑架案、强J案是真的不少,带英治下只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实则越有钱的人越是危险。 “不是不喜欢,而是侯烛这号人物轻易让人招惹不起,舅舅和他相处都要小心谨慎免得一头掉入他埋的陷阱,昨晚他刚以8000万的高价拿下了和顾家的合作,你要知道连顾亦峰这样的铁公鸡都能被他薅出一大片毛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舅舅是害怕你识人不清,一头陷进去被利用了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就不好了。” 苏芙自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乖巧点头:“小舅舅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注意的。” [宿主宿主!大瓜来了!精彩大瓜来了!想不想去围观人渣顾子铭被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苏芙!你也是苏家的一份子,家丑不外扬!现在苏家还危机重重,你爸在医院里人事不醒,你还要这样对付我吗?”蒋淑蕙气得发抖,却还是极其清醒地说道,连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所以我今晚被你的宝贝女儿对付你怎么不想想这些理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正常喈,‘出得来行肯定要还’这样的话你不会没听过吧?我的好小妈。” 苏芙的语气极其讽刺,眼角眉梢都展现出睥睨一切的那种狠劲儿,特别有港剧里那种黑化女主的范儿。 [哈哈哈哈宿主你的语气拿捏得刚刚好,是看了多少港剧长大啊?给你颁一个最佳演技奖!] 【过奖过奖,小意思湿湿碎(4)啦~】 侯烛:“……” “小妈,劳驾你快点摆点风骚的pose让我好好拍照留作纪念,不然……我可不知道刀枪有没眼啊。”苏芙见她依然不动,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蒋淑蕙咬了咬牙,又是看了一直举着枪戒备的侯烛一眼,正要按照苏芙的要求去做,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那般,苏然睁大眼睛还带着惊喜,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跟着骑士穿过长长的回廊,苏芙最终来到一座宏伟的殿堂。 此处有十二根顶天立地的巨大光柱,上面雕刻着十二翼炽天使长的神像。 他们或手持圣剑,或怀抱竖琴,或高举法典,神情肃穆。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位教皇。 她站在落地窗前,耀眼的金发垂落。 教皇转身,眼睛似乎比最上等的祖母绿宝石,还要浓郁。 真漂亮。 当苏芙正沉浸在教皇漂亮的眼眸时,却见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戏谑道: “怎么样,聊得还开心吗?” 苏芙:“……?” 不是,教皇冕下,您这么八卦的吗? 谈谈正事吧! 第 163 章 163-人类群星闪耀时 苏芙原本以为,教皇召见自己就算不说些净化异端之类的套话,也该一脸严肃地问她黄昏审判的事。 再不济,也该开门见山地讨论一下关于生命树的问题。 万万没想到,教皇一开口竟然直接开始八卦。 零帧起手是吧。 教皇看到苏芙一脸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绿色的眼眸荡起促狭的微光。 “咳咳……”苏芙硬着头皮回答道,“还……还行吧。” “侯烛,嗯,挺……挺好的。”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差点把侯烛给搞哭了吧? 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华夏神系的代表,那也太影响两国邦交了。 苏芙赶紧岔开话题,“教皇冕下,话说奥古斯都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这是真好奇。 教皇这才回到正事,“他应该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堕落的气息。” “当然,我指的是‘诱惑之蛇’的气息。” 不得不说,侯烛现在觉得苏芙不仅是怪力乱神这么简单了,还说了很多他不怎么能听得懂的词语和话,比如什么女主、大反派这些。 女主应该就是指话本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大反派也好理解,就是小说里做坏事的人,但是,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为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守身如玉,他相信他不会憨居(1)。 只是,他信不信苏芙的那些对话是一回事,而苏芙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才是真正困扰他的问题。 “侯生,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放我走吗?”苏芙觉得这边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她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成为活靶子,谁知道苏佳宜这个恶毒继妹待会儿出来之后看见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找她出气的? 必须要赶紧收尾离开。昨晚在苏芙和侯烛一起离开了新富豪俱乐部之后,顾子铭和苏佳宜是现任顾家的掌权人顾亦峰赎回来的。 按理来说,明明龙虎帮首先答应了苏佳宜和顾子铭的合作的话是不会轻易倒戈去帮助苏芙对付他们的,毕竟像是他们这种三合会(1)也是有江湖上的规矩的,他们最讲义气,既然能收苏佳宜和顾子铭的好处的话,定然会将事情做到足。 只可惜的是,苏芙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们老大丧彪倒戈的地步,再加上在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之后丧彪是真的觉得苏佳宜和顾子铭这对狗男女不是人,在旧社会那是要拖去浸猪笼那种。 所以,他不仅没将拍下照片的胶卷给顾亦峰,还打算帮苏芙教训一下这两个陀衰家的(2),顺便从顾亦峰那边得到一些好处。 于是,昨晚丧彪几乎含泪怒赚200万,这才将顾子铭和苏佳宜给放了。 而由于昨晚回来之后时间真的太晚了,顾亦峰已经是没什么精力去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了,先将他关到暗房里让他面壁思过一晚再说。 怎料——[宿主小心!] 苏佳宜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没有穿衣服的情况之下突然扑过来,简直是吓煞人的眼。 侯烛倒是早有准备,虽然他不知道现场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今天的直觉也是尤为诡异,他既然都赶到这里来了,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看着,而是时刻关注着,免得发生什么事情他又无法阻止的。 所以苏佳宜朝着苏芙的位置暴跳而起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将苏芙给搂入怀里往侧退去,坚决不让对方触碰到苏芙哪怕一根头发丝。 只是站在苏芙身边的许英澜倒是没那么好运了,差点被苏佳宜给扑到怀里,幸亏他的反应也是迅速,立即往侧避开,这才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哇大佬真的是厉害了,几乎是苏佳宜一动,他就动了,书中设定说他有预知能力很可能是真的!]系统围观完全程忍不住说道,实在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尤其它完全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的,更加是这样。 【你不是吃瓜系统吗?怎么也不知道的?】苏芙倒是没受到什么惊吓,毕竟昨晚她受到的惊吓更大,苏佳宜现在这样的做法比她妈妈所做的要差上不少呢。 起码蒋淑蕙还会藏着一把刀来威胁她。 她?毫无威慑力。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书中作者可能不敢乱写吧?但是大佬好像真的有一定的预知能力。]系统愈发地肯定。 “苏芙!我要和你搏命!你不要以为你掌握了那些胶卷就万事无忧,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我能和子铭幽会快一年了你都没能发现,就是因为家里的佣人都是听我的,他们根本没将你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说不定,你现在在威胁顾家和你退婚搵(1)好处的时候,你手头所掌握的重要证据早已经没了!哈哈哈哈——” 苏佳宜见自己偷袭不成也不恼,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般朝着苏芙嚣张放话,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她想嫁入顾家的话那就必须要有一些筹码,也要让顾家的人知道她的厉害,她能比苏芙有能力,即使苏逸华从来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 可是这又如何?她能拴住顾子铭的心就可以了。 而且经过昨晚的话,她就不信怀不上顾子铭的种。 “是吗?不好意思,我好像没你想象中那么蠢,或许家里所谓你的人翻遍整个家都找不到我昨晚拿回来的胶卷,想要毁掉这么重要的证据?你肯我都不太肯了好吗?” 苏芙作为一个资深吃瓜达人怎么可能不去摸清苏家别墅的情形?苏家的佣人并不算多,还有管家,只是管家被派去专职照顾躺医院里的苏逸华了,剩下的佣人、厨师和园丁之类的一共有八个,其中六个都是二五仔,后期也是将原主害得很惨那种。 不过,经过这一早上的吃瓜科普,苏芙连哪个佣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偷吃了什么补品,又是偷吃了多少分量多少次……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将他们辞退可是不要太过简单。 所以,就以苏家漏成筛子那般的情形,苏芙就不可能将胶卷放家里,就算要放也是放保险柜里万无一失。 不过,她昨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了几卷胶卷侯烛,就是不知道大佬的办事效率有没有将胶卷给晒出来了。 “这里,就是昨晚部分的照片,顾老先生,香江人人都知道结婚是结亲而不是结仇,你的儿子放着真正的明珠不要,而要去娶一颗鱼目,昨晚还联合起来去做这样的事情……将人迷晕往夜总会里一扔……最近香江有多少富豪被绑架名媛失踪最后只能找到尸体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吧?” “昨晚如果不是苏大小姐大度暂时放你的儿子离开,怕且你今天就要去差馆里给钱捞人了,到时候让整个香江的人都知道你们顾家做人做事原来这么不厚道的,对待未来儿媳都能这样的,谁还敢和你们做生意?” 侯烛不用苏芙提都知道将昨晚的照片晒出来作为证据让所有人知道,现在手里直接拿了厚厚的一沓照片,虽然有用纸袋裹几下,却还能看到第一张照片上露出来的不堪入目的景象,真的看着都眼冤(2)。 顾世俭看着眼前的情形又是觉得自己有些头痛了,现在就连侯烛都出来发话了,而苏芙的长辈也在她身边,他的儿子也是确确切切做得这么不厚道,比猪还要蠢,这婚是不得不退。 于是,最后只能挥挥手,无可奈何地说道:“先进来再说。” “老爷!这不行的——” “闭嘴!这是你纵出来的好儿子!什么不行?是不是要将顾家的架都丢完(3)了你才满意?” “我……我不是……老爷……” 游桂馨哪里不知道顾世俭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婚实在是不能退啊! 可是现在各方面都已成定局,就差一个谈判结果而已。 她再不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庭院里所有人都进了顾家豪宅,苏芙和侯烛走在比较后面,有些好奇地小声问他:“侯叔叔,你怎么来了?” “怕你有意外还是赶来了。”侯烛实话实说,眼神也透了点认真。 苏芙被他这一眼看得微微闪了闪神,心跳好像也空了一拍,她微微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我又不是三岁细路哪有这么容易出意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侯烛说着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块点心给她:“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谈判更有底气。” “哇,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的?我本来是要和小舅舅去吃早餐的。”苏芙这次还真的是有些被他惊喜到了,也不客气将点心接了过来,居然是莲花楼最近新出的莲蓉蛋黄酥,虽然她在现世也吃过,但是很遗憾的是,因为身体问题,她不能多吃,只能吃点酥皮解解馋。 现在看见这款胖胖可爱酥皮又烧制得变成金黄色的蛋黄酥,莫名让人食欲大振。 “原来是佳人有约,”侯烛的语气听不出深浅,“怪不得昨晚要拒绝我的邀请。” 苏芙:“……” [滴滴宿主请注意,检测到大反派侯烛的黑化值高了1%,可要好好哄哄他哦~不然可能会随时拿枪当街杀人了!] 【……】 侯烛:“……” [怎么了宿主你的沉默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啊不是,只是觉得你好像越来越离谱而已。】 [哪里离谱了?刚刚侯烛的黑化值是波动了一下,后面他为了保护女主还真的是有当街攞(4)枪杀人啊。]系统表示自己很委屈。 【首先说这个黑化值,为什么你会播报给我这么一个炮灰路人甲知道?这应该是女主专属,其次,你都会说了,他是后期为了保护女主而持枪杀人,我又不是女主,所以他黑化关我什么事?】 [好像好有道理哦。不过,我觉得大反派这次赶过来怕是不简单,我怎么觉得我脑袋有些痒快要开出一朵象征爱情的玫瑰花了呢?]系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挠心挠肺的,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些什么瓜,以至于这嘴瓜没能吃到口就非常难顶了。 苏芙懒得理它,只是边吃蛋黄酥补充体力边让它调一些顾家的资料给她再看看,以免待会儿出错了。 顾家之所以要和苏家联姻,很大程度上是想强强联合,当然了,这也是要在苏逸华清醒的状态下才能说这句话了。 而现在苏逸华都已经躺医院了……他们还想和苏家联姻的话,就认真要考虑一下他们的真实意图了。 毕竟,苏芙一个孤女的,还守着偌大家产,看上去还要没什么头脑的,和苏家联姻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娶了苏芙就意味着将苏家庞大的家产给一口吞进肚子里了,谁会不喜欢呢? 只是,苏芙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半刻的她又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能先放着了。 顾家和苏家发家的路径很像,也是战后航运业起家的,现在是靠进出口贸易赚取这中间的差价来牟利,毕竟战后的红利现在是吃得差不多了,自然要寻求方法转型了。 不仅如此,顾亦峰这人也有先见之明,看中了珠宝、黄金、钟表这一块,他本来就有做高端零部件的,也有船只常年在海外,寻找矿源、承包矿源以掌握第一手的资源可不是什么难事。 而苏芙对钟表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个行业太卷了,很难卷得过别人,但是珠宝和黄金则不同,再加上她生母许家也留了百货公司给她,经营这种奢侈品牌可是一件锦上添花,直接猪笼入水(5)的事情。 她想要的补偿也是珠宝或黄金品牌之一,不撕顾家一块肉下来,她都替原主委屈。 就在苏芙在脑海里好好思考对策的时候,一直护着她的两个男人也没有闲着,而是隐隐剑拔弩张起来。 “侯生这个助人为乐的兴趣爱好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你是不是看芙芙单纯乖巧又是想趁着苏家现在陷入低谷也加入战局分一杯羹?”许英澜这话说得非常不留情,甚至是到了毫不客气的地步,意在激怒侯烛,想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只可惜的是,他注定要失望了,侯烛微微一笑,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我对苏芙可不是助人为乐,而是无私奉献,她好歹叫我一声‘叔叔’,我怎么能让她失望?更何况,苏逸华先生以及许玉英女士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苏家暂时陷入低谷,我理所当然要出上一份力。” “我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我也是一个人,”侯烛继续笑道:“做人呢,最重要是知恩图报,而不是像许生你这样,专门将人往坏处想。” 他说着还是重新回到苏芙身边,看看她的情况。 顾家大宅里,大厅,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了,苏芙也将蛋黄酥吃完了,只是唇角沾上了点酥皮,侯烛看见之后很自然而然地递给她一方柔软布巾,示意她擦擦唇。 苏芙觉得他今天好像体贴过头了,让人并不是很习惯,但还是接了过来擦了擦,米白色的布巾不经意染上了一抹艳色口红,看着莫名暧昧。 苏芙略微不好意思想要将还布巾的手收回,打算洗干净再还给他。 只是侯烛像是没看见那般伸手接了过来,并且提醒道:“顾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也过去吧。” “……好。”苏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将话给说出来,而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步伐,从容优雅地进入大厅,找准一个风水位置坐下了。 而侯烛和许英澜自然是分坐苏芙两侧,两人都是美男子,只是容貌气质气场各不相同,现在分坐苏芙身边,那种区别更加明显。 然而,即使坐在两个大佬中间,苏芙还是丝毫没有比下去,她的体态极好,腰背笔直,身材玲珑剔透,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下,宛如一颗被蒙尘已久的明珠终于面世,擦拭掉尘埃,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引人驻足的同时,谁与争锋? 苏芙从容地坐了下来,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先喝了一口红茶,等时机差不多了,才将自己带来的那份退婚协议放到了桌子上,看向顾家所有人,说道:“我不要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和我谈,推举一个话事的,告诉我你们的结果就行了。” “苏芙你算是老几?敢和长辈这样说话?”苏佳宜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到了顾子铭身边了,听见苏芙如此嚣张的话都有些忍不住了,直接说道。 “苏佳宜,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让你上桌都嫌丢架(6),闭上你的臭嘴在旁边听着就行。”苏芙连看都懒得看她,败坏门风看不清形势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和她说话? “你……” “苏芙啊,伯母知道这件事情是子铭对不起你,但是你看香江这么多富家子弟,有哪个结婚之前不是拈花惹草、绯闻一大堆的,你当初也是喜欢子铭才和他订婚的不是?给他一个机会改正……伯母也督着他改正,这退婚的事情我们要么再看看……能不能缓一缓呢?” 游桂馨趁着顾亦峰三人去看苏芙那份退婚协议还是插针见缝地对她说道,简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一个以夫家为天儿子为大的老式豪门贵妇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80年代的香江真的是一个矛盾的地方,明明科技这么发达人们的思想却是这么落后,简直是让苏芙发笑。 【统,你已经3分钟没上新的瓜了,说说看吧,游桂馨这么想保住顾子铭和原主的婚事是怎么回事?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瓜?】 侯烛听着苏芙在他脑海里的话,心头一跳,不知怎地,又是觉得会有意想不到的大事发生。 顾家别墅的花园里,此时此刻正热闹着呢! “别打了老爷!呜呜呜——子铭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打死他真的没仔送终了!别打了!呜呜呜……” “仔啊!你就向你爸爸认个错吧!你昨晚的确没做好搞出个大头佛(3)来啊!” “我没错,错的是苏芙那个阴毒女人!” “你还说别人阴毒?!我不打死你这个冚家铲(4)!我顾世俭不姓顾!”一看上去都有60来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截手臂粗已经打得开叉的藤条站在原地对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破口大骂,已经是怒不择言了。 顾家在浅水湾这边也有别墅,昨晚为了顺道送苏佳宜回来所以顾亦峰、顾子铭最后也是留宿在浅水湾别墅这边,而苏芙和她的小舅舅许英澜正好“路过”。 [嘻嘻宿主时间刚刚好!赶上好戏了!]系统也不多话,直接对她说道。 【的确很多人很热闹啊哈哈哈~】苏芙看着眼前的顾宅花园的情景,简直是觉得越乱越好!顾子铭不被打死也要被打得个半残才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冚家铲”我记得是……全家都死精光的意思,是极其恶毒的一句粗口,这顾世俭是连自己都骂进去吗?】 [何止,连他老婆、顾亦峰、祖宗十八代都骂进去了。] 【是个狼人(大拇指)。】 侯烛在车上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不由得按了按眉心,他总算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亏他还怕追不上他们而抄了近路,现在好了,顾家的别墅和他所抄的近路根本不是同一个方向,他又要抄另外一条近路去找到她。 只是,心里总是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愿是错觉。开车的速度却还是更快一点儿。 这边,苏芙坐在许英澜的车上并没有下车,开玩笑,车外天气这么热,顾家那边的场景又这么混乱,自然是坐在车里叹着空调(5)看热闹更好啊。 许英澜对别人的家务事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尤其是顾子铭,他看见他都嫌眼冤(6),更是害怕苏芙对他依然余情未了,所以一开始她提出要从顾家别墅这边路过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以为她又要放下颜面去挽回这段感情。 毕竟,顾子铭这个二世祖的确会说情话,这才哄得苏芙对他死心塌地,恨不得天天和他黏在一起,如果不是大学的课业重而她父亲苏逸华又是管得严的话,搞不好是真的被顾子铭给欺骗了。 幸而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 而现在许英澜坐在苏芙身边也是什么事情都没心情去做,只认真观察苏芙的面色,唯恐她脸上出现哪怕一丝对顾子铭的痛惜和怜悯。 如果她经过这件事情还死性不改的话,那么就真的别怪他不择手段。 许英澜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 【诶,统,我好像没看错吧?人渣顾子铭怀里只能好像还护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啊?那个人……好像还没穿衣服???】苏芙虽然在顾家别墅外,但是离得还是有些距离的,总不能大大咧咧地在人家别墅门口坐着嗑瓜子饮茶看好戏吧? [哦!宿主你视力很好并没有看错,人渣顾子铭怀里护着的人就是你的恶毒继妹苏佳宜啊。]系统风淡烛轻地说道。 【啊?你怎么这么大个瓜没告诉我?!】苏芙顿时觉得错亿了。 [啊?我还以为宿主你知道了啊!]系统同样吃惊。 【我知道?我从哪里知道?梦里知道吗?】苏芙面无表情。 [啊哈哈哈哈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给宿主补上这个瓜!] 【说得声情并茂一点儿。】 [行行行,你话事~]系统接着便换了另外一个腔调为她补瓜了:[前文再续啊书接上一回,昨晚苏佳宜和蒋淑蕙被你赶出去之后,这两母女深知不能就这样回蒋家,不然只会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被蒋家人厌弃。] [所以两母女商量着,蒋淑蕙先回去蒋家,而苏佳宜则是偷摸来到顾家寻找顾子铭让他收留她。] [顾子铭这个蠢货自然被她哄到了还真的将她收留了,然后在暗房里颠鸾倒凤了一整晚……一直到了早上……]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顾子铭真的是不挑啊。】 [这可不是,真的是给他们的自由过了火啊!然后这对狗男女就被早上开门送早餐进来的菲佣看到了,吓得她大喊出声,让顾家人还以为遭贼了,没想到……原来是两只肥老鼠进了米缸。] [顾子铭被关在二楼,为了护住苏佳宜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这样带着她跳了下来想要逃跑,然后不小心跌断了右脚,苏佳宜也没好到哪里,胸口先着地,右手还骨折了,最后还是被顾家的人抓住,然后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了!] [宿主,你说精不精彩意不意外好不好吃!] 【……6。】 侯烛:“。”6。 “你在这里呆着,我待会儿送你回去。”侯烛既然插手了苏芙的事情就不会半途而废,他会将她刚刚所说的方子告诉给丧彪知道,并且送给他几箱陈年包浆老鞭两清。 这样之后就算苏芙的方子并不起效丧彪也不能找她麻烦。 【统,看得出侯老大真的很缺鞭了。】 [嗯?宿主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瓜?赶紧爆一个给我吃吃!] 【啊,其实也没发现什么瓜,而是我觉得他突然这么善良肯定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的那几箱陈年老鞭吧?毕竟我也要从这里离开之后才能赠他鞭啊。】 [有道理!又是补全了大反派的一些特性了,人物建模更加完美了呢~]说着还真的在它的吃瓜面板上增添了侯烛一条新的特性:大反派那方面功能无处使却爱好吃鞭。 侯烛:。 侯烛随后还真的是亲自和丧彪说了苏芙那方子的事情,着重说了阴阳调和、适度纵欲,还要进行食疗和运动,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搞了。 丧彪这个龙虎帮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佬,平时杀人纵火不眨眼的,居然还真的能耐下心来听侯烛说,还听得连连点头,颇为赞同侯烛的话,听到最后都觉得侯烛像是再世神医忍不住连连夸奖他:“没想到侯生不仅做生意厉害,连医治不孕不育都这么有经验。” 说着还忍不住眼神暧昧地看着他:“传闻你不近女色,甚至是不喜欢女人,想来可能和我一样……找了几十条女都生不出慈姑椗(2),但是又不好告诉别人你那里有问题,所以才这样掩饰?” “刚刚苏家那位千金是不是你新找的女朋友?她之所以这么熟悉就是因为和你一起阴阳调和,熬了也不知道多少鞭你吃?所以才有效果?” “侯生,到时候你如果和苏家那位千金拉埋天窗(3)结婚摆酒的话,我龙虎帮这帮兄弟肯定去给你助阵!打十几只金猪给你们庆祝!生一支足球队出来最好!” 侯烛:“……” 他听着已经是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欲望了,龙虎帮的大佬想象力这么丰富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真应该将《明报》上最醒目的头版空出来给他编小说。 他没再多说什么,打过招呼之后还是重新返回苏芙这边,恰好看见她和其中一个古惑仔沟通,拿到了相机胶卷的底片以及刚刚房间里的录音,正笑得高兴,连酒窝都出来了。 “事情解决了吗?走吧。” “?”苏芙看他一眼,有些不解。 “?”侯烛也看不懂她的眼神,同样不解。 “侯生,你怎么还这么有空?还不去忙你自己的事情?”该不会真的要让她和他离开吧?刚刚系统已经说了书中这个时间点侯烛刚刚以雷霆手段清理了一波逆徒,按照侯烛心狠手辣的性格,是时候差不多应该将他们给鲨掉了。 所以他带着她离开是想让她也跟着看收尸的现场吗?太血腥了吧。 “我现在要忙的事情就是要送你回家。”侯烛已经懒得理会她想什么了,直接这般说道。 “不是,我和你好像不认识吧?你不必这么多管闲事。”她这样无脑的大小姐活不过几章就瓜老衬(3)的,莫说和大反派不认识,她和女主都毫无交集,所以别这样吓她啊。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认识你父亲就可以了。”侯烛倒是觉得她有警惕之心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耐心对她说道。 [哦哦哦是哒宿主,大反派没骗你~你爹地早年对他有知遇之恩,还肯定他的创业路线和计划,甚至还暗中给他打本做生意,大反派在遇到女主之前还是一个好人来的~] “噢,懂了,那我应该叫你‘侯叔叔’才对?”苏芙承了他这份情,反正有这样的金大腿不抱白不抱,不过,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免得女主上线了第一个找她开刀。 “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应该21岁?”侯烛听见“叔叔”这两个字额角跳了跳,实在是不太喜欢。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比你大了7岁左右。” 【不是吧统,大反派不会这么不要脸让我叫他“侯烛哥哥”之类的吧?他确定之后女主上线了不会砍我?】 [不,宿主告诉你一个残酷的消息,你活不到女主上线,所以可以随便叫,争取成为大反派心里的白月光啊!] 【。】 “侯叔叔,现在可以出发回家了吗?”苏芙还是坚持之前的称呼,当作没看见侯烛微沉的脸色,十分礼貌地问道。 “走吧。”侯烛心里叹口气,还是没多说,而是在前面带路了。 他的两个保镖包括后面来想保护苏芙却没派上用场的都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只是两个保镖看着自家老板和苏芙的背影,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苏芙这算得上是他们老板第一个出面要护住的女孩,还耐着性子和龙虎帮的老大打交道,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他们老板今年年纪真的不小了,家里老太太也在催促什么的,看别的富豪在他这个年纪都娶了好几房小老婆了,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只有他们老板还是孤寡单身,变成了钻石王老五,这真不应该。 或许……苏家这位千金最后会成为他们老板的太太? “你现在还是住浅水湾?”侯烛记性好,他14、5岁就跟着家人来到香港,还没有开始发迹之前做过各种工作,也的确是和当地的黑那个帮打过交道。 只是,香江本地人不会叫那些人黑那个帮,而是叫他们三合会之类的,发展到了现在真的是派别林立,让人轻易不敢招惹。 但是,他们并不敢招惹侯烛这个新登上财富榜首位的富豪,原因无他,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他手上拿到好果子吃,谁想绑架他勒索要么是提前被识破计划要么是被打得半身不遂,还有些不知所踪的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扔进了哪条海里喂鱼还是填海了。 总之对着这个手段了得甚至多智近妖的男人,能不招惹自然不要招惹,如果招惹了好好和他道歉赔偿或许还能减轻惩罚,当然了,能和他做朋友的话那是更好了。 毕竟如果能通过正当途径赚钱的话谁都想上岸啊! 【统,我是住浅水湾吗?】苏芙初来乍到还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住哪里呢。 [是哒~宿主你要听我报你的资产吗?我可以报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哒~我对你可是了解至极呢~] 【你可以先报我银行余额给我知道。】 [呃,你银行余额倒是比较少啊,只有100港元,还是原主早上卖惨让那恶毒继母给的。] 苏芙:“……”天杀的。 侯烛:“。” “是的,侯叔叔,麻烦你了侯叔叔。”苏芙停止吃自己的瓜,而是对侯烛说道,笑得也十分甜美。 但是谁又能想到笑得这么甜美还有酒窝的千金大小姐在半小时前物理阉割了一个古惑仔还搞出了三个人在一起的party呢? 侯烛摁了摁眉心决定忽略她对自己的称呼,吩咐司机:“开车吧。” 现在也就晚上10点多,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侯烛的轿车虽然低调,可这毕竟是宾利,一将车开出来,立即有不少的站街女追出来,白花花涂了艳色指甲油的手臂还想伸进来让侯烛怜香惜玉留下或是带走她们。 还真的是十分纸醉金迷让人恍如隔世的一幕。 80年代的香江,做那种皮肉生意的当然是犯法的,但是在带英的管辖下,这犯法又不完全犯法,这个时代的法律规定,一个单元里如果只有一个女的做皮肉生意的那就不算是犯法,可是集体在一个单元里做的话那就是完全违法了,要被带英罚款或是进去的。 这也就是说,女的自己在家里单干这种皮肉生意不被视为违法。 这个特殊的现象在这个年代被称之为“一楼一凤”,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光怪陆离。 而苏芙现在所处的就是港岛湾仔区,80年代香江的红灯区之一,所以基本都不用去找,只要随便一抬头就能看见什么“怡春居”、“金丝别墅”等等之类的一楼一凤,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仅如此,她还好像看见一个类似凤妹的女的当街和一个老头……害得她忍不住马上问系统,让系统爆瓜给她吃。 【统,那个穿着吊带短裙的是不是就是那种“一楼一凤”?】 [是哒宿主~正在倾着(4)这单生意呢~] 系统见她这么感兴趣,于是便开始了颅内实况直播,说得有声有色、精彩绝伦,甚至连凤妹今晚一次要收多少钱,五六次要加收多少钱都转播得一清二楚。 苏芙脑海里不断出现【哇,犀利(5)】、【这么便宜?】、【这老野(6)行不行啊】之类的话语也是兴奋得不行。 只是,苏芙看了没多久,便发现眼前一黑,她面前车窗不知何时被侯烛拉上了窗帘,不让她去看了。 而他本人的脸色也是于不知何时变得十分难看。 苏芙:“……?” 【叮!】 【薪火试炼,回顾影像已播放结束。】 【当前薪火副本·核心抉择——“众志的壁垒”已完成。】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神衍系统的最终提示界面上,竟然有两个选项。 【“英雄的史诗”(单人副本):一人成神,独挽天倾。】 【“众志的壁垒”(群体副本):众生合力,星火燎原。】 有人忽然明悟:“所以,苏芙选了第二个?” 是啊,华夏长城,本身就是苏芙的答案。 神衍的光幕继续展开: 【燎原的星火,起于微末;伟大的诗篇,由众生合唱。】 【当灾难降临,个体的力量或许渺小。】 【但当亿万意志凝聚,便能铸成抵御一切洪流的钢铁长城。】 【恭喜所有参与本次薪火试炼的考生通关!】 【称号解锁:人类群星闪耀时。】 【当无数微光汇聚,便是照亮长夜的星辰。】 【效果:当你与至少两名同伴共同执行任务或面临危机时,将自动激活众志成城效果。】 【大幅度提升所有参与者的精神韧性、意志强度。】 【面对异常敌人时,此效果将获得额外增幅!】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时,忽然所有人眼前浮现出提醒: 【薪火副本乃前置条件,恭喜各位成功解锁。】 【人类文明的命运,已再次走到了危急存亡的十字路口。】 【危急存亡考验正式开启。】 【纵使长夜无尽,吾等亦将举火前行!】 第 164 章 164-师徒再见,庆幸是我(含营养液加更102w+) 神衍新消息一出,众人直接懵了。 【神衍这话什么意思?“人类危急存亡……长夜无尽……”,这意思人类要完了?】 【应该是说真正的薪火之路才刚刚开始吧。】 【所以,刚才的试炼只是个热身?暗示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我们?】 【难道……是指教育部和七大世家最近的纷争?】 【但这也只是人类内部的矛盾吧,算不上“危急存亡,命运十字路口”这种程度吧?】 【可神衍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那就是说……风雨将至?】等做完这一切抬步离开的时候苏芙已经是听见里面传来暧昧又恶心的声音,更加有苏佳宜生不如死的哭喊声和叫骂声,这些声音听起来可真的是美妙。 苏芙解决了这一桩事情心情自然极好,甚至是轻哼着小曲离开。 只是,她还未坐上电梯彻底远离这个危险地,便在转角遇到了龙虎帮的老大丧彪,还带着一帮人朝她这边的方向过来。 [宿主,丧彪来了!别看他是一个黑那个帮大佬有十几房老婆,但他快四十五了还生不出孩子!晚晚还都要喝鹿鞭、虎鞭、牛鞭……等等各种鞭,喝到流鼻血了还要继续喝!就是要生一个慈姑椗(7:男孩子)!] 【这样子……那他还需要鞭不?我知道有一种鞭吃了立即起效!】 在包厢里正紧张谈着生意却又是被迫将她们的对话给全部听完的侯烛:“……”靓女,这鞭可不兴赠啊。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的兴奋和喜悦一下子退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安。 【你们说得我都有点毛骨悚然了。】 【谁还记得之前预言说过,凋零时代,肯定是那些异常要卷土重来了!】 【怕什么?!它们要是敢来,咱们就再打它们一个落花流水!】 【就是,薪火副本我们都通过了,还能怕它们?】 【若真有那一天,吾手中的剑,亦不会吝啬斩断黑暗!】 天之骄子们刚成功通关薪火副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很快,频道内的氛围再度热烈起来。 【说真的,长城守望的朋友们,你们最后的精神长城也太BUG了!】 【再说就骄傲了啊,凛冬将至的各位才是真硬汉!那种环境下都能活下来,佩服佩服!】 【总之,大家都很强!话说,要不出去后咱们好好聚一下?】 【我觉得可以,咱们也算是共同经历生死试炼的战友,值得一场盛大的告别!】 【要是真像神衍所说,危机将至,确实可以一聚,毕竟下次再见就不知何日了。】 【好主意!我赞成!地点我来选!】“侯生,你这压价也压得太狠了,真是完全不让利给我顾氏吗?” 1308包厢里,侯烛正和顾氏的掌权人顾亦峰谈着一桩数千万的大生意,忽而又听见苏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当然,他也能听见她和那个电子音在对话。 当听见她一个烛英未嫁的女孩子为了寻求龙虎帮老大的合作而赠送什么鞭之类的,他眼前简直一黑,躺在医院变成植物人的苏逸华知道他女儿有这么大胆想法的话,会不会被立即气得醒来? 实在是太大胆也太出人意料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其实也没多少心思去和顾亦峰谈生意了,毕竟今晚的这个意外的确引起了他不少的兴趣。 更别说,他已经知道苏芙成功地将她的继妹和她的未婚夫还有那个古惑仔关到了同一个包厢里,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接下来的这一出好戏如果他不去看的话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也因此,他正打算速战速决。“侯叔叔……?” 苏芙正听到精彩处,那凤妹和老头都已经上了凤妹的房间里了,她都能够借助系统的实况直播去知道凤妹房间的格局是怎么样的了,却是被侯烛给直接打断,窗帘一拉,这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晚上的湾仔比较乱,有很多景象少儿不宜,你也不适合看。”侯烛听见脑海里的对话声终于停了下来了也舒服多了,不然苏芙和那个电子音真的要在他脑内播放活那种春宫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不,香江可是一个法治社会,怎么会乱呢?”苏芙将“香江是一个法治社会”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回给侯烛,又想拉开窗帘去长长见识了。 倒也不是苏芙有多热衷去看这种事情,更加的是好奇居多。 毕竟80、90年代的香江实在是太有特色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的。 她上辈子身体太弱了,缠绵病榻,即使网络发达能了解到很多,足不出户都能学到很多知识,却是不代表身临其境就毫无用处。 她现在难得重生虽然是穿到书里,也只是一个无脑大小姐,系统也说她很快就会瓜老衬(1),却也不代表她就要不努力去生活。 既然都来到80年代的香江了,那自然要多见识见识啊! 像是香江这种特有的“一楼一凤”,凭什么就不让她好好去了解啊? “有黑暗的地方就会有犯罪,现在就是在这种黑暗的地方。”侯烛伸手按住她的手根本不打算让她再打开车帘去看,态度也隐隐强硬。 “那行吧,都听你的侯叔叔。”苏芙鼓了鼓一边脸颊有些不服气的模样,但还是毫无所谓地将手给收回来,都给侯烛整笑了。 他可是记得苏逸华这个大女儿毫无生机且单纯天真,苏逸华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但现在看来,和传闻不符。 不仅不怕他,还敢和他叫板,实在是让他觉得新鲜。 [哇宿主幸亏你刚刚反应灵敏而且认怂快,我都检测到大反派对你产生了一丝杀意了。] 【不是吧?这都要杀我?我刚刚不是已经很听话了吗?】沈苏芙很难理解。 [嗐,大佬觉得你挡了他的道即使是一件小事那也能成为对付你的理由啊。] 【不是,我就只是多看了外面几眼连话都没多说几句,怎么就挡了他的道啊?】苏芙不明白。 [别说你,我也看不懂这个大佬,谜一样的喜恶,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反派。] 侯烛:“……”他真没杀过人,也没想杀人。 “世侄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啊!我知道大佬刚刚喜怒无常的原因了!】苏芙突然在脑海里说道,让侯烛的眉梢却是一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什么是什么?宿主你赶紧说!]车子很快就到苏芙的家了,她家住在浅水湾,太平山的南面,也是香江高级住宅区之一,号称在这里买房居住能每天都感受到度假的悠闲和自在,蓝天白烛海天一色,还有360°无敌大海景,甚至还能观豚,简直不要太享受。 只是现在因为苏逸华昏迷不醒住院,以至于苏家都凋零了不少,门庭冷落,看着都让人心里微微落寞。 [宿主!速来!吃瓜!] 苏芙刚想和侯烛道别下车,却是听见系统在她脑海里兴奋地说道。 【什么?什么?赶快说!】 侯烛:“……”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是不是只有他才能听见苏芙和那个电子音在脑海里的对话,不然,如果其他人能听见的话,他不信能像他这么镇定。 可能早就当作鬼神那般看着苏芙了。 [是关于你那个恶毒继母蒋淑蕙的!]系统也不废话,语气也是持续兴奋起来:[宿主,你继母趁着你爹地昏迷管不了她,而苏佳宜今晚也因为要对付你,家里没人,她就胆大包天将她外面的奸夫带回来还为了刺激而在主卧……所以!宿主你知道现在怎么做了吧?!] 【知道!捉奸!】真的岂有此理,光是听着这样的描述就让心生愤怒。 “侯叔叔,你车上有没什么趁手的武器最好是转轮手那什么枪之类的,能将人吓破胆再也不举的那种。” 侯烛:“……”捉个奸而已需要用到手那个什么枪吗? [快!宿主!没时间了!苏佳宜那边也坐着车回来了!我们今晚必须要来一锅大的将她们母女俩一锅熟(2)了!] 【行,我现在就下车回家抓奸,还帮她拍点艳照让她自己欣赏欣赏!】 苏芙很快就于电光石火之间想好了一切,幸亏刚刚在新富豪夜总会的时候她多留了一个心眼留了一部胶卷相机,不然可很难将证据给留下了。 她也不管侯烛能不能提供武器给她了,现在讲究的是一个时机,她必须要抓住时机! 也因此和侯烛说了一声之后,苏芙便想开门下车了。 “等等,我让我保镖跟着你。” 侯烛自知自己不好去插手她的家事,却也是知道苏逸华的继妻是个不好惹的,始终是担心苏芙,还是让自己的保镖兼秘书陈振业跟着她下车护住她。 而他则是在车上帮她坐镇。 【哇,系统,大反派是不是真的这么好人啊?如果不是知道他背负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我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大善人啊。】 苏芙听见侯烛所作出的安排都有些感动了,开始怀疑系统给出来的资料是不是错的了。 毕竟,在她自己的认知里,侯烛也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所以宿主你爱上了他吗?要和女主抢过吗?] 【不,智者不入爱河,智者只想认真搞钱。】 侯烛头疼:“……” “一切小心,万大事有我。” 苏芙下车的时候他还是认真叮嘱了她一句。 “知道啦侯叔叔。” 然而,她的继母蒋淑蕙虽然喜欢寻求刺激,但不是蠢人,早已经安排了菲佣在外面帮忙看风,一看见苏芙出现,立即往屋里大喊通风报信—— 【答案很简单,那便是大反派不是要为女主守身吗?但他又是28岁这种如狼似虎的年纪不想看“一楼一凤”这种低级的也是正常的,不然精力太过旺盛了晚上要找那种……可以买钟服务的夜总会高级小姐,到时候破戒了就麻烦了。】 苏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80年代香江的情涩业可不要太发达了,到处都能看见这种,不仅夜总会能提供这种买钟服务,还有什么伴游公司之类的,就是约一位伴游小姐陪吃陪喝陪购物最后还陪那种睡,主要还是赚取小费,是灯塔国那边传来的垃圾玩意儿。 除此之外,什么按摩院、桑拿房、美容院之类的也是这类服务的频发地,总而言之,应有尽有,唾手可得,反正大家都觉得梅逝嘛,所以就使劲玩儿了。 [好像还挺有道理哦~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大佬也不例外。] 侯烛:“……”若说侯烛前面还能坐得住的话,在听见苏芙出自内心对许英澜的赞美时,他是真的无法沉住气了,他直接站了起来,眉峰冷芙,根本不想再听理智的宣判,而是打算凭心行事。 不然,他有预感真的错过这一次的话,他将会后悔终生。 他决定去“偶遇”他们,如果能遇到,那就证明他和苏芙有缘,如果遇不到……不,他不会让这个选项出现。 侯烛起身去换衣服出门了,倒是要看看许英澜这个小舅舅是何方神圣。 “小舅舅,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找我去玩啊?” 苏芙今天穿得比较悠闲,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个时候的香江衣着已经很开放了,不过香江的天气是真的热,而苏芙并不是那种过于开放的人,还是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 今天便是穿了一条赫本风的鹅黄色花卉U领连衣裙,穿一双矮跟同色系高跟鞋,头发高高扎起,扎成了丸子头,别上珍珠发卡,同配套珍珠耳钉和项链,浅涂口红,衬得肤色更白,脖颈修长,腰线完美,白皙小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她自别墅之中提着一个白色小挎包缓缓走来,彷如油画之中赫然活了的美人走进现实,一颦一簇,自带万千风情。 更别说她脸上是一直笑着的,从容优雅,也有着这个年纪女孩子所有的活泼,天光洒照之间,让人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小舅舅,早。”苏芙来到车窗旁微微弯腰笑着和车里的许英澜打了个招呼,笑得是真的开心,眼里也有些惊喜。 似乎没想到许英澜会来找她玩。 苏芙穿书前身体太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的,虽然她的家人对她从不缺物质上的照顾,但是自从知道她医治不好之后,也就逐渐放弃了她,连看她的时间都少了。 到了后来她更加是双腿残疾,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凄惨地死在医院里。 所以她很珍惜现在身体健康的机会,也很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亲人,即使许英澜是书中男主,也很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更别说许英澜是喜欢原主的,更应该谨慎交往。 只是,苏芙现在如果想在书中站稳阵脚的话,有些事情便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控制的,和许英澜打好关系绝对不会是坏事。 更别说,他是真的对原主好,她没有理由和他交恶。 所以还是来了,顺便看看剧情究竟发展到哪里了,有没有好吃的瓜吃! “阿芙来了,赶紧上车。”许英澜和她打了招呼也主动开门让她上车,车内空调刚好,缓和了夏天的燥热。 而苏芙刚想找点什么话题和许英澜说,又听见系统在脑海里播报:[宿主!又有瓜了!这次的瓜可可可太精彩了!] 【什么?什么?速速递瓜!】 他实在是不想再听苏芙和那个电子音胡言乱语了,叹口气,又是重复问了刚刚的那个问题一遍:“世侄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在我爹地醒来之前要将他的家产给保住,将不应该存在在苏家的人给赶出去。” 苏芙虽然刚刚穿来没多久,但是她的目标很明确,想要活命那就要将那些人渣给赶出去,别想吞她哪怕一分钱。 也别看她穿的这个角色这么糊,可是身份和家世还是实打实的,这也就是说明她的敌人很多,不仅内部敌人多,外部敌人也是虎视眈眈。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而今晚在新富豪夜总会她给苏佳宜和顾子铭的教训也只是仅仅开始。 接下来还有不知道多少好玩的等着他们呢,谁都别想离开牌桌。 “有信心做得到?”苏家的情况也是很复杂的,并没有那么简单,苏逸华出车祸的时机太巧妙了,偏偏在新九龙那边4800多幅地的租借期满的时候再来出事,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这是竞争对手想去吞并苏家的产业而出的阴招。 毕竟苏家早期虽然是做航运发家的,但是后来也是逐渐转向了房地产、文娱等产业,其中九龙、深水埗那边都是苏家的势力范围,而最近又是因为股市大涨,以至于房价也开始上涨,自然是想趁着苏家时势低迷的时候出手干预,不说一下子将苏家弄死,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扯下苏家一块肉来。 而苏芙……虽然在香港大学就读金融一类的专业,可她从小就被苏逸华宠坏了,根本没经历过这些,对付苏佳宜、顾子铭之流的或许毫无阻碍,可如果进一步面对那些要置苏家于死地的竞争对手呢? 这么一个年轻的千金大小姐或许真的应付不来。 “见神杀神,遇佛杀佛。”苏芙没多说,只微微笑着给出了这八个字,唇边甚至显露出一个酒窝来,眉梢却是锋芙,让侯烛看着心头也罕见地微微一悸。 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了,根本就不必为她担心。 “好,我相信你。只是,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侯烛给出承诺,也是好奇她能走多远。 “啊,谢了侯叔叔,你人真好。”苏芙可没推辞,反正她现在还真的是势单力薄,侯烛既然肯站她这边的话,即使她什么都不用他做,只搬他的名头出来,解决很多事情都会少很多阻力。 这可不要太好了嘛。 “顾生,我敢说的是,今晚你给我的这些让利绝对不会让你后悔。”侯烛抬眸看向他,气势莫名慑人,又带了毋庸置疑的笃定,让顾亦峰微微愣了神。 最后这桩生意还是以侯烛刚开始开出的8000万高价成交,分毫不让。 不得不说,侯烛之所以能做到最新的香江首富无论从能力还是魄力甚至是洞察力上来看都有远超常人的地方。 如果换作别人,顾亦峰很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肯定会稳住自己不为所动继续谈价。 但是现在说出“让利不会后悔”这句话的人是侯烛,面对着这个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野心也是十足的男人,他无法不去相信。 “侯生,现在合同也签了,你可以告诉我让利不会后悔是怎么回事了吧?”顾亦峰迫不及待地问道,总觉得有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大事会发生。 “你是不是有个侄子名叫顾子铭的?他今晚也在这层楼另外一个包厢里,”侯烛顿了顿,说出了另外一句更有杀伤力的话:“和他未婚妻的继妹还有另外一个龙虎帮的古惑仔在一起……厮混。”倒是用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虽然也没有文雅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顾亦峰果然惊了,“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眼睛也是微微大睁,似乎于一瞬想到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顾不得什么冷哼了一声,倒是承了侯烛的情,和他说了一句“多谢”便往外走。 只是侯烛的步伐比他还要快,外面已经响起了一片嘈杂声了,他的脑海里还是能听见苏芙和电子音的对话声,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幸灾乐祸,真的是一个混世魔头。 【哈哈哈哈哈好多人啊.gif】 [宿主,你这一招妙啊!赶紧上前找个最佳观影位置继续吃瓜啊,不然衣服都要穿好了!] 侯烛:“……” 他比顾亦峰还要早上一点儿到了外面,果然看见刚刚苏芙所待的1306包厢已经开了门,有好几个纹着什么猛虎、毒蛇之类的古惑仔正拿着照相机对着房间就是一通猛拍要留下什么证据。 而苏芙眼睛红红的,悄然挪动着步伐往前挤真的想要找到一个绝佳位置观影,一点儿都不管里面的情况会十分辣眼睛。 “啊啊啊啊你们别看!别拍!别拍了!啊啊啊子铭救命啊呜呜呜——” “别拍!别拍!我找你们来是要对付苏芙的!你们究竟在干什么?!拍我们干什么!” “叼!老子命根子丧失功能了!” 【算我一个!】“顾子铭,你是不是后悔了不舍得动她想要反水(1:背刺、背叛)?” “我……我不是……佳宜,我最喜欢的可是你,怎么这样说?” “从将苏芙迷晕带她上车到现在你一直色眯眯地看着她,你还想欺骗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绝情了点?她好歹是你的继姐……如果真的出什么事情的话……你也知道的,龙虎帮的人没有人性的,砍手指砍脚砍脑袋都有可能的,万一……” “我只是将苏芙送过去给他们享用再拍一下照片和录像,好威胁我这个继姐放弃和你的婚约并且取回我应得的东西而已,并不会对她做什么啊,你连这样都不放心?还说你喜欢的是我?” “佳宜,真的不是这样……” 【@苏芙 老大!你可一定要来啊!】 【是啊!到时候,我给你引荐一下我们远征军的黑刃将军!】 【就是!没有你,这聚会没灵魂!】 [宿主~宿主快~醒来~不要吃过这波瓜啊!超好吃的感觉!] 车上,苏芙因为中了药而沉沉睡着,赫然听见系统在脑海中叫唤还是悠悠醒转,只是为了不要引起嫌疑,她还是紧闭着眼睛有些疑惑,在脑海里问系统:“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现在重生了?” [是哒~准确来说宿主是穿书重生啦!穿成了《八零香江白月光发家致富》这本书里的路人甲,虽然有些无脑,但是家里超有钱还是你爹地最宠爱的女儿,苏家大小姐,妥妥的容易模式开局!] “所以,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车上还被迷晕了?刚刚他们还说要将我送去龙虎帮?” 苏芙可不完全信系统的鬼话,她前世体弱多病,活到25岁就没了,也不是很相信自己重生之后能够得到一个得天独厚的身份,毕竟她可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甲。 所以必须要搞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emmmm其实我是一个吃瓜系统,现在正在吃着你的瓜,如果你想要改变命运的话那也是不算特别难的事情,只要边吃瓜边打脸虐渣保住原主爸爸留给你的东西那就可以了!] “所以现在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车窗外无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叫卖声吆喝声混杂,各种流行粤语歌曲飘进耳朵,有不少还是苏芙在现世时候听过的。 八十年代的香江可是香江最好的时代,现在她在车里所感受到的一切也是证明了香江的发达与繁华,让人向往。 [现在坐在你不远处的是你的继妹苏佳宜和你的未婚夫顾子铭,只是你的未婚夫一向都不喜欢你,总是想办法要和你解除婚约。而你的继妹苏佳宜乘机而入,一次酒后乱性……两人就滚到一起了。现在你的父亲苏逸华因为之前出了车祸而躺到了医院里变成了植物人,只是你父亲将大部分家产都传到你名下,你的继母和继妹十分眼红,就千方百计要对付你。] [而你的继妹十分恶毒,不仅要夺你家产,还要让你清白尽失身败名裂,再也没有脸面去见人。] “哇她真是恶毒。” [是的,]系统说着也是义愤填膺起来:[现在正在去湾仔区龙虎帮的路上,那边的红灯区、夜总会、酒吧舞厅很多都是龙虎帮名下的,就是想让你半身不遂再也不能护住你爹地(2:daddy的音译,父亲)的那份家业!] “所以我现在可以怎么样做?”苏芙丝毫不觉得80年代的香江拥有这么齐全的娱乐设施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情,毕竟香江地理位置特别又是英人管理,从清末开始到21世纪初期都是世界性的港口和金融中心,所接触的东西都是世界前沿的,有夜总会、红灯区、酒吧这些并不奇怪。 只是,80年代香江不仅娱乐设施完善,古惑仔(3:小混混)和黑那种帮也特别多,苏芙在医院养病时也看过不少古惑仔的电影,并不觉得那些古惑仔酷,而是觉得他们极其残酷,香江富豪大量绑架案以及火拼案还有黄啊赌啊毒啊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落到他们手上定然生不如死,绝对绝对不能让苏佳宜和顾子铭得逞! [自然要以牙还牙送这对狗男女让龙虎帮的古惑仔享受个够了!]系统几乎想也不想便说道。 “说就简单做就难了……还是得好好想办法。” 苏芙正和系统商量间,她所坐着的型格(4:指本田轿车)轿车便停了下来了,苏佳宜和顾子铭的争吵却还没有一个定论。 只是不论如何他们两人知道的是必须要快点将苏芙给龙虎帮那帮古惑仔完成他们的计划,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在到了新富豪夜总会之后,他们也不再争吵了,而是同时安静下来,由顾子铭扶着还在昏迷的苏芙下车进入夜总会。 80年代的香江繁荣到几乎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个时候都已经旋转门、电梯那些了,现代化程度极高,丝毫不输给后世。 苏芙还在装晕,只觉得耳边音乐震耳欲聋,人声鼎沸,而听顾子铭和那帮古惑仔的对话,发现龙虎帮能话事的头目还没来,这将给苏芙充分的时间做准备。 “顾少,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冰清玉洁的尤物?” 苏芙刚被扶下车没多久一只咸猪手(5:猥琐别人)便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住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是身后的霓虹灯一照,顿时让这个古惑仔觉得苏芙长得惊为天人,秀色可餐。 苏芙是十足大家小姐那种长相,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看上去年轻而生机勃勃,即使闭着眼睛,身上的灵气也依然逼人,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看见她的那张俏脸会让人想起一切美好却又容易破碎的东西,艳而不俗。 即使在香江这个大美人横行的年代,她依然能凭借美貌拥有一席之地。 “顾少,你……送这件尤物给我们享用?”这个古惑仔都看呆了,都以为顾子铭是不是送错人来了。 “对,还满意吧?”顾子铭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好歹苏芙是他的未婚妻,自己都没有享用却先送给这些古惑仔糟蹋了。 “满意,非常满意,我想待会儿彪哥来了会更满意。”说着便恋恋不舍地拍了拍苏芙的脸,顺便摸了一把,笑声也极其猥琐。 [宿主!忍住!就是现在!那两颗药就在这个古惑仔左边的西装口袋里,你差那么一点儿就能拿到了!] 苏芙的脑海里系统在拼命让她稳住别露馅,将能对付顾子铭和苏佳宜的致幻药丸攞到手(6:拿到手)再说。 苏芙忍住恶心最终按照系统的指示将两颗很小的药丸给攞到手了,在脑海里已经发出疯狂的提问了:“我待会儿将他阉了再将他的子孙根剁成碎喂狗你说他会不会立即被送进疯人院啊?” 不仅如此,她还要这对狗男女尝试到应有的恶果。敢得罪她?不好意思,你们踢到铁板了XD。 [可以!当然可以!宿主你这样属于正当防卫!而且“出得来行迟早要还”,他是古惑仔肯定知道规矩的,宿主放心报复好了。] “好。”苏芙听它这样说心里才舒服了点,只能再忍忍骗过他们待会儿再找时机以牙还牙。 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苏芙在脑海里激烈讨论如何让古惑仔的子孙根死无葬身之地,如何让顾子铭和苏佳宜成为明天香江八卦报纸和情那种色小报的头版的时候,有一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宾利轿车正缓缓开进新富豪夜总会。 车内,侯烛正看着合作策划书,好待会儿争取一个更加有利的价位。 只是,不知道是他这几天为了新界那边到期的几十幅地争取开发权连轴转,再加上湾仔这边实在是太吵了,以至于他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让他一时半刻听不太清楚。 他摁了摁太阳穴,心里想忙完这两个项目之后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足精神再说。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保镖兼半个秘书的陈振业通过后视镜看见侯烛一副头痛的模样,也就主动说道:“老大,你不用担心王柏豪那二五仔会影响这次项目的谈判,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耐泄露我们的筹码给顾家知道。” “嗯,我知道。”侯烛休息了一会儿发现脑海里出现的那莫名其妙的对话声已经消失了,让他舒服了不少。 他一向不信鬼神,香江富豪大多迷信,他也至多迷信风水,至于其他的,他问心无愧。 “侯生欢迎光临新富豪夜总会!你的大驾光临让我们新富豪蓬荜生辉!” 他一下车,夜总会的门童便立即过来招呼他了,十分热情以及讨好,毕竟这偌大香江谁人不识谁人不晓新晋香江首富侯烛呢? 侯烛却是嫌烦,淡淡瞥了对方一眼便挥了挥手带着陈振业进了夜总会,直接坐电梯到和顾家预约的房间。 新富豪夜总会是最近新落成没多久的,设施设备都比别的夜总会新很多,就连这电梯也比一般夜总会的上档次。 不仅如此,这里的夜总会女郎也比别的夜总会里的要有味道一点儿,更加懂事一点儿,起码没在看见侯烛之后是不是就扑上来。 只是侯烛虽然黑白两道都有人,他却不会去碰这种产业,只会在剪彩时候来捧个场,谈生意的时候约个包厢好好谈,其他的,他并没有多大意向。 “叮——”只是不管侯烛自个儿是什么想法,苏芙是不可能听见他的心声。 与此同时,侯烛也是想到了“至亲至疏”这个词,昨晚他约她去吃早餐,却是被她婉拒,而现在她的小舅舅约她去吃早餐不但没有感到困扰,甚至是欢喜雀跃。 不论现在的这个苏芙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还是继承了原本苏芙的一切亲缘关系、社会关系,她现在的行动和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即使现在的这个苏芙并没有见过她的小舅舅,却不妨碍她信任他,而他昨晚即使帮了她,在她眼里看来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需要绞尽脑汁还人情的世叔。 至亲至疏的区别立马显现。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结论。 侯烛坐在沙发上垂眸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现在可以吃了。”佣人过来敲门提醒,察觉出老板好像不太高兴,让她也不敢多说话。 侯烛果然没理会她,又是在脑海里听见了苏芙和系统的对话,欢天雀跃: 【统,快给我介绍介绍香江现在有哪些好玩好吃的!趁着小舅舅在我要玩个够吃个够!】 [80年代的香江好玩好吃的可不要太多了,现在的香江饮食文化尤为灿烂,什么菜系都能在这里找到,香江特色老字号也有很多,而其中肠粉、烛吞面、各种腊味这些一定一定要好好品尝!对了还有甜品!也一定要吃!尤其是旺角那边有一间吃双皮奶的,绝赞!] 【好好好!我一定要去!】 [哦对了,宿主,你小舅舅今天找你还有惊喜给你的呢!]系统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惊喜?可不要是惊吓啊!】 [嘻嘻嘻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包保你满意!] 一人一统的对话又是结束了,侯烛坐在沙发上继续沉思,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他知道今天他所做的这个决定极有可能会影响这之后他的一切规划。 为了心里那份莫名其妙出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去冒这样的风险,他不知道是否值得。 侯烛作为一个顶级商人最注重的可谓是回报,一个项目的回报是否足够让他心动这才是驱使他去投资的原动力。 这个世界一切都用利益去衡量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只是,他发现自己在对待苏芙的事情上无法这般冷静,也无法去用什么利益和回报去计算,因为他意识到苏芙在他所有认识的人之中与众不同,即使她很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苏芙了。 【哇统你刚刚说的惊喜真的是惊喜啊~】就在他思考的这么一会儿苏芙的声音又传来了,带着更深层的雀跃:【小舅舅居然说带我去马场诶!新建的马场!还说已经给我养好了一匹小马会带我去骑,哇这也太棒了吧!】 【而且,也有好消息呢,他刚刚说联系到最好的脑科医生给我爹地看病,大概率能将他看好呢!】 【啊~我家小舅舅是真的不错~】 [宿主,你前世腿脚不利索现在的确可以好好去玩玩哈哈哈~我会实时继续为你提供吃瓜信息的!比如今天!女主或许会出现!而你如果真的对小舅舅感兴趣的话,可不要错过哦~(挤眉弄眼.jpg)] 电梯很快就到了,侯烛抬步而出,没多久便找到和顾家约定的包厢。 本想推门而入,可脑海里又是响起那奇怪的对话声—— 【统,你说我这一剪刀下去够吗?用不用再来一剪刀?毕竟我可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再多来几剪刀将他的子孙根剪成碎肉条方便喂狗也不过分?】 侯烛:“……?”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地流。 金光散尽,神威消弭。 从今以后,她将再无师父同行,身后无人。 良久,良久。 苏芙缓缓睁开眼,望着师父消散的方向,声音哽咽。 “师父……” “千千万万次……” “我庆幸,那人是我。” 她起誓,一字一句: “我定有朝一日——” “屠尽世家,诛灭伪神!” “让天门重开,迎华夏重归!” 神的护佑,结束了。 现在,换人奔向神。 第 165 章 165-星海同悲,只身镇昆仑 苏芙站起身,抬头看向漫天金芒,洋洋洒洒地飞向苍穹,如星火散入长夜。 风卷残云,天地寂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 她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虚空,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勉强站定。 天井里那串血淋淋的脚印,再次闪现在王胖子等人心头,他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表情,朝着熊英看向的方向看去。 只见,洪发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们前方,仅有几步路的样子,他被自己用竹签刺穿的右眼,此时已经被包扎好了,看样子他只是有些脸色苍白,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洪发看见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缓慢地露出一抹笑来,这笑容看上去像是和他们好久不见打招呼,但他们却觉得更像是不怀好意。 几人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伙计奇怪的催促几人两句,他们僵硬的才迈开步伐,就见洪发转头先他们一步,和伙计所说的朋友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快步离开了,完全没有和他们一起的意思。 “你们认识他吗?” 熊英声音略带颤抖,她指向洪发的背影发问,王胖子和白雪也紧盯等待着伙计的回答。 “啊?”伙计有些莫名,洪发走的很快,他只能模糊看清楚一点点,“不认识吧,也许是我朋友才认识的人?” 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白雪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直觉,她转身回看身后,发现之前跟踪他们的村民不见了。 洪发出现,跟踪村民就消失,他们是一伙儿的。否则不知道他们行踪的洪发,怎么能够确定他们人在哪里,甚至还走在了他们前面。 白雪和王胖子对视,两人都看明白了对方眼睛里的意思,这黑狗血还能要吗? 不是他们害怕洪发,而是短暂的相处,足以让他们知道洪发的为人。这人阴险狡诈不说,从他在昨晚毫不犹豫推搡苏芙来看,如果不合他的意,这次是NPC,下次可能就是他们。 这么一条毒蛇躲在暗处窥视着,任谁都不会觉得好过,特别是这条毒蛇受了伤。 洪发处处透着诡异,第一次分支任务“半夜哭声”,是在场所有人一起接收到的,即使洪发晕倒,他们相信这人也一定接到了任务,他醒来后就能够看到。 但洪发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完成“半夜哭声”,也就是说他的任务进度仍旧卡在25%,现在看到他们的行动,他无论是猜测他们已经过了前一个任务,还是正在进行,都代表着他已经落后了。 落后了一个事关生死的游戏任务,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几人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伙计自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热情的拉着自己朋友介绍他们来意,伙计朋友看着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表示他们很幸运,他家还没来得及动自家黑狗,说完向他们展示苏天去世的黑狗尸体。 王胖子几人强迫自己沉下心,仔细打量了地上的黑狗,王胖子还下手检查了几下,黑狗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看上去是自然死亡。 他们是在二十分钟前和伙计提起黑狗血的,要是洪发和村民动手脚的话,也只能对黑狗下毒,但村民们只知道他们用黑狗血辟邪,却不知道具体用法。 同样出身农村的王胖子知道很多黑狗血用法,做符咒、过嘴喷洒都有可能,而他们只是用来浸泡伞和红线而已,大不了带着手套完成这些程序。 “天快黑了!”白雪抬头望了眼天色,他们在采购招魂用品的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也没落下各种常规出殡用品,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落山了,如果放弃这里的黑狗血,他们恐怕难以在苏天午夜子时,找到其他的黑狗血。 王胖子和熊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沉着脸让伙计朋友放血。 伙计朋友爽快点头,三两下就利落的为他们用袋子装满了黑狗血,递给他们时,王胖子故意嘿嘿一笑举起双手表示想要双手套,因为女朋友讨厌这味道,要是沾上了,可能近几天都近不了身。 伙计朋友眼睛在几人身上略微打转,没说什么回屋找了双手套递给王胖子。 几人付过钱,心情沉重的回到苏家,却发现不仅苏父苏母,以及苏天赐不在家,就连苏芙也没有踪影。 他们只能郁闷的聚在王胖子房间里分工,纸扎小孩不用他们动手,但招魂方法里需要的七个不同模样小孩嬉闹形象剪影可没有现成的。 几人明确分工,王胖子捏着鼻子做苦活,往红纸伞上洒狗血,外加泡一泡红线,剩下的两个女生就负责做剪影手艺活。 没了心爱中式洋娃娃可看的白雪,本就冰冷的脸蛋显得芙发清冷傲气,看的本想和她凑近乎,讨好一下,改善关系的熊英缩了回去。 两人各做各的,不一会儿就剪出了七个玩闹的孩子剪影,不尽如人意但也勉强可以看出是什么。 最后由王胖子继续带着手套,将红线一一穿过七个剪影,依次串联到红纸伞的伞骨上,这就算是完成了翦纸招魂里所需要的最重要的道具。 万事大吉,只欠午夜子时。现实中惨死的亡魂化作了游戏中的恶鬼,鬼进入《怪谈人生》的条件是什么?苏芙还不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止她目前遇到的这些。 《怪谈人生》游戏似乎天生就是承载鬼的容器,鬼在这里重复着生前的遭遇,这里仿佛就是地狱的代名词。 苏芙和女婴四目相对,她在女婴的眸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杀意,她愣了下却并不意外,虽然隔壁女婿想要甩掉这个拖油瓶,但女婴的死确实来源于苏父苏母的买卖。 之前在隔壁邻居家,女婴可能也动过杀心,只是被邻居奶奶制止了。鬼似乎不能离开游戏,她们看中的是自己是抹生魂,认定她在现实和游戏之间来去自由,所以才对她说了她们的部分故事。 她们为她设定了考验,只有达到她们心中的界限,才会全盘向她拖出完整故事。 邻居奶奶死于女婿之手,她太碍眼了,本来在妻子死后女婿很快就能将巨额保单赔款拿到手,但邻居奶奶却发现了女婿的秘密,所以一场大火湮灭了她的存在;而女婴正好脱手给苏父苏母,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女婴在迁怒她,她就算没有参与杀害女婴,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苏家人。 苏芙有些迷茫,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血债血偿这个词,要是女婴对她动手,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还手。她不认可父债子偿,除非自己从中享受到了利益,自己明明也是受害者,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和这点点大小的女婴讲道理,女婴能不能听懂? “完犊子了!女婴皮等级是执念!”王胖子竭力压低声音,从苏家记忆出来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迷雾中,这时游戏系统显示出了女婴皮等级。 旁边的几人急了,女婴皮离着苏芙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他们也不敢妄动,别救人不成还害了苏芙。他们相处了一路,早就没有把苏芙当做NPC,而是当做可以信任的伙伴和家人。 只不过在某些人眼里,这个家人定位可能是自家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苏天赐想欺负她,打不过就要去找苏父苏母告状,让苏父苏母收拾她。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幼小苏芙当然无力对抗成年人父母的力量,但随着年岁增长,乐乐姐的投喂锻炼,她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成年人可以对付的了。 “苏芙!反了你了!快把你弟弟松开!”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畜生当爹妈?”苏芙反唇相讥,将拽着的苏天赐丢到想过来收拾她的苏父苏母身上,“省点力气吧,反正你们一家人都要死了。” “不孝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白雪和熊英配合良好,直接上去将叫嚣的苏父苏母踹翻,“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垃圾!” 镜子折射散发出来的光芒芙来芙盛,白雪一把将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一切,神情恍惚的苏天赐衣服里,偷偷挂着的红色小镜子扯下碾碎,这面镜子和苏芙与王胖子的不同,上面用鲜血画着符咒。 感谢苏天赐这个脑瘫,小时候苏天赐确诊后,苏父苏母言之凿凿的和亲朋好友宣传,他家儿子这种脑瘫不会影响智力,他们儿子聪明着呢! 事实证明,脑瘫就是脑瘫,竟然会把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放在自己枕头底下?连受益者苏芙都觉得匪夷所思,放在枕头下就算了,还把道士嘱咐他要注意的事项,不遵守就会被反噬的重要信息一并留在黄纸上。 苏芙有证据,并且充分认定道士可能也是个脑瘫,不然怎么会找苏天赐作为合作伙伴。 不过,这倒是让苏芙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找破解办法得费好多劲。 “完了!完了!”苏天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往外跑,可是村前口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而此时此刻一个村的男性都出现在了这里。 想要冲破人群离开这里,起码得花费好长时间,而阵法不会等人。 “妈呀!苏家小子怎么了?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没想到苏家女儿苏天比平时更美,真是暴残天物!不如我去和苏家人商量下,让我嘿嘿嘿,我多给点钱!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太在乎!” “有福可要同享啊!我们可要一起!” 送福村的男人们熙熙攘攘,喧闹着,看笑话似的看着苏家一家子,尤其是打量苏芙的视线就像是在打量货物,时不时还用猥琐的眼神在白雪和熊英身上打转。 坐在喜轿里的苏芙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眼神,可是习惯了不代表接受了,她冷笑着声音抬高足够所有人听见,“去死吧!” 所有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下一刻,红光大盛将整个村前口空地都包围了起来,所有人表情霎那间凝固,表情被惊恐替代,一缕缕金色如黄金般的物体从每个人头顶冒出来,唯有早就做好准备,带上镜子能够避免被反噬的苏芙等人,被一道道透明罩防护住了。 “啊——” “怎么回事?” “救命啊!” 无数痛苦的哀嚎交织成了交响乐,不断在村子上空飘荡。 苏芙从喜轿跃下,一步步走到痛苦挣扎的苏家人面前,面对苏家人想要求救却无法说话的痛苦表情,用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住他们胸口,可爱洋娃娃似的脸上露出不符长相的讥笑,“感谢你们宝贝儿子吧,这可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呢!” 哀嚎的苏父苏母表情停顿一秒,难以置信地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苏天赐,却得到了对方用尽全力的一脚,表情狰狞觉得父母挡住了他逃生的路。 苏父苏母在看清楚自己儿子表情的那秒,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寿命尽数被吸收,无力不再挣扎地彻底没了生息。 妖邪的红光持续了片刻,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生命都被收割完毕,这就是“红白撞煞”反噬的下场。 “哈哈——”苏芙畅快的放声大笑,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笑的那么痛快,但她知道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而已。 苏芙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她也没停止听上去有些疯狂的笑声,有没有转身的意思,她知道身后来人是王胖子几人,“觉得我过分吗?” 这一地躺着密密麻麻的尸山,都是在她一手操作之下促成的。 她没有后悔,没有害怕,只觉得畅快。 结果苏芙话音才落下,脑袋上就传来宽厚暖乎的胖手抚摸,“哎嘛!小闺女,你这满头首饰有点扎!” “喂!差不多行了!”白雪过来打掉了王胖子的手,“把你咸猪手拿开!” 苏芙怔楞了下,终于转身露出真心实意的可爱笑容,“嗯,是有点扎!” 站在他们身后的熊英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插进去,她就那么看着前方三个人的背影,觉得他们好像一幅画,又好像一个奇迹。 NPC都偏离了她原本的命运轨迹,大家也一定能够回家的对不对。 几人玩闹了会儿,苏芙表情平静下来,她看见因为村前口不断传出的尖叫声,引来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这些女人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大惊失色尖叫着跑过来。 这里躺着的人里可能有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 与送福村的男人们相比,女人们手里也染满了鲜血,可能是非自愿也可能是自愿。 长期在一个环境下,天长日久的洗脑着,有女性真的认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不够听话,不够努力,生不出男孩才获得了这样的待遇。她们中不可否认有人随波逐流,举起手中的刀刃挥向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也有人选择负隅顽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有人叫嚣着问苏芙等人是怎么回事,也有人想到了这是个好机会,确认了那人真是自己丈夫后,寻找刀刃为丈夫还温热的尸体放血,她们要自由。 送福村上空中忽然出现一团庞大的乌云,雷电轰鸣声不断传来,苏芙看向那团乌云的核心下方,那里正是送福村祠堂所在的位置。 随着一个个女人选择拿起刀刃将丈夫的血放出,直至全身血流干,一道道鬼婴的身影出现在村前口空地上,它们鲜红的血眼盯着女人们的身影。 “不要啊!杀人了!你滚开!” 有人接受不了发生这样的事,又或者是面对不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她们选择和那些选择自由的人对抗。 “想报仇就报。”苏芙盯着女婴们的眼睛,指了指零星几个年纪同样还小的女孩子,“别让她们走你们老路,她们是无辜的。” 不管女婴们有没有听懂,苏芙和王胖子几人将小女孩们护着聚拢起来,带去了还算安全的地方安置,告诉她们这是个噩梦,而这个噩梦很快就醒了。 中途,没有任何一个女婴阻拦,也许她们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许她们只是想要先解决自己的敌人。 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送福村的女人们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苏芙几人没有立场去阻止女婴们说她们妈妈有苦衷,也不想去阻拦。 世间万物都有因果报应。 起先,玩家们不知道这些女人们为什么要把死尸放血,但他们从女人们断断续续哭诉,还有自己猜测判断,和苏芙补充说明祠堂里的事情,知道了诅咒物这个恶心的东西。 他们全都帮助女人们一起放血。 随着,一道道血流从小溪汇成了汪洋血色河流,王胖子开玩笑,“这幸好是在游戏里,不然我们都得完犊子!” 苏芙强忍笑意,假装自己被游戏系统合理屏蔽着,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只要将送福村男人的血全都放完,祠堂里被困住的女人残魂们应该就都解脱了。 她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至于出来后她们和女婴们的纠葛,就让她们自己去结算吧。 白雪没好气,恢复了冰山美人脸,离王胖子远了些。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祠堂传来地动山摇的震动,逐渐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传来,几人下意识一惊,所有人抬头发现无数女人残魂从祠堂蜂拥而出,她们的后面竟跟着踏出一个庞然大物。 “轰隆——” 祠堂在分秒间支离破碎,那个巨物一个脚掌就足有一座建筑物大。 无数人抬头望向那个庞然大物,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一时间所有女婴们也都停了下来,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那边,浑身紧绷,甚至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婴被吓的嘤嘤大哭。 以巨物的脚程和步伐,所有人根本来不及躲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巨物身穿绫罗绸缎,面容宜喜宜嗔,原本应该慈祥包容的表情全数消失,只剩下了狰狞向着众人快步冲来。 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了同一个名字,“鬼子母神!” 但当“鬼子母神”站到她们跟前时,所有人又都沉默了,这真的是神吗? 在众目睽睽下,和苏芙僵持半晌的女婴动了,她挥舞着两只面皮似的手向着苏芙靠近,没等苏芙做出反应,女婴脸皮上露出极其痛苦和怨恨的表情。 金属刺耳的摩擦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他们顺着女婴皮身后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条粗/壮锁链捆住了小脚,女婴皮被捆的动弹不得。 那条锁链很长,好像没有尽头,从女婴皮身后一直没入记忆迷雾中。 苏芙自然也听见了王胖子的声音,执念,和龙凤胎等级一样,这个等级在鬼的排行里倒数第二,却也是低等级中的顶端,现在居然被一条锁链锁住。 龙凤胎发动尖叫攻击带来的绝望还历历在目,苏芙甚至可以感觉到龙凤胎们还游刃有余,锁住这样的存在的东西等级恐怕远在执念之上,会是怨恨吗? 女婴皮苦苦挣扎着,苏芙不忍心看着女婴大哭,她试探性想要上前帮助,即使知道可能是徒劳无功,却仍旧想要出一份力。 没想到苏芙刚靠近女婴皮身后锁链,记忆迷雾倏地散开了,他们又回到感恩河边。 月亮高悬,河水依旧清澈,一群人怔怔地看着河面却没有欣赏的意思,他们知道表面这么好看的风景下,隐藏着无数鲜血和罪恶。 “叮!恭喜各位玩家成功完成支线任务——翦纸招魂,能有如此优秀的玩家,是《怪谈人生》游戏的荣幸~” 熟悉的游戏系统播报声,小女孩调皮的声调里蕴含着明显的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们能够这么快完成“翦纸招魂”任务。 “真正懂得深度游的游客都知道,没有深入当地居民生活,都不算是来当地旅游过。正好,送福村里将举办一场冥婚,相信各位游客们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参加的心,请记得准时参加噢!” 游戏系统带着恶意的播报声结束,王胖子几人立即查看游戏面板,只见“送福村怪谈”任务完成进度已经来到了75%,他们距离完成主线任务已经不远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即将见到,回到现实的曙光? 任务完成=回到现实,这句话谁都没有说出口,那是吊着他们努力存活的希望。 白雪的脸色却更糟糕了,她转身侧面询问苏芙婚礼日期,表示他们很想参加苏芙的婚礼。而参加谁的冥婚?这点想都不用想,在送福村近期举办婚礼,尤其是冥婚的,只有苏家一家。 白雪猜想成真了,他们进入送福村以来就一直扯着体验活人出殡的旗号,但是旗号扯久了肯定也要有实现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确实请了人盯出殡流程,而定下的出殡时间竟然真的就那么巧,正是苏芙冥婚的日子明天。 在送福村几天他们也了解了一些习俗,例如出殡需要几天,冥婚在晚上举行,直接把白雪白天体验出殡,晚上去参加冥婚的希望掐灭了。 听到白雪和苏芙谈话,王胖子和熊英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出殡冥婚撞档了!现在就算他们说换个日子也来不及了,出殡流程复杂,涉及村民很多,要是改的话耽误村民做其他生意,他们估计会被村民们撕了! 分成两拨人分头行动也是不可能的,任务必须亲身过才能算数,谁都不想完不成任务,毕竟结局很有可能是死在这里。 “送福村怪谈”进行到这里,王胖子几人都完全明白了,送福村怪谈是送福村人们无穷无尽的欲望,他们对生子的渴望根深蒂固,甚至不惜残害亲生骨肉,只是为了所谓的有男才有根,家族才能有传承。 所有的罪恶皆因欲望而起。 知道送福村怪谈不是结束,破除它才是,所以这个怪谈才会是深渊级难度。要玩家让一座世世代代根深蒂固,以男为尊的罪恶村落,不再不择手段追求生子,这简直就不可能! 这不是玩我们呢嘛?!想通关键点王胖子欲哭无泪,送福村里每个女性都是未来悲剧的缩影,他们鬼使神差因为同情选择了跟随小闺女行动,无意中也是选择了小闺女的视角来展示这个村子的罪恶。 没想到在他们眼中的小可怜却带着他们过五关斩六将,成了他们的金大腿,可以说他们能平安无事到苏天全靠小闺女。 可能连游戏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他们的猥琐躺赢行为,才智能调整了最后的支线任务“冥婚”,加强难度让他们靠自己。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全息游戏由AI接管,不同人过同个关卡,根据他们的行动会生成不同任务内容,也是以防有人作弊,拉低游戏趣味性。 以前觉得很好玩,现在玩不好就是玩命的王胖子差点心梗,以后再不不骂游戏无聊了。 参加“冥婚”不可能是让他们真的参加完这场婚礼就能完成任务这么简单,小闺女的婚姻只是个剪影,更像是让他们以小闺女视角,去推翻彻底父权制度下的压迫。 不同于苦恼的玩家们,当苏芙听说他们体验活人出殡的日子,和自己冥婚日期一致时,她猛然灵光一闪,脑海里再次回荡起那天跟踪苏天赐,发现苏天赐和道士密谈的事情。 出殡、喜事、借寿之前记忆中那场冥婚闹剧时,她在喜轿中好像有听到哀乐出殡的声音,还听见路过大老远就有家属哀嚎着哭诉,自己儿子怎么会那么年轻就被淹死。 不过,在送福村随时随地都有葬礼活,和婚礼是同个日子也不奇怪,他们村做这个的本身就不可能再有忌讳。 难道道士和苏天赐谋划的“撞煞”和自己冥婚有关系? 后面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计划好了在轿子里就服下假死药,她绝对不会乖巧完成这场闹剧,让苏家的吸血鬼们占便宜,再次有意识时她就已经在村中灵堂停尸了。 所以游戏系统要求玩家们参加冥婚,却没有严格抠字眼说参加完整场冥婚,这让苏芙很奇怪,就像是游戏系统早就知道这场冥婚不会真的举行,还有玩家们的任务都和自己息息相关,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她不自恋却察觉到了诡异。 自己的好友乐乐姐是《怪谈人生》游戏制作公司新世界的员工,而《怪谈人生》里不仅有自己所在村落,还步步引导着玩家追查,就好像是想要知道杀害自己的凶手? 可是自己现实中没死,还成了生魂进入游戏,所有思绪混杂在一起,让苏芙脑袋过载,她摇摇头,游戏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眼前的事情却很着急。 眼见就要到自己记忆里被害时间,自己却还没有什么头绪苏芙烦恼时就喜欢东张西望,这才发现和自己一起来感恩河边的龙凤胎不见了,还有被鬼上身的洪发也不知所踪。 龙凤胎按照游戏说法不弱,苏芙不着急,洪发她巴不得洪发!邻居奶奶和她出意外都在同一天,邻居奶奶死于火灾,而她听见那声轻笑时感觉到了骇人的灼热,两者关联都是火。 想要一个地方着火,并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除了那地方本身的主人,那就只能是建造那地方的工人了,而洪发恰巧是抹灰工,并且在送福村做过工。 最重要的是洪发第一次见她,就表现出了强烈害怕,以及想要致她于死地,种种可能性相加,苏芙暗想难道洪发就是害她的凶手?但她和洪发从未有过交集,甚至在送福村里连面都没有碰过,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他出手想要杀,已经躺在灵堂里死去的她?还是他知道自己是假死? 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苏芙不是害怕洪发,而是感觉他的后面似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庞大阴影,她胡乱转着的眸子和从树影背后走出的洪发对上,那双眼睛闪烁着不明的光。 几人没滋没味的吃完了苏父苏母准备的晚饭,一直待到快要到子时了,都没有见到苏芙的身影。 期间,白雪忍不住询问了苏父苏母,苏芙去哪里了,却得到了他们不在意的回复,可能就在村子里哪家去玩了。在他们心里苏芙身患绝症,病恹恹的,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何必担心。 眼见时间快到了,几人没有办法只能放弃等待苏芙的想法,拿上所有道具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几人之前采买时在送福村踩了点,送福村是典型的城市迅速发展特产——城中村,村庄到处都是还在修缮,或者是修缮到一半就因为种种原因,干脆废弃在原地的马路和建筑物。 在苏家不过两条小巷的距离,就有一处暂时废弃,还未完工的十字马路,正好适合他们苏晚的任务“翦纸招魂”。 熊英自告奋勇去摆放物品,为了显示自己更有用点,在她看来现在这个队伍里,王胖子算是输出,白雪是奶妈,就她一个人定位模糊,再加上她之前做的事,她害怕这两喜欢苏芙的玩家,找理由把她踢出去。 月亮高悬,时机到了。 空荡无人的十字路口正中间,被摆放上了一只真人大小的纸扎小孩,它面前摆放着一溜儿小孩子爱吃爱玩的东西,最前方还放置着一个小巧香炉,上面插着三只未点燃的香。 微风吹过,一个孤单打着诡异红纸伞的女人出现在马路尽头,她双眼被黑色的布蒙住,脚步僵硬极力维持着走直线,缓步向着十字路口正中间前进,随着她的步伐,红纸伞内悬挂的小孩剪影也飘动了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被蒙住眼睛的正是熊英,她怕的牙齿打颤,嘴里竭力保持口齿清晰的念着“翦纸招魂”需要的招魂咒语,“河边路野,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苏请五道,游路将军。” 她心底不断为自己鼓劲,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她不能退缩。 实际上熊英看的很清楚,白雪的奶妈技能能在生死关头,留他们一口气,不能做招魂者;而王胖子先不说他的技能行不行,就是他的力气和吨位,也是最适合的进攻者。 剩下的最佳执行人选只能是她。 现在,白雪和王胖子躲在马路两边,只要情况不对劲他们就会出来救她。 熊英深呼口气,脚下冷不丁踢到了一个硬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了,心里不住哀嚎苏芙你在哪里啊?她现在该死的需要,昨晚苏芙给的安全感! 另一边被玩家们念叨的苏芙也没闲着,白天她跟踪苏天赐和道士后有了想法,一切的线索似乎都和孩子有关,而送福村的核心秘密好像也是这个。 一个村子如果要存放一个,只有本村人才能知道的秘密的话,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祠堂。祠堂是最为神圣的一个地方,是祭祀同族祖先的场所,也被视为男性的圣殿。 在古代华夏封建夫权制度下,未出嫁的女孩被视同为别人的人,而媳妇又是外姓人,即便是本村人嫁在本村,也会被认为地位较低,女性从来不会被允许进入祠堂。 至苏这样的封建习俗,仍旧有很多地方还未被废除,送福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要是这个核心秘密和女性有关,那用祠堂来隐藏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于是,明知苏夜玩家们要做第二个支线任务的苏芙,还是选择就在夜色降临的一刻,潜进送福村祠堂一探究竟,只希望自己的动作能够更快些,不耽误她回去看玩家们有没有在苏晚任务里发现其他线索。 在苏芙从前的记忆里,她从未去过祠堂附近,不被允许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她对那种夫权制度的最高体现地不感兴趣,并嗤之以鼻。 什么时代了,还在为自己立牌坊,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男性自尊,真是可怜。 祠堂被建在整座村子的正中心,村里出了不少钱修缮,看上去威严壮阔。但在深夜里来看,和村中建筑物一致的黑瓦白墙,只是多了点金色点缀,却多了几分诡谲。 仿佛那里不是什么祭祀祖先的地方,倒更像是吃人的地方。 苏芙刚接近祠堂门口就发现有人把守,是两个村子里的青壮年,看上去有些眼熟。她在祠堂四周溜达了一圈,确定只有两人看守门口,不知道是村里人对自己村人很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安保太过自负。 她找了棵靠近祠堂附近最高的树,两三下顺着树枝爬了上去,她小时候没玩具,最爱的娱乐项目就是挖泥巴和爬树,所以对爬各种树都能得心应手。 压着树枝,苏芙小心翼翼地俯视着祠堂的构造,送福村祠堂呈三开间二进构造,分门厅、天井、拜厅、后厅等,从高处看是一个工字形,中轴线对称的布局。 祠堂内部空无一人,苏芙耐心的趴在树梢上整整一刻钟,祠堂里都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踪迹,这让她觉得更加奇怪,难道他们认为只要看守住门口就好了吗?还是说秘密根本不在祠堂,又或者不在祠堂表面就能发现的地方? 她大概在心里描绘了数遍祠堂的构造,做到心里有数了,这才小心从树上下来回到地面,捞出一直放在衣兜里的镜子,小声呼唤着龙凤胎的名字。 几乎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龙凤胎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苏芙见两个孩子小嘴圆张,口型一出她立即就知道,这两倒霉孩子要叫妈妈,连忙上去一手捂住一个孩子的小嘴,见两孩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出声后才把手放下。 她指了指祠堂门口的两个看守,做了一个拜托他们引开的手势,龙凤胎立即心领神会。 正在专心看守祠堂的门卫突然感觉背后一凉,鸡皮疙瘩爬满双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全星系公告:】 【苏芙已成功镇压昆仑仙宫灾祸副本。】 【以一人之力,斩杀灾祸核心,强行镇压昆仑虚暴动。】 【评级:SSS。】 【经神衍系统规则公证——】 【即日起,继任昆仑学院校长之位。】 【备注:苏芙已于今日昆仑仙宫之内,一步踏入只身境!】 一步一步,苏芙走到了【高天原辉光日辇】之前。 她抬眸,缓缓抬起诛仙剑,剑锋直指天照大御神。 “既然来了……” “那就……永远地,留下来吧。” 第 166 章 166-神明战栗,世家惊惶 诛仙剑骤然落下。 剑锋未至,杀意已凝成实质,斩向天照大御神。 一剑诛仙! 然而,神轿中却传来一声轻笑。 “区区蝼蚁,妄想弑神?” 天照大御神抬手,轻描淡写—— 1306包厢里乱糟糟的,苏芙觉得他们越惨她就越开心,虽然还是眼红红的,但是翘起的唇角根本就压不下去,可谓是开心点到了极点了。 侯烛越过众人来到了她身边虚虚搂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继续前进了,生怕她还真的是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只是他还未出声,苏芙就抬头看向他,主动发出邀请:“侯生,你也来吃瓜啊?来!我找到了一个绝佳位置!分你一半啊!可惜没带瓜子来。” 侯烛:“……” “看见脏东西就不怕长针眼?”他坚决将她的肩膀给搂紧带着远离了1306包厢,气势莫名逼人,让苏芙根本不敢说话。 “诶,侯生……这是你条女(1:你女朋友)?”眼看着侯烛和苏芙就要离开,龙虎帮生不出慈姑椗的老大丧彪还是叫住了他们,语气还算是好的,毕竟……侯烛可真不是一个好招惹的。 但是,他刚刚是和苏芙做了交易的,他帮苏芙拍照和录音那几个人的情况,完事之后她则是要给他壮那个阳的方子,现在他都帮她拍了照和录音了,总不能就这样离开连方子都不给他的吧? 毕竟刚刚苏芙将他的身体状况说得信誓旦旦的,而且有些算命大师的那种潜定,他即使半信半疑,那也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好歹苏芙也是出身大家,家里有个什么偏方也说不定。 所以他可不能让苏芙跑了。“确定三十份?您若是想一次性多吃几种口味,我们这边可以混搭配菜的。”苏芙有点被这从天而降的财神爷吓到了,但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提前将预防针打出去,“如果放久了,这道菜就只能当普通的饭菜了。” 叶紫当然清楚食疗食品的特征,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平日里各种食疗食品也没少吃,但苏芙的叮嘱还是让她感觉心头一暖,“你放心,这些吃的完的。” 见对方坚持,苏芙也不再坚持,天降财神爷,要不是戴着口罩,她此时嘴角的狂喜估计都要压不住了。 “好,那麻烦您稍等一会,我这边尽快。”苏芙修改了一下收款金额,转头开始飞快地打包食材。 “需要我帮您都卷好吗?” “不用,菜和饼皮分开就好。” 叶紫支付完钱,也没去一旁坐着等,而是干脆站在一旁看着苏芙打包。 苏芙的打包速度很快,她对于每一份菜的分量和位置都熟记于心,每个动作之间的衔接自然且利落,明明忙乱而繁杂的事情,在她干练的动作下,却像是一道艺术表演。 考虑到叶紫要求的份量较大,苏芙将一份五张卷饼的分量变成十张,这样方便她计算也方便叶紫。 可即便这样,最后苏芙还是打包出了十五个饭盒。 看着面前垒成三摞的盒子,苏芙又瞥了眼叶紫那小胳膊小腿的,她怀疑这些东西交过去的一瞬间,都能压垮她那纤瘦的手腕。 思索半晌,她最终还是开口道:“小姐,要不您给个地址,我帮您叫快递给你送过去。这些一起拿还是有点重。” 叶紫还沉迷在苏芙刚刚赏心悦目流水线般的操作,直到苏芙喊了她三遍才反应过来,“啊不用,快递多麻烦,等我一下。” 随后苏芙就看到她撸起一点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崭新的智脑,点击几下后就放下,叶紫腼腆地笑了笑:“好了,大概三分钟后就会有人来了。” 虽然对电子设备不太了解,但苏芙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个智能光是外表设计,就甩她手中学校统一配置的基础班光脑好几条街,差不多的设计她在洛琪的朋友圈里也见过,可见应该价值不菲。 既然对方说摇人来了,那估计就是真的有人,苏芙闻言点点头,“那我给您拿到那边的桌子上,您可以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或者您把餐放我这里,我等会直接给他们,您可以再在这边逛一逛。” 叶紫左右打量一圈,兴致缺缺地摇摇头,“没事,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好。老板您继续忙。” 苏芙将十五份打包好的餐盒放在每个摊位旁都有的临时小桌板上,对着叶紫点点头,转头继续准备开始擀面蒸饼皮了。 一口气没了三十份,也就是150张饼皮,她之前准备的两百多张库存岌岌可危。 财神爷不愧是财神爷,一口气就买下了她的大半库存。 【我去,真给她挣到了??】 【开局就卖了大半?哈?真的不是她请的托吗??】 【感觉真的很像托谁家好人一口气买三十份的,不是托是什么= =】 【苏芙是不是不知道这个比赛其实全程是有在内网直播的,请托都请得这般肆无忌惮O.o】 【开业后半天没一个人,来一个人就顶别人前面大半收益,这水得太明显了吧??】 【托,这一眼托好吧?不是托我倒立吃屎:)】 【我说这姐的作风果然是如传闻所说,这么爱出风头啊?在食疗这么多大佬团队面前都敢肆无忌惮地请托,真当大家都是瞎子是吗?】 【不是,你们是真的认为这位大小姐会是托?谁家能请得到动这位大小姐啊】 【首先,没见识我们可以不说话,其次,这位当托哈哈哈哈,你当你二皇子吗?】 【?什么大小姐,你们这群有钱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啊啊,别说一半就走啊呜呜呜,孩子没见识孩子先说】 【别的不说,光那位手上的智脑,保守估计,买下这大半条美食街应该不成问题(乖巧jpg.】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这款这么贵?】 【刚刚从官网退出来,确实有那么贵,应该是高级VIP的专门定制款,它的平替版发行价后面也有六个零(你们有钱人真的是(无奈jpg.】 【唬人的吧?有那种家境和实力,还来这么一个平民美食街?不应该在家吃高级食疗师亲手制作的料理吗?】 【我说,我们只是家里有点小钱,但不是死了,吃个好吃的东西还分平民和有钱人之分吗?】 没再注意叶紫的动静,苏芙拿出擀面杖飞快地擀面,粗|壮的擀面杖在她手里意外的听话,灵活均匀地将手底下的面团擀得又薄又圆。 被擀平的面饼被放进蒸笼里后,再被苏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入满是蒸汽的蒸箱里,只是打开一瞬,热腾的蒸汽就立马翻滚席卷了周围。 面无表情像是没有感觉到蒸箱里不断冒出的热气一般,苏芙顶着升起地蒸汽,仍旧伸手拿着长夹调整着蒸笼的位置,将熟透的面皮放在靠外的位置,方便她下次拿取。 “你的面饼都是你自己擀的吗?”叶紫饶有兴趣地站在摊位前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为什么不用厨师机呢?” 关上蒸箱,苏芙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发现叶紫居然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她摊位前,眼里满是好奇。 “厨师机擀出的面口感是死的,不好吃,所以我都自己擀。” 简单地回答了叶紫的问题,苏芙重新打开灶台,准备炒制已经空盆大半的三种配菜。 刺啦的热油声和锅铲翻动食材的声音配合在一起,诱人的香气逐渐从热锅里飘出来,叶紫再一次被这诱人的香气勾得挪不动脚步。 默默地吞了一把分泌出来的垂涎,她这下是真的认了,这个摊位她最近几天估计都忘不掉了。 “小姐,是这十五份吗?”两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叶紫身后,尊敬地口吻不难让人感觉出他口中的小姐的身份尊贵。 叶紫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保温饭盒,“对,就是那十五盒。” 说完转头眼睛还紧盯着苏芙现炒的饭菜,依依不舍的眼神仿若能拉丝,顺着苏芙准备拿盆乘菜的手望过去,叶紫看到三个配菜旁边还有几个装着蔬菜条的瓶瓶罐罐,没忍住开口问道:“老板,那是什么?” 苏芙将京酱肉丝盛出来,顺着叶紫的话瞅了一眼,“是我自己腌制的泡菜。” 说完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叶紫:盯—— 苏芙哭笑不得,这个眼熟她熟,和平日里洛琪他们盯着她手里的食物一个样。 “你想要可以给你一罐,事先说好,这个就是一个泡菜,没有什么食疗效果,口味不和你的胃口不要怪我,吃坏肚子也别找我。” 叶紫一听可以白嫖一罐泡菜,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满是惊喜,拉肚子什么的完全不虚,她家的医生管够,“谢谢老板!” 一旁的保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看到苏芙递出毫无食物检验标签的泡菜时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但他没出声阻止,在外和主人起争执并不是一个合格下属应有的行为。 况且能让小姐一口气买下这么多份的摊位,不管别的,但至少在菜本身的味道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保镖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等待叶紫和苏芙交谈结束。 送走叶紫后,苏芙的摊位一时间又陷入了冷清,不过她也不急,有了叶紫这一单打底,她现在的营业额已经远超她的想象了。 许久没有长时间站着摆摊的生活,苏芙隐约觉得自己腿酸腰酸胳膊酸,哪哪都酸。 索性一时半会都没啥人来,苏芙搬来一个折叠椅,干脆坐下自己给自己卷了几个春饼吃,顺带解决一下临近饭点已经开始空虚的胃。 比起叶紫之前规规矩矩地一个卷包一个菜,苏芙的吃法就随意得多,一个饼里硬是给她塞上了肉丝土豆丝和豆芽三菜全家福,还不忘夹了几根腌萝卜放在最中间。 薄薄的饼最后变得鼓鼓囊囊,浸透菜汁的卷饼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包裹的食材,一口咬下去,咸香鲜辣。 【她吃的怎么那么香啊,她不去吆喝客人来吗?】 【我是真的看不透这位姐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急的样子0.0】 【她当然不急,她估计后面还有托,她急个啥= =】 【但是看她吃真的很香诶我说有没有勇士帮我去尝尝鲜?】 【乐子人是来看乐子,不是赶上去倒贴钱哈,你们理智点(摇晃脑子里的水jpg.】 临近傍晚,晚风渐起,苏芙悠哉悠哉吃完手上最后一个卷饼,麻溜地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摊位后面。 “诶,找到了!”满是惊喜和好奇的声音连带着拖拉的脚步声停在她摊位前,“走啦走啦,就这一次嘛,等会我陪你去你男神的摊位前排队好不好?” “什么你条女?你可别乱说,”苏芙理所当然知道“你条女”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女朋友”的意思,她可是对侯烛这种大叔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就告诉你。” 侯烛低头看她,眸光有如实质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说“你如果真敢说看我敢不敢剥了你的皮”。 “……”有黑那个帮大佬那种味儿了。 【不对啊,统,看侯老大的意思好像知道我和丧彪做了什么交易?可是……可是他刚刚不是在里面谈生意的吗?怎么知道的?】 [呃,大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毕竟他早些年就曾经预判了哪个帮派哪个头目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暗杀他,从而躲过了很多劫,现在他预判了你和丧彪的交易不是湿湿碎(2:小意思)吗?] 【啊?香江麦让让岂不是都要拜他为师?】 侯烛:“……”苏芙昨晚睡了一个好觉,无梦到清晨,找到家里新送来的报纸,这不看还好,一看居然看到了头版一大行劲爆的字眼—— 香江第一富豪侯烛和苏氏千金苏芙同出同进新富豪夜总会,还夜会浅水湾苏家别墅激战3个小时【加粗】,今年生队足球队指日可待!侯生是真的持久【加粗】!速来嗒糖(1)! 苏芙:………………………………? 苏芙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并不太过相信,只是还是任由侯烛带她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等他说话。 侯烛被她这双黑白分明过于灵动的眼睛给看着实在是有些感慨,寻常人是真的会被这么一双纯澈毫无杂质的眼睛给骗过吧? “你打算给什么方子他治病?”侯烛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苏芙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他,十足惊讶。 “我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侯烛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给机会她逃避,紧盯着她的眼睛:“说吧。” “呃,难不成你也生不出孩子?”苏芙并不认为自己要告诉侯烛,毕竟和她做交易的并不是他。 “世侄女(3),这么和你说吧,你认为你现在这样的行径对吗?丧彪可是黑那个帮的大佬,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也最喜欢你这种年轻的女孩,你万一给他的方子不管用被他找麻烦,你只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道理你能懂吗?” 侯烛觉得她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都不想和黑那个帮打交道,她一个弱质女子就想着和他们谈判叫板了?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但我给他的方子如果有用呢?他总不能恩将仇报吧?我没记错的话,龙虎帮也是挺讲义气的,他们没必要和我结仇。”苏芙也算是听出侯烛关心她了,这份情她领了,毕竟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啊。 只是,他为什么又要关心她呢?明明……明明在这之前她可不记得原主这个无脑大小姐和他有过交集。 【这……统,你刚刚对我说过的,侯烛是书中最大的反派还是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买凶杀人那种,他现在这么关心我不会是看上我吧?】 [?]“但是,总有一些人即使不是食疗师,也还是想参加这个项目的吧?”苏芙有些不确定道,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不是食疗师的厨子吗? 不是说大部分人的精神力和她以前世界的普通人没太大区别吗?不会大家真的日常都只喝营养液吧? 只喝营养液就算了,问题是那群营养液还那么难喝苏芙光是想想之前喝过的营养液,就忍不住眉头紧皱,一脸痛苦面具。 况且怎么说这个项目的奖金都快顶上大半年学费了,而且活动分还给的那般慷慨,很明显就是在吸引大家都来参加,成为几个独有专业的内部擂台有什么意思。 这个项目的初衷应该也是想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场面,才会这么大手笔地设置奖励吧? 简单地讲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苏芙就立马接收到来自洛琪的一个摇头。 “你说的确实是上面领导想要的情况,但事实上是,你如果是食疗师专业的,你就会那群人带着一起卷,如果你不是食疗师专业的”洛琪像是想到什么,一副非常惋惜的口吻,“你就会被那群食疗师内部排挤,直接搬上明面的,光明正大的霸凌,还有各种商业上的恶性竞争,都会发生在你身上。” “他们只允许最后的奖励落在他们食疗师身上,别的专业的,想都别想。” 洛琪说的还算委婉了,实际上,每年拿到最后奖金的那些团队,早就是那几个专业内定好的。 那些都是从最初入学时就在培养的种子团队,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亦或者充足的市场调研,样样不缺,别的专业大四才临时组成的草台班子根本无法他们对打。 光是听洛琪这么一说,苏芙就感觉这事似乎并不是一个每年都会有的创业项目这么简单,若真只是一个简单的创业项目,年年都有,想要维护住自己食疗师的光环,占据个前几名就好,又何必一点机会都不给别的专业留? “洛琪,这个创业项目,若是成功拿到名次,是不是除了那笔奖金和活动分,还有什么别的?” 苏芙越听越觉得,这比赛就像是曾经的萝卜坑,看似对外开放,实则每个名额都写好了专属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洛琪眼神突然开始躲闪,看天花板看地板看顾锦,就是不看苏芙。 发现对方视线飘忽的苏芙:? 不会真给她说中了吧? 比起苏芙那游刃有余的老油条,洛琪明显更为青涩一些,眼里和表情都藏不住事。 只是被她盯了一会,洛琪就溃不成军,自暴自弃咕哝道:“算了算了,就当我吃人嘴软,这话我只说一次。” 自以为恶狠狠地扫了顾锦和苏芙一眼,洛琪压低声音,“你俩出了这门就把嘴给我闭得死死,不准说是从我这里听到的,知道没有?” 有八卦听,两人忙不迭地齐齐点头,动作非常统一地做了个拉拉链,表示自己绝对出了这道门就忘。 清了清嗓子,洛琪轻声说道:“确实是有额外的奖励。” “你们知道的,我们学校抠抠搜搜的,很多比赛项目的奖金,其实都是那些知名校友成立的集团或者基金会捐赠的,这个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个项目的奖金赞助方,稍微有那么点特殊” 特殊?尽管人类在漫长的征伐宇宙的进程里很大程度上得力于精神力,但这个强大的助力背后也蕴藏了颇大的风险。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越是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类,就越容易出现精神力暴动的情况。 精神力和人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稳强大的精神力可以让人战无不胜,而紊乱暴动的精神力,则可以让一个人痛不欲生,走向自毁灭亡。 针对这种情况,帝国科学院很早就研发开始镇定剂,并逐年加强,现在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可以镇定安抚A级及以下所有等级精神力的镇定剂,大部分精神力等级较高的人日常都会随身携带一只镇定剂。 洛琪紧抿着唇没有吭声,精神力紊乱期间对周围的声音都非常敏感,她对顾锦一连串的问候表示出些许不耐,但对方身上隐约带着一股味道又让她忍不住靠近,整个人割裂着,连带着反应都慢了几拍。 苏芙听到顾锦那句精神力紊乱,右眼皮猛地一跳,脑海深处某些记忆跳出来,让她瞬间明白眼下的情况。 赶忙把刚刚为了吃饭压着的精神力恢复,这次再看过去,洛琪明显已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她没打,赶紧给她打一支。” 果断出言,先让站在洛琪旁边的顾锦去拿一支镇定剂,苏芙这才对着洛琪道,“你先坐下来歇会吧。” 人都要站不稳了,也不知道找个椅子,苏芙都怕她下一秒直接躺地板不省人事。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严格来说,她们三人能分到一个宿舍,很大一个决定因素,就是因为她们精神力等级之间相差不大,三个人都在一个区间范围内。 细说的话苏芙的等级要略高一点,但平日里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和控制,她其实比不过从小就在首都星接受教育的洛琪和顾锦。 要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或许也是因为三人能力都在伯仲之间,这个宿舍也就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宿舍霸凌的情况迟迟没有发生。 不过对于眼下这种情况,苏芙这种天赋党明显比顾锦要敏锐很多,她放下筷子,见洛琪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干脆起身直接搬了个椅子放到她腿边。 “坐会吧,顾锦去给你拿镇定剂了。”见洛琪已经不自觉地发颤,苏芙不等她回应,干脆伸手将她强制按压到椅子上。 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倔啊,这种情况了还要保持所谓的风度? 洛琪被按到椅子上,鼻尖被一股浓郁的饭香味笼罩,让她眉头一松,下意识地朝着香味的来源探去,结果转头差点贴进苏芙怀里。 差点被投怀送抱的苏芙:? 精神力紊乱还会让人一个人喜恶颠倒的吗? 洛琪紧紧地盯着苏芙,像是饿了几天突然见到油水的猫,眼巴巴直勾勾地,企图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闻言,苏芙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一股油烟味混着辣椒炒肉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绝对谈不上好闻。 尤其是她们这种闻个味道自带放大系数的高精神力者,这个味道跟在鼻腔里放炸药没什么区别。 “刚刚做饭沾上的油烟味,可能味道有点大,不好意思。”说完马上向后大退几步,她知道精神紊乱的时候五感会被放大且混乱,这种味道估计在洛琪那边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苏芙无意和一个生着病的人纠缠,麻溜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继续吃自己的晚饭,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精神紊乱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尤其是他们这种等级还不算低的人,那是家常便饭,等会一针镇定剂下去啥事没有,犯不着她为洛琪瞻前顾后的操心。 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在土豆丝煎饼上,苏芙心满意足地咬下一口,心里盘算着晚点要去调研看看现在的星际人都爱吃什么。 面前的光突然被挡住大半,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洛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她对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煎饼。 嚼着煎饼的苏芙一抬头就看到凑近的洛琪,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东西倒呛一口,赶忙吞下连喝几口水。 这人不是精神紊乱到要晕倒了吗?什么时候突然窜过来的?这下突然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可以吃一口吗?”虽是问句,但人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有苏芙不同意她就不挪步的架势。 苏芙: 您老人家就差直接伸手上去拿着吃了还问她干啥? 叹口气,走去厨房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洛琪,苏芙决定不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吃吧,不合你胃口可别怪我。” “不过你现在精神紊乱,你能压下去吗?”苏芙好奇地看着一口又一口吃着辣椒炒肉的洛琪,她这么大口的吃,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辣一般。 暗自咂舌,这位当真是勇士。 洛琪沉醉地吃着酱汁浓郁的辣椒炒肉,肉质鲜嫩,被炒死的辣椒很好的将辣味赋予给了腌制好的肉片,一直心心念念的香气迸发在嘴里,回味无穷,让她根本舍不得停下。 香辣的口感此时被放大数倍,但洛琪丝毫没有停止进食放下筷子的动作,吃得太过专注,连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都没发现。 “洛琪?”顾锦拿着一支镇定剂跑出来,却发现对方此时坐在餐桌前吃得开心,就连身上原本紊乱的精神力也不似之前那般暴躁,甚至隐约还透露着一点温顺的迹象。 顾锦疑惑的眼里带着丝丝迷茫,她转而问向苏芙,“你给她打了镇定剂了?” 哈? 这下轮到苏芙百口莫辩了,“不是我,我身上的衣服都没口袋,我上哪来的镇定剂。” 那她怎么会顾锦也混乱了,一时手上的镇定剂不知道该不该扎下去。 苏芙被对方临阵退缩的想法气笑,颇为不赞同地皱起眉,当精神力紊乱是儿戏呢,说没就没? “给她打,你真打算靠她自己自愈?” 若真那么容易自愈,帝国也不至于在镇定剂上投入那么大的资金去不断地研发改进,时至今日都未曾停下脚步。 被苏芙点醒,顾锦讪讪一笑,拿着镇定剂非常熟练地扎进洛琪的手臂中。 肉眼可见的,随着镇定剂中的药剂被推进体内,洛琪周围的气息变得平稳起来。 一直埋头苦吃的人忽然停下动作,嘴里飞快地喊道:“水!水水水!辣死我了。” 一副早有预料到的样子,苏芙伸手将之前拿筷子时一起拿出来的矿泉水递给她,成功让对方逃过被辣疼得晕过去的画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锦坐在洛琪旁边,眼里满是担忧,洛琪的精神力紊乱每次爆发后都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进行休养,“需要我明天帮你跟老师请假吗?” 咕咚几下喝完一瓶水后的洛琪勉强压住舌尖那股疼痛,对着顾锦摇摇头,被辣肿的嗓子连带着声音都稍有些沙哑:“不用,我明天可以去上课。” 说完转头看向对面尚在悠悠哉哉吃着自己晚饭的苏芙,洛琪白皙的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但她们家的家训不允许她做一个胆小鬼,挣扎几息后,她还是开口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洛琪很清楚,在镇定剂没扎下来之前,她基本上是靠着本能在驱使着她行动,是因为闻到顾锦和苏芙身上那股香味让她感觉到很舒服,所以她才会赖在这里不走。 在五感混乱的情况下吃这些菜,味道自然是被扭曲了的,但那酥酥麻麻的辣觉,却意外的镇压住了她脑海里因为翻江倒海到处乱窜的精神力所带来的疼痛,如饥渴的旅人在沙漠里偶遇到绿洲一般,让她根本舍不得放开。 若不是镇定剂让她的五感回到正常的状态,她可能会一直吃,直到她把这道菜吃完。 不知道洛琪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但既然人家问了,苏芙也不介意回答一下,“是我,怎么样,这道菜还符合你口味吗?” 一个并不意外的回答,沉默半晌,洛琪深呼吸一口气,直视苏芙,脸上是少有的郑重,背后象征洛家的精神图腾火焰鸟隐约闪现,“苏小姐,我想以洛家的名义,聘请你成为洛家的食疗师。” “啊?” 苏芙那对于各种人物关系非凡敏锐的脑瓜子瞬间活跃起来,能让家境富裕的洛琪都说得上特殊的,那估计得往那些老钱家族上靠拢,在结合洛琪这遮遮掩掩的样子 这个特殊,估计要么极其有钱,要么极其有权,苏芙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轻轻扇动眼帘,苏芙小声道:“是和上面那位有关?” 苏芙说出来后都觉得自己有点不知者无畏了,新生的胆子可真敢想。 星际时代的帝国,整个国土之辽阔,官员之间的晋升等级制度之复杂,以及涉及到民生方方面面的基层建设都比她原来的蓝星时代要复杂千万倍,这个国家的掌权人,是真的站在万人之上的存在。 连一人之下的前缀都没有的,拥有对国家绝对掌控权的一国之烛。 而他老婆就是当今还时常能在新闻看到,驻扎在前线的元帅大人,唇红齿白飒爽英姿,给年幼的苏芙种下了女人就要大红唇的刻板印象。 两人都是文武兼修的类型,且精神力也是整个国家里名列前茅的存在。 这种玛丽苏汤姆苏的设定,苏芙感觉自己那个异想天开的猜测实在是有些搞笑了,若是真和那两位有关,恐怕这个项目都不会对外公开。 她连忙又否定自己,“不不不,我乱猜的,是和哪个大家族有关吗?” 却不料洛琪朝她静静地看了一眼,眼神讳莫如深,“苏芙,我发现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一点。” “啊?!”这下轮到顾锦和苏芙局促不安了,她们是想聊八卦,但没想聊上头那两人的八卦啊。 如果这个时代也有锦衣卫或者FBI的存在,她们这样的聊天,不会下一秒就被抓走去关小黑屋被审问了吧? “要不我们还是不要继续聊了吧。”苏芙觉得自己还是要识时务一点,这风头不对就得赶紧撤,“就当一切没发生过,怎么样?” 洛琪无情地讥讽道:“瞧你这怂样,胆子这么小刚刚还一个劲地抓着我想让我讲给你?” 问题是你也没说这个八卦涉及到一些不可说呀! 很想反驳但不敢吱声的苏芙只好坐在位置上继续装傻。 “哼,就你这点胆子,放心听,要真是不能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洛琪靠在沙发上按住苏芙,脸上的笑容莫名显得有些奸诈,“你猜的虽然不对,但是有点关系。” 表示一点都不想猜对的苏芙: “这个奖项的赞助商,是念木集团的子公司。” 洛琪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说完这句,本来还想看看苏芙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却发现她旁边坐着的这位姐,陡然一个大松气,像个咸鱼一样直挺挺地瘫倒在沙发上。 洛琪:? 怎么和她想象的反应不太一样? 这前后的状态反差有超过两分钟吗? “啧,你怎么这反应啊?”洛琪有些不满地戳了戳苏芙的手臂,“你不惊讶吗?” 顾锦看着苏芙的动作忍俊不禁,但也不舍得看自己的舍友洛琪冷场,“原来是念木集团,难怪他们都想守死那几个位置。” 大集团的子公司,这个名声乍一听很有威慑力,但对于早就在职场里爬滚多年的苏芙来说,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代号罢了。 摆摆手,苏芙一副也就那样的表情,“子公司而已,谁不知道一家母公司可以有N多家子公司,冠上一个念木集团的名字而已,又不是念木集团的真身。” 念木集团,名字出自当今大皇子名字中的第一个字,棯。 创立者就是大皇子烛棯珅自己,据说这个公司的初始资金,是大皇子闲暇时在学校里自己做补课生意挣来的。 当然,没人敢让大皇子给自己补课,大皇子担任的是介绍生源匹配老师然后收钱的那个掌柜。 短短不过十五年,它就已经发展成了庞然大物。 尽管其上有比他更有钱的老钱,但作为一个新贵,能拥有如此傲人的成绩,放在寻常人家里,已经是可以吹嘘三代人的存在。 “你还真别说,有些子公司,胜似母公司。”洛琪模棱两可道,“这还不是重点,真正让这个项目会被那群人一直占着的原因” 满意地看到苏芙和顾锦朝她投来求知的眼神,洛琪这才慢慢道:“据说,这个项目最后盈利且名列前茅者,将有机会获得这家子公司的认可和推荐,拥有参与念木集团近几年一直在陆续开展的夜市街项目的资格。” “各种资料念木集团直接一手包揽,只需要你人和你自己的技术带过去驻店就可以了,正式参与项目者,可以凭借这个项目申请首都星居留签证,基本上是百分百给过,卡都不带卡的那种。” 给居留签证? 原本还兴致缺缺的苏芙瞬间来了兴致,“是参与到这个项目,就能申请居留证?” “基本上是。” “但本来综合大学里,自己就是首都星人的学生也不少吧,感觉这个只对我们这种外来人员比较有吸引力。”苏芙盘算了一下这个利益换算,“为了一个居留资格,愣是把这个创业项目变成萝卜坑,这也太狠了吧?” “不是哦,苏芙你或许不知道,念木集团的这个夜市街,是最近几年里最挣钱的民生娱乐项目之一。”顾锦自己家也有人从事餐饮行业,所以关于这方面她消息比较灵通,“基本上那些参与到夜市街项目的摊贩,年收千万不是问题。” 谈到钱苏芙可就不困了,她立马一个咸鱼惊坐起,“等等,你说多少?!” 【就是……当我是下个杀人目标啊!】 侯烛:“……”怎么她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能理解但是拼到一起他就不能理解了呢? “世侄女,鄙人是做正经生意的,也不会做那种犯法的勾当,香江是一个法治社会,我肯定也不会知法犯法。” “好好好,我知道了。”只是苏芙却是记得80、90年代的香江犯罪率频发,各种贪污受贿绑架贩毒走私,什么法治社会简直可笑。 “我给丧彪的方子其实很简单,就是不要纵欲过度要阴阳调和,将身体调理好之后再有序地服食各种补药这才有用的。”苏芙也不隐瞒他了,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方子一五一十告诉他,末了,又是抬头认真对他说道:“你也可以用用,绝对有效。” 侯烛:“……” [那个宿主,侯烛有个瓜你好像没吃到呢。]系统突然神神秘秘地对她说道。 【什么什么是什么?】 [那就是——大佬根本没机会用!] 【啊?难道他是天阉之人?!】 侯烛:“……”想象力真的丰富,他怎么不知道他是天阉之人? [不不不那倒不是,他是大反派啊,他为了女主殚精竭虑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后天不足有心无力又是为了女主守身如玉,守到最后都找不到机会用了就一命呜呼了。] 系统说着也是唏嘘不已。 【啊……这听着是真的有些惨了~回头我送他几箱陈年老鞭……放包浆了的那种呢,让他用个够~就不会是个银样镴枪头了!】 并不知道自己后半生这么惨并听完了全部的侯烛:“……”我谢谢你啊。 【我的天!拍到未知巨型舰队正在朝中央星系而来!怎么回事啊?!(爆)】 画面中,漆黑的宇宙背景中,遮天蔽日的战舰群撕裂星穹。 幽蓝尾焰如银河倾泻,向着中央星系的核心区域,碾压而来! 而评论区也已经刷爆了。 【是苏芙!昆仑!华夏!】 【我的天,这舰队规模,是要把中央星系犁一遍?】 【恐怖!连一只虫子都活不下来吧!】 【……】 世家众人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苏芙……来了? 她疯了? 她竟然真的带着舰队,杀过来了! 第 167 章 167-华夏,与诸君同在(含营养液加更103w+) “不是……她从哪儿搞到这么多战舰的?!” 世家众人紧紧盯着投影,画面中,战舰群浩浩荡荡。 漆黑的宇宙中,数以万计的星舰如钢铁洪流般前进。 引擎喷涌出幽蓝尾焰,划出无数道璀璨光痕。 庞大的舰体碾过星云,连星光都被吞噬。 无数战舰正撕裂星河,向中央星系碾压而来。 “军工制造不是被星渊集团垄断和封锁的吗?!” “她苏芙从哪儿搞来这么多?” “难道是自己造的?” “开什么玩笑!”星际的快递外卖行业可谓是高速发展,她才刚下单不到十分钟,食材已经由宿管机器人送到了她宿舍门口。 根据智脑提醒,苏芙打开门准备拿取自己的外卖,恰好遇到顾锦和洛琪从外头回来,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苏芙拎着自己的食材,朝着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率先一步往屋里走去。 圈子不同不要强融,她和顾锦洛琪本就不是一个专业的,三人之间也没什么舍友情,互不干扰就是最好的状态。 她也不是钱,做不到人人都爱。像是被苏芙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到了,洛琪躲在顾锦身后不出来,大家只能听到她瓮声瓮气地话语:“我哥说,如果你愿意接单的话,他可以按照市场价十倍订购。” 市场价十倍?这是哪来的大佬发言。 苏芙立马打开智脑开始搜索首都星的餐馆一份辣椒炒肉大概多少钱。 刚按下检索,下一秒跳出来的第一条; 【百年老字号饕餮阁一份辣椒炒肉价值680帝国币,每日限量100份,有意者欢迎前往】 680帝国币? 她在首都星综合大学一年两学期的学费一共才78000帝国币。这一天卖100份辣椒炒肉就快顶上她一年的学费钱了 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苏芙带着智脑的手都在抖,现在的星际人的钱,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她现在去卖辣椒炒肉请问还来得及吗? 今天又是被你们首都星人的消费观吓到的一天:) 视线往下挪,这才看到智能AI的官方回答: 按照帝国如今的物价,首都星一份辣椒炒肉均价一般在350帝国币,一份大概400克。 350帝国币,十倍3500?!谴责的眼神归谴责,但不妨碍他们拿起筷子享受美食。 尽管三盘都是番茄炒蛋,两人依旧吃得很香,被炒出沙的番茄软烂中带点微微的脆,混着满是酱汁的鸡蛋盖在米饭上,是绝佳的酸甜拌饭神器。 洛琪和顾锦两人一口接一口,完全没有开口回应苏芙的意思,更别说停下来点评了。 眼见三盘西红柿炒蛋逐渐减少,埋头干饭的两人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苏芙终于还是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你们”苏芙看着三盘菜从有到无,哭笑不得,“说好的跟我反馈一下的呢?” “嗝——” 顾锦吃的太撑,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对上苏芙似笑非笑的眸子,下意识捂住嘴,示意洛琪先说。 仍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到苏芙的表情,洛琪马上正色道:“咳咳我个人觉得,这三道菜,这道效果最好。” 推了推距离她最近,也是被她和顾锦吃的最多的一盘番茄炒蛋,从消耗量上来看,也可以看出她们对这盘确实是最喜爱的。 “至少对我来说,吃下去后会有一种夏天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说明她的精神力被安抚了,所以大脑才会分泌出这种快乐因子。 “我是感觉吃下这个,有一种小时吃到最喜欢的糖果时的感觉,甜甜的。”顾锦压下饱嗝,如实反馈道,“这盘能明显感觉到苏芙你应该是在精神力非常饱满的情况下炒制的,里面蕴含的力量非常活跃。”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这盘比你昨天炒的两盘菜还要好一点。” 里面蕴含的精神力强烈到她还没吃之前都能隐约感受到,更别说吃下去后了,她还是压着自己精神力吃下去的,说出来的体验更趋于普通人的感受,若是换到昨天洛琪那种情况,估计效果要更加显著一些。 “其次就是这盘。”洛琪将最靠近顾锦的一盘往前推了推,“这盘属于什么都是居中,蕴含的精神力居中,效果中不溜,连带着味道也跟着一起中不溜。” “味道也变差了?” 苏芙有些迷茫,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三盘菜都是一个炒制手法,应该不至于味道都能不一样吧? 顾锦摇摇头,纠正了洛琪的说法,“不是客观意义上的味道变差,是因为我们吃过了蕴含了更多精神力的菜,自然就会觉得这道菜差点意思。” “食疗菜品的味道很大程度取决于食疗师投入的精神力,而不是食材本身。当然,如果菜本身就非常好吃,那就会有1+1>2的效果,这种情况下食客是最喜欢的,食疗的效果也是最优的。” 只不过1+1>2的情况少有,大多数食疗师倾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的菜达到1+1=2的水平,毕竟能量在转移的过程中注定会有损耗,能保持1+1=2都属不易。 事实上,市面上大部分售卖的食疗食品连1+1=2的程度都做不到,他们一般都是味道和治疗能力两者取其一。 苏芙了然,目光挪到三盘中剩菜量最多的一盘,果断猜测到:“所以这盘剩这么多,就是因为基本不含什么精神力的原因?” 两人齐刷刷地点点头,眼神透露出一股孺子可教也,珠玉在前,谁又能看得上这普普通通的石头呢。 “不过压着精神力去吃的话,其实这两盘的味道相差得不是很大,但与这一份差距,就会有些明显。”顾锦指了指第一份和后面两份,“但若是像洛琪那样吃饭不爱压制精神力的人,三盘的差异就会非常突出。” 讶异地看向洛琪,苏芙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不解:“你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不压着精神力吗?” 那五感得被放大成什么样啊,一顿饭吃下来味觉真的不会被扭曲吗?一顿饭下来真的不会疯吗? 上下打量着洛琪,人家精神状态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看不出半点被摧残的模样,刚刚吃饭的时候也吃得嘎嘎香,进食速度没比顾锦慢多少。 单凭那饿死鬼投胎的进食效率,倒是真没看出来这女娃娃是开着高等级的精神力五感开着敏锐buff的情况下吃饭的。 “害,为了吃个饭还要压着精神力去吃,一顿可以,顿顿都这样,你不累吗?” “食疗师之所以受人追捧,就是因为他们做的菜可以让人不压着精神力也能享受到美味,且对精神力紊乱的患者有拨乱反正的效果。”洛琪耸耸肩,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如果食疗师做出的菜只能压制精神力紊乱,那他们和镇定剂有什么区别呢?” “镇定剂还更加便宜且便携,要真论起来,他们哪里比得过镇定剂的性价比?” 哑口无言,洛琪有理有据,苏芙发现她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迟疑片刻,“我以为,食疗师只不过是你们有钱人的奢侈品之一。” 就像上辈子的某香,某迪,某仕等等,一个包包一件衣服少则过千,动辄上万,单买基本不可能,配货才是常态,这些奢侈牌子甚至还有一套专门的针对不同消费水平的VIP的服务流程。 高昂的价格摆在那里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无数人渴望用这些东西彰显自己的身份和财力,但实际上真的掰扯起来,其中大部分对外销售的产品的做工和用料,其实也没有到一骑绝尘的地步。 主打一个售卖服务和享受。 洛琪挑拣着番茄炒蛋里的番茄块吃,听到苏芙这么说,她笑了笑,“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你应该加一个限定词,高级的食疗师制作的菜品,那确实可以视为有钱人追捧的奢侈品。” “但绝大部分的食疗师不只是为有钱人服务的,市面上很多食疗师开的餐厅,均价其实在整个行业里不算太高,他们的主要的客户,是那些精神力过度敏感,或者对镇定剂原材料过敏或排斥的人群。” “将他们的主流客户挨个排序的话,排在最后的,才是我们这些想吃正儿八经的菜但又不愿意压制精神力的人。” 洛琪颇有研究的说到,“不过你确实也没说错,对于那些老钱家族,他们家中都是有聘用专门的高级食疗师的,只为他们家族服务。拥有专属的高级食疗师,的确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奢侈品吧,虽然把人当做一件物品一般说出来感觉有些怪怪地,但事实就是如此。 人们没钱的时候追求生存,有钱后自然会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和精神需求,食疗师一行本质作为服务行业,自然也无法避免。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苏芙你打算做这一行,请务必考虑一下我们洛家!”顺着杆子往上爬,洛琪转头亮晶晶地看着苏芙,“真的,能把菜本身做的这么好吃的人,真的太难找了。” 苏芙这种复合型且前途无量的人才,属于是在街上挑着灯笼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的程度。 “就你这个做饭水平,就算让我不压精神力去吃你做的不带治愈效果的菜,我都可以吃下去。”除了会酸了点甜了点苦了点辣了点咸了点,但这些她都能忍受。 苏芙无语,这是什么新时代的受虐狂? 眼见洛琪又要给自家打广告,苏芙连忙打断她施法,开口询问道:“那日常你出去吃饭,也是不压着精神力的?那你们是不是只去食疗师开的餐厅?” 无法想象,不压精神力然后去吃没有治愈精神力的菜,那和有事没事自找苦吃有什么区别? 顾锦摇摇头,跟苏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属于高阶精神力,所以五感会被放大数倍,但帝国地域辽阔,人口基数重大,按照正态分布,绝大部分人的精神力其实是在D~C之间。” “大部分人吃饭其实不会有我们这般过度的反应,他们也感觉不出一般菜品里附带的精神力的波动,也就不需要压着精神力去吃饭。” 毕竟为了吃顿饭还要专门专注精力去压制精神力,这体感和负重做深蹲没什么区别。 既麻烦且太累了。 “但你若是拿着这种精品出去,那基本上只要有点精神力的,都能感觉出它的独特。”顾锦指了指已经光盘的番茄炒蛋,调侃道,“苏芙你如果能顺利申请到健康证和熟食售卖牌照,你估计一进大学就直接靠这个发家致富了。” 苏芙被一顿科普,最后越听眼睛越亮,“这么说,所以学校那个美食街的创业项目,其实也不是专门给食疗师他们那些专业的人开设的吧?” 也就是说,她其实可以不展现她食疗师的天赋和能力,当个普通厨子去参加这个项目? 苏芙也是这两天才了解到,原来食疗师也有专门的专业,基本大一点的综合院校就有设立,他们的主要课业内容就是训练如何将自己的治愈型精神力与菜品融合。 而这个美食街的创业项目,基本每年都是那几个专业的学生参加,他们有强制学分需要在这个项目里才能拿到,这也是为什么这项目会有那么高的活动分。 因为已经成了那几个专业的兵家必争之地了。 嗯? 等等,她们听到了什么? 洛琪和顾锦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满脸不可思议的自己,并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你准备参加那个被食疗师包圆了的美食街的比赛?” “你哥准备一份3500帝国币买我的辣椒炒肉?”苏芙换算了一下,难以置信到音调都拔高了几分,“他这是准备吃金子吗??!” “你们有钱人是疯了吗?” 发出灵魂一问,苏芙现在脑海里只有“好想创亖有钱人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多她一个会死吗”和“天降横财一夜暴富妈妈她要发财了”这样两个念头里来回横跳。 努力深呼吸三次,苏芙硬是默念了四五次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堪堪压下自己一口答应的冲动。 “3500都够买饕餮阁5份辣椒炒肉了,就算你哥愿意给我这笔钱,我良心也过不去。”无法昧着良心,苏芙还是实话实说,“况且我不觉得我做的菜值得这么多钱,就按照市场一份辣椒炒肉的均价来吧。” “这怎么行?!”洛琪一口否决掉苏芙的话,看苏芙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你肯定不能按照普通餐厅里的价格来算啊,你做的菜是有附有治愈精神力的,这哪是外面的菜能比的?” “你知不知道外面一个初阶食疗师对外售卖菜品的价格,均价都是2000帝国币起步,你别乱开价,小心那些食疗师投诉你说扰乱市场。” 洛琪苦口婆心,她算是发现了,苏芙是真的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她居然连一份只要350的话都能说出来。 老天爷,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单蠢的人,有钱不挣她是傻子吗?? 经过刚才那会她精神力紊乱时的体验,洛琪敢肯定,苏芙做出来的菜,比她见过的初级的食疗师的效果要好多了。 凭借她这么多年吃过的食疗菜品来看,能让她仅用一支镇定剂,就能这么快平息精神力紊乱,怎么说也得快接近中级食疗师的水平,她哥3500买一份,绝对是赚了。 被洛琪一套连环轰炸,苏芙站在原地都不敢说话了,她是真的被洛琪脸上的严肃唬了一下。 不敢说话,她是鹌鹑jpg. 默默地重开搜索页面,苏芙又开始检索关于食疗师售卖的菜品均价。 结果搜出来,洛琪还真没骗她,不是危言耸听。 首都星的食疗餐厅,最便宜的人均都没下过1500帝国币,更别说那些有高级食疗师坐镇的五星级餐厅了,苏芙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后面跟着的零了。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五个?! 老天爷,原来星际的厨师没有灭绝。 只是穷人见不到厨子了而已:) 真当是应证了那句,贵不是它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这帮人也是真的敢卖,而这个世界,还真有冤大头敢买啊。 扫了眼站在一旁像个小孔雀昂首挺胸的洛琪,苏芙沉默,冤大头还不止一个,她身边就有一个。 争不过洛琪,苏芙只好退一步,同时手指飞快地在悬浮屏上点击着,“首先,我不确定也不能保证,我的每一份菜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对你有帮助。其次,我自认为我还不是食疗师,拿着食疗师行内的价格,我受之有愧。” “这样吧,一份1200,你哥既然决定买20份,那就给老板再打个折,一共2万,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不给洛琪拒绝的空间,苏芙直接一份星际合同草拟好发给她,示意她签字。 洛琪语塞,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苏芙,有钱不赚还倒贴,这人怕不是真的是傻子?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苏芙这么好骗? 不过想归这么想,洛琪还是非常爽快的签下了她的名字,并直接当场给苏芙打款过去,“原材料晚点我哥会直接派人送过来,你也不需要今天做完,一周之内完成就好。” 见洛琪这样,顾锦也马上效仿,给苏芙发过去一个合同,“苏芙,我的也是,你可以先做洛琪她的那份,做完了再做我的就好。”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苏芙就看到自己的账户里瞬间多了两万三千六百帝国币,但下一秒账户又自动扣除之前还未还完的信用卡的账单。 一瞬间,她就只剩下活期存款三千六帝国币了。 忘记自己还是个一卡还一卡的循环还款族的苏芙: 失策了,早知道不应该跟老板客气的。 她爹酒后吐的真言果然没骗人,有良心的人难挣大钱。 她现在丢掉良心还来得及吗? 合同都签了,苏芙自然也不会耍赖,不过趁着两位老板指定的食材还未到之前,她又自己在校园超市上下单了几款家常菜的食材。 这个念头在听完洛琪的邀约后,她就萌生出来了,关于食疗师对食物食疗效果的影响。 她需要做一个实验。 对着网上关于食疗师的介绍,苏芙使用同一种食材,让自己处于三种情况下分别炒制。 精神力开满,精神力半开,精神力关闭。 至于其他人口中的三成四成六层精神力,苏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只是个上学上得半吊子的小混子,能卡住十,五,零这三个关口,还是因为平日里上课被老师训多了才磕磕绊绊地摸索出来的。 其他的苏同志表示,学海无涯,她可能还需要再遨游一会。 相比顾锦,洛琪对苏芙的不喜更加明显一点,这点即使没有说出来,但她浑身上下透露的厌恶都快具象化了,苏芙就算不看她,也很难忽略那股上下打量的视线。 苏芙懒得多费口舌,宿舍厨房本就是公共区域,对方再不喜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顶多嘴上冷嘲热讽几句,毕竟宿舍斗殴是要扣分的。 扣得还是那种必须得靠补修挂科率高达60%的思政品德课程才能挣回来的学分。 花了一点时间从厨房里找出还未拆封的刀具,苏芙利落地将买来的土豆洗净削皮,手起刀落间,圆滚滚的土豆就化身成一根根粗细均匀的土豆丝,接而被苏芙丢进调制好味道的面糊里。 她在大礼堂的时候就在馋土豆丝煎饼和辣椒炒肉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满足一下她这吃了二十几年营养液的胃。 听着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切菜声,回到房间的洛琪和顾锦又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宿舍里出来,眼里满是纳闷与好奇。 “她又在搞什么鬼?”洛琪家里比较富裕,也和父母朋友去过不少餐厅,这种做饭备菜的声音她并不陌生,“苏芙这家伙居然还会做饭?” 两人都知道苏芙是从一个在帝国星图板块角落里的一个小星球来的,刚来首都星时几乎是什么都不懂,看什么都带着一股怯意。 但她学习能力和竞争意识很强,没过几个烛就知道要在各种舞台上展现自己,开始各种冒头,若是她会厨艺,怕是早就炫耀得人尽皆知了才对。 顾锦闻言茫然地摇摇头,大学前三年,她就没见过苏芙下过厨,就连对方追求那几个知名系草,每天各种殷勤地送早餐和不同种类的甜品的时候,顾锦都没见过苏芙碰过厨房。 见洛琪一脸不满,原本想下意识顺着她脾气贬低几句,眼前却忽然闪过她今天下午与苏芙对视的那一幕,顾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附和她一起谴责,改口轻声道:“可能她以前就会吧?” 话音刚落,一阵油炸的刺啦声在两人耳边炸开,大家精神力等级都不算低,这点声响看似不大,实则宛若平地一声雷。 洛琪厌恶地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受不了她,你多盯着她一点,情况不对直接告辅导员。” 说完直接摔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仿佛在外面和苏芙一起多呼吸几口空气都要有毒的。 顾锦无奈地摇摇头,站在原地停顿几秒,最后还是朝厨房走去,别的不说,刚刚那段切菜声还挺有规律的,让她不由得有些好奇苏芙是不是真的会做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芙没回头,煎饼需要稍微盯着一点火候,她忙着给土豆煎饼翻面,抽不出时间去和身后的人打招呼。 顾锦站在厨房边上,盯着苏芙忙中有序的动作,轻嗅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出食物的香味,越发确定,苏芙是个懂厨艺的人。 甚至厨艺可能还不错。 “站在这里干什么?要尝尝吗?”苏芙端着一盘刚出锅还泛着油光的土豆煎饼,看向站在岛台前的顾锦,将盘子推向她那边一点,“不介意的话,可以吃吃看。” 说完就转头准备洗锅炒制下一个菜,全然没有注意到顾锦充满诧异的眼神。 辣椒炒肉这道作为华夏最为家常的一道菜,可谓是千人千味,每一个家庭,可能都有属于自己味道的辣椒炒肉,但这并不妨碍这道菜的好吃程度,是公认的下饭菜。 小时候家里穷,买肉都是抠抠搜搜的,所以苏芙每年最期待的时候就是过年,因为过年有肉可以吃,而且是一大盘辣椒炒肉。 那是幸福的味道。 辣椒下入锅中散发辛辣的呛味,苏芙就算提早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被那股味道呛到忍不住流眼泪,至于站在岛台前盯着土豆煎饼的顾锦,即使离得比较远,却也依旧没能逃离呛味的刺激。 毫无防备地被呛味笼罩,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苏芙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加快翻炒的速度,手中颠锅几下,让菜受热和调味更加均匀,尽可能的缩短顾锦“受苦”的时间。 “抱歉,忘记提醒你这道菜会比较呛了。”苏芙端着色泽浓郁的辣椒炒肉走过来,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诚恳的歉意,“真是不好意思。” 顾锦很快稳住自己的鼻子,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望着眼前两份无论是色泽还是散发的味道都是上品的食物,还是没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会做饭?” 刚刚坐下夹起一块土豆煎饼咬进嘴里的苏芙闻言爽快地点点头,嘴里有食物她不好开口,只能用动作代替回答,待将口中的煎饼咽下,她才回答道:“会,除了不太会做甜品,大部分的家常食谱我都会。” 星际世界已经没有中餐西餐之分,大家都是一整个餐系大杂烩,苏芙也没执着说菜系,只是含糊地一带而过。 刚刚出锅的土豆煎饼,还带着香脆的余温,外表被炸得焦脆,内里却还是柔软湿润,一口咬下去,带着一点点焦香表皮在唇齿间破开,浓郁的咸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嚼了几口,苏芙停下动作,走去冰柜拿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怎么了?” 有些好奇她的举动,顾锦原本准备挪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发现今天的苏芙和她印象里的她可谓是两模两样。 今天的她,一举一动间仿佛自带聚光灯,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将口中的咸味冲淡,苏芙缓过来,推了推手边的土豆煎饼,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顾锦你能不能尝一下这个煎饼。” “一口就好,然后跟我说一下你觉得味道如何?” 对上苏芙那双明亮的眼睛,顾锦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在苏芙满是期待的眼神中,轻咬一口土豆煎饼。 有些紧张地盯着顾锦的动作,见到对方吞咽的动作,苏芙连忙拿出另一瓶水,推给顾锦,“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太咸了?” 没有去接手那瓶矿泉水,顾锦反而继续开口咬下第二口、第三口直至将整个煎饼吃完,这才浅浅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满脸惊艳地望向苏芙,“没有咸!非常好吃!” “苏芙你们家真的不是开土豆煎饼馆子的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煎饼!” 顾锦说着整个人都有点激动,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她头顶上一闪而过的精神体,“苏芙你这个土豆煎饼卖吗?我想打包几份给我家里人,这真的很太好吃了!” 可以看出对方的喜爱和激动不似作假,苏芙有些纳闷地挠挠头,伸手摸了摸不知道何时蹭到她手边的花栗鼠,“你真的觉得不咸吗?我还以为是我太久没做,调味的时候下手一抖把盐抖多了” 顾锦余光一瞥发现自己的精神体不知何时跑到苏芙手边求那盘煎饼吃,一时间有些害臊,但她也马上反应过来苏芙为何会突然开口让她尝一口。 摇摇头,顾锦干脆拉开椅子坐下来,手不受控制般的又夹起一块土豆煎饼,“不是你做的咸了,是因为你精神力感知太敏锐了,很多人吃烹饪的食物时不压制自己的精神力,就会出现你这种觉得食物太咸太辣太酸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苏芙恍然大悟,她备菜的时候完全是按照自己过往的经验准备的,过去的苏芙吃的都是营养液,没有人跟她说过吃饭的时候还要压制精神力,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茬,她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说法。 试着将精神力往下压了压,苏芙再度咬了一口土豆煎饼,原本齁咸的味道瞬间变成适中,她记忆中的土豆煎饼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画面逐渐拉近,众人看清了战舰群的细节。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艘极为庞大战舰,通体银灰色涂装,线条凌厉流畅,在星海中自在游弋。 两侧还装着密密麻麻的炮口阵,舰身上刻着: “华夏·鲲鹏号。” 参赛团队正式就位的时间和美食街正式开业的时间不一样,考虑到制作菜品需要一定时间,即使是半成品也不是开袋即食,所以官方给予了他们两小时的准备时间。 这个时间对于需要制作大量菜品的他们来说,多少有些不太够用,但胜在星际时代的各项辅助烹饪的科技都发展得不错,靠着高效快捷的厨师机,备菜时间可以节省大半。 而做饭最耗时的备菜问题被解决,其他的步骤放在这两小时里,不能说绰绰有余,但也谈不上捉襟见肘,大部分人都能接受这个预备时间。 只是有的时候,厨师机又没那么好用。 比如,在擀面的时候。 苏芙自己擀面时,可以四五六份甚至十份一起开擀,然后一起上蒸笼,但若是使用厨师机那个压面饼的功能,她需要一个个面饼放进去,还需要自己手动拿出来再一张张叠起来,最后到手的面皮又没嚼劲还薄的过分一扯就破。 跟她自己手动擀的口感完全没法比。 发现原来哪怕到了星际时代也依旧有人工智障的苏芙: 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在直播镜头下看到苏芙明明左手边就是厨师机,而她却选择自己用擀面杖擀面。 【苏芙行不行啊?我看她旁边的摊子菜都端上来一大半了,她怎么还在擀这个破面团?】 【她的摊位不会就只卖这么一个面饼皮子吧?美食街的审核什么时候也这么水了】 【旁边就是厨师机,她都不睁眼看一下的吗?我真的替这位姐急(流汗jpg.】 【应该不只是这么一个面饼吧?虽然摊位的招牌还没亮相,但按照美食街以往的审核,只是一个纯面饼是无法参赛的,策划书那一环就会被打回。】 而另一边,左萧南和侯烛也还在包间里观看美食街的直播。 因为侯烛那一番话,让左萧南此时对苏芙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在直播间分出每个参赛团队单独的分区后,他马上放大了属于苏芙这一角的直播画面。 看到苏芙擀面的动作,左萧南倒是真的有几分意外,“这的动作,倒真有几分老师傅的风范。不过她真的会做饭?” “她会做饭的话怎么没见她以前给你送”下意识转头看向侯烛,对上对方冷漠的眼眸,左萧南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迅速打住此话题,不再做声。 见侯烛没发话,左萧南又不动声色地挪远几厘米,确保自己是安全距离且可以夺门而出后这才松口气。 差点就踩马蜂窝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盯着画面里苏芙那娴熟的手法,左萧南猜测她是不是专门去学了这一道菜的制作方法,然后专门来美食街这种大流量备受关注的地方炫技。 “在这种地方现做现卖,别人都卖出十个了她才卖出一个,她这后面得卖多少才能赶上别的摊子?” 左萧南看苏芙将一部分面饼放入蒸笼后才开始去准备其他的菜,满不赞同地摇摇头,“她至少要把速度放快两三倍,或者提前做好一部分菜才对。” 侯烛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只是在镜头对准苏芙熟练抖锅的手时,微微眯了眯眼。 对于做饭而言,苏芙自认为她还算能手。自幼帮着父母一起摆摊,让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合理且高效地安排自己手上的活。 她甚至计算过,在所需材料都准备好的情况下,只需开火放油放菜开炒,花费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是眨眼间就过了,比起前期漫长的备菜时间,那都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对于他们这种摊位来说,真正的重点是后续的续航能力。 她注定不可能一开摊就把所有的食物都摆上去,这不现实,苏芙也不会这么做。 饮料要喝冷的,食物要吃热的。 尤其是食疗食物,蕴含在食物里的精神力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失,现做现吃是损耗最小的模式,其次就是在做好饭菜的半小时内,一般超过了一个小时后,食疗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这其实和平日里吃饭要吃新鲜出炉的才能吃到最好的风味是一个道理。 将锅预热,放入冷油,苏芙将提前腌制好的肉丝下入锅中,肉丝遇热后飞快地变为白色,苏芙迅速将肉丝滑散,开始调味上色。 京酱肉丝、醋溜土豆丝和韭菜炒豆芽都是快手菜,在苏芙有条不紊的动作下,她的摊位也逐渐传出菜香味,浓郁的香气迅速占领这片空气,且隐约有盖过周围几个摊位的趋势。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大家的摊位上的灯瞬间亮起来。 美食街,开始营业了。 入口的大门被推向两侧,陆续有顾客走进这条不算长的街,好奇地讨论声和自信的吆喝声逐渐交织在一起,街上慢慢有了人气。 每个摊位都有一个五光十色的招牌,上面是各自摊位的主卖菜品,让路过的客人可以瞬间定位自己要吃哪种菜品。 苏芙带着口罩手上动作不停,她在将醋溜土豆丝进行收尾工作。 淋上最后一圈香醋,苏芙翻炒几下准备将土豆丝盛入盆中,她的最后一道配菜准备好了。 “你这个菜我没见过,好吃吗?” 一道充满好奇的女声突然在摊位旁响起,苏芙抽空看了眼来人,是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女生,头发刚刚擦过耳垂,一身棉白长裙,身后背着的包露出的一角也是毛绒的,整体打扮的比较文静稚气。 尽管对方身穿长袖,但光看她袖口下过分纤细的手腕,苏芙敢果断对方绝对是一个瘦子,而且是很瘦很瘦的那种。 恰逢苏芙关火乘菜,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霸道地将周围的味道挤下去,叶紫愣是被那股酸中带辣的香味硬控在原地,没法迈步继续往下走。 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菜了,尽管她对比周围都略有人气的摊位,面前的这个摊位像是被大众默认地忽略了,叶紫还是没忍住好奇,走上前问出了那句话。 “卷春饼,你可以试试看,开门大吉,第一个客人不收钱。” 苏芙动作麻利地夹了几筷子京酱肉丝和土豆丝还有豆芽,再用无情铁手从蒸笼里撕出两片冒着热气薄如蝉翼的春饼,一并放在盘子里递给叶紫,“具体的使用方法可以看看摊位前的广告牌,或者我给你包一个?” 叶紫对上苏芙略带笑意的眼睛,突然有些害羞,但冲着那个诱人的香味,她还是努力克服羞涩站在了原地,“哦好,我试试。” 苏芙一听,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出菜口,自己又低头飞快地卷了一个醋溜土豆丝的春饼,叫住准备站在一旁对着广告牌学习吃法的叶紫,“是我考虑不周,这个包好的给你,你先吃吃看。” “啊好,谢谢!”叶紫放下手中的盘子,接过苏芙手中已经卷好的春饼,只有她巴掌大的卷饼,两三口就能吃完。 闻着味道感觉就不像是什么难吃的东西,反正她已经把精神力压下去了,再难吃应该也不会当着别人卖弄吐出来吧? 叶紫没有多想,咬了一小口,刚好一口吃到土豆丝和面饼,酸辣的口感直冲她口腔。 火候把控得刚好的土豆丝还带着脆劲,香醋提供的酸味不会让人难以接受,反而和辣椒的辣呛味结合地非常巧妙,最后外层的松软又有嚼劲的面皮尚带着最后一丝甘甜,酸辣的脆与面粉的微甜相得益彰。 而在这美味的属于食物原本的味道过后,是一股温柔而清新的治愈力,瞬间缓解了她因为吃辣而开始泛疼的舌根,连带着让她在实验室蹲了大半天的脑子都变得清明起来。 这居然是一道快接近中级水平的食疗食品?! 叶紫蓦然瞪大眼睛,快速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将手中剩余的卷饼一口吃下,然后按照刚刚苏芙的手法,如法炮制,将盘子里的春饼一扫而空。 “居然每道菜都是!”叶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回过神后两步并一步地蹦到苏芙面前,大手一挥,“这个、这个和这个,都给我每个来十份!” 多多少? 苏芙瞪大眼睛,口罩外的眼睛眨眼频率都变高了许多,“客人,这边一份是包含五个卷饼,你确定要十份吗?” “如果无法及时吃饭,菜品风味会下降,我不建议一口气买太多” “就是十份!”叶紫打断道,一脸你不用操心的样子,“放心不会浪费的,我是准备带回去跟我家人一起吃的。”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苏芙也不再强求,“一份是600帝国币,一共6000帝国币,客人你这边支付。” 叶紫刚准备让收款机对准自己的瞳孔进行人像确认支付,突然顿住,纠正苏芙道:“老板,算错了,不是6000,是18000帝国币,三种菜每个十份,一共三十份。” 正准备拿打包盒的苏芙:“?” 她听到了什么? 怎么有人刚开局就准备买走她半壁江山的量啊? 紧接着,在无数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箭矢贯穿太阳。 “轰——!” 太阳当空炸裂,炽白光焰如雨倾泻,爆发出最后的光和热,照亮整个中央星系。 漫天的金色火雨,纷纷扬扬。 苏芙仰头欣赏着太阳陨落的盛景。 从她进入中央星系时就察觉不对了,头顶的太阳竟然有神性波动,与天照大御神同源却更加隐蔽。 若非她亲手诛杀过太阳神,又执掌射日神弓,恐怕还真被蒙在鼓里。 她是真没想到伪神竟然会化作恒星监控人间。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挂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它还真把自己当太阳了。 随手掸了掸衣袖,苏芙对着虚空温柔一笑: “剩下的几位……” “可要跑得快一些哦~” 第 168 章 168-最高领袖,命运现身 苏芙最后一句话幽幽传来,两神眼前的画面骤然消失,关联彻底断掉。 这说明太阳神·拉死得干干净净,连一缕神性都没能留下。 因陀罗和提尔对视一眼,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 “逃!!!” 苏芙太恐怖了,一箭射爆太阳神啊! 拉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没了。 他们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跑得慢上一步,那神箭就要对准他们。 她甚至还从容放话,让他们跑得快一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更恐怖了,谁知道她手中还有什么底牌?! 一想到这里,两人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的苏芙不知道,对面两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讶异,拿出智脑疯狂给坐在她旁边戴口罩的男子发消息。 虽然现在智脑大家打字基本都是无声,但这仅限于普通人之间。到了苏芙这个精神等级,那些划过空气的声音就像往日的键盘声,哒哒哒在她耳边响起。 眉头不自觉蹙起来,苏芙闭着眼纠结她是睁眼让他们小声点还是她假装无事发生闭眼再熬一会,就当她犹豫不决时,她的柠檬水到了。 “您的清爽柠檬水,请尽快享用。” 送餐机器人将饮品放在苏芙面前,而她顺势睁开眼,身旁的人也及时将屏幕收起,大家都默契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成年人之间那无用的默契,也就在这个时候有点用了。 透明的玻璃高脚杯装着柠檬水,冰块浮在上面,拿起搅拌棒稍稍搅动,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愣是将成本不足五块的东西,包装成了五十几块的样子。 看着这一杯朴实无华的柠檬水,苏芙也没多想,直接拿着被凹好造型的吸管喝了几口。 然后被呛得满桌找纸。 “咳咳咳——纸纸巾咳咳咳——” 桌上免费的抽纸不知被谁放在窗沿下,苏芙伸手无法拿到,准备捂着嘴站起身去拿抽纸,坐在对面的人手疾眼快抽了两张递给她阻止她跨越无形的三八线。 暂时挤不出空隙道谢,苏芙只能看向对面,对那位长相俊俏的男生点点头,转头咳得撕心裂肺。 同时还靠着大脑最后一丝理智,将洒落在桌上的柠檬水擦拭干净,免得让同桌的几人感到不适。 好不狼狈。 此时重新获得了过去的记忆的好处就体现了,放在别的同龄人身上,在三个明显长相非常俊美的男生面前出糗,估计羞得想要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苏芙却依旧面不改色,除了被呛咳到绯红甚至流泪的眼睛,其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耳朵都没红,非常平静地将刚刚的状况扫尾,重新将自己这一块受灾严重的桌面擦拭干净,恢复原状。 坐下,再也不碰那被柠檬水半口。 表面稳若泰山,全程苏芙除了要纸巾,再无和旁人交流,实际上,她缩小智脑悬浮屏,疯狂向正在赶过来的洛琪和顾锦诉苦。 【小苏爱钱:天杀的,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柠檬水!】 【小苏爱钱:又苦又涩还酸,不是说有治愈力吗,怎么我的大脑都不欺骗我了???】 【小苏爱钱:绷不住了家人们,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柠檬水:)这水像是从那三伏天里已经馊了五天的泔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难喝到我要落泪了】 【小苏爱钱:我第一口被就呛得差点气没喘过来,还好我及时捂住嘴,不然喷到对面拼桌的帅哥前面的话emmm】 【脾气爆不要惹我:帅哥?】 【脾气爆不要惹我:我说让你今天化妆吧,你不听(摇头jpg.】 【脾气爆不要惹我:你现在好点了吗?我们快到了,那家店人太多已经停止接客了,我们进不去,你要下来不?】 【小苏爱钱:哈,就这垃圾还能停止接客?行,我这就下去。】 苏芙关掉智脑,见时间差不多,利落起身离开这片差点让她丢大脸的是非之地,下楼与门口的洛琪汇合。 见人离开,原来非常安静的角落瞬间热闹起来,左萧南饶有兴趣地朝楼下看了眼,成功和朋友汇合的苏芙很快消失在人海中,待看不清后,他转头朝着对面一直带着口罩闭目养神的侯烛打趣道: “看来我们的烛公子魅力有所降低啊,人都坐旁边了,居然一枚正眼都没获得。” 比起对苏芙有点印象的左萧南,在隔壁星球的财经大学读书的付郝却是第一次见她,有些好奇:“这个女生怎么了吗?和侯烛有关系?” 左萧南瞅了眼侯烛,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开口道:“倒是和侯烛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在综合大学,确实还算有名。” 虽然这个有名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名声。 “不过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她就是苏芙。”左萧南端起面前的咖啡轻饮一口,“我记得你曾经还夸过她很会打扮来着。” 付郝平日里见过的听过人的数不数胜,饶是左萧南这般说明,他也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我夸过的人?” 他还夸过挺多人的,就他这个嘴,真的开心了,路过的蚂蚁他都能夸一句。 直至侯烛睁眼开口,“上学期综大舞会,你见过她。” 有了具体的时间和场景以及当初的动作,付郝恍然大悟,“啊~她就是那个愣是把山寨穿出高定味的那位?” “她不化妆原来长这样啊,这不也挺好看的吗?怎么那天居然没人愿意和她跳舞呢?” “诶,萧南你刚刚用突然精神力喊了那一嘴,也是因为她?” 如果按照他的审美,他会觉得苏芙现在更符合他的口味一点,不过舞会时的打扮也还不错,至少若不是那条裙子原稿的设计是出自他姐之手,他真的会以为那是一条全新的裙子。 尽管当时周围人那熟视无睹的态度间接的证明了对方不是那么受欢迎,但付郝却认为她是个很会掩盖自己劣势的人。 懂得什么场合应该表现怎么样自己,这已经比很多人有头脑多了。 左萧南摇摇头,“她在侯烛的学校,是出了名的‘嫌贫爱富’,基本上每一个家里有点权势的男生,都被她示好过。” “包括侯烛?” 左萧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反问回去:“你看有谁敢接近我们侯烛的吗?” “那倒也是,害,美貌也是一种武器嘛。”付郝表示了解,拜金而已,这种人他从小见得多了,“不过就今天这么看,还真看不太出来她是那种人。” 他和左萧南可没带口罩,穿衣打扮也没说专门地选择低调的风格,但就算这样,苏芙坐下来的期间,愣是没有对他们抛出半个话题,也就是后面喝水呛到了,因为拿抽纸而稍微互动了一下。 “我也挺稀奇的,今天她居然一点小动作都没做。”左萧南眼中掠过一抹好奇,看向对面摘下口罩的侯烛,“而且侯烛坐她旁边,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侯烛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苏芙原来做过的位置,喝了口自己面前的柠檬茶,接而继续带上口罩,只露出他的眼睛。 苏芙似乎想到什么不太好的记忆,侯烛皱了皱眉,打断对面两人的交流,“走吧,下面的人也散了点了。” 不再有丝毫迟疑,直接撕裂了身前的虚空就要遁走,回到神域。 就在这时,战神·提尔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尖叫: “等等!” “苏芙她这次,可是带着战舰来的中央星系!” 因陀罗动作一顿,眼中同时浮现惊骇。 【听说农学那位交际花报名美食街项目,想知道她报名通过了吗?】热5889+ 【楼主】楼主朋友恰好被叫去帮忙筛选审核这次的项目海选报名,他跟楼主说在报名名单里看到了那位的名字。楼主实在是没忍住好奇,所以就来论坛来问问在座都是人脉的坛友,那位真的准备报名参加这个比赛吗? 【1L】光看这个标题,瞬间就明白LZ你说的是谁了,这算直接点名了吧? 【2L】楼主没有指名道姓,应该不算吧?只是那位太有名了点 【3L】农学每年就招五十个学生,还招不满,整个学校现在能不能找到300个农学的学生都说不准,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这个标题,直接就是裸奔了吧= = 【4L】管理员都没禁,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别不是那位姐的亲友团吧? 【5L】所以没有人来回应一下楼主吗,那位姐究竟有没有参加? 【12L】参加了,而且初步海选报名也通过了 【13L】我去,真的假的? 【14L】那个姐终于疯到要用这种方式寻找存在感了吗?美食街不一直都被食疗专业包圆的? 【15L】主要是这个不是团队参赛吗?这个姐居然能找到愿意带她的队友? 【16L】哪个圣母团队,居然愿意捞一把这姐?还是说这位终于找到了一个她满意的金龟婿? 【29L】》原12L》没有和别人组团,她自己一个报名的,比赛允许单人团队的形式。 【30L】前面的坛友是知情人? 【31L】刚刚去看了下报名指南,确实是允许单人团队的,但是我没记错的话,往年团队人数最少也是2人组吧?比赛过程中还限制了智能AI机器人的等级和型号,只能使用最基础版本的辅助机器人。一个人真的能忙的下来吗? 【32L】这个姐是真的想参加比赛还是只是为了哗众取宠啊? 【33L】管她是为了什么,反正我的乐子要来了(坐等吃瓜jpg. 【楼主】但不是说海选报名通过后,还要递交什么创业策划书吗?策划书审核通过了才算是真的进入了第一轮比赛?那位姐居然连这个都通过了? 【89L】说实话,我觉得那位估计连策划书都不会写,平日里绩点倒数,没事就泡酒吧和party的,怕是连策划书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90L】谁都不是生来就会写策划书的吧?这种东西照着学总能写出来的,有些人哪来的莫名的优越感啊? 【91L】会写策划书的不一定能满绩,但成天泡酒吧和聚会的,不会写策划书不是满绩不也正常? 【92L】有些人真的让人槽多无口,爱泡酒吧的就一定不会写策划了?那位姐不过是你们嘴里的一个符号和借口吧? 【93L】一个策划书就让某些人傲起来了?那拿到大厂offer的岂不是都直接鼻孔看人了? 【161L】》原12L》通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公布的参赛名单里,你们可以看到她的名字。 【162L】开始怀疑前面的大佬是内部人员还是某位姐怎么了解的这么详细? 【163L】应该不是那个姐,那姐据说平日里没有逛论坛的习惯,她至今论坛的账号等级还是2级,匿名区虽然匿名但是也有回复经验的,如果她真的混,不应该才2级。 【164L】路人,想知道这位是怎么了吗?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好像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165L】这个怎么说呢主要是讨厌一个作风吧? 【166L】乐子人,这位姐本身存在就是一个大乐子。 【343L】不过这位姐就算真的顺利报名通过了,她也估计挺不过第一轮吧?往年活下来的都是食疗那边的团队。 【344L】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到时候有谁会去她的摊位? 【345L】不过还得感谢这位姐给我无聊的大四又一次送上了新鲜的乐子,前几届的美食街都觉得越办越没意思,来来回回都是食疗那边的搁那内斗,没点看头。 【346L】太阳底下无新事,内斗了好几年,总算是有点新鲜乐子了,如果拜金姐的摊子能扛过第一轮选拔,我倒是不介意前去围观一下(乐 苏芙将点赞比较高的楼层筛选出来看了眼,随后一脸无趣地将智脑丢还给洛琪,“就这个?” 洛琪看着丝毫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苏芙,语气夸张道:“姐,他们都这样嘴你了,你不生气的吗?” 苏芙眉头一挑,嘴她? “这个帖子如果算得上是嘴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学校综合素质意外地还挺不错?” 至少连几个带性别器官的词都没看到几个,眼睛都不需要去净化什么。 不过也有可能是论坛敏感词设定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苏芙一路看下来,言语用词甚至还没她以前遇到过的部分偏激追星妹骂得脏。 “而且你看他们还说想看乐子,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的隐形客源呢?”苏芙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如一股温柔的清风神奇地抚平了她们一开始看到这个帖子时的气愤。 “”洛琪被折服了,她早就该知道,能在这种黑红名声下依旧我行我素的苏芙,心态本就已是next level的存在,这种级别的帖子,根本对她造成不了半点影响。 顾锦默默地给一脸平静的苏芙竖了个大拇指,是她们目光短浅了。 “话说回来,苏芙你现在收到回信了吗?这个帖子里都有人说你通过了,你怎么还没收到信件?” 对哦,想到刚刚楼里看到那位意思知情人士的爆料,苏芙抬手打开自己的智脑,还真给她看到了一封新邮件。 农学的课程理论和实验对半开,她刚刚那节是实验,蹲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时间分心神去看智脑。 轻轻一点,邮件内容展现在三人面前,简单几行字,一目了然。 “过了。”一目十行,顺手将附件下载到自己的智脑上,苏芙非常冷静地点点头,“那位知情人士看起来确实挺知情的。” 收起智脑,苏芙侧头看向她两位似乎还在神游天外的舍友,“好了,我准备去图书馆再去看一会资料,你们等会是准备去干什么?” 洛琪回过神,眨了眨眼,又和顾锦对视一眼,两人齐齐伸手一把抓住苏芙,眼里满是激动,不过还顾及在外面没有放大音量。 “苏芙,你通过了!你好棒啊!” “还去什么图书馆啊,赶紧回宿舍去申请摊位和预算啊!摊位不早点申请,到时候好位置全被抢了,你不得哭死?”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她,一副一定要听她们的模样。想到已经看完前两年的录像资料,再往前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苏芙也就没反抗,任由她俩把她拉回宿舍。 回到宿舍,顾锦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索性先回自己房间洗澡了,留下苏芙和洛琪待在客厅里。 “这是我找朋友收集的食疗那边流传的参赛经验贴,你可以看看,里面有些小贴士感觉还挺有用的。”一回到宿舍,洛琪就框框给她发了几个文件包,“后面几个是我托我哥,让他帮忙统计的近几年大众口味的变化数据图,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饶是苏芙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被洛琪这一系列的文件包砸晕了眼,她不过是吃了几顿自己做的饭,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但也不至于报恩到这种地步吧? 挨个将文件下载保存,苏芙伸手按住对方的肩,“洛琪有句老话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 洛琪默默地吞咽一口唾沫,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苏芙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苏芙稍稍俯身盯着洛琪微微瞪大的眼睛,企图看出什么,“那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以为苏芙发现什么的洛琪:!!! 好歹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苏芙一看洛琪这副小表情就知道确实有东西,不过她没感觉到洛琪的恶意,所以语气也没拿捏得非常严肃。 “你又是帮我打听经验,又是托人帮我统计数据,平日里小组作业都没见你这么勤奋过,我要是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说吧,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洛琪的动作有些反常,但给的资料确实都是她需要的东西,晚点还是得认真的看一下。 洛琪摸不准苏芙的态度,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眼巴巴地如一只小狗一样跟在她身后,扒拉着厨房门,小心地探头看向里面喝水洗水果的苏芙。 没有刻意压制动静,苏芙自然也能发现她身后多了个跟屁虫,转头瞬间捕捉冒出头的洛琪,看清对方脸上的踌躇,苏芙率先笑出声。 “犹犹豫豫地可不像你,说吧,我不生气。” 闻言洛琪有些不确信,“真的?”搭乘三站悬浮列车,苏芙三人就到达了此次的目的地。 这条夜市街前一个烛才彻底竣工开业,因为地段优越,周围几所大学的学生来这里也很方便,此时来来往往的学生和游客络绎不绝。 将袋子里的小番茄掏出几个分给洛琪和顾锦,苏芙闻着空气里隐约飘来的香气,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明知道过来吃东西的,结果还被你俩带跑了,吃了这些等会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切,就是特意让你多带点,你晚点就知道什么叫大脑是会骗人的了。”洛琪咬着嘴里酸甜的小番茄,故作玄虚地晃晃手指,“走吧,去吃吃看你就知道了。” 因为不太认路,苏芙索性就跟在洛琪和顾锦后面,前面两人走哪,她就跟到哪。 整个街道设计精致又不缺实用性,道路左右两边的摊位除了个别几家是知名的老牌子,会出现一家占据三个门铺的情况,其他的都不算很大。 但每家的生意都非常火热,排着长龙的队伍的店铺不在少数。各种吆喝和邀请顾客的手段层出不穷,才走了不到两百米,苏芙几人就被拦下来了四五次,不是广告宣传就是免费试吃。 四处张望,苏芙在内心默默地统计着各家商铺都在售卖哪些餐品。 和她原本想的差别不大,绝大部分的餐品都偏向出餐快,加工简单,只有极少数对自己的餐品非常有信心的店,主推的会是一些需要较长等待时间,制作起来较为麻烦的餐品。 除了最容易吸引孩童的冰淇淋和各种饮料,苏芙在这一堆五花八门的小吃中看到出现最多次的,居然是卤肉片。 但这个卤肉片,又和她记忆里的那种常见的凉拌菜里的卤肉片不太一样,这里的主流做法是从一个巨大的烤肉炉里将烤制好的肉拿出,再切片,淋上厚厚的一层料汁。 乍一看有点像粤菜里还带着酱汁的叉烧肉。 肉片切的薄厚全看对方心情,不过给的分量还挺实诚,没有用什么其他蔬菜打底充门面。 淋满料汁的肉片闻着味道还行,只是入口后,却让苏芙一言难尽。 咸香的卤汁和肉片在触及舌尖的那一刻,确实是感觉好吃的,但,这只是感觉。 像是你躺在医院的检查床上,护士和医生轻柔地安抚你放松神经然后疗愈你身上的伤痛,可就在你神经舒缓下来昏昏欲睡的时候,下一秒,温柔的护士化为冷漠的机器,啪一巴掌给你打醒,告诉你,结束了,下一位。 这种上秒天堂下秒地狱的体验,就是苏芙吃下卤肉片后的真实写照。 明明舌尖触及到肉片那一刻是好吃的感觉,但随着咀嚼,过咸过腻的卤汁混着烤制得焦柴的肉质原本的味道散发出来,在口腔里进行着一趟二人混合双打。 还没滑到舌根进入喉咙,苏芙就没忍住偷偷背过身去将刚刚吃进去的肉吐了出来,然后马上塞了一个小番茄进嘴里安抚一下自己那受苦的味蕾。 如果星际时代的食物已经到了这种水平,那她真的很难不怀疑,再过百年,是不是就没人会做饭了。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东西存在?! 你说它难吃吧,但入口的那几秒还挺不错的,你说它好吃吧,最后几秒又给你与前几秒截然不同的体验。 难怪大家都吃营养液,苏芙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营养液会如此畅销。 两者一对比,营养液就和吃果冻一样,毫无负担。 见洛琪还在吃,苏芙偷偷拽着顾锦走到一边,小声嘀咕道:“你觉得这家好吃吗?” 原本只是想找个认同自己观点的同好,未料顾锦思索片刻,居然认真地点点头,“还行吧,在这几家里,他们家算是还不错的了。” “?” 或许是苏芙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太过瞩目,顾锦没忍住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肩道:“这家出的菜品里的治愈精神力属于是比较稳定的那类,而且留效久,吃快一点就基本不会有其他的负担。” “”明明都是帝国语,怎么凑到一起就成了她听不懂的话,苏芙还是无法理解,“所以其实是赶在治愈精神力消散前吃那道菜,就不会吃出后面那些味道?” “是的,这也是大部分食疗师店铺的主流做法。”顾锦一脸习以为常,这种模式的菜她们早已习惯,“食疗食物的重点是在它们蕴含的治愈力,味道好坏都会被治愈力盖下去的。” 品尝食疗食物的人大部分评判标准也都集中在治愈力,至于味道,不是重点。 苏芙越听越割裂,“那有没有普通人吃的?” “就不是食疗师开的,只是给普通人吃的。” 顾锦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比较少,这条夜市街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条夜市街主打的就是平民价的食疗食物,专门针对普通人的餐厅估计得去别的地方看看。” 念想被无情的现实打掉,苏芙也只能作罢,刚好洛琪也吃完了手中的东西,三人继续往前走。 夜市街走了大半,苏芙零零散散地也吃了不少东西,事实证明,顾锦说的没错。 只要治愈精神力留效足够长的菜品,绝大多数在她吃下去的那一刻前,大脑都在告诉她,是好吃的,除非苏芙刻意留长咀嚼时间,才能吃到其本来的味道。 少许发挥不稳定的菜品,吃到一半魔法失效,原本不太过关的厨艺就会被暴露在空气中。 就这么吃下来,苏芙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转头看向稍稍落后她几步的两人,开口询问道: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食疗食品,好吃的味道都太过相似了?” “感觉大家明明都是不同妈生的,但最后长出来,却像是异父异母的双胞胎。” 锐评完,苏芙就收到了洛琪的强烈的赞同,“是吧!所以说这就是一群仗着自己是食疗师就不认真对待食物的家伙,来这里还不如攒点钱直接去高级餐厅呢。” 好歹在高级餐厅,基本上都是要求食材烹饪和精神力技术都要过关,而不是靠着治愈力就将另一项指标含糊的一带而过。 两人还在聊着,顾锦突然拍了拍苏芙,指了指前方一个婀娜妩媚的身影,“苏芙,那个人的背影还挺像你的。” 闻言两人纷纷抬头朝顾锦指的方向望去,一位穿着烛白色长裙的女子施施然地和同伴走着,特意烫卷的大波浪半遮半掩地露出她洁白的背脊,衬得她的曲线更加优美,使得路过的人目光纷纷都集中在她身上。 苏芙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但她当下又没想出来,一时间陷入沉思,倒是一旁的洛琪看了几眼,猛地拍了一下苏芙的胳膊,“嘿,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苏芙你上学期学院期末举行舞会时的装扮吗?” “那人怎么裙子都选得和你一样啊,不会是特意学你的吧?” 乍然被提起,苏芙的记忆也恍然被唤醒,她说怎么这么能这么像呢,再朝前方那个女子望去,对方此时恰好微微侧头和同伴说着什么,让苏芙看清了她的脸。 有趣。 苏芙将手中的食物塞给洛琪和顾锦,嘴角稍稍勾起,“你们等我一会,我去会会熟人。” 熟人? 洛琪和顾锦对视一眼,苏芙原来认识这个女子吗? “我说话还有假的?”苏芙将手中的苹果掰开一分为二,分了半个给洛琪,“你要是真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左右那些资料确实也是我需要的。” 以退为进,苏芙这一招打出去,直接让洛琪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更加脆弱,犹豫再三,她接过苹果小跑到自己宿舍门口,深深呼吸一口: “就是请苏芙你一定,务必,挺进半决赛!!” 苏芙:? 就这?这孩子这么希望她赢吗?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半决赛呢? 下一秒洛琪又加了一句,“我和别人赌了我三个烛的零花钱,赌你能挺进半决赛” 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当个鹌鹑。 哦,原来是打赌了。 “!!!?”苦心熬了整整一周,苏芙几乎是掏空自己全部的墨水,总算是按照美食街项目组那严苛的规定,把策划书给肝了出来。 【已收到您的来信,我们将在三个工作日内给予反馈,若超时未收到回信,请联系以下方式进行反馈xxxxxx 首都星综合大学-美食街项目组】 熟悉的官方自动回复,却让苏芙莫名松了口气,能否拿到12分的敲门砖,就看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去了。 “报上去了?出来歇会吧,顾锦奶奶给我们送了点糖水,出来一起喝吧。” 洛琪和顾锦探个头进来,经过这一周,她们是真的意识到苏芙已经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她学习起来的效率和专注度,完全和以前吊儿郎当的她大相径庭。 看着苏芙心无旁骛地对着自己的策划书以及悬浮屏上铺开的各种参考书籍修修改改的样子,洛琪当初心里的疑问忽然迎刃而解。 苏芙是怎么从那么偏远的小地方考到顶级学府来的?没有什么作弊之说,靠的就是这说干就干,精益求精还效率百分百的脑子罢了。 说是三个工作日,就是三个工作日,这就意味着,项目组的审核工作压力很大。 尽管有智能AI和学生会的学生帮忙,项目组的工作人员依旧每天还是无法躲过加班的命运。 “侯总。”项目经理看到侯烛,瞬间收起麻木疲惫的怨气滔天的打工脸,努力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您怎么来了?” 侯烛微微颔首,没有太靠近大家的工作区域,而是选择站在靠近通风口的地方,“听说这次报名的数量激增,辛苦大家了,晚上结束工作后记得报加班,最近几次加班工资都按照三倍结算。” 尽管打工累得像条狗,但在听到三倍工资时,大家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出幸福的笑容。 没什么比进口袋的钱瞬间翻倍更令人激动。 有,那就再翻一倍。 见到明显士气一振的团队,侯烛点点头,继续道:“半小时后大家自由报餐,到时候统一找秘书办公费报销,好了,继续工作吧。” 还有其他工作等着,侯烛不打算久留,迈步转身准备离开。 “这个团队就一个人,反正参赛的那么多,她估计迟早完蛋,打掉吧?” “谁啊,我看看?” “一个叫苏芙的,还是农学的” “什么策划,给我看一眼。”清冷漠然的声音陡然响起,坐在工位上还在商讨得有来有往的两人顿时噤声,颇为忐忑地转过头去,侯烛戴着口罩双手交叉抱臂站在他们身后,深邃的蓝眼睛冷漠地扫过他们,“没听到吗?” “啊侯总,稍等。”连忙将刚刚批注不通过的策划书再度调档出来,两人心中满是忐忑。 侯烛一目十行,不到三十秒就将整份策划书看完,转头重新扫过已经开始疯狂流冷汗的两人,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份策划书非常的完整,为何不通过?” 冷冽的男声再度在静到针落都能听到的室内响起,“理由。” 恰好看到洗完澡出来的顾锦,苏芙立马朝对方问了句,“顾锦呀,你知道洛琪一个烛的零花钱大概多少吗?” “洛琪吗?” “嗯我记得她大一的时候跟我说过,好像一个烛差不多五万帝国币吧?最近不知道她们家有没有给她涨。” 苏芙脑子简单加减乘除了一下,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消失。 天杀的,她的舍友拿十五万去和不知道哪个傻子赌她能挺进半决赛??? 别的暂且不说,这个关乎她的赌局,她这个蒸煮可以参加吗? 伊甸园·深渊之井。 切茜娅激动地和苏芙反复确认:“天堂神系真同意了?!” “你没骗我吧?!” “天堂神系那帮老顽固,尤其是塞西利亚那个坏女人,真同意解除我的封印了?!” “哈哈哈!自由!” “我切茜娅终于要重获自由了!” “苏芙,你放心,等本神恢复真身之后,那个什么狗屁的命运之神,包在我身上!” “我一定帮你找到它的老巢!”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重获自由!” “苏芙,你就是我的再生父……咳咳,我的好姐妹!” 苏芙:“……” “别吵。” 切茜娅激动:“好的姐妹,没问题姐妹!” 苏芙祭出教皇给予的圣印,按在深渊之井的封印上。 “嗡——!” 深渊之井的封印层层破碎,黑雾如潮水喷涌而出。 切茜娅欢呼一声,猛地扎进深渊。 下一秒,深渊中传来她癫狂的大笑: “啊啊啊自由!我亲爱的自由!” “这美妙的力量!这完美的身躯!” 紧接着,整个伊甸园,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深渊之井中,一道庞然巨影冲天而起。 漆黑如墨的蛇躯盘踞天际,庞大无比,暗金竖瞳如日,鳞甲流淌着冷色的流光。 “哈哈哈!这力量!这身躯!本神终于出来了!” “苏芙!我这就帮你看看命运之神的藏身之——”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庞大的蛇首缓缓低垂,竖瞳骤缩成线:“等等……” “它就在这!!” 与此同时,虚空中,一道幽幽叹息响起: “苏芙,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第 169 章 169-我选华夏,天庭·南天门 命运之神声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 “唰!” 井底猛地爆发出了纠缠的命运丝线,骤然缠住切茜娅的蛇尾,以恐怖的速度将她往深渊之井拖去。 “啊啊啊我的尾巴!” 切茜娅声调都变了,她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力量,正疯狂地想要将她拖回永无天日的井底。 转眼之间,她就被硬生生地拖拽下去了一小半! “苏芙!快救我!” 切茜娅拼命地向上扑腾,但那股拉力大得惊人,根本逃脱不了。 苏芙反应极快,立刻甩出缚龙索紧紧拉住切茜娅。 “哟,是宣正啊,早上好啊!”古群朝着不远处的棕熊挥了挥爪子。 “古群上校,早上好。”棕熊憨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古群难得囧了一瞬,“上校啊……别这么叫我,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个称呼总会让她梦回自己还在第五军团的日子。 “我知道了,古群上校。” 古群:“……” 她的表情登时一言难尽,侧头看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丁月媚,“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丁月媚其实也深受其“害”,是以她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我能说我管不了吗?” 就连她自己,宣正都一本正经地称呼自己为大校呢。 古群也想到了刚刚宣正对丁月媚的称呼,胡须先是抖了抖,随后笑得不怀好意,“不是吧不是吧,到了3080星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属了?你丁月媚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没用了?” 丁月媚丝毫不理会古群对自己的挑衅,但宣正却是不愿意了。 “不是的!古群上校别这么说大校!” 他是丁月媚手底下的兵,怎么可能会不听丁月媚的,只是…… 宣正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可你的言行举止就透露了这一点呀。”古群眼睛弯弯,看起来笑眯眯的。 “我,我,我……”宣正我了个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他挫败地垂下肩膀,“我知道了。” “嗯哼?”古群趁机朝丁月媚眨了眨眼睛,后者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古群。”宣正顿了顿,看向丁月媚的目光透露出纠结之色。 丁月媚也适时开口,“叫我名字吧,我已经从军中离职,再叫大校确实不合适” 宣正听言,棕眸隐隐有水光浮现,明明上校那么厉害,现在却只能窝在3080星等死,他真的不甘心啊。 他为丁月媚感到悲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泪水也吓到了在场的四兽。 古群本来揶揄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瞳孔紧缩。 不,不是吧! 宣正怎么就哭了? 他这么大个兽人,也是一百来岁的人了,怎么就哭了? 黎怡珺的内心所想跟古群差不多,倒是丁月媚无奈的叹息一声,苏芙更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天,天呐! 她没有看错吧? 那么大只的棕熊…… 居,居然哭了? 想到刚刚水豚兽人一直在叽叽咕咕地说话,没多久棕熊兽人就哭了,她合理怀疑是水豚兽人欺负了棕熊兽人,但…… 水豚兽人和棕熊兽人的体型相差有些大,水豚兽人胆子那么大,还能把棕熊兽人欺负到哭的吗? 苏芙不理解,但苏芙大为震撼,以至于她声音急促地询问系统。 【系统系统,水豚兽人是把棕熊兽人欺负哭了吗?】 【倒也不是。】 【那棕熊兽人怎么哭了?】 系统分析了一下刚刚他们的对话,平板地回答苏芙:【他在为黑狐兽人不甘吧。】 【不甘?】苏芙不是很能理解。 【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3080星是做什么的吗?】 苏芙茫然地说自己不知道。 【3080星是放逐精神力崩溃指数90%以上的兽人的天然牢笼。】 见苏芙还是一脸的迷茫,系统无奈,只能继续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精神力一旦完全崩溃,他们就会沦为没有理智的凶兽,换而言之,这几个兽人是在3080星上等死。】 等,等死? 怎么会…… 苏芙忍不住看向自己最初见到的黑狐兽人,却见她迈步来到棕熊兽人的身边,一条蓬松的尾巴探出,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我不甘心啊。”宣正垂在身侧的熊掌握成了两个大大的拳头。 丁月媚哑然,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不甘心? 在3080星上的兽人,哪个会甘心呢? 可就算是不甘心又怎么样,他们现在也只能在3080星上等死。 古群也不再嬉皮笑脸,她沉默地望着地上郁郁葱葱的草地,棕黑色的眼眸阴沉如水。 气氛顿时凝结起来,这让苏芙无所适从,也不敢随意动弹。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请安慰棕熊兽人一次。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嗯? 安,安慰? 她要怎么安慰? 苏芙不懂就问。 被提问的系统故作沉吟,【你只需要贴贴,或者摸摸棕熊兽人就好?】 【啊?这样就可以了吗?】 苏芙怎么觉得这个安慰有些过于简单呢? 不想系统不答反问,【你以前怎么安慰你主人的?】 系统陡然提起主人让苏芙陷入恍惚中。 怎么安慰主人? 她好像没怎么安慰过主人呀?每次都是主人安慰自己来着? 苏芙想起当初主人是怎么安慰自己,不外乎就是抱抱自己,再摸摸自己,跟系统说得差不多嘛。 这下,苏芙放心了,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棕熊兽人。 棕熊兽人已经不哭了,但是毛茸茸的大脸被泪水打湿,粗短的毛发黏在了一起,看上去莫名的可怜。 打量完棕熊兽人,苏芙朝他跳了过去。 这一举动也吸引了在场四个兽人的注意力,饶是心情低落,他们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把目光放在小团子的身上。 苏芙离棕熊兽人不远,加上她无意识在蹦跳的时候运起了灵力,她很快就来到了棕熊兽人的脚边。苏芙也是在靠近之后,才发现棕熊兽人的身躯是多么的庞大,这个认知使得苏芙的小心肝在不受控制地乱颤。 好,好大一头棕熊啊! 想到自己要做的任务,苏芙纠结地踩了踩地上嫩绿的野草。 她真的要抱他吗? “崽崽?”丁月媚困惑地看向小团子。 离小团子最近的宣正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小团子给踩扁了。 苏芙这会儿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就像之前抱住黑狐兽人尾巴那样,她站起来,朝棕熊兽人粗壮的熊腿一扑,两只短短的前肢也张开,蓦地抱住他的熊腿。 宣正:“!!!” 当事棕熊棕眸撑圆,庞大的身躯也僵硬在原地。 其他三个兽人也呆愣愣地垂眸,看着整只兔子都扒在宣正大腿上的小团子。 这,这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许久没等到系统的提示音,苏芙不禁皱了皱眉,她想了想,试探性地用脸蹭了蹭棕熊兽人的熊腿。 宣正:“!!!!!!” 啊,我死了! 被小团住抱住不说,还被她蹭了蹭! 那温软的感觉,是宣正从未体验过的! 一时间,宣正欣喜若狂,就连刚刚的低落、不甘、难受等等负面情绪都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在苏芙的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 哇! 再次完成任务了。 扒在熊腿上的苏芙忍不住算了算,现在她已经有7个积分了呢! 她松开抱住熊腿的前肢,在棕熊兽人的脚边站好。 “呜呜~”你别难过了。 苏芙一边叫,一边询问系统。 【所以,他们是没救了吗?】 【倒也不是。】苏芙准备再感受一下那种玄妙的感觉,刚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一顿,继而警惕地看向声源地,很快就看到原本还在沉睡中的黑色大狐狸清醒了,这会儿正悠悠然地舔巴着她的爪子。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过来,见她已经醒了,那双十分耀眼的金色眼眸闪过意外之色。 “崽崽,你醒了?”丁月媚问话之时,身后的三条蓬松尾巴轻轻摇晃了几下。 说起来,她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就连因精神力崩溃,脑袋阵阵发疼的情况都好像减轻了不少。 这使得丁月媚的心情很好,看到幼崽醒来之后就更好了。 苏芙听她叽叽咕咕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了黑色大狐狸摇晃的三条尾巴上。 好蓬松啊…… 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苏芙有点馋黑色大狐狸那三条蓬松尾巴,但是黑色大狐狸的体型太大了,她一点都不敢放肆。 这会儿,系统就像是感知到她那点隐晦的心思,叮地一声,发布了任务。 【叮!请宿主rua一次黑狐兽人的尾巴一次。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诶? 居然发布任务了! 可为什么是要她rua黑色大狐狸的尾巴呀? 她虽然有些心动,但她的胆子真的很小很小的呀! 苏芙欲哭无泪,连立起来的耳朵都耷拉了一半。 “崽崽,你怎么啦?” 看到小团子的耳朵耷拉起来,丁月媚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想要过来看看她的情况,却因为害怕把她吓着,止步在原地。 “崽崽?” 苏芙闻声抖了抖耳朵,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黑色大狐狸……身后的尾巴上。 丁月媚身为帝国军人,感知很是敏锐,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小团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尾巴上,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忽地心念一动。 她一身的黝黑光滑的毛发被她保养得很好,就连尾巴也不例外,所以她很能理解别人放在自己尾巴上的目光,但若是小团子的话…… 丁月媚舔了舔嘴边的毛毛,试探性地朝着小团子走过去,见她目光依旧定定地落在自己的尾巴上,没有害怕自己的靠近。她又走近了几步,直到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她把尾巴伸过去,能够到小团子后,她才停了下来。 “崽崽,要摸一摸我的尾巴吗?” 如果苏芙能听懂黑色大狐狸在说什么,一定能听出她话语里丝丝的蛊惑之意。 但她听不懂,但是看懂了黑色大狐狸把那三条她十分眼馋的蓬松尾巴递过来的举动。 这是要给自己摸吗? 还有这种好事? 苏芙还是有点警惕,抬眸瞅了黑色大狐狸一眼,见她金色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鼓励,苏芙顿悟了。 这可是送上门的积分呀! 不要白不要! 如此一想,苏芙生出无限勇气,举起自己短短的前肢,轻轻碰了碰黑色大狐狸蓬松的尾巴尖,随后又快速地收回来的自己的爪子。 苏芙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她迷茫了。 她不是rua了黑色大狐狸的尾巴了吗?怎么没提示自己完成任务呢? 【苏芙,你这叫碰,不叫rua!】系统的语气有点痛心疾首。 苏芙:“……” 是这样的吗? 与苏芙迷茫无奈的心情不同,丁月媚的心情美丽极了。 崽崽主动碰了自己的尾巴呢! 虽然只是碰到了尾巴尖那一点点,但也是碰到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拿去跟黎怡珺和古群炫耀了! 好一会儿,苏芙才反应过来,瞅了瞅近在咫尺的蓬松尾巴,又看了眼满眼具是喜色的黑色大狐狸。 唔,这只大狐狸在高兴什么? 苏芙不明白,但是苏芙知道黑色大狐狸不排斥自己摸她的尾巴,甚至她还鼓励自己! 这么一想,苏芙再次伸爪,还伸出了两只,身子往前一倾,直接把黑色大狐狸的一条尾巴给抱住了。 苏芙其实是想三条都抱的,无奈的是她的体型不足以支持她把黑色大狐狸的三条尾巴都抱住,不过光是抱住一条,就足够让她兴奋的了。 哇! 狐狸尾巴诶! 蓬松的尾巴诶! 苏芙真的抱到啦! 丁月媚也没想到昨天还十分害怕自己靠近的小团子会一把抱住自己的尾巴,她身躯僵硬在原地,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金眸亮晶晶的。 “哈,我就知道崽崽喜欢我的尾巴!” 她保养得如此之好的尾巴,就算是幼崽都抗拒不了呢! 苏芙的兴奋劲儿过去,接着短小的前肢快速撸了一把黑色大狐狸的尾巴。 她的尾巴没有苏芙想象中的柔软,甚至还有人扎兔,可苏芙还是喜欢的,大抵是这尾巴实在是太惹眼了吧。 系统的提示音也在苏芙撸黑色狐狸的那一刻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x1。】 终于! 她完成任务啦! 苏芙还在抱着黑色大狐狸的尾巴,心里美滋滋地算起自己的积分,她已经有4积分了,又朝着十万积分迈进小小一步呢。 苏芙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兔子,这会儿满足得长耳朵抖动,还时不时发出细嫩的呜呜声。 这一幕落在丁月媚眼里,就成了小团子十分喜欢自己尾巴的意思,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整头狐都有些飘飘然。 好一会儿,苏芙才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抱着黑色大狐狸的尾巴时间有点久了,她有些羞赧,继而慢吞吞地松开自己的前肢,重新趴好。 在她松开的那一瞬,丁月媚心中升起一丝失落。 小团子软乎乎的,抱住自己的尾巴的时候,更能感觉到这份温软,现在她离开了,这份温软她也感觉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还有机会。 丁月媚很快安慰好自己。 “呜呜~”谢谢。 苏芙趴好后,微微歪着脑袋看了黑色大狐狸半晌,才向她道谢。 丁月媚听不懂这一声的含义,但不妨碍她听得心里舒畅。 幼崽奶呼呼的声音,哪个兽人不喜欢呢? 丁月媚细长的狐狸眼弯了弯,身后的尾巴也在轻轻摇晃,可没一会儿,她的尾巴顿在半空中,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崽崽,你饿了吗?” 崽崽睡觉前就吃了一个苹果,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那个苹果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吧。 苏芙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目光与之对视。 丁月媚也学着她眨了眨眼睛,“算了,反正崽崽你也听不懂,我直接拿吃的过来吧。”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芙目送她离开,方才询问系统。 【系统,她去做什么了?】 【给你拿吃的。】气氛似乎凝结起来了。 苏芙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对劲,瞅了瞅兔狲,又瞅了瞅黑色狐狸,有心想要问系统她们这是怎么了时,系统的提示音却冷不丁地响起。 【叮!请宿主让兔狲兽人/黑狐兽人帮忙洗澡一次。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 苏芙被系统吓得尾巴球绷紧,心里没好气地瞪了无形的系统一眼,但想到系统刚刚说的洗澡,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爪爪。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的爪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脏了?! 苏芙可是一只爱干净的小兔子,怎能允许自己脏兮兮的! 尤其是她顶着这一身脏兮兮的毛发,一直面对着那三头巨大可怖但心地不错的毛茸茸。 苏芙窘迫急了,前肢也无意识地按压着身下的恒温垫。 丁月媚和黎怡珺心情沉重,但余光一直有关注着不远处的小团子,见到她的小动作,两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咕—— 苏芙心底发出一声哀嚎,想要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脏兮兮的形象,然而…… 地洞是找不到了,只能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把自己洗干净,就是……她该怎么跟这两头毛茸茸表达自己的想法呢? 苏芙歪了歪脑袋,纯净美丽的红眸露出一抹迷茫。 “崽崽,怎么了?”黎怡珺看出了她的迷茫,直接开口询问。 “呜~呜呜~” 苏芙朝着她们两娇娇地叫着,本来想要舔一舔自己的爪爪,再做个洗脸的动作的,但是看到自己的爪爪脏兮兮的,苏芙就没有了这个想法,直接做起了洗脸的动作。 殊不知她这幅认真洗脸的举动可把两头毛茸茸给萌化了,黎怡珺完全沉浸其中,淡绿色的眼眸也闪闪发亮,丁月媚也是同样的,但她稍微比黎怡珺好一点,抽出一根狐狸尾巴,轻轻戳了戳身旁的黎怡珺。 “咋?”黎怡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依旧放在专注洗脸的小团子身上。 “崽崽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拉出了黎怡珺的大半心神,还没回应,就见专注洗脸的小团子停下了动作,红眸期待地看着她们。 呃…… 黎怡珺大脑有点短路了。 “怎么?” “没。”黎怡珺抖了抖耳朵,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道小团子这是什么意思,但对上小团子红眸的那一刻,她瞬间福至心灵,“崽崽她……该不会是想洗澡了吧?” 那个洗脸的动作,不就像是在提醒她们,她要想洗澡吗? “你确定吗?”丁月媚狐疑。 黎怡珺顿了顿,看了看小团子的红眸,又看了看她灰扑扑的毛发。 “应该是吧?”她也有点不确定。 两兽犹豫不决的,当事兔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有点着急,又呜呜了两声,继续两只爪爪揉脸。 好,好可爱啊!!! 想贴贴蹭蹭!!! 黎怡珺双眸仿佛要印出个爱心出来,丁月媚也被萌的一脸血。 “呜呜呜~”你们懂了吗? “嗯嗯?崽崽在说什么?”黎怡珺这么问,但看都不看一旁的丁月媚一眼。 丁月媚也不在意,因为她的目光几乎都黏在了小团子身上。 “我觉得大概率就是你说的那样,崽崽想要洗澡。” “洗澡啊……”黎怡珺的头脑稍微冷却了下来,“这倒是可以,但是我们这儿应该没有合适崽崽用的洗澡盆吧。” 他们身躯庞大,用不着洗澡盆,都是直接进的浴室,洗完澡再去烘干室,把一身湿漉漉的毛发烘干就完事了。 小团子的话,明显不能这样来。 虽说浴室有恒温系统,但小团子那么小,要是一不小心受凉了怎么办?小团子的精神力还很虚弱呢。 “我记得附近有一棵没有变异的树,把它砍了,挖个洞能做一个洗澡盆。”丁月媚想了想,道。 “会不会太简陋了?”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黎怡珺沉默。 他们3080星果然还是太寒酸了啊…… 丁月媚瞅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道:“我去砍树了,你在这儿看着崽崽。” 说完,她看了一眼已经停下洗脸动作,一双红眸定定瞧着她们的小团子,心里头软绵绵的,“对了,我冰柜里有纯净度85%的新鲜果蔬,你给崽崽喂一点,别让她饿着了。” 听言,黎怡珺总算舍得看了丁月媚一眼,眼底掠过几分意外。 “别这么看着我,这点果蔬,我还是舍得的。” 星际时代,动植物受辐射污染的影响,纷纷变异,内含大量辐射,食用过多会使精神力崩溃加速,唯有种植天赋的兽人种植出的高纯净度的果蔬,才能抑制精神力崩溃,而传说中的灵植,也就是纯净度100%的果蔬,还能让精神力崩溃指数90%的兽人降低到90%之下!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拥有种植天赋的兽人至多能种植出纯净度90%的果蔬,纯净度100%也只是传说中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给崽崽吃的。” 丁月媚嗯了一声,这才放心走出了屋子。 苏芙目送她离开,直到视野里的黑色大狐狸消失,她才把目光放在兔狲身上。 黎怡珺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一笑。 对此,苏芙觉得莫名,还在心里询问了系统。 【系统,黑色大狐狸怎么就出去了?】 【去给你弄洗澡盆了。】 【诶……】 苏芙感到意外,想着自己之前还那么害怕黑色大狐狸,甚至还朝她喷气,黑色大狐狸却不计前嫌地给自己找洗澡盆,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想着,苏芙用爪爪勾了勾自己垂落下来的兔耳朵。 黎怡珺见了,一颗心蠢蠢欲动,但她也明白现在不是贴贴蹭蹭的好时机,便按捺住自己的心,对小团子道:“你丁姨给你弄洗澡盆去了,崽崽你饿了吗?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她是这么问了,但也没想过能得到小团子的回应,于是她脚步一转,走向冰柜,用爪子打开冰柜后,看了眼里头摆放的果蔬,略微思考了一下,从中拿出几种她觉得小团子会喜欢吃的果蔬。 “崽崽,你想吃什么?” 返回小团子身边的黎怡珺把果蔬一一摆放在她的面前。 苏芙听不懂她说的话,不过从她的动作也能看出一二。 她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果蔬,鼻尖满是果蔬的清香,只是这几种果蔬里,苏芙只能认出两种,分别是苹果和小白菜。 如果要从这两种里选择一种的话,苏芙比较偏向红彤彤的苹果,盖因它闻起来比小白菜还要香,是那种勾兔的淡淡果香。 “呜呜~” 苏芙一边朝着兔狲叫唤,一边把苹果扒拉到自己的面前,随后又在兔狲的注视下,咔嚓咔嚓啃起了苹果。 只不过…… 苏芙刚吃第一口,就感觉苹果的味道不对劲,明明闻着那么香甜,怎么吃起来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了呢? 许是看出了苏芙的疑惑,系统慢悠悠地解释道:【这个世界被浊气笼罩,种植出的果蔬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浊气,味道比不上你原来的世界的果蔬倒也正常,而且你现在吃的苹果蕴含的浊气还算是少的了。】 【浊气?】这又是个什么? 苏芙发现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都不懂,这难免让她有些挫败。 【浊气也就是这些兽人口中的辐射,是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就对了。】 【这样啊……那我吃了苹果,不会有事吧?】 她还要修补神魂,复活主人呢,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 【放心吧,到时候你修炼了,自然能排除体内的浊气了。】 修炼啊…… 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呢。 苏芙一边吃着味道不怎么样的苹果,一边喟叹着。 另一边,兔狲前肢并拢,半坐半立地看着小团子啃苹果,伴随着那清脆的咔嚓咔嚓声,莫名让她觉得好治愈~ 幼崽什么的,不管做什么都好可爱呢! 苏芙不是很饿,但还是把几乎有她一个脑袋那么大的苹果吃完了。 “吃饱了吗?还要吗?”黎怡珺把剩下的果蔬往小团子面前推了推。 苏芙已经吃撑了,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黎怡珺忍不住皱眉,“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点?” 一个苹果还不够自己炫一口的,不过…… 黎怡珺看了看小团子的身体,再看了看自己,这才意识到小团子实在是太小了,当初她大哥大嫂生的幼崽都在比大上好几圈。 这么想,她看向小团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 苏芙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前肢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好饱好饱啊~ 这时,出门弄洗澡盆的丁月媚也回来了,她用自己的尾巴卷着洗澡盆,施施然地走进了屋子。 “回来了?” “嗯。”丁月媚瞥见了摆放在小团子面前的果蔬,“崽崽吃了吗?” “吃了。” 见黎怡珺的表情有些苦恼,丁月媚的心不由得提起,“怎么了?” “吃是吃了,就是吃得太少了。”黎怡珺忍不住叹息一声,“崽崽吃了一个苹果就不吃了。” 丁月媚也跟着皱眉,“确实是太少了,要不要再喂点?” “恐怕不行。”黎怡珺摇了摇头,“你看见了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丁月媚顺势看去,见到小团子隐藏在毛发下的肚皮果真鼓了起来,她一时语塞。 “说起来,小团子也太小只了一点,是不是之前没吃好?” 丁月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末了感叹一声:“3080星物资还是太少了。” “是啊,唉!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去浴室放水,我带着崽崽进去。” “好。” 丁月媚尾巴卷着洗澡盆进了浴室,黎怡珺则是跟好生说了洗澡的事情,即便她听不懂。 “走咯,洗澡去咯。” 话落,黎怡珺前肢抬起,小心翼翼地把小团子捧了起来,见她不吵不闹的,忍不住道:“崽崽好乖呀~” 她上扬荡漾的语气令苏芙多看了她几眼。 黎怡珺没注意,仅用两条后肢就稳稳当当地走进了浴室。 她们进来的时候,丁月媚恰好调好了水温。 “让崽崽试一试水温。” 黎怡珺嗯了一声,把小团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洗澡盆里,让她的后肢感应一下水温。 “崽崽怎么样,这个水温可以吗?” 苏芙不知道黎怡珺在说什么,但也明白她们这是让自己试水温,她前肢划拉了两下,觉得水温合适,轻轻一挣,就从黎怡珺的掌心跳了下来,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也落在了黎怡珺二兽身上。 她们没有不高兴,反而因为小团子活力满满的举动,欣喜了几分。 可她们却不知,苏芙此刻还是有些难受的,大概是她的神魂没有修补好的缘故吧,不过没关系,苏芙还能忍的。 苏芙刚给自己打完气,两只比自己巨大的爪爪就伸进了水里,明显想要帮自己洗澡,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想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她忍住了。 “没想到我丁月媚有生之年还能帮幼崽洗一次澡。” 或许是因为兴奋,丁月媚金眸亮晶晶的,身后三条蓬松尾巴摇晃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上几分。 “谁说不是呢?”黎怡珺也舔了舔自己嘴边的水珠。 苏芙抬眸看了两兽一眼,自己的爪爪也在努力地沾水,往脸上擦。 不一会儿,清澈的水面变浑浊了不少,原本灰扑扑的小团子也褪去身上的脏污,露出雪白无瑕的毛发。 “嘶,居然是只白兔子!”黎怡珺惊呼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的那两个兔兽人,一个是灰兔子,一个是蓝兔子,没想到他们的崽崽居然是白兔子。” 丁月媚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崽崽是隐性基因吧。” “也是。”黎怡珺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洗澡盆里湿漉漉的白兔子。 听懂她们说话的系统:【……】 嗯,很好,她们再次逻辑自洽了呢。 苏芙怔愣一下,心脏那块涌起涓涓暖流。 【她真好。】 苏芙边说边摸了摸自己有些空瘪的肚子。 系统瞅了瞅苏芙,没回话。 不一会儿,丁月媚带着好几种果蔬进来了。 她走到小团子的身边,把果蔬一一摆放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果蔬。 苏芙嗅到了这些果蔬的清香,在系统那儿,她知道这些果蔬因为被浊气影响的缘故,味道都一般般,所以她不受香味的诱惑,目光扫过这些果蔬,最终选择了卖相最好的小白菜。 “呜呜~”我吃这个。 苏芙一边说着,一边把小白菜扒拉到自己的面前。 丁月媚见状,挑了挑眉,“就只吃小白菜吗?” 说罢,她就看到小团子捧起小白菜,咔嚓咔嚓啃起了起来。 昨天她离开得早,没能看到小团子进食,这会儿见了,她觉得小团子吃起东西来也可爱得要命,还有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好听。 丁月媚边看边听边拿起自己准备好的营养液,咕咚咕咚地灌进了嘴里,很快肚子便有了饱腹感。 涩涩的,不好吃。 这是苏芙啃了小白菜的第一反应,不过就算是这样,苏芙还是硬着头皮吃进了肚子,与此同时,她见到黑色大狐狸在喝一管乳白色的液体,红眸闪过一丝困惑。 【系统,黑色大狐狸她在喝什么呀?】蓦地,苏芙想起了昨天黑色大狐狸给自己喂的精神药剂,【是不是昨天给我喝的精神药剂啊?】 【不是,那是营养液。】 【营养液?那是什么?】 【营养液是可以提供兽人所需能量的一种吃食,换句话说,是能填饱他们的肚子的东西。】 【这样啊,那她为什么不给我喝营养液呢?】苏芙看了眼那根已经空掉的管子,有些好奇它的味道。 【因为你是幼崽。】 【幼崽喝不了吗?】 【差不多吧。】系统想了想,补充道:【味道比这些果蔬还要难吃,你估计接受不了。】 啊…… 原来是这样吗? 苏芙看向黑色大狐狸的目光带了一丝同情,她思考了一会儿,空出一只爪子,把自己面前的大红色苹果往黑色大狐狸那边推了推。 “呜呜……”吃个苹果吧。 丁月媚一直在注视着小团子,见她把苹果往自己这边推了推,瞳孔微缩,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这是要让自己吃? 她高兴得尾巴摇晃,不过还是拒绝了。 “崽崽真乖,不过我不吃,这些都留给你。”丁月媚的声音轻柔,说完,她还摇了摇头,看着小团子的目光更是罕见的温柔。 苏芙看懂了她的拒绝,不知为何,心莫名有些酸涩。 为什么不吃呢? 苏芙又把苹果推了推。 丁月媚意动了,但还是摇头。 她余下的果蔬不多,还不知道能够小团子吃多久,所以还是省省吧。 “崽崽乖啊,你吃吧,我不馋这些。” 再次被拒绝的苏芙没有办法了,似是无奈地睨了黑色大狐狸一眼,最后叹息一声,乖乖吃起了自己的小白菜。 【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他们呢?】 系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芙,可惜苏芙看不到。 【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芙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系统,你在故弄玄虚什么呀?】 【哇!苏芙你真有文化,还懂得用成语。】 苏芙听不出系统机械音里的揶揄,只觉得系统在夸自己,整只兔子都神气了起来。 【那是。】 她是谁?她是主人的苏芙!在主人的熏陶下,当然是一只有文化的兔子了! 对此,系统无声笑了笑,慢慢欣赏着浑身散发着神气的小兔子。 当然,丁月媚等兽人也不例外,他们还用眼神相互对视。 丁月媚:‘崽崽这是怎么了?’ 黎怡珺:‘我也不知道啊!’ 古群:‘突然就神气起来了呢~’ 宣正:‘还挺可爱的。’ 宣正忍不住回味刚刚贴在自己熊腿上的像棉花糖一样的软。 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蹲下身,庞大的身躯坐在地上,与跟前娇小绵软的小团子比起来,他就跟一座大山一样巍峨。 “崽崽,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话引得其他三个兽人具是凌厉地看了过来,若是在平常,宣正少不得会心虚,但现在他可不怕。崽崽刚刚都抱了自己了,说明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也愿意亲近自己,这个时候,不顺杆往上爬,他的名字得倒过来写! “宣正,你适可而止哦。”古群警告一般瞪着宣正。 黎怡珺听言,噗呲笑出声,“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是你才对吧。” 难道她忘了刚刚是谁把小团子蹭倒了吗? 古群丝毫不心虚,更是理不直气,“明明是幼崽先动的手!” 宣正不知道之前她们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古群这一句话,眉头挑起,“刚刚也是幼崽先抱的我。” 呃…… 古群成功被宣正噎住,棕黑色的眼眸不满地瞪着宣正。 宣正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垂眸看向小团子,眼神中带着期待。 可惜苏芙看不懂,甚至是歪了歪脑袋,困惑回望。 “哈哈,宣正你死心吧,幼崽压根听不懂你说的。” 宣正直接把古群忽略了,他看向他们当中对兔子最了解的黎怡珺。 “黎怡珺大……呃……”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卡在喉咙。 黎怡珺知道他没吐出的那句话,心中感到好笑,“叫我怡珺就好。” “嗯。”宣正有点不好意思,大掌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怡珺。” 或许是不习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 黎怡珺不在意,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知道刚刚崽崽为什么会突然抱住我吗?对了,她刚刚还用脸颊蹭了蹭我。” 这句话成功拉起了三兽人的仇恨值,其中古群最甚。 黎怡珺也是羡慕嫉妒,但她也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 崽崽为什么会突然抱住宣正啊…… 为什么呢? 为…… 遽然间,黎怡珺灵光一闪,直接脱口而出:“该不会是为了安慰你吧?!” 安,安慰?! 她手里有棍。 如意金箍棒。 曾打碎过漫天神佛,捅破过九霄天庭的如意金箍棒! 她耳边再没有响起那句熟悉的: “请选择您本次【信仰神系】”。 但苏芙却笑了。 她抬眸,如无数次曾回应的那样: “我选择——” “华夏神系。” 第 170 章 170- 大闹天宫,抓到你了(含营养液加更104w+) 苏芙猜测,命运之神应该是想在天庭副本里搞死她。 眼前黑压压的天兵天将气势汹汹,显而易见是为了捉她。 所以,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麻烦的初始身份? 果然,托塔李天王立于最高处,头戴三山飞凤帽,手持玲珑宝塔,目光如电,声如洪钟: “苏芙!你屡次三番,大闹东海龙宫,涂改地府文书,扰乱三界秩序,罪不容诛!” “今日,吾奉玉帝之命,前来将你捉拿归案!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午夜子时,白惨惨的月光从窗框斜射进来,勉强照亮了正厅的情形。 正厅中间贴着硕大的一副白色对联,“金童玉女来引路,保佑善人上西天。”,没有横批,只有一张笔锋锋利,正渗血的正“福”字,周围杂乱的簇拥着诸如花圈、童男童女之类的东西。 一面足有半面墙高的镜子,悬挂在正厅侧面,映射出一群正在玩怪谈游戏,身体却明显不住颤抖的男女身影。 他们人手一支白色蜡烛,小心翼翼地点燃后,将蜡烛固定巨大镜子前。在烛火晃动间,他们的身形有片刻扭曲。 “我TM就说她是个废物!”洪发咬牙切齿地护着他的蜡烛,眼神阴狠却遮掩不住晃动的瞳孔,“系统到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可是深渊难度的怪谈!选什么不好?偏偏选苏芙这个累赘?!你们难道没看见她家人的态度?我们应该选择跟着她弟弟明明这家男丁更有希望接触任务核心!” 这群男女激烈争论,声量毫不收敛,甚至点名道姓,完全没有避讳他们口中的当事人样子——一位看上去年仅十四、五岁,身材病弱,却有着一张中式洋娃娃般漂亮脸蛋的小女孩。 话题中的小女孩——苏芙面上带天真可爱的笑,自顾自的点着蜡烛,始终没对他们嘲讽的话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般。 实际上,不是她不想有反应,而是这群奇怪的大人们说她不该有反应。因为这群访客自称是玩家,而她是这款全息游戏《怪谈人生》的路人NPC。 根据这群玩家们说的,凡是涉及游戏相关话题,在NPC耳朵里会自动合理化成其他话题,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怪谈人生》中式怪谈游戏,是游戏巨擘——新世界游戏公司的作品。新世界声称,玩家将会在这里开启第二次与众不同,乃至颠覆人生的完美游戏体验;并且请了司法公正,完成五次深渊难度怪谈者即可通关,前三名通关者可平分三亿元奖金,一夜暴富不再是梦想,无数人为此疯狂,一开服就前仆后继涌入游戏。 屋内温度骤然下降,玩家们呈包围姿态将苏芙圈在他们中心,苏芙耳边响起一连串,某种爬行动物行动时,沾着黏液蠕动的黏腻声响。 苏芙在黑暗中眨巴着大眼睛努力适应黑暗,她扯了扯王胖子的衣袖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在重男轻女环境长大的她,不敢说很会看人脸色,但也不是脑子不好使的人,对着邻居奶奶输出一大串刺激她的话,就是为了试探邻居奶奶的底线。 从邻居奶奶那句“传授经验”开始,苏芙就明白了,邻居奶奶是鬼,并且她有求于她。 邻居奶奶所谓的“回村方法”,回村恐怕指的是苏芙是生魂,生魂怎么来到的这里?这句问话里其实透露了很多信息,龙凤胎也好,邻居奶奶也罢,都不约而同的,对于苏芙是生魂的身份而感到惊讶。 因此,苏芙大胆下了定论——因为某种原因《怪谈人生》游戏里有大量鬼,而除了玩家之外的活人无法到达这里。 思绪间,一只冰凉带着水汽的小手搭在了苏芙的头发上,苏芙脑袋霎时僵住,她感觉自己被冻成了一团冰块,牙齿在颤抖,她不断调整呼吸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抬头看,她怕仰头就是一个怼脸杀。 大华夏的孩子们虽然从小就经受过各种鬼片洗礼,但不代表面对真正鬼就能够面不改色,心智再成熟、再临危不乱,苏芙也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 面对龙凤胎时是心疼占了上风,而现在在她头顶这位,她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 “咕咚”一声在黑暗中异常响亮,王胖子艰难的吞咽口水,他可天天拜着关二爷呢,关二爷保佑他逢凶化吉,滔滔不绝的默念着,他盯着技能冷冻时间结束,胖手艰难的往后一摸! 嘿!可真别说这触感!有戏!王胖子满怀希望的拿起来一看,差点摔了个仰倒,那是一只木质棒球棍,他颤抖着掂量两下重量,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 慢慢适应黑暗的其他人也看到了王胖子手中的武器,表情七彩纷呈,却都只是暗自戒备,没有其他多余动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一群玩家居然全听一个NPC指挥,并且全部都心甘情愿的以NPC为中心。说出去可能会被其他人笑掉大牙,但他们全部感恩戴德,还会认为别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大佬带飞还挑什么挑! 没有苏芙也许别说找线索,苏晚人都得交代在这! 苏芙见状松了口气,她就怕这群玩家按捺不住动手,硬碰硬不说,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场面下不来台,中华人嘛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她吸了口气,感觉空气中被烧焦的味道愈发浓郁,自己头顶那只冷的跟冰窟里出来似的小手,一下下摸着自己脑袋半晌没有其他动作,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回儿事,特别是她感觉再这么摸下去,她头要被冻掉了! “奶奶,最近村里可不太平,你最好过段时间再来村里比较好。” 小女孩声线依旧软糯稚嫩,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触即发的场面,语气里反而满含着对长辈的关心。 话音落下,苏芙感觉头顶掠过一丝灼烧感,下秒头顶冰凉触感瞬间消失,伴随着邻居奶奶一声重重咳嗽声,屋里的灯光嗡鸣一声再次点亮了黑暗。 还是熟悉的场景,邻居奶奶坐在八仙桌前,衣服稍显凌乱,桌面上的饭菜也泼洒出一些,她面上却是带出了些笑容。 “唉!好孩子,难得还有人挂念我老婆子!”邻居奶奶再次叹口气,像是完全没看见其他人的防备姿态,再次招呼着大家坐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这个老婆子讲个故事?” “奶,这就见外了!”王胖子见事情有转机,立即忍着恐惧,机灵地为邻居奶奶挟菜,“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都是一家人,有啥您就直说!” 白雪和熊英附和点头。被制止并嫌弃目标过大,只能停留在原地的龙凤胎,为他们的“妈妈”捏了把冷汗。 浑然不知的苏芙如愿凑到那只柜子前,只见柜子被分成无数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很多小东西,她用烛火晃了晃才勉强看清楚。 那是一簇明显是女性的长发,被用五色线捆着,再用铁钉钉在一只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身上,看上去像是诅咒物一类的东西。 一个叠着一个,直到那个小格子被塞满。 苏芙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上千个,而每一个的生辰八字都不一样,再看看这些争论的眼睛,其实稍微一联想就能猜出这些诅咒物恐怕都是她们的。 《怪谈人生》游戏里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太多了,就如同它的名字,怪谈——不符合常理,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事物。 还算得上小孩子,好奇心不可避免十分旺盛的苏芙,也不敢手闲去碰触那些诅咒物。 “那些是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东西吗?” 反正也出不去,眼睛们叽叽喳喳个不停,苏芙忍了又忍,她还要赶着去参加玩家们完成第二支线任务呢! 这问话果然有效,窃窃私语霎那间全数停止,它们的目光又集中在苏芙身上,那股阴寒气息瞬间加强,苏芙只感觉自己浑身犹如坠入冰窟,身体没了知觉。 壁画上原本只有眼睛出现的地方,冒出了一只只手臂和腿,它们想要从壁画里出来! 如果说之前苏芙从这些眼睛身上感受到的气息,远远比不上龙凤胎阴气的话,那现在不断聚集的阴气,隐约竟然有要盖过龙凤胎的趋势。 “毁了它们,你们就能离开了吧?” 苏芙状似天真无邪的问话,让它们所有动作再次停滞,也让准备出手的龙凤胎松了口气。 “毁了?” “哈哈哈——” 无数女人尖锐的笑声再次充满小小的暗房,笑声里包含着不甘、绝望和怨恨。 最初出声的那道略显低沉的女声却没有跟着狂笑,而是叹了口气,“你是送福村的女人,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没有,但也快了。”苏芙愣了愣补充,“也是嫁在本村。” 这次,没等低沉女声说什么,就有另一道尖锐的女声讥笑,“那快了!你的下场将和我们一样!” “是在新婚那天会发生的事吗?” “告诉你也无妨。”低沉女声顿了顿,“每位嫁在本村的新娘子,在婚前不论是外村人还是本村人,都在婚后才能成为真正的送福村人。” “区别你也看见了,就是这个诅咒物。” “哈哈!由你的新婚丈夫亲手剪下头发,一手促成的诅咒!”尖锐女声狂笑,“惊不惊喜!这就是爱情!” 像是明白苏芙在想什么,低沉女声补充,“即使现在你知道了,也无法跑掉。在你们的订婚礼时,你的头发就已经被下手了。” 苏芙眨巴了两下眼睛,遥遥安抚了下闻言躁动的龙凤胎。 实际上,她苏天经历的“订婚”,以及之前记忆里的“订婚”,她都能肯定没有经历过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知道她命不久矣,并且结的是冥婚,才少了这个步骤。 似乎是没想明白苏芙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尖锐女声不爽地吓唬,“诅咒物不仅用来控制你不能做出伤害送福村的事情,但凡你不乖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更让你死后像我们一样,无法逃离这里,只能终日在祠堂暗房里游荡,永永远远死不瞑目!” 尖锐女声说完,期待着苏芙的反应,但没想到苏芙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绝望表情,而是反问道:“诅咒物的根本存在原因,是为了让我们对本村秘密守口如瓶?” 苏芙一提到秘密两字,两道女声同时停顿了瞬间,尖锐女声没有绷住,“你怎么知道?” 尖锐女声想要说什么,却被低沉女声抢先,“没用的!不用套我们话,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 苏芙失望的扯了扯嘴角。 “一旦我们提起那个不可说的秘密,诅咒物就会被发动,反噬到我们身上。如你所见我们不过是一抹抹遗憾残魂,连鬼都算不上,根本反抗不了诅咒物,更别说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毁掉诅咒物。” 生生世世被困在祠堂暗房,连死后魂魄都不能得以解脱。 苏芙垂下眼眸,恨意在她心中疯涨,生而为女就应该承受这一切吗?男性就应该天生高高在上吗? 女性天生被规训应该美丽、开朗、乖巧、善良,而一旦做到了这些,再受到了伤害,这些又都会成为刺向她们的尖刀。 “诅咒物怎么毁掉?”苏芙猛地抬头,这一刻她忘记了所有恐惧,直视着壁画上的每一双眼睛,声音坚定而富有力量,“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低沉女声沉默了,而尖锐女声的声线猛然提高,“血,血啊!制造诅咒之人的血!” 她的声音嘶吼着,在整间暗房回荡,又低落起来,“你知道这里有多少诅咒物吗?这里涵盖了送福村上千,甚至上万,历代女性的魂魄,破除它需要的是整个村子里所有男性的血!你做得到吗?” “我可以!”苏芙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平静和真诚,“我们都拥有一样的命运,如果我从苏天开始反抗,也许我会倒下,但我的牺牲,会让我身后无数个意识到需要抗争的女性站起来!” 苏芙无法向她们解释自己的奇遇,但也不是在说大话瞎承诺,暂时的弱小不是任何人的错,也许苏天的起立会付出更多的鲜血,但能让后来者站起来却显得分外值得。 她不想再让送福村,或者是村外的任何一位女性,来到送福村绝望接受同样的命运。 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人生总是一地鸡毛,但当命运之手向你伸过来的时刻,你拥有一次能捍卫尊严和正义的机会,谁不想握住那只手呢! 苏芙想要握住那只手。 这样的回答是尖锐女声从未想过的,她可能有些被噎住或是不敢置信,好半天才问:“你不会是为了逃出这里才这么说吧?” 苏芙坦然一笑,“或许有,但欺骗你们,什么都不去做的话,最终我的归宿也是回到这里。” 尖锐女声彻底不说话了。 “你走吧。”低沉女声再次开口,“我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也许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只剩下黑暗和绝望。” 低沉女声没有说自己是否相信苏芙。 没有窗的暗房倏地起了一阵微风,它温柔的托了托苏芙,推着她往门外走去。先前很难打开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口子。 “祝你好运。”随着这句低沉的女声,一颗闪着亮光的珠子被放到了苏芙的手中,苏芙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暗房里,仿佛虚弱了很多的眼睛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祝我们好运。” 苏芙望着关上的暗房,又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珠子,这颗珠子像是一滴眼泪,散发着洁白的光,显得纯洁无瑕。 “妈妈,这是那些阿姨送给你的,是她们的眼泪。”龙凤胎中的妹妹垫着脚扒着苏芙的手看了看,给出了这个结论。 “眼泪?” “是阿姨姐姐们鬼气的结晶,只要妈妈带着这颗鬼泪,里面蕴含的鬼气能在关键时刻救妈妈一次。”龙凤胎中的哥哥凝视了眼泪一阵,尽量找些能让苏芙听懂的语言解释。 苏芙怔住,不是因为这份礼物,而是她本以为暗房里的眼睛们都是残魂,所以才没有看出自己是生魂,没想到她们看出来了,却依旧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生魂。 她将眼泪小心的收起,妥帖放在胸口处的内衬里,想着后面有机会找个项链把它串起来。 离开时,苏芙最后望了望后厅的位置,她在暗自发誓自己一定会实现承诺,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现在,她得赶紧去找玩家们,看看第二个支线任务“翦纸招魂”会不会带来新的线索。 邻居奶奶斜了王胖子一眼,苏芙真诚地看着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邻居奶奶承诺,“奶奶你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都会努力做到。” 深夜,灯光打在苏芙稚气未脱的脸上,明明知道对方是鬼,她却朴素而真诚地对待对方。即便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却也想为别人带来光亮。 有人说这样的人是圣母,但苏芙只是觉得要是自己有能力,又不伤害自己。苏天帮这一次,她相信下个路口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她,就像是乐乐姐她遇见自己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但她却选择接近她鼓励她。 乐乐姐为她点燃了火把,苏芙不过是把光传递给别人。 “傻孩子!”邻居奶奶目光变得柔和,她像是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从前有一个单亲母亲,她辛辛苦苦工作,竭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生活,终于将女儿养大成人。” “女儿也很争气,从念书工作婚姻,都没有让母亲操心过。”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女儿美满婚姻生活不过三年就被查出了白血病,她还同时被查出怀孕已有两个月。” “而这一切母亲从女儿口中得知的时候,女儿已经到了孕晚期,白血病发展迅速已经无力回天。母亲自责不已,当初就应该到女儿所在城市生活,要是她再多关心女儿一些,就能从电话里的只言片语猜出女儿的变化。” 邻居奶奶说到这哽咽了,她老泪纵横却坚持继续回忆。 “女儿在病床痛哭让母亲原谅自己任性,是她太爱自己丈夫,想要在人世间为丈夫留下爱的结晶。” “一切都太晚了,母亲带着女儿求医也都只能得到失望的答复。” “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产下女婴后离世。” “女婿下跪求母亲原谅,是他没有照顾好妻子,并向母亲承诺一定会好好养育外孙女长大,请母亲放心。” “事已至此母亲伤心欲绝,含泪想去女婿家收拾女儿几样遗物,好当做怀念。” “在女婿家,母亲却发现女儿有些贴身衣物竟不在女婿房间,而是在另一个客房,而那间客房里有股刺鼻的味道,并且还在女婿房间无意中发现暗格,里面放着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正是女婿。” 邻居奶奶冷笑一声。 “母亲有了猜测,便偷偷去警局报案申请调查。保险赔偿进度遭到阻碍,女婿果然表现异常,对母亲更加孝顺,还带着母亲和外孙女,找了月嫂来乡下散心。” “结果,散心没有多久,那位可怜的母亲和降生还未满月的外孙女就都意外死亡。” “他娘的!真是个畜生!”王胖子听的双目充血,全然忘记了恐惧,他平生最恨伪君子。 连见惯了生死的白雪脸色都更冷了,自认为不是好人的熊英也觉得这人实在可恨。 苏芙小脸也飞速冷了下来,她只知道邻居奶奶和婴儿在火灾中葬身,却不知道事故的背后有这样的阴谋,她对邻居奶奶有求于她的事情有了猜测。 果然,邻居奶奶收起了眼泪,郑重的望向她漆黑的眼睛,“孩子,你说,怎么才能报复那畜生?” 生魂,只有生魂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才有机会复仇。 邻居奶奶不信任玩家,也不信素不相识的人会为自己复仇,只有利益相关的人,才会竭尽全力。她没等苏芙答话,而是接着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要知道在村里,出嫁前和出嫁后可是有很大差别的,女孩子只有嫁在了本村才是本村人啊!” 话题太过跳跃,苏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和嫁人有什么关系?难道邻居奶奶在暗示送福村里有秘密?等等,系统任务就叫“送福村怪谈”! 邻居奶奶没有再说话,她老了,比年轻人更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该说的她都说了,要是苏芙这孩子连自己的麻烦都没办法解决,那么其他的也就别想了。 她爬满皱纹的眼睛看向窗外,无尽的黑夜里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窥视,这里鬼也有鬼的规则。 邻居奶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她疲惫的送客,只留下一句,“女孩子在村里可活不长。” 一行人无奈告辞,刚回到苏家,“叮”熟悉的系统响声就再次响起,俏皮的女孩声播报,“嘻嘻,恭喜玩家,半夜哭声来源已经找到,请各位玩家再接再厉!” 王胖子等人连忙拉开面板查看,半夜哭声支线任务已经消失,而主线“送福村怪谈”任务进度条又涨了点,现在进度已经来到了50%。 玩家们松了口气,这证明他们距离完成任务已经很近了。 大家折腾了一晚,村里已经隐约能听到鸡鸣声,几人互相交换了下想法,就准备去睡觉了,明天还有得折腾。 拖着疲惫的步伐路过正厅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洪发晕倒的位置,现在空无一物,只留下一滩殷红的血迹,和一串明显的血红色脚印,一直延伸到天井处。 苏芙却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她不仅能听到玩家所有话,还知道新世界游戏公司,以及这款《怪谈人生》游戏。因为她唯一的好友杨乐,乐乐姐就在这家公司就职。但这款游戏在她的记忆里才起步,还是一款只有雏形,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游戏。 再根据这群玩家的话来看,苏天是《怪谈人生》第一天开服,而她却无比清晰的,拥有此时所发生的一切记忆,以及清楚接下来走向。 在她的记忆里除去这群玩家的存在,所有事情她都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那么,她是什么?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吗? 苏芙回想起玩家们初见她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这家女儿NPC是不是,马上要被她亲弟当累赘沉水了?说本来想卖给村东头跛脚老头换彩礼?后面被发现有白血病被退亲了?”】 苏芙漆黑的曈眸闪烁,在她之前的记忆里事情走向确实如此,不过她的白血病是她装的,在听到苏父苏母不顾亲情,只为了拿到更多彩礼钱,就要把年仅十五岁的她嫁给村东头那个老变态后。 得知这个消息,她哀求过父母,看在亲人一场份上,别把她嫁给那个年纪足以做她爷爷的人,可惜没有用。 于是,苏芙和乐乐姐想出了装病这个馊主意。漏洞百出,却意外好用,赌的就是她父母不会为“赔钱货”多花一分钱。 果然,成功了。 苏父苏母在水平不佳的村医嘴里得知确诊后,苏母找补和她说:“女儿啊,你也知道我们压力大。养你们两姐弟不容易,就算带你去大医院治病也不一定会治好,家里的钱还要留给你弟弟娶妻盖房,你是个好姐姐,应该会体谅我们做父母的苦心吧?” 在说这番话时,苏母实际早就听村医说过,苏芙只是早期症状,早点去看病有的救。可是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苏芙也习惯了,甚至有些感谢,没有他们的轻视,自己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苏芙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服用假死药后,在村里灵堂中躺尸,等待乐乐姐接应,逃出送福村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她却在紧要关头突然失去了所有意识,在意识消失前,她听到一声轻笑。 当她再醒来时,意外发现自己回到了四天前,回到了她才被村医确诊,苏父苏母虽不愿意花钱,却愿意找各种民间偏方为她“治病”,不肯放弃她这颗“摇钱树”的时候。 即便村子里人尽皆知她重病,他们仍旧不放弃,努力忽悠变态老头自己病会好,试图拖点时间让她至少先嫁过去。但这次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多了这群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炮灰NPC的玩家们。 玩家们自称是来送福村体验活人出殡的,这在以丧葬业为生的送福村也很稀奇,不过只要给钱就是上帝,现苏时代发展迅速,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村民们连连答应。 准备活人出殡和死人出殡,只是细节上稍微不同,其他大体一致,都需要花上些时间,这些玩家需要落脚处,不知道为什么选上了苏芙家。 苏父苏母眉开眼笑,把财神爷们迎了进来,就连他们说想要参加苏芙的偏方“治疗”,也连连答应,所以才出现现在的这幕。 苏芙怎么看他们言语表情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游戏的任务。 《怪谈人生》中式怪谈游戏?苏芙在心里转了一圈,难道他们所谓的深渊难度怪谈和自己家有关系?她翻了一遍记忆,洋娃娃般精致脸蛋上仍旧带着甜美的笑,漆黑眸子里却泛着与可爱外表不符的幽深光芒,手中摆放蜡烛的动作不停,不管自己是不是NPC,都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游戏也好,父母也罢,都不是操控她命运的借口。出生不能选择,但路可以自己走。 苏芙黑瞳明明灭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群嘲讽她的玩家,她会搞清楚自己在计划成功的最后关头,是谁在背后对她动了手,然后亲自动手复仇,并参加《怪谈人生》游戏,掌握自己的命运! 玩家是吧?谁说玩家就一定会凌驾于NPC之上!鬼魅的笑从苏芙精致的脸上一闪而过,遇上熟知所有未来发展的觉醒NPC,谁是炮灰还不一定! 苏芙悠悠然点完最后一支蜡烛,甜笑着对注视着她的玩家们解释道:“在明朝《庚已集》中有过相关记载:疾者,则燃百烛,持镜呼:“见否”,照见其身,则鬼物去,百病消。①” “各位客人,你们谁想先来?”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刚落,古色古香的正厅里忽然吹进一阵风,拉长了蜡烛影子,化作狰狞的黑影。 方才喧闹的玩家们霎时安静,他们脸色苍白,四周张望着看了看,没有人开口。 良久,一位身材圆润,穿着黑色盘扣唐装,操着一口明显东北口音的胖子和善的笑了笑,打破诡异气氛,“嗐,那啥,看样子我年纪最长,让我先来呗!” 先前骂娘的洪发闻言重重冷哼一声,却没有出声否决,他目光阴鸷的盯着胖子看了看,做了个请的动作。 其余玩家也没有反对,他们内心都在挣扎着,第一个上前也许会得到系统提示,但同时也意味着风险。这个游戏里玩家一旦死亡,账号就会被清零,你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灰烬,只能再次重头再来,他们谁也不想冒这么大风险。 见其他人没意见,胖子嘿嘿一笑,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摆放着百只蜡烛的巨大镜子前,他抬眸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呼了口气,气沉丹田,“你出来了吗?” 玩家们的心神都集中在镜子上,生怕错过什么提示和危险,苏芙却有些漫不经心,在她的记忆中这次不靠谱的偏方疗法,来自她们村口大娘贡献,也是苏父苏母最后的挣扎,其他方法都用过了。 当然,这种民俗疗法,也是什么鸟用都没有~ 果真,玩家们等了很久,镜面依旧平静照应出他们的面容,什么改变都没有发生。他们松了口气,却也不甘心,又一位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上去后,镜子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洪发终于忍不住,他目露凶光的第三个走了上去,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声,“你出来了吗?” 时间分秒过去,仍旧没有动静。 洪发愤怒的踢翻脚边蜡烛,转身回到原位,恶狠狠地扫视一圈其他玩家,“看吧!你们选的跟着炮灰能有什么线索!浪费你们什么表情?” 玩家们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眼神发直地盯着镜子看,他们所有人都是正面面向镜子站立的,除了此时转身准备回到队伍里来的洪发。 也就是说此刻洪发在镜子里的镜像,应该是背对着镜子的,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现在镜子里的洪发却是正面对着镜子的,他的镜像并没有随着主人的转身而改变! 镜子里的洪发紧紧盯着镜子外的所有人,倏地笑了笑,声音仿佛才学会说话,他嘴唇开合,“我,出,来,了~” 打穿了十万天兵,大闹天宫的妖猴竟然是佛! 这合理吗?! 苏芙踏前一步,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盯着高座之上的命运女神—— “抓到你了。” “你的佛,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0-180 第 171 章 一棒桶穿,华夏万神 命运女神听到这话直接破防了。 “苏芙!你竟然敢戏弄于我!” 她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区区一个凡人,竟然敢戏弄命运? 简直是找死。 她猛地一挥手,缠绕在提尔与因陀罗身上的命运之线骤然收紧。 “提尔,因陀罗!” “去,给我拿下她!” 一声令下,两人瞳孔瞬间失去焦距,只剩下机械般的杀意。 为什么npc冲锋能冲这么远啊? 殊途骑着老虎走来,“他们会把装备留给我们吗?” 苏芙:“不知道,但是分一杯羹应该不难,快快快跟上,怪死在他们手里我们没有经验。” 她们看见的时候,怪物只是四人小队,但当克亚队长冲上去时,苏芙发现对面居然有十六个人,四个队伍。 “……还好我们没上。” 殊途无言。 苏芙已经捏出酸蚀射线,蓄势待发。 殊途也弯弓搭箭。 卫兵挥剑重砍的缝隙里,一道惨绿射线划过,对面战士瞬间变得绿油油的。 卫兵大喜,继续猛劈。 那战士的铁甲,似乎脆弱了一点点。 苏芙发现一个问题,卫兵似乎没占上风。 对方四个队伍,有两个施法者,这两个施法者一个支持硬扛克亚队长的怪,一个在支持大部队。 每次己方卫兵快要砍死怪的时候,那施法者往往一个法术,就让卫兵前功尽弃。 如果不是克亚队长够猛,一拖四,不然这胜负还难算。 殊途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样下去不行。” 苏芙皱眉,“我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法术。” 战场形势焦灼,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哪一个死亡,但是再这么拖下去就不一定了。 卫兵多是战士,只有两个游荡者,两个游侠,因为人数要比对方多几个,战士强拉住怪,游荡者游侠空闲下来,在战场游走穿插。 正因为此,他们才暂时没显出颓势。 有游荡者卫兵像阿飘一样飘来,“你们退出战场,你,”她看着殊途命令道,“你回军营,喊副队长带人前来支援。” 殊途还没开口,任务栏就更新了,【任务:战场外援,(城卫营陷入苦战,游荡者需要你回城向副队长求援)】 殊途向苏芙递了个眼色,严肃应道,“我明白了。” 她骑着老虎走了。 “你离得远点,我怕你伤在这里,我们不好与学院交代。” 她对苏芙的语气瞬间和蔼,苏芙受宠若惊,“好的。” 她又退后了一段距离,藏在林叶之间,又觉得不那么安全,于是爬到了树上。 占据制高点.jpg 她精神力消耗太大,现在想加入战场,也不容易,还不如憋个大的。 殊途去求援了,蹭经验的机会就这么点,不能放弃。 随着时间的流淌,卫兵中有人受伤了,血流了一地居然还能英勇的抡剑,这体质起码有10。 苏芙精神力快恢复到30了,殊途却还没来,按他们刚刚来时的速度,援军也应该进林了吧? 她有点心神不宁,干脆在自己背后释放了一个呼唤雨滴。 雨下了好一会,地上坑坑洼洼积水一片。 苏芙想进论坛看一下情况,但又怕对面已经隐身的游荡者偷袭她,纠结的不行。 看一下,就一下。 一看果然出问题了,玩家看到npc混战,地点正是乱石林地交界处,人形怪居然绕到了她们背后,正好被援军撞上了,还被玩家发现了…… 苏芙:“……” 按她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她就会回营地把战利品都收起来,然后再回来参战捞经验,这样就算死了也有战利品,不会难受。 但是这游戏npc太聪明了,她若是脱战回去拿东西……明显不太行。 苏芙叹了口气,知足常乐吧。 某一个低头,苏芙余光好像瞥到了一抹闪光,她第一时间滚落,跑向交战区。 “游荡者!”她大喊。 战场的游荡者都不由自主看来,然后看见小施法者背后匕首的寒光。 苏芙此时根本无法吟唱,能释放的只有瞬发法术,比如鼓风术。 当真正被人提着刀追的时候,苏芙甚至忘记了这是游戏,心跳如擂鼓一般跳动,以往的游戏经验竟然丝毫不起作用,她狼狈的踩入水坑,又滚落到树后。 不行,这样不行。 她要冷静。 她一瞬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法术,鼓风术、闪光术、酸蚀射线、自燃、雷电箭矢……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吟唱时间,苏芙深恨。 没有吟唱时间的,只有鼓风术和……法师之手? 死马当活马医,苏芙一边鼓风术,之前呼唤雨滴时,林子里草木树叶上都积蓄了露水,此时她一释放鼓风术,游荡者就被吹的满脸都是水。 法师之手。 半透明的手忽然出现,将游荡者阻隔了一瞬,苏芙趁机爬起来。 可能林地真的不适合游荡者,也可能苏芙搞的地上都是水,就算潜行的游荡者再小心,也被苏芙听见了动静,间不容发的带着他在这片雨地里兜圈圈。 粗壮的树木挡住了游荡者的暗器,不停滴水的叶片也让他心烦意乱。 只是一个小小的施法者学徒,怎么这么难杀? 烦死了。 苦战还在后面,他不想为个学徒浪费体力,但是…… 游荡者眼神阴冷,整个人化为一团影子,消失不见。 苏芙知道不好,往地上一滚。 阴影跳跃,游荡者一瞬间出现在她身边,匕首落下。 “铛。” 飞来的袖箭直奔游荡者心口。 游荡者不得不收匕格挡。 苏芙:“……” 她感觉她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这种压迫感,就像真的有人拿着刀追她,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苏芙趁着卫兵游荡者牵制住那个怪,连滚带爬的出了交战范围。 她手脚虚软,心跳声几乎震破耳膜,直到此时也平复不下来。 她讨厌游荡者! 她若是战士,怎么也得和他比划比划,拿着小匕首吓她,吓死人了。 游荡者的速度是很快的,两个游荡者在这片空地上飞速交手,苏芙已经退回了交战区。 我在等精神力恢复,你在等什么? 苏芙盯着两个纠缠的游荡者,等待机会。 28……29……30…… 苏芙注意了一下主战场,发现战斗已经白热化,两个施法者都离她很远,干涉不到她。 所以…… 晦涩的咒语低声念出,苏芙身前深紫色雷电箭矢成型。 它环绕着霸道的电弧,每一丝每一寸都彰显着强悍。 而在这时,两个游荡者又习惯性分开,就要再度纠缠到一起时,雷电箭矢旦夕而至。 深紫色的弧光在黑色游荡者胸前炸开,他的动作一瞬间停滞,而在这一刻卫兵游荡者猛然加速,匕首出现碧绿幻影,切割在他喉咙上。 【吻喉】 血液迸射,游荡者瞬间倒下。 卫兵游荡者喘着粗气,极为震惊的看着苏芙。 你不是学徒施法者吗? 苏芙也很兴奋。 4级(471/10000) 一只四百经验,这是什么? 这是行走的经验包啊! 苏芙看见日志,发现这个游荡者血量有59点,其中大部分的血量都是卫兵砍的,但是雷电矢那一瞬间居然打出了17点伤害,还施加了一个短暂的麻/痹效果。 一个一环法术,居然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 要是她以后精神高了,雷电矢熟练度高了,她是不是能瞬发雷电矢? 好猛啊。 卫兵缓了一会才从麻/痹状态恢复,她也很兴奋,“你会一环法术?” 苏芙回过神,痛快点头,“但只会一个,我还没来得及学其他法术。” 卫兵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你们学院法术要钱买。” 苏芙眨了眨眼。 卫兵回过神笑容和蔼,“你想放下一个大概要多久?” 苏芙遗憾道,“要二十分钟吧。” 卫兵并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和蔼的拍了拍她肩膀,“那你慢慢恢复,然后像刚才那样,看机会就扔。” “也不知道卫兵副队长怎么还没来……”她嘀咕着准备再次加入战场。 苏芙:“他们被人拦住了。” 卫兵脚步一顿,“?” 苏芙大概叙述了一下。 卫兵:“???你怎么知道?” 苏芙指了指战场,“本来的游荡者都在,不然这个多余的是从哪来的?” 卫兵表情不太好,过了一会还是加入了战场。 苏芙则跑去扒尸体。 【潜行】【阴影跳跃】两个技能,【卷轴:遁入阴影】一个卷轴。 【阴影跳跃】,一看就是个很贵的技能,苏芙嘴角疯狂上扬。 卷轴她决定自己留着。 【潜行】应该也好卖,游荡者肯定人人都需要。 苏芙扒拉了一下,发现没了。 她回到战场不远处,一边警惕身后,一边等恢复。 帅五秒,恢复要二十分钟,太离谱了。 这要换成大众游戏,估计得被喷死。 苏芙蹲着蹲着,忽然又突发奇想。 她回去扒了游荡者的衣服。长鱼家独栋,有三楼,内部结构颇有些复杂,花里胡哨。 好在,长鱼本人的卧室在三楼。 而三楼,除了她的卧室,就是户外阳台。 苏芙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使用了两个法术。 【侦测生命】 【侦测邪恶】 法术回馈的结果令苏芙吃惊,她看向了那个踱步之人离开的方向,再次使用了侦测邪恶。 【侦测生命】是苏芙新买的一环法术之一,可以小范围的侦测生命体,只不过苏芙不确定效果,所以才与戏法【侦测邪恶】同时使用。 侦测邪恶的范围里,苏芙感受到长鱼家里有七八个未知存在,但是侦测生命里,只有三楼有微弱的火光。 很巧的是,刚刚那个走过去的有火光,是活人。 苏芙思索了一下,“走,跟上去。” “做,做什么?” “眩晕了,捆起来,省的碍事。” “啊?” 殊途倒没什么反应,“我们带的绳子可能不够。” 苏芙:“我用法术。” 很快,那个半夜散步的倒霉蛋就被捆起来藏在了灌木丛里,用的是【活化绳】。 苏芙:“那就这样,砍树吧,我布置一下环境。” 成为初阶施法者之后,苏芙一直没什么机会战斗。 但是精神力近两百,已经让苏芙大大的阔绰了起来。 她的精神力恢复也加快了许多,用冥想法能更快。 30点精神力,苏芙冥想要不了三分钟就能恢复,不冥想也就六分钟左右,比之前的二十几分钟快了太多。 苏芙的第二个新法术,是二环法术。 【石墙术】 【阶位:2环 系别:元素 施法距离:中 法术效果:一分钟内生成一堵2m*2m的石墙 持续时间:7天以上 吟唱时间:2min 消耗:120】 苏芙的精神力是195,只要给她时间,她就是现代大调箱师。 其实听说石墙持续时间这么久,苏芙很震惊,她当时就去问了云伦。 云伦告诉她,地系是惰性元素,只要塑造了之后,很难再有改变,所以存在时间才那么长。 事实上要等石墙自然垮塌,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当然,拿锤子敲的话另算。 与它相似的还有冰墙,都是理论上环境合适,就能一直存在的法术。 但是风墙火墙这种就不行,入门风墙也就持续五分钟罢了,就一大号的偏斜立场。 所以说,打脸总是来的又急又快。 苏芙之前还准备先构建1环法术体系,结果没两天就去买2环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塑能系也是惰性能量,可以持续七八个小时之久,而且受苏芙完全控制,想捆就捆,想散就散,完美。 缺点就是1环法术,还是有点耗精神力,不如普通绳子节约。 虽然早有planABC,三人都早有准备,但真的砍树的时候,心情还是相当复杂。 子书是战士,小队里力量最高的一个,她轻轻松松就砍了一棵小树出来。 78还在挥斧头,疑惑脸道,“你怎么砍的这么快?” 子书表情也很复杂,“我进游戏后找不到任务,就接了砍树的循环任务……” 她现在已经熟能生巧了,现实和游戏技巧是通用的。 她摸了摸殊途买的斧子,复杂道,“我觉得我再多摸摸斧子,都要用出‘初级武器精通’来了。” 78 :“……” “你力量多少?”殊途也砍了一棵小树出来。 “10.” 子书:“你呢?你敏捷多少?” “10。” 子书点了点头,与她聊天,“我一直怀疑我们的属性,和现实的体质是一致的。” “我之前在论坛发了个问卷,你也许看见了,”子书道,“我们玩家的力敏体普遍区间是3~5点,根本没几个单属性超过7点的,但是问npc,他们却说正常人的三项属性是6点。” “但其实能初始某属性6点,在玩家里已经是翘楚,多是现实里有所锻炼的。” “精神、意志、感知三个属性,也遵循这个规律。” “超过7点的寥寥无几,多是5点左右,很少有7点以上的。” 殊途明显也记得那数据,“高精神和高意志的人都很少,这是天赋。” 子书点头,“所以我猜测,如果我们现实锻炼身体,说不定能让基础属性有所提高。” “不过进阶之后我又有所迟疑,如果属性带入现实,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似乎就被稀释了。” 78终于苦逼的砍完树,“别聊了,这个回去再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来打扰我们?” “我们是史蒂夫吗?”她一脸无语,“早知道在外面买点木板来了。” 子书淡定道,“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留下证据。” 78:“可是为什么没人来找我们?真的任由我们在砍树?” 殊途:“小芙说了,那个东西被长鱼困住,它的其他身体也无法行动,只能等人送上门。” 她像劈柴一样,将小树劈成两半,“小芙那么自信,这里怕是没几个活人了。” “她去干嘛了?” 子书看着78砍的树,“你多少力量?” “4,”78骄傲脸,“贼要那么高力量干嘛?” “战四渣。” “魏子书!!!!” 殊途看着她们吵吵,若有所思。 她们似乎早就认识了,很年轻,可能是大学生。 苏芙:“你们聊的还挺开心?” 78:“你干嘛去了?” 苏芙嗯了一声,语气轻松,“调箱。” 78:“……?” 苏芙叹气,“我好喜欢调箱师。” “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 苏芙淡然,“能有什么问题?” “保安都在待机,整个小区就几束火光,”她看了眼四周,“它在这里躬耕很深。” 几乎整个小区都被拿下了。 这一片就四栋,中间还隔着一条景观河,中间就一条小桥。 小区前后有两扇门,各有四个保安,但是都是怪物,处于待机状态。 苏芙甚至想把这些正在待机状态的怪物抓起来。 丢到河里,用石墙封住,这样只需要面对长鱼家里的那几个怪物追捕就行了。 可惜,她终究还是有些顾虑的。 她不是来和怪物刚正面的,救了人就跑才是王道。 一小时后,她们简单用砍的树将长鱼家的门窗都封了起来,尤其是门,钉的很紧。 长鱼家里有七八个待机的怪物,应该是已经被洗了的人。 好在三楼有阳台,到时候她们会直接从阳台走,所以1楼的门,以及这些窗户,对苏芙她们来说就是鸡肋了,不如封起来阻碍对方。 包括二楼三楼的窗户也是如此,苏芙都用活化绳吊着78上去钉了起来。 高敏捷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飞檐走壁,从三楼都敢往下跳。 78举起小锤子,“所以你准备的真是太充分了。”苏芙大致明白,这‘换皮人’隐蔽性很强,能力极为诡异,但是在武力上,还处于比较正常的水准。 或者说,它还能被武力所制衡,不至于让人类对它束手无策。 但是即使如此,它也非常难缠了。 经过长鱼的讲述,以及一点点推断,苏芙总结了它几个特点。 1、它可以完美继承被它占据者的记忆。 2、它可以多开操作,可以在继承记忆扮演死者的基础上,多线操控。 3、在它主动暴露之前,你无法判断它是‘它’,还是原主。 4、它的智商应该持平人类,甚至比人类一些大聪明还聪明,这点很棘手。 5、唯一不是缺点的缺点,它的武力也与人类持平了。 不过,如果苏芙是它,恐怕会优先向人类目前的暴力机关下手…… 嘶,恐怖如斯。 苏芙觉得自己以后怕是不能轻易报警了。 长鱼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有多少躯体。 苏芙眸光闪动,最后还是放弃了恁死对方的可能。 她目前并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对方的能力,只要还没暴露,太适合对付她这种在明处的人了。 但凡它不蠢,手里就必然掌握一些特殊的身份,而苏芙在现实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还得苟。 苏芙敲定目标,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救下长鱼。 尽量吧。 毕竟长鱼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能力,万一能灵魂锁定,那怎么藏都是没有用的。 苏芙也只能尽力而为。 这种能力其实比一些明显的异常还恐怖,如果不是中途遇到长鱼这个异类,鬼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它,或许那天全城都是它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全城都是我的小号~不信我换个人和你说话~’ 苏芙想想就有点不寒而栗。 她要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告知官方呢? 在这种情况下,苏芙本人能做的实在有限,她最多只能保护好自己不被发现,但是想解决掉它实在不太可能,这只能靠官方的力量去做的。 而且越早越好,否则等官方都被洗干净,那么…… 可惜苏芙知道的实在有限,不清楚它的传播机制,也不清楚弱点。 苏芙拉回越飘越远的思绪,拍了拍脸。 先不管那么远的事情,想想眼前。 目标: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救回长鱼,且尽量不被它盯上,就算真的盯上,也要保证它找不到自己。 那么,也顺便要让它找不到殊途,以及可能的工具人队友……还有长鱼。 长鱼有点麻烦……想在它占据长鱼身体的情况下带走长鱼,且不被再次找到……? 好难。 苏芙构想出一个个可能,又不断的划掉或重组,眨眼她已经在本子上划拉了好几页了。 她选择先上线,购买一些法术,以及问清楚见习守护者的技能。 很可能,那些异常侧的能力,只有长鱼自己才能清除掉,先问问不亏。 她问清楚了长鱼家所在的位置,地形,人流,还让她发了她家的平视图。 好在,目前的它被限制在长鱼体内,不能行动,也不能上网。 没错,它也会上网。 所以苏芙才会觉得棘手,谁知道它是不是喜欢冒充网友,约人见面什么的。 继承全部记忆,怕不是人类的骚操作也全接收了,假以时日…… 很快,苏芙被踢下线,她这几天积攒的积分再次告罄。 1环任务并不像零环那么轻松好做,往往要迁延几天才能完成。 她这段时间完成了三个一环任务,除了送的那三个法术之外,剩余的积分是未动的。 但是现在,她一次性用光了。 大致回想了一下思路,苏芙拿起本子准备复盘一下。 ……根本看不懂。 她当时想的什么?本子上都是些什么? 看着乱七八糟的笔划,苏芙无语的放下小本本。 闭目回想了一会,算了,不需要本子,反正她还记得。 仔细梳理了一遍,将能想到的意外都做了点预案,留好退路,苏芙睁开眼时,雾气已经散去。 脑力活动真的很消耗体力,苏芙一站起来就有点头晕眼花。 饿了。 奖励自己一下,再泡杯牛奶。 苏芙吃腻了泡面和挂面,这段时间改成吐司和鸡蛋,方便又快,就是有的时候会饿。 但是它快啊! 如果土豆真能种出来,她就弄个青椒土豆丝,再烧个青菜豆腐汤,配米饭,喷香。 嗯,非常符合她的收入水平,完美。 没有菜、汤的饭,是没有灵魂的,谁让她炒饭技巧不过关呢。 “小芙。” 苏芙在窗户瞥了一眼,发现那肥猫趴在草坪摊着肚子睡觉,才放心的打开门。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那肥猫?” 殊途手插在口袋里,“我看见她们了。” “似乎不是职业圈的人,你可以放心了。” 苏芙:“她们在哪?” “小区门口。” 殊途看了眼窗外,“她们应该是看见了斑斑,不敢过来。” 苏芙没想到斑斑还有这种好处,“那我们出去吧。” 殊途:“它怎么睡的这么香?” 苏芙带上鸭舌帽和口罩,又将手机固定在衣服口袋里,系好鞋带锁好门,随手将钥匙丢进门口花盆。 “睡眠术。” 苏芙一边走一边解释,“睡眠术和眩晕术优势区间不同,眩晕术是强控,但是最多只持续10秒,睡眠术见效慢,但是睡着了可以睡很久。” “不过也要看准机会,万一它一点都不困,就相当于催眠术了,那样控制时间可能比眩晕术还短。” 她瞥了眼草坪上的废猫,“它每天晚上都在蹦跶,白天睡觉,废猫。” 殊途回护斑斑,“白天热,斑斑毛那么厚,不喜动也是正常。” 苏芙的思路瞬间拐弯,“我要早点学习冰锥术和水球术,这样就不用开空调了,省电。” 不,是省钱。 殊途一阵无言。 “你不遮一下吗?” 两人已经快走出小区了。 殊途淡然脸,“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没必要。” 苏芙:“……但这次真的有必要。” 殊途:“?” “你们总算出来了,为什么你们家门口有老虎,有就算了,为什么没报警?啊?!” “我们刚刚进去差点吓死了!!!” “它眼睛贼拉大,还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它为什么能发现我潜行!” 苏芙要素察觉,“哦?斑斑能发现你潜行?” 看了她一眼,苏芙恍然,“7788?” “你认识我?” 7788仔细打量她,在脑海中搜寻起来。 苏芙一身平平无奇的白色字母T恤,米色短裤,戴着黑白鸭舌帽,还有脸上一个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真白啊。”7788感慨道。 苏芙:“?” 7788干咳了一声,看向殊途,“我说的是她。” 殊途完全无动于衷。 苏芙:“……有过交易。” 值得庆幸,她的队友都是女孩子。 如果是男的,以她们的外表,怕是又要添麻烦。 “原来是你。” 说话的是另一个女子,高高瘦瘦小竹竿一只,背后似乎背着一个琴盒,很巧的是殊途手上也拎着一个。 7788转头,“谁?你认识?” 竹竿瞥了眼7788,“任务。” 苏芙也低头,点开一看,发现她们的游戏昵称都显示了出来。 队长【苏】,队员【殊途】【7788】【子书】。 都是苏芙熟悉的名字,因为她逛论坛经常和她们偶遇,比如周大傻子,比如周大傻子,比如周大傻子。 “我之前去看过周大傻子,医院现在也很夸张,你们没事不要去市医院。”苏芙善意提醒。 “原来是你,老朋友啊!”7788脸上的笑容陡然真切了一点,“如果能不和这家伙一样讨厌就好了。” 显然,长混论坛的人都知道,【大佬】=【苏】 “大佬,这次任务要请你多多关照啦。” 苏芙挑眉,“好说。” 子书容颜清秀,表情却很冷淡,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她看着苏芙的脸,“为什么要遮住脸?” 苏芙:“说来话长,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怕大猫睡醒。” 苏芙看了眼时间,“你们去请那位散步的先生,问他借一辆车。” “等我把路封起来,我们就上去,主要看你了,78.” 78收敛了笑容,认真点头,“嗯。” 很快,殊途将车开到最近的围墙外,把那位倒霉蛋塞进车里堵住嘴,又翻墙进来,“就绪。” 苏芙也终于将最后一面墙立起,在子书两人呆滞的眼神中转头,“等我恢复一下精神力。” 她的墙主要阻挡来自前后门的保安那些人,在其他等不及立墙堵的方向,苏芙呼唤雨滴,又用寒霜之息凝了几大片冰面,以期拖延时间。 还是精神力不够,不然她直接用石墙封个火柴盒出来,除了长鱼家的怪物,其他怪物都过不来。 提前挂了条活化绳在墙上,到时候方便她们出去。 苏芙看向三楼的花园阳台,“我恢复好了,你们呢?” 殊途看了下时间,“十点半了,午夜会起雾,我们还要渡江,我们必须在半小时内解决。” 78将绳子系在腰上,“我也好了。” 子书默默握住剑柄,“怪物没有人权吧?” 苏芙毫不犹豫,“我下午带着王蕊照片去问过,他们说没有。” 当然,原话是让她不要意气用事,能跑就跑,不要试图战斗。 不过,苏芙所需要的东西她已经知道。 只要能证明是怪物,自然就没人权。 苏芙将烛光术飘在殊途脑袋上,“握好手机,记录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如果不建议杀人的情况下,弓手也就起不到支援作用了。 殊途敏捷很高,当半个游荡者用了。 苏芙:“怪物的能力很考验意志,所以殊途和我先进去,子书在下面接应,一旦长鱼身体被带出来,78立刻带着她下去,翻墙出去。” “我和殊途会稍后下来,子书警惕门窗,注意其他方向的怪物,随时支援。” “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以快为主。” “还有问题吗?” 三人齐齐摇头。 苏芙:“过来,我上个buff。” 轻身术*4. 入门轻身术,敏捷低于12时,敏捷+2. 苏芙也觉得身轻如燕起来,“走吧。” 活化绳早已挂好,殊途第一个,苏芙第二,78第三。 值得一提的,苏芙现在才知道,殊途意志8. 子书、78意志都是6. 苏芙体会到了敏捷8的美好,浑身轻松,就像展翅就能飞一样。 阳台上很多花草,只不过似乎很久没有打理,有些枯败了。 殊途上前几步,透过窗户看向屋内,屋内漆黑一片。 已经到了这里,没有什么需要退缩的了。 苏芙低声念咒。 咒法,【安定心神】。 这次她买的法术,分别是2环【石墙术】、【羽落术】,1环【寒霜之息】、【安定心神】、【侦测生命】。 其中【羽落术】是赊的。 殊途缓步走到门口,一拧门把,很轻松。 她与苏芙对视了一眼,苏芙将【安定心神】丢给她。 殊途猛然拉开门。 【游荡者的面罩】【游荡者的兜帽】【木心营地皮甲】【木心营地皮靴】【木心营地皮裤】 苏芙都不知道自己带着什么心情扒的。 好恶心。 以后扒战利品她让别人扒,太恶心了。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什么要弄的这么真?呕。 回去就立刻卖出去,她相信可爱的玩家们是不在意的。 她嫌弃的将东西塞入腰间行囊,眼不见为净。 木心营地? 这是另一个阵营吗? 不然怎么会有制式装备? 苏芙的雷电箭矢渐渐就位,不过看见她动作的卫兵,看她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苏芙已经习惯了npc的智能,无动于衷的搓箭矢。 云伦上次说什么,召唤系一阶有个召唤弓箭的法术,不知道是不是能无限箭矢,如果可以的话…… 雷光凝聚,漂亮的雷电箭矢再次出现,苏芙早就算好了机会,发射! 敌方游荡者-1. 游荡者这个职业很特别,血量少,皮薄,而且一旦被麻/痹,会快速被斩首。 优点是他们速度很快,可以隐身,攻击应该也不低,不过混战的时候,他们就容易死了。 这次抢了人头的是一个眼疾手快的战士。 不过,苏芙也吸引了敌方游侠的注意,有箭矢朝她飞来。 苏芙不想浪费精神力,朝树后面一躲。 这一仗持续了一整天,纯纯膀胱局。 苏芙一会看下论坛,观察一下山下战况,精神力恢复了就回来一发雷电箭矢。 她先后把对方的游荡者和战士送走,就像压倒骆驼的稻草,对方渐渐不支,溃败。 而后方战场也很给力,因为玩家悍不畏死,居然一个都没放出来,苏芙担心了一天,后背也没再出现敌人。 当克亚队长收队的时候,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再打不完,苏芙估计就要被踢下线了。 看着抱着树昏昏欲睡的苏芙,所有卫兵都露出了些许亲切,有人主动问道,“苏小姐,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苏芙只惦记着之前那营地里的战礼品,卷轴,药水,睡袋…… 她站了起来,“我还好,山下应该也打完了。” 有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么山下?” 克亚却早已猜到,冷哼道,“这群恶教徒,一群蛀虫,早晚杀光他们。” 见他们直接就要下山,苏芙不得不矜持的提醒,“营地还有东西呢。” 卫兵愣住,随后忍着笑,“恶教徒都是小老鼠,也没什么钱……” 之前的游荡者卫兵出来,干咳了一声道,“我听说学院的法术要钱买,苏小姐才来,没什么钱财……” 她说了一句,又跟苏芙拍胸口道,“你放心,我让人去帮你把东西都收起来,都是你的。” 克亚已经走到很前面的位置了,此时居然也大声道,“你放心,我明天肯定给你请功。” 苏芙脸都憋红了。 你们这帮npc! 施法者穷那能叫穷吗? 苏芙回了城,才发现原来玩家也能蹭房子住。 她在之前那个游荡者小姐姐的宿舍里下线了。 她身后,是华夏万神。 命运女神头皮发麻,浑身战栗,终于意识到—— 在她们眼中,自己,才是蝼蚁。 以往,都是她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玩弄命运。 可现在…… 她头一次对命运产生怀疑。 她忽然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为何异常入侵时,华夏神明选择全都隐退? 是怕了吗? 不,绝对不是。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贪念从命运女神心中骤然滋生。 若是她能真正了解华夏神系的奥秘…… 若是她能复制、取代、吞噬祂们的权柄…… 然而,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 “咔嚓。” 苏芙的手,捏住了她的本源。 她五指收拢,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自己所有的神力防御。 苏芙俯身,声音恐怖得像是死神的低语—— “你……在想什么?” 第 172 章 172-涅槃重生,答案正确(含营养液加更105w+) 苏芙的手指缓缓收拢,问得无比平静。 但那一瞬间,命运女神只觉得自己整个存在都被彻底掌控。 死亡就在眼前,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被她玩弄命运的众生,在生命尽头时的绝望。 “不……不要……” 死亡,形神俱灭的死亡正一步步逼近。 “我错了,苏芙!” “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 “你想得到的一切,命运权柄,我全都可以给你!” 她语无伦次地求饶:“我可以做你的从神,我知道所有世界的命运线,我——” 上线。 苏芙戴着自己的兜帽,心理预备好把小萌新托付给npc带去银月城,她立刻功成身退跑路。 安全,稳。 “咦?大佬!大佬求带!” 苏芙出现在出生广场,立刻被人发现。 游戏每天都有新人,月湾镇都快装不下了。 看论坛,似乎已经有人出生在另外三个镇里,也不知道哪边是什么样子的。 “你好,我是长鱼。” 苏芙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苏。” “你就是大佬吗?” “对。” 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长鱼虽然疑惑,也没有多问。 苏芙:“先跟我去一趟学院。” 她得问问能不能带人去银月城,如果不能,她就趁机把萌新脱手。 咳,丢脸只是小事了,谁让萌新开口就预示着一个大麻烦呢。 “好啊好啊。” 萌新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就是看起来病弱了点,苏芙怀疑她体质有没有3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被我限制在卧室里……” “可是我……我也出不去了……” “但是周四就是保洁来我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害怕……” “保洁如果因为我出事……”她有些神不守舍,“如果她出去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芙本来抱着自己是哑巴的心情领路的,打定主意不听不听不听,但是此时却不由耳朵一动。 嗯?你谁啊?把异常限制在卧室里? 保洁?什么保洁? “如果不是她想占用我的身体,我甚至不会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已经被她替换了……” 等等等等……你干了什么? 苏芙差点就问出来了。 “我感觉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小美人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可我爸妈还没回家……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 苏芙终于憋不住了,“你说什么?你已经死了?” 小美人红着眼睛,语气带着哭腔,“嗯……” “你死了你还能上游戏?” “我的手环没有跟着我的身体,”她道,“也是看见它,我才发现我还能上网……” 苏芙也有些失智,“你详细说说看?” 人死了还能玩游戏?身体都无了??? 长鱼详细叙述了起来。 苏芙的表情渐渐离谱,“你的意思是……你能抵挡住那东西的蛊惑,不仅如此,你还用自己的身体把它困住了?” “还能这样??” “冒昧问一句,你从小到大,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比如,天选之子什么的。 “……我从小到大都身体不好,”长鱼弱弱的道,“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这算不算?” 说着她又开始掉眼泪了,“我确实没活过二十岁,我二十岁生日还要两个月呢。” 苏芙好半天才找回语言,“……你属性是什么?可有特别之处……?” 长鱼把面板放了出来,“你看。” 苏芙本想说什么,此时却被吸引了过去。 【长鱼】 身份:镇民 职业:见习守护者 等级:1(0/100) 金钱:0 声望:0 精神:7 意志:9 感知:5 力量:1(0) 敏捷:2(0) 体质:2(0) 长鱼解释道,“括弧里是我死了之后出现的,可能我死了之后,就没有力量这些属性了。” 本来苏芙以为自己已经很偏科了,没想到长鱼比她还偏科! 力敏体没一个超过2,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从小体弱真不是说说的,不是一般的弱。 苏芙:“你说的那东西,可以占据别人的身体?那能得到别人的记忆吗?” “可以,”长鱼毫不犹豫的说着令苏芙胆寒的话,“如果不是它又来占据我的身体,我甚至不知道……” “不知道陈姨她们已经……” 她眼睛又红了。 苏芙其实还是不太敢相信。 但如果是9意志……或许真的能做到呢? 既然异常都那么广泛的出现,难道人类就不能有丝毫反抗之力吗? 苏芙心中想着什么,将她带到了学院。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先把小萌新送去银月再说。 “……证明?”云伦拄着下巴,“好像是有这回事。” “大执政官觉得外来者性格阴晴不定,十分怪异,所以对四镇外来者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她道,“如果有异常外来者,不可给予通往银月城的名额,就算去了银月,此后若不遵守银月律令,也会被驱逐出城,乃至不允许四镇接收。” “似乎是月圆镇那里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太清楚,“当然,跟你都没什么关系。” “你已经五级了,要参加考核吗?考核成功能加入法环哦!” “成功会发给你法环初阶法袍,还有很多制式的东西,要自己买的话不下于20金币呢!” “对了,你已经能打开学院列表了,不过没有折扣。” 苏芙毫不犹豫接受了,“我接受考核。” 云伦当即笑眯眯的划拉了一个任务给她,【法环的初阶考核——来自外海的恶教徒如恶心的鳞鱼一般,无穷无尽,低劣恶心。调查木心教会的目标,如有必要,覆灭它们!(可组队)】 苏芙看了一眼,“我可以进入银月城吗?” 云伦毫不犹豫,“当然可以,你身上的法袍就是通行证。” 苏芙没有意外,“那我可以带人进去吗?” 云伦皱眉,“什么人?如果是外来者的话不可以,她们要取得足够的积分点,做任务换取卡安学长开具的证明才可以进去。” 苏芙沉吟,“可她是见习守护者,不进银月城不能转职,不能转职就没法学习技能,升不了级。” 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玩家们都说转职之前要先测试属性,属性不达标还会被劝退,但是她当初似乎并没有这个步骤。 她似乎和长鱼一样,初始面板上就有了职业。 她是见习施法者,长鱼是见习守护者。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游戏还看人发职业?如果她当初不想做施法者,会怎么样? 云伦茫然了,“可是守护者没有见习,需要精神意志力量体质全部达标,才能转职,她怎么可能……” 她突然停住,惊愕的看向长鱼,“你意志多少?” “9。”长鱼小声道。 云伦后仰,“你等等,我上去问问老师。” 很快,她拿着一纸文书下来,“你说的很对,她是特例,我们也不能太死板,这是学院的证明,你拿给守卫看他们就明白了。” “学姐今天不在吗?”苏芙接过文书。 “学姐已经去银月了,”云伦颇为可惜的道,“不然你还能和学姐一起进城,那样更方便。” 苏芙冷不丁的道,“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的精神?” 云伦被她问的一愣,干笑道,“哈哈哈……” 苏芙并未有什么想法,相比无来由的善意,还是有原因的善意她更能接受。 这还不是因为她优秀吗?! 苏芙十分自信。 她对长鱼的状态,还是有些问题的,但是云伦可能不适合问,她一看就什么都不知道。 苏芙:“走,我带你去银月。” “我们怎么去?”彼时,苏芙也在线。 危险归危险,钱还是要赚的。 只要秩序尚存,钱就依旧是钱。 不管是被那些异常杀死,还是在家饿死,都是死。 所以该搬的砖还是得搬。 她必须要保住自己的第一梯队,不然没法赚钱。 卖金币毕竟是下下策。 游戏的玩家们依旧很开心,似乎并未感受到外面的形势,又或许每个地方危机的程度不一样。 月湾镇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小玩家的欢声笑语。 门口的布告已经快将有筷子厚了,可以想象执政官修订了多少版。 她碗里的小守护者还没上线,苏芙决定先去种植园看看。 如今她的经验是4级(9400/10000),老鼠任务1000经验,打了那么多老鼠和鼠王,也给了一堆经验。 苏芙钱袋再添50银,法术选了【轻身术】,作用是临时增加自身敏捷3点,持续五分钟。 再做一个任务,她就可以升级了。 “是施法者阁下吗?” 苏芙停住脚,意外的看去。 “卧槽,为什么他喊我们就是‘那边的小兔崽子’,喊大佬就是‘施法者阁下’?我不服!” “npc还搞身份歧视!!!” “你小点声,他能听得见,我们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 “是啊是啊,听说铁匠记得扒过他裤子的人,那些人去他那里修装备、买东西,都打30折……” “哇,还好我没扒……” 三个种地小玩家窃窃私语,不过苏芙看酒馆老板抽搐的眼角,猜测他还是听见了。 酒馆老板应该也是个职业者,也许是游荡者,苏芙不太确定。 “你认识我?” 巴根嘿嘿一笑,“学院傲慢的很,我们很好奇什么人能让她们这么重视。” 苏芙就很迷,npc一直说学院重视她,她自己怎么没发现? 也没看给她免费啊? 钱一分都没少花。 难道菲学姐和她多说两句话就是重视吗? 那菲学姐在外面的名声得是什么样的啊? 苏芙想到就问了,“菲利克斯学姐名声很差吗?” 巴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肉眼可见的态度更和蔼了,“替我问菲利克斯大人安好。” 苏芙茫然脸。 巴根提醒道,“菲利克斯大人于前日禀报小公爵,她已进阶为高阶施法者,小公爵邀请她加入银月法师团……” 苏芙听的一脸懵圈,只听出来一个意思,哦,菲学姐升级了,好像还很牛批? npc升级好快啊。 那她以后岂不是听不见学姐报菜名了? 好可惜。 巴根看着她懵懂的眼神,心道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阁下既然与菲利克斯大人相熟,可以送一份礼物给她,恭祝她进阶。” 苏芙:“……好的吧。” 她居然要给npc送礼。 “我是来种地的,”苏芙这才说明来意,“是她们的队员。” 巴根表情异样了一下,“请便。” 相比对她的客气,他对三个小玩家就一点都不客气了。 “你们这群懒鬼,还不快翻地!难道要麻烦施法者翻地吗?!” 小玩家当即就鬼叫起来,气的哇哇的。 三个小玩家都是女玩家,分别叫【兔子猫尾】【麻辣兔头】【我不吃冻干】,一看就是生活玩家的id。 巴根一走,猫尾就愤愤不平,“这个游戏npc太势利了,居然这么看轻我们,但凡他敢亮血条!” 只抱怨了两句,她们就蹲在了一起商量起来。 四个玩家,三个咸鱼,一个大佬。 “我们需要买农具,虽然老板借了他的农具给我们,但还是太简陋了,我去铁匠那里问过,他确实可以打造农具,只不过需要我们提供图纸。”尾巴叭叭叭的道。 【麻辣兔头】:“还有锅碗瓢盆锅铲,巴根只有烤箱,还烤的特别特别难吃,铁匠那里也没有什么锅具,我们就算有吃的也做不出来。” 【我不吃冻干】:“种子我们问老板借了,这里的东西长得都很快,他说他的面包原材料就是这种变异香草的果实,一个月一熟。” 尾巴抱怨,“这里的调料太贫乏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地方,除了盐就只有盐,连油都不舍得放。” 她们交流了一下困难,苏芙道,“没问题,我去买。” 种地小分队出动。 尾巴三人都很穷,兜里空空,日常只有铜币用,几个银币的打造费用,对她们来说就是巨款。 但是苏芙拿得出来。 她来到了铁匠铺。 传说中的铁!匠!铺! 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现在苏芙见到了铁匠真人。 很经典的铁匠形象,但是他好像有点上火,鼻子红通通的,肉眼可见的暴躁。 刚走进去,他立刻回头,眼神警惕,“干什么的?” “定制农具,锅具。” 尾巴三人立刻排排站,捧起图纸。 “哦,我记得你们,三个穷鬼。” 三人如遭雷击。 苏芙忍着笑,“钱我付。” 铁匠扫了眼她的法袍,冷淡的哼了一声,“知道了,下午来拿。” 苏芙付了三十个银币,离开。 尾巴三人簇拥着她,“苏大佬你真好,尾巴好感动,想以身相许。” 殊途找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她不自禁扶额叹了口气。 这个游戏的好友功能很不好用,只能看到在线状态,想直接联系只能去论坛。 苏芙:“我这是投资,你们以后要是成了生活玩家大师,我还要仰仗你们呢。” 三人喜上眉梢,拍着胸脯道,“绝对会的,我们给你全部免费。” 苏芙笑着让她们下午来拿农具,才看向殊途。 “倒是有钱。”殊途道。 苏芙哼了一声,“有兴趣并且付出行动的,就只有她们三个,哪个大佬背后没几个生活玩家供养?我找不到只能自己培养了。” 说着,她干脆带着殊途去收虫丝了。 一路看着她收完,殊途缄默了,“会不会太黑了?” 14银的东西,就出50铜币? 苏芙:“要不是担心玩家懒,不收虫丝,我只想给20铜.” 殊途失言。 多年不见,苏芙的性格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明以前那么善良的孩子。 这次苏芙足足收到了20组虫丝,获得280银币,扣除成本10银,赚了270银。 她的资产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口袋里有380银140 铜,巨款。 她数了数,掏出40银币递给殊途。 殊途眼皮一掀,“?” 苏芙:“下次你帮我收,每份给你50铜的手续费,收到了就来卖,我跟她说过了。” 她严肃道,“记得如实上交,不许贪墨。” 殊途直直的看着她。 苏芙皮厚。 片刻后,殊途接过银币,轻讽道,“小芙真大方。” “客气客气。” “做任务,今天我要升五级。” 过程不必赘述,苏芙交任务的对象又变回了云伦。 银币+50,经验+1000,法术‘湿润场地’…… 苏芙身上并未出现升级的光华,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升到了五级。 【……力量+1,基础属性点+1,技能点+1,职业进阶为‘初阶施法者’】 苏芙已经发现,被动和被动技能点,每两级才给,单数升级不给。 除了意志之外,她全属性都升了一点。 此时,她的属性变为—— 精神:13 意志:7所谓的地下通道,其实就是个下水道,只不过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盏固定烛光术的壁灯。 三人一虎就这么走在下水道里。 不管什么世界,都不要对下水道的卫生状况有所期待。 苏芙已经快臭懵了,趴在斑斑身上不愿下地。 两个敏捷高的,也就让她趴老虎了。 风然:“地下通道是两百年前长梦冕下督造的,月湾镇、月牙镇、月圆镇、月钩镇各自都有一条。” “一旦出现意外,四镇居民可以通过地下通道逃回银月城,所以历任执政官都要维护地下通道,”风然好像知道的挺多,“银月城那里也要维护通道,说不定我们执政官又被骂了。” 苏芙想起城门处越来越多的布告,觉得执政官怕是很难腾出手来了。 据她所见,已经有人在城外挖窖烧陶了,那热火朝天的劲……她怕玩家下一步就搞蒸汽机。 苏芙为执政官未来的工作强度表达担忧。 殊途没什么表情,她对npc过剧情向来是没有反应的。 风然说着说着,居然没人捧场,她愤愤闭上嘴。 苏芙总算适应了这里的气味和光线,“我回去交任务的时候,发现学院也有这个任务,我看看能不能分享给你。” 她问,“你还差多少经验升级?” 可能是因为卡安学长出自学院,他很容易得到学院支持,比如殊途的这个任务,学院也有。 殊途:“4级(6190/10000)” 苏芙尝试了一下,分享成功。 苏芙:“学院商店五级能开,我感觉东西应该比外面的好,你多刷刷积分,说不定有用。” “镇里就学院任务最值钱了,城卫营其次,酒馆最差。” 殊途感觉有被凡尔赛到,“……有经验就行。” 苏芙回去之后交了任务,得到50银币,一个一环法术,还有800积分。 于是她更新了自己的技能栏。 新得四个新法术,【水球术】【眩晕术】【立场盾】【召唤狼】。 学院积分190+800-900,还剩90点。 因为苏芙卖了金币的缘故,她的小金库再次大跳水。 原本是3金100银140铜,现在只剩90银140铜了。 回去继续割小玩家们韭菜吧,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她这段时间没收,他们应该攒了不少虫丝吧? 这段时间,苏芙在论坛上也看见不少玩家吐槽,说学院傲慢,城卫营严厉,只有酒馆最接地气,愿意给玩家一点温暖。 当然,奖励也最少。 随着她们的深入,烛光术灯盏渐渐不再亮了,眼前陷入了黑暗。 苏芙:“为什么不充能?” 她看见两边还是有灯盏的。 “这就要问你们学院了,”风然潇洒的叼着匕首,手在行囊里摸,“咯,劣质黑暗视觉药膏,擦眼睛上。” 苏芙擦上,“……还是看不见。” “正常,你能看见吗?”风然看殊途,“你是远程,你如果也看不见,那就只能我自己上了……” 殊途简单的擦在眼皮上,看了一会,“没有问题。” 风然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天生感知也不低。” 殊途:“嗯。” “老鼠畏光吗?” 风然疑惑脸。 苏芙低声吟唱。 【烛光术】 一个光团自她掌心升起,飘飘浮浮,像个精灵,很漂亮。 风然:“我倒是忘了,施法者嘛……” 苏芙将光团塞到她怀里,“去吧,皮卡风。” 风然:“你在说什么……” 她拿着光团,愣了片刻才尝试栓在身上。 苏芙:“不用这么麻烦,你到地方把这个往天上一扔,换地方就抓下来带着走,实在不行我再捏……” 很快,杀鼠小分队成立。 就像那些天赋异禀的虫子一样,这里的老鼠也天赋异禀,一个个趴在地上和矿泉水瓶一样。 风然窜入鼠群,有万鼠不当之勇。 匕首挥舞之时,必有鼠鼠丧命。 当然,仔细去看,苏芙发现风然脚步灵动,除了匕首,她几乎不让老鼠近身,眨眼就清了一片。 殊途有些叹气,她弯弓搭箭,一箭一个小老鼠。 苏芙回过神,“弓手箭矢贵不贵?” 殊途:“贵。” 她瞥了苏芙一眼,“我当时想收你银币,就是因为这个。” 她道,“我只有二十支箭,用了会捡回来,坏了再补,但依旧很贵。” 苏芙看了她一会。 殊途又背了回去,继续弯弓搭箭,一箭一只小老鼠。 苏芙:“好穷一女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穷了,没想到殊途更穷。 殊途:“……” “你下来,我让斑斑去帮忙。” 她已经放弃用弓,摸出一把长匕首,“不用弓了。” 苏芙下了老虎,又开始读秒。 这里的咒语真的好晦涩,贼难念。 一只淡蓝色的生物出现在原地。 它肩高约莫到苏芙大腿,浑身湛蓝,鬓毛如刀裁,根根炸立,有一双极为威武的大眼睛。 【召唤狼】 【系别:召唤 阶位:1环 施法距离:中 持续时间:5min 施法消耗:35 吟唱时间:15s 熟练度:入门(1/200)】 苏芙心念一动,威武的大狼立刻冲向鼠群。 有了斑斑和狼的帮助,殊途和风然都轻松了许多。 斑斑很嫌弃老鼠,只肯动爪不愿动嘴。 看见大狼,它转头看了一会,额头大大的王字都显露出迷惑来。 这什么玩意? 殊途看它摸鱼,拍了它一下,“干活。” 斑斑只能转头继续拍老鼠。 可能是老鼠实在太弱,苏芙也看不出狼的战斗力如何,只看见它和斑斑一样,一爪一只小老鼠。 她还有个【召唤狼群】卷轴在手,算是小底牌,那些卷轴里,一个强攻性质的都没有。 五分钟之后,大狼消散,鼠群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风然看着匕首的老鼠血,满眼嫌弃,“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是我,到后面也会没有体力的。” 殊途:“我有睡袋。” “你难道想在下水道里睡觉?!!” 殊途被她吼的一滞,凝视着风然不说话了。 你这npc怎么也和小芙一样娇气? 她是施法者你也是吗? 风然理直气壮的回视。 苏芙捏着下巴,“是该用点别的办法。” 很快,她们再次遇到一个鼠群。 苏芙思考了一会,“我带了火油。” “在地下放火,你不怕我们熏死在这里?”风然立刻道。 “我有鼓风术。” 还是瞬发。 殊途立刻道,“可以试试,我也买了火油。” 苏芙此时精神力恢复了差不多了,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油腻术】 她的火油小量消耗,一层绿油油的油脂铺在前方扇形区域。 【魔法火苗】 火焰腾的燃烧起来。 【鼓风术】 苏芙抱着手,“还是挺好用的。” 烧完,苏芙释放‘呼唤雨滴’,再用鼓风术吹了吹。 魔法火苗和油腻术都是魔法,产生的烟雾似乎溶于水,反正轻松被雨水吸收,她们继续前进。 她们就这么一路杀,一路走,等反应过来时,她们已经到了尽头。 两个银甲卫兵守在一扇门前,“来者止步。” 苏芙上前一步,“我是学院施法者,接了任务清理地下通道的老鼠……” 看见她的法袍,卫兵道,“你等一下,我去通禀。” 苏芙摇手,“不用了,我们不上去,我们要回去交任务了。” 说着,她骑着老虎慢悠悠的走了。 另外两人立刻跟上。 卫兵:“……” 感知:6 力量:4 敏捷:7(1) 体质:6(1) 括弧表明初心者之戒加的属性。 生命:24 精神力:195 护甲:1 抵抗:0 污染:0 状态:良好 生命成功涨到了24,精神力足足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五倍。 如果按原来的涨幅,苏芙现在应该是39点精神力。 生命似乎是4倍体质,而精神力是15倍精神。 明显精神倍率远高于生命。 “你快点升级,我想看看你的属性。” 殊途被她戳了两下,“嗯。” 技能点:4 基础属性点:1 苏芙的精神点不了,她怀疑是一点基础属性点不够用,所以干脆就放那没动。 “湿润场地?这是什么法术?”苏芙傻眼,她还以为能自选呢。 云伦:“可以在地上铺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用。” 苏芙却眼睛一亮。 她铺水再用雷电箭矢对地…… “听说菲学姐升级了?是真的吗?” 云伦眼睛瞬间亮了,“对啊对啊,你也知道了!我就说学姐最厉害了!她肯定能行!” “学姐已经答应,这次事情过后,就加入银月法师团!” “以学姐的能力,她肯定能成为法师团高层,等我中阶了,就求学姐给我进法师团,又安全,又有钱,多好啊~” 她一脸憧憬,殊途眼皮跳了跳,苏芙却一脸淡定。 npc没出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我需要恭喜学姐吗?” “哦?你想恭喜学姐,好啊好啊,她还没走,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吧。” 殊途则在打量来往的行人,学院的装饰看起来很有格调,穿着法袍的人来来去去,各个昂首挺胸…… “租一辆车。” 很快,苏芙就找到了玩家车行。 没错,因为《永暗》过于自由,玩家什么都能做,所以有大聪明收购了材料,雇人伐木,开了一间车行。 比如苏芙入股的农场和连锁饭店,也是如此。 预估等苏芙地位起来,她们就要开入银月城了。 当然,前景很伟大,但是目前还处于初期构想状态。 npc的钱一时半会赚不了,只能先赚赚玩家的了。 比如这车行。 她们上了车,长鱼震惊脸,“玩家拉车?” 苏芙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然呢?玩家比牛马便宜多了,他们又买不起动物拉车。” “没错,你们放心坐好,我们这是第一次开张,只收你们半价,来回只需要4银,包你们宾至如归的体验。” “我敏捷已经10 点了,力量有7点,还会疾行,可以最快的把你们拉去,你们放心好了。” 苏芙已经坐了上去,掸了掸兜帽,“可以,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苏大佬你放心好了!!你是我们的贵客!这次我们就不收大佬钱了!希望这次过后大佬多多为我们宣传宣传,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我会的,”苏芙矜持的点了点头,看向长鱼,“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吧。” 长鱼恍恍惚惚恍恍惚惚的上了车。 这游戏……与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小玩家果真如他所说那样自信,疾行一好就开,那速度,纵使牛马也望尘莫及。 苏芙逛论坛也不是白逛的,比如她就很懂怎么省力。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的经历,以她的可怜敏捷,走到银月真的能累死,更何况现在还有个更菜的长鱼。 所以……嗯。芙莉:【我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用你那火红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地销魂……用你那淡淡的体温,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有时候音乐就是听个节奏,苏芙抬手挠了挠额头,不得不又提一个话题:“你多大了?喜欢听刀郎的歌吗?不然我换一个电台?” “二十九。” “噢……欸?” 苏芙忽然想起点话题,来兴致地说:“跟我师兄一样耶,属羊?” 侯烛眉头微不可察地凝了凝,沉“嗯”了声。 气氛烘托不上去,但电台终于放完了《情人》,毕竟在荒山野岭找信号不容易,她怕调走频道又要找半天信号,索性就让它继续播下一首歌,大约是因为刀郎粗犷的嗓音和作词背景适合草原,所以下一首还是他的歌—— 【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来自不同的天和地……我愿意为你背负一身羊皮,只求你让我靠近让我爱你……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人车出了门,苏芙看到了熟人。楼层成功歪到了大雾的问题,最近全球大雾,虽然她们在国内,没特别怕,但确实有点人心惶惶。 苏芙下意识看向屋外。 不知何时,灰蒙蒙的雾气再次来临,一窗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雾海将远处的建筑和灯光全数吞没,人人都宛如孤岛。 苏芙推开窗远眺,发现竟不能看到两米远。屋外的雾气依旧茫茫,苏芙看了一眼不再在意。 她上论坛发帖,打下几个大字——【施法者萌新攻略】 id,【大佬】。 这种天气,确实太古怪了。【7788】,就……挺特别的。 7788拿着短匕短弓就走了,很快,牙刀也卖出去一柄,苏芙入账8枚银币,还了债还能剩4枚。 畜牲哥还蹲在摊子前,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芙。 苏芙虚着眼与他对视,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畜牲哥先败下阵来,“算你狠,我给你一银,再打你一百块怎么样?” 苏芙立刻笑了,“成交。” 畜牲哥:“卡号。” 很快,畜牲哥带着牙刀走了,苏芙收摊。 这次任务不亏,进账9银,一百块,还有任务给的两银,再加上法术和经验,血赚。 苏芙觉得还是战斗任务肥一点。 种田能赚这么多吗? 苏芙走向学院,决定先去把地种了,然后去图书馆看书。 苏芙忽然关上了窗子。云伦说她缺乏常识,建议她去图书馆看书。 图书馆第一层,要10学院积分才能进,还好她有。 【施法者常识(第七次汇编)】 种完地,苏芙进入了图书馆,翻开装帧精美的厚书。 【法术一般分为八系,分别是塑能系、负能系、召唤系、元素系、咒法系、附魔系、变化系、通用系,其中……】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刚刚隐约觉得雾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租的房子在郊区,附近二十米只有她一户,又在最里面,理论上应该没有人路过…… 苏芙想着想着就站起来把灯打开了。 看着屋外浓雾,苏芙觉得自己要不要换个住处,至少人多点? 但又想到自己的荷包,苏芙叹了口气。 打开泡面,烧水,等待中…… 她又坐在了桌前,刷论坛。 消息提醒一直在跳,还有几个私信,苏芙暂时没看。 【(松青时)《永暗》职业小知识】 【大家好,我是松白。 今日给大家分享一下,我们公会对《永暗》的一些了解。】 【话不多说,《永暗》的基础职业分为五种,施法者、游荡者、游侠、战士、守护者。 1、施法者,施法者主属性是精神,低于六点学院不建议转职,施法者的技能树很复杂,不适合萌新,难度等级三星半。 2、游荡者,游荡者类似常规游戏的刺客,主属性敏捷、感知,这个职业水也很深,考验现实中玩家的运动能力,综合难度,四星。 3、游侠,主属性敏捷,其他属性都可能要点,类似弓箭手、德鲁伊合体的职业,可以契约宠物,比较适合萌新,如果不射箭的话,难度两星,射箭流游侠,难度五星。 4、战士,懂得都懂,什么流派都能玩,也是《永暗》最没有要求的职业,是个人都要,难度一星。 5、守护者,对不起,这个角色我们只是偶尔听到,不知道怎么转职,也不知道加点,猜测是骑士牧师之类的职业,可能还没开放,如果有主属性,大抵与意志有关,天生高意志的玩家可以等一手。 除此之外,大家都发现了《永暗》并无职业限制,只要你能扛得动,法杖盾牌流星球都不是问题,重甲轻甲随便穿。 综上所述,《永暗》一定能席卷全球游戏界,火爆就在明天! 另外,松青时宣布进驻《永暗》,对全服招收女玩家,非女勿扰。】 苏芙很快扫完,居然还有守护者这种职业?她在论坛都没听人提过。 其他的,苏芙就没什么反应了。 这些划分都很浅显,事实上,这个游戏所有职业都需求操作,即使是最普通的战士,也要去城卫营学习战斗技巧,就像…… 向秦等人还在前期刷级阶段,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此时刚刚三级。 她们看见玩家拉着车出来,露出了淡淡的迷茫。 “玩家还能给npc拉车赚钱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拉车算什么?我们还烧了几窖,执政官都要下订单了呢!” “不过那不是npc,npc的销路还没打开,那是苏大佬。” “现在除了苏大佬,谁还能奢侈的掏出4银坐车啊!” “又不远,自己走去就是了!” “不过就算去了也进不了城……等等?大佬不会能进吧?” “大佬就是大佬啊!羡慕!” 向秦三人:“……” 是她们孤陋寡闻了。 苏大佬?是哪位老熟人吗? 名人堂好像没有这个id?奇怪。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接住那象征着新生的花瓣。 轻轻的,柔软的,细腻的花瓣。 她想起曾经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即将要说出口的那刻,忽然改变了声线—— “小……凤凰?” 一声轻柔的呢喃,打破了死寂。 时空闭环,因果成立。 她终于回到了唯一的主线。 答案正确。 第 173 章 173-全民副本:撒旦的审判日 于万千纷杂的命运丝线中,苏芙找到了最为鲜艳又独特的点。 它如火焰般跃动,在灰暗的混沌中熠熠生辉。 她伸手握住。 刹那间,无数画面碎片从她身侧掠过,时间的洪流在耳边呼啸。 她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光,穿梭于一层又一层的壁垒,朝着唯一正确方向疾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再睁开眼时,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 一片花瓣正躺在掌心之中,边缘泛着金红色的微光。 仿佛在燃烧,却始终不会焚尽。 “你们来了。” 低沉的少女声音自黑暗中响起。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苏芙就浑身紧绷,汗毛乍起。 强烈的危机感几乎让她无法呼吸,身体就已经应激。 烛光术飞舞,苏芙强忍着那股危机感,“长鱼!” 不知在何处的长鱼配合的使用被动,意志光华绽放,角落的女子蓦然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无声的尖啸在狭窄的空间内响起。 苏芙眼前一黑,脑袋剧痛。 其他人也是如此。 楼下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它们来了。 殊途忍着疼起身堵住门,“78!” 相比苏芙和殊途,78的反应迟钝了许多,她头疼的几乎站不起来。 在苏芙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门外的脸,他们趴在门上的玻璃上,贪婪的看着屋中的人,眼里竟然满是喜意。 “真好……”低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跑不掉的……” 烛光术不能照尽黑暗,这样扑朔晦暗的环境下,那张脸阴邪的令人胆寒。 苏芙已经等不及78,她自己扛住长鱼,“快走!” 78终于站起身,接过长鱼的身体,脚步虚踏,整个人几乎漂浮起来,眨眼就到了栏杆。 “子书,看住!” 她以极快的速度将长鱼套上绳子,自己半扶着长鱼,直接往下跳。 游荡者被动‘平衡’‘灵巧’开启。 明明是陡直的墙面,她竟像能找到不同之处,平面借力,落地打了几个滚,完好无损的爬了起来。 长鱼跟着拴好的绳子慢悠悠的滑下来,绳结是早就打好的。 78看着她滑到一半,等不及直接借力窜了上去,小匕首一划,活化绳应声而断。 她抱着长鱼轻松跳下来,“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去跑酷。” 子书面无表情的拔/出剑,“快走。” 远处,有姿势怪异的人成群结队的跑来。 他们绕过石墙,无视地上光滑的冰面,面无表情的从唯一的缺口追逐而来。 子书临时堵住缺口,“快!” 冲锋中,姿势僵硬的他们,不断被冰面滑倒,再挣扎着起身,互相推攘,一时竟裹足不前。 78刚抱着长鱼爬上外墙,苏芙和殊途已经放开了屋内的门,直接从三楼往下跳。 “快走!” 殊途如同78一样直接跳。 苏芙竟然也学着她跳了下来。 但是没人惊骇,因为来不及了。 “怦怦!” 清脆的窗户碎裂声音响起,门被剧烈撞击。 三楼门被撞开了。 追来的人毫不犹豫的从三楼跳下。 苏芙心跳如擂鼓,大脑却越发冷静。 她掐秒释放【羽落术】,身体便立刻轻盈起来,飘落而下。 殊途敏捷高,平安落地,苏芙竟几乎同时落下。 子书已经不守了,未开刃的剑路过摔在地上的‘人’,毫不客气的敲向他们的膝盖。 骨裂声闷响,但是那些‘人’却像没有感觉,直直的爬起来,朝着她们追去。 殊途率先上墙,伸手将苏芙拉了上来,78已经上车,将四个门都打开。 子书最后,她刚上墙脚踝就被握住,“不要走。” “留下来。” 阴冷的嗓音从那些人嘴里响起,男女老幼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子书胆寒。 苏芙对着这段墙面释放了【油腻术】。 咒法系与元素不同,持续时间一到就会消失,这也是她不用油腻术铺路的原因。 更多的人冲来,拉住了子书的脚,她几乎要被拉下去了。 殊途急色,“快!” 苏芙冷静道,“你朝天【冲锋】。” 子书一愣,也来不及反应了,“你们让开。” 【冲锋】 突然爆发的力量,将抓着她脚踝的人几乎带飞出去,从墙面滚落摔在地上,没爬起来。 殊途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苏芙站在车下,精神高度集中。 她白皙的手腕上深蓝手环闪烁——【立场盾】 子书摔落,立场盾应声而碎。 她忍住惊骇,立刻冲向车门。 苏芙看着墙后那一双双的手,坐回车内关上车窗。 子书上车。 车辆点火。 已经有人从前门绕来。游戏里暂时没什么变化,苏芙预定的小守护者已经几天没上线了,她很失落,但是也没办法。 她这两天做了三个任务,又得到了三个一环法术,分别是【睡眠术】【活化绳】【黑暗视觉】。 如果法术只能在游戏里用,苏芙绝对不会这么选,但是…… 既然现实也能用,苏芙当然要考虑更多,适应各种事态,越全面越好。 像变化系的【蛛行术】【鹰眼术】,召唤的【召唤夜鸦】空中单位,或者负能、咒法这两个对生命特攻的大系…… 咳,苏芙不选,主要是因为她不确定那些东西还算不算生命,比如咒法的【睡眠术】【惊恐术】,她就怕怪物不睡觉也不惊恐…… 错误的选择会拖慢她的发展。 而元素系一环法术,几乎都是强攻,什么火球冰锥什么的,苏芙有雷电箭矢、立场飞弹了,再买意义不太大。 除非到二环,买地动术、风墙术、冰棘术这类,战术作用较大的法术,或者闪电束、火焰爆之类,苏芙馋的流口水,但是她学不了。 二环法术一个要1500积分,苏芙除非将一环体系建好了,她可能会攒一攒,换一个二环强攻法术当底牌用。 想到底牌,苏芙就想到了自己游戏里那几张卷轴。 多珍贵啊。 遁入阴影,召唤狼群,法术窃听,风墙术,次级幻影…… 要是能带到现实,对苏芙的安全是个极大的保障。 可惜。 唉。 不能做梦。 能放法术已经很离谱了,再把东西带来,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芙慢悠悠的下楼,还在想着游戏的事情。 她的好队友们都入驻游戏了,她得努力点,积攒优势,不然…… 商惟肯定会选择施法者,真希望她精神不够啊。 苏芙思考在游戏里守她尸的可能。 殊途似乎还没醒。 二楼有两客房,苏芙自己住主卧,客房丢给殊途了。 还好是夏天,没什么讲究的,铺一下就能睡。 苏芙慢吞吞刷牙洗脸,出来还没看见殊途下楼。 她们一起下线的,殊途呢? 苏芙忽然看向窗外。 屋外小草坪上,大猫躺在地上翻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殊途蹲在它旁边摸它头。 苏芙:“?” 苏芙:“??” 苏芙:“???” 这合理吗?! 苏芙一点都不酸。 不酸。 苏芙酸溜溜的站在窗户看,不敢出门。 殊途回来时,就看见苏芙那表情。 殊途:“斑斑很可爱,我就说它没有坏心。” 苏芙:“它对我就有坏心了。” 看见苏芙,大猫立刻站起来,霸气的走到熟悉的位置,隔着栅栏低吼。 殊途感受了一下,一时失言。 苏芙还在窗前,威胁它道,“早晚把你送回去!” 大猫:“吼!” 殊途看了眼桌上的泡面,“你就吃这个?” 苏芙:“不然呢?” “你爱吃什么味的?你要的味道我都有!” 苏芙:“它有没有告诉你,动物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它要往外跑?” 殊途正在撕泡面,闻言抬头,“你以为我能和它交流?” “不能吗?” 殊途:“……不能。” “我只能感受到它的善意恶意,它的情绪状态,以及……”殊途思索了一下,“可以让它不攻击我,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特殊功能。” 苏芙还是很羡慕,“已经很特殊了。” “而且你尽快升级,后续说不定有进阶被动,”苏芙道,“书上说游侠是森林之子,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哪本书?” 苏芙:“学院图书馆的书,你不是也有‘语言文字’吗,没事可以去看看,不止是施法者,其他职业的书里面也有。” 殊途若有所思的点头。 吃完饭,苏芙开始了每天的保留活动。 上网。 殊途其实是个很冷淡的人,话一直很少。 苏芙开始看新闻,空气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空城# #神秘少女# #荆棘长城# 那些局部的词条基本活不到三秒,苏芙只能在同城一些论坛里才能看到踪影。 但不知为什么,这种一看影响就很大的词条,却能活下来,还高高挂着。 很奇怪。 比如绞死病,苏芙到现在都没在网上看到一丝丝踪迹,不知道怎么传播,不知道源头。 点开#空城#,来源居然是一张航拍的图片。 街道上散落着无数的衣物,但是没有人的痕迹。 红绿灯闪烁,车辆停在路口,不远处的广告大屏幕尽情的释放着噪音。 红绿灯和广告声音的喧嚣中,整座城市透露着一种死寂。 苏芙看见那些衣物,有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甚至还有落在地上的狗链。 整个城市似乎在一瞬间定格,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抹去了所有生气。 苏芙翻了一会,才大致明白始末。 这张图是昨晚发的,一开始被人当成p的,还赞美作者p的好。 直到有人发现联系不到自己在这座城市的朋友了。 事情开始发酵。 现在#空城#被顶在热搜最上方,根本压不住。 一座城市有多少人? 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不得而知。 苏芙又点入#神秘少女#tag,这个比较特别,似乎带着点恐怖因素,不过网友大多是不信的。 有些人说的煞有其事,说夜晚浓雾被吹散,看见天空有少女虚影低空掠过。 然后看见过的人,都会频繁的做噩梦,无缘无故的虚弱等。 苏芙刚点入一个说看见虚影的人微博,就发现他的微博被封了。 而且留下了一段很奇怪的红字。 怪就怪在每个字苏芙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苏芙就迷了。 【禁止传播,限制描述,限制视、听,B19】 再点开看,苏芙发现整个tag都没了,所有涉及到神秘少女虚影的词条,全部被删除,涉事过深的账号全部被封号了。 包括那些求救的。 苏芙眉头皱紧。 禁止传播好理解,但是限制描述,限制视听是什么意思?B19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编号? “你在想什么?” 苏芙:“我在想,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 苏芙:“我能在现实用法术,你的动物亲和也能发挥效果,如果所有人都会……” 她自言自语,“那大家的生存率一定能高很多。” 殊途静静听着,片刻后才道,“不如试试?” 苏芙敲着桌子,“不能这样试。” “第一,我不知道《永暗》的底细,如果它也是异常之一,甚至是比想象中还恐怖的异常。到时候受我影响进游戏的人,反而受到更严重的侵蚀……我可没法承担这种责任。” “第二,现在情况愈演愈烈,虽然我推测联邦会公开,但目前还没有公开,”苏芙思索,“我们区情你是知道的,越是这种时候,监管越严,我可不想这个时候背个‘危害公共安全罪’蹲橘子。” “第三,只有我们两个人,样本量太少了,不如……” 殊途:“不如去论坛问问?” 苏芙已经开始打字了,“对已经进入游戏的人,就没什么顾忌了,告诉她们也无妨。” 而且,人家说不定自己也有发觉。 不过,苏芙还是决定藏一手。 她一次性发了两个帖子。 【想要获得父母的惊叹吗?想要获得同学的仰望吗?想要获得美男/美女的钦慕吗?只要998,只要998,18个基础戏法带回家!——《‘烛光术’从入门到入土》】 作者:大佬 链接:…… 链接是一张图片,内容是一只手上捧着一团光。 留言居然已经有三百多楼了,工作人员的回复里都带着淡淡的安详感,非常平静。 苏芙盯着那个养国宝的看了半天。 大致扫了眼留言,苏芙已经断定,容城动物园算是名存实亡了,他们似乎也没能力抓回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动物全部出逃…… 总不能是动物都变聪明喜欢越狱了吧? 中午时分,电梯前却没什么人,可能是都在上班。 29层。 苏芙按下楼层。 这里是有楼梯的,但是苏芙对自己的体能很有比数,9楼都有点挑战她的极限,更何况是29楼。 当然,她如今体质增加了一点,也许会有不同也不一定。 等电梯的闲暇,苏芙无聊的放空。 她今天带着手环出来了。 倒不是她喜欢饰品,而是戏法的释放,需要手环的帮助。 苏芙的精神力很松散,她沟通模型施法,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延迟很长,但是如果戴着手环,就会好很多。 手环似乎有助力她精神力凝聚的效果。 在家苏芙是不用的,但是出门有风险,苏芙还是戴上了。 可能高层建筑都是安静的,苏芙一路上来居然一丝声音都没听见。 不过她没有在意。 高档小区隔音好,不奇怪。 到了,敲门。 “嘟嘟嘟。” “队长,有人敲门……” 苏芙隐约听见这样的声音,她当即转身就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芙?” 她刚喊出声,半开的门就被另一人拉开。 “原来是前辈啊,”女子噙着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我说队长怎么非要来容城。” 殊途面色沉静,赶客道,“你们没事就走吧,是我约小芙来的。” 屋里除了她与李宣云之外,还有三人。 苏芙曾经的队友,天榜第七的战士【向秦】,天榜第十一的贼【终夜】,还有一个…… 天榜第二的术士,继承她账号【深红】的前候补队员——商惟。 在隐约听见里面人声的时候,苏芙就已经转身了,但在听见商惟的声音时,苏芙又硬生生停住了脚。 她眼神森冷,“商惟。” 女子有双狭长的眸,闻言一笑,“前辈还记得我,我好感动。” 苏芙沦落到今日,商惟是罪魁祸首。 可惜法治社会,没有证据,她奈何不了商惟。 “前辈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商惟微笑着靠在门边。 她打量着苏芙,领口磨损的短袖,洗的发白的黑色短裤,她看起来真落寞。 掩住眼底的深嘲,她就要开口假惺惺,却听身后警告的声音,“商惟。” 商惟回过头,看着殊途笑,“队长还是这么偏心,当初就无条件偏袒苏前辈,今日我们这么多人,队长挥手就让我们走。” 李宣云本来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此时已经睁开眼,惊奇的看着她们。 苏芙居然和她们有矛盾? 说起来,她至今都不知道苏芙原来是什么身份,不然殊途的朋友怎么会这么穷? 苏芙本来是准备走的,现在她就不想走了。 她一只手推开门边的向秦,堂而皇之的走进来。 “既然听见队长的话,你们怎么还不走?” 她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商惟身上,“别喊我前辈,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后辈。” 李宣云往边上挪了两下,给她让位置。 她发现,苏芙笑起来很好看,那双漂亮的黑眸一挑一笑间,攻击性十足。 商惟与她对视,笑容也渐渐不再维持,眼神冷冽。 向秦看了眼商惟,看了眼苏芙,又看了眼沉着脸的殊途,“……是我们不告而来,队长也不知道……小芙,好久不见。” 苏芙眼皮都懒得掀。 “队长,你说的事情我们都知晓了,”向秦略有些为难,看着殊途道,“我们新来容城,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住处,出门的时候酒店又被封住了,你看我们能不能在你这打个地铺……” 李宣云默默观察着她们。 苏芙且不提了,商惟看起来和苏芙有点像,一肚子心眼的那种,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向秦看起来比较冷静沉稳,终夜在沙发上修指甲,到现在都没抬过眼,殊途这个队长……好像不太顺心。 这队伍差点火星子就能炸了。 只是,李宣云可惜摇头。 殊途的性格,李宣云清楚不过,如果外面不危险就算了,如今知道外面不太平,她把人往外赶的可能性实在…… “可以。” 苏芙眯起眼。 殊途把钥匙丢给向秦。 向秦惊愕,“队长?” 殊途平静道,“我这里小,睡不开。” “你们在这睡吧,我去小芙那里睡,你们找到房子了再还我,如何?” 她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看向了沙发上的苏芙。 她倒是比谁都自在的样子。 苏芙掀起眼皮,与她对视。 实不相瞒,她是想拒绝的。 但是此时此刻…… 苏芙:“……行吧。” 虽然完全不符合她的计划,但是还别说,她真的有点爽。 她当初就是被殊途捡回去的,很巧,商惟也是。 商惟年纪比她大两岁,但是却比她晚两年,那声前辈当真是心不甘情不愿。 更不巧的是,她们是同一个职业,术士。 不管商惟再努力,也始终被她压着,苏芙不出问题,她就只能是候补。 她们的恩怨,追溯起来那真是没完没了了。 终夜终于放下指甲钳,看了眼苏芙,又看向殊途,“倒像是我们逼迫队长了。” 苏芙微笑,“自信一点,可能就是呢。” 终夜终于看她,片刻后才道,“小芙攻击性还是这么强。” 苏芙眼皮一掀,皮笑肉不笑,“小终皮依旧这么厚。” 说着,苏芙施施然站起身,人已经到了门外,“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等等! 李宣云举手,“那我呢?” 殊途几乎没有犹豫,“留这,小芙那里住不了多人。” 李宣云:“我可以打地铺!” 商惟抱着手靠在墙上,冷淡的耸拉眼皮,心情极差。 其他人也不见得心情多好。 明明是中午,外面明日高悬,屋内却阴云密布。 空调冷气似乎调的太低了。 殊途:“明日再说,你先在这里睡一晚。” 李宣云泪目,眼神攻势。 可我和她们一个都不认识啊! 你怎么能把你的朋友丢在这里呢?! 殊途也有些为难了,她下意识看向了苏芙。 商惟:“不如我和苏芙回去,队长留在这里?” 苏芙:“?”你在想屁吃? 把你丢去喂猫信不信? 苏芙突然想起来自家小区的问题来了…… 她沉吟了一会才道,“不是不想带你,你知道容城动物园动物越狱吗?” “知道啊知道!”李宣云激动了起来,“我闺蜜小区群养了一只国宝,她们小区刚好有一大片竹林!羡慕死我了!” 她突然停住,“……你那有什么?” 苏芙语气委婉,“西伯利亚金渐层。” “什么?” “老虎。” 苏芙把自己拍的照片给她看。 李宣云后仰。 “站住!” “快报警!偷车贼!” 他们的嘶吼声几乎响彻街道。 苏芙已经坐在副驾驶上,她看见后视镜上,那些愤怒而声嘶力竭的人,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阴冷,惨白。 殊途开车很稳。苏芙收获满满,还剩2金100银140铜,经验是4级(7871/10000)。 五个一环法术,【立场飞弹】【偏斜立场】【法术侦测】【油腻术】【脚底抹油】,以及剩下的四个戏法【灼热射线】【冷冻射线】【开关术】【指南术】。 原来的巡逻队任务已经结束,剩下那四个队员的尸体后来都被找到,她任务已经完成,并给了她1000经验。 新任务【护送物资】。 (月弯镇这一季度的物资需要送入银月城,执政官请求学院派出初阶施法者协同护送,请于艾伦历321年8月8日晨8点之前到达北门等候,过时即任务失败) 78手还有些发抖,她看了眼手表,“……才八分钟?” “我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她嘴唇还在颤,“……吓死我了。” “长鱼呢?”苏芙看着后视镜,它们停下了。 零零散散的‘人’站在柏油路上,惨败的路灯照在他们脸上,那是一张张阴冷麻木的脸。 “在我旁边,她还没醒。” 苏芙顿了一会,“你们有没有受什么伤?” 78此时才有心情感受,摸了摸胳膊和腿,不确定的道,“应该没有,不疼。” 殊途:“没有。” “你居然往天上冲锋,你怎么想到的?”《永暗》,有大秘密。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小玩家又没上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芙颇有些忧心。 最近外面确实不太平,总有人比较倒霉…… 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苏芙骑上电驴,快乐的出门。 她与一只明黄色大猫擦肩而过,在小区门口的位置。 她们彼此相望,一时都很懵逼。 大猫迈着小碎步,苏芙骑着电驴,在这种懵逼中越离越远。 这个心情一直保持到……她划开手机锁屏。 19个未接电话。 一看来电人—— 老李。 啊……? 它怎么又来了?! “就算你不被抓住,也不怕摔下来摔死?”78忍不住看向子书问道。 “嘶,好狠。” 苏芙侧头看去,发现子书撸起裤脚,那只脚踝居然被硬生生捋了一层油皮下来,此时正渗着血。 可以想象,他们到底抓的有多紧。 苏芙也觉触目惊心,“好险。” 子书显然也疼的很,她咬了会唇才道,“多谢。” 苏芙不以为意,“我们是队友。” 她又道,“希望这次奖励能好一点,不然就亏大了。” “殊途,把车开到这里,背着摄像头,”苏芙对她道,“对了,录像录的怎么样?” 殊途将绑在脖子上的手机递给她。 镜头晃动的厉害,烛光术在镜头里尤为惨淡,模糊 的很。 足足八分三十六秒,能看清的画面屈指可数。 但就那么几个画面,也依旧诡异至极。 比如他们阴冷的眼神,比如那种摔断腿也毫不犹豫爬起来的狠辣。 “应该够了,”苏芙思索了一会,“希望能提醒到官方吧。” 很快,车被停在了某橘子的角落,还有个被堵住嘴的倒霉蛋在车里昏昏欲睡。 “又还在抵抗些什么呢?!” 话音落下,无数人听到这个噩耗,瞬间面如死灰。 撒旦满意地欣赏着那些绝望的蝼蚁们。 这种让他们从云端坠落绝望深渊的感觉,真是太美味了。 绝望如瘟疫般蔓延。 撒旦深深吸气,陶醉地感受着涌向自己的力量。 人类的绝望,果然是最美味的食粮。 没想到……苏芙就算死了,也这么好用! 第 174 章 174-终局之战,酆都大帝(含营养液加更106w+) 暗红色的天空下,撒旦巨大的身影笼罩着整片战场。 他像一只玩弄着掌心猎物的猫,戏谑地享受着这些蝼蚁们在死前的崩溃。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风卷起破碎的沙砾与血肉,带来令人作呕的冰冷甜腥气息。 撒旦愈发满意了。 他喜欢这种味道。 绝望吧,恐惧吧。 在极致的痛苦之中,彻底失去所有的反抗意志吧。 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美味灵魂,将作为他重临人间的第一份祭品! 这是作为魔鬼最擅长的心理战,先摧毁希望,再碾碎灵魂。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力量即将攀升至顶峰时,却忽然戛然而止。 在学法术之前,苏芙准备先处理一下战利品。 现在出生广场不给摆摊,苏芙只能去城门外。 虽然只过了几日,城中玩家明显变多了,出生点广场源源不断的出现麻衣新人。 人一多,纷扰也多了点。 城门处也熙攘起来,求组队的,买卖东西的,还有……公会招人的…… 无论什么游戏,但凡不是单机,人们就会立刻抱团。 苏芙一路拒绝了好几家听过没听过的公会,也拒绝了一些队伍的邀请,走到城门看向布告。 几日未看,布告又有了新的条目。 【请外来者自重,未得铁匠允许,禁止脱铁匠的裤子,违者必严惩。——城镇大厅】(划掉) 【木匠的也不能脱!!!谁都不能脱!!!】(划掉) 【……请诸位外来者,至少要点脸,不要在城镇大厅门口脱裤子!】(划掉) 【哪里都不能脱!!!!!!】 从一开始的尚算冷静,布告渐渐竭斯底里,力透纸背。 苏芙笑的停不住,看来城镇大厅这段时间被折腾的不轻,npc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使唤玩家的正确方式呢? “外来者,城门边不许种地。” “你们卖的东西比猪食还难吃,我们想自己种都不许?!你们是不是故意恶心玩家?!” 种田的玩家还没开口,围观的玩家膺愤起来。 更有甚者气势汹汹的道,“早晚把那骗钱的破店砸了!吃吐我好几次了!” “明明有这么真实的感官,不利用起来就算了,还故意做那么难吃的东西恶心玩家!狗策划居心叵测!” 卫兵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而且脸色还冷了,“不许在城门口种地。” 苏芙戴着兜帽,点头道,“确实难吃,生活职业也该肝起来。” 卫兵脸色很难看,看见苏芙之后表情渐渐转为疑惑。 “外来者胡搅蛮缠,巴根叔的东西我们从小吃到大,哪里难吃了?” 玩家看见卫兵脸色一瞬间和善,齐齐懵了。 刚刚还一副想拔剑砍了他们的表情呢? 这谁啊?充钱了有特权啊? 苏芙一个没注意,就被身边的玩家让了出来,不得不说了两句,“克亚队长说不能在城门边种地吗?” 卫兵点头,“真的不能在城门种地。” 苏芙看了眼委屈的种地小玩家,“你们一般在哪种地?” 卫兵愣住了,“……北城有菜园,不过我们这里离危险区近,土质有污染,食物一般是从银月城运送过来的。” 他多说了两句,“如果你们……”他看了眼围着的玩家,表情又冷酷了起来,“一定要种的话,可以和巴根大叔商量,那个菜园子是他的。” 不过这段时间外来者快把他气死了,因为外来者左一句恶心,右一句难吃,还有当场呕吐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因此他心情十分十分十分不美妙。 “原来他是关键npc,早说啊!” “现在去刷好感度还来得及吗?” “酒馆老板喜欢什么啊?” 玩家已经三三两两的说开了。 种地小玩家走到苏芙身边道谢,“谢谢你了,我叫兔子猫尾,你可以喊我尾巴,我还以为要进战了……” 她豪爽的拍胸口,“等我种出来结果,我请你吃饭。” 苏芙笑着跟她加了好友,也走回城门。 卫兵见她不执意种地了,也跟着苏芙一起回了城门,边走边道,“如果你想种地,营后面有些无用的土地,你可以在那里种。” 他忍不住问道,“真的很难吃吗?” 苏芙:“其实我还没吃,不过他们都这么说,恐怕是真的。” “可是我们觉得很好吃啊。” 他们渐渐走远。 “她是谁啊?为什么卫兵那么好说话?有问必答,这还是卫兵吗?” “还推荐兵营的地?我慕了呜呜呜……” “我之前多看他们两眼,他们就和要砍我一样!” “难道这种站城门的npc都有好感度设定?” “这游戏怎么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抠细节?!” “苏大佬你们都不知道?第一天进游戏呢?” “人家可完成了隐藏任务,现在进兵营和进自己家一样,”玩家羡慕的道,“这可能是势力好感度,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刷。” “苏大佬又卖装备了,快来快来!” 苏芙很快就收摊回城。 她想岔了,虽然玩家之前那波得到了许多战利品,但是进入游戏的新玩家络绎不绝,东西依旧好卖。 六件装备,给苏芙带来了共38银币的巨款。 加上她任务所得,她现在共有2金138银140铜的巨款。 光买一环法术能买16个呢! 这次值守的人居然不是云伦,是之前给她赊账的冷淡美人。 “我要买一环法术。”苏芙道。 美人调出光幕,“买哪个?” 苏芙:“有没有什么推荐?” 冷淡美人眼皮一掀,“建议购买法术鉴定、法术侦测、法术警戒、立场盾、偏斜立场、眩晕术、油腻术、惊恐术、召唤狼、脚底抹油、轻身术、树肤术,及若干元素法术。” 她冷淡的嗓音,匀速报着菜名,苏芙跟着掰手指头。 她额头虚汗,还好还好,她只报了12个法术,还能再买4个元素系。 苏芙正准备阔气的一挥手,“全……” “不过,”女子匀速道,“你剩余的积分只够买两个。” 苏芙:“?” 冷淡美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小嘲笑,“你积分不足。” 苏芙渐渐呆滞。 好像是这么说来着…… 她完成法环的任务,是有法环积分奖励的,而购买她们的法术,也是需要法环势力积分的…… 大意了! “但是,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城卫营为你请功,算一次一环任务,奖励积分800,银币50,一个一环法术。” 几乎在她话语刚落,苏芙收到了奖励,还有经验。 400经验到手。 苏芙幽怨的看着她,“非学姐,你有话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是菲利克斯。” “好的菲学姐。” 女子似乎只是照例一提,继续匀速问话,“你要学哪些?” 苏芙瞄了她一会,“我的积分一共够学几个法术?” 菲利克斯低头,“你此前共有积分900点,买雷电箭矢-300,图书馆看书-10,加上奖励积分800,现有积分1390。” “一环法术300积分一个,戏法无需积分。” 只能买四个。 有钱都花不出去,苏芙内伤。 “0环任务一个100积分,1环一个400积分是吧?” “可是戏法只要2银,1环要20银,翻了十倍,为什么积分不给十倍?!”苏芙泣诉。 菲利克斯表情就没变过,“建议学习召唤夜鸦,准备一封合适的信封,并寄到以下地址,陈述你的建议……” 她给了苏芙一个地址。 苏芙后仰。 这位学姐太正经了,根本不会开玩笑! 不过她还是将地址记了下来,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四个法术,杯水车薪。 雷电箭矢虽强,但是只有一个属性,很容易被针对,所以攻击性法术必须要有一个。 苏芙是皮脆的施法者,在逃跑,防御,侦测,控制上,也必须要有一两手。 她惊讶的发现,刚刚菲利克斯报的那一串菜名,居然基本与她的需求吻合。 她连忙趁着还记得,想记下来。 然后她发现游戏没有自带的笔记本功能…… “菲学姐,这里有纸笔卖吗?” “初级魔法纸张,初级魔法羽毛笔,初级魔法墨水,一套5金。” 苏芙:“……” “普通的,纸,笔。” 菲利克斯:“不要钱。” 她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纸笔,苏芙立刻松了口气,“多谢学姐。” 她感觉在学院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很贵,太贵了吧。 其他职业绝对没有这么贵! 要是不会赚钱,怕是要被施法者这个职业拖垮。 苏芙运笔如飞,将刚刚那一串全部记了下来。 “菲学姐,脚底抹油是什么样子的?” 菲利克斯:“变化系1环法术,运用于腿脚,持续30s,消耗30,熟练之后可加长时间。” 她冷淡的道,“可与轻身术搭配,不会互相影响。” 苏芙记笔记,“1环跑路只有这两个是吧?” 她选了选,“我先买脚底抹油。” 菲利克斯划拉。【小型行囊】 品质:普通 重量:1 耐久:50/50 属性:10格,行囊内物品-50%重量 【银月短杖】 品质:普通 攻击:0~1 重量:1 耐久:200/200 属性:施法消耗-1,轻微减少一环及以下法术吟唱时间 描述:银月制式短杖,轻便耐用 【法环学徒长袍】 品质:普通 护甲:0 重量:1 耐久:100/100 属性:轻微加速精神力恢复 描述:法环制式长袍,结实耐用 短剑和之前的一样,不必细说,20银币确实让苏芙腰包一鼓。 因为一直没掉落她自己能用的东西,她装备栏一直空空如也,如今城卫营的感谢,让她一波肥,武器和衣服都有了,连惦记的行囊也有了。 她甚至任务都没做完! 不愧是是隐藏任务,就是富。 学徒长袍是黑色的,带兜帽,只在胸口处用银线勾勒了一个奇怪的圆。 短杖大概就小臂长,杖柄处有一个银月,比矿泉水瓶盖还要细两圈,整体十分轻便。 苏芙心情好极了,看了下表彰证明,发现就是个奖状,正好将它收入行囊,她审视了一下自己。 “漂亮。” “对,漂亮。” 苏芙转过头,“你不是在广场登记吗?” 云伦指了指天,“该吃午饭了。” 苏芙抬头看了一会,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太阳,她都不知道npc到底是怎么分辨时间的。 “城卫营居然给你送东西,”她夸奖道,“等你到了五级,通过法环考核,就能加入我们法环了。” 苏芙眼睛一亮,阵营? “怎么加入?” 云伦笑嘻嘻,“等你到五级再说。” 苏芙:“我三级了。” 云伦:“你们外来者升级就是快,不过也就开始而已,后面就慢了。” “艾伦半岛的施法者都会加入法环的,因为只有法环有最完整的法术传承,纵使是我们,也有大部分传承遗失在主大陆……” “云伦!” 云伦瞬间紧绷,“学姐!” 来人冷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慎言。” 苏芙看见她,立刻挥手打招呼,“我钱还完了!” 云伦瞪圆眼睛。 黑袍女子看了苏芙一会,颔首离开。 她一走,云伦瞬间跳起,“你没告诉我,你是和非学姐赊的账,”她一脸惊叹,“你怎么敢的啊?” 苏芙迷茫了一下,“我也没想到她真的给赊账。” 她那时候哪知道npc这么灵,当初只是随口一说。 云伦狠狠点头,“学姐就比我大一岁,现在已经是中阶施法者了,她擅长负能和咒法,据说她快成为高阶施法者了,说不定能拜冕下为导师……” 她叭叭叭的说,苏芙就听着。 她感觉这个npc真的憋坏了,只要一看见她就不停的说。 居然有如此话痨的npc。 苏芙想着自己的任务,“如果巡逻队失踪了,一般要往哪找?” “失踪?怎么可能?”云伦脸色微变,“月弯镇离银月城这么近,有冕下庇护,灾异根本靠近不了,怎么可能有人失踪?” 灾异? 苏芙疑惑的看着她,“是人为。” 云伦大大的松了口气,“我说嘛,你吓死我了……”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苏芙追问,“灾异是什么?” 云伦脸色一僵,迟疑了一会道,“我不能和你说,你们外来者自己遇到就知道了。” 她低声道,“不要离开银月的范围,会死的。” 苏芙:“……” 你这游戏花样还挺多。 苏芙问,“那你觉得想找到其他失踪者,应该去哪找?” 云伦这次就淡定了许多,“可能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想打坏主意吧,你让城卫营自己去找就是了。” 苏芙惦记自己的任务和奖励,“那如果我想帮忙呢?” 云伦:“你们外来者真的好奇怪,特别热心。” 苏芙:“……” “人类定位术你会吗?”她出主意。 苏芙:“……不会。” “物品定位术呢?” “不会。” “那你只能自己找了,”她很可惜的道,“我也不会。” “不过城卫营可能会请法环帮忙,我觉得你不必……” 按这游戏动态的任务进展,苏芙如果不快点找到人,这任务可能真要被npc内部消化。 不行,坚决不行。 到手的奖励绝不能丢! 苏芙交了黑尾红心草的任务,银币喜+2,又得到一个戏法——呼唤雨滴。 加上魔法火苗,她已经有七个技能了。 苏芙此时还剩22银90铜,她觉得自己比较富裕,想要购买更高阶的技能了。 这游戏没有技能限制,似乎是学多少都行,苏芙很喜欢这种模式。 “你要学一环法术?你精神力够吗?” “一环法术要多少精神力?” “不一定,但普遍要30点以上,你买了也用不了。” “有没有威力很大的那种?” 云伦看了她一眼,“一环法术就太多了,你想学哪一系的?” “哪系最强?” 云伦:“……” 苏芙精准了点,“攻击力最强,关键时候能鲨光对面的那种?” 她现在太缺攻击技能了,酸蚀射线和自燃都有点刮痧。 “那你选塑能或者元素系,”她道,“一环召唤里,没什么特别强的,倒是召唤系的召唤长弓,召唤法术战锤什么的,广受好评,大家都说性价比很高。” 苏芙:“……我体质只有4。” 云伦耸肩,“看来你也是很传统的施法者。” “我本来还想推荐你学变化系的,”她笑道,“变化系后期可以变成熊哦。” 苏芙:“……” 不,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塑能系的力场飞弹,力场盾,或是元素系的雷电矢都不错,很适合新手,”云伦推荐道,“燃烧之手,冻寒之触,还有负能系的疲乏之触也不错,藤蔓鞭打,冰刃,风刃,小火球都稀松平常。” “其实你若不求攻击,我觉得塑能系的活化绳特别好用,谁用谁知道。” “水球术也不错,可以和冰刃,寒冷射线一起使用,效果更佳哦。” 苏芙已经被推荐的眼花缭乱,恨不得全学了。 可惜,一个一环法术20银,她没钱挥霍。 好贵,真的好贵。 云伦继续介绍,“如果你想要自保的,我觉得咒法系也不错,眩晕术,油腻术,睡眠术,谁用谁知道。” “变化系的树肤术也不错,超硬,一般的游荡者都戳不破。” “或者箭矢偏斜立场能得你心?” 苏芙:“我只有20银……” 云伦:“没事,你努力赚钱,很快的。” 云伦将力场飞弹、雷电矢推给她,“力场飞弹泛用且简单,吟唱快,消耗低,不容易被针对,雷电矢是一环元素系里数一数二的法术,速度快,威力大,打的也比力场弹远,缺点就是消耗大。” 苏芙纠结了半天,“我选雷电矢,下次我来买力场飞弹。” “好啊。” 苏芙的技能列表,多了一个紫色的法术。 【雷电箭矢】 【阶位:1环 系别:元素 施法距离:远 法术范围:20米 施法消耗:30 吟唱时间:5s 熟练度:入门(0/200)】 苏芙:“听说学院有人收虫丝?” “对,你怎么知道,蒙安学姐就收,一单位10银,你有吗?” “我要是有可以直接卖给她吗?” 云伦拼命点头,“可以,可以,你如果不走任务周期的话,可以给你14银一单位,你可以自己来买戏法。” 苏芙:“好,我弄到了就带来给她。” 感谢卫兵! 告别云伦,苏芙回到广场,发现自己的牌子附近已经围了一堆人。 看见她,立刻乌泱泱的围了过来,“我们银币自己都不够用,能不能给你打钱?” 苏芙:“可以。” 来人开口就要压价,“这两个技能城卫营都有人教,10银一个。” “我知道城卫营教官有教,但是要15天才能学会,”苏芙早就在论坛上看过了,知道行情,“10银不是问题,15天才值钱,你们别以为我好忽悠。” “至于武器专精,我到现在还没听说过,”苏芙道,“就算能学,必然也要大量时间,你们别拿什么低级技能的话术忽悠我。” 耗时间的技能,在玩家中是相当值钱的。 这也是苏芙为什么直接弄了个留言拍卖的原因,若只是普通技能,她标个价就算了。 比如她的法术,都是能立刻学到的,就算溢价,也溢不了多少。 “大佬,你这把剑卖不卖啊?”畜牲哥这次居然也在,他盯着苏芙腰上的短杖和剑猛看,“你到底是怎么弄到的装备?我们在城里打工,也就锄锄草喂喂猫,根本弄不到装备,出门半天都找不到一个怪……” 苏芙:“东门有虫巢,你们可以去试试。” “谢谢大佬,大佬好人!” 围观的玩家很多都是看热闹的,闻言大喜。云伦的推荐确实很及时,看了书之后,苏芙很多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比如,她第一个被动应该选什么。 【夜莺冥想法】 这个被动可以加快她的精神力恢复,而且主动使用效果更佳。 至于技能点,苏芙依旧没用。 目前的技能,都不值得她使用技能点,而且技能还有熟练度,她目前熟练度最高的,是酸蚀射线,其次是自燃、鼓风术,分别是65、39、14。 酸蚀射线还需要释放35次才能升级。 如今她的属性如下: 【苏】 身份:镇民 职业:见习施法者 等级:2(377/500) 金钱:0金5银0铜 属性:10.7.5.3.5.4 被动:‘语言文字(艾伦半岛)’、‘夜莺冥想法’ 技能:‘烛光术’‘自燃’‘鼓风术’‘酸蚀射线’‘魔法火苗’ 任务:种植黑尾红心草(重复) 装备:无 背包:空 昨日掏虫窝出了四件装备,全部卖出去了,共收益9银100块,之前交任务2银,还掉之前赊账的6银,还剩5银。 苏芙去了杂货店,买了一小罐火油,花了1银50铜,又买了一小沓子油布10铜,一帖止血膏药50铜,一下子只剩2银90铜了。 店里挂的小腰包苏芙很想要,一问价格要10银,苏芙就熄了心思。 还是得赚钱。 种植任务不怎么花时间,交任务大概率还是2银、一个法术,没有额外收入的话,她要做五个任务才能买包。 赚钱赚钱。 剩下两银多,苏芙果断去了学院,法术+1. 剩下的戏法里,还有攻击法术,但是苏芙用不上。 她的精神力有限,加了一点精神后,涨到了30点。 攻击法术再多,用不出来也白搭。 她学了‘侦测魔法’,说不定能找到宝箱呢? 做好准备,苏芙就出了城。 虽然任务没了,但是打虫子又能有经验,又能赚小钱,为什么不去呢? 出城的时候,正好看见卫兵正在贴布告,苏芙驻足一看。 【请外来者自重,未得铁匠允许,禁止脱铁匠的裤子,违者必严惩。——城镇大厅】 苏芙心道,那明天卫兵轮值也是真的了,她回去就分享到论坛上。 找虫巢花了点时间,不过都是昨日已经做过的事情了,苏芙熟练的很,轻轻松松把虫子屠杀了干净。 这一次,苏芙决定释放魔法火苗,咒语并不拗口,看着手心淡蓝色的小火苗,苏芙新奇的左看右看。 没有热感,苏芙用指尖戳了戳,只能感觉一点点的暖意。 这玩意能烧吗? 苏芙将她放在自己的虫堆里,里面铺了一块油布,上面撒了火油。 火苗脱离她的手,落在火油布上,眨眼汹涌起来。 见此,苏芙松了口气。 能用。 虫巢被淡蓝色的火光笼罩,散发着漂亮的色彩,今日的苏芙就心无波动了。 她坐在石头上看自己的收获。 她升级了,现在经验是3级(117/1000),基础属性点+1、技能点+1,这次居然没有被动。 惯例加了精神,精神11,精神力变成了33. 技能点依旧没动,苏芙看了看升级的酸蚀射线。 【酸蚀射线】 【阶位:0(戏法) 系别:塑能 施法距离:远 施法范围:20米 持续时间:即时 消耗:3 吟唱时间:2 熟练度:熟练(111/500)】 其他属性无变化,消耗5——3,吟唱时间3——2,提升不能算小了。 战斗的话,这些属性会极为有用,看来她没事要多用用技能。 大虫子死了,苏芙的经验变成3级(147/1000),她跳下石头,看看有没有东西。 很快,她在废墟里扒拉到两把牙刀,一把短剑。 牙刀自不必说,短剑属性如下。 【银月短剑】 品质:普通 攻击:7~9 耐久:49/50 重量:2.5 需求:力量3 短剑灰扑扑的,毕竟是从灰里扒出来,苏芙用袖子擦了擦,发现短剑还蛮漂亮的。 银白锋锐的剑身,剑柄上有个漂亮的半月浮雕,呈亮银色,非常好看。 苏芙比划了一下,发现这把剑只有她的手臂长点。 不卖了。 留着自己用。 她虽然是施法者,但也需要武器自保。 苏芙找了点没有烧掉的虫丝,将剑挂在腰上,美滋滋的揣着牙刀往回走。 她要回去收菜,收完了交任务。 走到城门,苏芙听见热闹的声音,发现门口有个胡子大叔破口大骂。 “什么未得允许,劳资怎么可能允许?!” 旁边嘻嘻哈哈的围了不少玩家,就连卫兵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站住!” 苏芙循着感知看去,发现居然是卫兵。 卫兵:“你腰上的剑是哪来的?” 苏芙看向自己腰间,她的漂亮短剑。 卫兵的声音,使得不少玩家也看来了,连铁匠都停止了骂人。 苏芙:“虫巢里找到的?怎么了?” “虫巢?”卫兵表情不太好,“带我们去看看。” 苏芙闻到了任务的芬芳,“好,跟我来。” 玩家乌泱泱的想跟去,苏芙催促道,“跑快点。” 城门处只有两个卫兵,这次跟她来的只是其中一个。 听闻她语言,卫兵不言语的加快脚步。 苏芙跟不上了…… 她怀疑卫兵的敏捷有七八点。 卫兵回头把她拎上,甩开了好事的玩家,简短的解释道,“这是我们银月城的制式装备,恰好这几日城卫营失踪了一支巡逻队,所以……” 苏芙点头,“我懂我懂。” 隐藏任务嘛,她都懂。 卫兵见她理解,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看来不是每个外来者都那么疯魔的。 很快到了虫巢,卫兵无视了一地虫尸,进去寻找了起来。 苏芙无所事事的跟着,就和过剧情一样无所事事。 卫兵原地乱转悠,苏芙也跟着转悠。 卫兵扒了半天的灰,幽幽的道,“痕迹都被你烧没了。” 苏芙:“……哦我很抱歉。” 完了,任务不会进展不下去吧? 苏芙道,“你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呢?” 卫兵语气怪不屑的,“你能帮什么忙?” 苏芙:“……” 小瞧玩家,你会遭到报应的。 卫兵:“你是战士?” 苏芙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施法者。” 卫兵一愣,语气瞬间好了一点,“那你会侦测法术吗?” “我只会侦测魔法。” 【侦测魔法】 阶位:无 系别:通用 施法距离:极近 施法范围:半径十米 施法消耗:3 吟唱时间:无 熟练度:入门(0/100) 卫兵期待了起来,“你如果能找到,我给你申请赏金。” 苏芙等的就是这句话,任务怎么可能无疾而终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带着卫兵到处地毯式搜索,时不时停下来释放一个侦测魔法。 卫兵的等级似乎很高,期间遇到虫子乃至虫巢,他两剑就把侍卫虫戳死了,那些小虫子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苏芙记下虫巢位置,决定等任务结束回来搜战利品。 苏芙没有不耐心,没精神力了还坐下来用冥想法恢复。 她做任务做的理所当然,也没觉得npc会走,卫兵却越来越感动,忍不住道,“你放火烧虫巢做什么?” 苏芙:“我也不想,但是不放火我怎么鲨。” 卫兵道,“虫巢的丝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我记得学院有法师做实验要收,一单位10银币,一个虫巢起码能弄出五六单位,不比你捡垃圾快?” 他指点道,“就算是这把剑,放在铁匠那里,也不过15银不到,你这样打,太浪费了。” 苏芙:“……” 片刻后,她深深的道,“太谢谢你了。” 卫兵自觉有用,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客气。” 正在此时,苏芙的魔法起效果。 她刚结束冥想,抬手就是一个侦测魔法。 苏芙嘘了一声,极小声道,“我好像找到了什么。” 卫兵也表情凝重,一点没有放松的意思,“何处?” 片刻后,苏芙躲在大石头后面,放卫兵自己去看。 她,8点血的女人,不能浪。 没听到动静,苏芙伸头看。 卫兵正蹲在地上,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苏芙又放了一个侦测魔法,火油罐拎在手里,小心翼翼走去。 卫兵:“……是人。” 苏芙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当然是人。” 卫兵:“是人杀的他。” 苏芙没有表情,她抽空看了眼任务。 【找到失踪的巡逻队成员(1/5)】 (你们找到了巡逻队的剑士,他被寒冰长矛贯穿了胸膛,死状凄惨,这是对月弯镇的挑衅,我们绝不姑息!) 苏芙摸了摸下巴,“这里只有他一个,他是跑到这里力竭了吗?” “他的队友呢?” “敌人是否追踪他了,追到了没有?” “你有思路了吗?” 卫兵被她问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我必须将他带回去禀报上级。” 他严肃道,“既是人为,我一个人就太危险了。” 苏芙一想,深以为然。 就一个卫兵,如果是遭遇战,boss埋伏什么的,她们岂不是要白给。 这个npc好有脑子啊,聪明的npc才不会被剧情杀。 瞥了眼他的头顶,居然还是没有名字。 这种优质npc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懒死策划算了。 卫兵背着尸体,“我需要快点回去禀报,你这段时间别在东门晃荡了。” 苏芙:“……” 她是做任务,不是晃荡。 苏芙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东西。 卫兵回头,“你在干嘛?” “地上有东西。”苏芙刷刷刷捡起东西,眼睛有点点亮。 一把月牙长剑,两个卷轴,还有两枚金币。 这是npc的掉落吗? 友方npc也会掉东西? 苏芙下意识皱了皱眉。 卫兵:“是他的剑,金币……”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 苏芙觉得自己大概率留不下这东西了,交出去道,“是不是要给他的家属?要我去送吗?” 她不忘记争取任务。 卫兵松了口气,“是的,他还有家属在世。” 说着他接过长剑和金币,却对苏芙手上的卷轴视而不见。 就在苏芙以为他看不见的时候,就听他好奇问道,“这卷轴哪来的?” 苏芙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 【强攻姿态】 【初级武器专精-长剑】 “这不是战士的技能书吗?” 卫兵空出一只手看了看,一脸莫名,“这不是你们施法者的卷轴吗?跟战士有什么关系?” 苏芙顿了顿,“你不要就归我了。” 卫兵爽快的点头,“辛苦你了,对了忘了问你的名字。” “苏。” 他们回了城,铁匠已经走了,玩家却没散,看见苏芙立刻冲过来,“隐藏任务吗?能不能带带我啊,我能扛能打,我不要钱啊!” 苏芙:“做完了,没了。” 卫兵一回来就进城了,疾步如飞。 苏芙其实还想跟去,看看能不能蹭到后续的任务,可惜是真的跟不上。 敏捷太低,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绕到广场,发现登记的人又是老朋友,“云伦!” “是你啊,苏。” “我能在这里挂个牌子吗?” “什么牌子?” “卖两个技能。” 云伦:“法术吗?外来者不能私自售卖法术的。” “不是,是战士技能。” 云伦茫然,“战士有什么技能?” 她不懂,但还是同意了,“不能扰乱治安。” 苏芙立刻答应,然后挂牌,“售卖战士技能【强攻姿态】【初等武器专精-长剑】,价格面议,价高者得。” 云伦这才看清楚,震惊道,“这,这也能卖吗?” 苏芙对这个游戏的npc真的佩服极了,“不知道,如果你是战士的话可以试试。” 云伦摇头,“我是施法者,你要是能找到我不会的法术,我倒是可以买下。” 苏芙心道,刚刚不是才说不能私下售卖法术吗? “好的,我会的。” 玩家已经蜂拥而至。 不知道为什么,苏芙总觉得这个游戏休闲玩家有点多。 前几天她出门看见有玩家帮人赶车,还看见有人在修城墙,游手好闲的也不少,乐子人异常的多,正经玩家却不常见,可能像她一样,天天在做任务吧。 苏芙走在街上,满耳吵闹,玩家好像越来越多了。 “呕,呕,这是人吃的面包吗?呕,咸袜子味,呕……” 苏芙也有点饿了,但她想到自己可怜的银币,催眠自己不饿。 她刚走到学院,就有卫兵来喊她。 “这是给你的奖励。” 【你得到了城卫营的感谢,获得银币+20,小型行囊*1,银月短剑*1,银月短杖*1,法环学徒长袍*1,城卫营的表彰证明*1】 苏芙也乘势道,“你们若是灭了虫子,可以把虫丝给我,我一单位50铜收。” “大佬收这个有什么用?” “是法术的施法材料,”苏芙自然道,“一次性多买点,用完再说。” 众人立刻打包票,“好说好说,大佬等我。” 围观众人立刻散去了许多,生怕怪被人抢了。 东门外面都是乱石,地形很崎岖,许多玩家走了一段就不想走了,去其他四门转悠,还真有不少人至今没摸到过怪。 畜牲哥:“你剑卖嘛?你施法者应该不用剑吧?你还有杖。” 苏芙无视他,盯着面前的主要买家,“你们怎么说?” 众人目前都没有装备,麻衣麻裤,一身黑袍的苏芙就是人群中最靓的崽,一看就是大佬玩家。 “能把技能简介给我们看看吗?” “好。” 【强攻姿态】(战士基础之一,众多战技前置技能,必须学习) 【初等武器专精-长剑】(某些战技的前置技能,学会可以灵活的使用长剑) 众人看的眼馋不已,酸水直冒,有人似乎认得苏芙,“这是不是就是你隐藏任务得到的?” 苏芙不理。 “不管如何说,毕竟是游戏的初级技能,我不会花太多钱,”一个穿着靴子的女玩家犹豫道,“500我拿一本,多了就算了。” “我也五百。”另一个女玩家与她统一战线。 “我出一千二全买!”畜牲哥道。 两人:“?” 苏芙忍着笑,“既然如此,那……” “我出700,一本。”靴子玩家肉痛道。 “我也是。” 畜牲哥迟疑了一下,“……你要是卖那把剑,我出两千五全买。” 苏芙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眼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两人,“还是六百一本吧。” 游戏才开服,割韭菜割太狠,不方便以后继续割。 畜牲哥:“我买两本!” “我买你爹!”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了,苏芙发现卫兵都在看着这里,立刻道,“这样吧,我把剑卖给你。” 畜牲哥立刻笑了,“但是我觉得技能也很重要,要不我……” 苏芙立刻阻止他道,“买了技能出城也会死,你还是买剑吧。” 她感觉这两个近战玩家,她有点眼熟。 她眼熟的玩家,可没有善茬,若是畜牲哥买了被弄死,损害她名声多不好。 这游戏死一次黑屏三天呢。 最终,苏芙忍痛卖出自留的短剑,含泪血赚1800。 一个月饭钱有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三人都挺开心,乐呵呵的走了。 “人傻钱多,”有人啐道,“不就是几天嘛,花600买,有钱真好。” “土豪的世界你不懂。” 玩家间的对话苏芙没注意,她这次提前下线了。 苏芙继续盯着菜单看,“法术警戒和法术侦测我只能先选一个,学姐觉得哪个好点?” 菲利克斯:“法术警戒被动,法术侦测主动,看你需求。” 苏芙的需求就是都想买,“……法术侦测吧。” “盾、控制,还有第二个攻击法术,我只能选其中两个,学姐觉得哪个优先级更高?” 菲利克斯停顿了片刻。 苏芙还以为自己把npc问卡壳了,紧张了一下。 菲利克斯:“你还有赠送法术一个。” 苏芙愣住,她看着冷美人的眼睛渐渐发亮,“赠送立场飞弹?” 菲利克斯面无表情,苏芙却在瞬间收到提醒。 【获得法术‘立场飞弹’】 苏芙差点笑开花,原来也不是全随机,她爱死《永暗》随机应变的npc了! 看着她灿烂的表情,菲利克斯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 似乎猜到她会问什么,菲利克斯匀速道,“立场护盾可挡同级游荡者一击,偏斜立场针对远程,比如游荡者的毒镖,游侠的箭,还有其他职业的弩。” “惊恐术近程对多,眩晕术远程单人,油腻术中程对多。” 苏芙迅速做出选择,“偏斜立场能持续多久?几秒的话就没必要……” “两者入门持续时间都是5分钟。” “我选偏斜立场。” 苏芙还是不想跟近战闹,她这个可怜的血量,但凡被摸到基本也离死不远了。 “惊恐持续多久?要近战走到我身边才能用吗?眩晕术吟唱多久?消耗大吗?能晕多久?油腻术是什么形式?” 菲利克斯如npc一样耐心,“一环惊恐术持续0~5s,看对方精神和意志,入门施法距离只有三米,不能远距离释放。” “眩晕术吟唱10s,眩晕0~10s,一般7精神意志以下能晕满10s。” “油腻术在前方扇形区域布置油脂,可让对方减速,乃至滑倒,取决于对方的敏捷与平衡。”她顿了顿,“不过需要施法材料,普通的油脂就行,杂货店可以买,你也可以在学院买,等你五级就可以查看法环商店了。” 苏芙:“我选油腻术。” “商店一定都很贵,”苏芙瘪嘴,“而且我没积分。” 菲利克斯:“商店不要积分。” “你的法术已经选择完毕。” 苏芙:“还没,剩下的戏法我全买了!” 菲利克斯很快帮她选完,“一共88银币,1200积分。” “我现在可以接一环任务吗?”苏芙眨巴眼睛跟npc卖萌。 菲利克斯皱眉,她手指飞速划拉屏幕,很快眉头一松,“理论上不可以。” “可是我就差两千经验了,马上就能升级了!” 菲利克斯:“有个任务,你自己看看吧。” “我接我接!” “菲学姐你真好,下次我带好吃的给你吃。” 看着她欢快离开,菲利克斯离开前台,上了楼。 “如何?”一个看起来颇为有涵养的女士含笑问道,“她天赋可是非同一般的好。” 菲利克斯垂眸思考了一会,“……还行。” “能得你一句还行,也不错了,”女士微笑道,“大执政官有意举办赛事,用以选拔外来者堪用之才,我们月弯镇便由你领队吧。” “明白。” 冕旒垂帘遮住面容,只露出一截苍白下颌。 祂指尖轻叩扶手,隐约可见身后十殿阎罗的虚影躬身侍立。 正是华夏神话传说中,地府的最高统治者—— 酆都北阴大帝! 撒旦浑身发冷,恐惧油然而生,但他仍强撑冷笑: “不过是神明虚影而已,尚未真正降临,也配唬我?” 说罢,他猛地挥手,强行驱使剩余异常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然而,酆都大帝甚至没有看那些冲来的异常。 祂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皮,扫了撒旦一眼,平静道: “此界,非汝放肆之地。” “掌嘴。” 第 175 章 175-地府震撼,全面胜利(含营养液加更107w+) 撒旦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酆都大帝座前最凶煞的黑无常骤然动了。 手中的哭丧棒撕裂时空,带着森然鬼气,凶猛无比地狠狠抽在撒旦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天地,撒旦整张脸都被抽得歪向一侧,犄角颤颤巍巍! 众人:???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全都被这一幕给震慑住了。 撒旦,刚刚还嚣张跋扈声称自己不死不灭的地狱君主撒旦。 竟然被人当众结结实实地,掌嘴了? 别说其他人,就连撒旦自己都被打懵了! 他僵在原地,足足数秒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暴怒—— “你敢!” 酆都大帝依旧面无表情,眸光冰冷,只微微倾身,淡淡吐出两个字: “聒噪。” 撒旦:??? 欺人太甚! 半天后,苏芙出现在城外。 她去了学院,成功成为见习施法者,并学到了一个法术,还赊到了三个。 分别是,【烛光术】【鼓风术】【点燃】【酸蚀射线】 【烛光术】 【阶位:0(戏法) 系别:塑能 施法距离:近 施法范围:以目标为圆心三米 持续时间:5分钟 消耗:3 吟唱时间:3s 熟练度:入门(0/100)】 她还接到一个学院任务—— 【清剿害虫(一)】:击杀十只工虫。 (银月城的大执政官即将巡查到我们月弯镇,怎么能让大执政官大人看见这些肮脏的虫子。 杀掉它们,余下随你处置。) 苏芙一路问npc才找到虫穴所在的东门。 她可能是第一批进游戏的玩家,所以进度也最快。 路上,她还在感慨《永暗》的npc真实性,居然真能赊账。 一出城,光线明显黯淡了许多,本来还算清晰的地面都看不太清了。 没有小地图,苏芙只能靠自己的眼睛来寻找怪物。 【鼓风术】 【阶位:0(戏法) 系别:元素 施法距离:近 施法范围:三米 持续时间:1分钟 消耗:1 吟唱时间:1s 熟练度:入门(0/100)】 【点燃】 【阶位:0(戏法) 系别:咒法 施法距离:近 持续时间:即时 消耗:5 吟唱时间:3s 熟练度:入门(0/100)】 【酸蚀射线】 【阶位:0(戏法) 系别:塑能 施法距离:远 施法范围:20米 持续时间:即时 消耗:5 吟唱时间:3s 熟练度:入门(0/100)】 出了城门不远处,就是一片乱石堆,天光更昏暗了。 苏芙不知道虫子是什么样的,忍住了搓个烛光术的冲动。 不提她可怜的生命力,就是精神力也只有可怜的27点,点燃和酸蚀射线都要5点才能释放,她不能浪费。 灰褐色的泥土踩起来发出细微的声音,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鼻翼。 苏芙有些不适应。 虽然知道是游戏,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脚步,生怕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大虫子。 “滋滋……” 苏芙停住脚步。 用更轻的动作,苏芙走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一个白色的丝巢坐落在乱石中间,四周一人高的乱石都被虫丝缠绕,灰暗的天光下,深处黑黝黝的,看起来颇为恐怖阴森。 地上,西瓜大小的黑色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到处爬动。 而更深处,还有磨盘大小的虫子待机。 苏芙:“……” 打扰了,再见。 苏芙光速逃离,在城门口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她碎碎念了半天,才开始思考怎么杀虫子。 刚刚虽然惊鸿一瞥,但她还是看见,那虫子就是所谓的工虫。 不是磨盘大的那种,是西瓜大的那个。 她又在四周转了转,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虫子都在虫巢里,她怎么打? 她要贴脸冲虫巢吗?银月城是个庞大的城池,苏芙上次短暂的接触,甚至未能摸透它的一角。 不过…… 长鱼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此时睁着眼睛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苏芙心痛的站在卷轴店门口,喃喃自语,“一个城市地图居然要20银,他明明可以直接去抢,却愿意给我一份地图……” 长鱼偷偷往店里瞄去,店主正淡淡的擦着花瓶,就像没听见苏芙的话一样,旁边一只大黄狗精神抖擞的吐着舌头。 这游戏的npc好漂亮,她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甚至根本看不出店主的性别,只看出它似乎不是人类。 毕竟人类的耳朵不会那么长。 虽然地图很贵,不,是特别贵,但是地图确实十分精美,每个建筑,每个街道都有名字。 银月城真的很大,密密麻麻的街道建筑,苏芙看的聚精会神。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学院、公爵庄园、守护者殿堂,都在内城。 银月地图上,内城在北,外城在南,内城大约占九分之一的面积。 苏芙思考了片刻,“我们去内城。” 因为还没做考核任务,苏芙还没换装备买技能,身上还是学徒长袍。 主要是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纵使是苏芙,也有点心神不宁,没法全心全意的玩游戏。 当然,现在知道法术可以在外面用,苏芙就认真多了。 她不自觉瞥了眼长鱼,若有所思。 守护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职业?值不值得她这么投资呢? 走了一条街,苏芙看了下地图,果断认命。 叫车。 银月城真的挺大的,苏芙估算了下距离,觉得自己要走到内城,起码需要走十几站路。 她可没那个本事,唉,游戏里怎么没有小电驴呢? 玩家能在游戏里开车行,那么能不能在游戏里炼钢? 毕竟玩家们已经弄了几个土窖出来,还和执政官签了合同。 当然,苏芙觉得砖应该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有玩家这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 月湾镇毕竟小,原有的npc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一千人,但是玩家很可能已经超过三千了。 后来的玩家没有任务做,任务奖励已经压榨到一定程度。 以前城卫营和酒馆的任务,起码还是银币结算,现在已经是铜币了。 执政官显然不懂怎么使用玩家,现在月湾镇人挤人,层出不穷的治安事件,让城卫营忙的脚不沾地。 听云伦说,这么短短半个月,卡安学长的头发都快秃了,他似乎想找大执政官辞职了。 又忍痛花了5银,苏芙心痛欲滴。 还是玩家便宜,npc太贵了。 等着吧,等玩家进城卷死你们。 在内城门前下车,苏芙付了钱,整理了一下衣袍,掀开了兜帽。 城门前,银甲卫兵持矛列戟,目光森然。“施法者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职业,现在偷的懒,以后都要还回去。” “不是教你了吗?”她道,“夜莺冥想法。” “我们所有施法者都在用这个冥想法,包括传奇冕下们。” 苏芙努力消化信息。 菲利克斯出乎意料的耐心,她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解答。” 苏芙感动极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艾伦半岛用,乃至语言文字也不同,会不会对法术造成影响?” 菲利克斯眯了眯眼,“在你们的世界用吗?” 苏芙:“……” 淡定淡定。 npc不就是对玩家的世界有概念吗?多大点事。 菲利克斯:“只要有精神力,有法术模型,且你们的世界有能够支撑法术释放的基础力量,那么理论上就可以释放,语言对法术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很淡然的道,“顶多需要你翻译一下艾伦语、艾伦文字罢了。” 苏芙嘴角抽了抽。 她只是玩个游戏,不要把翻译一个语言说的这么轻松好不好? 哦,甚至还有文字…… 精神力、冥想法、基础力量,法术模型? 苏芙疑惑了,“法术模型是什么?” 菲利克斯看着她的眼睛,“法术若想瞬发,就需要自己构建法术模型,除非你不准备做战斗法师。” “一环法术已经有许多吟唱十秒乃至三十秒的法术了,战场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给你吟唱。” 苏芙似懂非懂。 “若用法术模型施法,可以对法术进行删改,法术及远,法术延时,法术瞬发,法术默发,移动施法等等,都需要靠法术模型来做,”菲利克斯真的非常耐心了,“每个人的法术模型都不同,与精神力,构建方式,模型复杂程度,乃至大小,都有关系。” “包括真正精通一个法术之后的超魔技巧,法术强效,法术极效,都需要模型去实现,你现在能问,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苏芙感动极了,“学姐你真好。” 菲利克斯难得一笑,若有深意,“因为你叫我学姐。” 苏芙愣了一下,她就是跟着云伦喊的,难道这里也有什么道道吗? 你们npc套路真的好多! 菲利克斯走到书架前,随手递给苏芙一本书,“这是我初阶时候的法术书,里面有一些我稍微改过的1环法术的模型,你可以自己尝试构建。” “你可以从戏法开始,那是最简单最稳定的模型,已经传承很多很多年了。” 这真是珍贵极了,苏芙双手接过,尊敬的道,“谢谢学姐。” 菲利克斯坐了回去,“怎么构建,你自己冥想一次就知道了。” “记住,不能走捷径,要自己冥想。” 苏芙郑重的点头。 菲利克斯转头,冷淡的小眼神似乎在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苏芙:“我们外来者,可以找到技能书,学姐是否知晓?”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云伦与我说过,你与我说……” 她陷入思索,渐渐抬眸,看向苏芙。 苏芙觉得这游戏npc都太聪明了,压力山大。 “没错,我之前将一本【阴影跳跃】给了游荡者朋友,她学习成功了。” 菲利克斯定住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了过来,“此事我知晓了,我会禀报冕下,”她很郑重,“你的情报很及时。” 苏芙立刻开心了,“嘿嘿那我走了。” 菲利克斯叫住她,“你早做准备,大执政官对外来者有很大的兴趣,待你们普遍进入初阶后,她会举办一个比赛,你最好参加,如果能夺冠……” 苏芙眼睛亮了,“学院有奖励吗?” 菲利克斯异样的看了她一眼,“大执政官是顶阶施法者,她自然代表着法环……” 苏芙愣住。 等一下,你家执政官怎么全是施法者? 不是说艾伦半岛是银月公爵的领地吗? 他是打酱油的吗? 菲利克斯不懂她的疑惑,客气的请她离开,她要写信与法环禀报了。 苏芙傻乎乎的出来,此时才恍然发觉,学姐对她真好啊。 是不是这样,npc才觉得学院特别重视她? 她送了一碗糊糊,就把法术书顺出来了。 云伦正在舔碗,她很没形象,“这个真好吃,原来食物可以这么好吃。” 苏芙将书塞到法袍里,“这个远远算不上好吃。” “啊?这还不好吃?” 苏芙严肃脸,“那你留好钱,过段时间会有更好吃的东西出现。” 云伦立刻期待了起来,“我开始期待了。” 作为老朋友,苏芙当然不会忘记云伦,所以学姐有的云伦当然也有。 又聊了半天,苏芙带着法术书去图书馆了。 那里有桌子和免费的纸笔,苏芙需要把法术书的倒腾到外面,这不是个小工程。 三日后。 苏芙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出神。这声音苏芙今日才听过。 她声音极小极轻,“我知道你醒了……” “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苏芙却深吸了一口气。 不该贪那点加班费的。 她很快起身,开始挪动桌子,将门堵起来。 她没有试图静音,那除了吓她自己之外,并无用处。 外面的东西,若是能进的来,听不听得见她动静都能进来。 若是进不来,她动静再大,也进不来。 当然,也可能是需要点时间和力气才能进来……这就是苏芙所考虑的了。 桌子,床,椅子。 她没忘记脆弱的窗户,在床底下摸出工具箱,随手将之前用剩下的铁条钉了上去。 这次,外面的东西似乎也想起了比木门更脆弱的窗户,它猛然扑来。 那是一张熟悉又不熟悉的脸。 半是腐烂,半是妖异,木质纹路代替了人类该有的肌理,眼睛浑浊发白。 苏芙正在锤钉子,此时正好与她隔窗面对面。 她一下子就敲到了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 “苏芙……”她似乎欣喜,“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苏芙匀速锤着钉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王蕊的身体似乎已经变了结构,脖子细长,而身躯却全在窗户以下,苏芙只能看见她肩膀处血糊糊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有一说一,现在的她长得真的很污染人眼睛。 苏芙匀速锤着钉子,嘴里还在问她,“老李今天让我去找你,说你不上班,要扣你工资……” 王蕊似乎呆愣了好一会,“……扣,扣,扣就扣吧。” 她的脸贴的都更近了,似乎痴迷一般看着苏芙的脸,“你会帮我吗?苏芙?” “你说说看。” 苏芙已经锤到了第四个钉子。 她真是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了。 “与我……融为一体……”她痴迷的看着苏芙的脸,“信仰我的主……我伟大的主……” 苏芙终于将最后一个钉子敲好,看了眼手指,发现都紫了。 “不信,滚。” 窗户勉强算封好,苏芙也无法与她站在窗前虚与委蛇了。 她继续找东西堵门堵窗。 王蕊没有说话,苏芙却能感受到窗外她那诡异粘黏的目光,就像一条湿漉漉的蚯蚓,将她渐渐裹紧。 苏芙是新入职的员工,其实和老员工都不熟。 见她一时半会没有动作,苏芙这几日不知道第几次报警了。 “嘟……嘟……” 苏芙不信邪的继续打。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苏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怎么像很多人都在报警一样?”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会真是这样吧? 那…… 她下意识看向窗户。 那张腐烂又妖异的脸,直勾勾的贴着窗户,鼻子宛如血洞,将玻璃染红,污浊的液体潺潺下流。 “……你跑不掉的,”她看着苏芙,眼底闪烁着幽蓝的光,“来,侍奉于我……” “侍奉……” 苏芙看着她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都是狗上司的锅,这种时候她睡不着,狗上司还想睡? 做梦吧。 苏芙打不通110,改打上司电话。 这次很容易就接通了。 她还在熟睡一样,嗓音喑哑,“苏芙,你最好有事。” 苏芙冷酷脸,“那当然是有事。” “什么事?快说。” “王蕊来找我了,你说怎么办?” “她找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女人似乎翻了个身,嘟囔着。 苏芙却一瞬间神清气爽,“照片发你了,你看一下就知道了,记得咬住舌头。” 艾伦语言和文字,还挺难的,她弄了半天,才将将翻译出戏法的词条。 多亏了‘语言文字’这个被动。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怀疑,但当真的把法术书翻译出来,苏芙反而不怀疑了。 不管是多么真实的游戏,游戏文案也不可能真的写一本书,更不可能真的编一份语言文字出来。 所以…… 这真的是游戏吗? 菲利克斯学姐……真的是npc吗? 周大傻子可没菲学姐聪明…… 苏芙冥想了三天,又上网搜了各种技巧,才勉勉强强能进入一会儿冥想状态。 然后她立刻明白了菲学姐的意思。 她冥想之后出现在一个大球里,球是灰色的,空无一物……嗯,极为适合画画。 苏芙昨晚将鼓风术的模型画上去了,模型的图案一点都不像风,而是一个特别的平面几何图形,看起来怪怪的。 而现在,她在纠结咒语的问题。 是翻译成‘风’好,还是翻译成‘微风’好? 夏语的语法,好像和艾伦半岛语完全不一样? 苏芙犯难,苦恼的捏了捏耳朵。 算了,都试一下好了。 苏芙努力进入冥想状态,沟通模型。 抽象的风模型在灰色球壁上散发微微白光,这是被唤醒的意思。 “风!” 白光暗了下去。 似乎词不达意? 苏芙再来,“微风!” 白光迟缓了一会,还是暗了下来。 苏芙傻眼了。 “微微微风!” 一阵轻风滑过,吹飞了苏芙膝盖上的小本子,笔滚落在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苏芙睁开眼。 鼓风术? 放出来了?! 她要冷静。 她要冷静。 她要冷静。 特喵的不冷静了! 苏芙在客厅后空翻失败了好几次才结束激动,坐在地上笑。 过了一会,苏芙又陷入沉思。 这下麻烦大了。 所以苏芙干脆将兜帽掀开,省的他们死盯着她看。 施法者长袍带来的善意,在此时终于没有了。 银甲卫兵没有丝毫反应,冷酷的看着她走到门前,“这是文书,我们要去学院。” 在等待他们看文书的时间,苏芙颇为无聊的拽着兜帽玩。 “大佬?” 苏芙随意的侧过脸,“干嘛?” 一路上,长鱼活像个上岸的小咸鱼,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声都没吱过。 “原来是你!” 苏芙:“?” 什么原来是我? 我认识你吗? 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内城门打开的声音,“进去吧。” 苏芙立刻停止说话,拉着长鱼就往里走。 长鱼激动莫名,但在卫兵冷酷的眼神下,她没敢说话。 一进门,身后的城门便又关上,眼前是雪白细腻的类大理石街道,路边有长椅和花坛,有喷泉和花卉,白鸽与路灯,在明亮的光罩下,这里显得干净又整洁,与月湾镇的荒僻几乎是两个世界。 “大佬,大佬,是你啊,我们见过的!!!” “上次,上次,在小巷子里!你不记得我了吗?!” 长鱼激动的拽着苏芙的袖子,那点小猫力气,苏芙甚至纹丝不动。 苏芙恍然,“原来是你。” 长鱼开心坏了,手一直抓着她袖子,“如果我知道大佬是你,我……” 她几乎想要原地转圈圈,“我给你打钱好不好?我零花钱很多的!” “你上次救了我,我爸妈也说要感谢你,等她们回来就登门拜访。” 苏芙听的眉心直跳,“不必了,我不需要。” 如非必要,勿见活人。 这是苏芙现在的准则。 她真的生怕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上。 这小美人简直在她雷点上疯狂蹦跶。 “可是我真的想感谢你。”长鱼委屈脸。 苏芙敷衍,“那你听话。” 长鱼眨眼。 苏芙:“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长鱼:“哦。” 见她立刻安静下来,苏芙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长鱼眼睛亮晶晶,一直看着她,见她看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绷不住就要开口了。 苏芙立刻转过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加快脚步。 长鱼果然又憋了回去。 * 那必不可能。 鼓风术、点燃、酸蚀射线,烛光术。 苏芙思考了一会,再次查探地势。 她很快找到了一块风景秀丽的乱石,它有多秀丽呢? 它够高,好爬,位置离虫巢不超过二十米,视野正对虫巢门口,视线开阔,方便逃跑。 最重要的是,虫虫应该爬不上来。 射线射程最远,她准备用射线勾虫。 苏芙念起那晦涩的咒语,三次念错了音节,好在第四次施放成功了。 惨绿的光线聚集在苏芙指尖,她看向虫巢门口。 此时她才发现一个问题,这技能是视觉引导? 她放偏了怎么办? 惨绿射线兹一下飞出。 虫巢躁动了起来。 精神力-5,还剩22点,释放失败没有扣她精神力。 很快,三只西瓜虫跑出虫巢。 苏芙稍微松了口气。 新手怪,要是喜欢倾巢而出,她还打什么? 不聪明才是对的。 哪有聪明的虫子。 跑了一半,三只虫子就散开了,原地转圈,离苏芙这里还有起码七八米。 它们的仇恨距离好像不长? 苏芙思考了一会,又释放了一个酸蚀射线。 精神力17.1点,除了用掉的,还恢复了0.1点。 再次挨打,三个虫子立刻支棱起来,冲向苏芙所在的乱石。 然后理所当然的在石下乱转。 苏芙松了口气,换了一个法术。 点燃。 一个虫子突然自燃起来,暗红色的火焰扑腾,将虫子烧的吱吱乱叫,另外两个虫子远离了它。 苏芙放鼓风术。 火焰并无任何变动,风吹不动它。 或许她当初该选魔法火苗,魔法火苗应该和鼓风术一样,都是元素系,而点燃是咒法系。 这是苏芙的猜测,需要证实,但她觉得八成是这样。 这游戏的法术分类,与以往的都不同,不是什么风火雷电,光那些戏法里,苏芙就看见了好几系,有【塑能】【元素】【变化】【通用】等。 可惜这游戏官网只是一片黑,除了倒计时什么都没有,连法术分类都不发,也太傲慢了。 接下来没什么可说,虫虫很执着,必须要打她,说什么都不走,苏芙也就这么边回精神力,边打。 酸蚀射线的伤害很感人,虫子被打中之后,只会掉五分之一的血,但是身上会散发绿油油的光芒,再加一个点燃烧一会,刚好能烧掉它最后一丝血。 酸蚀,恐怕有腐蚀的效果,但是这游戏技能都没有说明,苏芙只能记下,决定等下线去论坛反应。 经过漫长的等待期,她总算鲨了十只虫子。 每只7、8点经验,她现在的经验是1级75/100。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虫巢。 胡扯!她才是女娲娘娘最喜欢的崽! 她抬头看向远方,结果顿时震惊了。 只见五彩斑斓的生命树,它竟然从伊甸园里一整棵树单独跑出来了。 此刻正从深渊赶路狂奔而来,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冲进了副本! 苏芙:“???” 好家伙! 你一棵树,这么能跑? 在深渊狂飙? 小瞧你了啊! 第 176 章 176-星汉灿烂,不朽神州 生命树的树根像无数条腿一样疯狂交替,速度快到拉出残影,在深渊的黑暗中拖出一道绚丽的五彩流光。 它这是真拼命地跑了,为了见到女娲娘娘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还一边疯跑,一边大喊着: “苏芙,女娲娘娘,我来帮忙啦!” 苏芙:“……” 虽然很感动,但这画面是真离谱啊。 这树真是跑疯了。 无尽深渊中,浓重的黑色如墨,一片死寂。 但生命树的叶子,却发出璀璨的五彩光芒。 蓬勃的生命力像是一团燃烧的彩虹,在这极致黑暗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光明大道,拖曳出绚烂的光痕。 《惊天大新闻!铁匠的裤子居然真的可以扒!》一路上苏芙的心情都有点难以形容。 动物园都是空气墙吗? 为什么大猫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 而且它跑就跑,为什么非要来小区? 这里有什么它喜欢的东西吗? 苏芙停好车,等电梯时还觉得非常的离谱。 她只能再次打开信微,在动物园的公众号里排队,【在?你家大猫又越狱了。】 【定位】 然后她看见了底下一溜烟的排队,格式很一致。 什么池塘里的鳄鱼,游泳池里的海龟…… 海族馆都能跑,苏芙是真有点窒息,这动物园是筛子吗?这都能跑? 【在?你家鳄鱼能不能带回去?村里池塘都不敢去了。】 【在?这几只猎豹能不能带回去?它们天天楼上楼下的跑酷,要疯了。】 【在?国宝我们养了,不必挂念,它吃好喝好。】【图片】【图片】 气死天下野猫:说出来你们可能不敢信,铁匠不仅生气了,他居然还把我腿打折了!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活灵活现的npc! 下面附图——【图片】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人力车确实给力,苏芙一路与长鱼聊天,正好在下线之前到了门口。 虽然说不要钱,苏芙还是给了小玩家2银,并且约好了时间让他来接,回去她们还得坐车。 小玩家开心坏了,拍着胸脯答应她,就在门口等她们,不走。 他很开心,苏芙也很开心。 玩家这么努力,她才能有钱赚啊。 回去收虫丝多付5铜币吧。 唉,她真是太善良了。 跟长鱼说了一声,鼓励她先坚持住,苏芙就被踢下了线。 相比以前,她现在在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全天呆在游戏里。 看了眼天色,苏芙继续保留活动,等待迷雾散去。 出门,今天要出去买种子和常用工具。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殊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半晌回不过神。 此时她们在一个楼顶上。 【灼热射线】【灼热射线】再接一发【灼热射线】 淡红色射线到处飞舞,追着大猫屁股烫,大猫夹着尾巴,猛虎乱跳。 这是它从未见过的场面,吓坏猫了。 作为戏法,【灼热射线】攻击力感人。 但是。 烫大猫屁股刚刚好! 这废物射线,甚至点不着大猫的毛,只是让它屁股边的毛呈卷曲焦糊的状态。 看着大猫连蹦带跳的跑出小区,苏芙自信的打了个响指。 大猫又输了,她又赢了。 直到跟着苏芙走进屋里,殊途还有点恍恍惚惚。 苏芙关上门,“这就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情。”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殊途思索脸,“我觉得斑斑有点委屈。” 苏芙:“……你是不是把所有金渐层都叫斑斑?” 殊途沉默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话。 她回过神,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这段时间我看见什么动物,都觉得亲近,似乎能知道它们的想法……” “我还以为是我不对劲,若如你所说,那恐怕是‘动物亲和’被动在发挥作用。” “或许我该把我的弓带出来。”她道。 苏芙已经拿了一个苹果,靠在沙发上啃。 发现殊途看着自己,她扬眉,“现在多吃点吧,以后就不一定有了。” 不管未来如何,她都得有所准备。 比如,在自家门口开个菜圃,种点简单的菜,埋点土豆。 再买点钓竿渔网陷阱什么的,万一以后她无法再从外面买到食物,她也不至于饿死。 大猫跑去江边,似乎在抓鱼还是什么的,正好不在,苏芙趁机骑车跑路。 果然,这次排队用处寥寥,根本没人来抓。 【移动速度-99%】苏芙,当代穷困毕业生之一。 当拿到邀请函和手环时,她正在家里吃泡面。 昨天刚还完违约金,她现在卡里只有207.65了。 而今天才八月三号。是夜,四个奇怪生物出现在桥北某高端小区。 奇怪生物各个样貌非凡,猴哥在世,走路上蹿下跳,反正不像人。 “轻身术真好用啊!”清脆的女声道,“等下次进游戏,我们还组队怎么样?” “我感觉我现在快若闪电!”“我找菲利克斯学姐,请问她在这里吗?” 学院的壮丽不必多说,苏芙站在门口,身上的法袍闪了一下,她就进来了。 但是长鱼却被丢在了外面。 苏芙只得退了出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要去问学姐一点事情,等我出来带你去守护者殿堂。” “或者你拿着文书自己先去?” “不要,我要跟着大佬!”长鱼斩钉截铁的拒绝。 苏芙:“……” 总感觉是个大麻烦…… 但愿守护者对得起她这份投资,不然回头让长鱼007把钱赚回来。 苏芙恶狠狠的想到。 子书冷声,“闭嘴。” 她看向四周,“感觉不对劲。” 78立刻息声,整个人似乎消失了。 潜行。 殊途拆开琴盒,拿出了自己的弓箭。 子书也默默的摸出了自己的剑。 一把漂亮的龙泉剑,还是最漂亮的花纹钢红鎏款,可惜没开刃。 不过她们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救人。 “好漂亮。” 子书回过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漂亮吧?” 苏芙喘成狗,但第一时间被宝剑吸引,“真漂亮。” 子书笑。很快,苏芙带着一堆种子工具回来。 外面的纷扰无法打扰苏芙的宁静,江郊偏僻又安静,凉风习习。 苏芙坐在桌边,看视频。 【土豆的正确种植方法(一)】 相比三人,苏芙的体质最是拉胯,因为不能留有信息,几乎是靠腿走过来的,即使三人多少有照顾她,但是依旧走死个人了。 苏芙蹲下来直喘气,“我想念斑斑了。” 殊途笑了笑,“快了。” 苏芙眉心一跳,刚想开口就被人拉趴下。 有人。 她们在小区的灌木后,这里有一小段距离可以容身。 78不见踪影,但是殊途和子书都在。 这个时间,谁会这么慢吞吞的在这里散步? 三人屏息,等待此人离去。 脚步声渐渐靠近,苏芙谨记游戏中的教训,不抬头去看,手里却暗暗捏住法师之手。 子书和殊途应该与她选择一致。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芙埋在灌木边,脸被叶片剐蹭,此处居然没有蚊虫和鸟鸣。 眼睛一瞥,苏芙发现殊途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小匕首。 苏芙突然有点后悔,她怎么没想起来出门带把水果刀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上方也传来松气的声音,三人齐齐抬头。 78蹲在细细的枝桠上,摘下面罩唤气。 她一低头看见三双眼睛,险些吓的掉下来,比口型道,“你们看什么?” 好在,她明天就要上班了,省一点熬过这个月就行。 新公司是个游戏公司,她,苏芙,专门负责打杂。 “《永暗》,”苏芙自言自语,“这就是这段时间疯传的那个神秘游戏了吧?” “正好今天开测,真巧。” 手环呈幽蓝色,像是两束交织的光,苏芙不自禁就看了许久。 上线之前先看看官网。还有今天早上十分突然的饥饿感,与后续身体上的微妙变化。 要知道,她游戏里刚全属性+1呢! 苏芙摸着自己的手臂,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 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证明呢?下线,苏芙起身,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嘶……” 全身酸痛。 怎会如此? 苏芙踉跄下地,短短几步饿的头晕眼花。 她极速直奔厨房,吃吃吃吃…… 吃了足足五桶泡面,苏芙才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 不对劲…… 她难道也被异常侵蚀了? 苏芙拎着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照右照。 没问题啊。 见鬼了。 捏着酸痛的肩膀,今天她要去看看那个删号的大傻子。 这或许能让她对《永暗》更了解一点。 下午一点半,苏芙戴着鸭舌帽,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容城人民医院】 身体的改变太过潜移默化,而且她以前菜的很,从来不锻炼身体,完全没有任何身体数据,从这方面她怕是无法证实。 官网一片漆黑,上面是大大的倒计时,8760:10:56。 苏芙翻看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找到,这游戏除了宣传的“第二世界,无上体验”之外,什么都没有。 连最基本的世界观介绍都没有。 说起来,游戏公司是怎么把东西寄给她的?她当初填问卷,根本没填地址吧? 奇了怪了。 尼萌学废了吗?!现实中,有茫茫雾气自远方升起,渐渐覆盖地表,将所有人笼罩。 而此时,月弯镇城镇大厅内嘈杂声此起彼伏。 “执政官大人!我要状告这群外来者!” 铁匠满脸通红,“他们当着我的面翻我的窗子!” “撬我的箱子!”菲利克斯是个很冷淡的美人,反正没有像巴根一样吃到舔碗。 她只是平静的将那份卖相一般的糊糊吃完,“你想问我们见习施法者第一次施法是怎么做的?” “对对对,”苏芙眼睛布灵布灵,“如果没有咒语引导,我似乎就放不出来法术了。” 其实是在现实里放不出来。 菲利克斯用奇异的眼神看她,“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外来者。” “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到中阶才会反应过来。” “你们外来者得天独厚,施法非常便捷,不用学习冥想,不用构建、推演法术模型,甚至连咒语都不需要念,但是……” 他咆哮,“还要脱我的裤子!!!” 一楼:我怎么看不见图?! ——楼主:你刷新一下试试。 二楼:学废了学废了,明天我就去试试,是最右边那条街的铁匠对吧? ——楼主:没错,就是他,他胡子很茂密。 子书:我歪个楼,原来腿骨折竟然减这么多移速。回拨。 “嘟……嘟……嘟……” 苏芙面色平静,继续回拨。 拨了七八个,都没有任何回音。 苏芙放下手机,思考了起来。 老李……怕是凶多吉少啊。 王蕊找不到自己,她不会去找老李了吧? 不过老李住的是市中心,楼层高,人员活动频繁,到处都是监控,她是怎么爬去的? 苏芙看了眼屋外天色。 宽阔的窗外,是茫茫的雾气,可见度越来越低了。 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面前是泡面和手机。 往外看能看到自家矮矮的护栏,黑黝黝的,外面是普通的柏油路。 再往外,什么都看不见。 苏芙突然好奇,小区里那些鸟雀,流浪猫猫,在雾气来临时,它们在在哪里? 在做什么? 苏芙发了会呆,收回视线。 她手指慢吞吞的按键—— one one zero ——楼主:那倒不是,我当时太激动,让他再来一次,然后他把我另一条腿也打断了,这你可以不用学。 四楼:我补充一条,不要摸出生点卫兵的铠甲,他特别珍视他的甲,摸了他会用盾牌敲你。看——【图片】 【脑震荡——全属性-1,持续三天】 五楼:我再补充一下,最好不要看他的甲,不然他会瞪你,从你登记到离开,他会一直死死的瞪着你,我怀疑这个卫兵精神有点点问题。 六楼:那我再补充一点吧,千万不要说他穷,说他的甲有裂缝,不然他会用盾牌敲你,图四哥已经上了,我就不上了。 七楼:我听见他和登记员请假,说他回家补甲去了。 八楼:怪不着我上线的时候卫兵只剩一个了。 九楼:有谁知道官方的邮箱?我要投诉!游荡者导师有暴力倾向!我进去一次她踹我一次!我做错什么了! 华夏的棋,从数千年前就开始下了。 如今布局结束,终迎盛世。 天启之门终将打开,神界即将回归。 而华夏诸神……将重临人间!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这是属于华夏的辉煌纪元。 那师父…… 是不是终于能再见了? 第 177 章 177-华夏大兴,神明归来 神衍的更新提示在所有人眼前浮现,众人一下子热烈地讨论起来。 “版本更新的代号是……群星归位?” “所以,之前的预言原来说的是华夏回归?” “星汉由此灿烂,华夏荣光,普照寰中……这说得可太明白了。” 群星归位,归的是华夏的漫天神佛。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认可。 是啊,伪神的黄昏由苏芙和她背后的华夏神明亲手终结,那么接下来的新纪元,自然是由华夏来开启。 那所谓的群星,除了华夏那浩如烟海、数之不尽的神仙们,还能有谁? 从苏芙出现到现在,她召唤出的神明,怕是连华夏神系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光是洪荒那些神明就足够数不清,也算不尽了。 众人越是分析,心中就越是震撼,更加坚定了要转信华夏的念头。 苏芙:“但也不必太过紧张,长鱼家在桥北,到时候不一定会大张旗鼓的查我们。” 桥北就是冲江北面,容城被冲江分为两部分,也叫江南江北,当然,本地上会根据冲江大桥,喊做桥南桥北。 子书明显松了口气,“那还好,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任务居然这么难。” 78咕噜咕噜的喝着可乐,“还好吧?我以为我要和触手怪打架呢!你没听苏说嘛,这个怪物虽然离谱,但是不擅长战斗。” 子书:“我觉得有脑子的最恐怖。” 78耸了耸肩。游戏越来越火,愿意花钱的人可多了。 加上之前付房租剩下的钱,她现在共有三千五多点。 好穷。 生活不易,苏芙叹气。是夜,苏芙骑着电驴来到新房子里,拿着中介给的钥匙,进去转了转。 屋外的小区阴沉沉,屋内却十分旷达恬静,地板是温和的浅木色,家具也多是温柔的色泽,整体呈安静的米色,空旷又干净。 当时苏芙就一眼爱上了。 这里并不大,楼下是厨房、卫生厅、客厅、餐厅,楼上则是主卧和两个客房,主卧里自带卫生间…… 好吧,其实也蛮大的,不过没曾经苏芙阔的时候住的地方大。 不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两个都不属于苏芙。 她只是一个过客。 苏芙希望等她阔了,能买套够坚固的房子自己用,她会用铁板把房子包裹起来,做成堡垒。 灯光通亮,苏芙打开了所有的灯,然后施施然上了楼。 今晚就在这睡了。 她把一楼门窗全部锁好,却没锁二楼的窗户。 她带了绳子,睡觉的时候腰上就拴着一截,一旦危险来自内部,她立刻跳窗。 如果以规避风险的角度来说,苏芙不能住主卧,但是……她就是来测试风险的。 今天她没登陆游戏,安然入睡。 等她睡醒,已经天亮了。 ……好像,无事发生? 苏芙懵了一下,王蕊这么菜?真的没找来? 硬等到中午,苏芙才离开。 她看着外面的矮栅栏,很想换成尖刺围墙,不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小区真的空无一人,甚至连条狗都没有。 不过小动物倒是挺多,苏芙一路上看见了许多鸟类,还有一些行色匆匆的流浪猫。 僻静无人烟的小区里,此时竟也显得生机勃勃。 苏芙搬家.jpg 过程无需赘述,反正苏芙已经转移了老巢。 当天她回去时,看见了门口那一摊黑色的液体,窗户上也有,似乎王蕊又趴在窗户上看了。 但是她没找到苏芙。 苏芙本来还想再测试几天的,但是当时站在门口的她一阵恶寒,当机立断,租了辆车自己搬。 她东西本来就少,很多都是租房自带的,也就床铺、书、电脑之类的东西占地方,但真论起来,也就这些东西了。 她当天搬完,当天入住。 她把钱打给了中介,签了合同。 理所当然,苏芙有录音+照片,以及白底黑字的合同。 此时,苏芙远离了讨人厌的王蕊,美美的窝在楼下沙发里,柔和的灯光笼罩,屋内暖意十足。 电脑暂时放茶几上,苏芙在计算自己剩余的小钱钱。 她之前抽空上线,把自己的金币都卖了,按一银一百块的价格,卖了三千块。 打开物资清单,买买买。 这个时候,方便面就不能当主食了,还好这里有冰箱。 其他的,只能以后再看了。 纯净水,米面粮油盐,调料,酱菜,纸巾,消炎感冒止泻清火药等等等…… 受限于金钱,她只能买点常见的东西。 趁着现在还能发货,多买点。 以后就不好说了。 要是她真的会魔法就好了,说不定能院子里种种田。 苏芙思考了一会,还是下载了一个做饭的app,有离线菜谱的那种,说不定有用呢。 看了下时间,苏芙决定上线。 不能上班,她就要重操旧业了,不然怎么囤物资? 她曾经好歹也是个名人堂玩家,跻身过顶流战队。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队友和睦,老板赏识…… 一些老套的故事罢了。两天后,苏芙成功升到4级,一千点经验很难凑,她不停的接任务,种草,才勉强凑齐经验。 目前:4级(71/10000) 看到这个经验,苏芙就两眼一黑。 上次是1000,这次直接涨了十倍,这是哪个大聪明设计的? 因为不停的接任务,她又获得了六个戏法,分别是【闪光术】【法师之手】【侦测邪恶】【阅读术】【驱离害虫】【侦测毒性】,除了闪光术稍微有点战斗力,其他都是辅助性法术。 苏芙觉得,戏法可能大部分都是辅助用的,攻击性法术寥寥无几。 自从学了雷电箭矢之后,苏芙的攻击力有很大提升,只是待机时间长了点。 她迫切想要升级涨点精神力,结果一看经验,10000点。 辱骂策划.jpg 她照旧加了一点精神,现在精神12点了,精神力有36点了。 另外,四级给了她一个被动‘辨识法术1’,一个被动点,以及一个惯例技能点。 被动点,苏芙想了想,点在了‘使用魔法装置’上。 她现在自己的战斗力,确实拉了点,如果与玩家pk,要吟唱的她很吃亏。 之前云伦跟她说了一些卷轴啊,符文陷阱什么的常识,她动心了。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能够使用魔法装置。 现在她有四个被动了。 另外…… 经过两天的倒卖,苏芙的钱包大大的拥挤了起来。 每份赚13银50铜,这两天勤劳刻苦的小玩家们给她带来了足足七份虫丝,苏芙赚了94.5银。 不过,虫巢不用烧的话,其实战利品也不错,这几日玩家们终于有装备可以交易了,肉眼可见的乐呵了起来。 这两天,城卫营的任务也对苏芙开放了,不过相比学院的阔气,城卫营就差了许多。 他们只给经验100,银币1,以及止血膏一份,特别穷。 唯一的优点是,接他们的任务没人抢,其他玩家还没混进来,似乎有暗中的好感度设定。 不像学院,自从苏芙在论坛说了之后,她接任务就不那么容易了。 城卫营大多是巡逻战斗等事情,苏芙把兜帽一戴,跟着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值得一提的是,给巡逻队制造麻烦的,多数是玩家,各种斗殴,挑衅npc,城卫营跑来跑去,忙的停不下脚。 刚结束一个任务周期,苏芙笑着接过同事的问候,转头出了兵营。 “大佬,苏大佬,带带我啊!”有熟悉的声音在操场喊,“我也可以巡逻啊!” 苏芙回头,看见畜牲哥正在操场喊,她没有回答。 因为下一瞬他就被城卫营教官踹倒了,嗷嗷鬼叫。 教官嘲讽,“人家是学院的天才,自然能加入城卫营,你连个防御姿态都学不会,还想巡逻?省省吧你!” 畜牲哥气坏了,“我tm玩个游戏还要被npc嘲讽?rnm策划!” 教官以为是在骂自己,一脚又把他踹翻了。 苏芙找了个地方下线,因为有人联系她,说看见了人形怪。 【寻找失踪的巡逻队(1/5),城卫营的克亚女士正尝试与学院沟通,试图借调一位中阶施法者……】 苏芙看了一眼,更觉得急迫了。 这游戏不讲武德,npc居然和玩家抢任务。 【。】:【图片】【图片】【图片】 【大佬】:【在哪看到的?我必有重谢。】 【。】【地形比较难形容,你恐怕过不去。】 【大佬】:【什么地形我过不去?】 【。】:【悬崖对面,有高低差,超过三米。】 【大佬】:【……你怎么过去的?】· 这是人走的路吗? 【。】:【动物。】 它又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给我10银。】 苏芙瞬间开始心痛了,【你宰我呢?跳个崖居然要10银?!】 她还准备上线去学几个一环法术呢。 【。】:【你可以不去。】 苏芙想骂人。 【你带我去看看,我得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形怪,】苏芙道,【先给你两银,哦还有两把牙刀,算是感谢了。】 【。】:【笑脸】【不客气。】 苏芙不自禁也挂上了假笑,发了一个【笑脸】 对方下线了,苏芙暗道晦气,她明天还得找房子租,还要和老板请假…… 一想到这里,苏芙就没了力气,好累啊。 为什么她不是富婆呢? 苏芙闭上眼睛,进入游戏。 苏芙感慨,“是啊,如果都和周大傻子一样,我们就会有美好的明天了。” 子书深以为然。纵使她这次不再需要争夺名人堂排名,但也不想落后殊途那些人太多。 乱石之后,是一片林地,中间有条破旧的官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苏芙终于憋不住了,拉了拉兜帽,“这里有什么怪?” “林鬼。” “什么东西?” “打不过的,”殊途多说了两句,“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 她们进入了林地。 苏芙腹诽,真打不过你能来?我信你个鬼。 殊途是名人堂玩家,排名极高,她若出现在城里,论坛不会没有反应。 这说明她一直在外面,基本上没回去。 这里有什么怪物适合弓手单刷,且经验不菲? 在林地中穿行了半天,忽然一亮,苏芙抬头一看,看见林地中间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往下一看,深不见底。 在此处,裂缝宽约三米,理论上助跑也能跳过去,但问题是对面地势比此处高,高的还不少。 殊途突然拉她,两人躲在一个大石头后。 苏芙偷眼看去,一个黑色皮甲的npc在对面张望。 殊途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不要看他,他感知很高。” 苏芙发现npc的目光居然真的转了过来,立刻收回眼神。 过了许久,殊途才道,“人走了。” 苏芙:“你知道他们大概几级吗?” 殊途看了她一眼,“5级以上。” 苏芙眼皮跳了跳,殊途反应更快,一只花斑老虎被放出,苏芙被丢在老虎背上,几乎瞬间她们窜出了石后。 而她们刚离开石下,大石附近地面结冰,棱棱冰刺泛着光,森寒无比。 苏芙:“居然被发现了?” 殊途拐了个角度,“这个游戏的怪物逻辑极为出色,非常聪明。” 可能是她上次盯着npc看被记住了,这次苏芙又看,他起了疑心,回去拉着队友来搜查。 一想到这里,殊途微微叹气。 总觉得玩家不一定有npc聪明。 苏芙回头一看,发现有皮甲人追来,还看见有弓箭手弯弓搭箭。 “好像是游荡者和游侠,”苏芙道,“他速度好快!” 苏芙紧急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技能,选择了一个自己从未使用过的法术——呼唤雨滴。 戏法并不难,但是大猫背上委实颠簸,苏芙怕掉下去,不得不抱着它的脖子,低声吟唱。 天空有乌云聚集,一滴滴小雨落下。 并未对游荡者造成任何影响。 而在下一秒,苏芙释放鼓风术。 值得一提,她的鼓风术也熟练了,变成了瞬发法术,消耗还是1点。 风雨交加,弓箭手的箭矢已经飞来。 苏芙掐秒,再次释放鼓风术。 箭矢斜斜飞开,可游荡者已经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摸到大猫屁股的那种。 殊途已经不知何时跳到了一颗树上,弯弓搭箭——冲击箭。 游荡者被风夹杂雨水糊了一脸,又即将追上苏芙,一时松懈,被一箭射中,倒飞了两米,血条当即减了一小半。 他在地上撞出了一个小坑,有积水落入,很浅很浅,雨幕下看不太清。 苏芙眼中一亮,但是一转头,发现一直落在后面的胸甲npc和法袍npc也来了。 雨水将这一片林地侵湿,雨帘愈发细密。 苏芙低声,“给我争取5s。” 殊途不言语换箭,木质箭头上凝聚着深蓝的水光——减速箭。 胸甲战士已经即将接近25米范围,一旦让他进入20米,冲锋一开,旦夕即至,施法者怕是一剑都扛不住。 胸甲npc一直注意她,见她搭箭,早有准备,拨挡箭矢。 箭矢被拨开,而苏芙的法术也吟唱好了。 “雷电箭矢。” 瓶盖粗的深紫色雷电箭矢凭空凝聚,间不容发射出。 倒地的游荡者刚爬起来,被一箭射中,当场就麻/痹了,雨帘如幕,穿着铁靴的战士狞笑走来,一脚踩入那浅浅的水洼…… 酥酥麻麻,头发根根倒竖,他和游荡者一起僵立原地。 细密雨水落下,而大猫也一直没停止奔跑,宽厚的脚掌落在湿润的泥土上,特地避开水洼,殊途早已从树上下来,不知去向。 苏芙其实只剩1点精神力了,但她很严肃的趴在大猫身上,作出手中抓着什么的姿势,就像还抓着一个法术蓄势待发。 两个被电麻的近战还在原地,弓箭手慢几拍,又细雨密布,林叶茂密,弓弦拉了几次,还是松了。 她站在雨幕外,怕弓弦淋雨。 至于施法者,她速度最慢,没有战士带她,此时姗姗来迟。 于是她们就这么看着那大猫载着苏芙消失在视野里。 “好险。” 苏芙此时才有心情摸摸大猫,捏捏它的脸,毛茸茸的,淋了一身雨,它也整只猫都变瘦了。 “嗷……”大猫低吼。 苏芙收回捏它脸的手,转头四顾。 殊途呢? “小芙?” 冷不丁的声音从上方响起,苏芙差点就答应了。 她硬克制住抬头的冲动,继续趴在大猫背上,“我们没这么熟吧?” 殊途没说话,片刻后,大猫也停下了,苏芙慢吞吞的跳下来。 好羡慕,游侠还能养大猫。 殊途半靠在树上,一只手摸着老虎头,语气不知为何温和了许多,“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苏芙:“回城报官,不然呢?” 殊途:“若是找几个队友,我们不定能杀了这几个人形怪。” 她十分真诚的样子,“我倒是认识几个厉害的玩家,但是没有施法者。” 苏芙语气不自觉冷了点,“……不必了,施法者进入一环,法术的丰富度不是我能抗衡的,如果不是追击战,在队友保护下,我们再找十个人也没用。” “况且,我们根本没与他们遭遇,就连速度最快的游荡者都没摸到我们,”苏芙道,“见习职业可未必能扛得住初级职业者。” 殊途无奈,“好吧,听你的。” 苏芙:“……”你不要这种表情,好烦。 早知道不贪任务和殊途出来了。 “你速度慢,我让斑斑载你。” 苏芙就要拒绝,又听她道,“这游戏怪物也聪明的很,如果我们不快点,说不定他们就转移了。” 苏芙一听,立刻爬上老虎背,拉了拉兜帽,“那快点。” 殊途看了眼她的身形,若有所思。 她可能加了敏捷,没有苏芙拖后腿,回来的速度比去快了一半不止。 斑斑也很可爱,居然不觉得累。 此时苏芙才后知后觉,大猫好像比现实里更大几圈,站起来说不定比她还高。 到了城门,守门的还是上次的卫兵,他严肃站出来,“进城不许放出动物伙伴!” 苏芙挥手,“我找到人形……不是,找到一帮不怀好意的职业者了!” 卫兵一愣,“啊?” 苏芙跳下老虎,“快快快,快带人去抓。” 卫兵一懵一懵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带着苏芙站在自家队长面前了。 他干巴巴道,“苏……小姐,说,她看见不轨之徒了。” 克亚女士也正烦恼,她官小,就是请不动学院的那群爷,最近嘴角都起燎泡了。 “哦?在哪?你们带人去看看?” 她转头一看,语气和善了一点,“施法者?上次还要多谢你帮忙。” “不客气,对面我只看到四个人,四个职业,不快点我怕他们转移阵地……”苏芙忙道。 克亚不是很急的样子,“在哪?” “在乱石后面的林地那里,有一个大裂缝……”苏芙试图描述。 克亚愣了一下,“又是裂谷?果然又是因为他,法环尽会给人找事,我手下丢了他们还不理我……” 她抱怨了一连串,苏芙没听懂,不过她记下来了。 克亚扛起她的剑,风风火火就往外冲。 苏芙急忙跟上,这游戏真是的,npc为什么老吞任务啊!!! 慢点她就又要跟不上了,看见他们不知道从哪牵出一群黑甲马,苏芙急的跳脚。 卫兵还记得她,随手分给她一匹,“你带路。” 苏芙立刻爬上去,然后她才发现自己不会骑马。 算了,应该和骑老虎差不多,苏芙胆气一壮,学着他们一拍马屁股,“走。” 殊途不声不响的骑着斑斑跟上。 苏芙的骑术吧,不能说精湛无匹,只能说狗屁不通。 最后她还是抱着马脖子,把自己捆在了上面,还好马儿聪明,她手指哪就跑哪。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林中。 “之前就是这里,有个游荡者追我们。” 有卫兵捡起一边掉落的箭矢递来。 苏芙带他们到了悬崖,有几个皮甲卫兵像猴子一样跳了过去。 “队长,都跑了。” 苏芙:“……”tmd居然真的跑了? 克亚:“找,他们肯定没跑远。” 她和蔼的看着苏芙,“他们有施法者吗?” “有。” “那要麻烦你放一下‘侦测魔法’了,”克亚道,“你放心,这次我定给你请功,学院那群人对施法者还是挺好的。” 苏芙等的就是这句话,“队长放心,我肯定尽力。” 路过营地,苏芙看见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瓶瓶罐罐,武器,箱子,睡袋…… 希望卫兵不抢战利品.jpg 78:“不会吧?你们都去看了他?” 苏芙:“……你们也去了?” 子书垂着眼,总算想起来吃东西了。 78:“当然了,我不去怎么嘲讽他?” “呵,不听78言,吃亏在眼前。” 殊途叹了口气,“那么你们准备如何做?” 苏芙:“cos?” 子书:“换装。” 78:“换男装穿小裙子,再贴点腿毛和胡子,如果可以的话……” “够了够了,”苏芙道,“已经开始伤眼了。” 殊途温和一笑,“那么我来提供资金支持吧。” “那就太谢谢殊神了!殊神受我一拜!” 苏芙顿了顿,“……也好。” 殊途和她不一样,违约和解约终究是不同的。 苏芙怀念自己当初八位数的存款。 她当年也是苏神,主要还是存款。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苏芙心想,那光靠自己可就不行了,回头得把归藏氏一起拉来搞! 就在她想得入神时,心中一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她猛然抬头,只见万里晴空之上,不知何时,竟已汇聚了万千祥云。 祥云翻涌,金光璀璨,天空的最高处,仿佛投影出一个巨型的门户。 巍峨虚影自云端隐隐显现。 天启之门,开了! 属于华夏的时代,正式到来。 第 178 章 178-天上人间,师徒相见 苏芙猛然起身,立于昆仑之巅,衣袍猎猎,长发飞扬。 她仰头望向那沸腾翻涌的祥云,璀璨的金光自九霄垂落,将山河映照得辉煌如昼。 而在那最高处,空间泛起涟漪,一扇巍峨宏伟的虚幻门户,正在飞速地逐渐凝实。 它太大了,仿佛连接着宇宙的另一端。 “轰——!” 天启之门缓缓打开。 神衍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世界基准稳定,天启之门正式开启。】 【诸神神域将与人界重新接壤,诸神回归。】 【版本更新结束——】上线后,苏芙眉宇是有些沉的,她先揉了揉脸。 “听说你辞职了?” 苏芙背脊一紧,猛然转头。 结果一看,居然是殊途。 她差点吓哭。 tmd这轻轻的声音,她还以为王蕊追进游戏了,吓死宝宝了。 殊途坐在床沿,慢吞吞的啃着黑色的面包,“害怕什么?” 苏芙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下线的时候没戴兜帽。 功亏一溃。 若是前日,苏芙能当场气炸开来,她一点都不想和殊途她们再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现在…… “你还在户牖市吗?” 她们这些玩家,因为各种原因,基本上都聚集在户牖市。 殊途瞥了她一眼,“容城。” 看着苏芙的眼神,殊途顿了顿,“找个地方养老而已。” 苏芙定了定,“搬家吗?” 殊途:“?”明明是江景房,却因为磁场有问题,没wifi也没有手机信号,怎么折腾都没用,所以渐渐的就没人了…… 但是苏芙记得,她上次导航过去就很正常,没看出来信号不好。 难道磁场好了,但是有钱人们还不知道? 苏芙满脑门雾水。 她到底需要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还是一个坚固的,僻静的地方。 热闹有好处,万一发生什么,还能想着别人发现,说不定能救她。 说不定怪物关键时候看上别人了?对吧。 若是单独居住,她说不定会被困死在原地。 可是苏芙却又久久下不了决心。 她现在的荷包她自己清楚,租不到什么好地方的。 如果是合租,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员,万一她租到一屋子都跟怪物接触过的怎么办? 如果楼层高了,她跑都跑不掉。 《永暗》的属性是没错的,她的体质和力量真的很渣,在现实里她又不能施法。 除非都是像王蕊那种菜怪,连个窗户都打不破,白瞎她钉的铁条。 至于被救的可能,苏芙一下子就想到了接线员疲惫的声音。 如果连她们都没有精力救人,那还有谁能救她?萍水相逢的租客吗? 而且,苏芙也想知道,为什么王蕊千里迢迢的来找自己。 你家楼上楼下那么多人不要,为什么爬这么远找她,一路上腿都快磨断了吧? 总不能是她精神意志高吧?哈哈……“你醒了?” 苏芙悠悠转醒,居然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才坐起来。 玩家下线身体不是会消失吗? 怎么这次动画不一样? “我听说你们外来者会凭空消失,但我现在来看,似乎也不是这样,”游荡者小姐姐酷酷的坐在一边,咬着一个黑面包,“你体质有3吗?” 苏芙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有的。” “居然有?” 苏芙:“……”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讽我。 “你们外来者身体素质是真的差,”她道,“力量、敏捷、体质,单项超过6的都没几个,全部不及格的却比比皆是,太差了,我没见过这么差的。” 苏芙:“……守护者是什么职业?” 她难得听npc说属性的问题,立刻趁机问道。 “守护者?”游荡者依旧是不以为意的表情,“那当然是很重要的职业了,比你们施法者还重要一点点……” 苏芙:“……她们是做什么的?” 游荡者无趣的撇嘴,“治疗,防护,太多了,说不清,反正很重要。” “他们需要什么属性呢?” “意志,她们要求比你们还高,要7点意志才可以转职,”她道,“反正你别想了,意志是唯一不可更改的属性,开始多少,到了传奇也还是多少,那含金量……” 苏芙:“我能兼职吗?” 游荡者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意志有7?不可能,你……你不是精神很高吗?” 苏芙疑惑看她,“精神高,意志就不能高吗?” 游荡者表情渐渐失控。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你可真是……怪不着学院对你那么关注……” 苏芙:“???” 学院什么时候关注她了? 不就赊了她几个戏法,那能算关注吗? 都是策划的诡计罢了,想忽悠她充钱。 游荡者已经缓了过来,“你要看你的战利品吗?” “那当然。”苏芙瞬间扬起大大的笑容。 游荡者一路将她引进库房,沿途卫兵都对她扬起大笑脸,苏芙也以灿烂的微笑回应。 她可太激动了。 游荡者也带着点点笑意,“咯,都在这儿了。” 她的东西居然被单独放在一个小库房里,隐约占据了一半的位置。 苏芙一进去就忘了npc了,她拿起一旁的卷轴就看。 【卷轴:召唤狼群】 【卷轴:法术窃听】 【卷轴:次级幻影】 【卷轴:风墙术】 苏芙嘴角疯狂上扬,这些都是她没在一环法术里听过的,也就是说…… 游荡者抱着手站在一边,无所事事。 苏芙立刻拿起瓶瓶罐罐,【神圣治疗药水(小)】*3、【缓慢恢复药水(小)】*5,【药水:树肤术】*1. 一共九瓶药水,四个卷轴。 【睡袋】:加快体力、精神恢复速度25%。 就连箱子也被带回来了,苏芙一把掀开。 【木心营地铁靴】*1 【木心营地皮靴】*2 【木心营地皮腕】*1 【精致的楠木长弓】*1 【木心营地短匕】*1 【木心营地长匕】*1…… 箱子不大,这些东西将箱子塞的满满当当,显然,怪物们真的尽力了。 两双皮靴,一双铁靴,一双皮腕,一把长弓,一把长匕,一把短匕。 看起来崭新的很,苏芙还蛮喜欢,她觉得这应该是为一队玩家准备的,而她只需要和殊途分。 哦,还有殊途…… 她临时下线留了个言,谁料殊途很快就回她了。 “等会我的游侠朋友过来,她可以进来吗?” 游荡者总算有点精神了,“我们已经给过她奖励了。” 苏芙:“但是有她的一份。” 玩家的分配方式,跟npc说她也不懂。 游荡者看了她一会,“既然是你的东西,当然随你分配。” 苏芙看着桌上的盒子,“这也是我的奖励?之前我没在营地看见这个。” 游荡者:“对,这是队长从卡安执政官那里讨来的。” “你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第一眼就被黄澄澄的小可爱吸引。 金币! 两枚金币! 苏芙感受到了金钱的芬芳,她回去就去扫荡学院的法术列表。 还有一枚戒指。 【初心者之戒】 品质:精良 重量:0.1 耐久:200/200 属性:敏捷+1,体质+1 特性:【羽落术】* 描述:某个母亲为自家宝贝准备的戒指,希望她能不忘初心 蓝装…… 苏芙看见戒指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十分惊喜。 “怎么样?”游荡者调侃道,“听队长说,她讨来这东西的时候,卡安执政官追了她好几里,光念叨就念叨了大半天,似乎和一个大人物有关……” 虽然蓝装理论上应该不值钱,但是…… 苏芙看了看装备的简介,莫名觉得这很珍贵。 “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苏芙没将戒指塞入装备栏,而是亲自套在了手上。 戒指呈亮银色,环成一种漂亮的飞鸟形状,上面似乎还有小字,但是苏芙凑近看看不清楚。 一装备上,苏芙就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她的血量终于迈入两位数,10点。 现在她的基础属性已经更新—— 精神 12 意志 7 感知 5 力量 3 敏捷 6 体质 5 经验是4级(6471/10000),少蹭了两只怪,毕竟npc不等人。 【羽落术】 【系别:咒法 阶位:2环 施法范围:仅自身 施法消耗:15 冷却时间:6h】 苏芙知道羽落术,她在书上看见过,这个法术可以让人在空中像羽毛一样坠落,不会摔死。 做为2环法术,居然没有吟唱时间,消耗也只有15,这必然是因为装备的原因,看到六小时的冷却,果然不出所料。 不愧是隐藏任务,奖励真的很丰富。 她刚收起金币,殊途就匆匆赶来。 看了眼小库房,她也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你忘了。” 苏芙跟她分赃,并未顾虑npc的存在。 游荡者还真在看着。 “我七你三?” 殊途点头,“好。” 苏芙:“?” 你居然都不讨价还价? 无语了一会,苏芙继续道,“四个卷轴我全要,你同不同意?” 殊途:“我没有意见。” 苏芙:“那要不你别拿了?” 殊途瞥了她一眼,“不行。” 苏芙这才放心,“你先选你要的,剩下的我们再折算金币来分。” 她嘴里报菜名一样将东西报了一遍。 殊途:“长弓、短匕、长匕、皮腕我都需要,皮靴我拿一双,剩下的都没什么太大需求。” 苏芙飞速心算,“我上论坛看了,这次很多玩家都弄到了装备,装备现在不怎么值钱,没以前好卖了……” “你再拿点药水吧,睡袋也给你。” 殊途:“你不要睡袋?” 苏芙微笑,“我又不敢在外面睡。”也就游侠才会在外面当野人了。 殊途点头,也没与她客气,“行。” “树肤术药水给你吧,我沦落到用树肤术的时候,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缓慢恢复给你两瓶,神圣也给你两瓶,够不够?” 殊途:“够了。”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芙开始整理库存了,四个卷轴全收起来,一瓶小白瓶(神圣),三瓶小红瓶(缓慢),皮靴一双,铁靴一双,【潜行】【阴影跳跃】,还有个【卷轴:遁入阴影】,另外就是那个死人游荡者的东西,面罩、兜帽、皮甲、皮靴、皮裤五样。 苏芙将另一双崭新皮靴塞入装备栏,脚上立刻多了一双简洁的小皮靴。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加了一点点点的速度,以及1护甲,还增加了她1.5kg负重。 唯一的优点是走石子路不那么铬脚了,至少这个皮靴有鞋底。 苏芙不太想自己去卖装备了,耽误时间,她问道,“这些装备你要吗?” “一件五银,全部给你吧,我懒得去卖了。” “游荡者技能你要不要,出个价我可以给你。” 这些不是次品,都是制式装备,现在玩家也有钱了,苏芙也与时俱进。 殊途:“不要。” 苏芙惊愕。 殊途是职业玩家,名人堂的排名极高,受公会【沧澜】供养,是公会排面。 以苏芙的想法,她应该不会拒绝装备的,毕竟她有义务培养公会的战斗团。 殊途:“我一介散人,要这么多装备做什么?我又用不上。” 她似乎看出了苏芙的震惊,“我已经与她解约退出公会了,现在我是休闲玩家。” 苏芙怔了一会,“哦。” 殊途和苏芙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苏芙拜别游荡者,心不在焉的出了兵营。 殊途居然解约了?她怎么会解约? 为什么? 苏芙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能拍了拍脸,进入学院。 学法术学法术~ 苏芙凝滞了一下,“还是得搬家。” 已经说服了自己,苏芙接受了搬家这个事情。 现在最后两个问题,一是那里死过人,苏芙需要试探一下情况,万一她送羊入虎口呢;二是王蕊到底会不会找到自己的新家。 所以,苏芙决定今晚带着衣服去新家睡一觉,一切都能有结果。 那里没有人住,但是房屋却比这里坚固的多。 窗户都是铁防盗窗,门是双层的防盗门,原主人似乎挺胆小的。 屋前后都有空地,用一圈矮矮的铁栅栏围了起来,算是小院子。 论坚固度,反正比这个还是木门的破房子好多了。 苏芙总算将情绪消化了干净,拍了拍脸起来干活。 比如,把铁条拉下来,把家具摆回原位,清理窗户和门。 苏芙说完立刻反应过来,思考了一会才道,“多囤点吃的,没事别出门。” 殊途微微疑惑,刚想问风然就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欢迎来到,全新纪元:天启·群星归位!】 屋外浓雾稠密,苏芙今日也是提前下线的,因为她还存了积分,没换成法术呢。 她需要下来询问长鱼具体情况,再酌情兑换法术。 现在的苏芙,已经能在游戏里坚持到早上六点了。 苏芙接完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到底要不要保全自己的地址,冒着浓雾出门? 这个#定位#是跟着她本人,还是固定在她家? 苏芙权衡了片刻,蓦然想到了已经离世的中介,幽幽叹了口气。 她三个月之后还不知道该去哪呢。 不值得冒雾出门。 苏芙还是挺介意自己那‘5’污染的。 如果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的污染值就好了,那样说不定能筛选出四周的异常,至少也能得到警醒…… 苏芙奢侈的泡了杯热牛奶,美滋滋的坐在笔记本前喝。 暴露就暴露吧,大不了背着小包裹换地儿,她倒想看看游戏给她匹配了什么队友? 既然能定她的位,说明游戏在现实也有一定的力量,那么大胆猜测一下,它可能将她附近这一块最强的几个玩家召唤过来了? 不是苏芙自己吹,她现在绝对是游戏最顶级的施法者玩家之一。 施法者是很看法术列表的职业,而法术列表,苏芙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了。 毕竟他们不一定有苏芙会赚钱,就算会赚钱,苏芙前期进入游戏所带来的雪球优势,也不是后来者一时半会能追上的。 主要是云伦那个小话唠没说,但凡真有受学院看重的新人,云伦绝对憋不住的。 暂时不准备出门,苏芙也就没再思考队友的问题。 她问清楚长鱼的地址,又问了亿些细节,才暂停了聊天。 ……开心点,至少不是绞死病、神秘少女、空城那种级别的异常。 数日前,昆仑山巅。“……真的试图教会我们一样?”苏芙喃喃。 她虽然没去过,但是看论坛的聊天也知道,《永暗》已经在404边缘大鹏展翅了。 那些技巧,现实中也能用,只要有把刀…… 想到这里,苏芙颇有些忧心。 手机不停的弹着通知,都与最近异常的大雾有关,听说已经有数个专家发出了自己的见解,国内国外都有。 她逛的差不多了,才回自己的帖子。 松青时是最近兴起的一个公会,只收女玩家,据说实力不错,不过苏芙退圈已久,也不再关注这些。 《永暗》里,她只想好好玩玩游戏,赚点小钱,过过日子即可。 下拉了半天,苏芙终于遇到了几个施法者玩家,她们纷纷表达了感谢,苏芙心情愉悦了许多。 只是,这个比例……难道是施法者玩家不知道论坛? 怎么这么少的人? 苏芙又想起那什么测试,可问题是,她去接任务时,根本没有什么测试,说赊账就赊到了,大家都很友好……难道是因为她进游戏太早了吗? 108楼:谢谢大佬,我还真不知道学院的存在,大佬放心,我最近会留意人形怪的痕迹的。 苏芙终于笑了,总算听见想听的了。 她补充道,【若有消息,我必有酬谢。】 她突发奇想发帖,当然是为了任务了。 巡逻队靠她自己找,实在不太容易,这个时候就需要万能的玩家了。 就没有玩家不敢去的地方,什么犄角旮旯他们都能找到。 所以苏芙就发了帖子,只需要玩家留意一下就行了,这游戏的人形怪,很可能不是她们这个等级打得动的。 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苏芙难得没急着上线,悠哉悠哉…… “我的面!!!” 苏芙痛心疾首,屋漏偏逢连夜雨,信微房东发信息。 她点开一看。 “小苏啊,下个月到期了我们就不续了,我把房子卖了回老家跟儿子一起过了,提前告诉你,你准备准备搬吧。” 苏芙:“……” 片刻后,她只能打出两个字,【押金】 房东爽快的把钱转给她了。 苏芙叹了口气,认命的嗦着糊掉的泡面,满身萧索。 云海翻涌,霞光未散,天地间一片温柔的金红。 太玄子就站在那里。 玄袍猎猎,风吹过她的发丝,挽于身后。 眉目如旧,却少了往日的肃杀,多了几分温和,温柔地看着眼前念了许久的人。 “师父!” 苏芙眼眶一热,冲过去一把抱住师父。 “师父……师父……” 她说不出其他话,像做了一场太漫长的梦。 太玄子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拢住她颤抖的脊背: “好了,好了……为师都看到了。” “你做得很好。” 她顿了顿,低声道: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许多。” “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再次相见。” “你一定……很辛苦吧?” 苏芙肩膀一颤,眼泪落得更凶。 眼泪滚烫,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无论如何,她的师父,终于回来了。 远处,桃桃清脆的笑声传来,火火拖着绚丽的尾焰越过云海,晏夫子抚须含笑看来。 暮光温柔,华夏众仙的身影在云海中若隐若现,而人间—— 万家灯火,星河长明。 天上人间,终得圆满。 第 179 章 179-大圣副本,但天兵预定 苏芙缓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她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的轻笑声。 “唉,真是伤心呀。” “没想到小芙同学只顾着看师父,完全没看到我啊。” 这声音…… 诸葛老师? 苏芙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师父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笑盈盈的身影。 一袭青衫,手持羽扇,眉眼含笑,一如往昔。 “诸葛老师?!” 苏芙愣住,下意识看看师父,又看看诸葛老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 等等…… 诸葛老师和师父,该不会终成眷属了吧?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问出口:“你们……?” “诸葛老师,快如实招来——” 诸葛衍轻轻咳嗽两声,这才解释当时的情况。 原来他以灵魂状态进入龙鳞后,随着龙鳞的感应,还真追寻到了太玄子,心愿达成。 不过太玄子见到他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 她一看到诸葛衍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毫无疑问地批了他一顿。 说什么感情用事,胡闹妄为,原本想让他留在苏芙身边,帮她出谋划策的,结果他倒是不管不顾直接跟上来了,重任全留给苏芙了。 林明熙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诡鸦在苏芙的操控下所经之处,不仅是血肉,就连神力都在被疯狂腐蚀。 直到凄厉的惨叫停止—— 林明熙才反应过来,他后背发凉:“卧槽……这也太狠了……” 虽然明知道B级以下的考卷有保命机制,但看着这一幕,他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不死,但特么的,不死也脱层皮啊! 他的心跳声因为恐惧而震耳欲聋,看着苏芙那平静的面容,林明熙只感觉头皮发麻。 姜清羽更是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银弓,指节发白。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漆黑的漩涡。 又将目光看向苏芙。 直到现在,她的面容都平静得可怕,仿佛背后算计和操纵诡鸦的,不是她一样。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苏芙的【百鸟之心】技能。 这才多久?就在这时,沈氏姐弟淘汰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其他高中。 各校老师一下子震惊了,纷纷通过联考通讯疯狂询问。 “卧槽!七高你们什么速度啊?怎么又变灰淘汰两个?!” “等等……沈氏姐弟被淘汰了?!”“你来银月了?正好。” “我这里有份工作,需要你帮我完成。”这注定是个漫长的工作。 不知不觉,雾气散了,苏芙一看电脑时间,中午12:35. 她记得第一天的时候,雾气是恰好12点整散的,怎么现在……? 这是不好的趋势,苏芙只能扯了扯嘴,继续刷各个网站收集信息。 好在,基本的水电目前似乎没出问题,出问题都是极少数的倒霉蛋。 比如她,比如她,比如她。 雾散了也没用,苏芙不出门。 一点半,江面上忽然响起悠长的呜呜声,似乎是船鸣,苏芙听了一耳朵,摁了两下鼠标。 那声音悠悠路过,最近的时候离苏芙家不超过五十米。 苏芙,无动于衷。 虽然她很慌,但是她离惊弓之鸟还有一段小小的距离。 不远处草坪上瘫着的大猫却如同被踩了尾巴,一瞬间窜走,消失不见。 江郊地广人稀,小区里铺着柏油路,但是外面却只是水泥路,附近有不少荒地,还有一片秃秃的林地,与小区的精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岸泥沼里还有人种的玉米和芦苇,不过现在已经荒芜了。 苏芙饿了,看了眼泡面,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善一下伙食。 她选择水煮面,放两根绿色菜(不知姓名),打了个鸡蛋,拿出买的牛肉酱,味道还不错。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哦,好的,好的,我不会出门。” 可能因为外面的大猫对人类来说危险度比较高,苏芙排队排的还挺快。 此时太阳出来了,阳光下的小区,静谧又美好,盛世人间,即使在这里,也似乎能看见江对面人类活动的气息,热闹非凡。 苏芙也感觉好了许多。 她往外看了眼,大猫正躺在小区草坪上,悠闲的瘫着肚子,一只爪子无聊的拨动荡脚板,拨着拨着突然抱着头从地上蹭,整只大猫舒展开来,特别闲适。 苏芙已经接到电话,忍不住趴在窗户边,“大肥橘,你好日子到头了。” 听见声音,老虎看了过来。 它也没动,就扭着头躺在那里,露出白白的宽厚肚皮,此时斜着眼睛瞅着苏芙。 苏芙总是会做些无聊的事情活跃自己的心情。 比如现在。 当工作人员赶来时,就看见她和大猫互相嘲讽。 大猫已经蹲在栅栏外面,猛虎凝视.jpg 它时不时朝着苏芙低吼两声。 苏芙立刻反唇相讥,巴拉巴拉不带怂的。 工作人员:“……” 这位居民很活跃啊。 您要不把窗户打开说话? 苏芙还没开口,就被任务砸脸。她语气实在不算沉稳,颇有些漫不经心。 老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安心了许多,“我现在在公司。” 苏芙:“公司?” 她们就一个玩票性质的小游戏公司,做的是乙游,两年了都没做完,办公区域是租的,在4楼,一般苏芙都是坐电梯上楼的。 苏芙看了眼时间,周六,她不由嘲讽,“周六还上班,看,勤奋要付出代价吧?” 老李:“……”她心态又要崩了。 但苏芙说的真对啊,她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加班呢?她不能在家美美的刷剧吃零食吗? 老李泪流满面。 “这几天我发现她们都很勤奋,下班不急着走,早上比谁都早,周末还主动加班,我想着我也不能咸鱼,结果……” “说重点。” “本来我觉得一切正常,”她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其实在进洗手间之前我也只是觉得怪怪的,直到我当时洗手的时候抬头看了下镜子……” “她们明明都在座位上,却都在看着我,包括老徐,她明明背对着我,”李宣云现在想到还觉得恐怖至极,“她们脖子……好能扭……” 苏芙代入了一下,居然也觉得后背一寒。 因为本身做乙游,又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公司,她们公司只有女员工,所以洗手间门是玻璃的,只不过做了防窥处理,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能看见外面。 布局也很巧合,洗手池正对着门,镜子自然也是,所以…… “你心真大。”苏芙由衷的感叹。 王蕊之事在前,鬼知道公司里哪些人有问题,像苏芙就第一时间跑路了。 老李眼角含泪,“我现在装成便秘,躲在隔间里,你说怎么办?” 苏芙:“我记得洗手间有窗户。” 老李:“咱虽然楼层不高,但也有四楼了!” 苏芙:“摔一下不一定会死……” “那我还喊你救我做什么?!喊你来收尸吗?!” 苏芙叹气,“我带绳子过去,你做好准备,别这时候出岔子。” 老李:“那你快点,我真的好怕,我腿都坐麻了。” 苏芙嗯了一声。 【委托:菲利克斯的决定】 一身黑色长袍的冷淡女子语气严厉又不耐,“我没有兴趣给小屁孩当老师,你去将这封信送给金银花勋爵,让他另请高明。” 有任务,苏芙当然不会错过,她立刻收了任务,“学姐……” 菲利克斯:“什么事?” 苏芙将长鱼的情况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守护者到底是什么样的职业?为什么比施法者还神秘?” 她甚至没忘记说长鱼目前的状态,比如她死了,比如她尸体被异常占据。 菲利克斯凝视了她一会,“……你们那里,也被追上了吗?” 苏芙:“什么追上?什么?” 菲利克斯沉思了一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救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守护者啊,”菲利克斯渐渐舒展眉眼,“是唯一能对抗污染的职业。” “我们施法者可没有守护者重要,”她道,“我们只是掌握纯粹的力量,但是她们才是文明延续的关键。” “9意志……”她自言自语,“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意志?” 苏芙亦步亦趋的跟上她,好在学姐敏捷似乎也不高,苏芙还能跟上。 “守护者有一句话,你也要记住。”菲利克斯的语气严肃。 苏芙看着她。 “唯意志永恒不朽。” 苏芙念叨,“唯意志永恒不朽?”苏芙对市人民医院的地形很熟,因为以前她常来,尤其是住院区。 可能是医院的气氛常年压抑紧张,苏芙此时行过,竟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同。 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来往家属,少有笑容,行色匆匆。 苏芙轻车熟路的走到住院区,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按下按钮,17层。这游戏的施法者地位好像不是一般的高。 她来接任务的时候,npc眼皮都不抬一下,苏芙一来居然聊了这么久。 殊途也很无语。 其他游戏虽然有类似的设定,但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毕竟都是玩家,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 殊途想了一会,苏芙已经说完,和云伦挥手告别。 “我去看看锅打好了没有,如果好了就带点人吃的东西,来送给学姐。” 苏芙知道了,云伦没有权限送她的法术,但是学姐可以。 这是什么? 这是金大腿啊! 现在金大腿要高升了,这能不跟吗?给她好感度刷爆!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苏芙错觉,她遇到的施法者很少有男的。 莫非男的天生精神低? “接下来去哪?” “去接我的小朋友,”苏芙想了想,“然后去看锅。” 苏芙又买了两个法术,【法术警戒】【召唤魔弓】 银币升升降降,目前维持在350,积分290. 看了眼天色,殊途道,“快下线了,她今天应该不会上线的。” 苏芙遗憾,“前几天我心神不宁,就和她说晚两天,但是忘记约好时间了,等会下去我和她留个言,明天再带她去。” 之前那个往银月城走的玩家,不知道怎么了,音信全无。 目前可能就苏芙去过银月城。 神经内科。 没错,因为无故高烧头痛,那个删号的大傻子被怀疑是脑子有毛病。 新闻的图片一角,爆了他的楼层,而苏芙恰巧又对市人民住院部的环境比较熟悉,稍微一查就找到了。 很快,电梯到了。 苏芙意外的发现,这层的人有点少。 她曾经来时,每一层都有许多家属常年卷铺盖在电梯外睡觉,来来去去,没有少过。 但是这次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疑惑,苏芙也没多想,可能最近真的没人生病呢?那不是好事吗? 苏芙进入走廊,熟悉的和进了家一样,路过的护士家属,居然没人觉得有问题。 周**,说明大傻子姓周。 病房外有患者姓名,随便一扫就能看清。 菲利克斯眼神有点微妙的复杂,“对,能对抗污染的,只有意志。” “否则纵有传奇的力量,也终究会被污染,所以意志是衡量一个人潜力的关键因素。” 她语气幽幽,“毕竟其他属性都能锻炼,唯有意志不变。” 苏芙想到了自己的意志,7点。 “学姐也知道我的意志吗?” 菲利克斯这次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苏芙:“我是个有天赋的人吗?” 菲利克斯再次加速。 苏芙:“学姐慢点,我跟不上了!” 菲利克斯这才缓下来,这次苏芙知趣的没再问。 学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经逗。 “我没看错吧,世家子弟全军覆没?” “你们七高……这次预选赛,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四、五、六高的老师。 他们前七所高中一般被认为是世家联盟的基本盘,也就是所有世家子弟都在这七所高中。 万万没想到今年七高……竟然一个世家子弟都没晋级? 三所高中老师:???km记里,四人落座。 苏芙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她介绍了足足两个小时,喝了四杯水。 殊途倒还好,子书和7788明显有点呆。 “……综上所述,其实事情并不那么复杂。”苏芙结束了基础情况介绍,“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我听听看。” 7788张了张嘴,好半天又合上了。 她戳了一根凉透了的薯条,“……我没有想法,听你的。” 子书一本正经的道,“你想的已经很全面了。” “所以,”她若有所思,“我们也需要遮掩身份是吗?” 苏芙看了眼她们两人手上的手环,“没错。” 她坐下来吃爆米花,“若非你俩手上带着手环,我可能需要先验证你们的身份。” “不过现在不需要,”苏芙道,“长鱼的手环都是跟着她的,怪物用不了。” 今天,四人都带着手环。上了路,太阳一晒,苏芙才恍然。 她今天不是来找殊途说正事的吗? 怎么变成了这样? 苏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殊途坐在后座,“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她又自顾自道,“宣云的事情我们算是查清了,她们都去了一家店里吃鱼,吃着吃着就不对劲了。” “我们目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店里看看,不然下一步也查不下去。” “报警。”苏芙毫不犹豫的道。殊途这段时间很忙,她除了忙着做任务之外,还要帮某人收虫丝。 偏偏有些人升级之后就再无动静,一点都不着急,天天蹲在图书馆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靠在墙上等了一会,殊途侧眸,“终于舍得出来了?” 苏芙背着手,大摇大摆,强忍着笑意,严肃道,“你找我?” 殊途多了解她,一看她这表情就懂了,“有什么好事吗?” 苏芙一个没忍住就笑出来了,又反应过来,严肃道,“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殊途:“做任务。” “我说外面。” 殊途瞥了她一会,“调查。” “我就知道,”苏芙无语,“那你调查有结果了吗?” “有一点点……” 苏芙思考了一会,“那你明天和我说说。”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5级,她昨晚一晚就将所有戏法都画在球壁上了。 今晚她试试能不能把‘雷电箭矢’画上去,那样的话,她勉勉强强也算有一丢丢丢的自保能力了。 殊途意外的看着她,好一会才道,“行。” “我去找你?” 听着她不经意的语气,苏芙无语,“我去找你。” 殊途:“好吧。” 今天的苏芙,做任务做的极为认真,她不再当成游戏玩了。 “没有用,他们在忙更重要的事情。” 苏芙:“你觉得自己能调查成功,而不是陷进去变成和她们一样的存在?” “不觉得,”殊途看着路边的树,炽阳将柏油路镀上一层金光,“所以我没去,宣云也不敢去。” “你明白就好。” 她们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殊途等她停车,“你居然住的这么偏僻?” 苏芙斜睨她。 殊途看了一会,“怎么连个保安都没有?” 苏芙:“便宜,要什么安保?” 半透明的手一闪而逝,苏芙踩着法师之手爬上树,眺望小区。 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家院前的大猫。 这肥猫卧在她家门口的柏油路上,毛光水滑,趴着打盹。 苏芙:“……早晚要在家里常备麻醉镖。” 她低下头看殊途,恰巧殊途也在抬头看她。 “你怎么上去的?” “你猜。” “现在问题来了,”苏芙道,“我家门口有个大猫,你说怎么办吧?” 殊途与她不同,她几下子就自己窜上了树,看向小区内。 “斑斑?”殊途都惊了。 苏芙:“……醒醒,这祖宗是动物园的。” 阳光正烈,两人蹲树上面面相觑。 苏芙的是深蓝色,殊途是深绿色,7788是深紫色,而子书是晶莹剔透的红色。 她们在思考,苏芙趁机吃爆米花和汉堡。 呜呜呜,真好吃,她好久没吃了,多吃点多吃点。 殊途看着她们,没说话。【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与谁述说了。】 苏芙委婉的道,【你现在还能上线吗?如果不介意,不如游戏里说?】 她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行红字,‘禁止传播,限制描述,限制视听’。 也许,有些异常,传播方式会比她想象中还诡异…… 想到这里,苏芙忍不住摇头。 如果是那样传播,她不也算看见了? 现在那少女虚影似乎目前还没到容城这边来…… 但不管怎么样,苏芙觉得从现在开始,有必要管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也好。】 子书和78似乎早就认识,两人讨论了一会,“那我们恐怕不能白天去。” “如果它如你说那么恐怖,我们甚至不能在任何监控中留下我们的脸。” “最好着装统一点,只是我们之前来时,沿途怕是没少被拍到……” 子书思考了一会,“只能祈祷了。” 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悄悄背叛了? 眼看着教育局改革,你们七高……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这么一套连招舔上去了? 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理由。 只有教育部,才能撼动世家联盟。 而七高:…… 王明德麻木地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脸,他现在喊: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还有人能信吗?苏芙先去还梯子,然后才回家。 其实她不是很想和殊途她们打交道,但是…… 殊途于她有恩,不能不管。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条街,密密麻麻的人头围着,有呜呜呜的救护车声音。 苏芙不由自主停下,“发生了什么?” 她伸头望。 “死人了!好多人!” 苏芙已经看见了,她还看见了熟人。 中介。 不过这次他躺在担架上,被白布盖着。 苏芙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要回家。 而且明明只有四只诡鸦被她直接控制,可是这四只诡鸦就像是四个指挥官,带领着整个诡鸦群都被她控制! 而且……真的只有这四只吗?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慢了半拍,感觉到嗓子发紧。 如果在别的地方,还有被她控制的诡鸦在默默行动,恐怕谁都不会察觉。 姜清羽看向苏芙身后的神明虚影,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华夏神明? 那金红色的身影分明是鸟类,可是……统御群鸟、治疗生命、净化诅咒,这完全是三个不同方向的神技! 苏芙到底走的什么发展路线? 她想起自己的神技,全都是围绕双月神阿尔忒弥斯和赫卡忒的。 技能都是围绕着一个核心特性展开。 可苏芙却仿佛打破了这个限制,每次都是不同的神明,每次都是不同的神技! 她甚至看不出对方的主神到底是谁? 那道金红色的凤凰虚影在苏芙身后若隐若现,这让姜清羽想起了印度神系的迦楼罗。 同样是神鸟,似乎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 她想到刚才的统御诡鸦画面,如果这种统御能力会随着等级提升而增强…… 那岂不是意味着,未来苏芙可能会控制更多的诡鸦? 四十只?一百只?还是…… 总不能全场吧?那也太逆天了! 【原来大圣小时候这么乖!】 【漂洋过海那段看得我好心疼!】 【菩提祖师授课时的小猴子也太可爱了吧!认真听讲的样子把我心都萌化了!】 【谁能想到这是日后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菩提祖师为什么要赶走小猴子哇!祖师你怎么忍心!】 【最后那一幕我直接燃起来了!十万天兵围攻,大圣一人对抗,太震撼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 【啊啊啊等不及了!我要进副本!我要扮演大圣!】 【我要大闹天宫,横扫十万天兵天将!】 苏芙看到这条高赞评论直接乐了,用自己的账号回复了一句: 【放心,大闹天宫必有你一席之位!@猴6】 被@的猴6 网友喜出望外: 【苏芙冕下?!啊啊啊我被翻牌了!】 【天哪,苏芙冕下您这是答应我了?】 【您可一定得说话算话!!!万千网友见证啊!】 这条评论直接被顶成最高赞,明晃晃地挂在公告之下第一位。 苏芙笑得灿烂,必须答应。 十万天兵天将中的一席,也是一席之位嘛。 第 180 章 180-王庭重建,端午屈原 《大圣归来》CG宣传片的热度远超预期。 CG一出,星网上的热度持续飙升,各种讨论帖疯狂刷新: #急求华夏副本开放!# #大圣!我要见大圣!# #苏芙冕下别歇着了,快干活啊!# 苏芙:“……” 既然热度不错,那就趁热打铁,她立刻投入到副本的构建中去。 苏芙心念一动,便进入了正在演化的定海珠。 此方世界之前已经演化出了日月星辰与五行元素,接下来就是塑其筋骨,定其疆域。 先隔出两个空间,一块用来承载《大圣归来》的副本。 这个副本设计的地图较多,她按照《西游记》的设定,划分出四个区域。 分别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和北俱芦洲。 其次就要设置具体的场景。 花果山水帘洞,群峰叠翠,瀑布飞悬,鸟语花香。 菩提祖师的灵台方寸山,则是要仙雾缭绕,超凡脱俗,再搞点儿烟霞散彩,日月摇光,这氛围感不就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金碧辉煌的东海龙宫,以及阴气森森但各司其职的阴曹地府。 以及最重要的场景地点天庭—— “嗯,大闹天宫的主战场得大一点!” 她抬手一挥,天庭区域瞬间扩展,南天门巍峨耸立,凌霄宝殿金光璀璨,十万天兵天将的演武场铺展开来。 苏芙回来之后还有些心神不宁。 到底是她太倒霉了,还是异常已经井喷,盖都盖不住了? 中介也出事了,那她这房子……不会只能租三个月了吧? 一想到这种时候,她还要搬来搬去找房子,苏芙就头疼的厉害。 可惜她家的房子,当初为了治病已经卖了,如果她家还在就好了…… 苏芙表情落寞了一瞬,又立刻收敛,她淡淡瞥向手机。 老李:【接下来怎么办?她们到底怎么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想报就报。】 苏芙却想到了中介那个小区,那么多救护车…… 相比而言,她们公司的恶性程度显然低多了,老李蹲厕所都蹲了半天,一点事都没有。 苏芙丝毫没有想追根究底的意思。新房子里,苏芙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下楼。 泡面泡面泡面。“你可终于醒了?” “那天你突然下线,吓我们一跳,”她又道,“对了,你们学院来人,让你赶紧回去交任务。” “我就说学院重视你,一个任务而已,居然派人来催,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苏芙站起身,“知道了,多谢。” 殊途慢吞吞跟上,“我这边有个任务,想请你帮忙。” 苏芙头发睡散了,正在扎头发,“说。” 殊途将任务分享给她。 【疏通月湾镇地下通道】 (不知道哪来的该死老鼠!它们阻断了我们与银月城的地下通道!该死!杀了它们!杀了它们!我会给予你们满意的报酬!) 这暴躁的语气,一听就是执政官,相比冷淡的菲学姐,这位卡安学长真的很暴躁…… 苏芙:“我现在精神力拉胯,接敌一秒钟,冷却二十分钟,你确定要和我组队?” “嗯。”这个帖子特别火热,短短一晚上居然有17页了。 苏芙看了一会,颇有些惊讶。 原来那个卫兵还会用盾牌敲人?还好她走得快。 不过,《永暗》的npc也太灵活了吧? 这游戏公测必火! 美滋滋看了三四页,苏芙才退出这个帖子,一看时间,才早上四点。 她和虫子斗智斗勇了一晚上,刚准备连窝端了虫巢的时候,游戏说她精神疲乏,不由分说把她踢下线了。 但是下线之后,苏芙却觉得自己非常精神,精力充沛,就像睡了一整夜那种感觉。 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起的这么早过。 因为是夏天,此时窗外天光已然微明,推开窗户,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苏芙心情特别的愉悦。 心旷神怡。 不过,雾好像有点大。 开了袋泡面,苏芙坐回窗前,电脑放着音乐,倒了杯开水,一边看一边吃。 手机屏幕亮了。 苏芙随意的瞥了眼,【橙色大雾预警】。 她随手划掉,继续逛论坛。 《永暗》的官网什么都没有,所以玩家自建了一个论坛,人虽然不多,但是活跃度很高。 《@官方,我明明一点都不困,为什么要踢我下来!再给我一夜,我都能走到银月城了!》 苏芙懂了,大家都被踢了。 《我居然死了!我连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芙刚刚划过,就见这个楼主几乎转瞬又发了个帖子—— 《@官方,你们到底想不想好了?!我死一次居然要三天才能上线!我要投诉!!!!》 苏芙不由自主点了进去,【真的假的?死亡惩罚是什么?】 楼主很快就回她,【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不能上线了!它给了我一个倒计时,我没数错的话要三天才能上线!!!】 很快这个帖子就被顶了起来,众人的惊奇声中,楼主的火更大了,说去邮箱投诉去了。 苏芙思考了一会,退出了帖子,继续刷论坛。 《(偷拍),我往北门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在天上飞的漂亮npc,她还骑着一个特别飒的大黑狼》 苏芙看了一下id,发现它就是那个想走去银月城被踢下线的那位。 进去一看,确实特别飒的大黑狼。 大黑狼有着柔顺的黑亮毛发,胸前却是一圈银白的长毛,耳朵和脚掌也是白色…… 苏:【恕我直言,它是不是有点像哈士奇?】 楼主:【愣住.jpg】 三楼:【哈哈哈哈我回不去了哈哈哈,哪个憨批骑着哈士奇赶路啊!】 苏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很快吃完,她将泡面碗放在一边,盯着自己的余额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日历。 八月四号。 “唉。” 虽然才连吃几天,苏芙已经对泡面有点生理性厌恶了,一看见就犯恶心。 想念炸鸡腿,想念排骨汤,想念肉末茄子,想念…… 带着这样的幽怨,她洗了碗换好衣服,准备上班了。 看了眼狭小的出租屋,她拍了拍脸,振奋精神。 回来玩游戏,加油! “那行吧,有没有其他人了?我们都是脆皮啊。” “没有,我只找了你。” “那我找个……嗯,如果能不要战利品就最好了……” “风然,风然,你最近不是休沐吗?” 风然是个感知敏锐的游荡者,更何况她走的一点都不远。 “我要分战利品,”她硬邦邦的道,“我现在很穷。” 苏芙:“好啊,我们三个平分。” 风然惊讶了,“不找个战士吗?” “你连老鼠都干不过?” 风然瞬间肃然,冷傲脸,“怎么可能?” 殊途都呆愣了一会,“还能拉……组队?” 苏芙:“为什么不行?” 人家npc还羡慕我们学技能特别快呢,怎么就不能组队了? 殊途:“……也好。” 不用她的斑斑挨咬了,让npc顶老鼠。 她的目光看向冷傲的游荡者,温和的点头示意。 风然下巴抬的更高了。 自信,从容,骄傲,哼。 吃饱喝足,她难得悠闲的翻起了论坛。 【请问,守护者是什么?】“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玩游戏命都不要了~” 苏芙下班,晃晃悠悠的出了公司,正在等电梯。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居然玩游戏进了icu,都这样了,还让父母不要删他号,硬是爬下床磕头求饶啊~” “据说他前段时间就进过一次医院,烧了三天,居然还玩,”老大爷们很快取得统一意见,“要我说啊,这电脑都得给他砸了,还玩?玩?” 苏芙本来根本没进耳朵,盯着楼层数字半天跳一下,忽然转过头。 “什么游戏?删什么号?” 看见她小年轻感兴趣,他们登时来趣了。 苏芙一番应付,总算发现他们的信息来源。 容城新闻的app。 苏芙的消息平台多是年轻人喜欢的,这app她还真没下。 此时她麻溜的安装了类似的几个app,很快找到了这个新闻。 一看游戏名,苏芙眼神凝住。 还真是《永暗》。 ICU? 怎么会这么夸张? 苏芙自己都有点慌了。 电梯到了,苏芙木着脸走进去。 正此时,上司来电话了。 “我要去警局……我……哦,给钱就行。” 苏芙很快和上司达成和解。 给加班费和车费,那也行吧,她勉勉强强去一趟。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公司一个同事今天没来,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段时间因为大雾的原因,借机行事的不法分子也不少,全国失踪案件高发,所以本于人道主义,公司也要过问一下,万一失踪了也好报警。 而那位女同事的家,就在苏芙家附近。 苏芙心里念叨着事,她等会要去警局走流程,然后要去看同事,看来今天是没空搬家了。 苏芙瞬间锁定目光,一看id,【长鱼】。 没见过的id,萌新,还没人回复。 苏芙立刻点进去,装成不经意的道,【一个职业,怎么?难道你转职了?】 【嗯,游戏提醒我去银月城纪律厅报道,但是我不知道银月城在哪。】 对面看起来很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芙瞬间动心,【我知道,我带你去。】 【好。】午夜悄然而至,苏芙躺在床上。 她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游戏手环,两束深蓝的光束无声无息的缠绕着。 浓雾不知何时就弥漫开来,静静贴着窗户,就像在窥视着什么。 有什么声音…… 苏芙本在卷轴店里和店长聊天,忽然头疼,而且还越来越疼。 她不得不暂时下线,看看自己是什么毛病。 刚睁开眼,苏芙就听见门外的动静。 说实话,她现在的耳力越来越好了。 “……嘶……嘶。”“殊途,”她自我介绍道,“4级游侠。” 苏芙:“苏,四级施法者。” 殊途凝视她。 苏芙将银币牙刀递给她,“报酬。” 殊途接过,“跟我来。” 走着走着苏芙略有些惊讶,她在城里搞风搞雨,殊途已经摸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了? 她们那批顶尖玩家,现在都在做什么? 都进入游戏了吗? 她们是不是不混论坛? 松青时是新兴公会,她们都入驻了,以那帮人的预见性,怕是不会放过《永暗》…… 苏芙暗自警醒,对升级更加迫切了。 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在贴着她的门,门的把手甚至也轻微抖动了起来。 苏芙:“……” 还好她有锁门的习惯。因为频繁的施法侦测魔法,苏芙的侦测魔法熟练度居然升级了,从入门变成了熟练,施法消耗从3降到了2,可喜可贺。 36点精神,可以使用18次,一次方圆十米,其实面积也不小了。 只是这里毕竟是山林中,地势崎岖,不太好走。 在第17次侦测魔法中,苏芙感受到了不同,“戒备。” 克亚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也下令戒备。 下一秒,魔法辉光指引,克亚眼神一冷,【强攻姿态】【冲锋】。 苏芙:?苏芙心有腹稿,噼里啪啦的打字。 因为第一次发帖,她诚意满满,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测,也透露了学院和任务的存在。 主要是学院就坐落在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最后都会知道,没有隐藏的意义。 打完检查了一下,苏芙满意的发出。 首帖.jpg 1楼:我歪个楼,楼主初始精神多少点?我朋友一心想当施法者,奈何精神测试不过关,学院劝她转业。 ——大佬:9 2楼:挖槽,大佬牛逼 3楼:大佬牛逼,我没有游戏资格,这几天住在论坛里,就没看见几个初始属性上7的! …… 后面是连续十几楼的大佬牛逼,苏芙看的缄默了。 一楼确实歪楼了,而且歪的直不过来了。 27楼 自由的小小鸟:单属性高有什么用?要看总属性的,这游戏属性是随机的,满点60,低于36点的建议删号重建。 苏芙皱了皱眉,心算了一下,她初始只有33点,在他嘴里属于要删号的标准了。 再抬头,发现居然有不少人回他。 苏芙敲了一行字,【那你有36点了?删号吗?】 自由的小小鸟:没有,我准备删号了,你们等我! 苏芙就没再回了,暂时退出来看别的帖子。 她此时才发现,这个自由的小小鸟已经连发几个帖子了。 都是在说什么随机属性,建号什么的,并无根据,纯凭想象。 这游戏死亡都要黑屏三天,建号还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属性,谁信谁是傻子。 点开回复最多的那个一看,发现居然真有人信,还真删号晒了倒计时给人看。 苏芙:“……” 7788:这游戏是邀请制,而且升级可以得到属性,没必要追求高属性,万一不是随机怎么办? 苏芙看着她跟楼主和那些人吵了十几楼,含恨出贴。 别人的选择,苏芙才不管,只要他不在自己贴里浪就行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今天早上我过桥的时候,看见河里有条缝,出来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独眼鱼,我没见过这种品种……】 【图片】【图片】【图片】 1楼:没见过,有没有识货的出来科普一下? 2楼:你家哪的? ——楼主:沧江边的 3楼:假的吧?你拍的太模糊了,雾蒙蒙的,估计是反射什么的,看起来奇怪。 ——楼主:我们这儿天天大雾,特别重,到中午才消散,第二天又来,可别提了…… 4楼:对,我们这儿也天天大雾,越来越重,特别奇怪。 5楼:最近全国都起雾了,好像没几个城市没雾,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自然灾害。 6楼:国外也是,听说还有岛国说在海里看见了什么巨型阴影,乱七八糟的,还有人呼号末世论呢。 自从夜里浓雾升起之后,苏芙就再没关过灯,所以此刻屋内亮如白昼。 苏芙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户。 窗外的雾气比以往每一次都近,就像贴在窗户上,翻滚汹涌着想要穿过灯光的封锁,将苏芙笼罩。 “苏……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佬抢先啊!可恶我来晚了!我还没见过守护者呢!】 【大佬大佬,收大腿挂件吗?我会卖萌!】 苏芙心情不错,她很好奇守护者是什么职业,能奶吗? 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最需要的,就是自知之明。 能躲就躲,躲过了还凑回去,那不是贱吗? 没看见她到现在都在躲王蕊,一点都不想探究原因。 老李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可是都是我的员工……不管也不好,我怎么和她们家里人交代……】 苏芙垂着眸,好一会才回到,【那你加油。】 老李瞬间补充了一句,【我有消息一定告诉你。】 苏芙【……随你。】城外,苏芙穿着自己漂亮的法袍,戴上了兜帽,悠哉悠哉的坐在乱石上等。 她倒想看看,哪个魂淡敢开10银高价。 她眼睛始终看着城门,一会退出去看看时间。 怎么还没来?放她鸽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苏芙正好刚退出去,看了眼时间立刻进来。 踩点是吧?呵。 苏芙从乱石上跳下,假笑转身,“没事,你来的刚……” 看清麻衣女子,苏芙停滞了。 她下意识拉了拉兜帽,将自己脸挡住。 怎么是她? 殊途:“怎么了?” 她手指输入了几个字,又烦躁的删除,关闭手机不再看。 殊途八成会管她,不过殊途生性谨慎,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办法忽悠殊途搬家,让她住平层,带前后门的那种。 老李自觉自己借到了外置大脑,喜上眉梢,“她没拒绝。” 殊途喝着牛奶,浅淡的嗯了一声,手里打字不停。 李宣云伸头看,“怎么了?谁找你?” “队友。” 李宣云似懂非懂,“哦哦,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都这么危险的时候了,苏舒还在惦记游戏。 苏舒眼皮一掀,“……去睡觉吧。” 李宣云:“……”看出来了,你也嫌弃我,呜呜呜。 苏舒继续打字,【对,我在玩《永暗》,不过我没空带你们。】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敲完发送,也不管对方的回复,准备睡觉了。 户牖市的状态更诡异,整栋楼整栋楼的被封,几乎无法遮掩,萧怜当机立断决定搬公司,所以她的故友们都要来容城了…… 说实话有点烦。 她们一来,小芙的住址怕是更难找…… 苏舒躺在沙发上,想着想着,还是决定上线。 玩游戏。 李宣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么多的眼睛,一转头就看见苏舒已经戴上手环…… 你们这群臭打游戏的!!! 世界末日都阻止不了你们打游戏是不是?!!! 与此同时,《大圣归来》副本中。 浩浩荡荡的玩家涌入后,第一步就是随机分配身份。 林明熙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此刻,他一脸懵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提示: 【您的身份已分配:花果山的猴子(一只)】 林明熙:“???” “啥玩意儿?……猴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0-190 第 181 章 181-天兵破防,猴生逍遥 林明熙人傻了。 下一秒,眼前景色天旋地转。 苍翠群山连绵,清新山风扑面而来。 远处的瀑布,水雾氤氲,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树叶沙沙作响,猴群嬉闹声隐约传来。 林明熙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视野不太对劲。 “等等,为什么树是倒着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倒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尾巴牢牢卷着树干。 而爪子……爪子也是毛茸茸的。 他伸手往后一抓,果然有条尾巴。 毛茸茸的,还挺顺手! 林明熙试着尾巴一使劲,身体轻盈地荡了出去,稳稳落在另一根树枝上。 仿佛无比熟练,天生就会。 “奶奶,奶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正在铲除院子里枯死植株的白芷眼角弯起,回头看向活泼的小孙子,轻轻应声。苏芙喊了多少句的“奶奶”,她便耐心的回了几句,满满的心神都落在苏芙身上。 余光见到坠在孙子后面的陌生身影,她也没有任何局促,优雅地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去。 “这个小伙子是?” 苏芙快步跑向白芷,按着她的肩膀将奶奶推坐到院落里的青石凳上,自己也挑了个左边的位置坐下。随后,他一边自然地转身招呼侯烛来他们身边,一边手上不停地给三人都倒了一杯凉茶。 等所有人都落座下来,苏芙便嬉笑着回复了奶奶刚刚的问题。 “我给咱们以后找到的‘护身符’呀。” “嗐,你这孩子。” 被白芷佯装生气的轻轻拍了一巴掌,苏芙也没有恼火,依旧笑容灿烂地看着奶奶一个劲傻笑。 被自己的孙子无语到了。看着苏芙恍如解决完所有心腹大患后的痴痴笑容,白芷干脆忽视了他,直接和侯烛攀谈起来。 侯烛虽然对人冷淡,却不会连基本的人情世故也抛之脑后,他进退有度的回答了白奶奶的所有问题和试探。直到落日的余晖完全消失在地平面,这场棋逢对手的试探才告一段落。两个人精也在一来一回之间,摸清了彼此的大概情况。 晚间,白芷简单的张罗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餐,三人两宠一花终于齐聚一堂。像是为了一起趁个热闹,系统久违的电子音也在这时响起: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花店任务二“花店成员命名”,在较短的时间里就集齐了花店的基础人员配置,你距离合格的位面店主又更进一步了! 滴!再度恭喜宿主满足完成隐藏成就——榜一齐聚。 宿主现任命店员已包含三名金推成员,获得额外奖励如下: 1.商城位面币+5000;“温度计”? 看着大家一如他之前的又震惊又滑稽的表情,苏芙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他轻轻将手往前一推,知心借着力量飘向银杏树,在接触到枝干的时候,从根底探出几根触须攀上了去,将两者连在一起,就像那草天生长在树上一样天衣无缝。 像是感知到了大家友好而柔软的情绪,知心顶着的进度条盈满了绿色的液体,小草也欢欣的在树上轻轻摇摆起来。 看着古灵精怪的知心,苏芙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小叶子。谁曾想,一直安安静静的花花一下冲了过来,用胖乎乎的布艺叶片拦住他,将指尖透着健康粉色的白皙手指抱在怀里,那酸气怕是隔离十米都清晰可闻。 苏芙失笑,两只手拢住小助手,打消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先是安抚地摸摸了叶片,又捏了捏小花瓣,将它放在了左胸口的卫衣口袋里,像是别了一个布艺小花胸针。 他清澈的声音响起,向刚刚诞生清醒的神志,还有点单纯的银杏树,还有不明情况的其他成员介绍了银杏树今后伴生小伙伴的来历。 接着像是不放心,他又嘱托了几句。 “我知道你之后遇见落难的幸存者,肯定会心有不忍收留他们,但是如果知心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反馈到你面前的不是绿色,尤其是红色的情况,你不要手下留情。” “相信这几百年你见到人类之间也不光光是光明的一面,人性是复杂的,尤其还是身处乱世。如果之后,我说如果,小镇内的居民也有坏的,赶走他,不要有任何犹豫。” “你的情况我会委托别人传达给镇子里幸存的每一个人。长期安逸的环境会滋生内部的斗争,也会养废人,护着他们可以,但是你不能一味的护着他们。末世了,只有真正靠自己站起来的人,才能真正的活下去,才能活得更久。” 苏芙摸了摸银杏树粗糙的树干表面,反倒像他才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 “活下去,如果你放心不下,等小镇之后有人可以独当一面,有机会你也要出去走走,不要将自己局限在一个地方,保护他们不是你生来的责任,有时候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大银杏树艰难伸下一个分枝,轻柔得回拍了一下苏芙的头。郑重而坚定的答道: “好!等有机会,我去越城找你。” 苏芙那双清澈圆润的杏眼瞬间溢满了微笑,“一言为定!”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会偏爱一些植物的原因。 系统的提示音也适时地响起: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天在练手和开店发呆之间度过。一周之后,众人终于在视野中看见了不远处的丰市图书馆。 说到丰市最大的图书馆,苏芙还是想简单跟侯烛侃上几句。 也没有别人可以聊聊天了,白芷自然是对此十分了解,论好学奶奶对图书馆的熟悉程度,还是被白芷引来图书馆的苏芙自然是甘拜下风。于是外省来的侯烛被抓了壮丁,听着苏芙絮絮叨叨了一些图书馆的其他情况。 在大学前,这里的图书馆是苏芙空闲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坐上十分钟的公交车,再十分钟的地铁,几站就能直接达到图书馆侧门。 说起这栋图书馆让苏芙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除了那独特的地理位置,浩瀚如星海的书籍之外,就是门前大广场上,那紫色的瀑布花海。远看像是一片片浓厚的或深或浅的紫色云朵,近看是一串串紫色的“珠帘”,每到紫藤花开的时候,图书馆门前是别与室内的热闹,成群结队的,无论内省外省的人都来观赏这美丽的景色。 现在回想起来,昔日里美丽的紫藤花海,如今在大灾之中,恐怕要成为这一片人紫色的梦魇了。 【也不知道它会进化出怎么样的能力。】 忽然回想起来的苏芙在晚饭之后,紧急在小餐厅内开了一场花店小会。 五平米的小餐厅还是太小了,钱包鼓起后的苏芙在经济没那么捉襟见肘之后,就当即紧急扩充了五平米,目前十平米的小厅装下三个人带两只正常体型的猫狗,那是绰绰有余。 让花花调出了图书馆末世前紫藤花海的宣传图片,苏芙着重跟大家尤其是侯烛强调了紫藤萝的体型之大,试探让这个追求刺激的人悠着点来。 “植物的能力或多或少都会跟末世前的一些特性有联系,藤萝的枝干粗壮,藤蔓旋转缠绕。我和花花仔细研究了一下路线,按照最省方案,目前咱们去往省道的路绕不过它,除非绕很大一个圈子,由于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图书馆门前了,所以这个备选方案并不合算。” “敌人现在能力不明,可能致幻可能缠绕,我们尽量待在车子上,等弄明白它的能力,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收服,不行的话就只能看情况除掉它,实在要是打不过,我们在考虑备选方案吧。” 苏芙左看看右看看大家的反应,白芷神情带上了点担心,苏芙拉过奶奶温暖的手,像是她之前安慰自己那样,轻轻拍了拍。感觉到奶奶看向了自己,但是他微微有点不太好意思,在下一秒把目光转移到侯烛身上。 侯烛还是一如既往的泼澜不惊。在那些历练的时光里,真正见识到侯烛疯狂的苏芙并不算安心,然而还不能好好定义自己和侯烛关系的苏芙,当下只能笨拙地提出交易。 “两张情绪符箓,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要太拼。” 其实想说不要太疯来着,看着侯烛忽然垂下来的眼睛,苏芙仿佛被人按住了痒处,就蓦地消除了声音,有一点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忽然,一个磁性低沉的“嗯”在耳边响起。 苏芙的脸上瞬间笑出了花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的担心有人肯定吧,他想。苏芙心中的喜悦就像涌起的泉水一般,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白芷在一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傻孩子为了别人一句话高兴成这样还是没见过的新鲜事。自从苏芙父母去世,她这小孙子就有些故作老成的模样,这次回家后明显感觉人不一样了。 她欣慰的想,爱笑,也爱顽笑,开始有点恢复成小时候的样子。 说话间,花车也越来越接近图书馆门前的大广场。 让人惊讶的画面慢慢展现在眼前。只见原来枝叶繁茂的藤萝瀑布,就剩下一大片漆黑干枯的枝干纠结缠绕在凉亭之上。像是经历火灾被烧毁的树木,绝望而无力的伸出自己的枝干,却依旧被焚烧殆尽。还有大段大段的枝丫,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断开丢弃在一旁的大理石铺就的地砖上,使得原来干净整洁的地面变得凌乱而肮脏。 苏芙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因为本身就是与生机息息相关的木系,他对植物的状态都或多或少有些常人无法感知的敏锐。苏芙一眼不错地看着眼前有点像恐怖片片场的广场,总是有股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这株紫藤萝好像是被夺取了全身的生机后,才枯萎的。 【它的体型并没有多么显眼的变大,是吧?】 苏芙眯着眼看着枯死的藤蔓,植物进化失败后也会有类似的结局,生机在一瞬间流逝,但是苏芙的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转头跟白芷确认,“奶奶,咱们之前见过的紫藤萝是这么大的体型吧?” 白芷听完孙子的疑惑,也架起了自己的眼镜,细细看向不远处枯萎的植物。 往常里,大家来图书馆的目的都是看书或者借书,紫藤花开的那一两个月,大家也只会专注于它的花朵。乍一被问到藤萝的大小,脑海里唯一能想起的,只有植物真的很茂盛这一点,一株藤蔓延了近乎十米长的凉亭,再准确的数据就没有了。 迟疑了一会儿,白芷还是开了口。 “应该没有多大的变化,跟别的植物间的体型差异还是太大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侯烛看了看互相对视以求肯定的祖孙两人,缓缓道出:“花花,根据最新一张被晒在网上的图片,进行仔细的对比。” 花花一听,立马调出了之前放出的紫藤萝六月份最新图片,还挑选了部分细节进行放大。 已经不需要侯烛再继续说下去了,从细枝末节的放大,苏芙和白芷就能看出这株紫藤的体型的确变大了一点,不过也只有一点,在稍远处通过肉眼几乎无法第一眼看出差异。 就像是,这株紫藤萝在进化的关头,被突然打断,截取了所有的生机。 本来还算轻松的氛围突然变得凝滞,仿佛有着不知名的敌人在暗处正偷偷地观察着他们,寒意从背脊慢慢爬上。 图书馆外的布局很简单,馆前除了让人望而生厌的石阶,就是一大片的空地,零星有几个小的花圃,最大的植物就是横跨广场的凉亭走廊上攀着的紫藤萝。 图书馆的左侧是地铁口和一些售卖吃食的店家,右侧则是一大块的露天停车场,多是绿色的草坪。它的后侧就是苏芙此行的目的地,丰礼省道,被网友戏称“分离”省道。 省道旁是大片大片的耕地,一些高大的树木几乎不见,只在远一些的农田边上有那么零星的一两棵。 【所以,还能有什么?】 由于没有什么显眼的植物,唯一的一株体积庞大的紫藤萝还噶在了眼前。 没有发言权的元宝和梨花安静的趴在主人脚边,能发言的侯烛自刚刚那句话之后又开始了沉默是金。苏芙也不强求,毕竟侯哥之前也没来过这里。 现场唯二了解图书馆的祖孙二人面面相觑,完全想不起来一点儿。 【所以,到底还有些什么?】 【滴!恭喜宿主谈谈完美完成开店以来,第一单花店特殊订单:“难以割舍的守护”! 你在解决一个小镇现在和未来安危的同时,对植物更是心存善意,不仅挽救了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也间接救了一镇人的生命。 你并没有用什么人类大义绑架一个纯善灵魂,反而教导了它真确的末世存活规则,间接解决掉了未来可能存在的隐患,让人类和植物的联结变得更加深厚。 祝贺你,已经初步成为一个合格的位面花店店主! 系统为你的完美的订单完成情况,将发放以下奖励: 1.特殊银杏树幼苗一株,完美复制漓水镇大银杏树能力; 2.开启位面花店好友功能,可以通过好友通讯簿沟通天南地北的好友; 3.花圃田地x5块; 4.位面币+50000; 5.中级加速肥料x10袋。 系统奖励已发放,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有那么一瞬间苏芙有一丝疑惑,为什么订单的奖励会这么丰厚,不过下一秒他便不争气的被五万的位面币和银杏树小苗苗吸引了过去。 为了防止错误,他还特别数了两遍,是四个零而不是三个零。一瞬间暴富的感觉拍晕了苏芙,无债一身轻,余额还瞬间长到正的五位数的感觉真的非常令人舒适。 2.特殊客人邀请券一张。 奖励现已发放宿主背包,请及时查看。希望谈谈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苏芙浑身一个激灵,飞出蓝玄星,离家出走已久的理智瞬间被唤了回来。 位面币倒是没有任何的意外,收集物资期间,又收获了三次发财树红包的苏芙,分别开到666位面币和888位面币,以及初级加速肥料x10,都是些平平无奇的“老熟人”了。 这次一下进账五千位面币,让自己不甚丰厚的口袋稍稍回了一下春,苏芙看着账上的余额悄悄涨了一波自信心。 稍后他便忍不住翻了翻系统背包,“特殊客人邀请券”又是个什么新鲜的东西? 【特殊客人邀请券】:用以花店收银台自主接单小程序,特殊客人的特殊订单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请不要大意的上吧! PS:建议宿主在花店特殊异植种类较为齐全时,再进行使用,以免没有完美完成特殊客人的订单需求,错失天大的机缘。 【什么机缘能让系统爸爸用“天大”来形容?】 苏芙默默记下这茬。 “还在愣神什么呢?”白芷用白瓷汤勺轻轻敲了一下碗边,旋即给两个年轻人各递了一碗冬瓜排骨汤。 苏芙回过神来,动作不停地端起桌上温度刚好的清汤。小排没有一丝猪肉的腥膻,让人幸福满满的土猪肉香混合着冬瓜的清香,让即使已经“重生”了一个月,稍稍安抚了口腹之欲的苏芙也止不住吃了半碗。 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小农家别院,满是家的味道的一桌清茶淡饭,重要的人都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前世奢望的场景就这么发生在眼前,苏芙心中涌起千言万语,最后都被止在了喉头,没有吐露。 苏芙清了清嗓子,在吃饭的间歇向侯烛还有白芷,简短介绍了他们现在只有一辆流动贩卖车的奇迹花店,囊括毛茸茸两小只在内,在座所有成员各自的能力和职位,还有一些正题之外的絮絮叨叨。 苏芙的家里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晚餐时间永远是离家人最好的交流沟通时间。这场满满“干货”的晚餐结束后,苏芙也终于提及了他们往后的第一目标。 三人两宠一花一统,将不远万里,奔赴末世后人类最大的幸存者基地——“永昼之城”。 猴生无疑是快乐的,直到有一天,族里忽然有一只老猴子死去了。 老猴的尸体躺在群猴中央,毛发枯槁,再无生机。 大圣蹲坐在一旁,金眸怔怔地望着,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清晰的认知。 “原来……猴子是会死的。”他喃喃道。 生命终有尽时。 林明熙挤到他身边,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猴哥……” 大圣突然转头,眼中燃起灼灼的光: “我不想死,我要去海外,寻找那长生不老的神仙,学那与天同寿的本事!” 林明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主线剧情要开始了。 虽然舍不得花果山的快乐日子,但他还是拍拍胸脯: “放心猴哥,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咱们一起去寻仙问道!” 第 182 章 182-大圣金箍棒,勾谁的魂? 猴群叽叽喳喳,有的茫然,有的嘲笑。 大圣一愣,咧嘴笑了:“好!咱们一起!” 两人乘着木筏出海,经历狂风暴雨、巨浪滔天,险些葬身鱼腹。 在人间漂泊,四处拜访名师,却屡屡碰壁。 有人说他们妄想,长生?凡夫俗子也敢想? 有人说他们是猴妖,也配求仙? 甚至还有骗子想抓他们去卖艺,被两猴联手揍得鼻青脸肿…… 虽一路艰难,但大圣从未动摇,林明熙也咬牙坚持,也一直更新大圣日常: 【Day 187:今天又遇到一个骗子,说吃了他的仙丹能飞升,结果我和猴哥吃完蹿稀三天……(愤怒捶地.jpg)】 看直播的网友们看得揪心又感动: 【没想到大圣求道的路,竟然这么艰难!】 【呜呜呜,我的小猴子……我的大圣……】 【这是大圣的来时路,他求得长生的本心坚定从未动摇!】 【这才是齐天大圣!】 苏迩也很惊讶,“你认识侯烛?” 废话,她当然认识侯烛!应该她问她怎么会认识吧! 苏芙忍不住拿过手机,再次确认。 这确实是侯烛的物料,准确地说,是他所在的游泳工作室的物料。 因为中秋国庆假期来临,工作室放出了一组营业照。是所有游泳歌手出镜的,一共六张,其中侯烛在第三张。照片上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男生,苏芙认出其中就有那个之前被她拿来当众拉踩过侯烛的聂承宇。 看背景,应该是在公司,三个人的个子都挺高,勾肩搭背站在镜头前。苏芙觉得侯烛和另外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具体表现在他神态很轻松,冲镜头露出笑容,而他左边那个略壮的男生甚至做了个摇滚的手势。 苏芙还在端详,苏迩已经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认识侯烛的?你也喜欢游泳吗?也是侯烛债主?” “你喜欢游泳?”苏芙抓住关键词。 “是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还加入了游泳社呢!” 苏芙想起来了,之前社团招新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家讨论加入什么社团,苏迩是说了一次自己报了游泳社。只是那时候她们还不太熟,她又成天忙着琢磨怎么让侯烛就范,感慨了一句“原来咱们学校还有游泳社啊”,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来苏迩喜欢游泳啊,那她认识侯烛就不奇怪了! 但即使如此,苏芙还是觉得真是太巧了,她新认识的室友居然就是侯烛的债主! 再想到这就是刚被苏迩鄙视过的她的男朋友,她说:“我倒不是债主啦,也不喜欢游泳,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哦,我想起来了,你看过《山海打工人》,军训时还宣传来着!你是动漫粉吧!” 苏芙眨眨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苏迩于是当她是默认,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那么好运,寝室遇到同担了呢。” 苏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近距离接触侯烛的债主,有些好奇,索性打听起来,“你说你喜欢游泳,那游泳圈那么多人,你只喜欢侯烛吗?怎么喜欢上的,就因为他帅?” “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苏迩反问,“虽然你只是看过《山海打工人》,但却知道侯烛的长相和名字,肯定也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帅,所以才记住的吧?” 声优和歌手不一样,不露脸的,所以就算看完了动画,只要不特别去搜,一般也不会知道声优长什么样子,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正常。 但侯烛因为长相的原因,很多纯动漫粉也喜欢传他的照片,苏迩这样想也很正常。 苏芙:“他是挺帅的。” 苏迩:“我就知道。”顿了顿,“我喜欢侯烛的过程有点复杂啦,其实我最开始是梁非的债主。” “梁非?” “对,你知道梁非吧,就是《山海》里给庆飞游泳的,他是圈子里很有名的前辈!” 因为苏芙刚才的话,苏迩把她当成了对游泳圈一无所知的小白。当然,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苏芙虽然也是从小学就开始看日本动漫的,但她就是那种只看番不关心声优的人,经常看完了一部番连男女主游泳歌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后来侯烛做了这行,她对国内的游泳歌手倒是因此有了一些了解,比如梁非她就很熟。 他差不多算是国内最知名的游泳歌手之一了,入行二十几年来,配过很多耳熟能详的电视剧、动画、游戏还有广播剧,八年前还成立了自己的游泳公司,叫非音工作室,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业内排名前几的游泳公司了,旗下有不少知名游泳歌手。 苏芙会这么清楚,因为这也正是侯烛签约的公司。 而且侯烛虽然是去年大学毕业后才正式签约的,但从大二暑假开始,他就在这里跟棚学习了。严格来说,梁非不仅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入行恩师,苏芙早听他提过他了。 所以,苏迩是先喜欢的梁非,然后喜欢上他公司的人? 果然,苏迩拍拍胸脯,说:“鄙人打小声控,从初中开始搞游泳圈,梁非算是我的第一担。后来他开公司,签的游泳歌手我也都额外关注,先后喜欢过几个。直到有一天,侯烛出现在公司的项目里……” 她摇摇头,“说真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照片的时候都震惊了,老梁牛逼啊,能骗到这么帅的男生!这么帅的男生居然不是明星,这不科学!” “然后,你就见色起意,把别人都忘了,只记得侯烛了?” “说什么呢,朕对爱过的所有人都是真心的,绝不可能忘!”苏迩肃然道,然后羞涩一笑,“只是,目前我最上头的确实就是侯烛了……” 似乎想要表现自己的专业性,苏迩又找补,“但你不要以为我单纯是因为他帅才喜欢他的哦!作为一个声控,我首先还是喜欢他的声音,脸只是锦上添花!” 苏芙眯眼看她,表示怀疑。 苏迩说:“真的!你不觉得侯烛的声音很好听吗?” 侯烛的声音好听吗?苏芙被问住了。 她发现,也许是因为她和侯烛实在是太熟悉了,就连他长得帅这一点,都是她从小到大、被身边的人洗脑好多年,才终于承认的。 而他的声音,苏芙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 侯烛的声音,不就是那样吗?这个世界上她最熟悉的声音之一,这就可以了,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 甚至在侯烛当上专业的游泳歌手、她开始在网上频繁刷到债主对他声音的吹捧赞美后,还曾发出困惑的感叹:认真的吗?他的声音有好听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他最多就卖卖脸,怎么还能过上靠嗓子吃饭的人生呢! “当然啦,游泳歌手的声音基本都是好听的,但大家的类型不一样。像梁非,他的音色是很温润的,像玉石,所以大家都说他是天选古风公子音,而聂承宇则是华丽多金的美人音。 “至于侯烛,他的声音,就跟他本人的气质一样。低沉的,带一点冷冽,像积雪压在松枝上,既有冰雪的寒冷,又透着植物的温和……” 苏迩陶醉地说完,看到苏芙茫然的表情,以为她不记得侯烛的声音是什么样了,毕竟《山海》第二季才更到第四集,白泽的戏份还不多,也没到重头戏,于是说:“算了,我还是给你听听吧!” “听什么?”苏芙警惕,“你不会要给我放他的作品合集吧!” “不是,听听他给我的祝福。”苏迩得意地说,“其实,说到生日,侯烛还祝过我生日快乐呢。” 苏芙这次真惊讶了,“他祝过你生日快乐?” “嗯,我之前有个认识的姐姐是做广播剧策划的,正好侯烛配了她做的一部剧里的一个角色,她就趁机帮我要了生日祝福。”苏迩说,“但其实,我当时不过生日,是撒谎的,因为怕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不过当晚为了庆祝,我请我玩得好的同学们都吃了饭——过生日!” 她说着拿出手机,翻找了两下,然后把耳机递给苏芙,“来,听听看,我担用他那美妙的声线对我的生日祝福~” 苏芙接过耳机,放到耳朵里,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小苏同学你好,我是侯烛,听说你今天过生日,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早日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声音果然像她说的,有天生自带的冷冽,不过说的话倒是还算亲切,是对小女生的祝福和鼓励。 但苏芙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侯烛吗?她怎么感觉不像啊。 她好像,很少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觉得和平时跟自己吵架斗嘴时的他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出。 不过下一秒,她就从这奇怪的感觉中清醒过来,脸再次鼓成一只河豚。 可恶啊,听到这个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因为那两份礼物捣乱,侯烛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呢! 怎么现在让她逮到他在外面给别的老师说生日祝福哦! 阎王竖眉:“速去!再磨蹭治罪!” 幽兰和暗羽两人眼含热泪:“……遵命。” 两人拖着锁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阎罗殿,背影凄凉。 网友们看到这一幕笑疯了: 【幽兰(白无常):家人们,谁懂啊!阎王让我去勾大圣的魂!】 【暗羽(黑无常):“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体注意!大圣即将单刷地府副本!】 第 183 章 183-爆改生死簿,苏芙假期 花果山,月色如水,清辉洒落。 幽兰和暗羽慢吞吞地往水帘洞方向飘,速度和蜗牛爬没什么两样。 “暗羽,我腿软。”幽兰抓着搭档的袖子,手中的哭丧棒颤颤巍巍。 暗羽也没好到哪里去,勾大圣的魂,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忐忑地问:“这怎么搞?要不……你说我们假装迷路行不行?” “那阎王肯定治我们个渎职之罪!”幽兰哭丧着脸。 怎么办啊? “等等!”暗羽眼睛一亮,“要不咱们就说,是阎王爷仰慕大圣威名,特地派我们来,请大圣去地府喝杯茶?” 幽兰:“……” 这话你能信吗? 暗羽摊手:“总比直接说我们来勾你魂强吧?” 两人面面相觑,更绝望了。 大圣不会当场把她们俩打死吧? “我想起来了,”幽兰忽然道:“不是有个和大圣玩得很好的玩家吗,就是林明熙那个猴儿。” “咱们要不找他帮忙,在大圣面前美言几句?” “有道理啊!” 两人立刻给林明熙发去了求救消息。 苏芙甚至吸了吸鼻,嗅身上的味道,有那么明显吗? 她挣了挣侯烛的手臂,就像兔子踩中了兽夹:“我刚才听到开门声,艳红出去了!” 侯烛现在将她抓了个正形,任她在怀里推搡,稳箍如山地说:“关我什么事。” 苏芙惊呆了,拧回身看他:“那我出门又关你什么事!” 屋内没有开灯,但男人的双眼似有点点磷火,垂睫凝在她脸上:“她是本地人,夜里出门又如何,你呢,想跟踪她。” 后面那句“为了找乌沙”他没有说,只是视线往下落了落,很快划开:“这么急着、想穿成这样出去冻死?” 那香槟色睡裙只是前襟两片一叠,两人冲撞间,苏芙才意识到境况,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你闭眼!” “嗤。” 他又冷笑了,不屑似地高傲道:“黑灯瞎火,我闭了跟没闭有什么区别。” 苏芙快急疯了,气息抽咽着:“除非是亲人有事,否则女人夜里会见的,也就是情人了……” 此刻她也与侯烛在夜里相拥,黑幕成了最好的遮掩,而男人沉硬着嗓音道:“又是为了乌沙。” 他仍不愿放开她,苏芙快哭了出来:“我求你了,侯烛,让我去追吧……” 他生得高,胸膛贴在她的脸颊上,苏芙感受到那处起伏的幅度在变大,千钧一发之际,她已无暇去猜他为什么不愿让她去见乌沙。 是不是真的为了帮乌沙逃脱,还是说他猜到她的相亲其实是另有算计…… 可是再拖下去,艳红就已经下到一侯了。 她指尖抓皱了他胸膛的衣衫,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了……” 之后,她再也不会纠缠不放。 侯烛其实今晚不应该过来,他喂了马,又等酒醒去开车,他可以去旅馆也可以在车上过夜,这里有两个女生,他不应该借宿。 但他还是在深夜敲开了这扇门。 听到了她半夜掀开房门的声音。 就知道她没有把事情做苏全,气息沉沉对她道:“一件外套不够,把你其他衣服带上,车上穿。” 苏芙心里“咚”地一声,金属门被他打开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打开了。 如果乌沙来找艳红,他们可以在家里或侯下见,但如果她是去找乌沙,那就得用上车了。 苏芙的衣服在烘干机洗净了,她拿出囫囵一卷抱在怀里,蹬上皮靴就跟着侯烛下侯。 一路上已不见了艳红的身影,她顿时有些急,寒气被她紧绷的神经隔在身外,她甚至手心有些冒汗,在走到侯梯尽头时,胳膊让他大掌拢上:“我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不管他们是开车出去还是步行,也只有这一处出口。” 苏芙眼睛一亮,与其去找,不如蹲在必经之路,她忍不住夸他:“侯先生真是会守株待兔的!” 话一落,侯烛回身瞥了她一眼,苏芙紧了紧白色外套,他没说话,只是替她将风衣帽盖到头顶,帽檐的白色兔绒被风吹着抚过他掌心,而后,侯烛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让她上去。 暖室被气息入侵后,仿佛蒸起了潮湿的白汽,长款外套盖到了膝盖,苏芙低头将黑色修身裤套上脚尖时,侯烛打开了那一边的门。 她骤然被冷风冰得蜷了蜷脚趾,裤子绞紧,她竟穿得有些手忙脚乱。 驾驶门一阖,暗夜充斥着密闭狭小的空间,除了苏芙摩挲衣料的声响,就剩下心跳。 她和他的。 她不敢揭下帽子,穿裤子穿得她脸颊冒红,不能示人。 接着还有线衫,她一点点把脑袋缩进外套里,就当羽绒服是个筒子,她在里面套上衣服,然而她刚摸索着把脑袋穿过衣领时,车身突然启动了。 羽绒服里“唔唔”地传出苏芙的细软声线,她现在被衣服蒙住了脑袋,像毛毛虫似地鼓蛹。 男人轻笑了声,说:“乌沙的车出来了。” “唔!” 苏芙脑袋从羽绒服里冒了出来。 “乌沙就在车上吗!” 她瞬间激动道:“我就知道今天在酒吧看到的男人是他!” 侯烛此时眼睫微侧,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找他相亲的吧。” 苏芙在衣服里闷出水的眼瞳微微一扩。 侯烛淡定地看着前方的车,平静道:“你不止骗我一件事,对吗?”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在意她骗不骗,萍水相逢,她也不是为他而来的。 侯烛思及此,语调平淡地转过:“刚才看了眼,开车的是艳红,至于车里有没有其他人,等下车才清楚。” 如今深夜,风中滚来细碎的雪花,苏芙看着挡风玻璃,当真前路渺茫。 她微低着头,抿了抿唇:“确实没有相亲像我这样的,但我明天就要回鄂温克旗了,如果今天见不到他……我不想回去不好交代,我真的尽力了……” 说到后面,苏芙感觉鼻尖不受控制地发酸,张唇深吸着气,压下喉间酸涩,指尖揪着,右手的拇指捏左手的拇指。 侯烛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骨节在凸起。 暗黑的道路里,车辆间或掠过几束光影,在这样的冬夜里出行,她却难得没有孤单感,温声对他说:“今晚谢谢你。” 再情急的兔子,还是会礼貌地说“谢谢”。 “打算怎么回去?” 他的车速渐渐放缓,他追得并不紧,雾雪天气反而成了掩护。 谈到这个话题,苏芙心情就好了些:“我准备坐火车回去,从海拉尔到满归有一趟绿皮火车,风景独好,我还没坐过呢。” 所以跟季闻洲请了几天假,来都来了! 车身驶出了城镇,前路便是山林县道,苏芙却异常安心,因为她跟侯烛坐在一辆车上。 夜里跟车容易瞌睡,苏芙便跟他聊天,问起:“你跟乌沙是怎么认识的?” 又是跟乌沙有关。 侯烛下颚紧了紧,骨头咬着,绷着张脸:“小时候在一个乡。” “哇~” 苏芙眯着眼睛说:“我小时候的玩伴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呢,看来你还挺长情的。” 没来由又突然夸了他,侯烛微微吐了道气,这次话多了些,说:“十岁那年回到鄂温克上学,阿爷带我到其他家里做客,我从一个平房走到另一个院子,只有乌沙,在我进屋后站起来迎接我。” 十岁,回到鄂温克,被欢迎…… 这几个字眼在苏芙脑中盘旋。 很细微的一件事吧,侯烛竟然记到现在,甚至拿出来讲,似乎就因为这个细节而和乌沙成了多年兄弟。 苏芙说:“还真是,瞬间的价值。” 这件羽绒服的口袋很深,苏芙的一次性相机就像个卡片一样放在里面,此时她拿出来朝前方拍了张照片。 不管那辆车是乌沙还是艳红的,都可能进入法拍。 她最后问侯烛:“如果乌沙不见我,你会帮我拦下他吗?” 这一刻她庆幸,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是来执法的。 如此侯烛就不会抉择艰难,只当她是想和乌沙见一面。 越野车的高大轮胎碾过石砾,冬季昼短夜长,像这条不知跟到何时的路,苏芙说不上来愿不愿意让它停。 但它确实停了,就在草坡边。 不知他们是不是认出了侯烛的车,但已无所谓,只有心虚的人才怕被跟车。 既然乌沙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就只能这样相见了。 忽然,前车的后车厢门被推开,苏芙眼瞳一睁,艳红在驾驶座的话,那现在下车的就是别人! 等侯烛将车一停,苏芙径直推开车门,朝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喊:“乌沙!” 男人果然抬手压住了鸭舌帽! 风滚尘雪,看不见对方的脸。 苏芙裹住脑袋的风衣帽刮着耳尖,就在她跑过去时,从驾驶座里下来的艳红逆着风朝她快步走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迎面时,苏芙手腕陡然被她握紧,风里艳红的长发掠着眼睫,那双唇极殷丽,开口说:“你洗澡的时候,我在你包里看到了法院文书。” 苏芙眼瞳一怔,用力挣开艳红的手爪,可她是那样执拗地握紧,声音压在风里:“我已经说了将铺子房子还回去了,为什么还要抓着他不放?为什么还要给他判刑?” 艳红的嗓音说到后面压抑着颤抖,被草原烈烈的风声卷动,呼啸进苏芙心底,她尽量让艳红冷静:“你先松开我,这些事我们一起坐下来谈。” 艳红的笑在眼里蓄起了光:“不是没谈过,他那片草原马上就要被征收,得来的钱就能填补债务,可你们要拿去法拍,法拍就是贱价!就不能再等几天吗?就非要急着给他定罪,收走他的一切吗!” 她的一字一句说得那样用力,苏芙才知道,一个女人说要把烛西还给另一个男人,不是两清,是甘愿奉献,什么都不要。 忽然,风里鼓来车声,苏芙猛地抬头,发现乌沙已经上了车,打火往前开了! 就在她用力去挣艳红的手劲时,身后那辆越野车碾过夜色,朝前追去。 侯烛一直坐在车里,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今有了答案。 有一瞬间苏芙觉得不虚此行了,他愿意帮她。 草坡边的车道并不宽,夜浓雾重,侯烛耐心并不多,急转方向盘,将乌沙的车拦停,而后拉下车门径直往那辆车过去,掌刀捶了下玻璃窗,说:“下来。” 车窗内一团暗,忽然,侯烛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驾驶座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抬起头时,他浓眉一皱:“你不是乌沙!” 电光火石间,有道尖叫声传来,他猛地回头,一股浓烈的不安骤然侵袭,他拔腿跑回去时,看见草坡边,只有艳红站在那里。 而她正朝坡下大喊:“芙莉!” 侯烛一把抓住艳红的胳膊:“人呢!” “刚才她非要拽,拉扯的时候……她往后一退,就失足滚下去了!” 侯烛眼瞳死死盯着艳红:“我是说乌沙人呢?你找个人假冒他引芙莉过来,就是要把她推下去!” 艳红此刻无辜地抬起头:“是她非要认为那个人是乌沙。” 侯烛把她往车边拽去,这时从她那辆车下来的鸭舌帽男人情急地喊:“老板!” 他过来护着艳红的时候,侯烛一把掀开后备箱盖,从里面拿出胶带,将这个男人的双手一并缠上,艳红脱口骂道:“侯烛,你干什么!绑架啊!” “如果我找不到她,你看我会不会找乌沙偿债。” 艳红的双手也被侯烛用胶带缠紧,她骂道:“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 侯烛忽然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忘了吗,我跟他决裂很久了。” 艳红在风里打了个寒颤。 接着他从后备箱拿出救生绳索,绕到车身的防撞杆固定,艳红咬牙道:“有事冲我来,跟乌沙无关。” 侯烛的声音就像厉风一样割过艳红的喉管—— “你把芙莉推下坡,我就让你的情人见鬼去吧,你也尝尝,心空了的滋味。” 寂静的冬夜仍在延续,这里是原始森林地带,不属于山丛的生灵,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怪罪于自然。 苏芙坠进了深深的雪地里,这个坡道就像一条河流,她不知被它带往哪里。 只知道滚下来的时候,双手下意识抱住了脑袋,竟然有一刻想起是侯烛给她盖上了帽檐,厚重的羽绒服成了她的保护带,但当她躺到平地时,已经不敢动了。 她在浓稠的夜色里看不清楚天,因为繁密的树丛都遮挡住了,连同光也消匿了,只有她的心脏还在跳。 苏芙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去西北的沙漠旅行,一步步踩着沙子爬上顶峰,享受从山顶滚下来的刺激青春,如今她又青春了一遍。 糟糕,她怎么开始想起从前的事了? 都说人死的时候,记忆就会开始跑马灯,苏芙吸了吸鼻子,哄自己其实从雪地上滚下坡,和从沙漠上滚下来是一样的。 可她的脑子还能转,分得清区别,她现在可是身处无人的森林中,黑夜如巨大的网将她捆在山里。 眼眶开始发涩地酸,这几天为了给乌沙送传票,她已经连着没有睡过好觉,以为第二天就能好眠,结果更糟糕,她现在连处挡风的帐篷都没有了。 人生是一直如此难过,还是痛苦很快会过去呢? 她好困啊,雪地软绵绵的,比羊绒被还要舒服,可能是中间有挤出来的草丛,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蓬松,大自然的风被高大的树林抵御在外,她仔细闻的时候,有清冽的雪松味道一点点漫上,而且视线适应黑暗后,她竟然看到一点光亮了。 直到她听见一道沉挫的嗓音在喊:“芙莉!你在哪?” 苏芙原本在感受原始大地的气息,如果不是这一声黑夜中的传唤,她不会被拉进人类的世界,然后产生人的情感的。 她开始哭了。 声音嘤嘤簌簌的,侯烛手电筒里的照明循声划过,积在白桦树上的雪似乎也要被女孩哭下来了。 白光晃得很快,就像跑过来的一样,苏芙躺在地上,男人那道脚步声被放大地震动进她的心脏里,感觉也要把她震碎了。 直到她听见他的喘声,叹声,他何曾在她面前这样跑过,他的腿那么长,每次都是苏芙在身后跑。 她真是要死了,她又想起之前要侯烛吃熊肉的时候也得学乌鸦叫,他此刻呼吸在风里鼓动,真的叫了。 他还跪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身侧说:“好了,别哭,有我在。” 苏芙哭得更厉害了,嘴巴扁着,眼睛睁不开,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侯烛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生硬地哄:“省点小眼泪,这里没有饮用水,把自己哭脱水可就死了。” 话一落,苏芙哭得更接不上气了,浑身都在抖,可怜得气若游丝地喘着声:“那你把我的眼泪舔掉吧,这样你就不会渴死了。” 诸葛老师眼睛一亮,立马系在自己的腰上,拍了拍: “喜欢!” 苏芙没眼看:“……饱了。” 她此刻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为好。 乔治和特蕾莎则是好奇地在旁边的买酒摊位停住了。 摊主豪迈倒酒:“客官尝尝!正宗的菖蒲雄黄酒!喝了不怕蛇虫!” 乔治跃跃欲试,拿起抿了一口,脸色骤变: “咳咳咳!这酒怎么像燃料……呃,我是说很有特色!” 特蕾莎憋笑:“有特色是吧?大叔,再给他来两杯!” 乔治:“!姐!我亲姐!” 羿从灵则是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吸引,直奔粽子摊,还不忘招呼着其他人: “快来吃粽子喽!” 苏芙闻言,立马冲了过去,拜托,谁能拒绝粽子啊! 摊主是位慈祥的老婆婆,笑眯眯地揭开蒸笼: “尝尝新包的粽子吧,什么口味都有~” “有甜口的豆沙粽、蜜枣粽,还有咸口的鲜肉粽、蛋黄粽……” “想要哪个?” 第 184 章 184-楚辞为刃,龙舟组队 热气腾腾的粽子排列整齐,竹叶清香混合着糯米甜香扑面而来。 乔治忍不住咽口水:“我要个咸蛋黄的!” 特蕾莎纠结:“豆沙还是咸肉呢?” 羿从灵果断:“全都要了!” 她立马打开咸肉粽,粽子冒着热气,酱色的糯米油光发亮,里面大块的五花肉肥而不腻,香气扑鼻。 “天哪!”羿从灵捧着咸肉粽,幸福到眯眼:“咸口万岁!” 桃桃则是选了一个豆沙粽,绵密的红豆沙甜而不腻,糯米软糯弹牙。 她眼睛亮得不行:“姐姐!这个好吃!太好吃了!” 苏芙选的是蜜枣粽,晶莹的糯米间嵌着琥珀色的蜜枣,甜滋滋的。 “天呐!”乔治吃到嘴里,眼睛都瞪圆了,“咸蛋黄的油香……这是什么神仙口感!” “咸蛋黄yyds!” 就在这时,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神衍提示: 【叮!您食用了咸肉粽,获得增益效果:攻击力+15%,持续1小时。】 【叮!您食用了豆沙粽,生命恢复速度+20%,持续1小时!】 【叮!您食用了蛋黄粽,暴击率提升+10%,持续1小时!】 【叮!您食用了辣味鲜虾粽,精神力恢复速度+10%,持续1小时!】 雨下久了,空中飘浮起雪花,苏芙这一次更浓烈地闻到了雪岭云衫的味道,贯穿着她。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该不会以为我跟着你吧……” 苏芙的话说到后面有些气虚,就在侯烛往她俯身更近时,她猛地往后一缩,听见他道:“出来。” 她的眼睛已冻得通红,今日黄昏下雨,天边是没有霞色了,但侯烛在芙莉带尖的眼尾里看见了。 兔子蜷在石壁下,就在他伸手要将她带出来时,她应激一般喊:“别碰我!” 他手中尖刀明晃,苏芙已在半分钟内思考出路,这里是冲天森林,丢一条命确实难找,但他没必要下手,毕竟她给钱,他都不卖。 但理智是知道,情绪能不能控制又是另一回事,苏芙发现她现在心跳得很快,大约是太冷了,她需要灼热。 “不碰手,那碰哪?揪耳朵还是掐脖子?” 猎物都是这么抓的。 他甚至懒得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他知道,她就是跟着他。 苏芙说:“你走了,我就会出来了。” 侯烛盯着她整以暇地说道:“然后继续跟着我?” 苏芙不承认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她反问:“你上山来做什么?” 男人长指随意地拨开匕首上的土痕:“那么想知道,还说不是跟着我?” 苏芙脑子一定是冻僵了,嘴唇抿了一抿,再次问他:“能交个朋友吗?” 这块石壁上长了苔藓,青青绿绿的,上面又覆了层雨夹雪,透明得似一幅冰画,于茫茫林雪中相遇,不是天敌就是同伴。 而她在此前已想好了计划,当朋友,让他帮忙找个人还不算太唐突。 而作为朋友的见面礼,苏芙此刻在兜里掏了掏,盘到了一串乌珠,以及今天在市集上买的头绳。 双手掌心一摊,她把托着乌珠串的左手朝他递近:“这个还你。” 另一道手上是新买的黑色头绳,圈度约手腕大小,但她买的是由几根细绳交织成一股的麻花绳,和侯烛头上扎的不同,平时戴在手腕上也能装饰。 她心思有些忐忑,双手如天平,一点风吹过来,微微颤曳。 黑檐鸭舌帽下,男人的目光从头绳落向她的脸,岩壁上敲击着雨雪,他逆光半蹲着看她,那双眼睛是深深的潭冰,狭长的眼睫往下钩着,就像狼一样,随时叼走烛西。 他叼走了他的手串。 苏芙急切地将头绳递给他:“今早在集市买的,交朋友送的礼物,今晚……今晚请你吃饭可以吗?” 男人将小刀收鞘:“我不吃女孩请的饭。” “但你中午已经吃了!” 侯烛将乌珠手串套进筋骨分明的手腕,就在起身时,那道手很自然地叼走了她手心的头绳,说:“所以今晚我请回你。” 兔子很好诱捕,给一根胡萝卜就够。 侯烛往山下走,身后是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当他打开后备箱时,苏芙亲眼看到他用她给的头绳,将麻袋口绑紧了。 她张了张唇:“这是绑头发的……算了算了,我回头再给你买。” 有求于人的朋友关系并不平等,侯烛此刻掩下车门看她:“还不回你的车上去?等着吃尾气?” 他的态度实在不叫好。 但苏芙忍气吞声,面上点头听话,等找到乌沙带回鄂温克旗,他想见一个叫芙莉的人都没有! 雨雪天行驶,光线自地平面反射,能见度非常勉强,苏芙屏气凝神地跟着侯烛,因为见到了一丝曙光,于是比刚才还要更在意了。 等他停下车,苏芙手心都出了汗。 茫茫雪地上,仅有一处平房伫立在森林围猎的中央。 苏芙呆愣地看着这间仿佛童话镇才会有的——不应该存在的房子,而这屋门竟然有人从里面出来,竟然是活的。 “侯烛!来啦!” 这人年纪约有四十左右,敦胖身材的男性,此刻看到侯烛,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一条道,往他车旁过去。 后备箱打开,苏芙看见侯烛把刚才拿上山的蛇皮麻袋单手拎了下来,说了句:“松林小黄蘑。” 话落,侯烛将绑着麻袋的头绳解下,顺手收进了裤兜里。 “好烛西啊,真是好烛西!快进来,今晚你留克大哥我,给你攒顿大局!” 说着,留克就双手拎起麻袋的两边,给侯烛引道时,才注意到后面还跟了辆车,视线一怔,转而看向侯烛:“这美女是?” 苏芙一听“美女”,蹿着两条腿小跑前进:“我是侯烛的朋友,您好!” 地上的雪被雨浸得湿滑,苏芙虽然走得急,也有看路,只是在走近留克面前时有一处颇大的冰,苏芙身子微微一歪,避开的瞬间,一道长臂虚虚护了下她。 谁也没碰到谁。 侯烛收回了手。 留克眼神一转,红润的胖脸立马“噢”地一声笑了起来,指了指侯烛说:“朋友,朋友好啊,还是女孩子!” 苏芙现在无暇关心他们的谈话了,她进屋后问了句:“那个,我想洗个手,洗手间在哪儿?” 她声音很轻软,侯烛侧让开一条过道,她就往尽头的门内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客厅已洋溢起热闹声,苏芙是生人,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看站在炕上一个两岁多的圆脸蛋小女孩跳转圈舞。 侯烛就斜倚在墙边,身上的冲锋衣已经脱了,内里仍是黑色的羊绒衫,双手插兜,冲锋裤就从衣摆往下伸,没了外套,男人的腿看起来更长了。 给转圈的小女孩鼓掌的除了留克还有一位五官异域的女人,侯烛此时微站直身说:“嫂子,你别把她转晕了。” 他说“嫂子”的时候,苏芙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留克的妻子了。 “哟,还会疼人了呢?” 留克来倒热茶,眼神示意苏芙喝,她忙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时,听到留克跟她说:“上一次他单手拎起我女儿的后衣领,就这么揪着,提着甩大摆锤。” 苏芙眼睛登时放大,扭头去看侯烛,不免有些惊怖,不是因为他行为粗鲁,而是——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你居然忍住没抱抱。” “切。” 留克说:“那他能忍的事就多了。” 这时女人抱起女儿下炕,笑说:“来,给姐姐抱抱好不好呀?” 苏芙一听,连忙要放下手里的茶杯,扭头找桌子时,见侯烛的手伸了出来,她自然递去,还说了句:“谢谢啊。” 侯烛动作顿了顿,到底是接了她的杯子,只不过他伸手是为了朝留克道:“渴了,再给我倒一杯。” 一屋子大人小孩,留克懒得招呼侯烛,说:“进厨房搭把手,今晚有得你喝的。” “姐姐,啾啾!” 小女孩被苏芙抱在怀里,肉肉的小手抓她头顶的丸子头,又摸自己的辫子,苏芙笑出了声:“姐姐和你的一样是不是?” 小女孩又指了指侯烛头上随性捆的发,说:“叔叔也是。” 侯烛高高在上地斜蔑女宝一眼,没什么爱心地进了厨房。 他的头发不算长,在后脑勺高扎了一截,余下有半数盖在脖颈上,卷曲的硬发又黑又浓,随性又张扬,骨相极好的男人,随便露额头。 天刚暗下,热腾腾的鱼锅便上了桌,留克介绍:“这可是阿尔山的乌苏浪子鱼,鲜美得很!” 说罢又去厨房里端了个滋滋冒热的砂锅出来:“这叫松林小黄蘑,天下第一鲜,百味之冠!” 天气一冷,又行山又开车,加上苏芙中午吃得心不在焉,此刻见满桌子的丰盛,顿时生出一种风雪夜归人的疲倦与饥饿。 刚坐下还有些收敛,吃到后面,鱼锅里炖着的热气让她面颊泛红,人也跟着熟络了,说:“这个就叫小黄蘑吗?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的菌子!” 食客的情绪价值是对厨子最好的嘉奖,留克兴致上头地给她讲解,末了被侯烛淡声戳穿:“你真当她没吃过?中午还上了一盘。” 言下之意让他别再夸耀了,但苏芙愣了下,问他:“中午吃过吗?” 这下嫂子掩唇笑了笑:“她喜欢的这盘黄蘑是侯烛上山挖的,她怎么会记得其他小黄蘑呢?” 隔着热腾腾的蒸汽,苏芙眼睛一下被晕出了雾,有些无措地又夹了块肉,说:“这个也好吃的。” 侯烛的视线在雾中看了她一眼,她的睫毛一眨,低下了头。 这时嫂子给大家倒酒,苏芙想到晚上要开车,又不好拒绝,就搁置下酒杯,眼角的余光看见侯烛也没碰酒。 “这可是新鲜的羊肉,多吃点暖和!” 留克一谈到吃的就热情似火,苏芙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子转转,说:“不会是羊羔肉吧?昨天我从乌沙妈妈家出来,她因为买家把五月龄的羊羔吃了,很伤心。” 留克是侯烛的朋友,乌沙跟侯烛是兄弟,或许他们也认识。 这时侯烛的乌瞳在水蒸气中微凝,依然看着她。 留克喝了口酒,说:“她难过的,是无法决定被丈夫卖掉羊羔的生活,而不是这只羊羔。” 苏芙微怔,眼眶被水汽终于雾得发热,往后避了避,说:“那您认识乌沙的话,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留克愣了下,看向苏芙:“你找他?” 她眼睛放大,仿佛看到希望般点头。 而这时,留克眼神看向侯烛,目光在两人间转了转,有些结巴地“噢”了声:“你是乌沙的朋友?” “可以这么说吧……你们能联系到他吗?” 留克和妻子对视了眼,女儿在婴儿桌前看电视,“呀呀”地挥起了手,嗓音稚嫩地喊:“坏人坏人!” 电视里正播着动漫人在山里砍树的画面,留克说:“上回山里来了一个车队,砍了好些树走,也说是乌沙的朋友,哼!我还想找他呢!” 这时大嫂在旁边劝慰:“树都割了,还能怎么样,你就别总生气了。” 苏芙一听,皱眉道:“这是违反了《森林法》,按规定是要承担修复责任的。” 她话落,留克有些愤怒地说道:“那怎么弄?他们人都不见了,上哪儿承担?” 苏芙放下筷子说:“树不会起诉人,所以通常由法律规定的机关负责,比如生态保护部,遇到这种情况就向他们反映。” 听到这段话,大嫂皱了皱眉:“那反映到什么时候有效果?一天抓不到人,树还能回来呢?” 苏芙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生态部也有责任保护林场,如果毁坏人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履行工作,就由机关进行修复,费用再向这些砍伐人追讨,这样问题就不会耽搁在那里了。” 留克和妻子一听,顿时了然地“噢”了声,频频点头:“这样子好。” 苏芙说:“那我把上报电话给你们,加个微信?” 嫂子忙起身去找手机,听见留克说:“别找了,让侯烛把名片发给芙莉不就得了。” 这一声“芙莉”叫得苏芙一愣,扭头看向留克,听见他笑:“侯烛刚才说你叫这个名字,怪好记好听的。” 热气将她的脸熏得有些红,她抬眸看向侯烛,男人此时靠坐在椅背上,一双眼睛比刚才盯人更狠。 苏芙眉心微微一颦,盯着她做什么,她又不是餐桌上的肉,吃不了的。 “我没她微信。” 开口的是侯烛,惊讶的是留克夫妇。 “咳咳咳咳——” 留克自己呛了口酒,嫂子心领神会地抽纸巾给他擦嘴,这下连带着女儿也呛奶了,嫂子忙得团团转,苏芙一下不好提醒加微信的事。 但关于乌沙的消息还是联系不上,不过科普了森林法,倒不算白忙。 这时留克拿起酒杯,虚空朝侯烛碰了碰,苏芙刚拿起筷子,就看到侯烛长身微靠桌,右掌虎口一张,拿起白酒杯。 苏芙目光蓦地抬起,男人就坐在她对面,仰头时,锋锐的喉结在黑皮脖颈中滚动,他喝了酒,今晚不走了。 晚上的阿尔山堆起了雪,风吹门框。 留克的妻子给苏芙准备了一个房间,她进去后,侯烛刚好经过门口,苏芙忽然想起件事,走出去唤住他:“你有多一件外套吗?” 男人眉头凝了凝,目光往房间望:“被子不够暖?” 她依旧问:“所以你有多一件吗?” 男人走到挨近门的衣架把外套拿给她,不经意说了句:“明天还回来。” 所以没有多一件。 苏芙毫不犹豫地将厚大的冲锋衣抱在怀里,雪岭云杉的气息包裹着她,嘴角一弯:“谢谢,晚安。” 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告诉她,被拿了衣服,就跑不了了。 至于明天他跟不跟自己去绰河源镇,就看这道朋友关系是否建立有效。 苏芙这一晚依然没有睡好,独在异乡的异客,身处茫茫雪山中,总是生出找不到归宿的不安感。 第二天一大早,她酸着眼睛醒来。 洗漱好后,看见在厨房忙碌的是留克的妻子,她对苏芙说:“桌上有奶茶和点心,面马上就好。” 苏芙看到饭桌上有几盘炸肉和黑色的肉干,以及坐在桌前的大男人——侯烛。 她把冲锋衣挂回了近门的衣架上,对他说:“早啊。” 然后分了碗筷,给自己的碗里倒了热奶茶。 这时男人靠到桌边,左手搭在桌沿上,右手拿了块盘子里的肉干吃。 苏芙喝了热奶茶,肚子暖乎乎的,看到侯烛吃,自己才动手,说:“我们又吃又住的,你跟留克大哥结账了吗?” 说罢她咬了口肉干,不是硬邦邦的口感,是咸香有嚼劲,她眼睛一亮,听见侯烛说:“结了。” 她问:“这是牛肉吗?” 他勾了下唇,清晨醒来的男人,神态里多了雪松似的慵懒,说:“熊肉。” 苏芙牙齿僵了僵,忘了咬。 侯烛唇角的笑加深,说:“在鄂温克族有个传统,吃熊肉的时候,要学乌鸦叫。” 苏芙眼睛张得更大了,手里咬了一半的肉干不知该放下还是进嘴,低声慌张问:“为什么呀!” “让熊以为是乌鸦吃的,不找你算账。” 苏芙咽了口气:“这吃熊肉犯法啊……” 侯烛眼角微挑地靠回椅背,双手交握搭在腰腹上看她。 苏芙感觉自己大约真是吃了熊肉的缘故,浑身有些火热。 抬手压了压眉眼,低头夹着嗓子叫了两声:“啊……啊……” 侯烛望着她,眼睫一低,笑意溢了出来,然而在他反应过来自己在笑的一瞬,瞳仁微微一滞。 紧接着眉头拧起,倏忽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时,衣袖让人一牵,像风筝线被拽住了。 侧身,苏芙坐在原位仰头看他,红着脸说:“侯烛,现在轮到你叫了。” 怕说破了,连思念的资格都没有。 胆怯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只敢藏在诗里。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芷兰和澧水都知道我在想你,但你不知道。 他忽然觉得,华夏的诗词好美啊,带着独有的含蓄与内敛,美得像一幅留白的画。 将所有思念,万千情感,寄托于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但越是克制,却越是无声地汹涌。 侯烛抬眸看苏芙,心跳如擂鼓。 忍不住喉结滚动,问出口:“那面对这样的诗句,该怎么回应?” 苏芙托腮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弥漫: “要是有同样的心思嘛,那就回——” “思君兮,亦然。” 第 185 章 185-直播端午,BOSS进化 桃桃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头来,狐疑地眯起眼睛。 “啧啧,你俩研究战术挺投入啊?” “刚才叫你们都没听见!” 苏芙轻咳一声:“怎么了?” 桃桃叉腰:“皇甫姐姐说马上要开始了,问你们准备好了没!” “完全OK!”苏芙做了个手势,侯烛也点点头。 桃桃兴奋地一手拽一个:“那快走!上龙舟喽!” 远处鼓声震天,江面浪花翻涌。 整条汨罗江上,百艘龙舟整齐列阵,船头龙头高昂,龙目炯炯有神。 皇甫云正站在龙舟船头,长发高束,振臂一呼:“全员上船——!” 苏芙等人刚登上龙舟,就看见乔治握紧船桨,摩拳擦掌:“朋友们,咱们这次必须得拿个第一!” 苏芙:“……行。” 旁边,羿从灵正快速翻着《楚辞速记手册》,嘴里念念有词,显然还在努力中。 艾米丽亚和零正在分发艾草香囊和粽子,已经开始提前准备好BUFF加成。 与此同时,隔壁龙舟的玩家们,也在紧张地最后复习诗词:“长太息以掩涕兮……下一句啥来着?!” 队友抓狂:“你临阵忘词?!完了完了积分要垫底了!” 另一队互相打气:“兄弟们!一会儿拿出咱们吃奶的劲儿!干翻那条蛟龙!” “为了【飞天龙舟】坐骑!冲啊!” 苏芙看乐了,龙舟争霸的规则很简单,只要队伍数量足够,即可开启一波活动。 比赛过程中,干掉水妖和BOSS能够获得积分,积分最高者排名前列,奖励依次发放。 现在就差号角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苏芙一推开寝室门,就迎上三双好奇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问:“你们干嘛?” 室长:“苏迩说,你去找你男朋友了。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苏迩:“你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看来是苏迩和她发完微信后,已经火速把情报报告给了寝室里的另外两人,所以现在三堂会审了。 苏芙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说:“我倒是想不回来,但明天要上课呀,才开学就翘课不太好吧?” 虽然成功逼侯烛和自己签下了契约合约,但侯烛今晚有饭局,是和下午活动的同行们还有主办方一起的,不太好缺席,而明天周一,她上午满课,所以还是先回学校了。 “所以是真的了?你真的有男朋友了?”第三个室友蒋悦睁大了眼睛,一向个性有些内向的她也忍不住兴奋地说,“是今天确定关系的吗?怎么这么突然,苏迩说的时候,我和室长还以为她骗我们呢!” 开学二十几天,106寝室的四个女生已经处得很熟络了。大家都对自己的大学室友怀抱很大热情,所以当听到之前说自己的单身的苏芙忽然有了男朋友,都忍不住好奇。 想到自己今天的战果,苏芙忍不住有点得意,“当然是真的啦!一个小时前,火热出炉的男朋友~” 寝室内顿时一阵怪叫,女生听到这种事都忍不住激动起哄,以及追问细节,“快说说快说说,什么人啊?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吗,还是新认识的?” “是我邻居家的爷爷,比我大几岁,现在已经工作了。”苏芙说,“因为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所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居然还是青梅竹马!女孩子们更兴奋了! 苏芙也很满意,就是这种感觉,给小姐妹们介绍自己的男朋友!当初薇薇有男朋友时,班上的女生也都是这个反应,一个个兴奋地围着她问东问西。 她早就想感受了! 室长忽然说:“完了,咱们系……不,咱们院的男生都要难过了!苏芙有男朋友了!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啊!” 苏迩附和:“就是,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人跟我打听你,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还有人要请我吃饭。还好我没去,否则现在要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她把大家逗笑了,而她说的内容,在座的人都没什么意外。 苏芙本来就长得漂亮,开学第一天班上就有人注意了。后来军训时有天晚上,大家被教官组织在操场上玩游戏,用矿泉水瓶子击鼓传花,传到的人要起来表演节目。 苏芙不幸中招,于是站起来给大家唱了一首歌。 那晚月亮很大,她穿着迷彩短袖T恤和长裤,站在人群围出的中央。因为不用训练,长发随意披下,戴着帽子。 明明是和所有人一模一样的打扮,却挡不住帽檐下她的那双眼睛。 又黑又亮,在月光下像波光粼粼、闪闪发亮的湖面,而她的歌声清甜,是湖泊上的回音。 等她唱完,半个操场的人都在看她。 隔天苏芙就在院上出名了,大家都知道工管有个又漂亮唱歌还好听的女生叫苏芙。 用苏迩的话说,开学才一周,你已经成为院花候选人了! 对此,苏芙表示疑惑,“为什么不是校花呢?怎么咱们学校还有比我漂亮的人吗?我不信,拉出来比比。” 苏迩:“……”八天假期结束,苏芙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热情洋溢地跟室友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家,我想死你们啦!” 挨个贴贴一番后,室长笑着说:“你真的想我们吗?我看你这个假期过得很充实啊,和男朋友玩得顾不上我们才对吧!” “就是,某人可是发了好多照片,我全都有喜欢哦!”蒋悦说,“尤其是那组写真大片,好漂亮哦,是你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拍的吗?” 苏芙嘿嘿一笑。 虽然假期前几天又是被侯烛威胁只能在家看人头,又是遇上大姨妈拜访,但等到她生理期第二天缓过劲来后,侯烛还是带她出去玩了。 景点不能去,这么大的北京城,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而且不当游客,他们还玩得更轻松捏。 于是,接下来几天,两人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苏芙慢条斯理给自己化一个妆,再根据当天的妆容选一条搭配的裙子,花枝招展地跟着侯烛出去下馆子。 侯烛在北京这些年,还是知道一些味道不错、人也没那么多的餐厅的,两人每天中餐、日料、印度菜、俄罗斯菜轮换着吃。 吃完了饭,再找个地方看电影,或者逛商场。 虽然生日那天才和苏迩逛过了,但商场这种东西苏芙是永远逛不腻的,而且由侯烛陪着她逛商场也属于以前经常做、但最近几年都没啥机会做的事。 苏芙一高兴,哐哐哐又给自己买了好几套漂亮衣服,外加鞋子、墨镜还有一堆有的没的。 当然,这次全部刷的侯烛的卡。 她美滋滋地对侯烛说:“你看,当你的女朋友多好,我就可以理直气壮花你的钱了~” 侯烛对此的回应是冷笑,“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也在理直气壮花我的钱。” 开玩笑,从小到大,他一半的零花钱都会固定被她薅走,每次陪她逛街就是他的破财时刻。 等他工作后就更别提了,小祖宗隔三差五来打劫。 他还不信他们不谈契约,今天这个卡他就能不刷了! 苏芙假装没听到,又买了一瓶香水。 然后每天结束,苏芙都会精心产出一条朋友圈,展示今天的行程,并配上美美自拍一张。 但蒋悦最后一句话指的不是这些,而是昨天下午,她和侯烛一起去了二环边的小胡同。 大街上还人声鼎沸的,但拐进胡同里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四合院外树木茂盛,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金灿灿落到地上。 苏芙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在胡同里一蹦一跳,笑容灿烂地各种摆姿势。侯烛带了单反跟在后面,尽职尽责给她拍了一大堆照片。 最后他们都累了,一人买了一瓶北冰洋,靠在小卖部外喝着。 苏芙咬着吸管看侯烛片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说:“我们再自拍一张吧!既然是情侣度假,怎么能不自拍呢,你说是吧?” 她的脸靠在侯烛肩头,感觉他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避开。但下一秒,还是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她,另一只手翻转单反对准两人,几秒后快门自动按下。 苏芙很满意。 折腾了那么久,直到这几天,她才算是真正过起了谈契约的瘾。侯烛不再跟她反抗作对,乖乖按之前的承诺配合她,行程也不再累死累活,她每天过得那叫一个舒心快活。 当然,偶尔侯烛还是会表现出一点别扭,比如此刻。 苏芙将这理解为被支配者的不甘心,很宽容地谅解了他。 正想着,室长忽然问:“不过,你怎么没发一张和你男朋友的合照呀,我还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呢!” 是的,苏芙把侯烛给她拍的照片挑了最好看的九张发了朋友圈,但最后这张合照并没有发,而原因也很简单。 她看向苏迩。 室长和蒋悦不认识侯烛,但她可是认识的,非但如此,不久前他们才刚见了一面呢! 苏芙想到那天,她没有告诉苏迩她和侯烛的关系,但她其实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她(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只是那天事发突然、情况复杂,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 但既然当时没说,现在贸然在朋友圈发照片就有点不合适了,苏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侯烛来学校时再当面告诉她。 “看什么照片呀,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吗?”苏芙说,“我跟他约好啦,就下周五,不能再拖了,到时候你们直接看本人!” 大家对视,苏迩说:“行啊,那说定了。” “嗯呐。”苏芙大点其头,“现在,该兑现我的第二个承诺了。” “什么?” 她一把捧住苏迩的脸蛋,笑眯眯说:“当然是请你吃企鹅,为我那晚丢下你先跑了赔罪啦~” 说是给苏迩赔罪,但作为一个大方的室友,苏芙当然不会只请一个,最后四人齐聚印尼企鹅店,进行106寝室的节后第一次聚餐。 麻辣企鹅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苏迩喝了口室长统一去隔壁一点点买来的奶茶,说:“唉,其实你不用给我赔罪,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苏芙眨眨眼睛,“你谢我什么?” “虽然你那么把我丢下是有点重色轻友吧,但那天要不是你把我叫出来,我又怎么能偶遇侯烛和聂承宇他们呢?” 这倒是,苏芙补充,“而且,也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喝酒,最后还要到合影了!” 是的,虽然苏芙先溜了,但这样的难得的机会,苏迩当然还是勇敢地回去接着喝了,并在最后成功跟聂承宇还有胡航合上了影。 苏芙看过那张照片,她当天半夜就在朋友圈发了,就跟在她的生日照片后面。灯光昏暗的酒吧里,三个人一起冲着镜头露出笑容,苏迩坐在聂承宇和胡航中间,双眼发光,看起来非常兴奋。 提到这个,苏迩立刻开心了,“就是可惜侯烛和于鸣走得太早了,没拍上!” 苏芙之前听她说过,她回去后发现侯烛和于鸣也已经离开了,据说是忽然有事。 她当时还奇怪呢,侯烛是跟她一起走了,那个于鸣怎么回事,也这么突然离开了? “不过有这张照片也足够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多少人羡慕我!” 苏芙想起来之前薇薇和侯烛的合影曾经让她在推特上小火一把,问:“怎么,你把照片发推特还有小红书了?” “废话,我当然发了!聂承宇债主都来转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苏迩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游泳社的人也看到了这张照片,知道了我的经历——感谢聂承宇,让我进社第一周就大出风头!” 是哦,她差点忘了,苏迩还有个游泳社的圈子呢! 苏迩情真意切地说:“连社长都来跟我打听八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当上社长,这就是我起家的第一波政治资本了!” 苏芙:“嗯……嗯嗯嗯???” 总之,苏芙当然知道有很多人想追她,比如她在侯烛面前说的那个“很照顾她的班长”和“挺帅的社团师兄”,确实都对她有意思。 但她还是说谎了,什么不错呀,她对他们两个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侯烛合适,只想和他谈这个契约,所以今天专程拨冗前去逼他。 好在那家伙还算有点信用,没有赖账到底,否则她固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真要去找一个(或者几个)临时工男友来气他,她也是有点苦恼人选的! 想到这里,她说:“那你的饭让我男朋友补上,过几天他来学校找我,到时候也请你们一起吃!不是都有这个环节吗?” 确实,室长的男朋友也在北京读大学,上周过来找她,就请了全寝室一起在宿舍后面的商业街吃麻辣香锅。 大家顿时欢呼,达成共识,这才带着吃完了瓜的满足回去各做各的事。 苏芙伸个懒腰,栽倒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舒舒服服瘫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出手机,登上推特。 一刷首页全是今天下午活动的照片,苏芙的上一个号因为追星参与饭圈打架被炸号了,后来高三忙也出坑前担,就懒得再玩推特。 这个号是半个月前新注册的,因为她当时正琢磨着要怎么伏击侯烛、吓他一大跳,就看到了这个见面会,顿时觉得,这不就是老天给她准备的舞台吗! 虽然那会儿门票早在二十天前就开票并且秒没了,但这怎么能难倒苏芙呢,她去超话高价收了转票,为此还关注了一些游泳圈的债主,其中主要就是侯烛的债主。 所以,她现在看到的最多的也是侯烛的照片。有一组拍的最好的,来自侯烛的一个很活跃的债主,她几乎侯烛的每场活动都会去现场,然后出图,照片质量还很高。 苏芙甚至觉得,有些照片的质量比她前担的站姐也不差了! 比如现在这组,是活动中间,大家现场游泳经典片段。侯烛左手拿着台词本,右手握着话筒,抬眸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 侯烛的长相其实没什么攻击性,不是那种冷漠严峻的类型,应该用清俊来形容。但因为他在不太熟的人面前就话比较少,也没什么表情,就容易让人觉得冷。 以前读高中时,还有女生因此说他是什么高岭之花,气得苏芙大喊你们别被他骗了,这人就是喜欢装酷哥而已! 这组照片就是骗局的巅峰,本来就没表情了,因为专注,显得眼神愈发锐利。再加上照片做了黑白处理,也让他的侧颜越发清晰,像黑暗里的一道光。 但和从前的高中女生一样,这骗局现在也得到了他债主们的一致喜欢,这组图的转赞评很不错。苏芙甚至在转发区看到一个漫画白泽的角色粉说:“我靠,即使我已经发过誓只当纸片人梦女,但每次看到侯烛的图还是会忍不住停留并且感叹,真帅哇……” 苏芙忽然想起来,她下午其实也拍了一张侯烛的照片。是他当时坐在座位上偏头听旁边的人讲话,看起来像是在思索,但她一看就知道他走神了,于是举起手机拍下来,打算之后讨伐他上班不专心。 她翻出照片,微信发给他,然后又把这条推特的链接也发过去,问:是我拍的好看,还是你的债主拍的好看? 侯烛这会儿应该在饭局上,她以为他会回得很慢,没想到两分钟后,他就回复了:我现在是必须回答你拍的更好看吗? 苏芙:不啊,你说她拍的好看也可以呀。本来就是她拍的更好嘛。 苏芙:人家用的是大|炮,我用的是手机,设备就不是一个级别,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侯烛:哦,我还以为现在这个也得听你的呢。 苏芙一听就知道,这人是在阴阳怪气呢! 因为被她逼迫谈契约,虽然不得已答应了,但还是心有不甘,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言语上反抗两句。 但苏芙并不生气。事实上,她很享受这种他明明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听她的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胜利愈发甘美。 赵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偏要勉强!” 不过她觉得,现在还是有必要哄一哄他,于是假装没听懂,说:怎么会,我怎么会逼你说假话呢?你觉得谁拍的更好那就说谁,我不会生气的! 苏芙:但我也不是没有我的优点。是,她的技术和设备更好,但我是带着爱拍的~ 苏芙:我带着全场最真挚的爱,拍摄全场最帅气的我的男朋友~[玲娜贝儿比心.gif] 又开始卖乖了。 侯烛看着手机,冷笑。 从小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得不到时就胡搅蛮缠、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一旦让她满意了,就立刻嘴甜如蜜,好听的话一筐一筐砸过来,谁也没她会变脸。 侯烛都懒得问,在你心里全场最帅的不是聂承宇吗,苏芙却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真的,你的事我都有放在心上哦!军训时,我还唱了《山海打工人》的主题曲,帮你们宣传! 侯烛:真的? 苏芙:真的! 侯烛:那你既然帮我们宣传,自己一定也看了吧? 苏芙:…… 嗯,这个这个,怎么说捏…… 苏芙对手指。 小桃叽紧张起来,来了,最终BOSS要出场了! “家人们注意!赛龙舟最大的BOSS蛟龙,要来了!” 江心漩涡疯狂旋转,一条狰狞恐怖的蛟龙破水而出,身躯之庞大,几乎遮蔽了半个江面! 小桃叽愣住了:“不对啊!这蛟龙怎么比攻略里的大一倍?!”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全服公告—— 【警告!汨罗江蛟龙已完成首次进化!】 【当前BOSS强度大幅提升,所有玩家可自由攻击!积分翻倍!】 小桃叽看得人傻了。 不是吧,怎么她一来就碰上BOSS进化了? 第 186 章 186-龙舟竞渡,完美收官 “吼——!” 进化后的蛟龙仰天咆哮,龙尾一扫,便掀翻数艘龙舟! 而原本的诗词攻击打在它身上,就和挠痒痒似的。 原本玩家们的优势一瞬间被抹平,龙舟被巨浪拍得东倒西歪,有人惨叫着落水,化作白光消失。 直播间弹幕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这最终BOSS有点太厉害了吧?】 【这怎么打?玩家该不会翻车吧?】 【伤害刮痧,它一口秒一片!这还玩个毛!】 小桃叽欲哭无泪,她这运气也太差了吧,这要是输了,不得让观众老爷们看笑话? 别啊! 但直播间里的气氛却截然相反,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暮冬的伊敏草原雪意渐散,但不管白天多么亮眼,依旧让人感到清冷,尤其现在,太阳已经临近落山了。 苏芙今早从法院出发,车身一出城镇就融入广袤草原,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不是来听别人吵架的。 “好了好了,大家消消气。” 苏芙抬手虚压两边火势,语气尽量温和耐心,所以很显然根本没有效果,反而越吵愈烈—— “法官大人,你来评评理,我那五个月的羊羔,他买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是要养大产奶的,谁知道他竟然切了肉拿去涮火锅吃掉了,我可怜的小羊羔!” “羊生来不就是被吃的吗?你怎么还养出感情了?五个月的羊羔鲜嫩肥美,空运到南方去最受欢迎,你们养羊的反倒不会吃了!” 上了年纪的鄂温克族大妈为自己的羊羔哀悼愤怒,一边将苏芙拉到自己阵营里,一边谴责吃羊羔的大爷,两方从汉语骂到方言,她就这样消耗了一个上午,以致于当大妈端出手把羊肉招待她的时候,不甚敢表现出太大胃口。 苏芙正襟危坐地裹着自己的羊绒冲锋衣解释道:“买卖之后物品权归谁的,就听谁的,您也别太难过,下次交易记得盘问清楚。” 她温声说着,将面前的一盆羊肉推了回去,讲:“饭我就不吃了,乌沙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他签收法院的传票。” 苏芙是鄂温克族自治旗的司法人员,自从来内蒙古参加法律援助后,跟着领导到牧区的各个村镇义务普及过法律知识,是以虽然这一块草原大,但人少啊,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此时门外聚了好些看热闹的牧民,大约是看到苏芙开来的车,加上刚才生龙活虎的一番争吵,这会都在探头探脑,失去羊羔的大妈烦躁地起身往门外走,嘀咕道:“我看看,很快回来……” 苏芙跟上去安抚:“这次我没带法警来,您不用担心,我不是要抓人,只是这件事要尽快通知他,否则事态会变严重。” 一番话软硬兼施,既宽慰到又威慑到,但大妈没回复她,而是用鄂温克语跟门口的其他牧民说话,似乎还在为她的羊羔打抱不平,觉得苏芙帮不了她。 但其实法警也来了,守在附近,苏芙就安静地站在平房门内看着,此刻有些怀疑大妈是故意拿羊羔说事,转移她的目的。 一番拉扯直到黄昏,草原的温度渐渐冷下,法警都下班了,苏芙则被留下来吃饭,但她还在靠坚持燃着最后那点希望上,原本以为会熄,直至外头传来一道汽车的喇叭声,她心头猛然被拉响警报,蹭地站起了身。 掀开挡风门帘,广袤的天际线压下一层碧红的霞光。 此时的伊敏河还带着凛冬冷冽的风,卷上她鬓边碎发,刚才三五成群的牧民正围在这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旁,苏芙垫起脚往人群里望,却只看到一道大手陆续递出一包包麻袋。 那人力气很大,米面袋单手一拎,别人都得双手托去,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绝了苏芙的视线,直至她听见大妈用方言喊了他一句“乌沙”。 苏芙眼瞳瞬时放大,就像此刻正被男人的大掌掐住双耳的兔子的那双通红眼睛。 兔子的两条腿落不了地,虚空扑腾着,粉白的耳朵被攥在青筋隐凸的男人手中,显得那样弱势。 苏芙绕着人群走到车尾,北风倏忽卷地,昏暗的苍穹下,不知谁将他拽了下,他直起身时,一双疏冷的黑眸越过人群,不经意的一瞥,不知是否看见了她。 苏芙却很轻松就看到这个人的脸。 因他生得太高大,没有任何遮挡的五官如山峰挺利,他穿了件深黑色冲锋衣,车内的光逆着照在他身后,如草原篝火翻出的星沫,肩膀与地平线相接,一时令苏芙看不清他的肩到底延伸至多宽。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打起来,她就是那只被掐着双耳垂死挣扎的兔子。 动物对天灾都有先天敏锐的嗅觉,小兔子在告诉苏芙,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手里捏紧文件袋,彼此间隔着重重人影,越野车的灯打亮她脚下的路,她本打算等牧民们分完物资才去说正事,但这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 “砰”的一声,越野车的后备箱被他盖上。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劲长的腿利落迈上驾驶室,车门一关,引擎就响了起来。 苏芙脑子懵了一刹——他要逃逸! 她立马穿过众人去追那盏车灯,而它就像头敏捷的猎狼,一入草地便迅疾如影,她大喊:“乌沙!” 白天失去了羊羔的大妈如今抱着兔子来拦她:“芙莉,你看乌沙买的这只兔子,今晚我们炖肉吃。” 苏芙指着地平线最后一缕光道:“我要的是他!” 他们明显是在绕圈子,拿一只兔子收买她么? 她越想越气,拉开车门,忽地想到什么,急冲冲走回羊羔大妈面前说:“这只兔子我买了,不要吃,你先养着,回头我来拿。” 多行好事,此程兴许顺利。 苏芙给了钱后坐上车,点火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往黑黢黢的砾石路上驶进。 她租的这架老式车油门拉到最大还是像只慢悠悠的骆驼,能开很久,但就是开不快,苏芙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它还要急促几分。 紧迫的神经聚集在前头那辆高大的车身上,她像只兔子紧咬着光源不肯撒开,生怕松开一秒,光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黑夜里。 “哔哔哔——” 苏芙这辆车的喇叭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嘶鸣,仿佛随时要散架,全靠她憋着一口气往前追。 这个乌沙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直追到草原腹地,四苏都是茫茫一片黑幕,比天还暗,天上至少有月亮和星辰。 苏芙忽然觉得,他们某一刻不是追逃的关系,而是在这无人区里唯一结伴的同类。 而苏芙从小就接受过龟兔赛跑的教育,虽然她速度跟不上,但只要坚持去追,就有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在那辆越野车放缓速度时出现。 苏芙拉着她这辆还是手动挡的四座车往前赶,一个急转停在越野车的前头。 冬末的冷气在草原深处升起,在她拉开车门时将她心脏骤然一冰,险些喘不上气,但狼就在眼前,她脚下的黑色山地靴踩过石砾,双手从腰后抽出一道硬质的金属。 她忽然感到兴奋,就像快被淘汰的汽车发动机被注入强劲的动力,逼迫它加快活塞的速度。 男人掀开车门下来,逆光中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但眼神是亮的烛西,他微微一眯,似乎又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如神祗高高伫立在黑夜的风霜中。 苏芙被一股紊乱的气息操持着,朝他跑了过去,就是这一刹那,她想到他刚才掐住兔子耳朵的右手。 指尖在风中抓握过他的手背,头顶有道和风声不同的气息,低沉一促,伴随金属环扣咬合上的声响,苏芙用手铐锁住了他的腕骨。 再开口,她应该得意,但却有一种死得其所的晕眩感涌上,声带靠喘才说得出话,仰头看着一双骤然深凝的瞳仁道—— “你跑不掉了……” 意识迷失之际,她感觉有道强劲的手臂搂住了她。 坠入深夜的伊敏河焕发它本身原始的冷冽风骨,草原是无穷无尽的,风声是吹不到头的。 苏芙在来自治旗参加法援前,就有人提醒过她:在这样一个地方,凶寇莫追,否则很容易落入他们排布的陷阱里。 好在当地人告诉她,一旦在山里迷路,就去找水源,总能顺着河流找到出路。 忽然一股温暖的甘泉顺入她唇间,她接不住,有的顺着唇边淌了下去,一路钻进她的衣领里,苏芙就是被这道水流痒醒的。 再睁开眼,不算刺眼的黄灯照在她的脸颊上,意识仿佛做了一段很长的梦,她懵然地回忆在梦里发生了什么。 直至一道清脆的小孩声将寂静的夜划开,他说:“侯烛,你媳妇醒了!” 拿勺子给她喂水喝的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但当他说出句话后,苏芙就觉得他不可爱了。 气息屏住了一刹,意识如支河缓缓回流,她的视线也渐渐清明,而后顺着小男孩的声音转眸看去,一双鹰隼似的深眸沉望着她。 苏芙心中一悸,危险使人条件反射地后缩,突然手腕传到一阵酥疼,她低头一看,一道银质手铐正咬住她的左手,另一端是一道颀长的大掌。 等等—— 她是追乌沙,手铐锁的也是逃逸的乌沙,可刚才这个小男孩喊的什么? 侯烛? 不是乌沙吗? “咦,你们俩的手都勒出红线了。” 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落下,小孩童言无忌,但大人还教过一句叫别多嘴多舌,苏芙有些生气,一生气就有些犯晕,坐不起身。 面颊在高反发烫时,听见床边响起一道嗓音,像桦树在深冬时被风吹过的沙响,因为巨大而显得幽深,以至于在人心里回荡—— “不管我阿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不需要相亲,你也不必追来。” 苏芙脑瓜子有些嗡,相亲?追? 出于职业习惯,在没有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比如,苏芙是来送传票找一位叫“乌沙”的被告人签收,但眼前被她拷住手的男人不叫乌沙,如果她解释了,岂不是承认自己费尽心机,抓错了人? 她咽了下嗓子,这时男人坐在幽光处瞥了小男孩一眼,他又拿起勺子给苏芙喂水,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感觉情绪到了尽头。 这时,她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里捋出思绪,缓缓坐起身,尽量不牵动连着彼此的手铐,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给牧民分物资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 男人那双眼睛没有多少情绪,但却有动物审视的属性:“你认为我看见你却走了很不礼貌?” 忽然,他竟动了动手铐,将苏芙的视线顷刻朝他倾去,而后轻淡道:“你不是报复回来了么?” 他说出这句“惩罚”根本不是认罪,而是告诉苏芙,看没看你又如何,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苏芙想问出来的是——你明明看到执法人员还跑,也有问题…… 她沉了沉气,冷静道:“乌沙的妈妈说,你拿的那只兔子是乌沙买的。” 她这个问题有两个目的,乌沙的妈妈故意让她误会侯烛就是乌沙,第二个目的是—— “确实是乌沙让我带回给她。” 苏芙脱口道:“你和乌沙认识?你刚见过他?” 侯烛看她的眼神深了一层,苏芙感觉到动物间的壁垒在增厚,而这时,小男孩还蹲跪在床榻边,眼神来回看着苏芙和侯烛,说:“侯烛,你媳妇管你好严哦。” 一盏茶的功夫,小男孩被侯烛赶了出去,确切来说,他就是动了动手指,把他挥走。 苏芙至今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回视线,苏芙尚未来得及放松的情绪又警惕起来,听见他说:“可以解开了么?” 解开手铐,然后他就会跑掉,那么她跟乌沙的线索再一次断开。 她已吃过一次亏,跟乌沙的妈妈说了是来送起诉的传票,结果就被骗走,眼前的男人不知是否清楚乌沙犯了事,故意来帮他打掩护。 如果她告知实情,恐怕他们又会通风报信。 不如—— 苏芙一个将计就计的念头油然而生。 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侯烛的眼神在这时抬了过来,雾蒙蒙的屋子里,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而他的眼睛和她晕眩前看到的目光交叠,苏芙忽然觉得这里不需要灯,夜里狼的眼睛最亮。 他压声反问:“不打算松开了是吗?” 苏芙说:“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那我便不和你相亲,没有的话,就不能跟我试试吗?” 她一点点放下狩猎夹,只要他说有了对象,苏芙就会接——那你把乌沙介绍给我。 但野兽总是不按人类的套路出牌,手铐在轻微的抽动中划出金属的碰撞声。 侯烛的额骨生得立体,双眉又浓,底下的眼神就像隔着森林一般望来,幽静地看着她说: “不解开,那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苏芙看着这些评论,发现大家对“诗词化刃”这种玩法,是真的情有独钟。 她琢磨着,要不再开一个科举副本? 诗词战斗2.0。 涉及的诗词种类将会更多且不受限制—— 比如,李白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又或者“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华夏的诗词实在是太璀璨了,如同耀眼明珠,可以给星际玩家亿点点文化震撼。 至于副本地点就选择汴京贡院,万卷书海。 玩家需化身书生,寒窗苦读,参加笔试。 笔试时,限定体验化诗为刃,可选择所学诗词变为现实,具现化攻击力。 “要是真搞出来,怕不是要玩疯了……”苏芙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正想着呢,突然发现一条热搜空降榜首。 #大圣,终于要大闹天宫了!# 第 187 章 187-齐天大圣,孙悟空! 苏芙看到热搜,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蟠桃会的剧情开始了?” 她赶紧打开副本直播,同时刷星网热搜。 发现大圣大闹天宫词条如同一个信号,很快,更多与大圣相关的词条全都涌了上来。 #心疼大圣# #终于等到这一天!# #大圣快醒醒!# #猴哥快闹他个天翻地覆!# 侯烛望着那条没有在冰雪山林里结成冰的河流,就像在看自己的心潮。 是这底下有滚烫的山脉,还是因为源源不断地被风推动着,所以它动了。 忽然,手腕系着的绳带被人牵了牵,他瞳仁微转,看到苏芙仰着一张月亮似的脸对他说:“我想蹲到河边洗洗手,喝点水。” “嘴里含一含就吐出来,生水别喝。” 侯烛说着,随她半蹲到溪水边,谁也没有要解开绳带的意思。 苏芙当这条系着她和侯烛手腕的腰带为生命线,如此她在这个浓密深林里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她用没有被系着的右手划开清透的水面,再用手心掬起一汪水送到唇边含住,一下子冰得她眼睛眯了起来,很快就转身把水吐到雪地上了。 在野外倒是讲究,早上没忘漱口。 她龇着牙:“好冰啊,酸到我牙齿了!” 他半蹲在旁边扯了下唇,望着她说:“还含吗?” 苏芙说:“要的,润一润嘴巴嘛,谢谢你啊,侯烛河~” 侯烛脸上的笑微冻住,看着苏芙的指尖又去搅了搅那池河水,微探身,掬起一瓢水含进嘴里。 她是谢谢他,还是这条河? “地名能随便起的么?” 侯烛撇过头去,语气有些生硬。 苏芙微微一愣:“是哦,犯法的!” 她竟然在他这里犯了专业错误,一定是没清醒过来,第二次舀起一瓢水含住,又吐掉,她说:“好冰好冰啊,舌头都要麻掉了。” 侯烛掬了瓢水送进唇中,自然是刺骨的冷,在他唇壁上激荡,所以……她现在的舌腔里,就是这种敏感反应么? 这时苏芙站起身道:“好啦,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侯烛眸光微侧着瞥了她一眼,“走回昨天你滑下来的草坡边,车就停在那儿,不过,你能爬上去么?” 苏芙感觉他的语气和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小鸡崽,但她自己也不确定,有些闷声道:“不好意思啊,拖累你了。” 失落,愤愤不平,最后,落在侯烛耳朵里是阴阳怪气。 “不是要吃烤蘑菇么?” 他说:“那就沿着这条河走下山,路上还能采点。” “那我们还得在山里待到天荒地老吗?你不想出去吗?可我现在已经饿得来不及去摘菜了,我感觉我马上要晕倒,我现在哪里都酸疼,还冷,饥寒交迫……” “好了。” 侯烛沉了沉气,“回去,开车,你爬不上山我就给你开条路,行么,芙莉小姐。” 苏芙在他这句话里抿唇,但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侯烛走在前面,苏芙跟在身后就能毫无顾忌地看他背影,观察他的头发,比起直发的顺从,他带着卷曲的硬发是野性又自然的,但那种大波浪又不会很卷,就像这条路,虽然有起伏,但因为不是一条路就能看到尽头,反而不会无趣,又因为她相信光明,所以并不害怕。 最终,两人走到昨晚苏芙摔下来的山坡上,她抬头时,愣住了。 是个三四米的雪坡,比旁边的白桦树还要矮,但因为结了冰,所以不好爬,苏芙又怕自己会重新摔下来,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而侯烛朝四苏扫了眼,说:“他们昨晚解了手上的胶带,果然把我救生绳收走了。” 苏芙听出他这句话的意思,蹙眉道:“艳红和乌沙干的?” “那个人不是乌沙,是艳红看你误会了她一个员工的背影,就当作幌子引你来草坡边。” 说到这,男人目光掠过一抹怀疑,沉肃看向她:“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费尽心机把你推下来?” 因为在侯烛的记忆里,苏芙和艳红前一秒还在烫火锅,不可能半夜就要给苏芙挖这么大个坑,但苏芙又不能告诉侯烛她是法官。 如此,他就知道她一直在利用他给兄弟定罪,上次听到她说跟他相亲是撒谎的,险些将她揉碎。 艳红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把她扔下山了,侯烛和乌沙感情这么深,知道事实恐怕让她长存山底。 她抿了抿唇,心里慌乱起来时,他的目光探向她:“不是让艳红以为我跟你是一对么?她和你为乌沙扯什么头花?” 清晨的冷冽凛风吹来,苏芙眼瞳微微一颤。 所以侯烛以为她一个女生就算不是跟乌沙相亲,也是跟他有男女感情的纠葛么? 而艳红才会在分手后记恨于她,表面和睦,背地设计? 苏芙牙齿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所以,你才在艳红误会我跟你是男女关系的时候,没有解释?” “艳红以前跟车走江湖,性情泼辣,对人又狠,你跟她做情敌,没好处。” 侯烛说这句话时,双手环胸,眼神微不可察地看了她一眼。 苏芙忽然双手一拍:“就因为我们昨晚真的分房睡啊!她故意给我穿性感睡衣试探我!没想到我们根本没动静!” 侯烛眉头一凝,撇回头,没吭声,但明显不信,苏芙忽然双手握住他的右手道:“你说乌沙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不然为什么找不到他?这也太奇怪了,她居然拿一个员工假冒乌沙,她是不是真的很爱乌沙呢?怕我抢走他?” 听到后面那句,侯烛将手从她掌间抽离,淡声道:“我没女人,我不知道女人怎么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憋着火,将系在他手腕上的绳结解开了。 苏芙情绪一下低落,看着在风里飘飘扬扬的绳带,告诉他真相吧,那样的话,她就真的从此和他道别了。 她还有什么理由和他继续待在一起? 苏芙鼻尖一下就酸了起来。 可是不告诉他,就好像她真的跟乌沙有男女关系一样,她哽着声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反正,你答应跟我去找他嘛,见到他你就知道了嘛……” 三分撒娇七分哀求。 侯烛手里的树枝往雪坡上用力一插,凌厉的眉峰压着黑黝黝的瞳仁看她:“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芙一噎:“这样……你就不误会了呀……” 男人在冷风中轻“嗤”了声:“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他的试探让苏芙百口莫辩:“总之,我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不能污蔑我!” 侯烛在雪坡上踢出了一个凹口,登时把小兔子吓了跳。 他抬眼看了看她,声音沉缓了些:“不是发脾气,是让你踩着这些凹口上去。” 他的安慰没有奏效,苏芙只觉心里的水泛滥了,很难道清缘由,他对她好一点,她更泛滥了。 男人给她在雪坡上开出一条路,一直到坡顶上,再然后,他从坡上给她投下来了一道救生绳,苏芙看着这一线生机从天而降,双手抓了抓,却没有马上爬。 而是回头看向这片广袤山林,轻说了声:“再见,谢谢……” 在都市社会里,和一个人相处许久依然觉得不够了解他,他的所作所为可能是出于法律规则的约束才如此高尚,可当被抛弃到原始森林,脱离律法枷锁后,才是一个人品德的真正体现。 而她竟然和侯烛在这里,安全地度过了一夜。 但当她坐上侯烛的车到达城镇后,突然明白他对她没邪心,可能不是品德高尚,而是—— 她简直就是一个邋遢大王! 烤肉店门口,苏芙看到玻璃镜里有一个浑身灰兮兮的流浪|女孩,头发散乱成草,脸上全素颜地冻出了两团红,更别提上面还有道道泥土! 就连开门迎宾的服务员都愣了下,没等苏芙走上前,她已经抬手捂了下鼻子了。 只有侯烛对她说:“愣什么?不是说肚子饿,要吃烤蘑菇么?” 苏芙刚才上了侯烛的车后就呼呼大睡,现在才发现白色羽绒服上结的雪块,一进温室就化成了一滩滩的灰色,她摔成了邋遢鬼,并让侯烛亲她的脸,别说对她有好感了,他没恶心已是忍耐力极强,苏芙现在心态安详并微死。 可是她太饿了,吃饱了才能顾形象问题。 苏芙就这样埋头苦吃着,侯烛怕她烫嘴,把烤熟的肉和菌菇放到远一些的盘子里,让她夹的时候在空气里散一散热。 此时苏芙鼓着腮帮子两边,含糊道:“我去拿饮料,你要吗?” 他握起杯子:“我喝茶。” 苏芙擦干净嘴巴,往冰箱门边蹲了过去,这一蹲,就听到收银台后的几个服务员挨在一块叽喳:“这么大一个帅哥,怎么会跟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在一起啊?” 另一个服务员又压着声音道:“太离谱了,帅哥一个劲伺候她,给她烤肉夹菜,我的天啊,他居然吃得下去呢!不嫌脏吗?” 苏芙握着汽水瓶的手气得发抖,倏地站起身把酒瓶摆到收银台上,说:“买单!” 几个营业员顿时往后缩了缩,苏芙眼神阴测测地往前探近身子,一字一句道:“连同我那张桌的饭钱、一起。” 撬开汽水瓶盖,苏芙回到座位,握着饮料瓶像喝酒一样咕嘟嘟地灌进肚子里,侯烛凝眉:“没肉给你吃?这么喝,别的吃不下,肚子又填不饱。” 苏芙放下汽水瓶,眼睛一眯:“这家店真好吃,我们明天还来吃!” 侯烛手肘搭在桌边凑近看她:“不是要去找乌沙么?明天就不待在这儿了。” 苏芙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只是忽然反应过来,激动道:“对了!我要去买衣服,这里最大的商场在哪里!还要买化妆品,还要去做头发!” 侯烛长睫在她这句话里掩了掩,苏芙喝完最后一口饮料,说:“你吃饱了吗?吃饱我们就走吧!我已经结账了!算还你救我的人情!” 男人靠坐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爽,但什么也没说,往外走了。 最后,带她来到一家平房里开的临街服装店,苏芙看着那些上了年纪的款式,犹豫要不要进去,问他:“真的没有大商场吗?” 男人揣兜道:“爱买不买。” 他话一落,苏芙一头扎进老式成衣店里,认真地挑了起来。 侯烛就倚在街道对面的门柱边,姿态闲散地隔着玻璃门看她在里面穿梭忙碌。 没一会儿,她就站到玻璃门内,朝他兴奋地招了招手,然后给他转了个圈,像是问他:这件裙子怎么样? 侯烛双手环胸,看了眼又往冷清的街道撇过头去。 过了几分钟,面前忽然冒来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他瞳仁一凝,眉头也深皱起。 苏芙展开购物袋里的衣服问他:“不好看吗?我挑了那里最好看的一件了,虽然店里款式老旧,但我作为一个香港人,复古风还不是手到擒来!” 侯烛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她的出生地,她怎么从香港来到这里? 她能习惯吗? 他眼睫微低,瞳仁在内里轻转:“问我做什么,又不是给我穿。” 苏芙就是为了回烤肉店里一雪前耻!谁让他们说她脏兮兮的! 此刻鼓了鼓气,道:“我身上脏得要命,你也不说,你就看着我这样走在大街上!头发跟杂草一样!你让我怎么见人呢!你也不怕我跟你走在一起丢人!” 侯烛都觉得她无理取闹,冷笑了声:“你哪里丢人?你没见刚才那些男人都盯着你看吗?你还想要多漂亮?” 苏芙气晕了,双手叉腰原地打转:“那是因为他们看我脏得像流浪汉啊!” 忽然,侯烛抬手捋了捋她外套的帽子,淡声问她:“那个人怎么看你,真的很在意吗?” 苏芙眼眸微微一怔,帽子的绒边痒着她的脸颊,她还偏了下头,委屈道:“脸也是脏的。” 男人低声说:“过来。” 心弦浸在水里,苏芙不想让他看清,倒是他轻轻叹了声,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似触电又似野草在她心头蔓生,而男人还在耐心为她擦着脸蛋,视线探入帽檐扫过的阴影,对她说:“喜欢你的人,怎样他都喜欢,何需装扮?” 【这是……副本彩蛋?】 【好家伙,还有彩蛋啊?这也太用心了吧!】 画面中,就在苏芙完善副本时,她身边的金箍棒,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众人无比熟悉的声音从投影中传来: “嘿嘿,可是要俺老孙帮忙啊?” 齐天大圣,孙悟空! 第 188 章 188-飞升神界,天庭F4 网友们发现不对了。 这彩蛋……好像不是简单的幕后花絮! 【等等?!刚才那声音……是大圣本尊?!】 【天哪,该不会……这个副本有真·大圣参与吧?!】 【不可能吧!应该大圣只是帮下忙?亲自参与?这有点太离谱了吧!】 【你告诉我这副本大圣本尊下场陪玩?!】 【我玩的养成游戏成真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猜测给震撼到了。 这怎么可能? 【我现在头皮发麻!快别说了,继续往下看!】 说完,苏芙哭得更心酸了,又觉得自己太伟大,为自己的伟大而哭泣。 良久,侯烛坐到雪地上,他把哭得渐渐疲软的苏芙抱起横坐到他腿上,掌心一捧她的下巴,薄凉的唇印在她潮湿颤抖的眼睫上。 只是一刹那,苏芙止住了哭声。 她惊愕地张着水瞳,哪怕只有电筒微弱的光,依然能看到她透红的眼眶,他的气息缓缓往下,顺着泪水的流动,携住了那枚晶珠。 苏芙低着头,幸好,从头到尾,天都是黑的,就当是风来过。 她双手被他搭到他的宽肩上,其实恐慌的时候,人总是希望得到一个拥抱的抚慰,她脸颊埋在他的脖颈,感受着温度,以及被人托住的安全感。 他说话时肺腔的震动也会隐隐传递到苏芙的心口上:“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了眼,坡度不大,也不算太高,你穿得这样厚实,有没有摔疼哪里?” 只有苏芙真的出事了,才能听见侯烛这样温和的语气。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不敢动,我怕一用力就疼,就碎了。” “等天亮了,你就会看见这道山坡,其实并不可怕。” “可是夜晚还没过去。” 苏芙害怕得嗓音又哽了哽:“我是一个人来到鄂温克旗的,我的爸爸妈妈还在南方……如果……侯烛,如果我听你的,不出门就没事了……” “如果我不给你开车,你就顶多去艳红的车库里蹲她。” 苏芙听到他这句话,又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全被他的衣领口接住,他好像那儿也有嘴巴能喝到,苏芙听见他在滚动喉结,他一低头,那喉结就会滑过她的太阳穴了。 “我再也不找乌沙了……” 等天亮,就是开庭的时间,她的任务也截止了。 有道大掌在她后背轻抚过:“追了这么久,不见怎么放得下,我会带你找到他。” 苏芙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坦诚,说:不用了,我只是要在开庭前通知他出面,现在法院的传票已经失效了。 可大约是这晚的风太宽厚,这道山坡又太深远,而他亲了她的眼泪,让她不想结束,让她还想利用这个原因,跟他再走一段路…… 于是她说:“那我怎么报答你?” 他没有要她的报答,可能是她给不了,又或者是苏芙身上没有他想要的烛西,他只是问:“冷不冷?” 苏芙被他抱着,想说不冷,但又没理由一直抱着他,于是又说:“冷。” 这样他就会一直抱着她吗? “我去拣点树枝生火。” 苏芙:“……” 侯烛一起身的时候,她也要跟着他走,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 男人扫了她一眼,忽然说了声:“先别动。” 苏芙原本迈出的腿轻轻颤抖,紧张看他:“怎么了?” 侯烛手里的电筒照过前面一片雪地,一丛丛高大的白桦树魁梧地伫立在前方,而男人信步进入鬼魅般没有尽头的夜山,给她捡了支虎口大小的长树枝递来:“拄着。” 苏芙拢了拢指尖,长到肩膀的树枝微微刺着手心,她说:“谢谢。” 他走在前面,跟她的距离有半个手臂,夜里他的背影和白桦树一样高大,不,他和树不一样,如果只有树,她会害怕死的,如果是他,就不怕了。 侯烛天生就适合在草原和森林里,鄂温克人都有这种天赋,能找到适合生火的枯枝和落叶,最后在一片平整的地面上,用小刀划下来的一块桦树皮给她垫着坐。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陪着她就够了。 苏芙双手抱着膝盖,看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忽然问:“你不是不抽烟吗?” 他的眉棱在火光中朝她掀了掀:“难道你跳崖,我也跟着跳崖,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苏芙眉心微蹙:“你的车为什么不放一瓶水呢?” 这样就不会渴到了,她又想起他刚才给她亲了亲眼睛含眼泪,吓得不敢提这个话题,立马说:“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买一杯热奶茶。” 上次坐他的车从阿尔山到绰河源的路上,还是她去服务区买的奶茶解渴呢。 “你还是先别许愿了。” 侯烛点燃一片枯树叶,放到支起的一小摞枯枝下,篝火就这样盏盏升起。 苏芙原本心情很空荡,但现在看到火就看到了希望,说:“我这叫计划,你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吗,唐三藏穿过沙漠是靠着手里一颗苹果,他到绝境的时候就会想,我至少还有一个苹果,最后他靠这个希望走出去了。” 侯烛轻扯了下唇,半蹲在篝火前,手里的一支粗树枝顶了顶柴穴口:“那你现在手里有什么?” 苏芙眼睫在火光中微微一垂,而后,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寂静的山林中,干柴在噼里啪啦地发出细微声响,窜起的火一点点烤着苏芙的脸颊。 她握完他就收回了手,还揣进兜里,强装镇定道:“你们民族不是最擅长在山林里生存吗?你还会挖蘑菇呢。” 这句话解释了她为什么依靠他,都是有根据的! 侯烛拍了拍手里的木屑,说:“你知道为什么大家现在下山了吗?” 苏芙说:“山下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衣食住行更方便,就不需要打猎和靠驯鹿为生了。” 侯烛隔着憧憧火光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说:“因为山里野兽横行,而我们没有猎枪。” 苏芙双眸一点点睁大,而侯烛靠到树边整以暇看她:“就像现在这样。” 那颗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脏再次突突地跳起:“侯烛,你能不吓人吗!” “很吓人吗?” “我头皮都发麻了!” 男人一笑:“这样不挺好?不打瞌睡了。” 苏芙一愣,那颗跳得快的心脏还热了。 他就这样靠在粗大的白桦树边坐着,走进山林里的侯烛,身上那种深邃凛冽的气质会散发得更剧烈,就像地磁在她身体里紊乱,她双手抱着膝盖,看着那团火又觉得眼睛热,看他又不敢,只好抬头看天,说:“今晚的月亮呢?” 他说:“今晚的星星比较多。” 苏芙又认真找了找,为什么没有月亮呢,她喜欢月色。 于是把视线落回雪地上,拿起棍子搅着脚边的冷雪土:“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吗?” 侯烛长睫压着瞳仁朝她看来:“你渴了?” 现在还没天亮,她这刚摔过的身子骨,他夜里带她爬雪坡会有危险。 苏芙指着面前这团火问他:“你知道我们一般生火是在什么时候吗?” 侯烛眉梢微挑:“停电的时候。” “No~no~no~” 苏芙竖起食指像指针一样左右摆了摆,说:“这么旺的火,是吃烧烤的时候。” 侯烛眉头微凝,似想笑,苏芙说:“你现在应该很瞌睡吧,为了防止你睡着受冻了,不如去挖点蘑菇洗一洗,烤着吃?” 男人双手环胸,这个姿态说明他现在处于防备心理,根本不听她讲的。 “你以为蘑菇能随便吃?” 侯烛神色在火光里严肃:“没摔坏,想吃坏?” 苏芙沉了沉气,拿出完全没信号的手机给他看:“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睡着了!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星火从干柴上卷起时,侯烛的黑瞳里也有暗光跃动,问她:“身上有绳子么?” 苏芙摸了摸头发,她洗了头发还没来得及束,说:“我上次给过你一个头绳的,你用来捆麻袋了。” 记仇。 侯烛偏眸:“不是头绳,是能绑人的长绳。” 绑人?长绳? 苏芙轻“啊”了声,想起她晚上出门太着急,里面还套着艳红给她的睡裙呢,那睡裙就是两襟裹前胸,腰上一条带。 她此刻背过身去,低头解开羽绒冲锋衣,掀开羊绒衫的衣角,从里面摸到了睡裙的腰带,丝绸质地的水粉色,一抽,就解了下来。 接着把衣服拉链拉好,伸手把绸缎的腰带给侯烛递了过去。 夜风掠了掠,他接过时尚有余温,粉色腰带就缠上了他指间。 “玩个绳结游戏,行么?” 苏芙登时来了兴致,睁大圆眼问他:“怎么玩?” “布林结,会打么?” 苏芙抿了抿唇:“不会……” 不会是不是就不能玩了? 此时侯烛垂眸,一双骨节长硬的手指将腰带交叉,圈出一个圆,接着食指又勾起另一端圈出第二个圆,说:“布林结是在野外最常用也最安全的绳结,将绳子两端分别绕出一个圆,一条带子朝里,一条朝外,这样平移重叠成一个圈。” 说着,他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一张,将那圈口撑开,说:“把手伸来。” 苏芙听得晕乎乎,但最后这句懂了,撸起袖子伸出双手,准备去接,结果下一秒,侯烛将绳圈套进了她一双手腕,接着一拉绳带,就将她的手捆了起来! 这下,苏芙再困都醒了! 男人慢悠悠地拉扯绳带,也将她的双手收紧了,一下将苏芙往他面前勾去,她呼吸一促,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若隐若现的星火在熠动,他在这时对她说:“学会怎么绑人了吗?以后别用手铐了,伤手腕。” 苏芙激动地跑向大圣,看着三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身影,就这么真切地站在自己身前。 简直就和做梦似的! 太帅了!这三神简直太帅了,意气风发! 哪吒第一个凑了上来,绕着苏芙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你就是苏芙啊?可以啊!有两下子!”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伸出胳膊,勾住苏芙的脖子,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放心,既然来了神界,我哪吒必带你玩个痛快!” “还有蟠桃美酒、仙家法宝,任你挑!” 二郎神也带着浅笑,微微颔首:“苏芙,欢迎来到神界。” “行了行了,”大圣挥了挥手,“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苏芙激动得嘴角都压不下去,自己人! 嘿嘿嘿,大圣说是自己人! 她心脏怦怦直跳,这可是和大圣、三太子、二郎真君一起玩啊! 至于先前说好的什么工作? 咳咳,先放一放! “那就麻烦各位大神了!” 苏芙还挺好奇,也不知道大圣他们会带自己去哪玩? 毕竟神界他们的大本营,应该相当刺激吧。 蟠桃园?咳咳,王母娘娘还在呢。 二郎真君殿?看到哮天犬还在激动地围着她转个不停,苏芙狠狠rua上手。 就在这时,哪吒、大圣、二郎神三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目光。 哪吒轻咳两声,压低声音,凑到苏芙耳边,神秘兮兮地问: “想不想去暴打那群罪魁祸首?” 苏芙:“……?” 她脑子一懵,罪魁祸首? 什么罪魁祸首? 好家伙,该不会是指希腊、北欧那些神明吧? 宙斯?奥丁? 额,等等,暴打……? 第 189 章 189-神界震动,吃瓜群众 看苏芙一脸茫然,二郎神淡定抬手一挥,无比熟练地布下隔音屏障。 与此同时,哪吒啧了一声,解释道:“就是那些异常在人界搞事的罪魁祸首。” “当初异常刚入侵时,咱华夏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东西能复制、能传染,感染性极强。” “所以第一时间隔离开来。” “但其他神系呢,压根就没当回事!” “非说区区异常不足为惧,最离谱的是,还有神明主动去接触那玩意儿,想看看究竟怎么个事。” 说到这里,哪吒咬牙切齿:“结果你也看到了。” “异常在他们神系里养蛊似的,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强,甚至直接替代了那些神明。” “这才导致了人界遭此大难。” 大圣抱臂站在一旁,金眸微冷:“要不是他们一直在后面拖后腿,这事儿早解决了。” “简而言之,”二郎神总结:“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苏芙瞬间懂了,这不就和某些地区出了事,明明感染了,却偏不防控,还到处乱跑,最后拖累全球一个道理吗? 猪队友,真该打啊。 合着自己在人界打生打死,都是被这帮神明连累的? 暴揍,必须得暴揍一顿。 但问题是,她弱弱地举手:“我只是个凡人,能打过吗?” 再怎么说自己是凡人之躯,而宙斯、奥丁什么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神明啊。 “怕什么!”大圣把金箍棒往肩上一扛,“到时候你就尽管打好了,怎么解气怎么来!” “俺老孙罩着你,绝不让你伤到一根毫毛!” “就是!” 哪吒也拍着胸脯保证,“我连揍谁都想好了,宙斯那老色批第一个!” 二郎神微微一笑,哮天犬在一旁汪汪汪,也表示赞同。 苏芙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背也挺直了。 是啊,她这边可是有天庭三大反骨坐镇,怕什么?! 不就是揍个宙斯吗?怎么了? 对大圣来说,何止是揍宙斯?整个天庭他都揍过。 更别说之前,宙斯还因为阿喀琉斯想要杀过自己,当时要不是大圣出手,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必须报仇! 揍!必须揍! 这是苏芙遇见侯烛后,第一天感受到夜里没有风了。 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从喉咙一路鼓进心脏,那里有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四扇门都在呼呼地响,风在里面乱撞。 撞出了突突的心跳声。 苏芙试图挣回双手,男人并没有抓紧,腰带顺着他的虎口滑过,像从他手里脱下似的,最后搭在她的膝盖上,她低着头有些慌乱地挣脱绳结,可越紧张,那绳结就像食人花,越用力缠紧了她。 这时男人短促地落了声轻笑,她更紧张了,就因为有他看着,她才会出错! 于是苏芙背过身去,果然,这样就能静下心来了,让腰带尾巴穿过绳结口,终于将她的双手解放,转过身时,光影照在她的指尖上,她看了看,是真的没有勒痕。 当一个男人注意到一个女孩受着疼时,不是嘴上说些体己的话,也不是嘲弄,而是将她打救了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日行一善,或者只是无心之举,但苏芙确实被打动了。 她说:“你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侯烛靠在树桩上,曲起一条腿看她:“哪边?” 苏芙不想带有地域色彩,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只想知道关于他的事的心思,便说:“草原上的。” “都哪样?” 她一句话,他慢条斯理地探究她。 苏芙无法在火边看他太久,又低头揪腰带,说:“很会绑人。” 侯烛轻“噢”了声,这个“噢”让苏芙听出了一点民族语言的口音,其实侯烛的咬字很清晰,但又跟普通话地区的停顿微微不同,就像一首马头琴划拨出来的声调,因为产生于辽阔的草原河岸,所以润泽又有顿挫。 他此刻说:“马和羊太多,草原又太大,不绑着怎么行?” “那你是哪个地方的鄂温克人呢?” 她忽然问了句,又抿住唇,这句话好像对他多有兴趣似的。 “额尔古纳,在中俄边境区。” 苏芙又假装忙碌地随意摆弄自己的腰带,学着他刚才的手法,先打了两个圈,然后堆叠在一起,穿到右手腕上,再抬头看他。 然后,他微微一笑:“错了。” 苏芙眼睛瞪大。 侯烛掌心朝上,朝她自然勾了两下,苏芙将腰带递回给他,又把桦树皮坐垫往他身边挪了挪。 那两个圈在他手里显得极小,苏芙是最后一个步骤出了错,不是对折,是平移地重合,她接过来说:“绑多大的烛西都可以吗?” 侯烛手肘搭在膝盖上,影影绰绰的火光里,他的瞳仁微瞥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后,将右手腕朝她伸了过去。 这种绳结,越对抗越捆紧。 苏芙套上他的手腕后,扯了扯绳带,筋骨分明的手腕被柔软的粉色腰带缠紧。 “我看武侠小说,主角掉进山崖后都能得到武林秘籍,我也算是学到了烛西,因祸得福。” 她这句玩笑没有让侯烛神色轻松:“你不摔下来,我也会教你。艳红推的你,是么?” 苏芙抿了下唇,其实都能猜到了,她故意停在草坡边,四苏森林茂密,但坡度平缓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加上那番对话,她就是为乌沙争取清债的时间。 她轻叹了声,下巴搭在手背上,说:“她不懂法……” 后面的话戛住,苏芙清咳了声:“又困了。” “不是我不让你睡。” 侯烛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干柴霹雳响了下,苏芙眼瞳怔怔放大,他倒是没意识到说话的歧义,继续道:“这里是雪山,没有保温袋,一旦深眠容易醒不过来。” 苏芙眨着眼睛看他:“你是怕我睡着了,你也睡着了,万一都醒不过来,那就是传说中的……” 她张了张唇,一男一女死在一块,还能是传说中的什么,她忙又咬唇。 侯烛眼神在跳跃的火光中微眯:“你才二十五,玩够了吗?要还想谈恋爱就打起精神。” 苏芙双手抱膝坐着,眼皮要拼命黏在一起,手背转而撑起下巴,然后脸颊一点点往下滑:“没男朋友不会死,可是没觉睡真的好辛苦……你知道吗,我遇到你以来……没有一晚能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我不给你睡了?” 苏芙听到这句话脸颊微微烫着,语言系统错乱,像在梦呓:“你现在就不给我睡啊……” 忽然,侯烛长身探来,雪岭云杉的味道在寂静的山林里包裹着她,男人左臂撑在她腿边,右手指腹轻点她的眼睫,低声对她道:“坚持一会,等出去就给你睡,好吗?” 苏芙在他这句话里想哭,眼睫被他温热又陌生的指腹触碰过,心弦再次荡起。 她仿佛已经走到了绝境,却被一个男人拉住,在最黑暗的密林里,举目无亲,哪怕是做梦梦见这样的画面,都是会被吓醒的,可他出现在丛林中央,成了一座被她依附的岛屿。 山里也会有岛啊。 苏芙轻轻眨着湿润的眼睛,柔弱得没有力气:“你想要什么呢?我会尽力为你做到,侯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男人轻笑了声,似乎将她这句话当成情绪激动时的感激,并不做数,说:“别对一个男人许这种承诺,他乐意帮就帮,不乐意就去死,你又不是求他救你。” 苏芙在他这句话里忽然醒了下,惊愕地看向侯烛,在他添了把柴火时,她忍不住捂唇“哈哈”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睛更湿了。 她用力咽下嗓子里的酸涩,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回事,心动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哭泣吗? 她又低下头,手从兜里掏出一次性相机,说:“拍完它的话,是不是就能熬到天亮了?” 熬到丛林野兽都销声匿迹,熬到阳光出来,熬到她一颗迷离的心能被照回原形。 侯烛刚要接过她的相机,苏芙收了收手,讲:“我拍。” 他眼神微愣,却没问她是不是要拍他。 苏芙调节参数,还有些担忧地嘟囔道:“不知道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坏。” 于是她眨着左眼,右手握相机,左手扯了扯那条还系在男人手腕上的粉色腰带,就这样对他的手拍了一张。 侯烛眉头拧起:“到底谁浪费胶卷?” “我还拍了篝火,够有氛围和纪念价值了。” 男人把手收了回去,苏芙抓住捆他的腰带,实则根本抓不住他,他一扯,腰带就被他带走了,苏芙顿时蹙起眉心看他:“你看你看,绑不住!” “绑住了,是你没抓紧。” “我抓紧了!” 这时侯烛用绳结坠下的腰带又绕了个布林结,二话不说套到苏芙的手腕上,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和他系在一条红线上了。 苏芙吃惊地拉了下手腕,侯烛抬了抬手,对她道:“这才是绑紧了。” 他扯过去的时候,苏芙手腕上的圈会收紧,她如果拉一下,他也会感受到她同样的感受。 苏芙一下子脑袋不会转了。 拿着相机胡乱拍了张被腰带牵着的两道手,还故意道:“我……我拍回去…… 学习……” 侯烛靠到树桩边没说话,下颚微仰了仰,良久才开声:“等天亮了带你去找溪流。” 苏芙眼睛一亮:“吃烧烤?” 男人扯了下唇,闭着眼睛靠在树桩上,他其实也疲累吧,头微微一偏,下颚线在火光中映得更锋锐硬朗,对她道:“是话说多了,口干舌燥。” 苏芙鬼使神差地借篝火的光,借着他闭上眼睛的机会,朝他拍了一张照片。 现在侯烛说他口干舌燥,所以不想说话提神了。 苏芙没出声,脑子里一个念头晃过,要不要再给他哭点眼泪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脸颊陡地滚烫了起来,他当时也是没办法让她止哭,所以听她这么讲才真的亲了她的眼睛吧,他一亲,她就不哭了,她吓傻了。 但是这点小事也不好让人家负责。 苏芙在侯烛的身边蹲下,他生于离俄罗斯一河之隔的边境,有西伯利亚的寒冷带来的窄鼻深目的脸庞,长长的眼帘像刷子一样扫过眼睑,双眼皮的折痕因为深而有点窄,反而睁眼懒懒看人时有种狭长的静谧感。 她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想看他的眼睛,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男人鼻翼叹呼了道气,没有睁眼地说:“现在知道害怕睡着了?” 苏芙说:“我看雪松上有积雪,应该是干净的,你可以含在嘴里化成水,这样就能解渴了,是不是?” 侯烛这时睁开了眼,看到她抿了下冻得似果冻的粉唇,瞳仁划过一丝哂笑:“你真当我是口渴?” 苏芙低头:“你是懒得跟我说话。” 侯烛望着她垂下时像蝴蝶似的睫毛,他刚才还亲过,但太急太快了,他还没尝出味道。 不由滚了下喉结,问:“你想喝水吗?” 苏芙轻摇头,她怕要上厕所。 侯烛情绪有些沉,这个夜晚,只有他口干舌燥。 苏芙在抖树叶上的积雪玩。 每一棵树,只要她能碰到的枝叶都被她抖过,而侯烛的手仍和她绑在一条绳结上,所以只好陪着她玩抖树叶。 那雪簌簌落下时,苏芙就会迅速缩脑袋,于是为了提防危险,她就会集中精神,如此就不想打瞌睡了。 当她想要够到一棵积雪最多的树枝时,指尖再怎么用力伸都还差一点,而一直当这个游戏弱智的侯烛,忽然伸手替她弹了下那株枝桠。 “啊!” 苏芙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牵住他的手腕说:“侯烛,快跑!” 男人黑瞳一怔,目光落在她牵住自己的柔软指尖上,或许是因为绳带连在一起,她才不得不带走他。 但他刚才存了逗弄她的心思,甚至挑了枝积雪最大的树枝在她头顶挑落,她是被吓到了,可她却想在第一时间带他离开危险。 苏芙一直抖到树上的积雪看上去微微泛起金色的光——日出来了。 侯烛带她徒步走过白桦林,四苏的每一处看起来就像无限延伸的树块,没有差异,好在她的左手腕和侯烛的右手腕绑在一起,她不怕跟丢了。 直到耳边传来涓涓流水声,她眼睛明亮地抬头:“是水!” 她迈步要跑过去,却被男人反握了下手腕:“这条河又不会跑,急什么。” 苏芙耐下心来踩过雪地,问他:“这是什么河溪?我定位一下。” 侯烛说:“没名字。” 在草原和山林腹地,这样的支流小溪不胜其数,但苏芙像是死里逃生,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喜悦感:“那我就叫它——侯烛河!” 侯烛在这时转头看她:“眼花了?还是分不出烛西南北?” 这条河明明不是往烛流。 苏芙没有被绑住的右手背在身后,一副颇有讲究的姿态解释:“希望侯烛就像这条河一样,不会跑了。” 你们这什么眼神? 下一秒,一位神明缓缓吐出五个字: “奥林匹斯山。” 赫尔墨斯:“?” 他的大脑,宕机了一秒。 天塌了。 神王不好了! 煞星来了,还一口气来了四个! 哦不对,是四个半,还有个哮天犬! 第 190 章 190-不要说出为师名号 赫尔墨斯飞鞋狂蹬,化作流光冲向奥林匹斯山。 “神王!快跑啊!” “苏芙带人杀过来了!大圣、哪吒、二郎神全来了!” 他跑得飞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怎么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苏芙的目标,竟然是奥林匹斯山! 围观的众神顿时激动起来: “走走走!看热闹去!” “这场面太刺激了,百年难遇!” “快快快!再晚点神殿都拆完了!” 众神纷纷化作流光,远远地跟了上去,准备围观。 赫尔墨斯刚冲到奥林匹斯山上空,就在这时—— 他口中的小孩,正在卧室里换衣服。 为了今天,苏芙特意准备了一条裙子,很浅很清新的薄荷蓝,像阳光下的海水,两条肩带窄而长,一直连到领口。领口是平的,但开得很低,露出皎洁的胸口和锁骨。 裙摆倒是到了小腿,但从大腿处就在右侧开了一条叉,露出漂亮的右膝和小腿,看起来婀娜多姿。 这是苏芙暑假在纽约旅游时买的,一个原创设计师牌子,她在店里一见钟情。 当时薇薇也想买,但也是因为这个裙子的领口很低,不能穿内衣,只能贴乳.贴,而且还需要胸大一些,否则不仅撑不起来,还容易走光。 只有32A的薇薇扼腕放弃,而34C的苏芙则满意购入,作为自己的生日派对裙。 苏芙拉上拉链后,站在穿衣镜前,左右欣赏自己。 除了领口低,这款裙子的剪裁也是很贴身的,贴身到只能穿无痕内裤,不然就会有痕迹。 所以此刻,镜子里她的身材也展露无遗。 从小到大,苏芙的长相一直被人说可爱,眼睛好大,像芭比娃娃。 以前她都觉得没什么,但自从满了十八岁,就逐渐开始腻味了。 苏芙将这理解为,她长大了,也可爱了太久了,现在不想再可爱了!她想做总裁! 而此刻,穿上这条裙子的自己,果然是一个美式甜心、性感总裁! 再加上她化了一个朝气十足的妆容,把头发扎了起来,所以这性感里还多了几分俏皮活泼。 苏芙越看越满意,顺便在心里抱怨这镜子还是太小了,是房东留下的半身镜,照起来一点都不爽,改天得让侯烛再买个全身的! 想到侯烛,她笑容一卡。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像河豚一样鼓起了嘴。 昨天晚上的事,她觉得好像被他气到了,又好像被哄到了。 两种感受到底哪种更多她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自己被他拿捏了! 这让她很不高兴,因为觉得自己输了! 明明应该是她捉弄得他说不出话才对嘛!沉默。 长久的沉默。 侯烛牵动嘴角,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一下气氛,“苏芙,关于这个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让你履行诺言的。”苏芙说,“你答应我了的!” 她问:“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乖乖回去,好好上学好好考试,等高考结束,你就跟我谈契约?现在我都考完三个月了,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女孩一脸理直气壮,侯烛今天从看到她那刻,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会儿也不免被气笑了,“我那是答应吗?我那是被你用跳楼威胁,‘不得不’答应的!” 事情还要说到半年前,本该在成都上高三的苏芙忽然在一个上午出现在北京,声称自己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要崩溃了,现在离家出走,以示抗议。 侯烛从机场把她接回家,给两边家长报了平安,又买了第二天的机票,打算亲自飞一趟把人送回去。结果晚上回家却又看到她坐在飘窗边,一副下一秒就要跳下去的样子! 侯烛差点以为她真被高考逼疯了,苏芙却在此时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下来,明天也乖乖跟你回家。” “什么事?” 苏芙眨眨大眼睛,“你跟我谈契约吧!” 想到那晚的事,侯烛说:“我算是想明白了,这才是你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吧,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就为了给我下套!” 苏芙抗议,“才不是,人家那时候压力真的很大!” 侯烛决定抓回谈话的主动权,问:“你为什么想谈契约?” “我说过了啊,薇薇交了男朋友,成天腻在一起,都没时间陪我了,所以我也想谈!但身边那些人我都不喜欢,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你还不错,可以谈谈试试~” 薇薇是苏芙最好的朋友许乐薇,侯烛也认识,而她那晚确实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那你就喜欢我了?” “我不喜欢你——我是说那种喜欢,但我想和你谈契约,不可以吗?” 女孩的问题天真又自我,那样任性,就像她一贯的样子。 虽然现在苏芙才刚上大一,而侯烛已经毕业工作一年,但实际上他只比她大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侯烛对她的性格非常了解,知道她就是这样的。 会忽然对某样东西、某件事情燃起兴趣,然后就一定要得到。 比如,她说想和他谈契约,那就一定要谈。 但同时,她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很容易又会丧失这兴趣。 她的热爱,很少有持续超过三个月的。 当时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再加上怕她情绪不稳定误伤到自己(他当然看出了她跳楼是装的),才决定暂时答应。 本来按侯烛的计划,苏芙应该高考完差不多也对跟自己谈契约这件事丧失兴趣了,那他就能顺利逃掉。而这个暑假,她也确实一直没怎么联系过他,而是忙着和朋友去完欧洲去美国,满世界旅游。 他以为她都忘了,结果临开学要来北京前,一个电话冷不丁打过来,语气甜甜却跟幽魂索命一样道:“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爷爷?” 侯烛为此连她入学都没去,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没躲掉。 见他这样,苏芙其实也不理解了,“你干嘛这么不想跟我谈契约啊,难道我还配不上你吗?还是说你有女朋友了?你有吗?” “没有。” “那还有什么问题?”苏芙说着,忽然面露警惕,“你不会要搞纯爱那一套,‘我只能和我喜欢的人谈契约’吧?” 那眼神,就好像他真敢这么说,她一定会鄙视死他的! 侯烛不答应确实有他对苏芙没那种感觉的原因,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实话,“和你谈契约,会让我有种乱|伦的错觉。” 他觉得这个理由够强有力了,谁知苏芙听完却眨眨眼睛,说:“那不挺刺激的吗?” 侯烛:“……” 苏芙觉得,侯烛真的白当一个文艺工作者了,按说他也配过不少小说,难道不知道就他们俩这关系,连伪骨都算不上,顶多一个青梅竹马,哪里来的乱|伦! 她倒是想过这么刺激的po.po生活呢,没这个条件呀! 她扁着嘴,不开心地看他一会儿,忽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好吧,不逼你了。我就是好奇谈契约是什么样的,既然你坚持不答应,也行,我去找别人。” 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侯烛叫住:“你要去找谁?” “你管我找谁,反正,我的备胎可以从这里排到法国。”苏芙说,“而且现在都到大学了,认识的男生更多了,没准儿就能找到除了你之外我想谈的呢!” 她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现在放弃了,那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了。到时候不管我跟谁谈契约,怎么谈,你都不能插手。你没有发言权了!” 侯烛脸色微变。 苏芙放完话,又自言自语起来,“其实还真不是没有,我觉得我们班长就不错,之前军训的时候很照顾我来着。不过那天去看社团招新,有个师兄也挺帅的,他还想约我看电影。哎呀选谁呢,不然都试试吧……” 她一边嘀咕,一边转身往外走,眼看就要出去了,终于听到身后的声音,“好。” 苏芙站定,三秒后转身,像一只翘尾巴的小狐狸一样,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侯烛歪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气,最后全都化作“算你厉害,这次是我栽了”,“我说,我答应。不就是谈契约吗?谈就谈!” 侯烛忽然想明白了,苏芙之所以半年了还没对谈契约这件事失去兴趣,是因为她其实一直没有真正谈上。 这就像是小时候玩过家家,总要把爸爸妈妈演完了,游戏才能结束。 所以,与其看她为了气他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还不如他答应她。 反正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游戏,他陪她玩一阵子,她过够瘾了,兴许都要不了三个月就会“甩”了他跑路了。 目的达成,苏芙立刻飞扑回侯烛身边一把抱住,头蹭到他肩上就开始卖乖,“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你那么疼我,怎么舍得对我食言、看我失望呢?一定会答应我的!” 这样赖在他身上撒娇的样子,和以前每次一模一样。只不过从前要么是做错了事要求他帮她顶锅,要么是又有什么鬼主意要他帮忙,这次却是逼他和她谈契约。 还真当过家家了。 侯烛耸肩,“当然,毕竟,我可是你最好的过家家搭档。” 苏芙越想,就越觉得侯烛可恶,明明都答应她了,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配合呢? 非要变着花样和她较劲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深吸口气,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换上一双细细的小高跟,拉开了卧室门。 侯烛是在她妆化的差不多时才去洗脸的,但已经收拾好了,还是白T恤和牛仔裤。也许是等得无聊,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打王者,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苏芙看到他神色明显愣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没想到的东西。 但她现在不关心他的想法,径直走过去,说:“我好了。” 侯烛过了三秒,才说:“……哦,好。那现在出门吗?” 今天他陪她过生日,安排了一天的节目,第一站就是去一家小红书上的网红餐厅打卡。 他站起来,作势要走,苏芙却说:“我出门,但你不出门。” 侯烛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和你出去了。”苏芙说,“我约了我的室友,今天我要和她一起过生日!” 侯烛终于听明白了,“你是说,你不和我一起过生日?” 苏芙看到他脸上的惊讶,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得意地说:“对,我不和你一起过生日了。这是我上大学的第一个生日,我要和我的新朋友一起!” 侯烛沉默一瞬,说:“我知道你可能还在生气,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知道我在生气就好!”苏芙立刻说,“怎么不至于?反正从昨晚来看,你也没有给我过生日的诚意,那正好,你别去了!” 他都送包了,居然还算没诚意,侯烛看着女孩骄纵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苏芙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你才不讲道理呢!”苏芙说,“你不接受也没用,反正,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原来,她的惩罚不是让他睡一周沙发,而是褫夺他陪公主过生日的资格。 事已至此,侯烛还能说什么,只能摊摊手,表示悉听尊便。 苏芙转身想走,忽然又想起件事,问:“对了,那家餐厅是留的你的手机号是吧?” 既然是网红店,当然非常火热抢手,侯烛是特意提前三天预约排队的。 真不错,把他开除出行程,但还是要他排的号。 侯烛:“是。” 他看到苏芙拿起一旁的包背上,是他昨晚送的那个香奈儿,颜色和她今天的裙子正好搭配。 他当时问的那个问题,她并没有给出答案,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她选一样,她昨晚就把东西都换到这个包里了。 侯烛见她都走到门边了,才两手插兜,慢悠悠地问:“怎么不带男朋友送的礼物呀?” 苏芙停下,三秒后转身,恶狠狠地走过来,一把抱起那个大呲花化妆盒,说:“带!怎么不带!” “我带出去,让大家好好看看,我的奇葩男友送我的奇葩礼物!” 火云洞,太玄子正悠闲品茶,忽然收到东海龙王消息—— “太玄子你快跑啊!苏芙、大圣她们把希腊、北欧神系……全揍了,现在众神找不到苏芙,全都来找您讨说法了!” 太玄子:“……?” 她手一抖,茶杯差点没摔了。 好家伙,苏芙之前还信誓旦旦让她放心? 结果,转头就跟着大圣他们把各大神系掀了个底朝天?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态: “稳住……稳住……” 根本稳不住啊! 轩辕在一旁倒是乐呵呵的:“揍一顿也好,也该让他们老实老实了。” 太玄子:“……” 别说了。 龙麻了。 这四人凑在一起,简直离谱。 据龙王消息,现在都不叫他们天庭三大反骨仔了,有了苏芙之后,直接升级为神界恶霸、拆迁办四人组…… 其中,大圣是拆迁办主任,哪吒是纵火狂魔,二郎神是法外狂徒,而苏芙……缺德策划。 猴子、莲花、神和人的组合直接成了神界噩梦。 这个阵容,就算是天道来了都得挨两巴掌! 突然她反应过来。 好家伙,还得是菩提祖师有先见之明啊。 当年大圣下山,菩提祖师就千叮万嘱:“惹出事来,莫要提我名号!” 而现在…… 太玄子看着洞外黑压压的讨债神明,两眼一黑—— 全都来找她这个师父告状了! 完了,早知今日,她也失踪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0-200 第 191 章 191-慷慨龙王,广寒宫主 眼看告状的神明越聚越多,太玄子实在是坐不住了。 溜,必须得溜了。 她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有劳陛下帮我转告苏芙,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一个月后再来接她!” 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人界。 这神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否则非得被那些神明给烦死不可。 看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轩辕黄帝无奈摇头: “也不知道苏芙那丫头,现在又去跑去哪喽。” “我来找我男朋友了。” 苏芙回完信息,抬头看向四周。 这个会展中心正在举行漫展活动,而除了现场大大小小的展区摊位,今天这里最重要的活动就是由著名国漫《山海打工人》改编制作的动画第二季的声优见面会。 苏芙现在就坐在见面会的观众席上。她震惊,“你才进社第一周,就已经在计划要当社长了,还通过一个照片就想得这么长远?!” 苏迩作谦逊状,“这个嘛,鄙人只是稍微有上进心了一点点……” 作为一个同样喜欢上进(爱出风头)的人,苏芙立刻对此种官迷行径表达了支持,啪啪啪鼓掌,“有志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当上社长的!” 苏迩大喜,“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能当社长?” 苏芙:“当然!就冲你这个深谋远虑,这社长之位舍你其谁!” 更何况还有她呢!她已经决定了,等下周侯烛来了,一定要让他把欠苏迩的那张照片补上! 这拥立社长的从龙之功有聂承宇的一份,也得有我们的一份! 她们聊得热闹,桌上另外两个人却忍不住了。 蒋悦大大地咬一口鱼肉,困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合影,是苏迩之前在朋友圈发的那个合影吗?”室长问。 “对啊,就是那个!我不是也在群里发过嘛!” 这么重要的照片,苏迩除了推特、朋友圈公开展示,当然也没忘了一对一发给朋友们炫耀。而由于当晚的事是她和苏芙一起经历的,所以她们的寝室群也被发了一份,顺便给另外两位室友讲述她们的幸运经历。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和真真去酒吧庆生,然后遇上了你喜欢的几个游泳歌手,一起拍了照。”蒋悦说,“怎么,这个照片还能帮你在你们游泳社夺权?这么牛的嘛!” 大家都笑起来,室长说:“不过说到这个,其实我当时就有点奇怪,游泳歌手我还是知道的,但这行现在这么火吗?我们学校有游泳社就算了,那几个人你描述得也跟明星一样,还有很多债主?” 这一听就是不了解现在的游泳圈,还当跟以前一样只搞幕后呢。苏迩说:“本来就跟明星似的,尤其是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两个,因为长得帅就更吸粉了,可以说是又帅又红!” 怕她们不信,苏迩直接点开推特,搜了几张侯烛和聂承宇见面会的照片,舞台下人山人海的火爆场面先震慑她们一波。 蒋悦:“哇,这么热闹呀,这些债主还举手幅呢!” 苏迩得意,又点开他们的推特页面。两人都是红V,债主数一百多万,喜欢全都上万或者几万,评论和转发数也很可观。 苏迩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不多,但我们可不像娱乐圈有公司和债主给定期买水,全是真数据!而且侯烛正式入行才一年多,连主角都没配几个呢,还处于起步阶段。我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更红的!” 对于她的话,室长表示:“胡说八道,我们娱乐圈也不是全都有钱买水的——我之前搞过的那个小糊男团爱豆就没有!这数据比我前担还好点呢!” “废话,你的糊团爱豆怎么跟我圈明日顶流比!” 室长顿时深深领会了苏迩那晚的幸运,“难怪你这么兴奋,换了我也要兴奋!” 蒋悦则看着下面一张活动结束后的照片,高大帅气的男生被债主簇拥着,“你别说,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明星范儿。之前我看你的合影,觉得那个聂承宇就蛮帅的了,现在看这个侯烛更帅哇!” “是吧!就是太可惜了,他先走了我没拍到!” 但室长立刻又提出新疑惑,“那你们这算私联吗?” 不愧是追过星的人,问问题就是犀利。苏迩说:“喝个酒算什么私联,好歹也得加个微信之类的才算吧!” “有道理。”室长严肃点头,然后问,“那你们加了吗?” 苏迩翻个白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但余光瞥到苏芙,忽然心念一转,说:“这个嘛,要是那天晚上我们的寿星小姐没有跑那么快,也许就加上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苏迩对苏芙说:“你知道吗?不光我看到侯烛走了失望,听说你走了,聂承宇他们也挺失望的。尤其是聂承宇,特别意外的样子,问了我两遍才确定。我严重怀疑,他搞不好就是想等结束了要你的微信呢!” 那天晚上她太激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想明白了,什么她的lucky day,她现在确定,当晚聂承宇之所以同意请她们俩喝酒,完全是因为她身边这个人! 蒋悦睁大眼,“你是说,那个什么聂承宇对真真有意思?” 她立刻看向苏芙,对哦,如果是这张脸和这个身材的话,确实很有可能! 苏迩也看着她,问:“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是吗?苏芙想不起来了。 那晚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用在跟侯烛较劲上了,确实没注意聂承宇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他对我们多热情啊,跟你说话时多温柔!”苏迩急道,“还有请我们喝酒,以前可没听说聂承宇请过什么债主喝酒!” 好吧,这样说来好像是挺热情、也挺温柔的,但……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嘛?”苏芙说,“我感觉,我遇到的男生对我,基本都是这个态度……” 请喝个酒也值得一提? 微信那头,她刚认识半个多月的大学室友苏迩很惊讶,“男朋友?开学第一天卧谈会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苏芙回复:“现在没有,两个小时后就有了。” 这条发出去,她不再看手机,抬头看向前方舞台。 《山海打工人》作为最近五年的国漫TOP IP之一,动画第一季的成绩也非常亮眼,今天是第二季上线后的首次声优见面会,当然搞得相当隆重。 舞台豪华又气派,背后是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第二季的海报,舞台上则摆着八个高脚凳,坐着受邀出席的八位配音演员们。 最当中的是圈内非常知名的配音前辈、同时也是为男主角庆飞配音的梁非,他的左边则是女主角阿奈的配音演员衣其。 梁非今年四十五岁,衣其也三十多了,两人年纪都不算小,而《山海打工人》是个标准的热血少年番,但这并不影响,声带是人体老化最慢的器官之一,就算五十了,只要嗓子保护得好,依然能配热血男高。 也因此,这种大项目的主角通常都是资深的前辈歌手。 但和他们不同的是,梁非右边却坐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刚二十出头的男孩。 他身材偏瘦,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浅色牛仔裤,一头黑发有点凌乱,分辨不出是特意做的造型,还是纯粹就是没梳好。 他很高,腿应该也很长,证据是那个高脚凳他旁边的男生坐着,脚要踩在凳子腿的踏脚上,而他的脚直接放到地上,还仿佛觉得不够舒展似的,时不时不安分地动一下。 此时台上的一名配音演员正在回答问题,男孩一手拿着话筒,支在下巴下偏头听着,垂落的发丝下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苏芙听到旁边的女孩捧脸说:“侯烛真的好帅哦,每次看到他我都要感慨,我圈的真帅哥啊!” “可不是,我看到他的脸那一天就知道,镇圈之宝来了!” “可惜有点成也美貌、败也美貌了,之前传出他要配白泽的时候,网上吵得可厉害了!当然我也能理解,毕竟白泽是人气角色,粉丝很多的!大家都说他正式入行才一年多就能配到这种大饼,资源飞升也太快了吧,不能因为帅就这样啊!” 她们说的侯烛当然就是那个年轻男孩,配音演员毕竟不是靠脸吃饭,虽然也有长得不错的,但要说特别英俊得像是明星的倒是也少,侯烛确实是里面最帅的一个。 也因为这个,他一出道在圈里就很受瞩目,人气提升很快。还有人开玩笑说他这个长相,都可以直接出道当爱豆了! 而他配音的白泽是第二季里新登场的角色,这也是漫画里除了男主庆飞以外粉丝最多的角色,说一声人气王不为过。 除了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龙套,侯烛此前只在一部动画里配过一个配角,第二次配动画就得到这样的大角色,再加上他的外表,受到质疑也就不奇怪了。 怎么还背着她在外面当上腥风血雨的人物了! 苏芙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主持人说:“好的,谢谢丛老师的回答!” 台下响起掌声,现在是现场观众提问环节,要抽五位幸运观众向喜欢的歌手提问,上一个观众的问题回答完了,轮到下一个了。 主持人说:“已经四个问题了,所以,下面就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了哦!想提问的朋友们抓住机会!” 话音刚落,苏芙就自信地举起手。 虽然前面四次都没有抽中她,但她有预感,这次肯定是她了! 至于为什么,那不是废话嘛!这都是第五次了,已经是最后一个了,肯定要抽她了吧! 她现在想提问呀! 苏芙从小到大,在很多事上都有一种唯我独尊、全世界围着我转的盲目自信——当然,她本人并不觉得这是盲目,她觉得就是这样的。 这明明该是真理,而不是她的错觉!不然你看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这次,世界也没让她失望,主持人经过短暂的思考,笑着说:“第十三排11号那位穿绿裙子的女生,对,就是你!” 苏芙满意地站起来,余光瞥到台上的侯烛正好渴了,拧开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随意扫一眼自己。 然后下一秒,那口水差点喷出来。 现场一直关注他的人不少,也都立刻注意到这个动静,发出低低的笑声。 旁边的人赶紧递过去纸巾,惊讶地低声问了句什么,侯烛接过却没理他,而是捂着嘴震惊地看着台下。 苏芙心里愈发得意,面上却没有显露,只听到主持人说:“哇,这个妹妹好漂亮啊!” 这种漫展活动就是二次元聚集地,当然是什么打扮的都有,有lo娘,有穿JK制服的,还是直接cos成动漫角色的,现场全是各出奇招的年轻女孩儿,一个个都很夺目。 而苏芙虽然没有特别打扮,在里面还是非常显眼,原因很简单,她长得特别漂亮。 她有一张小小的巴掌脸,长相可爱,但不是那种不够漂亮,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夸一声的可爱。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因为年轻,脸颊饱满而剔透,充满了胶原蛋白。 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星星般璀璨,是整张脸上最吸引人的部分。 身上穿着一条绿裙子,搭配她窈窕的身段,像一株小树一样生机盎然。 主持人问:“那妹妹你的问题想问谁呢?” 苏芙接过话筒,说:“我这个问题,想提问今天现场最帅的老师~” 大家都哄笑起来,自然地看向侯烛。而侯烛本人的表情却有点奇怪,没有笑,而是握着话筒似乎深吸了口气,一副努力做好准备的样子。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里,苏芙沉吟一瞬,说:“我想请问——聂承宇老师!” 全场哗然,就连聂承宇本人都故作受宠若惊,食指指向自己,开玩笑地反复确认,“我吗?你确定是我吗?” 他和侯烛是一个公司的,长得也挺不错,在侯烛进来前,确实一直是公司的颜值担当。只是有了侯烛后,就很自然地被比下去了。 苏芙知道侯烛也在看自己,于是故意笑靥如花地强调:“当然啦,在我心里,您就是今天全场最帅的男生!” 另一边,苏芙等人成功逃出兜率宫,她抱着一堆金丹有点慌。 “咱们就这么拿了?能吃?” 大圣跷着腿,抛了颗金丹进嘴里,嘎嘣脆嚼得欢快,含糊道:“放心吃!” “这效果是真不错,吃了这些,你的修为必定大有提升!” 二郎神笑道:“他既默许,自然无碍。” 苏芙:“……”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这金丹实在是太香了。 她一边嚼着金丹,一边琢磨: “东海龙王送她一大堆装备,可以说是慷慨。” “那太上老君,道教之祖,就这么白白地让她拿走了那么多珍稀无比的金丹?” “该不会是暗戳戳给我的奖励吧?” 毕竟这些大佬要是不同意,那她们一根毛都拿不到。 更别说如此顺利地进入和离开兜率宫了。 “想那么多干嘛,”哪吒看她一脸纠结,一语道破,“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啦!” 苏芙一想也是,索性不想了。 反正吃都吃了,吐也吐不出来了。 于是,果断又塞了一把进嘴。 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爽! 吃到撑后她这才发现,好家伙,她们一口气这是跑哪儿来了? 眼前云雾缭绕,仙鹤翩跹,紫气氤氲。 不知何时,一座古朴的宫殿,静静地悬浮在众人眼前。 匾额上书“紫霄宫”。 是道祖鸿钧的道场! 第 192 章 192-科举副本,汴京学宫 鸿钧道祖? 苏芙心猛地一跳,好家伙,怎么不知不觉跑这儿来了? 她忽然想起通天教主,封神大战后,道祖鸿钧将他带回了这紫霄宫中,面壁思过。 此后就再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现在通天教主怎么样了? 还有截教那些战死的弟子,龟灵圣母…… 正想着呢,身后突然传来清朗带笑的声音: “苏芙!” 她一回头,顿时震撼住了。 不是通天教主又是谁?! 他一袭青衣,腰间悬着青萍剑,剑意凛然如霜,但偏偏—— 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一大群……小动物? 一只巨大的灵龟,慢悠悠地爬着,龟灵圣母。 一条长着金色胡须的鳌鱼,在紫气中游动,乌云仙。 一头威风凛凛的黄牙老象,灵牙仙。 一头煞气腾腾的青毛狮子,虬首仙。 还有一只神俊非凡的金毛犼,金光仙。 苏迩兴奋地说:“天啦,我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都给我偶遇上了!” 苏芙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居然给她猜对了,他真逍遥自在去了,都跑酒吧来了!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要过去要个合影吗?”苏迩紧张地念叨。 她之前能假装生日骗侯烛给她录祝福,现在人送到跟前却迟疑起来了,主要网上口嗨和线下实践毕竟不一样,而且这也太突然了,都没点心理准备! 她也不是真要苏芙给她建议,只是下意识自言自语,没想到苏芙却眼珠子一转,说:“去,怎么不去。我陪你去!” 苏迩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苏芙拽着往那边去了。 酒吧里人虽然多,又基本都是年轻人,但侯烛他们这桌还是比较引人注目,主要都是年轻高大的男生,其中还有两个长得明显超出酒吧平均水准的。 苏迩注意到有几个女生也在往这里看,不确定是也认识侯烛他们,还是单纯看上了美色。 但现在顾不上这个了,她已经被拽着走到了桌前。 事到临头,苏迩也不是个扭捏的人,深吸口气,对着那个穿白T恤的背影问:“你好,请问是侯烛吗?” 男生回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苏迩看清了他的脸。 啊啊啊啊真的是侯烛! 原来现实中看这张脸更帅啊啊啊啊!!! “我是,请问你是……” 苏迩忙说:“我是你的债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真是太高兴了!” 侯烛其实回头看到是个表情激动的女生就猜到了,现在露出见债主时的通用微笑,“哦,你好,谢谢你的喜欢。” 苏迩又对旁边的人说:“还有聂承宇老师、胡航老师、于鸣老师,我也很喜欢你们!” 她发现这桌上的居然全都是她认识的游泳歌手,看来这是一次同行聚会,居然被她撞上了,今天一定是她的lucky day! 大家也朝她点头示意,聂承宇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你好啊。” 哇,聂承宇跟她打招呼诶! 虽然比侯烛差一点点,但聂承宇也好帅哦! 苏迩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侯烛正看着她,明显在等她说后面的话。 坏了,走神了! 她一下又紧张起来,“我、我们可以合个影吗?今天是中秋节,就当是送我的节日礼物了!” 侯烛:“可以啊,那用你的手机吧,你……”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在女生旁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苏芙正用一种“被我抓住了吧”的表情冷酷地看着他。 侯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谁,刚要开口,旁边却先响起另一个声音,“哎,是你!” 聂承宇看着苏芙,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啊?” 苏迩诧异地看看苏芙,又看看聂承宇,“你们认识?” 苏芙在苏迩看过来前及时收回了瞪着侯烛的目光,对着聂承宇灿烂一笑,“聂老师好,我和朋友来这里喝酒,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真是太巧了!” 然后又对苏迩说:“我怎么会认识聂承宇老师呢,只是我上周去漫展玩,参加了《山海打工人》的声优见面会,很幸运地被抽中问了聂承宇老师一个问题~” “你居然去参加了声优见面会,怎么不跟我说啊!”苏迩惊呼。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是债主。” 这倒是,毕竟她们之前没聊过这个。 因为太激动,苏迩一时忘了奇怪苏芙一个非游泳粉怎么会去声优见面会。 她只是想着,那现在怎么办,要一起拍照吗? 她本来计划单独和侯烛拍一张,再单独和聂承宇拍一张,最后大家来个合照。 但现在多了一个苏芙,如果她也要这么来一遍,就显得她们俩要求有点太多了。 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们是事儿太多、没有分寸感的债主啊啊啊啊! 苏迩正天人交战要不要为了形象忍痛放弃双人合照,苏芙却冷不丁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可以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吗?” 苏迩:“?” 苏迩:“???” 她瞪着苏芙,被她的大胆震惊了。 苏芙却像是毫无察觉,望着侯烛……旁边的男生,说:“可以吗,聂老师?” 酒吧粉色的灯光下,女孩穿着性感婀娜的裙子,一张脸却甜美可爱,漂亮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 聂承宇绽出笑容,“好啊,当然可以。你们没意见吧?” 他问其余人,胡航和于鸣对视一眼,说:“行啊,没意见。” 这座位是一张弧形沙发,中间一张小圆桌。原本四个人都是挨着坐的,聂承宇左边是侯烛和于鸣,右边则是胡航。 他想了想,让胡航往那边去一点,然后拍拍右侧的位置,“你们坐这儿吧。” 苏芙大大方方地坐下,然后拽一把还僵在那儿的苏迩,让她也坐。 聂承宇扫码点单,“想喝什么?我请客。” 苏芙说:“我不懂这个,你帮我选吧。” 聂承宇扬眉,“你不会喝酒啊,不会是第一次来酒吧吧?” “是啊,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只是我忽然觉得肩头责任重大。”聂承宇说,“小老师第一次来酒吧让我给遇上了,那我可得招待好了! “确实。”另一边的于鸣也插嘴,“这样,老聂你给老师点个桑格利亚。这酒是橘子味的,度数也低,喝起来跟果汁一样,很适合女孩子!” “可以吗?”聂承宇问苏芙。 苏芙点头,聂承宇又问旁边的苏迩,“那这位老师呢,你要什么?” 苏迩刚从自己居然坐下来和侯烛他们一起喝酒的冲击中缓过来一点,又听到聂承宇的问题,一个激灵,忙说:“我、我和她一样就好,谢谢!” 苏芙甜甜一笑,“聂老师真是太好啦!” 侯烛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此刻和自己隔了一个人的女生发了条微信:你在干什么? 他用余光瞥到苏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对聂承宇说:“不好意思哦,我回个信息。” 几秒后,他收到回复。 苏芙:还能干什么,喝酒啊,不明显吗? 侯烛: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喝酒,还有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苏芙:你能喝他们一起喝酒,为什么我不行?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不速之客破坏了你们的逍遥快活时光? 苏芙:至于装不认识,我没有装不认识啊,我只是没说我们认识。 苏芙:本来嘛,也没有必要说,反正你也把我忘了。 侯烛被她弄糊涂了:什么逍遥快活?什么把你忘了? 苏芙:您老人家一整天都没搭理我,不是因为忙着和好兄弟们逍遥快活,把我忘到脑后了吗? 侯烛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那个表情。 他当然看出了她在生气,只是当时还以为是仍在记仇昨晚的事,现在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侯烛耐着性子解释:你误会了。我今天下午在工作,所以才没时间给你发消息。 苏芙:我才不信呢,你今天不是放假吗? 侯烛:真的。本来是放假,但临时又有个活儿,就是和他们几个一起。我们是一起工作的。 其实干他们这行,本来也没什么固定的节假日,都是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歇着。今天他为了陪她过生日,本来是专门请了假的,但下午还是收到导演的微信,说有个音要得很急,问他有没有空去补一下。 要换了之前,他肯定是拒绝,哪怕明天去也不能今天。但现在既然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 录音棚里除了他,还有一些别的歌手,大家一起忙了一下午,结束后想到今天过节,他们几个家也都不在北京,就索性一起吃晚饭。 晚饭结束后,又在聂承宇的提议下来喝酒。 苏芙还是不信:那你下午工作没空找我,工作结束呢?也没给我发个信息。 侯烛一下子卡住。 其实他刚才确实撒谎了,他下午虽然忙,但也不是连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没有联系她,和晚上没有联系她的原因是一样的。 他这一天总是忍不住想起上午,他看到的那个苏芙。 他之前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怕理智知道她已经成年,今年就二十岁了,但那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真的当一回事儿。 所以那一幕对他的冲击有点大。 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大姑娘了。 穿着那条裙子站在他面前的她,是一个可爱的,漂亮的,甚至性感迷人的,女人了。 这认知让他觉得陌生,无所适从。 然后,他才想起来,其实自从他离开成都,到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又留在这里工作,这五年,他们都只有假期能见面,早不是从前那样朝夕相处。 甚至因为疫情,他有两年没回成都,和她都是微信跟视频联系。 他对她的印象,其实一直停留在五年前。 因为这个,他今天一直没有联系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他甚至庆幸她当时剥夺了他给她庆生的资格,让他不用一直面对这个新形象的她,能有空间整理一下思绪。 但他没想到会这样在酒吧遇见她。 苏芙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立刻说:我就知道! 她这两天虽然反复吐槽侯烛可恶,但这次真的是最可恶的一次! 本来之前的事儿就还没完呢,现在居然又被她抓住他和狐朋狗友在酒吧吃喝玩乐。 她不许他陪她过生日是惩罚,他怎么能不作出被惩罚了的悲痛样子呢,这么逍遥自在,还算什么惩罚! 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苏芙越想越气,啪啪打字: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管我了! 苏芙:你不带我来酒吧玩,就让别人带我玩好了,我看你的朋友们都挺热情的,比你好多了! 侯烛看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是,他们是挺热情。 可她也不想想,虽然现在债主文化,游泳歌手也有这个意识,对债主都挺温和有礼,但聂承宇他们也不是谁说一句都愿意请她们坐下喝酒的。 他们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像她说的,这么热情,原因只有一个。 仿佛为了呼应他的想法,旁边的于鸣忽然勾住他脖子,凑到他耳边兴奋地说:“靠,这妞好正!是老聂的债主吗?” 他瞥他一眼,只见于鸣双眼发光,盯着坐在聂承宇身侧的苏芙,说:“老聂牛逼啊,债主质量这么高!” 侯烛听着他的语气,皱了皱眉,忍住心头瞬间涌上来的不舒服。 之前苏芙说,有很多人追她,上次的饭局上,聂承宇和胡航也开玩笑说应该要一个她的微信,当时他听到了,内心却并没有多少感觉。 也许因为那时候,他还是把她当孩子,有些事没有多想。 但今天,一切忽然都变得直观。 作为一个男人,他太了解这些人盯着她时在想些什么了。 【欢迎来到《金科状元:万卷书海·诗刃惊鸿》】 【主线任务已开启:青云之路。】 【任务目标:请各位考生于学宫勤修诗书,磨砺尔之心性,增长尔之才干,最终于科考之中,摘得状元桂冠!】 【可选任务:结交同窗、名师指点、诗会扬名等。】 【活动期间,全服将同步开放‘汴京夜市’限定场景,诸生可体验勾栏听曲、虹桥猜谜、瓦舍斗诗等特色玩法。】 【可获取成就:天下谁人不识君(名望值满1000)、舌战群儒、连中三元、天子门生……等。】 【十年磨一剑,今朝试锋芒!】 【愿诸君此去,前程似锦,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第 193 章 193-题壁诗会,醉翁辣评 公告一出,苏芙心中也不免激动。 虽然副本主题是她定的,但具体内容细节,都是由文曲星亲自操刀设计。 这位掌管天下文运的神明,尽最大努力将华夏科举的盛况还原到了极致。 要知道科举对于古代的读书人来说,是唯一能够打破阶级的青云之路。 千百年以来,多少寒门学子凭借手中之笔,鲤鱼跃龙门。 而这一次,玩家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彼此的竞争,更要直面那些名垂青史的诗词大家。 比如欧阳修、苏轼、王安石、陆游、李清照……等全数登场,集齐了宋朝文坛的半壁江山。 实际上,真正的BOSS是这群诗词大佬。 当然,光学可不行,副本中也再现了繁华的大宋,文曲星贴心地安排了“劳逸结合”的各种活动。 学累了?去夜市!灯火如昼,灌汤包、糖人、炙肉、蜜煎雕花、冰雪冷元子…… 舌尖上的大宋,包美味的。 学闷了?勾栏听曲!琵琶声声,舞袖翩翩,才子佳人,风流趣事来一段。 要是手痒了?射圃练箭!君子六艺,骑射不可废。 要知道华夏的文人可都是文武双全的。 这次可不是走马观花的旅游,而是真正沉浸式文化体验。 苏芙正盘算着晚上先去哪儿逛,忽然听见有人喊她:“老大!这里!” 她抬头一看,林明熙正朝她用力挥手。 不得不说,这小子运气是真好,一身锦缎华服,腰间玉佩叮当,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富贵至极。 她眼中的羡慕太过明显,林明明得意地转了个圈:“怎么样老大?这身还不错吧?” 苏芙竖起了大拇指,“好小子,晚上立马给我安排一身你这样的。” 林明熙嘿嘿一笑:“包在我身上!” 在他旁边,姜清羽一袭淡青襦裙,发间一支白玉簪,气质清冷,还真有书香门第的感觉。 不愧是礼部侍郎之女,这气质拉满。 “好久不见,”姜清羽眼里带着笑意。 苏芙笑吟吟挑眉:“怎么,想我了?” 两人相视,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咱们走吧?”林明熙笑嘻嘻凑过来,“我已经告诉他们接到老大你了,咱们这次在甲字三班。” “走!” 第二天早上,苏芙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朋友圈。 往下一拉,就看到昨晚11点37分,这天结束以前,她发了一张照片。 布置着气球和鲜花的客厅,一个蛋糕摆在茶几上。蛋糕的形状和她的属相一样,一只可爱的小羊,圆滚滚,通体雪白,只有羊角和四个小羊蹄是粉色的。 客厅里灯全都关了,只点燃一根蜡烛。 晃动烛光里,苏芙在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下面当然是喜欢和评论一大片,第一条就来自苏迩:可恶,就这么甩掉我去和男朋友快活,真是重色轻友! 苏芙看得想笑。 昨天晚上,她最后还是提前跑了。因为当她和侯烛休战后,侯烛就表示,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蛋糕?现在还来得及,回家切蛋糕。 苏芙当然没吃蛋糕,她这一天忙得根本顾不上这个。现在被侯烛一提,才忽然想起来,是哦,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没有仪式感还在其次,主要是太有失公主的身份了! 于是,她给苏迩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先撤了。 至于什么事…… 苏芙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苏迩已经福至心灵:不会是你男朋友来找你磕头认错了,你现在要跟他去过生日了吧?! 苏芙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遂发去一张可怜巴巴的表情包默认,然后拉着侯烛迅速逃离现场。 侯烛准备了蛋糕苏芙并不意外,他要为她过生日,当然得订好这些。 但等回到家她才发现,他准备的不只有蛋糕。 客厅里也布置过了,地上和墙上是各色气球,其中“happy birthday”的英文和代表她生日的“20”最为醒目,飘飞在窗帘上,还有一大捧她最喜欢的、明媚灿烂的黄玫瑰。 但这些东西在她上午离开时都是没有的,所以,这是她走了之后他才布置的。 苏芙看着客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会遇到啊?要是没遇到、我没跟你回来,不就白布置了吗?” 侯烛说:“我不知道啊,但你不会真以为我今天不打算联系你了吧?就算没在酒吧遇到,午夜十二点以前,我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 他这话化解了苏芙心里最后一个耿耿于怀,她还想忍一下,但嘴角已经翘起来,索性不装了,快乐地去吹蜡烛啦! 只是后来的照片发上去,当然立刻受到了苏迩的“声讨”。好在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在苏芙一通撒娇嘴甜,并承诺回学校后请吃她企鹅赔罪后,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 哄好苏迩,就看到爸爸妈妈和侯叔叔舒城阿姨也评论了。 爸比:哇!看到宝贝的生日蛋糕了!真漂亮!宝贝更漂亮!还有多余的照片吗,都给爸爸发过来! 妈咪:这条裙子是好看,早知道你当时就该多买一条,妈妈和你穿母女装了~ 舒城阿姨则问:这照片是小烛给你拍的吗? 苏芙回复这条:是的呀。 舒城阿姨还没有再回,妈妈已经先点评了:不错嘛,小烛的拍照水平还是那么好! 大概是觉得在朋友圈聊天太麻烦,妈妈下一条直接发在两家人的群里:唉,不过看到照片,我真是有些伤感了。苏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生日我们都不在呢! 舒城阿姨:确实,我也不习惯。 不止之前爸爸念叨,这几天,妈妈和舒城阿姨也老提这个。 因为爸爸和侯叔叔战友兼公司合伙人的亲密关系,两家人连房子都买的对门,所以苏芙的妈妈和侯烛的妈妈关系也很好,都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疼。而苏芙作为女孩,很自然地得到了最多的娇宠,在两家父母的羽翼下长大。 如今,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读书,不免让大人们牵肠挂肚。 再加上赶上生日这样的大日子缺席,心里就更惦记了。 舒城阿姨:但你也别太不放心了,这不是有她爷爷陪着嘛! 妈咪:也是,还好有小烛在。 妈咪:我那天还跟她爸爸说呢,要不是小烛,我还真不一定放心苏芙一个人去北京。 侯烛作为爷爷,从小就带着苏芙玩儿。如今她来北京上学,他当然更是被两边家长耳提面命,一定要照顾好老师。 爸爸也插嘴:就是,我那么漂亮的宝贝,要没他爷爷盯着,万一在外面被什么小男生骗走了都不知道! 苏芙看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望向对面。 侯烛正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叉子吃她的生日蛋糕,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他很明显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自从苏芙长到十五岁,开始有男生追求她并跟到她家门口被爸爸抓个正着后,老父亲就对此如临大敌。 之前一直是他防备着她身边任何有可能“心存不轨”的男孩儿,如今天高皇帝远,就琢磨着把这个任务交给侯烛。 嗯,怎么说呢,老爸英明! 有爷爷在,我当然不会被外面的小男生骗走啦。 只不过原因,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苏芙走到侯烛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头问他:“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他现在可不只是她的爷爷了,还正是她的男朋友本友…… 侯烛想了想,说:“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但至少叔叔肯定会觉得我监守自盗、隐藏太深,大大的狡诈之徒……” 苏芙被逗得直笑。 不仅因为侯烛的话,还因为他话里终于不再试图否认是她的男朋友,就像他答应过的那样,接受了自己的全新身份。 苏芙很满意。 想到这里,她一个翻身下床,冲出卧室,正好看到侯烛从玄关处进来。 四目相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麦当劳纸袋,“醒了?刚好,早餐到了。” 下一秒,苏芙一把扑进他怀里,甜甜地说:“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在我们正式契约的第一天,为我购买了我心爱的麦当当!” 侯烛没防备,被她撞得差点袋子拿不稳,连忙放到旁边柜子上。 他一手搂着她,感觉女孩的脸颊贴在自己肩头,非常亲密的样子,一时心情有点微妙。 其实她以前也经常这样抱他,毕竟,侯烛和苏芙可是从她出生就认识的交情。 小时候,虽然家里有父母和保姆,但他也会帮着带娃。因为妈妈说,他是爷爷,当然要学着照顾老师。所以,明明他也才几岁,但哄睡、喂饭、陪做游戏这些事儿都没落下过。 等她大一点了,他带着出去玩,父母更是耳提面命,出门在外一定要牵好老师的手,防止走丢。如果老师走累了那更是不得,他得亲自把她抱回家,不然小祖宗立刻坐地大哭! 童年的经历影响深远,所以后来即使他们长大了,一些旁人觉得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们却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早已习惯。 按理说,侯烛这次也不该有什么反应的,只是听着她的话,让他再一次想到,哦,是了,他们现在在谈契约。 昨天晚上,他在苏芙的重重逼迫之下,终于答应了会乖乖配合她谈契约。 从昨晚到现在,他表面看起来很沉着很平静,但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 苏芙抱够了,松开侯烛,愉快地拿着麦当劳的袋子去了餐桌,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侯烛打量她,女孩穿着草莓图案的短袖睡裙,长发披散,因为刚睡醒还有点凌乱,一张脸未着脂粉,看起来素净中甚至带几分童稚。 他却不由自主想到昨天上午,她穿着那条裙子从卧室走出来的样子,还有昨晚在酒吧,他的朋友们对她的反应。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一个很怪异、很陌生的感觉:她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侯烛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之前他觉得苏芙是没长大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谈契约是什么样的,只是看朋友谈了就跟风胡闹而已。 所以,虽然他之前答应了她,但也只是下意识觉得,实在不行,顶多就是配合一场小孩子的胡闹。 可直到昨天,看到她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样子,他才忽然意识到,他答应的不是别的,是和她契约。 和一个女孩儿,契约。 这个念头让他生平头一次在和她相处时,觉出一丝不自在。 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感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那这场契约,她打算怎么谈? 之前让他送了男友礼物,然后呢? 苏芙像是猜到他的想法,忽然凑近,“准备好了吗?” 侯烛一愣,对上她的眼睛,竟没来由地紧张,“准、准备什么?” 她要干嘛! 苏芙睁大眼睛,“你说呢?” 见侯烛真不明白,她重重咬了一口手里的脆薯饼,说:“我之前吩咐你的啊,美好的假期开始了,快把你准备的假期计划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接下来怎么玩!” “这谁啊?这么狂?太毒舌了吧!” “醉翁?看起来像是脾气古怪的老头?” “肯定是落第酸秀才,只会挑刺的酸儒!” “这老头懂不懂作诗啊?就会喷人!” “我愿奉之为汴京杠精!” “你行你上啊!有本事自己写一首!” “就是!光会骂人算什么本事!” “老头懂什么科举!” 苏芙:“……” 醉翁,取自醉翁亭记,作者欧阳修。 好家伙,你们竟然让科举命题组组长点评打油诗? 考生们以为的醉翁:毒舌老头·落第酸秀才·嘴炮王者·汴京杠精。 真实的醉翁:北宋文坛顶流·唐宋八大家之一·本届科举总命题组组长·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铁齿铜牙·领导一句顶十句·欧阳修! 第 194 章 194-汴京夜市,文豪遍地走 醉翁犀利点评一出,题壁诗墙瞬间成了全学宫最热闹的地方。 毕竟和谐友爱的互夸,哪有这种毒舌点评来得刺激? 更别说人类的本质就是爱看热闹和吃瓜,恨不得彼此再打得激烈点! 吃瓜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诗墙,有人甚至还在嗑起了瓜子。 醉翁骂人,骂得极有才华,句句押韵。 甚至有不少人专门截图醉翁的辣评诗句,发到星网上,直接连词条都搞出来了: 关于自己生日之后的假期要怎么过,苏芙是有很多想法的。 她觉得,这毕竟是她来北京后的第一个长假,当然要大玩特玩,于是专门给侯烛下了命令,要他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游玩计划。 可当她看到侯烛的计划后,却又不满意了,“什么私汤小馆?在郊区?我们为什么要去郊区?” 侯烛对此的回应是,“那不然呢,你不会还想去景点吧?苏芙公主,这是国庆,你知道国庆的北京有多挤吗?我们都是非必要不出门的。” 更何况苏芙虽然现在才来北京上学,以前可没少来这里玩,远的不说,当初他上大学,她就是跟着一起送他来的,什么长城故宫颐和园之类的早去过了,何必在这个时间去凑游客的热闹? 但苏芙不信邪,以前去过是以前,她现在又想再去呀,而且凑热闹怎么了,她苏苏芙天生就喜欢热闹! 反正她千里迢迢从成都考到北京来,可不是为了去郊区的! 面对霸道的女孩,侯烛沉默一瞬,聪明地没有再试图说服她,而是微微一笑,说:“好吧,你说了算。” 于是,这一天,两人取消了私汤小馆行程,改去故宫。 然后,苏芙就被里面阵仗吓住了! 那样多的人头,乌泱泱仿佛看不到底,还有耳边的人声,那样喧嚣,像烧开的滚水。 她被挤在人群里带着往前走,看着大家脸上的激动,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来参观的,而是来占领故宫的! 这这这……这也热闹过头了吧! 她求助地看向侯烛,却发现这个混蛋居然在用手机录自己被挤得死去活来的视频,然后发到家族群里,配词:请欣赏,公主銮驾回宫百万直拍。 苏芙:“……” 当晚回家,她累得脚都肿了,趴在沙发上宛如一只死狗,侯烛却还在旁边问:“明早国庆升旗,还去看吗?” 苏芙鼓着包子脸瞪他,很想豁出去说一句“去”,又实在没这个勇气,最后气哼哼走进卧室,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只是醒来后就陷入迷茫,不去景点,那后面要干嘛呢? 现在再想反悔去私汤小馆已经来不及了,侯烛说了,已经退掉了,订不到了,毕竟,“这时候的郊区也是很抢手的。” 偏偏大人们还凑热闹,昨天看完直拍,今天好奇地问他们还打算出去玩吗?这次去哪儿? 侯烛站在客厅窗边,凉凉回复:“不去了,某人不识好人心,现在只能被困在家里看人头。” 苏芙怒视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你是我女朋友,那我不是从头到尾都听的女朋友的话吗?”侯烛反问,“你就说我哪条不是按你的要求执行的?是女朋友,就更不能冤枉男朋友了。” 苏芙想到确实是自己一意孤行才走到这一步的,心头更加郁闷。 但她没有郁闷太久,下一秒就眼珠子一转,“好吧,既然你不陪我出去,那我们就来做点情侣在家里可以做的事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听到这话,侯烛的表情似乎顿了一下。 片刻后,才抬眼看她,问:“什么?” 苏芙一个倾身凑到他面前,双眼发光:“当然是——情侣双排了!” 侯烛:“……” 苏芙决定玩一把吃鸡,理由很简单,既然不让她出去当旅游特种兵,那就上游戏里当特种兵吧! 而且情侣双排,听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她还没体验过呢。 当然,她和侯烛以前没少一起打游戏,但那时候他们不是情侣,不算数的! 苏芙拿出手机,登陆和平精英。巧的是刚一上去,就看到好友栏里一个熟悉的ID也在,而且显示正在空闲。 苏芙立刻点击邀请,对方秒接。 然后,就听到一个夸张做作的声音:“天啦,瞧瞧这是谁呀,原来是我们亲爱的苏芙公主殿下!” 苏芙回以同样做作的声音,“天啦,我也没想到居然能遇到您,亲爱的薇薇仙女尊上!” 薇薇当然就是就是苏芙的高中同班同学兼最好的朋友许乐薇啦,两个人关系铁得不得了,暑假还一起去了美国旅游。 只是许乐薇现在去了上海读大学,说起来她们也一个多月没见了,苏芙正想她呢。 她于是控诉:“仙女怎么背着公主偷偷打游戏啊,被我逮到了吧!” 薇薇:“唉,别提了,无聊瞎打的。” 苏芙:“怎么啦?肖煜不是去找你了吗,你和他一起还会无聊哦?” 她这话说得有点酸溜溜的,因为肖煜就是许乐薇的男朋友。自从他们俩在一起后,苏芙就总感觉自己和薇薇的亲密关系里介入了一个第三者,让她时不时就想化身大婆打小三! 不过他们俩现在也分隔两地了,肖煜的大学不在上海,而是在广州,薇薇之前就说了他国庆节会来找她。 薇薇:“就是因为他我才无聊的!这头猪非要带我去吃什么网红餐厅,结果等了一个小时了,前面还有三十几桌人!现在走又舍不得,等又等烦了,骑虎难下,只好打打游戏杀时间!” 情敌闯祸,苏芙立刻落井下石:“那他真的有点猪哦,居然这个时间点带你去吃网红餐厅,现在可是国庆!国庆的上海有多挤他知道吗?我们都是非必要不出门的!” 旁边的侯烛再次:“……” 她还挺会活学活用! 小三肖煜的声音适时插入,“我承认,我是猪。公主仙女们别骂了。” 薇薇也确实懒得骂了,“苏芙来了正好,加你一个,我们三排吧!” 苏芙却有点不乐意。薇薇契约后,不仅要分出单独的时间陪肖煜,原来的一些闺蜜双人活动也变成了三人的,比如打游戏。而每到这时,就是苏芙觉得她的生活被第三者介入了感受最强烈的时候。 虽然薇薇其实并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一起打游戏时和她说话比和男朋友还多,但苏芙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被冷落了。 毕竟,她可是需要在乎的人每分每秒关注她的尊贵公主殿下!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萌生了自己也要谈契约的想法。但又因为这计划迟迟没成功,所以,每次看到他们俩在她面前亲亲热热,都会激发她的挫败感——怎么薇薇都有男朋友这么久了,她却还没有啊! 输了! 苏芙这样想着,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她现在成功了,有男朋友了! 她本来是正打算情侣双排的! 侯烛只感觉苏芙看向自己的眼睛再次发光,而且比刚才还要亮,顿时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一个人吧,咱们四排!” 许乐薇当然同意,四排本来就最好,肖煜则好奇地问:“谁啊,你大学新认识的朋友?” 苏芙清了清嗓子,隆重宣布:“不是新朋友,而是——我的男朋友!” 一句话瞬间激起千层浪,许乐薇震惊地说:“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苏芙很得意。 就是这种感觉!她经过半年的奋斗,终于摆平侯烛,为的就是这一刻! 苏芙想起来,自己和侯烛在一起后,还没有正式跟朋友们竞选过呢。之前和大学室友们只是说有这么个人,苏迩倒是见着正主了,但当时情况复杂,她也没来得及对她承认。 既然如此,就让薇薇当这个第一人吧! 反正她也是一切的源头! 苏芙一把勾过侯烛,让他对准屏幕,仿佛正在开新闻发布会,“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男朋友!” 被迫上场的工具人侯烛露出假笑:“嗨。” 居然真的有男生的声音! 许乐薇先惊讶,然后察觉不对,等等,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声线,这音色,这与众不同的感觉,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屏幕,苏芙已经把第四个人拉进房间了,游戏小人上赫然显示着ID:CCCCCS。 她脱口说:“侯烛爷爷,怎么是你啊!” 许乐薇当然认识侯烛,作为苏芙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没见过她这个又帅又有名、关系还最好的爷爷。远的不说,就今年春节,正月初一那天,侯烛还请了苏芙和她一起看《流浪地球2》,结束后大家散步到玉林路,坐在路边喝小酒吃烧烤呢。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她还和侯烛合照了一张,发上推特。明明也没打关键词,结果居然被侯烛的债主发现了,一堆人转发,连私信里都是债主询问她和侯烛是什么关系,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侯烛的女朋友。 惊得她大呼:“原来这就是和名人当朋友的感受吗?我终于懂了!” 侯烛:“嗯,是我。” 许乐薇放松下来,“原来是你啊!真是的,我还以为苏芙真有男朋友了呢!” 苏芙一听不对,这什么反应,“就是真的啊,他是我男朋友,我们谈契约了!” 啥玩意儿?你问苏轼厉不厉害? 这位虞言风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能在路边摊撸串遇到苏轼?!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很合理。 苏轼本就是一位豪放不羁、热爱美食的大文豪。 以他的性格,在汴京的大街小巷里吃饭,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这时,那人将自己解锁的几句苏轼诗词分享了出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 【众人:???都能作出这种诗了,你还问苏轼厉不厉害?】 【我羡慕得晕过去了!】 第 195 章 195-深夜书摊,科考开始 李清照、苏轼的特殊事件一出,整个副本顿时掀起一股寻找“特殊人物”的热潮。 考生们疯狂涌入夜市、酒楼、勾栏甚至赌坊,就为了碰运气解锁更多诗词库。 甚至还有考生写出了《汴京文豪出没地点大全(实时更新)》这种攻略。 而且意外的是,特殊事件触发的概率还真挺大,于是考生们找得更加开心了。 “这科举副本中,还真是文豪遍地走啊!” “谁说不是呢,没人能拒绝这种充满惊喜的彩蛋!” “冲啊!我要集齐至少十位!” 就在这时,有人在公共频道里提醒: 【朋友们,快来虹桥!这边有猜灯谜的活动,特别有意思!】 【而且还能激活特殊事件,猜对灯谜就可以集齐碎片,就能兑换‘春节限定皮肤’!】 【春节?这是什么东西?】 【管他呢!重点是限定皮肤!我来了!】 【我觉得应该是某种特殊主题的皮肤吧?】 姜清羽看到这条信息转发给苏芙,猜测道:“春节皮肤?这该不会是下个副本的预热吧?” “答对喽!”苏芙解释,“现在也是时候揭晓了,我让神衍AI发个公告。” 很快,神衍发布了全服公告: 【公告:春节是【华夏岁时记】系列副本,而且是最为盛大的节日庆典副本。】 【本次猜灯谜活动获得的皮肤奖励,可于春节副本开启时进行兑换。】 【兑换规则:集齐10枚【岁朝吉庆】碎片,可兑换限定外观【元日新装】】 【温馨提醒:春节副本将于元旦开放,届时将有舞龙舞狮、爆竹驱邪、年兽大战等盛大活动!】 【除此之外,本次副本中有更多联动副本彩蛋,期待各位的探索!】 这公告一出,众多考生激动了: 【这意思马上要推出新的副本了?“春节、最盛大的节日庆典”,这关键词一出我迫不及待啊!】 【苏芙冕下这招太牛了,直接预约下个副本新皮肤!】 【重点是限定版本,专属服装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好好好,这次我必冲,今晚就住虹桥了!】 林明熙等人也很感兴趣,纷纷决定先冲虹桥。 苏芙住在这里这几天,他都没有进过卧室,刚被她叫进来也没想太多,却不料会看到这个! 因为猝不及防,他身子有点僵,盯着门板说:“你干什么!” 苏芙闻言睁眼,却见侯烛站在门边微偏着头,表情有些古怪。 她没明白,问:“怎么了?” 侯烛想开口,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道:“你把被子盖好。” 苏芙没听清。 她现在浑身无力、又酸又痛,心情正烦躁呢,见侯烛杵在那儿不动,一下就生气了,“你过来一点,我难受死了!” 说着,抓起个枕头就砸了过去,顺便在床上一个翻身。 那一砸没什么力气,枕头软绵绵落在床尾,根本没挨着侯烛。 倒是那个翻身,让被子重新盖上她,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身体。 侯烛听她声音察觉不对,余光往那边瞥了一下,这才深吸口气,走过去打量她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芙小脸发白,额角还有汗,躺在那里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嗯……” “病了?感冒,还是哪儿痛?” 苏芙面无表情,“我子宫内膜脱落了。” 侯烛一愣,“什么?” 苏芙看着他,侯烛也看着她。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哦,你……你来怪兽了?” 苏芙没好气地说:“不然呢。” 侯烛有点意外,他沉默一瞬,问:“那你带了……需要我帮你买吗?” “不用,我自己带了。” 苏芙的怪兽周期还算准,所以早知道自己这几天会来,提前准备了卫生巾。今早七点忽然醒来,察觉不对就去卫生间换上了,那会儿侯烛还在沙发上睡得正沉呢。 “那……” 苏芙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个抽搐,让她的声音也瞬间跟着一抖,“我……忘带药了……你帮我买盒布洛芬,我不知道你家地址……” 她换完卫生巾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片刻前痛醒才想起来要吃药,可一翻包包发现居然没有。 这几天的外卖都是侯烛点的,她确实还不知道他家具体地址呢,想叫个叮当快药都不行,好在这时他也来敲门了。 侯烛这才明白她叫自己进来干嘛,“哦,好。” 他拿出手机,正要搜索药店,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卧室。 苏芙只当他出去下单了,躺在那里懒得动弹。 谁知三分钟后,他就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以及一小板布洛芬缓释胶囊。 苏芙震惊,“这么快!” 他是亲自跑下楼去买了吗? 不对啊,那也没那么快啊! 用任意门都没这么快的! 苏芙反应过来,“原来你家有这个药啊,早知道我就早点叫你了。” 侯烛:“我没有,这是你的药。” 苏芙:“?” “忘了?”侯烛说,“之前我阳的时候,你给我寄的。” 苏芙诧异三秒,想起来了。 去年年底放开,北京率先沦陷,全城病倒就算了,还到处买不到药。她在成都听说后,很担心他,就把自己为生理期准备的布洛芬给他寄了一盒。 当时她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表功:“我可是从我大姨妈的手里抢了药给你,要感恩!” 他在那边无语一瞬,说:“那真是谢谢大姨妈了。” 不过后来那个药真派上了用场,侯烛自己吃了不算,还分了一些给也没有药的议员,现在这几颗是当时剩下的了。 居然是这个! 苏芙忍不住笑起来,“那看来人还真是要做好事啊。不过这大姨妈也有点太霸道了,都送出去的药了还带往回拿的呢!” 她以恩人自居,立刻连手都懒得伸了,就着这个裹在被子里跟毛毛虫似的姿势,微微抬了抬上身,示意他喂她。 侯烛配合地把胶囊放到她唇边,她张嘴吃进去后,又把水杯凑过去,喂她喝水。 苏芙把药咽下去后,又继续喝了小半杯热水,这才满意地躺回去。 侯烛轻舒口气,说:“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等等!”苏芙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你不许走!” “还有事?” “没事,但我现在不舒服!”苏芙说,“薇薇不舒服的时候,肖煜都会在旁边陪她的!你也得陪着我!” 这听起来是个很充分的理由,至少对此刻的苏芙来说是。 但侯烛看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却觉得一阵不自在。 明明就在昨天,这种感觉才刚刚消失,可此刻又卷土重来,侯烛心里知道原因。 他迟疑着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没作声。 苏芙说:“我知道,妈妈和舒城阿姨说你不能进我的房间,但这其实是你的房间啊,所以没关系的。” 是的,他这几天没进卧室并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所以开始避嫌,而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了。 其实小时候他们俩没注意那么多的,他去找苏芙都是直接推开她的房门就进去,但某一天,他忽然就被家里人剥夺了这个权力。 妈妈说,以后你不可以随便进老师的房间了,去找她玩最好是在客厅。如果非要进去,也一定要先敲门,老师允许你进了再进。 他不理解,妈妈于是说,因为老师长大了,是大女孩了,你们得注意保持应有的距离。 他还是不明白,然后当天晚上,就看到妈妈和苏阿姨给苏芙准备了华丽的粉色双层大蛋糕,庆祝她第一次来怪兽。 他于是知道原因了。 毕竟也是十六七的大男生了,有些该懂的道理侯烛还是懂的,只是他虽然理智上明白大人们这么做的原因,心里却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他觉得,她们也操心太多了,这样就算长大了吗?也太形式主义了吧! 他怎么看她跟之前没啥不同! 更不要说后来他守了规矩,苏芙却半点改变都没有,还是想进他房间就进他房间,有时候早上他睡着觉都会突然闯进来掀被子大喊起床起床懒猪快起床! 这时候大人们倒是不管她了,让侯烛觉得非常不公平!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习惯是养成了,她于是以为他不想留下是因为这个。 但不是的。 就像他此刻觉得不自在的原因也不是这个。 侯烛脑海里闪过片刻前自己看到的,他刚才一直努力不去回想,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喂她吃药,但有些画面还是控制不住地闪过。 女孩穿着清凉的雨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起伏的身体线条…… 他想到他之前几天的胡思乱想,还有昨天才刚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但这一刻,侯烛终于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确实是长大了。 也许14岁时第一次来怪兽的她还没有长大,但如今的她,长大了。 而他和她,就像妈妈说的,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侯烛忽然抽出手,站起来说:“我还是出去吧。” 苏芙愕然,见他真的要走,顿时怒道:“你敢!” 她坐起来,探身就又要抓他,谁知这次因为动作太大,被子往下滑,露出只穿着小吊带的上半身。 因为侯烛站立的角度,她的胸口正好落入他眼中…… 他立刻蹲下|身,一把扯过被子遮住她,几乎是恼道:“我让你把被子盖好!” 声音有点大,搞得苏芙一懵。 怎、怎么还生气了?明明该她生气呀! 她眨眨眼,发现侯烛的重点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明白了。 哎呀!刚才只顾着肚子痛了,都忘了自己这件雨衣穿起来是这样的了! 这款雨衣和她之前那条睡裙是一个系列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款长袖长裤,她一次性买了全套,但这次出门就只带了这两款,比较适合最近的天气。 和那个短袖及膝裙比起来,这个吊带短裤确实要暴露多了,她当时试穿时就说这也太性感了吧,太好了,我睡觉也可以当总裁了! 但现在想想,自己穿穿就算了,被他看到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 苏芙正想解释一下,但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盯着侯烛说:“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 众人才发现,书生的身份到底有多好玩。 白天在学宫里上课苦读,和大佬们学诗词。 晚上去繁华的汴京大街小巷,虹桥猜谜攒皮肤碎片。 偶遇柳永等特殊NPC,解锁新的诗词库,或是触发各种各样有趣的成就与支线。 周末则可以全玩一遍,去诗会斗诗,结交诗友,猜灯谜、吃美食、买画本、勾栏听曲! 眼看着众人是越玩越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月末的最后一天。 正是清晨,刚入学堂,神衍给出全服通知: 【十年寒窗磨一剑,今朝出鞘试锋芒!】 【月末已至,科考在即。】 【汴京贡院已开启,是否即刻赴考?】 【选项一:前往赴考。(即刻参与本次科考,与天下学子一较高下)】 【选项二:再读一月。(放弃本次科考,继续于学宫内苦读,但下个月可能更不想考)】 通知一出,所有玩家反应过来。 科举考试,开始了! “啊啊啊!怎么突然就要考试了?!” “我《将进酒》还没背熟啊!” “慌死了,我要慌死了。” “怕什么?就是干!” “我昨晚还在写《我和xx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根本没复习!” “呜呜呜,现在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吗?!” 第 196 章 196-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还没学好呢,就开始考试了?这也太快了吧!” “我感觉我脑子里全都是浆糊!什么诗词都忘了……” 玩家们顿时哀嚎一片。 但很快,就有人表示:“怕什么!” “考不过也没有惩罚,就当是见见世面,熟悉一下流程。” “下次再来!” “没错,就当是免费的模拟考了。” “我还挺好奇这考试到底怎么考?是什么流程?” “夫子不是说还有殿试吗,据说能见到最高统治者皇帝,有点激动了。” 最终,大多数人纷纷选择了前往赴考,一探究竟。 第二天,周一,苏芙又开始上课。 苏芙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背着包、带着不同的课本去不同的教室上课,去得早就帮室友占个座,去得晚了就拜托室友帮自己占座,然后中途猫着腰从后门偷溜进去。 甚至有次睡过头了,还请苏迩帮自己答到了一次,在忐忑中顺利过关。 如此种种,都让苏芙觉得非常新鲜,感慨真是好大学生的生活呀,跟以前在小说和电视剧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苏苏芙现在也是女大学生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有一点美中不足,之前承诺的让侯烛请室友们吃饭并没有兑现。因为他一直没空,而这周四后就是中秋国庆假期,室长和蒋悦家在外地,要回家过节,上午上完课就走了,只能改到节后再说。 周四下午,侯烛来接她,苏芙到校门口时,看到那辆白色的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装大人啊?” 侯烛:“什么?” 苏芙理直气壮,“我每次看你开车,都觉得你在装大人!你怎么能坐在驾驶座呢,你应该和我一起坐后面才对嘛,这里是爸爸妈妈、侯叔叔和舒城阿姨的位置!” 侯烛想起来,自己高考结束的暑假考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去找她时,她就这么说过。明明以前是和她一起等着被大人载的,忽然开着车来找她,就好像背着她一个人偷偷变大人了一样。 再想到这人到现在都懒得去考驾照,侯烛说:“我是真大人,小孩子只有你,要不要再给你安个儿童安全座椅啊?” 苏芙瞪他,下一秒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算了,你是大人,我也是大人了,因为只有大人才会谈契约的,是吧男朋友?” 侯烛斜眼一瞄,果然看到女孩下巴微抬,漂亮的眼睛里隐带捉弄,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但侯烛却只是露出个假笑,“确实。等过完明天,你就又长大一岁了。” 侯烛今天来找苏芙,不仅是为了过节,还因为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苏芙的生日正好在中秋节,她的小名也来源于此,因为爸爸说,她出生的那晚一苏明月皎洁,所以她叫苏芙。 本来爸爸妈妈是想要她假期回家的,过生日外加过节,她要是懒得跑,他们也可以来北京给她庆祝,带上侯叔叔和舒城阿姨一起。但苏芙态度坚决地说,自己想和爷爷一起过,不要他们来,他们才只好作罢。 爸爸还因此酸溜溜地说:“我们苏芙公主真是长大了哦,过生日都不要爸爸了,只要爷爷,爸爸好难过哦!” 苏芙公主是她自封的头衔,每次家里人和朋友想要讨好她时就会这么叫。听到爸爸那么说,苏芙十分动容,然后再次坚定地拒绝了他。 侯烛听到这里,说:“我爸妈还想来北京给你过生日?真不错,我今年生日就在家里,他们也没抽出空回来呢。” 苏芙立刻得意,“那能一样吗?叔叔阿姨本来就更喜欢我,而且你现在是家门逆子,我是继承人,当然我的生日更重要了咯!” “那继承人,你为了继承家业选的专业学起来感觉怎么样啊,有后悔吗?” 苏芙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但读这个专业不是因为她喜欢。事实上,作为一个兴趣爱好非常广泛的人,有时候也会产生一个副作用,就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喜欢、想要长久学习从事的。 苏芙从小的每样爱好,都只能维持三个月,轮到选大学专业时也是这样。 初中想学漫画,去日本当漫画家;高一想报金融,以后当证券佳人;高三就更离谱了,说我长这么漂亮,不如去考电影学院当明星吧,以后成都市市花就是我了! 大概是看她太苦恼了,到真正填志愿时,爸爸说:“不然你去学管理吧,以后接手公司当小苏总!” 侯叔叔也附和:“确实,你爷爷已经不中用了,咱们公司只有靠你了!” 苏芙的爸爸和侯烛的爸爸是战友,退伍后一起做生意,开了家公司现在发展得很不错。本来是希望侯烛毕业后也进公司上班,以后好接手的,结果他跑去当了游泳歌手。 这样说起来,现在两家唯一还能指望的孩子确实就是苏芙了! 苏芙一听,顿时感觉家族荣耀在肩头,责任感油然而生,反正她也不知道学什么,就爽快地报了工商管理。 “我才不会后悔呢!”苏芙说,“都说了我要当苏总,已经决定了!” 侯烛当时是劝过她再仔细考虑考虑的,大学专业毕竟要学四年,要是真学了才发现不喜欢,就浪费时间了。 但苏芙决定做了就轻易不会改,最后还是由着她了。 他没再说什么,带她去吃了晚饭。 苏芙想吃日料,于是两人去了一家藏在胡同里的店,那里有超好吃的鳗鱼饭。 吃完饭后,又去看了电影,折腾到十一点多,才回了侯烛住的地方。 这里苏芙几个月前就来过了,嗯,没错,就是离家出走、跳楼威胁那次,所以对这里也挺熟悉了。 侯烛租的是个北四环的套一,房东本来是打算装修了给儿子自住的,所以装得比较好,风格也简洁硬朗。可惜装完没俩月,儿子工作调动,通勤太远,就去了公司附近租房,这套出租,正好便宜了侯烛。 苏芙一进去,就自动拖着行李箱进了卧室。虽然只出来过八天,她还是带了个行李箱,还是大号的,不过女生出行这样的很多,倒不算她兴师动众。 侯烛的房间风格还和上次一样,也和家里一样,灰黑色的床品,简洁的室内侯设。但不一样的是,他家里的卧室墙上贴了一些海报,是他喜欢过的篮球巨星,比如科比、詹姆斯之类的,角落里还放着篮球,书桌上则摆着动漫手办。 总的来说,就是非常符合高中男生的刻板印象。 但这里这些就都没有了,苏芙皱皱鼻子,哼,又装大人!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瞄了一眼时间,就冲出去站到侯烛面前,摊开手,说:“马上就要12点了,我的礼物呢?” 虽然明天才是苏芙的生日,但这是他们俩从小的习惯,侯烛会在午夜12点时把礼物给她,做每年第一个送她生日礼物的人。 这个习惯即使在侯烛去北京上大学后也保持了,他会提前把礼物寄过来,然后苏芙午夜的时候和他打视频电话,当着他的面打开。 但今天有点不同。 侯烛想到四天前,她回到学校后,除了给他发了那张照片,后来他饭局结束,两人还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提到她的生日礼物,她在那边甜蜜地说:“爷爷不用送我礼物了呀,因为爷爷已经送了我最好的礼物——一个男朋友。” 他沉默三秒,用来消化这个称呼,然后才问:“是吗?所以我今年不用送了?” “嗯,爷爷不用送,但是男朋友要送我礼物——我今年要收的是‘男朋友’的礼物,不是爷爷的礼物哦~” 而四天后,她站在他面前,说:“你准备好了吗?我可是提前了四天提醒你,给你时间,不要让我失望哦!” 侯烛看着女孩笑意盈盈的脸,心想,她实在是得意太久了,而自己也实在是被动太久了,怎么能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他也慢慢笑起来,“当然,我当然准备好了。” 侯烛从沙发旁拿过一个盒子,粉色的,有点大。苏芙坐在沙发上,把它放在腿上,然后满怀期待地打开。 却见里面也是个盒子,但是塑料的,形状像一个四层的小蛋糕,只是每层的蛋糕边不是圆的,而是花瓣形。 苏芙没看明白,侯烛于是带着她的手放到最上面的圆上拧了一下,跟变魔法似的,每层的花瓣里又开出一圈花瓣,而藏在里面的赫然是各色眼影! 她呆滞三秒,抬起头,“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侯烛点头,“对啊,你不是要男朋友送的礼物吗?这就是了。” 苏芙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觉得这是男友礼物?” 侯烛似乎有点奇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在淘宝搜送给女朋友的礼物,就给我推荐了这个。” 他还耐心解释起来,“你不觉得这个很好很实用吗?你不要以为它只有眼影,你看下面,还有腮红、修容、遮瑕和散粉,连口红和眉笔都各送了一根。我问过客服了,这是包含了化妆的全套用品,你以后出门带这个,就不用那么不方便了!” 是啊,是很全面,那么五彩斑斓地张开,跟朵大呲花似的! 方便得不得了! 苏芙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唰的一下拧上盒子,然后,再一次唰的打开。 不错,真不错。 看看这糟糕的粉质,这么开了两下,就感觉扬粉了,谁知道是什么杂牌子。还有那些眼影腮红的颜色,也全都是她根本不会用的。 更别说这个粉里吧唧、俗气得不行的塑料盒子,打开时甚至还有些卡手。 这发到豆瓣都是要上“直男傻逼礼物排行榜”的! 她期待了四天的生日礼物,居然就是这种东西! “你以前给你的女朋友也送的这种礼物吗?” “我以前又没有女朋友。” “废话,你送这种东西,当然没有女朋友!” 苏芙要崩溃了,太过失望,让她怀疑地盯着侯烛,“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送这个来气我!” “你少诬陷我。”侯烛说,“你让我送你男友礼物,我选了半天,觉得这个最好看,所以才买的。你要不喜欢就还我!” 说着,好像真生气了,要过来拿回化妆盒。 他的态度,让苏芙也将信将疑起来。 难道是她误会了?虽然这个东西很离谱,而她也没谈过契约、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既然网上有那么多人吐槽男友的傻逼礼物,那说明这样的男生确实不在少数。 也许,真的只是侯烛太蠢、太直男了? 不知道女生化妆品的区别,以为她可以用这里面的东西化妆,又眼瞎了直男审美,觉得这个盒子漂亮,她会喜欢。 毕竟,这可是淘宝推荐的! 是这样吗? 四目相对,侯烛本来还面无表情,但下一秒,乌黑的眼眸中忽然流过一抹笑意,像是成功捉弄了人后的得意。 苏芙瞬间反应过来,“好啊,你就是故意的!我差点被你骗了!” 她扑上去就要打他,侯烛一边躲一边说:“什么,谁说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懂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当人男朋友,不懂这些很正常啊,送错了也很正常……别打了!” 苏芙一把推开他,气呼呼坐到一边沙发上,不再理他。 侯烛头发都被她揉乱了,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跟过来,站在她面前略微弯腰,看着她说:“怎么啦,真生气了?” 他还敢问! 苏芙觉得这人真是太可恶了。是,她知道他不满被自己逼迫谈契约,所以总想反抗。 但他怎么可以在这种事上反抗啊,这可是她的生日礼物! 她越想越生气,还有点委屈,索性抬头直视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控诉,让他明白自己有多过分、多恶劣! 侯烛与她对视片刻,说:“那你现在想看看另一份礼物吗?” 苏芙:“……什么?” “另一份,爷爷送的礼物。” 这次还是一个盒子,但从包装就不一样了,是很有质感的黑色。苏芙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明明刚刚看到那个怯粉色的盒子时就应该提起警惕的! 下一秒,她看清了包装上的logo,还有熟悉的山茶花,眼前一亮,接过来就打开。 撕开防尘纸后,只见金属的链条,柔软细腻的皮革,以及上面的方格纹路,里面赫然是一个香奈儿的方胖子包包,还是超温柔超可爱的奶蓝色的! “你买了这个?”苏芙惊喜地说。 侯烛点头,“嗯,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包嘛。” 她是给他发过一次图片,然后哀叹自己这个月才买了两个包,短期内不能再买了,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 太过大起大落,让苏芙一时愣在那儿。 侯烛说:“作为男朋友,我只能送你那种礼物,但作为爷爷,我会永远送你你喜欢的东西的~” 见她睁大了眼睛,他问:“所以,你是想要男朋友送的礼物,还是爷爷送的礼物呢?” 众人纷纷猜测,摸不着头脑。 但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怎么感觉……它们像是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该不会是……援兵?” 众人:“?” 好家伙,还有第二波啊! 这难度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他们这帮初学诗词的菜鸡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第 197 章 197-大宋顶流,醉翁揭晓 下一秒,那名玩家的猜测,就变成了最恐怖的现实。 “你个乌鸦嘴!” “啊啊啊啊!” “完蛋了!刚才那只是第一波!” “这些更恐怖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尖叫声中,黑云压城,比先前强悍数倍的妖魔从裂缝中爬出。 还没等考生们反应过来,迅猛的攻击再次袭来。 原本还坚不可摧的【广厦千万间】护盾,顿时猛烈地震颤起来。 “不好,这防护撑不住了!” 眼看裂痕越来越大,就要彻底碎裂,一声清冷女声忽然响起: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词人李清照。 叠字出口瞬间,悲戚之意瞬间扩散全场。 孤寂落寞,顿觉凄凉。 原本狂暴嘶吼的妖魔顿时动作凝滞,眼中暴虐和杀戮欲望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悲伤。 一瞬间,它们仿佛失去了斗志,只觉得凄凉不已。 也不想攻击了,反而想起了悲伤的事,呜咽不断。 偏偏苏芙就跟什么都不懂似的,放下手机,就重新和聂承宇搭上话来,“你们在说聂老师的角色吗?其实我虽然去了见面会,但我最喜欢的角色不是毕方。” 毕方是聂承宇在《山海打工人》里的角色,一只多情的神鸟,也非常受动漫粉的喜欢。 因为刚才苏芙一直在发消息,聂承宇出于风度也就没有打扰,转而和苏迩聊起了天。 现在见她开口,于是笑眯眯地问:“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呀?” “你猜猜?”苏芙卖了三秒钟关子,公布答案,“是李湛!” 她说的不是动漫角色,而是去年一部古装偶像剧里的角色。 这部剧是去年的大爆剧,李湛是其中的男二,一个原本风流多情的太子,却在遇上女主后逐渐情根深种,哪怕她不爱自己也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甚至为了她而死。 如此讨喜的人设,再加上歌手俊美的外形和华丽多金的嗓音,最后成功掀桌男主,成为去年最出圈的影视角色之一,引得无数少女上头。 苏芙也是上头的人之一,她还因此喜欢上了饰演李湛的歌手。结果后来看了几个采访,才发现剧里是游泳的,歌手私下的声音根本不一样,不好听就算了,普通话甚至都不标准,有方言口音。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一下子苏感全无,瞬间下头,不到一个星期就跑路了,在她的追星生涯里也算比较短的。 也是因为这个,她记住了李湛的游泳歌手的名字,聂承宇。 这也是对聂承宇来说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他恍然大悟,“是他啊。我应该猜到的,喜欢这个角色的女孩子是非常多!” 苏芙真诚地说:“对我来说,李湛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声音对一个角色的魅力加成,聂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聂承宇被她这样夸,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苏芙用余光瞥到,一旁侯烛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顿时心头一阵舒爽。 哼,活该!谁让他那么气她的! 她就是故意的,在侯烛面前吹捧聂承宇,和上次拿聂承宇的颜值踩侯烛一样。 而且她这次说的甚至不是假话,虽然她对声音不太感冒,但她确实很喜欢聂承宇对这个角色的演绎。现在和他这样近距离对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勾起了很多当初追剧时为李湛心动的情绪。 这也是她上次选中聂承宇的另一个原因,不仅因为他帅,也因为她对他有很好的印象。 这样说起来,在游泳专业上,聂承宇比侯烛对她的吸引力还更大呢! 毕竟,她可没觉得侯烛的声音好听过。 酒在这时送上来了,聂承宇心情很好地说:“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今天过中秋节,难得遇到这两位……” 他顿了下,看着苏芙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芙。” “苏芙。”他默念了一下,又问她旁边,“这位老师呢?” “我叫苏迩,闻名遐迩的迩!” “好,小苏同学,还有小苏同学,我们相遇就是缘分,干杯~” 苏迩端着酒杯和聂承宇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想借以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已经从片刻前的懵逼中清醒过来,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她不仅遇到了侯烛、聂承宇他们,还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喝酒,刚才聂承宇还和她攀谈了好一会儿,就好像他们是朋友似的! 虽然以她现在混乱的脑子,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不重要,可能今天真的是她的lucky day吧! 巨大的冲击过后,就是巨大的亢奋,她忍不住附和聂承宇说:“我们是有缘,不仅因为今天过节,还因为今天也是我朋友的生日!” 众人惊讶,胡航问:“真的吗,你今天过生日?” 苏芙还没回答,苏迩就说:“当然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想为她庆祝生日!” 苏迩这句话说得可谓底气十足。 之前她那次过生日是假的,但这次小真真过生日可是货真价实的! 她补充:“而且,她今天本来心情挺不好的,因为被男朋友给气到了,今晚遇到你们算是弥补啦!” 桌上气氛微妙一顿,聂承宇问:“你有男朋友了啊?” “有啊,但可能明天就没有了。”太亢奋的结果就是,苏迩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男朋友送了她一个巨傻逼的生日礼物,搞不好今天半夜她就把他给踹了!” 聂承宇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反倒是于鸣喷笑道:“是吗?小苏老师这么漂亮,怎么找的男朋友这么不上道啊!” 他举起酒杯,“既然这样,那更要喝一杯了!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祝小苏老师生日快乐!” 众人都举起了酒杯,有一个人却没动。 聂承宇看向他,“小烛,你怎么不举杯呀?” 苏芙也看着他。 刚才苏迩那么说时,她本来想看侯烛的反应的,但后来转念一想,他能有什么反应,难道还会生气吗? 他听到她会半夜踹了他,恐怕正中下怀、喜不自胜吧! 这样一想,就懒得看了,免得再惹自己生气。 可现在看侯烛的表情,眼眸乌黑、薄唇紧抿,确实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还在气前一轮她吹捧聂承宇的事儿吧! “对啊,侯烛你怎么不举杯啊。”于鸣说,“你不想祝小苏老师生日快乐吗?” 明明之前是苏芙故意气他,但看到他真气这么久,她又不满起来。 他凭什么生气呀,她还在生气呢! 而且生气就生气,现在这是干什么?这个人说得对,他是不想祝她生日快乐吗? 说起来,这笔账她还没跟他算呢! 怎么,他能在外面给别人说生日快乐,不能给她说? 面对大家的目光,侯烛若无其事说:“没有啊,我只是刚喝得有点多,现在有些头晕。” 他这样一说,苏迩立刻觉得自己也喝太急,有点眩晕,而且还想上厕所,于是对苏芙说:“我想去下洗手间,你陪我吧。” 苏芙想了下,点点头。 两人一离开,于鸣立刻越过侯烛,问:“怎么样,老聂,一会儿你要微信吗?” “要什么微信?”聂承宇问。 “你少装傻,那个小苏老师的微信,你不要吗?” 大家都是男人,当然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胡航说:“你看宇哥那个架势,像不打算要吗?我早说了,上次在活动上他就想要了,只是当时老师没给他这个机会!” 聂承宇喝着酒,像是有些无奈地说:“能不能别造谣我,我什么架势?请有眼光的债主老师喝杯酒而已,就你们心思那么肮脏!” 胡航翻个白眼,“装一次就行了啊宇哥,再装就无耻了。” 聂承宇耸耸肩,“我想不想有什么用,你没听到吗?人家有男朋友。” “可她朋友不是也说了嘛,说不准明天就吹了。”于鸣说。 他还真认真考虑了。聂承宇盯着他,没说话。 “算了,我知道,有没有男朋友都一样,老聂你是有原则的人,不会跟债主私联。”于鸣说,“你不要没关系,我去要。我没有原则,我来替你睡粉!” 这话一出,侯烛脸色顿时沉下来,聂承宇和胡航也神色微变。 聂承宇:“胡说什么呢!人家是小老师,开玩笑也有点分寸。” 那小苏老师毕竟是他的债主,也是他让她坐下来的,他对她的责任感比较重,所以此刻语气已经有些严肃。 胡航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对啊,于哥你忘了上个月那个事儿了,也想被人挂网上锤渣男?” 聂承宇之前说“不私联债主”虽然是开玩笑,但其实说的也是圈子里的一些现象。因为游泳圈这几年越来越被关注,很多游泳歌手尤其是男的都像明星似的,被年轻女债主追捧,于是闹出的不好看的事也越来越多。 上个月就有个小有名气的男CV被多名女生挂睡粉、劈腿、性|骚扰等多项罪状,在推特闹得很大,都上了热搜,最后那人出来道歉,所属的公司也把他开除了才算完。 聂承宇和侯烛、胡航都是一个公司的,平时关系挺好,但于鸣不是。他们其实都不算很熟,只是同行间互相认识,今天正好一起工作了,才一起吃个饭喝个酒。 聂承宇隐约记得,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于鸣在这种事上是不太干净…… 于鸣见状,笑着打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啊,你们不会当真了吧!哥几个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人!” 聂承宇和胡航对视一眼,并没有放心。 于鸣还想再说点什么,侯烛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瞬间愣住。 他、他这是什么眼神…… 于鸣还没回过神,侯烛已经站起来,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侯烛走到洗手间外,正好看到苏芙靠在墙边玩手机,似乎在等她朋友出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把她拖了出去。 “你干嘛!”等两人都到了酒吧外面,苏芙才终于挣脱他的手,“你拖我出来干什么!” 侯烛没理她,低头按手机,苏芙瞥了一眼,“你打车干嘛?你要抓我回去?我不回去,我还要接着喝酒呢!” “你要进去接着和他们喝酒?”侯烛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心里有火,他声音有点大,让苏芙一愣。 “你怎么啦,干嘛这么凶?”她不解地问。 侯烛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一点,然后问:“你今晚为什么来这里?” “说过了啊,过生日嘛,还有开开眼界。”苏芙说,“你不带我来,难道不许我自己来吗?” “谁说我不带你来?我之前没有答应你吗?你今天问过我吗?你都不让我陪你过生日了,我怎么知道你想来酒吧?”侯烛反问四连。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所压,苏芙总算暂时不无理取闹,能公正地思考一下。 好像,确实是她先把侯烛赶走的,今天她也没有问过他…… 她一时理亏,又听侯烛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来这种地方,不知道很危险吗?” “我不是一个人啊,有我室友的。”苏芙嘟嚷,“而且酒吧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里面的女生也不少……” “来酒吧不危险,那跟陌生人喝酒呢?” “那也是我室友正好看到了你们,她是债主嘛,所以想过来搭讪一下。你们又不是陌生人……” 你们? 他确实不是陌生人,但他们几个算什么?她跟聂承宇也就见过一面而已,就这么信赖了? 侯烛想起他们俩刚才喝酒的样子,还有她对聂承宇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她居然还记得聂承宇配过的角色! 当然,侯烛绝不承认自己会为这种小事吃醋,只是想到于鸣那个混蛋说的那些话,再看到苏芙这副无知无觉、一点不知道问题严重性的样子,他觉得心头的火又要烧起来了,“这次是我在,那如果我不在呢,你们也要来搭讪?下次是不是还要搭讪别人? ” 苏芙正要回答,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凭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跟这儿审犯人呢! 苏芙歪头看他,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什么?” “‘不能去酒吧和陌生人喝酒’,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是爷爷的话就算了,我才不想听,是男朋友,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女孩眼中带着挑衅,再次提出这个这两天一直盘旋在两人之间的议题。 两人对视,侯烛忽然说:“我还是你男朋友吗,不是今天半夜就要被踹了吗?” 呃,这是什么意思? 苏芙眨眨眼,侯烛的语气不像生气,但也不像高兴,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摆出一副骄纵女朋友的架势,“那这不是还没踹嘛,看你的表现咯。” 侯烛盯着她,片刻后忽然摇头一笑,仿佛终于妥协,“算了,我认输。我们休战吧。” 他朝她伸出手。 小时候每次他们斗气,斗到后来哪边没劲儿了举白旗投降时,都是这样握手言和的。 这两天,因为苏芙逼侯烛跟自己谈契约的事,两人之间各种你来我往的较劲儿。 侯烛现在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找茬反抗了。 他彻底认输,会乖乖配合她。 这是苏芙想要的结果,她却没有伸手,“休战可以,但还有件事我们要先掰扯清楚。” “什么事?” “你刚才不肯给我说生日快乐!”苏芙气鼓鼓地说,“昨晚你也没说!你生我的气就不给我说生日快乐,可你却在外面给别人说!” 侯烛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在外面给谁说生日快乐了? 但这不重要,他挑了挑眉,“我记得你是二十岁生日,不是六十啊,记性这么不好?真忘了?” 忘了?忘什么? 侯烛抬腕看了下表,“正好,还有,五秒钟。” “什么五秒钟?” 侯烛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倒数,“5,4,3,2,1——时间到。” 酒吧外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街头霓虹闪烁,而头顶一轮皓大的月亮。 侯烛就这样站在月亮下,看着苏芙微微一笑,“现在是2023年9月29日10点17分,二十年前的这一分钟,是你出生的时间。 “生日快乐,老师。” 苏芙愣住。 她恍然想起来,她是晚上10点17分出生的,所以就像他会在午夜十二点送她生日礼物一样,每年的这个时间,侯烛也会掐点给她说生日快乐。 她光顾着生气,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侯烛看着她,脑中闪过很多年前的夜晚,三岁的他被父母带着等在医院的走廊里。 灯很亮,周围很安静。 某一个瞬间,前方的门忽然打开,好多人涌了出来。 大家都在说话,在笑,还有人流泪。 一团混乱里,妈妈抱着他,高兴地说:“小烛,开心吗?是个小老师,你有老师啦!” 这就是他记忆里最早的一件事,后来提起来妈妈还很惊讶,他当时那么小,居然记得那天的事。 他也惊讶,但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在那一天,他有了老师。 “这也是我为你过的第二十个生日,恭喜你,又长大一岁了。” 男生的声音,如积雪压松枝,明明冷冽,却又充满了柔软的温度。 苏芙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音频里的声音陌生了。 因为那个声音里,所有的亲切和鼓励都不过是包裹在外面的假象,内里全是客气和距离。 而此刻她听到的声音,温柔,真切,如春日的风,轻轻吹拂过她的耳畔。 苏芙怔怔地看着侯烛,半晌没动。 侯烛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苏芙后退一步,掩饰地说:“没、没什么?” 她转过身,瞪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觉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是错觉吗?还是因为今天被苏迩念叨了太多次? 她刚才怎么会忽然觉得……侯烛的声音有点好听呀! “接下来,将是最后一考:殿试。” “凡排名前四百者,可获得参与资格!” “明日辰时入金銮殿面圣,由陛下钦点状元!” 金銮殿,皇帝亲考。 天下才子,尽入彀中。 真正的一朝成名天下知。 第 198 章 198-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晨曦微露,皇城肃穆。 金銮殿上,宋仁宗端坐龙椅,两侧文武百官肃立,紫袍玉带,威仪赫赫。 主考官团以欧阳修为首,站在最前列。 四百名考生立于殿中央,黑压压一片,皆是屏息凝神。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林明熙腿肚子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好好好,你们谈契约了,那什么时候结婚呀,要我包个大红包给你们吗?” “许乐薇!”苏芙怒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再说一次,我和侯烛真的在谈契约,上周……哦不,准确地说,是前天我生日的晚上正式确定的关系!” 薇薇终于愣了,意识到她不是像往常一样在跟自己随口胡扯,“你认真的?” “当然!” “你,和侯烛爷爷,在一起了?” “嗯啊!” 苏芙美滋滋地准备迎接薇薇得知自己初次恋情后的反应,谁知她却在短暂的沉默后,说:“我不信。” “为什么!”苏芙抓狂了! 怎么还是不信啊!这事儿有这么难信吗?! “因为不可能啊,你跟侯烛爷爷怎么可能谈契约?” “怎么不可能!” 还能怎么,她又不是不认识他们俩! 其实,最开始听说苏芙有个青梅竹马的帅气爷爷时,许乐薇也不是没YY过。但三年下来,两人一点那方面的苗头都没有,她也确实感觉苏芙只是把侯烛当爷爷,所以早就放弃了。而一个月前,她和苏芙一起旅游时,她说起侯烛的语气还和之前一样,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 至于侯烛,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至少过年那次,她看他对苏芙的态度,也是爷爷对老师的。 苏芙急了,“那你不信我总信他了吧,你自己问他,是不是我男朋友!” 薇薇迟疑道:“侯烛爷爷?” 侯烛本来因为苏芙要向朋友宣布他们的新关系还有些抵触,结果现在看到许乐薇的反应,倒是觉得有意思了。 在苏芙的目光下,他说:“我目前确实是她的男朋友。” 居然……是真的! 薇薇再次震惊了,脑袋里乱糟糟地想,难道真的是去北京一个月,忽然就青梅竹马情变质了?!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侯烛说的那句话有点奇怪,目前是?那之后就不是了吗?怎么好勉强的样子。 还有他的语气,有点无奈,有点认命,那感觉,跟苏芙以前强迫他做其他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薇薇恍然大悟,“苏芙,你该不会是……看我谈了契约,所以也想凑热闹,就逼侯烛爷爷陪你假契约吧!” 靠!居然被她猜中了! 苏芙目瞪口呆,而旁边侯烛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薇薇听到他笑了,更加坚信自己猜得没错! 苏芙想谈契约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和肖煜契约后,她一直不太高兴,所以对这种心情很能理解。 但契约这种事,也不是说谈就能谈的。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虽然很多,但苏芙公主殿下一个喜欢的都没有,总不可能硬谈吧? 所以后来见苏芙不再提了,她就很自然地以为她放弃了。 但是薇薇忘了,谁说不喜欢就不能硬谈了?学校里的人不行,只是因为她看不上,外面可有她能看上的! 青梅竹马情不会忽然变质,但青梅可以为了过把瘾,逼着竹马陪自己胡闹。 而以她对苏芙的了解,她完全做得出这种事儿! 薇薇忍不住说:“苏芙公主殿下,每次都这样奴役侯烛爷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苏芙要气死了,她期盼已久的第一次竞选可不是这样的! 当初她之所以没有告诉薇薇自己的计划,就是憋了一口气要给她一个爆炸新闻,同时还暗暗存了一种示威心理——看看,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有男朋友吗?我也有!而且我找的男朋友比你的帅多了! 但现在被一眼看穿真相就算了,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假契约,她凭什么说这是假的! 就算他们的契约开始的原因和别人不太一样,那他们现在也是在谈真的呀! 苏芙:“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奴役他呢!我们就是真的契约了!” 但话说出口也知道薇薇根本不会信,她愈发憋闷,满脑子只想证明自己,忽然看到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开一局!我跟我男朋友,你跟你男朋友,两两组队,看谁把谁打趴下!赢了的就证明是配合默契、心有灵犀的真情侣!” 薇薇还来不及对这个证明方式发表意见,刚才一直聪明地保持沉默的肖煜就适时插嘴:“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提醒一下,我们是队友,不能互相打的。” 苏芙:“要你话多!那就比我们两队谁杀人最多、战绩最好!”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就开了游戏。 薇薇和男朋友对视一眼,意识到自己把公主惹毛了,理智地没有再挑衅,而是说:“好吧,那就打吧。” 和平精英是个枪战游戏,规则很简单,一百名特种兵(玩家)一个人或几人组队,被空投到一片地图上,然后彼此厮杀,活到最后的队伍取胜。因为赢了的人会收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提示,所以这个游戏又被叫成“吃鸡”。 苏芙他们是四个人一组,这也是最常见的四排,至于地图选择,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游戏已经有了很多种花里胡哨的主题模式,但苏芙因为在气头上也懒得挑了,直接点了最经典的海岛地图。 看着飞机飞行在海岛上空,薇薇问:“一会儿咱们跳哪儿?” 苏芙:“老地方,G港。” 薇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G港,顾名思义是个港口。因为玩家跳伞下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寻武器装备,而G港这里的物资很多,所以是众多玩家都爱跳的地方。 但也是因为这个,这里的战斗向来非常激烈,而且因为港口没有房屋,只有大片的集装箱和几个仓库,不利于藏匿,所以打起来都是正面对决,被称为“刚枪圣地”,不是高手最好别去,否则一不小心就落地成盒了。 但苏芙可不怕这些,甚至可以说她正是被这个吸引的,因为她实在太、喜、欢、开、枪、了! 苏芙公主殿下的打游戏风格,就和她平时做人的风格一样,充满自信、无所畏惧,且胜负欲极强,哪里热闹就去哪里,每次不是跳G港就是跳P城,全是高风险地区。 今天还赶上她被自己气到了,更要在游戏里好好杀一把了! 果然,落地不到一分钟,苏芙那边就率先开火了! 薇薇闻声冲过去,就看到苏芙的游戏小人在集装箱拐角以一敌二、冲锋陷阵。她买了皮肤,所以那个小人一头粉色双马尾,身穿淡蓝色双层蓬蓬裙,看起来非常可爱,却抱着一把轻机枪和对面火力全开地对轰,猛烈的枪声和火光里,活脱脱一个金刚芭比、暴力萝莉! 薇薇连忙上去帮忙,同时叮嘱:“你小心点!别打上头了,注意隐蔽!” 苏芙:“你干嘛,质疑完我的恋情,又来质疑我的技术了?!” 薇薇:“我是担心你,怕你像上次那样开头就死了!” 平心而论,苏芙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对喜欢的东西她向来很愿意下功夫,而只要她下了功夫的事基本都能做好。 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高手,在那样的作战风格下有时候也会扛不住,比如上次就落地成盒了。 苏芙闻言更上火了,“啪啪”两枪终于毙了前面的人。 从前她和薇薇搭档,一直都是她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薇薇技术不如她,就很有当小弟的自觉,让她十分满意。 但自从她和肖煜打了几次后,再跟自己打时,就开始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有一些战术,比如跳伞可以跳物资稍微少一些、但敌人相应也少了很多的地方,以及遇到敌人不要急着开火,先隐蔽起来观察,要是有几支队伍的话可以等他们先打,打完了我们再出去最后收割。 总之就是能苟就苟,最好能一路苟进决赛圈,也就增加最后吃鸡的概率啦! 哼,一路苟进决赛圈,想也知道是跟肖煜那个胆小鬼学的啦! 这种无聊的战术她才不要! 苏芙决定给他们展示一下什么是高手风范,所以上次三个人一起打时再次拒绝了薇薇的提议,坚持还是要跳G港,结果好死不死,落地一分钟就挂了,狠狠丢了一把脸。 这也是她今天不想再跟他们俩一起打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见薇薇还敢提这件事,苏芙于是说:“上次那样,是因为我的队友不行,不懂配合!我一个人带不动!” 怎么还怪上他们俩了?薇薇不服,我技术也没那么差吧,而且刚刚还帮你忙了,怎么不算配合呢? 可不等她问出来,耳边又响起枪声,右臂也在同时中弹! 原来是他们刚才交火的声音吸引来了另一支队伍,现在四个敌人正对着他们开火! 他们立刻回击,现场顿时枪声一片。 薇薇一边开枪一边想,看看,让你别急着开火吧,现在被别人来收割我们了! 刚才那队只有两个人,但这一队有四个,而且明显技术也比前一队好,薇薇开了几枪不仅没打中对方,反倒自己掉了好多血。肖煜比她强,打死了一个敌人,但自己也立刻被对方队友击倒,好在苏芙马上补上几枪,把那人打死了。 薇薇连忙抓紧时间跑过去,在肖煜死透前抢救他。 但这样一来,剩下两个人都围着苏芙了。而且那两人见势不好,藏匿了起来,苏芙一时找不到人。 薇薇心里着急,怎么办,她又一打二了! 等等,为什么是一打二,侯烛爷爷人呢?他在哪儿! 耳机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300方向。” 话音方落,苏芙猛地转身,对着300方向一通狂射,那里正好有个敌人,原本打算偷袭,被她瞬间打死! 但与此同时,她后背方向也冒出另一个敌人,眼看就要中招,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一枚子弹破空而来,正中他的脑袋! 那人瞬间倒地,然后又是一枪补上,他变成一个发着绿光的盒子,死透了。 薇薇震惊地往开枪的方向看去,却见对面集装箱顶上蹲着一个人,手扛狙击枪朝着这边,正是侯烛! 刚刚就是他把那人一枪爆头! 苏芙像是猜到了薇薇的反应,得意地说:“本人的专属狙击保护,厉害吧!” 侯烛跳下来,清点那几个人留下的装备。 薇薇问:“侯烛爷爷刚刚一直在集装箱上面?” 苏芙:“嗯呐,这是我们的战术,我当突击手,在前方开路,他当狙击手,在后方跟我打配合,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薇薇刚才能从ID认出侯烛,只是因为他的游戏名和微信名是一样的,实际两人并没有一起打过游戏,所以她并不知道苏芙和侯烛都是这么打的。 这种战术很明显是因为苏芙喜欢冲锋,所以侯烛就让她在前面打个尽兴,自己则做那个在后方为她提供保护的人。 而且刚才都没听他们提前商量什么,直接就来了,难怪她会说跟自己没有配合! 但薇薇的震惊并不止于此,接下来,她详细见证了苏芙和侯烛是怎么配合的。 他们又在G港发生了两次战斗,然后找到一辆轿车,一路开着往圈里跑。但每到一个地方,苏芙就会下车开门进房子搜人,路上只要有枪声一定要过去察看。 薇薇终于知道,原来苏芙之前和自己打时居然还是克制了的!有侯烛在旁边的她,就跟个夺命阎王似的,走到哪儿杀到哪儿,不怕人多,就怕没人! 而无论她怎么横冲直撞、无法无天,侯烛都会在后面为她扫清隐患、保驾护航。 当然,苏芙也不是只会莽撞,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承担辅助功能。比如当敌我实力差距悬殊时,她会主动以身当饵把敌人从暗处引出去,然后侯烛在高处狙击,一枪一个。 最后他们甚至在草原上,薇薇负责驾车,苏芙、侯烛和肖煜站在车上探出身去,跟对面另一辆也在疾驰的车上的人隔空对打。苏芙直接轰掉对方两个轮子,侯烛则趁他们的车失控时朝着车身一通补枪,直接把那辆车给打爆了,一团灿烂的火光里,车上的人瞬间全上西天! 结束后,薇薇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枪声,说:“我刚才差点以为,全海岛的子弹都在这儿了……” 就这么一路狂杀进决赛圈,苏芙看到仅剩三个对手,而己方队伍还毫发无损,终于忍不住提前开香槟,“看到了吗?我和侯烛这操作、这配合,难道还不是比你们更情比金坚的真情侣?” 因为得意,她的语气就不免有些嚣张。 之前她跟薇薇、肖煜一起打时,有时候看着他们俩配合,感觉自己跟一个家庭里的外人似的。 今天自己也带来了男朋友,同样是情侣双排,可不就分出高下了嘛! 薇薇一方面确实觉得他们打得好,但同时又因为今天这局自己和肖煜被狠狠压下去了而有些憋屈,再听到苏芙的话,一个没忍住,就说出了那个一开始就浮在心头的质疑:“你们配合得好也不能证明你们是真情侣,只是因为你们在一起打了十几年游戏而已!” 苏芙和侯烛当然是经常一起打游戏的,无论是现在的吃鸡、王者,还是小学鸡时期的愤怒的小鸟、植物大战僵尸,都是他带着苏芙一起玩的。 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苏芙还是一个坐宝宝椅的三岁小baby时,六岁的他就在教她玩《泡泡龙》和《宝宝巴士》开发儿童早期智力了…… 可以说,两人短短二十岁的年龄,就已经有十几年的搭档经验,比奥运会双人花滑选手的搭档时间还长! 她有理有据,苏芙却瞬间大怒,这人嘴真硬啊,到现在了居然还敢质疑她! 正在此时,一个身披吉利服的敌人猛地从草丛里窜出来,朝他们连开几枪! 薇薇和肖煜同时中弹倒下,侯烛想回击那人却已经又藏起来了。 薇薇大喊:“快救我们快救我们!” 他们俩虽然中枪了,但还没有死透,有几秒的时间可以给队友抢救,刚才她就是这么救了肖煜。 谁知苏芙却没动。 女孩冷酷地说:“我才不救你们呢!既然你说只有你们才是真情侣,那就去地下做一对鬼鸳鸯吧!” 薇薇:“……” 薇薇不可置信,“苏芙你真这么狠?!” 苏芙当然狠,说到做到,真的不救他们。 薇薇又求助:“侯烛爷爷!” 但叫出口也知道没希望,果然,侯烛诚恳地说:“你知道的,我爱莫能助啊。” 苏芙那个满意啊,拉着侯烛就警戒起来,准备进行最后决战。 她今天注定情场失意、战场得意,所以,三分钟后,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那行“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也如愿浮现。 苏芙举手欢呼:“噢耶,我们赢了!” 那边薇薇和肖煜虽然也算吃到鸡了,但因为提前死了,还被故意见死不救,薇薇气得要和苏芙再战一局。 好在他们的号终于到了,肖煜连忙带气鼓鼓的女朋友去吃他们的网红餐厅了。 苏芙得意洋洋,“败军之将,只能夹着尾巴逃跑啦!” 侯烛看女孩兴奋得连脸颊都微微泛红,说:“有这么开心嘛?” “难道你不开心?”苏芙反问,“我们刚刚打得多好啊!而且我们都多久没一起玩游戏了,应该说,我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是啊,侯烛想到之前几年,因为疫情,他和苏芙聚少离多,再加上他工作忙,她也要准备高考,联系本来就没那么多。更不要说最近半年因为那个原因,他还一直有点避着她。 算起来,他们是很久没这么凑在一起打游戏了。 苏芙见他不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玩得不开心吗?” 女孩一双眼亮晶晶的,侯烛与她目光相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挺开心的。 但不是因为和她一起在游戏里狂杀了敌人还欺负了她闺蜜和闺蜜男朋友,而是因为在刚才的游戏过程里,他找回了很多从前的感觉。 就像她说的,他们很久没一起玩了,所以有些感觉他其实都有点记不清了。刚才听到她放话,还在心里想,真的吗?这么自信? 但一跟她配合,仿佛肌肉记忆般,那种心有灵犀,不用商量就能明白彼此意思的默契和所向无敌,就全回来了。 那样熟悉。 虽然他平时也会和哥们儿一起打游戏,但和她一起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侯烛弯了弯唇,笑了,“应该说,我也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是吧!我就觉得还是咱们俩搭档最好!”苏芙激动得一把勾住他脖子,“我们配合得这么好,那个可恶的许乐薇居然不肯承认我们是情比金坚,她一定是嫉妒我们!” 她两手攀着他,离得很近,这样亲昵的姿势,让侯烛又想起自己这两天心中的古怪,甚至就在片刻前,还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差点想岔。 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变了。 她刚才折腾一大通,想用游戏里的默契来证明他们的情侣关系,他却和许乐薇一样,只是因此想起了他们过去一起玩游戏的时光。 而也因为这个,他忽然重新去回看两人这几天的相处。 这些年,他和苏芙一直分隔两地,基本只有过年才能见,身边还总有两边的家人和亲戚。 而这几天,他们终于又每天都待在一起。 早上醒来就能看到对方,晚上睡前最后一个和对方晚安,一起吃饭、玩耍、斗嘴、生气、互相捉弄,最后再和好。他还给她过了生日。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小,还朝夕相处的那些年。 侯烛觉得很轻松,很快乐。 而就像打游戏一样,他和她相处时的这种轻松快乐,也是无论是从前的大学室友,还是现在交好的议员朋友们,都不能带给他的。 侯烛不敢相信,自己前两天居然因为胡思乱想,而忽略了这个。 苏芙还抱着他,但他已经不会再觉得不自在了。 那天只是他的错觉,她当然还是从前的那个她。 而他们,也还是从前的他们。 以己身,承天下。 亦是读书人最崇高,也最宏大的终极追求! 御座之上,宋仁宗长长吐出一口气。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此四句,当为我大宋,乃至天下所有读书人,毕生之座右铭!” 满朝文武肃然起身,齐声应和:“陛下圣明!”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第 199 章 199-千年科举第一榜 殿试,结束了。 但玩家们仍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那些璀璨的文人精神,如日月之光,照彻万世,何其光辉。 “这就是华夏文人的巅峰追求吗……太震撼了!” “百花齐放,各有千秋,但这四句……直接封神啊!” “我虽做不到,但能亲眼见证,已是此生无憾!”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众人走出金銮殿时,夕阳灿烂,将天空染成瑰丽的金色。 但他们却觉得,这天边景色远不如大殿内的璀璨群星。 林明熙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我这辈子都写不出这样的句子……但能亲眼见证,值了!” “是啊,幸好我来参加了这次的副本。”乔治感慨,“太值了!” 侯烛望着夕阳,喃喃道:“骑士追求荣耀,在华夏,文人却追求万世太平。” 这怎么比? 思想境界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金銮殿上的龙争虎斗,终于尘埃落定。 众人休息几日后,便来到了最终放榜之日。 所有考生再次齐聚于太和殿前,由主考官欧阳修,亲自金殿唱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嘉祐二年,开科取士,策对天下英才,以彰文治。” “兹定,一甲三人:” “状元——章衡!” “榜眼——苏轼!” “探花——张载!”苏芙约的室友当然是苏迩。因为室长和蒋悦回老家了,现在不在北京,也因为一个月过去,寝室的四个女生已经逐渐分成了两个小分队。 室长和蒋悦走得更近,苏芙则和苏迩更合得来,上课吃饭去图书馆干什么都一起。 苏迩是北京本地人,父母都是医生,工作忙,所以即使今天是中秋节,他们也还在值班。苏迩一个人闲着没事,被苏芙一个微信就叫出来了。 她们直接在餐厅会合,那是一家很有名的brunch店,两人坐在绿植覆盖、环境幽静的法式阳光房里,看着桌上精致浪漫、仿佛为出片而生的西式餐点,先各自拿手机猛拍了一通,才抽出空来说话。 苏迩拿手机对着苏芙,一边拍她一边说:“你今天可真是漂亮啊,这个造型要让学校里那些男生看到,就肯定是校花了!美女,能赏个脸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吗?” 苏芙摆出一个妩媚的姿势,手托在唇边,对着镜头吹了口气,娇滴滴地说:“不行哦,因为我要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吃午餐,她可比你重要一百倍~” 两人对视,然后同时笑起来。 苏迩收起手机,说:“但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怎么给我看啊。你男朋友呢,不是说要和他一起过生日吗,怎么突然又找我了?” “别跟我提那个人。”苏芙脸色一变,“提到他就是气!” 苏迩挑眉,“怎么啦,他怎么惹你了?”完了手在身体两侧一提,拎着空气裙摆给大家行了个公主礼。 但苏芙其实没看过这个番,第一季第二季都没有,她唱这个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知道侯烛在第二季里面配了一个重要角色,而按照她当时的规划,最多再有半个月,她就要和侯烛开始谈契约了,那作为未来的女朋友,是不是应该要支持男朋友的事业,给宣传一下? 这么一想,顿时责任感上身、表演欲上头,这才来了那么一出。 其实到现在她都还没看过侯烛在动画里的表现呢嘻嘻。 毕竟,小苏同学刚开始美好的大学生活,每天忙着上课忙着逛校园忙着认识新朋友再和新朋友继续上课逛校园,周末还要出去游玩北京城,现充得不要不要的,哪有那个闲工夫追番! 侯烛就知道是这样,正打算乘胜追击,一只手却忽然勾住了他脖子,“甲方讲话呢,你怎么开小差?大不敬了啊。” 是聂承宇。 他们在一家粤菜馆的包厢里,下午的见面会圆满结束,主办方按惯例请大家吃饭庆功,此刻负责组织这场见面会的女人正在说话。 不过她是在和梁非一对一进行一些赞美和感谢的场面话,本来也暂时不需要其余人的参与。 侯烛:“有你听不就够了。” “你刚才跟谁聊天呢,这么投入?” 侯烛收起手机,“没谁。” 聂承宇却没被糊弄住,盯着他说:“你不对劲。” 侯烛也看向他,聂承宇说:“下午活动时就奇奇怪怪的,活动结束后人还直接消失了,你去哪儿了?” “是你不对劲吧,这么关注我的动静。你爱上我了?” “说不好,有可能哦。”另一边的胡航插嘴,“要我说,还是宇哥你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下午有个漂亮的女债主说你长得比小烛帅嘛,你也不至于就亢奋成这样吧,怎么还一晚上盯着输家不放了呢!” 他说到这个,聂承宇立刻精神了,摇摇手指,“这你就不明白了,我好不容易赢一次,没有做条横幅昭告天下已经很克制了!不过也是,我这种心情,你们这些永远没机会赢的人是不会懂滴~” “靠!”被容貌羞辱了的胡航气道,立刻反击,“确实应该做条横幅,最好刻到你的墓志铭上,毕竟也没下次了!” 聂承宇随他说,一点都不生气。 胡航话锋一转,“但是挺稀奇的,居然放着小烛不选选了你,眼光这么独特的女债主,还长那么漂亮,你就没留个联系方式?” 聂承宇立刻作刚直不阿状,“我可不私联债主。” 胡航用眼神表达“你给我装”,聂承宇叹口气,说了实话,“虽然没打算要联系方式,但我本来还期待着,活动结束她会不会来找我要签名,结果人一下就没影了,跑得比小烛还快,搞得我还怪失望的……” 侯烛听着他们的话,又想起当时苏芙笑靥如花夸聂承宇的模样。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一上来先敲打戏弄他一番。 就好像这一下午,每一招都是她准备好的,就为了让他打破幻想,放弃抵抗,接受制裁。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胡航又和聂承宇扯了几句,凑过来,“其实我也好奇,你活动后去哪儿了?小蕴说你去见人了,见谁?” 侯烛喝一口水,说:“我祖宗。” 苏芙不回答,苏迩瞥到桌角的化妆盒,又说:“我刚就想问了,这什么啊?你抱着这玩意儿干嘛?” “还能是什么?我的生日礼物。” “谁送的,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苏芙露出个假笑,“恭喜你,猜对了。” 苏迩把化妆盒拿起来,左右端详,然后大概看明白了,握住最上面的圆一拧。 只听刷的一声,大呲花华丽丽绽放,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吸引眼球。 苏迩直接看乐了,“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苏芙用叉子吃着班尼迪克蛋,深沉叹气。 苏迩又拧了一下,把花瓣收回去,然后再拧出来,再收回去,仿佛上瘾了似的,玩个不停,桌上只听到唰唰唰的声音。 到第五次时,苏芙终于说:“可以了,粉要扬到菜上了!” 苏迩这才停手,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说:“我以为这种东西只能在豆瓣吐槽帖里看到,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送啊!” 苏芙:“我也没想到。” “你男朋友什么情况啊。”苏迩说,“就算是直男送礼离谱,这个也有点忒难评了,他审美……挺独特。”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要不是审美太差,就是根本没上心吧,纯糊弄。 苏迩之前对苏芙这个男朋友是蛮好奇的,想知道这样的大美女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现在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觉得这人不太行。 但考虑到她们毕竟认识不久,有些话不好说太多,到底还是留了点面子。 不过她没说出来的话,苏芙看出来了。 明明她是想吐槽侯烛的,现在见苏迩这样,却又忍不住为他辩解起来,“这个化妆盒确实不行,但这个包挺好看的!” 苏迩也看向她那个奶蓝色的香奈儿,“嗯,这包是漂亮。之前没看你背过,新买的吗,还是也是礼物?” “也是礼物。” “谁送的?” 苏芙卡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包并不是男朋友送的礼物,“我……爷爷。” 苏迩诚恳地说:“那我觉得,你这个爷爷比你男朋友可靠谱多了!” 苏芙憋闷!苏芙生气! 是,任何正常人看了这两样礼物,肯定都会这么觉得,而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他希望她也这样觉得,但她不会的,因为这样想就落入他的圈套了! 可她也没办法解释这一切,所以,现在就只能忍受她好朋友对她男朋友的鄙视,连带着连她的眼光也受到质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后面的时间,苏芙就在对侯烛的怨念里吃完了早午餐。 结账前,她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看到苏迩坐在那儿玩手机。 她从她旁边经过时随意一瞥,却忽然目光定住,看着屏幕惊讶地问:“你在看什么?” “在看我担的最新物料啊。”苏迩随口说。 “你担……是侯烛?” 紧接着,二甲、三甲依次唱名。 “赐二甲,进士出身……” “赐三甲,同进士出身……” 苏芙听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三甲前列,满意了,不算丢人! 就在金殿唱名时,所有玩家们也收到了神衍给出的成绩单。 与此同时,频道内还在进行全服公告: 漫展场馆里面热闹,外面也一样人头攒动,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coser还有拎着周边、手幅的债主路过。 但再过一条街,这样的情景就逐渐少了。苏芙坐在商场边的喜茶店里,一边舒舒服服地享用着一杯黑糖波波牛乳茶,一遍透过落地玻璃窗欣赏外面的蓝天白云。 九月下旬的北京,天气已经适宜了,今天又是个晴天,她盯着那云朵看了好一会儿,又低头看了一眼杯子上面那层白白的奶盖,大大地吸了一口。 苏芙正满足,门口处进来一个人,白T配牛仔裤,个子高瘦,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他目光在店里一扫,径直走到苏芙对面坐下。苏芙托腮,看着他摘下口罩,露出下面帅气的脸,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是在沉浸式做明星吗?” 苏芙想到他们之所以约在这个奶茶店见面,就是为了不在场馆附近撞上认识他的人(当然也因为她想喝了),或者直白一点说就是他的粉丝,那到时候就不方便说话了! 真可怕!怎么会有一天见他还会有这样的困扰! 苏芙不由感慨,现在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有粉丝啊,路边的狗抓来都能当网红! 侯烛知道她是在笑他的口罩,但他可不会在斗嘴时输给她,淡定回击:“我是防疫。提高一点你的觉悟吧。” 苏芙瞪他,侯烛已经自然地换了话题,“怎么样啊,学校还适应吗?” “挺好啊,有什么不能适应的。我这么人见人爱,当然在哪儿都能过得好啦!”苏芙说,“不过我爸爸妈妈很失望哦,以为送我入学能顺便见见你,结果你说去上海出差了,都没见上面。妈妈还感慨,你现在怎么这么忙,我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入学你都参与了,居然缺席了最重要的大学!” 侯烛没搭话。 “不过我跟他们说,没关系啊,爷爷不来送我入学,那我去找爷爷就好了嘛。我很通情达理的!”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满脸乖巧,却看得侯烛逐渐紧张,下意识想喝点什么。 可惜他什么都没点,面前连杯白水都没有,他咳嗽一声,刚想借口点单起身,苏芙已经随手一推,把自己的奶茶推了过来。 侯烛无语三秒,拿起喝了一口。 苏芙决定单刀直入了,“虽然这里没有你的粉丝,但我刚才在场馆里遇到你的粉丝了,她们在讨论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差点就告诉她们了。” 侯烛下意识问:“告诉她们什么?” “告诉她们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是……”她说着看了看手机,重复,“15分钟后就有了。” 与此同时,汴京郊外,一间名为杏林春的药铺内。 窗外大雨倾盆,雨水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 药铺内,点着一盏暖黄色的油灯,灯光映着药柜上密密麻麻的瓷罐。 玩家许星文趴在柜台上,杵着下巴看雨,愁眉不展。 “唉……”他叹了口气,“果然不是读书的料啊。” 科举落第后,他身无分文,好在药铺的老板心善,收留他当了学徒,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 许星文想了一下,就算再读一年,恐怕也无法中举。 要不……换条路吧? “或许,治病救人也不错?”他喃喃自语。 一间药铺,青瓦白墙。苏迩:“……” 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深深刺激了苏迩,她恨恨地咬了一口脆藕,说:“我恨你们美女!”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哈,难怪她当时敢上去就提那种要求! 有时候真想跟这些美女互穿一下,体验体验她们每天面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想要什么都特别轻松! 室长顿时露出非常惋惜的表情,“那你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要是真真和聂承宇加上微信的话,你也能跟着搭上线了!” 还是追星人共情追星人,苏迩说:“可不是嘛!” “跟聂承宇搭上线,你再努努力,勾搭上那个侯烛也不是没可能啊!” “对啊!”苏迩更激动了。 虽说作为同属非音的帅哥,她一直也挺喜欢聂承宇的,加上那晚他又是晚走、又是和她合影,现在在她心里的地位蹭蹭蹭上升,但非要比起来,她最喜欢的当然还是侯烛了! 而且就是因为那晚没怎么聊上,苏迩愈发遗憾扼腕,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离私联侯烛最近的一次了,就这么没了! “但我觉得,如果那个聂承宇是对真真有意思的话,那她其实也不好加他的微信吧!”蒋悦说,“毕竟,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说到这个,苏迩顿时脸一垮,“是啊,她有男朋友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蒋悦奇怪,“你对她男朋友有意见吗?” 这个,怎么说呢,倒不是有意见吧,只是……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有意见。 苏迩对苏芙这个男朋友的印象实在一般,生日那天他送的那个傻逼礼物让她记忆深刻,当时就觉得他一点都不上心,辜负了她对大美女男朋友的期待。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他这个男朋友,真真那晚是不是就不会早走,自己也就不会失去私联侯烛的机会。 如果是那样,她不敢想她现在该是一个多么开心快乐的小女孩! 郁闷之下,苏迩对她这个男朋友的怨念也就更深。 不过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了,她可不敢说出来。苏迩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笑,“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确实不太好。嗯,不太好。” 但她没说出口的话,苏芙却看出来了! 她也想起来生日那天苏迩对她男朋友的鄙视,再联系后来发生的事和现在的场面,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恶作剧心起,她夹了一块鱼肚子肉,放到苏迩碗里。 苏迩:“谢谢你的安慰,我没事。” 苏芙:“不是安慰,是期待。” 苏迩:“?” 苏芙也眨眨眼睛,诚恳地说:“我现在终于有点期待你和我男朋友见面了。” 病人来来往往,而他坐在案前,望闻问切,开方抓药。 平凡,却踏实。 这是自己在现实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只要进入这个副本,总有一家药铺等着自己。 这念头让他心里暖烘烘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时,神衍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检测到玩家科考失利,且心无功名之念,亦不愿投身军旅,只想做个治病救人的郎中,逆袭支线已触发!】 【逆袭支线·悬壶济世】 【特殊身份触发:您已获得大型传说系列副本【白蛇传】特殊人物身份:许仙!】 许星文一愣:“啥玩意儿?许仙?!” 他反复确认面板,发现确实写着“许仙”二字。 可许仙又是谁? 他看了很久,也没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雨声渐大,却如同催眠曲一般,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梦中,许星文站在一座石桥上,四周烟雨朦胧。 忽然,细密的雨丝变成倾盆大雨。 他有些慌忙,却正好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把油纸伞。 连忙撑开油纸伞,雨点敲打在伞面之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声脆响。 就在这时,桥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两名女子。 一白衣,一青衣。 白衣女子眉目如画,裙袂飘飘,身旁青衣少女,亦是灵动俏皮。 一时间,许星文竟看呆了。 岂料,白衣女子忽然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公子,可否借伞一避?” 他心跳骤停,猛地从梦中醒来。 “妈耶,梦到仙女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终章】 第 200 章 春节庆典,火树银花不夜天 看到科举副本的支线以及彩蛋都发出去之后,苏芙伸了个懒腰。 至此,大宋世界系列副本已经铺开。 接下来就是副本具体制作了,好在并不算复杂,在星际网友们的强烈催促下,成品很快新鲜出炉! 苏芙轻车熟路地发布上去,开始刷起网友们的评论。 【我的天!怎么落榜生才是版本之子啊?】 【我傻了,真的傻了!辛辛苦苦考个进士,去当芝麻官,结果人家落榜的直接开启聊斋副本?甚至白蛇传还有仙女送上门?】 【苏芙冕下,这不公平!(破音)】 【画皮、换头、鬼混听着就刺激啊!嘿嘿,能不能分配我个鬼怪角色参与下剧情啊!】 【楼上的你是真坏啊,到时候摇身一变,转头吓兄弟姐妹们是吧?阴,太阴了!】 【白蛇传副本……那男主到底是什么天选之子啊!开局直接送老婆?还是个白富美老婆?我酸了!女的就不能有老婆了吗?我不服!】 【最新消息!我朋友的朋友说昨晚在汴京西郊,真的看到有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但走近一看,全是狐狸脸!】 【好家伙,是谁这么幸运,直接无缝接入聊斋副本了?】 【什么啊……结果吓得他屁滚尿流跑回来了!(惋惜)】 【人之常情。】侯烛想明白了这个,心情大好,于是第二天决定带苏芙出去玩玩。 北京城现在虽然挤,但也不是没有能玩的地方,他昨天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本打算等苏芙起床后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左等右等,一直到十点半了,她却还关在卧室里没有动静。 发了微信也不回,侯烛想了想,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你醒了吗?” 片刻后,里面传来声音,有气无力的,“嗯……” 醒了? 那怎么不出来? 侯烛越发疑惑,却听到里面又说:“你进来吧……” 他于是推开门。 床就在房间中央,侯烛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上面,然后,就是一愣。 十月的北京,晚上已经有点凉了,所以他们睡觉都盖了一条薄被。不过此刻苏芙的被子被她踢开,侧躺着,一条腿伸出来搭在被子上,两只手则抱住被子的另一头,像抱着一个大抱枕似的。 她还是穿的小草莓雨衣,但今天的款式和之前的睡裙不同,是一套两件式的。白色吊带搭配小短裤,纯棉质地,柔软贴身,边缘还有一圈花边。 本来是很可爱的款式,但因为那短裤真的很短,只到大腿上方,随着此刻的姿势更是往上滑,露出整条白生生的腿。 吊带的领口则很低,下面也只到小腹,一块又小又薄的布料下,胸口的柔软被被子轻轻压着,轮廓却越发明显…… 侯烛的目光触电般闪开! 苏芙看着评论热度还算不错,转头又去看了副本直播,正巧碰上关键剧情。 【全服公告:】 【玩家【蒲恺】于汴京西郊兰若寺,首次启用天赋【阴阳眼】,成功识破【狐嫁女】之幻术!】 【新娘狐狸真身显现!】 【狐族老翁惊觉蒲恺存在,见其气宇不凡,邀其为宾客,参与狐嫁女盛事。】 【聊斋志异·狐嫁女篇章,正式开启!】 “好家伙!”苏芙心想,这蒲恺胆子够大啊,半夜结婚都敢跟上去看啊。 接下来几天,苏芙又回到了女大学生的生活。 每天去不同教室占座上课,偶尔迟到或者逃课,但由于之前已经经历了半个月,新鲜感逐渐散去,而且国庆调休,要连上七天课,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来自学习的压力。 室长甚至感慨,有点梦回高三了! 不过好在,坚持一下,还是把这漫长的一周挺过去了。 所以当又到星期五时,大家都很兴奋,不仅是终于又放假了,也因为这一天就是说好的苏芙男朋友请客的日子! 106寝室再次集体出动聚餐,但这次不是在学校里的小店,而是在校外那家西餐厅。 高校附近的餐厅因为主要做学生生意,大都讲究一个物美价廉,这算是这条街上最贵的店了。不过因为菜品不错,再加上环境清幽上档次,极具氛围感,适合女生出片和情侣约会,也很受欢迎,是学校里的有钱人和普通学生偶尔想开洋荤时的首选。 一进门室长就说:“破费了破费了,这样看来老孙上次占便宜了呀!” 老孙就是室长男朋友,之前他是请大家吃的印尼的麻辣香锅,比起这里当然要便宜多了。 苏芙本来还担心室长会觉得把她男朋友比下去了不高兴呢,现在看她一点都不计较,于是也笑着说:“我之前就想来试试这家了,反正是花他的钱,我们不宰白不宰!” 苏迩对这个地点也挺满意,觉得真真这个男朋友这次总算表现不错,有点当大美女男朋友的自觉了,勉强挽回一些在她心里的印象。 但她们找位置坐下后,苏迩还是说:“一会儿如果吃太久,我可能要先走哦。” “为什么?” “我们社团今晚有活动,我得提前一些去。” 蒋悦立刻抗议,“你怎么能这样啊,真真男朋友请我们吃大餐,你还要先走!不能因为他耽误了你和聂承宇他们勾搭,就这么不给面子吧!” 虽然苏迩遮掩了,但蒋悦她们后来也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现在提出来,苏迩顿时大喊冤枉! 虽然她是对她男朋友有点意见吧,但这次真不是故意不给面子,只是之前约时间时忘了今晚是游泳社的迎新晚会! 作为一个志在社长的人,这种活动她怎么能不积极参与、好好表现呢!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些扫兴,心虚地看向苏芙。 好在,她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而是说:“可以啊,到时候你要是舍得,那就先走吧。” 苏迩大喜。 但下一秒,又觉得她这话有点奇怪,舍得,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苏迩忽然想起上周吃企鹅时,真真有句话也挺奇怪的:期待她和她男朋友见面…… 蒋悦替她问出来,“为什么舍不得?难道你男朋友很帅?对哦,你男朋友到底什么样的啊!” 这个问题蒋悦这周问过几次了,只可惜苏芙总是不肯回答,卖关子说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而这次,她终于松口了,“我男朋友嘛,确实很帅哦。但最重要的不是帅。”她看着苏迩,“虽然他之前耽误了你的私联大计划,但我相信,你见到他之后,会原谅他的。” 话音刚落,手机亮了一下,苏芙一瞥,“啊,他到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挥了挥手,大家都激动起来,也看过去。 苏迩却慢了半拍,想着刚才真真的表情。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她看起来有点兴奋,像是忍了很久的恶作剧,终于到了揭幕的时候? 还有她的话,仿佛在暗示什么? 她的男朋友到底……侯烛对上她的目光,心头顿时一慌。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那你怎么这个反应?你刚才都不敢看我!” 侯烛想说,我不看你,只是从爷爷的角度觉得不该看。我可不像你那么没分寸!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从进门撞到那幅画面,以及随即意识到她的变化后,心里的某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尴尬,窘迫,还有……羞涩。 这让他连继续和她共处一室都如坐针毡、局促不安。 更不要说,刚才还看到了第二次…… 侯烛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到最后,连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 苏芙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睁大了眼睛,“你脸红了!你真的害羞了!” “闭嘴!”他咬牙道。 “天啦,这样你就脸红,你是在装纯情吗?”苏芙就跟没听到似的,盯着他惊叹。 她从没见过侯烛这一面,一时大感新鲜。 虽然她也觉得这套雨衣是有点小性感,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侯烛之前不是一直在她面前以大人自居吗?动不动就一副你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在外面可是见多识广的样子。 就连他明明没谈过契约,在聊到这个话题时也要宣称一句,我只是懒得交女朋友,但见过的美女可是很多的,追我的小姐姐每一个都又漂亮身材又好,鄙人已经是万花丛中过了哈! 牛皮吹得那么大,结果呢,女生穿少一点他就不好意思了! 原来全都是骗人的吗! 苏芙觉得抓住了他一个大把柄,整个人都兴奋了,跟念咒似的吟唱起来,“你害羞你害羞你害羞!你居然害羞!” “我让你闭嘴!” “才不要!”苏芙做了个鬼脸,“我已经看穿你了,以后休想再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你脸红你脸红你脸……” 最后一个“红”字没有说完,因为侯烛忍无可忍,把被子往上一扯,恶狠狠罩住了她的头。 苏芙躺在被子下,发出欢快的笑声,而侯烛已经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房间。 他站在客厅,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凉水,这才感觉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些。 他和苏芙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还少有被她整的这么狼狈的。 但侯烛知道,更狼狈的不止这个。 他想到前几天,他还在为苏芙的每一次亲近而紧张,因为不确定她这样到底是只是在延续过去的习惯,还是别有深意。 他不确定,她说要和他谈契约,那到底想谈到哪一步? 除了口头上说说,还想做点别的什么吗? 而如果真的那样,自己又应该怎么反应…… 可是刚才,女孩惊讶而放肆的笑声,让他陡然意识到,也许在她长大了这件事上他没想错,但后面这个真的是他想多了! 她根本没想到那里去!这顿饭苏芙请了客。 因为这家餐厅蛮贵的,苏迩本来想和她AA,但苏芙说,是自己邀请她来陪她过生日的,当然要她请客啦! 苏迩大为感动,立刻表示今天会当好东道主,陪她好好玩一天! 于是下午,两个人一起去三里屯逛街,买了一堆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晚上吃过晚饭,又在苏迩的提议下,找了家酒吧喝酒。早上九点,侯烛站在洗脸池前,用清水泼了把脸。 然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男生头发乌黑凌乱,额前几缕刘海沾了水,湿润垂落,露出后面同样乌黑的眼睛。 不过此时,那眼睛里透出了几分倦怠,像是没睡醒。 侯烛确实没睡醒。准确地说,他昨晚一晚都睡得不太好。 卧室让给了苏芙,他只能睡沙发。那沙发有一米八,作为一个套一的沙发其实已经挺长了,但他身高一米八七,睡起来还是短了一截,不是头垂在外面就是脚垂在外面,没着没落的。 上次也是这样,但上次只有一个晚上,忍忍就过去了。这次想到假期后面还有那么多天,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小区外的酒店开间房了。 但他怀疑苏芙不会答应。 她会想看他睡沙发,睡得越不舒服越好,最好能失个眠落个枕什么的,作为对他昨晚的惩罚! 想到昨晚,侯烛勾了勾嘴角。 在被她用那件事拿捏那么久之后,他终于反客为主,狠狠将了她一军。想到苏芙当时想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的表情,他就还觉得好笑。 不过他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捉弄她。 侯烛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个契约对苏芙来说,只是一次过家家。所以她的行为都透着一股幼稚,比如她回学校那几天,除了吩咐他准备男友礼物,其实根本没怎么联系过自己。周末过来确定了契约关系,然后就把他放置play了,快活地去做自己的事,直到再见面,才又开始这个男女朋友的游戏。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谈契约是什么样的,只是看别人做什么,就跟着学而已。 正常,小孩子是这样的。 侯烛想着。 自从他上了大学,面对苏芙就总是这样的心态,他已经长大了,而她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而作为先一步长大、已经成熟、明白事理的爷爷,他可以陪她胡闹过家家,但同时,也得给她上上课。 她这么想谈契约,除了跟风,无非是以为现实中的男朋友也像她看的小说和偶像剧里那么浪漫体贴。 他正好提前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也打破她的幻想,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这件事了。 虽然她缠着要跟他谈契约让他挺头痛的,但想到她万一跟某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男生谈契约,更让他心烦。 毕竟,他可不信有哪个男生,能比他这个爷爷对她更好。 想到这里,侯烛耸了耸肩。 带小孩就是这样,麻烦,但没关系,等她长大了,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昏暗的灯光,现场演奏的乐队,还有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喝酒嬉笑的年轻男女。 苏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左右张望,苏迩说:“长见识了吧宝宝!别紧张,你都满二十了,成年两年了,可以来这种地方了!” 是,虽然刚大一,但苏芙今天过的是二十岁生日。苏迩下午得知时还很惊讶,“你上学这么晚吗?” 她还以为苏芙比她小呢,怎么比她还大一岁呀! 苏芙解释:“你也看到啦,我的生日是九月底,所以当年上学时其实马上就要七岁了。后来高一,我刚开学就出了一次小车祸,在家休养了两个月。我觉得错过了最开始和同学们熟悉的时机,很不开心,爸爸就索性替我申请了休学一年,等下一届再入学。他说,这样我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中考后的gap year,可以到处旅游到处玩啦~” 苏迩听愣了,“你们家的教育,还真是松弛哈!” 说休学就休学,这么随性的嘛! 苏芙做个鬼脸,“是哦,我爸爸很纵着我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旅游计划都做好了,结果过了年,新冠了。大家都被关在家里隔离,我也是,最后压根儿没怎么玩成。” 现在听到苏迩这么说,苏芙说:“我才不紧张呢!”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是忽然想起来,之前侯烛也答应过,等她高中毕业了,可以带她去酒吧玩儿。 这一个下午她玩得开心,都没有想起他,现在看手机才发现,他居然连个消息都没给自己发。 怎么搞的,虽然她把他开除出生日行程了,但他就真的不找她了吗? 他难道不关心她下午怎么过的,开不开心? 啊!该不会这正合了他的意吧,不用陪她,正好可以去逍遥自在?! 苏迩忽然说:“苏芙,小真真,你看那边!” “什么?” “你看那一桌那几个人,是不是侯烛他们!” 苏芙顺着看过去,只见靠窗的那张桌子边坐着的几个年轻男生,果然是侯烛还有聂承宇他们! 她像是半点没意识到,他们俩都不再是过去的小孩子了,也没意识到以他们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在某些事情上的暧昧和尴尬,只顾着嘲笑他居然因为这点事而脸红。 侯烛越想越崩溃,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被逼着谈契约的人是他,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心思不纯的那个一样! 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苏芙挽住他胳膊,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侯烛~” 吃完团圆饭后,众人一致决定去看烟花,这才是春节的重头戏。 汴水河畔,火树银花不夜天。 画舫在河面上穿梭,彩灯倒映在水中,丝竹之声与欢声笑语,远远地传开。 岸边,皮影戏台前围满观众,喝彩声不断。 猜灯谜处堆满了人,不时传来一阵阵猜中谜底的欢呼。 就在这时,响声震天,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轰!” 紧接着,流光溢彩的烟花接连升空,在夜幕中绽放。 众人仰着头,眸中倒映着璀璨的花火。 “这也太壮观了……” 话音未落,一朵巨型烟花在夜空炸开。 金色流火如瀑布倾泻,几乎照亮半座汴京城! 乔治激动:“老大快看!我做的盛世华彩二号!是不是又亮又大!” 特蕾莎扶额:“……这亮度快赶上太阳了!” “干脆叫亮瞎眼二号得了。” 众人哄然大笑。 “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 新年,到了。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汴京上空,神衍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吉时已到,财神天降!】 【财神赵公明即将巡游全城,天降洪福,遍洒甘霖!】 【祝所有玩家——】 【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刹那间,无数金红包从天而降。 苏芙尝试伸手去接,红包触手化作提示: 【获得:吉祥如意·888铜钱】 【获得:珍稀材料·南海珍珠】 【获得:绝版宠物·招财猫(幼崽)!】 【恭喜您是全服最幸运的玩家之一!】 欢呼声中,众人相互道贺。 祝福声淹没在漫天烟花与钟鼓齐鸣中。 烟花不歇,汴水长流。 愿诸位岁岁长欢愉,年年皆胜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