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 1、天气:晴 1. 人来人往的国金中心,哪怕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依旧显得那样“鼎盛繁华”。我瞥了眼一层的门禁,抬腕看了眼时间,又回头看了看忙成死狗的下属们,总感觉这样的场景好似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当然发生过很多次。 年底的审计工作就是这样的枯燥无趣,好在我的职位升的够高,终于不用和一般经理一样四处出差满世界飞,连自己的猫都顾不上了。 没有等多久,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面上带着妥帖的笑容,眉眼略有些英气的女人出来了。 我身后这群同事们没想到她会亲自下来,个别男下属还站直了身,好像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对方的青睐一样。可显然,他们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freya,不好意思久等了。”齐简臻刷了门禁卡,走出闸机,大步向我走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俩握手。 其实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和客户有太多的私交的,尤其是爬上合伙人这个位置后,我更是小心谨慎了许多。可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哪怕是像我们这样从前不缺业务的会计事务所,也得维护好客户关系。 尤其,齐简臻还是jpm的董事。 齐简臻今年多大来着?要是没有记错,好像已经35岁了。几年前她就成了jpm最年轻的md,那时候她的眉眼间还有着几分和赵壹笙相似的理想主义者的神情,而现在,好似全然看不出来了。 现在的她很像一个人,可到底想谁呢? 一时间我有些说不清楚。 “怎么亲自下来接我了?”在电梯里,我笑着询问齐简臻。 齐简臻抬眸看了眼我,又看了看我身后这帮团队成员,脸上的表情要多公式化有多公式化,回答道:“freya都亲自带队来了,jpm总也得表现出一定的诚意才是呀。” “只要能够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就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我笑着看向她,打趣着。 虽然是这样的语气,但这话的确是我的真心话。审计工作真的难做,手下这群同事们哪个没被甲方的财务和资金气死过几次,就算没气死,身上的结节应该也不会少。问财务情况,财务说让去找资金,好不容易找到资金的头上,又说自己也不知道,别来找他。 一个两个的,怎么不去死啊?! jpm是多年的客户了,之前也有过很多次的接触。申城办公室的人,个个脾气大,要不是想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和法律法规,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杀光这栋楼里所有的装逼狗们。 包括齐简臻。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瞧着走在自己身侧的齐简臻,想了想,算了。这份工作也不是第一年做了,傻逼不做人的甲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倒也没必要如此愤慨。 反正 现在干活的又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升职了确实挺好啊,确实,挺好的。 出了电梯,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我和齐简臻一起来了她的办公室。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鬼使神差地,我问她:“外面天气好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啊?”齐简臻给我递咖啡的手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好啊,晚上你有安排吗?” 安排?我能有什么安排,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我摇了摇头。 “那行,我那天和周易说了你可能会今年来申城,她说你要是来了,咱们一块吃个饭,你看ok吗?”齐简臻说着话,手上却拿起了手机,看样子是要给周易发消息。 周易。 齐简臻的妻子,原来梅肯兹的合伙人,几年前辞职了跑去申城新约克大学教书去了,看起来好像已经淡出这个圈子了。但我记得,她好像投资了几个科技公司,发展的很不错的样子。 见见就见见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事情商定好,齐简臻拿起自己的大衣和我一块下了楼。 不再是甲乙方的关系下,齐简臻的笑容要比刚才好看了许多。我靠在电梯上,瞧着现在顺眼了不少的齐简臻,问她:“你最近挺好的?” “还行吧。”齐简臻瞥了眼我,眼里是我所熟悉的欲言又止。 其实我和齐简臻的关系没有特别好,这段话我之前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反正至少于我而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比一般的合作方、同事亲近一些。但或许,像齐简臻这样的好人,会把这种能够私下暴露真实面目,一起吃饭的关系叫做 朋友。 申城的冬季没有邺城的寒风,但也绝对比不上加州的温暖,不过好在今天是有太阳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是有些刺眼,让人有些厌烦。 和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不一样,我和齐简臻算得上是闲庭信步。是应该这么说吗?我的语文好像一直不是太好的样子,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成语来形容会比较好。 “你们最近的日子好过吗?”在走下桥的时候,齐简臻忽然在楼梯上转过头问我。 阳光,美女,小桥,河水。 如果忽略掉她那双眼睛里面根本不加掩饰的忧心的话,这场面应该挺好看的。然而,她的眼神毁了所有的一切。 我看了看四周,从衣服兜里掏出烟来,自顾自地打火、吸着。 “显而易见,不太好。”一根烟很快抽完,我又拿了一根出来,再次吸上后,这才回答齐简臻。 在我抽烟的这段时间里,齐简臻抬头看着天,中间她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也没有拿出来看,转而是认真地看着我。 “现在的大环境你比我了解,各行各业都比较难。你做投行这么长时间,就算现在不太接触底下的事情了,也该知道,崩盘也就在这几年了。”我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尤其在这样的冬日里,尤其面对的人还是大好人齐简臻,很多话不如直说,“你前司要发的那份报告,我想以你的人脉和洞察力应该早就知道了。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ms即将发布的报告对市场来说,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影响。我几乎能够想象到当这份报告发出后,我们这群外资将会受到那些傻逼网民怎样的言论暴力。 捂着眼睛不看世界的傻逼,活该赔掉六个钱包。 穿着高跟鞋在这种地方走路有些累,我和齐简臻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下。转头,我看到齐简臻伸直了双腿,双手撑在椅子上,抬着头,似乎是在感受阳光一样。 看着这样的齐简臻,我心里恍惚着好似想起了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立刻将念头狠狠压住,转而看着水面。 “明年年初我就回塔桥了。”在我以为我们要继续这样安静下去的时候,齐简臻忽然和我说。 塔桥吗?现在欧洲业务缩水的厉害,用有的人话来说,欧洲现在简直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一样,全靠着过往的风光撑着,而以后的发展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我还记得一几年刚刚回国那会的想法,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天真了。”齐简臻扭过头,面上满是自嘲,“jpm作为外资能够挡得住一部分特有的压力,但这片土地就已经表明了,长不起来。职位越高,我心里那份无力感就越严重,很多时候,大半夜睡不着觉,或者是和同行从业者、甲方一起吃饭应酬的时候,我都在想,周易当年激流勇退不得不说很有先见之明。” 周易当年距离总裁的位置也就一步之遥,可是她却选择了辞职,跑去了个学校教书,这件事情在行业内算不得什么新闻,但是在小范围里面还是引起了一定的轰动的。 我笑了笑,瞧着齐简臻精致的发丝,询问她:“你真的要在一个单身狗面前夸自己的老婆吗?” 好似不太适应我直接称呼周易为她的老婆一样,齐简臻的脸色有些诡异的泛红。她瞥了我一眼,随后轻轻地笑着。 “你什么打算啊?”齐简臻问我。 我什么打算? 投行越来越难做,大概表现在市面上能够流动的钱不多,而流动的钱也找不到好的项目,大家不愿意花钱不愿意消费,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向着教科书上曾经教过的“滞涨”方向发展,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我不是金融行业的,很多专业的术语说不太来。 但我很清楚,我这行也绝对不会好做。 我手向后拄着,学着齐简臻的样子,抬头看向过分刺眼的阳光,想了想,回道:“我应该做完这个项目后也会去辞职吧。” “然后呢?”齐简臻追问。 “不知道诶。”我笑了一下。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自己想要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普世的意义上来讲,齐简臻是一个成功者,而我拥有能够和她同桌而立的资格,或许我也能勉强的算上是一个成功者。 可成功这件事情本身就只是在对比中产生的,我的职位高,我的年薪多,我住豪宅开豪车,我就是成功者。 成功个屁。 我空虚死了好吗! 电话的震动打扰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来还没有看屏幕上的显示,就看到齐简臻本来在查阅自己手机的表情一变。随后她立刻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 几年前我分明见到过。 心脏不由地被揪紧,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粗重,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丑,看着齐简臻。 齐简臻默了默,她将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只见上面的通知上写着: 「突发!高科无限董事长赵壹笙病危。」【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天气:阴 2. 赵壹笙病危。 我的脑子还混沌着,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我想到赵壹笙那张脸就反应迟钝。但比我的脑子反应更快的是我的身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转过了身,疾步向着楼梯走去。 宽阔的江水带来了阵阵的冷风,哪怕头顶的太阳那样的大,寒意还是穿透了我的衣衫,传入了我的骨头缝中。 冷 真的好冷。 让我想到几年前的那天,我的脑子几乎已经无法思考,只能麻木地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向上。 就在我又要踏上一阶台阶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拽了我一下。 回过头,我看到了齐简臻严肃的神情。 “新箬,你冷静一些。先给elizabeth打电话确认一下情况,好吗?”齐简臻说着话,她从来能算得上平和的脸上,少见地肃穆。 周围人的声音就好似隔了一个次元一样,分明落入了我的耳朵,却是那样的遥远。我掏出手机,想要给很久很久没有联系的赵壹笙打电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竟然一直在抖。 我抖什么啊?这种事情,明明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我抖什么啊?这种事情,不是从前也发生过吗? 咬着口腔内侧,吃痛的感觉让我的肢体受控了一些,我舔了舔自己流血的嘴唇,给赵壹笙打去了电话。 赵壹笙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微信电话呢? youarelove的背景音乐听了又听,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下意识地,我抬起了头。像是很多年那样,想要找寻到一个安定的目光。 可周遭却是这样的陌生。 陌生的高楼,陌生的女人,陌生的一切。他们在我的身边来来往往,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的目光不会落在我的身上,我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正如我对这世界的作用一样。 意识到眼泪落下的时候,我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是周易。 和目光含着悲悯的齐简臻不同,周易的眼神要镇静的多,她看向我,随后,一步步走向了我。 不等我说什么,周易递上来了一张纸巾,她从地上捡起我的手机,对着我说:“走吧,新箬,我们一起去邺城。” 我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正如我不知道周易是如何知晓我的信息,定了最早的一班飞往邺城的飞机的。 坐在齐简臻的车后座,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了自己茫然的神色。 我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我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的。 方新箬,是这群人里最早成为合伙人的人,是一个值得被大家信赖的好乙方,是,是能够挡在她们身前的姐姐。 我不该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来,至少在经历了那件事情后,我再也不应该露出这样茫然而慌张的模样来了。 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我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目光看向一点点向后的申城景色,逐渐冷静了下来。 周易及时地发觉我状态恢复了,她主动从副驾上把手机递了过来,没有说一句话。 “谢了。”我对着周易说道。 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我是谢谢周易帮我保管手机,还是谢谢她要陪我去邺城。 在把电话拨通给卓舒清的时候,我抬眸,看向周易,询问:“你和我去邺城?你的工作……” 周易第一反应看了看齐简臻,随后轻声地回答道:“简臻工作走不开,elizabeth是她的好朋友,我正好闲着。” 我点了点头。 卓舒清没有接我的电话,只是给我回复了一条短信。 「速归」 本就感觉不太妙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自从……自从阿竽去世后,我很久没有联系阿笙了。在这期间,阿笙几次联系我,都被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她是那样聪颖的人,怎会不知我的想法,到后来她也就不再约我见面了。只是时不时地和我微信上说句话,可我们的工作都是那样的忙。 打开阿笙的聊天界面,我们上一次聊天已经是1年半以前了。 阿笙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和卓总在一起之后,休养着看起来好了很多,但终归是比不上一般人的。现在大环境如此,几年前她试图将高科业务逐渐转移到北美去,一开始是很顺利的,可后来,a国换了个神经病做总统,高科被制裁。 而上个礼拜,我听说a国要传讯gke的总裁曾悦。 曾悦曾经是赵壹笙的秘书,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人。 我眉头皱了又皱,脑海中思考着阿笙这次病倒是否和公司业务进展不顺有关。 “freya,你在想什么?”开车的齐简臻在等红灯的时候这样问我。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笙病倒是否和a国传讯曾悦有关系。”我诚实地说着,这些年来我一直刻意的躲避和阿笙有关的消息,所以对于高科无限海外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的并不多。 齐简臻和周易对视了一眼,随后是周易回答了我的疑问,她回过身,说:“elizabeth在去年拿到了b国国籍,曾悦也早就申请了加入a国国籍。” 转了国籍,按理说就不应该再受到所谓的安全审查的聆讯了吧。 我有些不确定。 与其担心a国,倒不如担心…… 我猛地抬头,看向周易和齐简臻。 齐简臻将车停好,回过头,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我。过了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说:“替我向壹笙问好。” 我点了点头,和周易一起进入航站楼。 申城到邺城的飞机很快,不过两个多小时,我们就落地了邺城。和申城只用穿着一件大衣不同,刚一落地,我就要冻死了! 身边的周易也不逞多让,她也很多年没有回来邺城这里了。身上穿得大衣没有比我厚多少,好在,我俩都是在职场上装惯了的人,并没有将冷表现得太明显。 司机将我俩接上车后,我又一次给卓舒清打了电话。不同于刚才,这一次卓舒清接了起来。 “你们在哪?”不等卓舒清说话,我直接问道。 电话那边的卓舒清声音有些轻,似乎是想了想,这才回我:“养和医院。” 怎么跑去了私立医院? 我不由地又紧张了起来,下车后,周易和我一同走了进去。 看到卓舒清的时候,她正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而赵壹笙则是在室内的床上安静地睡着。 卓舒清没想到周易会过来,她愣了一下,随后冲着周易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没来由的,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指责。 指责? 为什么要指责我呢? 心底被压抑了很久的戾气顿时升了起来,我皱着眉,抬起头,目光毫不退让地看着卓舒清。 这几年卓舒清的变化很是明显,她本来就是生长在那样家族的大小姐,气势自然要比正常人强上很多,但长久以来或许是因为做咨询的缘故,她看起来很是和善,不具有攻击性。 而现在,她的眼神有了攻击性。 被她攻击的人是我。 呵。 若是别人,我或许还能忍一忍,但是卓舒清。她怎么敢的?我迎上她的目光,向前了一步。 “卓总,你是忘了我当年查到了什么吗?”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听到我这样说,卓舒清的身子僵住了一瞬,但很快地恢复,她偏头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解释。但说实话,我根本不在意她的解释。 不管当年我查到了什么,事实已经成为既定,一切都不能更改了。 赵壹笙既然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就在一起好了。反正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在乎再多我一个。 想到这,我那提起来的心顿时又放了下去。 火急火燎赶来这里是图什么呢? 赵壹笙会死吗? 我在担心赵壹笙死吗? 赵壹笙怎么会死呢? 担心赵壹笙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多我一个呢? 她有卓舒清不就够了吗? 坐在沙发上,我垂眸看着自己因为冷而被冻得有些发红和发热的手掌,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里面病房里仪器的声音滴滴作响,我坐在沙发上,思绪不由地回到了很多年前。 罢了,怎么又想起过去了。 我站起身,走到客厅与病房内相连接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赵壹笙。 赵壹笙好似瘦了很多,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已经没有什么肉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的手背上满是青紫。而她的身上,插着很多我说不上来的仪器,这些仪器连接着显示屏。 她的心还在跳。 和申城晴朗的天气不同,邺城的冬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改变。天空苍白的厉害,哪怕室内这样的暖和,也改变不了肃杀的氛围。 赵壹笙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垂死病人的模样,蔫蔫的,没有活力。 我没有忍住咳嗽了几下,血腥味在喉间蔓延,咬了咬牙,将这种感受强行压了下去。我的目光继续落在赵壹笙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张脸,我就会想到阿竽。 她分明和阿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那天阿竽也是这样,黑发散开在病床之上,脸上毫无血色,似乎要比身下的白色床单还要白几分。而与她苍白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血。 血从她的颈间流出,几乎布满了她整个身子。 她就那样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看着眼前的赵壹笙,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看过了,我走了。”我咬了下自己的口腔内侧,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卓舒清说道。 “新箬……” 有人在背后叫我,是谁呢?热心肠的周易?虚伪的卓舒清?还是虚弱的赵壹笙? 没所谓了。 在阿竽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妹妹了。 哪怕是长着阿竽的脸的赵壹笙,她也不再是我的妹妹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天气:阴 3. 最近一直在思考 为什么我在马路上走或者开车的时候,没有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车把我碾死。 这样我终于可以死掉了,而我的那些个保险也有了用处。 可这帮人真是没有能耐,我站在这里多久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踩油门撞上来呢? 我想死。 从几年前,我就想死。 我当然很清楚这种情绪代表着我的心理出了问题,可身处在这个社会环境之中,谁没有点心理问题呢?不说我那控制欲强悍的妈妈、把自己的躁狂症掩藏得很好的赵壹笙,就连好到简直就不是人的齐简臻不也有着焦虑症和抑郁症吗? 这些所谓功成名就的女人们,一个两个也不过是破烂抹布,表面看得过去罢了。 这世界就有病,那我有病怎么了呢? 多正常。 我想死多正常。 而我又害怕死,多么的正常。 天空苍白的厉害,我走到了马路边,静静地站在红绿灯下,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 海阳区学院路这些年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树木的枝丫尽头满是乌鸦,而头顶的电线上也蹲满了乌鸦。这些乌鸦一片片的,将苍白的天空点缀上了一些黑色,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是压抑与苦闷。 脚下有太多太多的鸟屎,在不远处,保洁阿姨任劳任怨地将这些鸟屎擦干净。然而,随着阿姨将一个地方的鸟屎擦干净,又有鸟屎落在了她擦干净的地方。 何必呢? 重复性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了所谓的保护生态,就要承受地面环境被污染的后果。加一个人工专门处理这件事情,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资源的浪费呢? 资源? 我竟下意识地以为人类是一种资源吗? 垂下眼眸,我看着自己脚上称得上贵的鞋子。自嘲地笑了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也会有了这种想法呢? 人活着就要计较得失,规避风险,这才是对的吗? 那如果这是对的,阿竽的死就理所应当地被冷处理了吗?就因为幕后是在邺城算得上显赫、只手遮天的段家,就应该到此为止吗? 所有人都劝我放下,放过自己。 可我怎么能放下,死的人是阿竽。是我5岁时就认识的康壹竽,是我十几岁开始就喜欢的康壹竽,是我31岁终于失而复得的康壹竽。 我活了三十六年,爱了她二十多年,可一切都在那天停止。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不敢睡觉,不敢回想,不敢看赵壹笙那张脸。我害怕,我害怕一次次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害怕自己沉浸在当时的情绪里,害怕自己把赵壹笙当成了她。 然而,事情不是逃避就有用的。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一天的一幕幕仍旧在我的眼前。 冷风吹过,我浑身都好似冻僵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张了嘴,有冷风吹入,让我不得不咳嗽了好几声。这样撕心裂肺的咳嗽,从来都是在赵壹笙的身上的,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也会咳成这样。 再度咳嗽了几声,我佝偻着背,手忍不住撑在地面上,有血被我咳出。 手指在自己的唇角摸过,我看着手上血与自己口水的混合物,轻轻地笑了起来。 要是病死的话,会不会变丑啊?要是变丑了,阿竽还会喜欢吗?不对不对,要是变丑了,阿竽还会认出我来吗? 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呢,不应该认不出来吧? 阿竽,你应该能认出我来吧? · 寒风呼啸的声音远没有急诊室内嘈杂的声响让人心烦,我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忙碌的医护人员。 “你醒了?有家属吗,联系一下家属。”有护士发现我已经清醒,过了和我说道。 这护士的语速很快,言语间也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我很清楚急诊科有多忙碌,对于她的态度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 坐起身,我摇了摇头,回道:“我父母不在国内,我可以自己处理。” “那好,医生建议你留院观察一下,等会去窗口办一下入院手续吧。” 我点头,缴费后却直接选择了离开。 我不想在医院,更不想住院。 反正人这一辈子也就活在这一次,怎么都是要死的。又何必浪费医疗资源救来救去呢?顺气自然不就挺好的吗? 走出医院,看着熟悉的景象。一时间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我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在这个地方看来都是那样的稀松平常。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我呆愣在原地,亲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她脖颈上的血已经不再冒出,胸口也不再有半点心跳之声,就连平日里从来细嫩娇软的肌肤都开始变得冰冷。 好似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一般。 我的嘴巴张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狠狠地攥着她的衣角,想让她再看看我,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可一切都是徒劳。 她死了。 康壹竽死了。 我想过很多有关我们的未来,好的、坏的。我想过我们可能注册后依旧争吵不断,她以及会一意孤行地想要获得我妈妈的认可,想要我继续拥有那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然后我们会吵架、会闹别扭,甚至会分开。 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从没想过,她会死。 会在我们注册成功前的几天,死。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他妈的有这么多人,那帮猥琐又油腻、作恶又多端的人都没有死,她那么聪明、那么优秀、那么勇往无前,她怎么会死呢? 就是一直病病歪歪,总感觉一口气快要上不来,被工作马上就要压垮的赵壹笙,她还活着。 康壹竽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可就算我再怎么怀疑,再怎么否认。她冰冷逐渐变得僵硬的躯体,不再睁开的眼眸,消失的呼吸,满身的鲜血,以及医生悲悯的目光,都在告诉我。 康壹竽真的死了。 她死了,赵壹笙昏过去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终于是做到了fuckeverthing了。 没有了康壹竽,那么我是谁呢? 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她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我依旧不知道。 我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明白在外人看来所谓的优点都是因何而产生。当那个造就了我成为我的、一切的原因不见了,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该去往何处? 我不知道。 浑浑噩噩之中,我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抬起头,将满眼的泪水抹开,我看到了有人走下了车,直直地向我走来。 “freya。” 熟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就好似有人用一根细而紧的绳索将我的脖颈紧紧锁住一般,让我忘记了呼吸。 “和爸爸妈妈回家。” 回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家? 后退了一步,我躲开爸爸要抓我胳膊的动作。我抬着眼睛,看向依旧站在车边,面容姣好的妈妈,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其实我从来没在家里人面前哭过,至少妈妈没有见过。在她的心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坚强又优秀的女儿,这辈子唯一做的叛逆的事情可能就是喜欢上了康壹竽。 可妈妈,你心里的那个方新箬,不是我。 我不坚强,也不优秀。 现在的方新箬,就像是一个破碎的抹布一样,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存在。 我想要说话,可喉间却好像被什么狠狠地堵住,最后竟一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freya不要让妈妈担心你,来,和妈妈一起回家。”妈妈走上了台阶,走到了我的跟前,像是小时候那样,拉起了我的手,语气温柔的同时却带着让我无法拒绝的强势。 可我不是小时候的我了。 甩开妈妈的手,我的眼前一片朦胧,看着天边的苍白肃杀,我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家了。” 妈妈,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没有家了。 或许是没想到我竟然如此执拗不听话,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仔细看去怒气中又带着几分心疼的样子。她走到了我的跟前,好像是在看我的脸,说道:“你瘦了很多,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爸爸妈妈老了,回家陪陪爸爸妈妈好吗?freya,就当妈妈求你。”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天,从来高傲的tina,会低下头,来求我呢? 我讽刺的笑了下,摇了摇头。瞥到爸爸失望的神情,我舔了舔嘴唇,心头戾气重的话终于是被我压了下去,转而说道:“我……我来邺城是临时行程,下午我还要回申城。时间上来不及,以后吧。” 至于以后是多久,那谁说得准呢? 妈妈好似还想要劝我,却被我爸爸制止。他抓着我妈妈的手,和善的对我说:“好,新箬你要是工作忙,就先忙工作的事情。等你不忙的时候,记得回来,回来看看爸爸妈妈,好吗?” 我点了点头。 做我们这行,哪里又不忙的时候呢? “你妈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我们这才知道你进了邺城的急诊。告诉爸爸,你的身体是怎么了吗?”见我松口,爸爸开始关心起了别的东西。 有什么可关心的呢? 我十几岁就开始住宿,后来更是自己出去读书,到后面工作更是满世界飞。有什么可关心,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摇了摇头,回答:“没怎么,就是低血糖晕倒在庆康大学东门那里了,没有什么事情的。” “低血糖啊。”爸爸小声嘟囔着。 “你什么时候有的低血糖?我怎么不知道?”妈妈听到上前,眼看着还有一番长篇大论等着我。 我实在没有了应付的心思,冲着妈妈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对于妈妈在后面气急的声音,以及爸爸劝着她给我点空间的声响,尽数当做没听见。 亲爱的妈妈,当年你逼迫阿竽必须“出人头地”的时候,可想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你可想到,你精心养育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长歪了的问题株?【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天气:晴 4. “我叫方新箬,1988年出生于邺城海阳区。现在从事的工作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的女人打断。 她笑着抬起手,制止了我还要继续说的话,一双桃花眼盯着我,里面的笑意十分地明显。她说:“不必如此自报家门呀,还是说你也想让我这样和你说?” 我摇了摇头。 实际上,我对这个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只不过最近的心理状态实在是有些崩盘了,再不找个人倒倒垃圾,我怕我还没有处理完手头这几个客户的审计工作,就要从jpm申城楼上跳下去了。 “我叫袁辞,和你同岁。”女人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而她的手指则是在咖啡杯上一圈一圈的滑动着。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撒在袁辞的身上。衬得她身上这件浅灰色的西装都在发光,她的相貌说句实话,确实不错。 她的眉眼始终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唇角的弧度也妥帖好看,就这样坐在阳光之中,哪里有半分抑郁症该有的阴翳。准确地来说,这世上的大家,藏得都这样好的吗? “其实一开始我有想过要不要用个化名的,可你刚刚好诚实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倒让我有点惊讶了。”袁辞笑着看向我,眼眸里似是有光。 “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我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回她。想到什么,我又问,“怎么没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 既然有心理疾病,去找专业的医生才是正经的方法。像我这种讳疾忌医的,不想去医院的,随便在网上找个人聊聊天,多数时候都会遇见死变态,不管不会缓解自己的症状,反而可能会加重。就算遇见正常的,两个心理都有问题的人碰到一起,真的不会因为对方传递过来的负面情绪而让自己更加接近崩溃吗?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让自己好一点,还是想说大不了就直接down到底,死了算球。 “留下诊断记录,可能会对我的职业生涯有所影响。”袁辞给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理由,转而,她问我,“你呢?” “我?”我轻轻地笑了一下,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说,“我不相信国内的心理治疗师,而最近我没有时间回a国。” “回a国?你是长期在a国生活的吗?”袁辞敏锐地抓到了我说话的重点。 长期生活在a国吗?其实不是。 “没有,我的工作性质就是满世界飞,其实也不能说固定生活在哪里。只是我在a国有房子,我的妻子葬在b国。”我抬眸看着袁辞,阳光撒了下来,让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袁辞听到我的话,神情愣了一瞬,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睛,笑意浅淡了几分。 “不用感觉到抱歉,她已经去世了几年了。”我垂下头,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是啊,我的妻子,她已经去世了好久了。 “讲讲她的事情吗?”袁辞问我。 要讲吗?从哪里讲起呢?我不知道。 袁辞盯着我看,在眼光下,我只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朦胧。与她的面容朦胧不同,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不带有半分悲悯,只是平静。 是啊,她不知道我和阿竽的过往,她不会先入为主地怜悯我这个未亡人。她能够听我倒垃圾,我只需要有人能够听我说话就好了。 我看着她,问她:“故事很长,就在这里坐着听吗?” 袁辞淡淡一笑,瞥了眼外面,回答我:“隔壁有一家酒店,坐累了,我们可以躺着说。” 躺着说? 我挑了挑眉,瞧着她。 她没有躲避我的目光,转而直直地看着我。 很好,很有趣一个人。 · “你有过中学时期的恋爱吗?”袁辞问我。 我靠在沙发上,瞧着已经倚在床上,身形完全没有一点点风度的袁辞,笑了下,回答:“你是说和谁?” “你的妻子。” 和康壹竽吗? 没有。 “你有?”人不会无缘无故问出来一个问题,既然袁辞这样发问了,难保不是她有什么心理阴影在。 校园恋爱啊,多没意思。基本上都成不了,像齐简臻和周易那种,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到后来不也是分开了几年。 破镜重圆这种梗真的很烂俗,重圆个毛啊,裂缝就在那,说是能重圆的基本上都是忽略掉了裂缝的存在。 我这种人,算了吧。 “算是有吧。不过我是那个替代品的角色。”袁辞垂眸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她喜欢她的一个从小家里就认识的朋友,不过后来那个人出国了,我和她正好在一个大学,可能是我和她心里的那个人长得像,或者是气质上有点相似吧。反正我们在一起了好久,后来我发现她心里还有那个人,我们就分手了。然后她那个人回国了,她们复合了。” 等等,这说的,怎么那么像齐简臻?虽然有些出入,但大体上,真的好像是齐简臻。 齐简臻和周易离婚后,和几个人交往过我是知道的,但具体的是谁,我真是不清楚。不会世界真的这么小吧? 我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袁辞。她的长相不得不说是好看的,一双桃花眼勾人的很,要是没有记错,周易也是一双桃花眼。袁辞浑身虽然没有周易那种沉默又坚定的气势,但整体看来也不像是一般人。或许这样的人,真的是齐简臻的菜。 “那个……你的前任,不会叫齐简臻吧?”我咽了口口水问她。 袁辞显然没想到我会扯到齐简臻的身上,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摇头否认,道:“不是iris简总。” 简总?iris?她认识齐简臻? “有过几面之缘。”袁辞解答了我的疑惑。 几面之缘能够称齐简臻为iris? 很好,这个世界就是很小。 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扒皮袁辞,撇了撇嘴,问她:“你还没有忘掉你的前任?” “不知道。”袁辞彻底瘫在了床上,她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专业能力很强,性格很强势,不服输。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后来工作,我们还是有着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不管怎样,就算她和她的现任一起在办公室,我看到她,都会狠狠地心动。” “这样很不好。” 她的声音逐渐变低,我看到了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安慰人我很不擅长,若是在过去,我肯定会让她去争取一下。但现在我不会,袁辞口中的那个人,明显是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对方既然已经选择了别人,放弃了她,那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放弃了就是放弃了。 在感情这道单选题上,她选择了别人,那就是选择了别人。 一次会被抛弃,就会有下一次。 尤其本身就是备选项的情况下,何必要把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踩在脚下呢?实在很没有必要。 “你们现在还在一家公司吗?”我问她。 要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想要放下也挺难的吧。 袁辞点了点头,她坐起身,看向我,回答:“她现在是我的汇报对象。” “你做什么行业?有打算辞职吗?”反正遇见就是缘分,既然大家能够坐在一块,那么问问就问问,要是能够帮得上忙,也算得上功德一件?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袁辞,1988年出生。现任巨量科技……” “你的元是元朝的元,不是袁世凯的袁啊?!”她说巨量科技那我不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吗!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元辞挑眉,看向我。 “我是freyafang,方新箬,pwc的。”我更觉得世界小死了,怎么能就是抓个同样在申城的抑郁症患者就能找到甲方的人啊。真的好要命。 我说了自己在外面常常说的英文名字,元辞眼神里的惊讶不比我少,随后她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俩都很无语。 对于这种无语的情况,我们选择喝酒来掩饰。 半瓶红酒喝下去,我眼看着元辞的脸变得红扑扑的,我抓着她来到沙发上,问:“你已经是巨量的行政总裁了,你的汇报对象……你喜欢宋寺澄啊?!” 元辞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许是酒量不太好,她的脸还有眼睛都红红的,一双桃花眼因为这样的红,染得多了几分妩媚。要不是我早已经学会了老僧入定,说不准要被这样的她勾引到。 “好大的瓜!”我打了个嗝,说。 “不要说我,你说说你。你的妻子是谁啊?”元辞是真的喝多了,她的舌头都有些大了。 我的妻子是谁。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妻子是谁呢? 我看着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阿竽就感觉鼻酸,眼泪好像也很不争气地盈在眼眶里,我微微垂下头,索性将剩下的半瓶红酒一口饮下。 红色的液体顺着我身上的衬衫流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呛到了,还是怎么了,只感觉巨大的悲伤将我笼罩得彻底。 元辞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愣了一下后,靠近了我。随后更是不由分说地把我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元辞的声音响起,“但我想,或许你想找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倒倒垃圾。很巧,我就是那个不那么熟悉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5、5岁 5. 人们对青梅竹马的定义大概是从小在一起玩的男女青年,这个词大概是由李白的长干行演变而来的,而我第一次听说李白的这首诗是在八岁的康壹竽口中。 我出生在邺城海阳区,成长在邺城海阳区。我的父亲是做服装生意的,而母亲同样有着自己的公司。这样看来我家和一般的人家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要说不同的,或许是我的母亲并不是c国人。 tina是ca人,帕特丽夏也是ca人。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到了康壹竽和赵壹笙姐妹。对于童年的记忆我已经模糊了很多很多,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第一次去康家见妹妹的时候了。 康姨夫和帕特丽夏姨妈都是编辑,他们在海阳区的房子远没有我家大。在我已经住进了楼房的时候,他们家还是在四合院里。 邺城的冬天很冷,那样的四合院其实住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舒服。至少我觉得不舒服,我不能够忍受大半夜起夜还要跑到院外的公共厕所上旱厕。不光冬天不能忍受,夏天也不行。 那是93年的夏天,我坐在爸爸的小汽车后座。汽车开不进胡同口,只能停在路边,爸爸在买水果,而我则是被妈妈拉着手,先一步向胡同里面走去。 “freya,等会见到妹妹们要有礼貌。”妈妈交代我。 已经五岁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礼貌,不外乎就是乖乖叫阿姨、姨夫,把自己的糖果分给两个妹妹点,这点简单的事情,我认为自己是能够做好的。 然而,走进胡同我的表情就变得不好了。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我很清楚,我当时的小脸一定是皱皱起来了。 因为,公共旱厕在夏季,熏眼睛。 现在的人们或许不太了解了,但是在零几年的时候,哪怕是首都邺城,公共卫生也没有太好。尤其是康壹竽他们家所在的胡同里面,虽然她家是单独的四合院,但不远处住的基本上都是大杂院的人。人多口杂,就一个厕所,可想而知那样的居住环境。 来拜访阿姨和探望妹妹的热情被旱厕熏眼睛的臭味彻底泯灭,直到进入康家的小院,我的表情都是臭臭的。 那天的天气很热,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而在帕特丽夏身后的两个妹妹,她们同样穿着白色的裙子。我的目光从帕特丽夏的脸上,逐渐落在了两个妹妹的身上。 她们穿着一样的鞋子,一样的裙子,甚至一样的脸! 我惊讶地看着她们两个人,不敢置信地又眨了眨眼睛,随后立即抬头看向妈妈,大声地说:“妈妈!妹妹们长得一样!” 妈妈和帕特丽夏相视一笑,而康姨夫和爸爸则是哈哈大笑,我看见他们的笑更觉得奇怪了。下意识的,我想跑,可妈妈不让我跑。 最后是帕特丽夏走到了我的跟前,蹲下身,温柔地向我解释:“妹妹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很像。” 双胞胎是什么我是知道的,但,哪里有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啊! 我狐疑地走到了两个妹妹面前,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人,试探地问:“你是姐姐?” 小小的人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脆脆的,一双浅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回道:“我是妹妹,壹笙。” 我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又指着另外一个人问:“你才是姐姐?” 同样是小小的另一个人点了头,与刚才壹笙清脆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有点柔柔的,她看着我,过了会才开口:“我叫壹竽,姐姐。” 她主动叫我姐姐了诶! 我惊讶地回头看向妈妈,只看到妈妈一脸笑意地瞧着我们。 做姐姐就要有做姐姐的样子,我从自己的裙子的兜里摸出来了两块糖,放到了壹竽的手里,说:“我是新箬,你们要叫我姐姐哦。” 壹笙看到有糖,笑容满脸,甜甜地叫着我。而壹竽则是回首看了看帕特丽夏,得到了首肯后,这才从我的手里拿走糖块。 和两个妹妹的相处无意是开心的,虽然她们的脸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很敏锐的就发现了她们的眼睛不一样。妹妹壹笙的眼睛颜色要比姐姐壹竽要浅一些,壹竽笑起来看着很文静,而壹笙笑起来则是有种莫名的感染力。 我知道,妈妈喜欢壹笙。 家长们都是喜欢乐观开朗的小朋友的。 可我更喜欢壹竽。 虽然壹竽的话看起来没有壹笙那么多,但不难看出壹笙很依赖她这个姐姐,很多时候,她都是看着壹竽的脸色在做事的。 默默在后面不怎么说话,但确实大boss,不是太帅了吗! 生活在按部就班的过,两家人熟悉,我们年龄又相仿,自然而然地我们总在一起玩,姐妹三个人也越来越近。再然后,我们理所应当地上了同一个小学。 双胞胎中总有一个人的身体是没有那么好的,壹竽和壹笙两个人,身体不好的那个人就是壹竽。 还记得应该是小学三年级,同样是一个夏季。 我和姐妹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回家的路上正好赶上下雨。雨并不大,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们三个人的身上,玩的地方距离我家更近一些,于是我们就一块回了我家。 我和壹笙都知道壹竽的脆弱,所以几乎不用商量,壹竽先去洗澡了。客厅内只剩下我和壹笙。 熟悉了以后,壹笙整个人的调皮就暴露了出来,她四处张望着,看到了茶几上我的照片,很是不客气地拿了过来,看了看坐在一侧的我,又看了看相片上的我。 她那探究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不会放出什么好屁,果然,下一秒,她说:“这个黑黢黢的女生是你吗?阿箬?” 说真的,我想掐死她。 我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等壹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骑在壹笙的身上,一手拿着抱枕一手打着嘴欠的赵壹笙。 她们两个这个样康壹竽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坐在沙发上,擦着自己的头发,没事人一样问:“你们谁先去洗澡?” 已经快要被我打死的赵壹笙连忙漏出个脑袋来,说着:“我去我去!” 看赵壹笙这个德行,我实在是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去洗澡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你是怎么的?没好气地给她让了个位置,我坐到了壹竽的身边。 “阿笙的嘴巴太欠了,我真的忍不住想要揍她一顿。”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天天和这两个姐妹在一起,我哪里不知道壹竽对壹笙的在意程度。虽然我揍壹笙她没什么反应,但这一切都是她知道我不会真的生气也不会真的揍她。 双胞胎就是这点好烦,自然而然成了一队了,反倒显得我像是个外人。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壹竽,问她:“我要是哪天真的和你妹妹打起来了,你帮我还是帮她?” 这话问的十分莫名其妙,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很莫名其妙。但当时我真的只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里,我喜欢的人就应该最喜欢我,哪怕对方是她的孪生妹妹也不行。 康壹竽最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壹竽好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但她很快地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指,说:“你不会真的和壹笙打架的,如果真的打起来,我肯定是帮壹笙的啊。”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生气地把手抽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不想理她了。 可康壹竽却追了过来,她又一次拉上了我的手,小声地解释:“我和壹笙加起来也打不过你呀,我帮她,只是让她面子上更好看一些。要是不帮她,反而帮你,她哭了,咱俩还要哄她,那多不划算呀。” 哦对,赵壹笙这个小笨蛋,打不过人就要哭,没吃到好吃的就要哭,壹竽生病了发烧也要哭。 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整个就是个哭包。 她哭起来实在太难哄了,还是让壹竽帮她吧。 我就这样被康壹竽给绕了进去。 等我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壹竽已经拿起了刚刚赵壹笙吐槽过的那张照片,转头问我:“你拍照的时候晒黑了嘛?”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黑?我觉得奇怪,噘着嘴拿过照片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黑不黢黢的小孩是谁?! “我这么黑吗?!”我惊恐地看着康壹竽,问她。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搞笑了,也可能是康壹竽就想笑话我,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一边笑一边用手锤着沙发。 “你别笑了!快说啊,我应该没有这么黑吧!”我瞧她不回答问题只知道笑,整个人都不好了,蹲下去,扳过她的脸,认真地问,“快说!我不黑!” “哈哈哈啊哈!”康壹竽还在笑,笑得我都忍不住想要和她一起笑,忍了忍,没忍住,我也笑着看着她。 “阿箬,你不黑,真的,你不黑。”她说话的语调都变奇怪了,可还是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怎么会黑呢?我妈妈是个白种人,康壹竽和赵壹笙姐妹都不黑,我怎么会黑呢! 想到这,我又开心了,笑着看向面前的康壹竽。 那天的结束是以我妈妈回家为止,把姐妹两个送下楼,赵壹笙正在给自己车开锁,而康壹竽则是站在我的跟前,她回首看了看赵壹笙,又看了看我,和我说:“我爸爸和我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1],阿箬,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就不要老和阿笙打架啦!” 语文不好的我并不知道阿竽在说什么,不过最后那句我听懂了。我点了点头,应下。 不就是不和赵壹笙打架嘛,多大的事,我答应了。 可现在想想,我答应了,为什么她没有答应呢? 我们,分明没有一辈子在一起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6、天气:晴 6. “你和她是从小就认识的啊?”元辞站起身,从包里翻出来一盒烟,拿出来一根后,问我,“要抽烟吗?” 瞥了眼房内禁止吸烟的标志,我没说话。 元辞也好像才意识到这里不能抽烟一样,她耸了耸肩膀,重新坐回我身边。 外面分明还是冬季,可在这样的室内,中央空调加上我俩都喝了不少的酒,这就给了人一种很热的感觉。她随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我妈妈和她妈妈都是ca人,有互相认识,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我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实际上,不仅是世交的关系,在我们双方的家长眼里,我们早就和亲人一样了。 听到我的回答,原本表情还算是正常的元辞,忽地露出了近乎讥讽的笑容,她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反问我:“是不是你们这种人,有了这种所谓发小的情谊,就很难割舍掉啊?哪怕有了新的恋爱对象,她也比不上你的发小?” 发小,这个词也过于的邺城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同样歪了歪身子,看向她。元辞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语气变得那样的明显。 显然,元辞被这种发小关系伤害过?再想想她一开始说的,我眼睛眨了又眨,一条腿拉上来,盘好,靠近她,低声问:“宋寺澄有对象啊?!” 和赵壹笙这种海外回来加入祝施的创业公司不同,宋寺澄的巨量科技可是白手起家的。三十来岁能够做出巨量这种公司,业内的人不对她好奇是不可能的,可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感情史啊? 元辞之前说她是宋寺澄的前女友,结合一下,也就是说宋寺澄现在的女朋友是她的发小。而元辞,就是她和她的发小分开的时候,交往的对象。 啧,好惨一个女的啊。 “有啊,她发小,青梅竹马。”元辞点了头,喝多了眼神都有点朦胧了,加上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适合八卦。 我舔了舔嘴唇,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生活的本质就是要八卦,不八卦的生活是没有意思的;而另外一个小人则是说,尊重祝福,和你无关,求求你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天人交战期间,我没有注意到元辞靠近了我。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元辞距离我的只有一根手指了。这要是有人忽然进来,看到我俩这个样子,我就算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连忙扶住元辞的肩膀,我拽着她起身,来到床边,一推,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你这酒量也太菜了。”顺手把她正了过来,我把被子也拉了过来,给她盖好。 元辞的头发散落,就像一片乌压压的大海藻一样。也不知道近些年是怎么回事,我身边这些个人,虽然不至于秃头,但是头发绝对没有这么茂密。我没忍住捞起她几根头发丝,低声:“这他妈的做行政就是好啊,头发都不带掉的,爽死算了。” “方总,我是醉了,不是聋了,我能听到你说的是什么。”元辞忽然转过身来,一张红扑扑的脸直接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已经多少年没和人如此亲近过了,此情此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只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同样也喝了那么多的酒,倒退的时候,两只脚并没有想象中的协调,一不小心,我就摔倒了。 好在酒店还有地毯,加上我身上的衣服没有脱,不算疼。 “你这人,说话就说话,忽然转头吓我干什么!”我索性坐在了地上,先下手地指责元辞。要不是她忽然转头,我才不会自己把自己绊倒呢。 “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别人让我贴近都没机会呢,我转头看看你怎么了?方总,你真的很不知好歹诶!”元辞听到我的指责,一把掀开了被子,坐起身反驳,“你一个乙方出身,能不能身上有点乙方的气质啊,乙里乙气学一学好伐?” 这帮垃圾甲方,就知道如此逼迫我们这群小可怜。 我挺直身,盯着元辞,喘了两口粗气,大声地反击:“你又不是我的甲方,我们厕所可不配成为巨量科技合作的会计事务所。” “激我是吧?!”元辞的眼睛睁大,里面的朦胧酒气好像都消散了不少一样,她晃晃悠悠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机,中途手抖还不小心把刚才才放进去的烟盒又拿了出来。 “你快省省吧,醉成这样了,还想看我乙里乙气,你就想想吧。”她已经晃悠的要脑袋磕到桌子了,我可太害怕她万一一个没站稳,自己把自己磕死了。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你这酒量真心太菜,快睡吧。” “你等到起,你等到……”元辞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说的哪里的方言。 好不容易把她放到被子里了,我回到沙发上,看着面前还剩下半瓶的威士忌。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来可乐,倒点可乐倒点威士忌,好赖是给喝完了。 等一切都做完,我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酒店的天花板。 脑子里乱哄哄的。 而在我的不远处,元辞正蒙头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我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忽地笑了出来。 像她这样酒量菜的不行,能够呼呼大睡也挺好的。虽然醒过来到公司就要看到自己的前女友,这点让人感觉非常的膈应,但,好歹还能睡得着、喝得醉。 挺好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征途,有自己的困难和苦楚。抑郁也好、焦虑也罢,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如果聊天喝酒能够让对方好一点的话,做点善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我不会说,实在是元辞的长相过于优秀了。 离开酒店,我回到自己的协议酒店,洗了个澡,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我的眼睛一眨没眨,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有泪水留了下来。随意地抹开眼泪,我翻了个身,静静地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宽大的落地窗与漆黑寂静的夜晚就是这点不好,上面会倒映出我过于清晰的脸来。自从阿竽死后,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看到自己这张脸。 这张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神也是那样的空洞,若不是我清楚这个人就是我自己,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我还以为是谁家的木偶娃娃成精了呢。 缓缓地叹了口气,我第无数次鄙视自己这一点都不近视的双眼。 既然一点困意都没有,那索性就不要睡了。反正躺在这里也是躺着,不如去干点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哪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我想了又想,忽地,我想到了。 元辞啊!送上门的元辞啊。 既然是巨量科技的行政总裁,那肯定也不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小卒了。现在互联网这么强大,总归是能够让我扒到一些什么东西的吧。 八卦这件事,不算太道德,但是实在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我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输入元辞的名字。 很可惜,元辞这种在后台的人,注定没有创始人受到的瞩目多。她的维基百科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元辞,巨量科技行政总裁。2012年12月加入巨量科技,是公司组织和机制的建立者之一。现任巨量科技行政总裁。2021年6月兼任巨量科技(a国)人力资源中心负责人。 这百科上连个照片都没有,我靠在椅子上,目光恍惚。感觉八不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啊,好无聊啊。 想了想,我忽地坐起身,换了个人搜索。 既然后端的元辞没什么公开的消息,那么一直站在前面的宋寺澄呢?要是能够翻出来宋寺澄现任的对象是谁,那应该也挺有趣的吧! 我重新输入宋寺澄,搜索引擎里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词条和视频。 还是先打开词条,上面不光有宋寺澄的照片,甚至还有动态的视频。略过那一条条说她多有钱多商业精英多种成就的吹逼言论,我直接来到了她的人物关系星图上。 元辞的词条没说她是哪里人,但是宋寺澄这个倒是明显。江东省金城市玄武区人,毕业院校是q大,专业是软件工程。 霍,可真了不起。江东省那出了名的高考要死要活的地方,还能考到q大来。 她自从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微软c国工作,2011年开始创业,一开始是做简单的app,后来看到了app的发展趋势,索性开始专注移动互联网开发。2011年就拿到了ggvcapital的a轮投资,12年拿到了淡马锡的b轮投资,14年完成了c轮融资,红杉资本领投。 短短十几年,巨量科技的规模已经成为了c国新一代的领军。 既然如此,这公司的审计是哪个事务所合作的来着? 我翻了翻,啧,居然是安永。 变更事务所还要公示,要不然利用利用元辞这块的关系,说不定我还能真的在她面前乙里乙气一把。 可惜了,可惜了。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自己一开始查宋寺澄的词条是为了啥来着?是因为什么来着? 逐渐陷入昏沉的我已经无法再思考了。 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再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天气:阴 7. 临近年底,审计工作总是繁忙的。作为合伙人的我也没有清闲下来,从申城国金中心离开,我直接来到了在港城的另外一个项目现场。 等把一切工作处理完,已经到了晚上。 工作从来都不只是纯粹的工作,作为一个合格的乙方,陪甲方爸爸和潜在的甲方爸爸一块吃饭都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情。于是,我来了酒店,开始应酬。 包厢内的人不算多,但男女的占比绝对是不平衡的。不过,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顶端的扣子,我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 不同于几日前见到是穿的正经的模样,今天的她穿的很是休闲。我瞧了瞧她坐的位置,靠近主位,显然今天主位那个人是真正的重头戏,都能劳烦齐简臻亲自过来应酬了。 靠近她,我主动伸出手,和她打招呼:“又见面了。” 齐简臻耸了耸肩,她眉头轻挑,同我握手后拥抱,在我耳边低声:“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气色不错吗? 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坐下后我又想了想,可能是前阵子和元辞喝完酒后找到了如何让自己入睡的法门,最近睡眠还可以,自然显得气色也就好了。 主位的人还没有来,自然是不能够直接上菜的。我等得有点无聊,瞧着周围的人都在应酬寒暄,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靠近齐简臻,低声问她:“什么来头?”一边说着,我的目光一边落在空着的主位上。 齐简臻瞥了眼我,目光中带着惊讶,好似并不能够理解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这里一样。 “黄家人。”齐简臻低声回答。 黄家?港城黄家? 自从她家老爷子死了以后,这个家族好像就低调了许多,怎么今天忽然冒头了,甚至还招来了这么多的人。我还在思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下子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的相貌和已故的黄老爷子很是相似,想来这就是现在黄家的当家人了。而在她的身侧,是两个明显年轻很多的人。 偏偏很不巧,这两个人,我都认识。 元辞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她的眼眸亮了一瞬,在看到黄超婷入座后,来到了我的跟前,笑着同我眨了眨眼。我瞧了眼她,回了她一个笑容。 在元辞坐在我的身边后,另外一个人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她穿着普林斯顿的卫衣,裤子也是十分不应该出现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黑眼圈和眼袋简直就要掉在了地上一样。看到她这幅了无生机的模样,我有些无语,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可能是意识到了我的目光,她的眼神这才分给了我一点,在看清我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不那么的朦胧,终于恢复了一些些清明。她走近我,在我的面前低声说道:“freya姐姐。” 我瞥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众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谁都没有说什么。 应酬吃饭就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哪怕有齐简臻和元辞在,这件事情都是没什么意思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在应酬时候的姿态够不够乙里乙气,更不知道今天结束后我是否真的能够拿到黄家的这单。 我只知道,我快吐了。 虽然港城不像内地那样往死里喝白酒,但是这些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酒喝下去,也实在是上头得很。 在洗手间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很想漱漱口,可又有点嫌弃水龙头里面的生水,就在犹豫的时候,有人给我递过来了一瓶水。 接过来,我抬眸,看到来人着实惊讶了一下。 还以为会是小太阳大好人齐简臻,或者是相对善解人意的元辞,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看起来马上就要入土的段毓林。 我漱口后,看着她,镇定地和她打招呼:“段小姐,好久不见。” “freya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段毓林没有客套太多,反而直接了当地询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这傻逼的工作了!要不然我有什么毛病啊,大半夜的跑来和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喝酒。 对待年纪比我小的人我确实没有什么耐心,看了眼四周,也没有旁人。段毓林一定程度上也不算是什么外人,我索性靠在了墙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嗤笑着看着她,反问:“我来自然是因为工作,倒是段小姐,来这里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又看上了哪个姐姐吗?就像是当年看上了阿竽一样? 段毓林一点都不意外我的恶劣态度,反而看到我这样说她,她明显看起来要轻松了一些,她学着我的样子,同样靠在墙上,一张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莫名就是看起来十分的乖巧。她望着我,微笑着回答:“黄小姐的产业里面有段家的股份,段家在这部分的所有业务是由我在处理。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哦,原来是因为段家。 我怎么能忘了,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她可是赫赫有名的段家的小小姐,是年纪轻轻一手创办了bluebox的创始人,同样的,她更是 害死阿竽的祸首之一。 想到惨死的阿竽,面前的段毓林面容再一次变得狰狞起来,我十分厌恶如此清醒。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是我早就想辞职不干了,我一把掐住了她细嫩的脖子,将她逼到了洗手间的角落。 “段毓林,我和你说没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或许是青筋暴露也或许是面若恶魔,我也顾不得会有人进来看到我们这样,我只知道,要是没有她,我的阿竽就不会死。 我的阿竽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我,可这个人,她却好意思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叫我姐姐! 亏我当年还在心疼她的遭遇,亏我还想着让阿竽照顾照顾这个小妹咩。 她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回报阿竽的吗!? 我的手劲不算太大,就算是喝醉了加上怒气上头,我也很清楚,段毓林并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而且说一千道一万,阿竽的死,凶手也不是她。她不过是个导火索。 可。就算是导火索,也该给我夹着尾巴! 段毓林并没有半分的挣扎,甚至我能够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平和,好像她早就想让我这样掐着她一样。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就这样看着我,没有一句话。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了我的手上,我看着面前的段毓林,心中很是无奈。 “freya姐姐,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知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阿竽姐姐就不会……”段毓林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她看着我,眼泪不断地落下。 她本就长得娇小可爱,现在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显可人。 她这样可怜可人,倒显得我凶神恶煞似魔鬼。 “闭嘴!”听到她提起阿竽,我的怒气愈发忍不住,我对着这种人真的没有什么耐心,要不是顾忌着她的身份,我真想一巴掌扇死她,“你不配在我面前提起阿竽。” 她不配,她不配! “freya姐姐……”段毓林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注意到她的目光陡然一变。 循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厕所门口的两个人。 齐简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元辞站在一起了,此刻她们正在洗手间的门口。瞧见我掐着段毓林,两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还是齐简臻率先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拿过了清扫的提示,而元辞也很是配合地闪身进了洗手间,然后两个人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我看着她俩行云流水的操作,很是无语。 什么东西啊,这在干什么? 难道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在金融圈的八卦公众号或者营销号上看到:“四大合伙人方新箬和北美科技新贵在厕所大打出手,某外资投行md和c国商业巨头行政总裁负责关门”的消息了吗? 松开掐着段毓林脖子的手,我看到她的脖子红了一片,想到她刚刚递给我的水还是冰的,我随手扔到了她的怀里,叮嘱道:“冰一下,这样没办法出去见人。” 段毓林点了点头,很是顺从。 我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元辞眼睛里面的震惊。震惊个什么鬼啊?!我觉得这人真奇怪,但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哪里是元辞奇怪,分明是我和段毓林奇怪。 在元辞的角度看来,怕是以为段毓林是个抖m,而我就是她的那个s。并且还是个在厕所就要做变态事的s! 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向元辞,咬牙提醒:“你不要乱想!” 元辞很是无辜,她的眼睛里满是了然,点了点头。 算了,你还是别点头了。 齐简臻是清楚我和段毓林的纠葛的,她主动地伸出了手,对着段毓林柔声地说:“毓林,我们先回去,好吗?” 段毓林面对齐简臻的提议当然不会拒绝,她和齐简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看看我。 我都不知道她是想要干什么。看我做什么,出现在我的身边是为了什么。 难道以为,我会原谅她吗? 她在我的原谅吗? 真有病。 真他妈有病! 齐简臻和段毓林离去,一时间厕所又只剩下我和元辞两个人。她可能也是意识到了我和段毓林的异样,她默了默,走到我的跟前,悄声问:“等会结束,要不要继续找个地方喝酒?我看你好像有话想说。” 上次和元辞喝完酒后,我的睡眠着实是好了几天。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那和她再喝一次酒好像也没有什么。 我点了点头,喝酒约定就此达成。【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初二 8. 喜欢上康壹竽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青春萌动的年龄里,太多少年少女陷入短暂的恋爱之中,而对于刚刚上初一的学生来说,恋爱简直是一件太过寻常的事情。 人们对于校园的印象往往都会停留在紫藤花与葡萄架上,我也差不太多。 邺城的初中和小学一样,都是一群群当地土著们的狂欢。在一众相貌特点很邺城的人中,我和康壹竽姐妹三人就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混血的样貌,邺城的口音,给人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一切对于这群人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 和赵壹笙总是能够很快地融入陌生环境不同,康壹竽对比起来显得要内向很多。但她好像对我们球队的那个叫做祝施的女孩子还蛮感兴趣的,或者说,她并不讨厌祝施。 我在小学的时候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足球队,祝施就是同队的同学。那时候帕特丽夏阿姨觉得赵壹笙的精力实在是太充沛了,她见到我在踢足球,就索性把她也打包进了体育队。同样练体育,赵壹笙很快地和祝施熟悉了起来,自然而然地祝施也和康壹竽认识了。 既然认识了,在初中很巧地被分到了一个班后,我们变得熟悉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祝施剪了一头很帅气的短发,她本就不算太过白皙的肌肤,经过运动后,更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的。我们球队在学区内还算得上名号,加上我们三个混血的加持,每次我们的课后训练总是会引来很多的同学。 有男生,也有女生。 我和祝施需要在足球场训练,而赵壹笙则是在另外一侧的田径场训练。这时候,康壹竽就会坐在场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我们。 我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只知道,在邺城一中,下午的阳光依旧光芒绚烂,有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而我,顶着一身臭汗,看向了她。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从自己的英语单词书上抬起头,目光看向操场正中的我。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她在看到我看向她的笑容后,都会露出过分明媚灿烂的笑容来。 温热却带着舒爽的风拂过面颊,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对我回以笑容。 那时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而快乐的戛然而止是在什么时候呢? · “稍等,这些和你同段小姐的争端有什么关系吗?”元辞忽地举起了手,模样看起来很是乖巧。当然,这需要忽略掉她手上的酒瓶,以及她拇指与无名指中间的烟。 我在忆往昔,而有的人却只想听八卦。 真他妈是个孽畜! 我得承认,我的确是有暴力倾向的。小时候总想着打赵壹笙,后来工作了压抑了自己太久,阿竽死后,我就总想着自己能够掐死段毓桓和段毓林。而现在,多了一个。 我想捏死面前这个扑闪着双眼,模样看起来俏皮又真诚的元辞。 “嘿,freya,你不会想要打我吧?”元辞双手护住自己的衣衫,一副孱弱的模样。她这变脸的速度很难说没有在西川进行过进修,等会,这个货不会是西川人吧? 我呵呵笑了一声,坐到她跟前,把她手指上的烟抢过来,吸了一口,随后,很是恶趣味地将烟吐在了她的脸上。 看到她猛地被烟雾呛到,我哈哈大笑。之前从周易那里偶然听说齐简臻当初就这样恶劣的对待她的时候,我还觉得齐简臻幼稚,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果然会让人变得心情愉悦诶。 我笑了笑,心里越发觉得轻松。 “我只想顺叙给你讲我和我妻子的故事,你怎么总想着插叙?想不想听,不想听的话我就走了。”我随手将烟灭在烟灰缸里,威胁面前的元辞。 元辞的小脑袋稍稍后退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嘴,模样很是无奈地说:“好好好,您说,我慢慢听着就是了。”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提前告诉你一点未来的发展故事线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我想了想,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段毓林是我妻子的前女友,我妻子是她的初恋,她们在一起了很久。” “啊?”元辞很是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又一次喝多了,她的面目表情没有做任何的控制,惊讶的表情简直和微信上的表情包一模一样。 我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想着什么就说出来了什么,问她:“你这么有趣,宋寺澄怎么会舍得跟你分手的啊?” “我有趣个爪子。”元辞躺下,她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但是我没有看清,她微微抬起身又说,“都说了她把我当替代品了,她只喜欢我冷着脸不说话,很冷漠很冷硬的那种时候。我和她插科打诨或者是温温柔柔的话,她就会不高兴,然后还露出很陌生的表情来。” 啧,真没品。 我没和宋寺澄接触过,要是原来我肯定也不敢相信宋寺澄会是元辞口中这样的人。但是,我和元辞正在接触,比起在屏幕里、在百科里的宋寺澄,我肯定会更加相信面前的元辞。 “元辞啊。”我撇了撇嘴,趴下看着元辞的长相,有些疑惑,“你长挺好看的,不对,你们这帮做行政后台的好看都是基本功了。你长这么好看,都能被当成替代品,你那前女友的现女友得多好看啊?” 不要只八卦我和段毓林的关系,也请告诉告诉我,宋寺澄的女朋友究竟是谁! 我真的快要好奇死了!!! “不是不告诉你,是她女朋友的身份不好说。”元辞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愿意讲。 我看着她这幅模样,刚才那种想要打死她的冲动又来了,于是,我拿过了床上的枕头,一个用力,枕头呼到了她的头上。 算了,她不能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继续和她讲初中事情。 · 快乐截止在初二。 初二的时候班里面已经有了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了,其中不乏有男女、男男、女女。不得不说,在这点上邺城海阳区遥遥领先。 别人谈恋爱好像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四个人还是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上课、练体育、回家,每天三点一线,日子虽然不能说多么的丰富,但绝对称不上是枯燥。 然而,有那么一天。 忽然出现了一个男生,他不知道是哪个区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他翻进了我们学校,走进了我们班,目光在长相简直一模一样的赵壹笙和康壹竽的脸上晃了晃,然后他走近了她们。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肯定又是找赵壹笙的,我也不例外。毕竟自从升上初中以来和赵壹笙告白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眼睛就和喘气的一样的缺心眼儿,把阿竽和赵壹笙认错。 可这个男的不是。 他认出了阿竽和赵壹笙,他径直走向了阿竽,蹲在他的跟前,说:“康壹竽你好,我叫王跋杰,我来是想要认识你。” 王八杰? 什么几把名字。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只留下一群莫名其妙的我们。 放学后,我们谁都没有把这个男生当回事。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我和阿竽是相似的,我很清楚,阿竽并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见色起意的感情,一向是阿竽不齿的。 可我没想到,王跋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经常会在放学的校门口出现,等到我们都出来后,默默地跟在我们的身后,偶尔和阿竽说上两句话,然后在路口就很有分寸的离开。如果说一开始我们都还能当他不存在,可到后来,就不太可能了。 因为学校里有人传阿竽在和这个死王八谈恋爱。 原来,这个死王八不是哪个别的初中的人。他是r大附高中的学生,他曾经也是一中的学生,他在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阿竽。他不喜欢活泼咋呼的赵壹笙,而是喜欢安静沉稳的阿竽。 他喜欢阿竽。 而阿竽,好像也不讨厌他。 真够烦人的,年纪轻轻的就有死王八找上门,这群死逼男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死透?! 在一次学校的组织的秋游发车前,我们都穿着校服,还没有上校车。王跋杰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们班的车停在哪里,他手上拿着一件蓝色的冲锋衣,递给了阿竽。 “今天晚上会有些降温,你穿件厚的外套吧。”他这样对着阿竽说道。 我和赵壹笙、祝施就看着阿竽,等着她拒绝,可她没有。她欣然地收下了衣服,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而后和他说了拜拜。 我的世界简直崩塌了。 而和我一块崩塌的是赵壹笙。 虽然很早的时候我就答应了阿竽不再打赵壹笙,可我俩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打打闹闹的,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而在王跋杰出现后,那天的秋游路上,我和赵壹笙都是出奇的平和。 我俩头靠着头,脑子里都是王跋杰和阿竽献殷勤的样子。 “我想踹死那个死男的。”赵壹笙这样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很认可赵壹笙的话。 “他也配!虽然他成绩不错吧,长得也还行,身高也不错,但是他凭什么!那可是我的姐姐!”赵壹笙愤愤的。 我又一次点了点头。 “不行,阿竽不能和他谈恋爱。”赵壹笙说。 我再次点了点头,而在我点头后,我下意识地说:“阿竽是我的。” 阿竽是我的。 康壹竽是我的。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王跋杰。 原来,我喜欢阿竽吗? 秋游爬山的路上,我和阿竽走在一起。随着越往上温度越低,哪怕我将校服领子拉到了最上面还是有些冷,反观阿竽,她很是聪明地在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一件速干衣,整个人清爽又温暖。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找阿竽伸手:“阿竽,我冷。” 我不知道阿竽会做什么反应。 但我看到,阿竽笑了笑,她把王跋杰送她的那件冲锋衣递给了我。一边帮我穿上,一边柔声说:“这件衣服是新的,我看了。” 鬼使神差地,我问她:“所以,你要了这件衣服就是准备给我的,对吗?” 阿竽笑着点了点头。 没关系,管他什么王跋杰,王八蛋,王八甲乙丙丁戊,阿竽的心里只有我。 而她,也只能是我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天气:黑天了 9. “方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夜色撩人,美人躺在床上,她一双桃花眼就像是有钩子一样,就是平淡地抬眸,都带了些饱含色彩的含义。怪不得人都说眼睛会说话,这长着桃花眼的人,什么都不做,就是淡淡地看着你,都看着和留情了一样。 不过,贫尼早已超脱入定了。 “施主请讲。”很好,我绝对是cosplay的一把好手。我现在就不应该穿着厚重的睡袍,而是应该穿上僧侣的衣服才对。 “你怎么知道康壹竽喜欢你的啊?”元辞这样问我。 我歪了歪头,觉得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或者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 我怎么会知道康壹竽喜欢我。这道题的变形应该是,康壹竽为什么会喜欢我。 康壹竽为什么会喜欢我? 康壹竽凭什么不喜欢我? 康壹竽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那你怎么知道宋寺澄不喜欢你的呢?”她这样问我,我反而想要问问她。她这样有趣的人,宋寺澄怎么可能一直没动心?就算一开始当做替身,那么多言情小说不都说了,都会假戏真做,最后喜欢上对方的吗? 元辞眉头皱了皱,她好像没想到我这么快把战火引到她的身上一样。不过很快她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不光是神情,就是动作都变得慵懒了起来。 我的苍天,贫尼真的是一心向道。 “哎,元总,您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你这姿势什么都露出来了,怎么,这深更半夜的是在挑战贫尼的道心吗?贫尼虽然酒肉穿肠过,但是看到美人姣好躯体也不能完全当做没看到的啊。”实在没有忍住,我上前把元辞的浴袍拢了拢,有点后悔让她也洗了个澡了。 不是我善心大发,实在是元辞太笨了,怎么能有人喝酒的时候脑子还不在线啊。那么大一口龙舌兰一口都没进嘴,全部都喂给了身上死贵死贵的衬衫。那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说让她去洗个澡了啊。 毕竟,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礼尚往来,你和我讲讲你和宋寺澄的故事吧。”元辞就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坦白来说,我们两个不算多么熟悉的关系,要是喝酒聊天还好,但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场面是有点恶心了。我只能打破这种局面,把话题转到元辞自己的身上来。 元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目光有多不应该出现一样,她抿了抿唇,目光瞥向了别处,身子也稍稍坐起来了一点。虽然整个人还是慵懒的,但好在不和刚才那样露出大片肌肤了。 夜色深沉,港城的车水马龙与喧闹和我们毫无关系,她静静地开口,说道:“我的本科是q大。” 我点头,对于这点了熟于心。宋寺澄的本科不就是q大的吗,她既然和宋寺澄好了那么久,是一个大学的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她是软件工程的,我是学新闻的。” “你学新闻你上什么q大啊,邺大不才应该是你的对口专业吗?”好吧,其实我也是个问题少女。我打断了元辞的话,问她。 比我我来元辞的脾气实在好上不少,她没有对我打断她表示任何的不满,反而她笑了笑,整个人在灯光下露出温柔的模样来,回答道:“显而易见,我那国企出身的老父亲更加喜欢他的母校。” 好吧好吧,这点我也深有体会。父母们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孩子接班,不管是接手自己的公司也好,还是读自己就读过的大学也好,总是会存在一些名为“传承”的名目来。 当年我都已经去了十八中的国际部了,我爹还想着让我回江城大学读书呢。等等,人家的爹让人去q大,怎么我爹就想着让我去江城大学啊?难道在他的心里我连邺城的大学都考不上吗? 我眼睛眨了眨,思考着当年会考的成绩。随后默默压下了一点点升腾起来的火气,我好像真的考不上q大。 “你们咋都一副考q大和玩一样啊?一个两个成绩都这么好的吗?”我由衷地发问。这些个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难道大家的智商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吗? 元辞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她偏着头,反问:“freya,你这么问好奇怪啊。” 是有点奇怪这个问题。 像我们这帮老老实实上班的人,基本上都是target学校毕业的。而元辞和祝施这种创业的,更是需要好的专业背景背书。那时候市面上不是经常流传着,高考这种能够稍稍改变人生命运的事情,如果都做不好,那么用人单位凭什么给你机会。 我点了点头,想到不久前的猜测,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川西锦城七中的啊。” 元辞应声,回答:“对啊。” 好吧,那不意外了。锦城七中,邺城十八中,不都是除了黄水之外的q大输送者吗。 “跑题了。我继续说。”元辞没管我的奇奇怪怪,继续说道,“q大很大,我们其实一开始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我们的认识是在一场辩论赛上,场上针锋相对,场下她约我出去吃饭。” 霍,好熟悉的爱情故事的开头。我挑了挑眉,也顺便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听她继续讲。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有和我回想起初见的时候。她说我穿了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因为在辩论,整个人有种由内而外露出的锋芒。她喜欢那样带着锋芒的我。”元辞在笑着,可神情却好像有些痛苦,她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我能够看到她紧紧咬着的牙齿。 “可我本来就不是多么锐利的人。甚至她觉得我学新闻就是想要揭露社会黑暗的现实,反映当代的不公。然而真相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元辞抬起眼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不是那样崇高的理想主义者。我学新闻只是很纯粹的,我高中学理科太累了,就选择了十分文科的专业。我一点都不喜欢新闻学,也对揭露什么黑暗、反映什么问题、探索什么真相,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喜欢的人不是你,是想象中的你。”我下了定义。 “是。”元辞认同这一点,“我和她在一起了七年。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到后面创业,我们一直在一起。” 又是一段好长的时间,长到好像阿竽和段毓林在一起的时间。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压抑苦闷。一方面我沉溺在她对我的‘喜爱’之中,另一方面我会唾弃自己隐藏了真实的自己。” “但我不敢表露出来,或者说,她根本不希望我展露出真实的我自己。”元辞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平静,就和说着外人的故事一样,好像这件事情已经无法对她产生影响了。 可我分明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晶莹的泪珠。 怎么会毫无影响呢?要是没有影响,怎么会到现在都记得这么清楚呢?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笨蛋,但在安慰这件事情上,我的确不算聪明。 我坐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抱了抱她。 贫尼虽然超脱人世,但是和我有缘分的施主已经如此苦闷,就让我用温暖的道心来安抚一下,好像也不算违背清规戒律吧。 算了吧,我还是少说这种话,万一哪天佛教协会来抓我怎么办。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轻叹一声,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明知道自己处在泥潭之中,还不愿上来,是因为很喜欢她吧。” 听到我这样说,元辞愣在了原地,她看了又看我,眼泪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我的苍天,美人落泪了。 等等,美人不会是因为我说的话落泪了吧。我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吧。 “你别哭啊,我可不会安慰人。我现在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喝多了,你要是往我身上赖,当心我撒酒疯把你扔出去啊。”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拽了张纸,我递给元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屁话。 “那你怎么会喜欢康壹竽呢?”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问道。 我怎么会喜欢康壹竽呢? 好像很多人问过我。 阿笙问过,祝施问过,妈妈问过,许许多多的人问过我。 阿竽是和我自小长到大的发小,阿竽是妈妈的干女儿,阿竽是我最亲密的无话不谈的友人。 我们是那样的亲近,那样的亲密。我知晓她的一切,而她也熟知我的所有,我喜欢上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喜欢这件本就是唯心的事情,难道一定要用唯物主义的说法找一个论点吗? 我想了想,回道:“阿竽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但不意味着她不会挺身而出,她会为了阿笙出头,会为了我和隔壁足球队的人打架,她在意我、关心我,我自知自己的性格有多么的不好,她从小就见到了最为真实的我,在她的面前我不需要任何的掩藏,也不需要做个成熟体面的人。我就是我。” “元辞,我想你应该很能够理解在一个人面前做真实的自己有多么的放松和愉悦吧。”我看向她。 元辞顿了顿,她的神情有些滞涩,随后竟是低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啊,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能够抛下所有的掩饰,完完全全的展露出自己的每一面,是那样的难得。 我看着她这样,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她看到我的表情变得疑惑,无声地问我。 “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没办法确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三十六年来,我好想只喜欢过康壹竽一个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初二暑假 10. 虽然我和元辞说不确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很清楚,我喜欢康壹竽。 而且康壹竽也喜欢我。 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好看的人多,傻逼的人也多,能够找到互相喜欢的人实在是太难了。但就和学习一样,阿竽很轻易地就能够找到拿分点,她也很轻易地找到了我。 那是升初三前的暑假,阿竽和赵壹笙在补习英语,而我则是报了一个就在邺城市内的夏令营。 夏令营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把孩子放到一个地方去待上几天,我爸妈却总以为这种夏令营能够拓展眼界。当时坐在车上的时候,我依旧觉得我爸妈是有钱没有地方花。 拓展眼界的夏令营至少还会打着“游学”的名义,而我这是什么? 我是去邺城东南方向的怀山区下属的一个镇上,爬山。邺城这种大平原地区,最高的山还是海阳区的200来米的小山包,怀山区的山能高到哪里去,也就是占着一个没有怎么被开发,环境还算不错的名头。 没有我想要看到的阿竽,也没有能够斗嘴打趣的赵壹笙,也没有无聊了能聊聊足球的祝施,这样的夏令营真的很没有意思。没有意思到,我还没有爬上半山腰,就想跑。 但我不能跑,我现在跑了下山没有车,今天的行程是要在山顶上的露营平台山住一晚上的。 我的老父亲是做服装加工的,市面上很多的衣服都是我家的工厂代工出来的,也有一些牌子是我家自己设计的。所以在那个年代,我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比较潮流的。 还记得,那天我穿了一件浅灰色的t恤,头上带着渔夫帽,而阿竽的黑色的运动外套被我系在腰上。 “方新箬!”有人忽然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我被这一嗓子刺激的,猛地转身就看到了来人。 或许无人知晓,当我看到来人是祝施的时候,我有多失望。祝施穿了一件显眼的天蓝色t恤,和周围人累得气喘吁吁相比,她整个人看着精神很多。 我撇了撇嘴,笑着摇了摇头。祝施当然精神了,这家伙的体力怕是比这帮青春期还没发育的男生还要好,她可能是能踢全场的大前锋啊。 “阿笙和我说你来参加夏令营了,我正好无聊,就让我爸爸把我也弄进来了。”祝施走到我的面前,和我说道。 “你无聊不去骚扰阿笙,来骚扰我啊。”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实际上对于祝施的到来我还是欢迎的。实在是这个夏令营太无聊了,而我也确实是不太有兴趣再去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啊呀,阿笙去打球集训了,阿竽好像要参加一个奥数比赛,她们都没有空啊,我可不就只能来找你了。”这时候的祝施身高还没有比我矮很多,她能够跨到我的脖子上,贴着我,带来了阵阵的热气。 对于阿竽和赵壹笙的行程我是很清楚的,也知道祝施没有必要非来靠近我,我也没有说什么,示意她一块上山。 夏季的怀山区无疑是美丽的,这个镇子没有被过度开发,整个地界还透露着一种淳朴。村落,人群,周遭翠绿的树叶,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远处不停息的蝉鸣,一切的一切都让现在所处的地方变得是如此的宜人。 如果身边的人是阿竽就更好了。 我很是没有人性地这样想着。 “那是不是那个王八,他总在看你。”中途祝施趁我喝水的时候,忽然凑近我和我说。 我没有停下喝水的动作,斜眼瞥着祝施说的地方。 果然,那里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王跋杰。 许是感觉到了我在看他,王跋杰走到了我和祝施的身边,冲着祝施点了点头后,对着我说道:“我知道你,你是方新箬。是壹竽的表姐。” 你知道我?你知道个屁!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只是咬了咬牙,抬眸看着面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没有说话。 “我喜欢壹竽,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话一出,不要说我想要弄死他,就连我身边的祝施都觉得这男的有病了。她先我一步开口,骂道:“你有病啊,阿竽不都拒绝你了吗,你找我们干什么啊,属狗皮膏药的吗?还是被人吐了的口香糖啊,又粘人又恶心人的啊。” 很好,祝施,你这张嘴很好。 王八杰没想到祝施居然上来就骂人,他愣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自尊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何况是本来就自信心爆棚的男生们。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冒犯了一样,脑门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要不是顾及着我和祝施是女生,看这个样子好像是想要打我们一样。 我的苍天,这个傻逼。 不说我和祝施的武力值绝对不是一般青春期刚刚发育的男生能够打得过的,就是丫敢动手,丫真的不担心一下后果吗? 我的老母亲不才,最近刚刚成为r大的客座教授;而祝施她的亲爹,那可是能上报纸的企业家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丫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还喜欢我们阿竽,你配吗你?阿竽不喜欢你,你就算找阿笙说也没什么用。”祝施可不怕这个王八,她挺直身子,一句话都不给我发挥的空间,“哦,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被阿笙骂回来了?” 再次被人戳肺管子的王八真的生气了,他向前一步,作势就要打祝施。 祝施可不是个好惹的,她一下子就闪开,不让王八沾到她,随后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俩一块在球队踢球,当然很清楚她这个眼神的意思,我上步,趁着王八没有站稳,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茶壶嘴上。 王八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裆部。 祝施有些得意,我看着她这样,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八看我俩笑得猖獗,也不知道是茶壶嘴真的太小了疼不了多久,还是觉得自尊比不举更重要,竟然面色狰狞地冲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祝施都没想到他这么神经,下意识地我推了祝施一把,耽误了一会会,这一下子就让这个死王八扑到了我,一个没有站稳,我跌在了地上。 又好死不死的,我站着的这个地方有个石头,而我又正好磕在了石头上。 有血流了出来。 这下一下子就热闹了,祝施也顾不上这个死王八了,连忙看我腿。我俩踢足球这么久,对于一定的急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可以动,也就只是破了而已。可祝施这家伙,她分明看到我腿还能动,但她还是大声地嚎着:“我草!阿箬,你骨折了!!!” 祝施这一嗓子直接就把前面的带队老师给叫了过来,老师们也没想到这么个爬山活动居然还能有人受伤。 我虽然无语,但还在配合祝施,在那低着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老师!这个死王八,让我们阿箬帮她追女生,我们拒绝了,他就要打我们!阿箬都骨折了!我要报警!!!”祝施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小灵通,竟然真的把电话打了出去。 最后,这场露营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怀山区到海阳区到底是远,虽然在山下的医院看了,说我的腿什么问题,但老师不敢耽误,还是把我送到了区里的酒店。而祝施,她此刻正和她的爸爸在派.出.所呢,她也不知道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要告王跋杰蓄意谋杀。 躺在床上,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就在我无聊穿上了衣服准备下床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我透过猫眼,看到了阿竽。 阿竽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她的神色有些紧张,待我彻底打开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才好似是放松了下来。 “祝施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还好吗?”阿竽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房间内进,“姨夫去京都了,阿姨昨天去港城参加论坛去了,我有点担心你,就过来了。” 房间内不在安静得可怕,反而因为阿竽的声音变得有了些温馨。没有关上的窗户带来了山脚的风,凉飕飕地拂过我的面颊,我看着眼前温柔白净的女生,露出了笑容来。 “只是破了吗?有没有消毒?疼不疼啊?”康壹竽一直在絮叨,当她发现我没有说话的时候,她转过了身,目光中罕见地带了些忐忑,“王跋杰真的有病,我已经拒绝他很多次了,他前些日子找到了阿笙,阿笙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找人揍了他一顿,没想到这样他还是不老实,竟然惹到了你。” “他惹到了我,还害我受伤了,你说该怎么办?”我看着她,上前,望着她灰色的眼睛。 透过她清亮的眼眸,我看了可以被称为不怀好意的我自己。 康壹竽不假思索,她看着我,回道:“祝施不会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他。开学我就会和r大附中的教导主任说他的情况,我会去找他的家长,如果他没有收敛,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介意再找一些人,真的打断他的腿。” 就说阿笙那么冲动暴力的人,她的孪生姐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吧。 “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我这样和阿竽说道。 明亮的室内,我笑着看着阿竽。 “阿箬,如果我想要亲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夜深了,风吹进来让室内的温度也变低了一些。室外天空中的星星闪闪发着光,仿佛就在我们的头顶一般,触手可及。 可属于我的,最明亮的星星,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吻上她。 你不是变态,我也是那样的喜欢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天气:晴 11. 生活还是要继续,哪怕我觉得自己的心脏满是大窟窿,我也要在有限的不露出里面狼藉的地方,灌上黑水,让自己成为一个体面的社会人,成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 之前很多时候我并不能理解阿竽非要做大区总裁的意义,可事到如今,我好像忽然理解了。 她背负了太多东西了。 或者说,她的思想包袱太重了。 就像是初中那次,我腿划破了,一起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的时候。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她坐在我的身边,什么都不用说,我就会莫名感到一种名为“幸福”的愉悦一样。我很快地就睡了过去,靠在她的肩膀上。 哪怕我不重,哪怕我能够感受到阿竽把身体朝我挪了挪,哪怕我也清楚时间久了阿竽的肩膀会麻、会酸,但她还是不愿意让我移开我的头。 那天的阳光和白云都在她的身后,她看着我,和我说:“你可以靠着我。” 我笑着问她,说:“难道我还能靠你一辈子吗?” “可以。”她是那样的坚定,坚定到眼睛里的光芒都要盖过了背后的太阳。 耀眼、明媚,却独属于我。 现在,我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不由地垂眸哂笑。 太阳再大又怎样,属于我的太阳已经熄灭了。现在的挂在天上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大众思想中的,太阳。 有车呼啸而过,热带地区的暑气着实让人觉得烦闷。我瞥了眼四周,并没有找到能够抽烟的地方,想了想这个死地方要人命的罚款,还是忍住了抽烟的冲动。 “freya。” 有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了看车牌,又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女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打招呼道:“zoe,你怎么来了新加坡?” “有个公司在这边,上车吧,这里好热。”周易对我说道。 看了眼grab,车还有好久才到。我和周易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没有必要扭捏。我拉开车门,坐到她的副驾上。感受到车里的冷空气,这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怎么站在路边等?”周易笑着问我,随后发动了车子。 我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又看了眼过分干净的街道,自然地回答:“在里面也没事做,就想着出来等了。没想到车到的这么慢,真是让人觉得心累。” “这样啊。”周易含着淡淡的笑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简总和你一块过来了吗?还是就你自己啊?”既然不主动问我有的没的,那就轮到我来问有的没的了。 周易轻笑,没有回答,反而问我要去哪里。 我把地址告诉她后,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在车厢内沉默了一会后,她才终于回答了我的问题,说:“我自己过来的,不过她也在新加坡。在和我闹别扭,最近都不太理我。” 哈?这俩人还能闹别扭啊?我对于周易和齐简臻的恋爱故事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两个人恋爱了好多年,结婚了,然后突然就离婚了。过了几年后忽然又和好了,和好了以后除了工作必要,天天都黏在一起。实在想不到她们还会闹别扭。 我好奇地动了动身子,看着周易,目光中带着很明显的八卦。 “一些小事情,不那么重要。”显然,周易并不是会搭我话茬的人,她轻巧地将话题掀了过去,“听说你前阵子在港城遇见简臻了。” 说是遇见齐简臻,实际上想问的却是别的吧? 这帮做咨询、金融的就是烦人,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非要弯弯绕绕,旁敲侧击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来她们的智力一样。真的是大可不必这样,我早就知道你们这行卷生卷死的学历金字塔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回答:“嗯,不光遇见了简总,还遇见了段毓林和元辞。zoe,你想要说我和谁?” 周易的眉头挑了一下,以我和她接触的这么长的时间的了解,我清楚其实周易只是随口一说,但既然我问到这了,估计她等会真的会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了。 果然,周易将车子停好后,看着我,笑着问:“元辞吧,我和简臻都有些好奇,你怎么和元辞掺和到了一起?” 为什么不问段毓林呢? 明明我在厕所掐着段毓林才是一件大新闻啊,而且当时我记得齐简臻是那个关门的人,她没可能不和周易讲。 为什么不问我和段毓林发生了什么呢? “段小姐和简臻很熟悉,同时简臻和elizabeth是很好的朋友,她夹在你们中间,我们都不是很方便评价你们的事情,所以,不如freya讲讲你和元辞的事情吧。”周易笑得恰到好处,要不是我知道她是在八卦,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正经事情呢。 我有点无语的笑了一下,尽量保持友善地说:“从你们的嘴巴里听到段毓林的名字,真的让我有点牙痒痒。” 周易看着我的表情,她眨眼的频率都变慢了一点,望着我,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真的要一直这样针对段小姐吗?” 我点点头,很是自然地回她:“什么时候段毓桓死了,什么时候我不针对段家,不针对段毓林好了。” 在阿竽去世的一周年上,是段毓林跑到我的面前,向我保证,她会让段毓桓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到了今天,我看到的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不过是他因为经济犯罪被抓起来。 国内的那种法律,他这样的人,就算判刑,又能判几年?出来后,他不依旧是段家的人,依旧会成为他们的家族企业中的管理层。 扯他妈什么蛋,放他妈什么屁。 我要的,是他死。是段毓桓一命抵一命。 要是段毓林无法做到,那在我的精神状态彻底崩盘前,我会努力让自己达到这一个目标的。 周易明显一愣,她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我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清楚,一定程度上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理解你的做法。如果是简臻,我想,我应该没有你这么理智。”周易忽地移开了视线,看着我说。 理智?我理智个屁。 我现在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无能狂怒罢了。 “段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我想,或许她真的能够达到你要求的那样。freya,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进一步的话,可能反而会破坏了一些良好的局面。”周易话说的婉转,她在提醒我。 周易这个人,总是有些莫名的消息渠道。我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卓舒清的脸。她和卓舒清是两种并不一样的人,虽然家世上比卓舒清差上了不少,但她到底是能够稳踩卓舒清一头的人。 她知道了什么吗? “元辞的爸爸现在还在立法院工作,港城和内地虽有不同,但到底还是一个国家。谁都不知道以后的走向会到哪里,freya,有的时候多做多措。”她终于将话说得明白了起来。 “可段毓桓是港城户口。”我看着周易,有些执拗地说。 “那又怎样?他姓段。段家的大本营在内地,在邺城。就算现今大领导换了人,段家大不如前,可他家的老爷子还没死,段毓枢还不能让他死。”周易抿了抿唇,整个人的状态有种破罐破摔的样子,话说的越来越直白了。 我眯了眯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周易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她不应该独善其身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行为,实在是有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你现在和elizabeth没什么太多的联系,但你们的关系是被大家所熟知的,而我们与她走得也很近。”周易抿了抿唇,“简臻今年就想要回欧洲了,freya,我不太能够允许她的事业因为旁的缘故,受到阻碍。” 这家伙,软硬兼施了。 不愧是周易。 我歪了歪头,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因为你的冒进,而导致段毓林压不住段家和景家,从而影响了简臻回欧洲的步伐,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周易认真地和我说。 不得不说,这双桃花眼就算威胁人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动人。 诶?我最近怎么总遇见桃花眼的人。 想到醉醺醺的元辞,我笑出了声,过了片刻,正色。 “我不在乎你们站在哪里。”我冷冷地看着周易,或许是在空调温度比较低的车内呆久了,我的声音也有些冷,“就算是赵壹笙,如果她阻碍了我复仇的路,我也不在乎掀开她。赵壹笙阻止不了我,卓舒清同样阻止不了我,周易,你也是一样。”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往人们常说赵壹笙和阿竽不择手段,可身为她们的姐姐,难道我会是一个只会靠在门边慵懒地笑的人吗? 元辞是谁,我很清楚。她能给我带来的有限,我也知道。 但只要我能够和元辞接触上,港城的立法会,巨量科技的宋寺澄,乃至宋寺澄背后的宋家,甚至是她那位藏得好好的沈家人,我都会一点点接触到。 段家再是牛逼,已经和段毓枢退婚的景晨也不能太过帮他。而只要景家不全力下场,终究能够有人撼动他们的。 我要他死。 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杀人需要偿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天气:晴 12. 和元辞结交相识是我有意为之,这件事情很难理解吗? 应该不难吧。 早在和她见面之前,我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祖籍在川西省,知道她家早就居家移民了港城,知道她从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港城户籍,知道她的父亲元校竞是现任港城政府律政司司长。 段毓桓在内地犯的事情,并不算严重。若没有段毓林从中掺和与段毓枢的落井下石,恐怕连拘留所都不会进。但是就算有他们二人的插手,也不会让他收到太重的惩罚,极大可能,他会被送回港城。 内地段家的手或许还能伸到,那么港城或许就会有转圜的余地。 我人微言轻,能够用来交换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现在能够做到的,能够利用的,除了我自己,也就只有赵壹笙了。 毕竟,赵壹笙的妻子,卓舒清可也是港城赫赫有名的名媛呢。 我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候着来人。 没过一会,我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去,是风姿绰约的helena走了过来。 “freya,好久不见。”helena坐到我的身边,她笑着,很是光彩动人。 我同样回以笑容,看向她,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 helena听了我的话,笑出了声。她的笑声控制的音量很好,恰好是我能够听清,而周围人并不觉得打扰的程度。她瞥了眼四周,低声说:“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想我了?” 她眼睛里面的调皮实在是过于明显了,可她分明在外界看来是清冷不容易接近的港城大小姐啊。我对于helena或真或假的神情已经有些免疫了,只是无奈地瞧着她,没有接住她的话。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helena收敛起了自己调笑的神情,转而正色地瞧着我,又说,“我和卫家已经断绝了关系,能够帮到你的事情并不多。不过,你之前和我说的宋寺澄和她爱人所在的家族的资料,我找到了。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里,你有空的话可以仔细看看。” 我点了点头。 helena看我面色凝重,她清秀的眉头皱了皱,又问:“只是针对段毓桓这个畜生的话,宋家沈家就足够了。freya,适可而止。” 又是适可而止。 阿竽那时候收购江家的企业的时候,卓舒清也是对着她说适可而止,甚至和赵壹笙保证她和卓家能够护住阿竽的安全。可是实际上呢? 卓家和j国的平家瓜分了江家的产业,可被针对的人却只有阿竽。就因为和段毓林有过几年的交往,阿竽就被段毓桓这个畜生杀害。 这是什么傻逼的世道? 凭什么? “算了,我这么说你又要不开心了。”helena瞧见了我眼神中的不屑,她挑了下眉,轻飘飘地将话题揭了过去,“你就做你开心的事情好了。有需要的话还来找我就是。” 我看着面前的helena,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我和helena认识的很早,早在她的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而她和阿竽约会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虽然阿竽自以为瞒得过我,可实际上,从一开始helena就告诉了我。 过往的三十年,在外界的眼里,她一直都是卫家循规蹈矩的大小姐,是被推到台前来的话事人。然而实际上的她,却是一个叛逆又追求刺激的人。我和她的相识就是在ca的裸.蹦场地上。 那时候的我已经在审计这行实习了好久,整个人都像是被工作掏空的沙虫一样。而helena却不一样,她是那样的光彩动人。蹦极完,我们穿上衣服,一起去了一家餐厅。 专业不同,成长环境不同,但骨子里我们是一类人。和她闲聊实在是一件特别让人放松的事情,明知道她的身份不会是普通的留学生,明明这些年来我都保持着和人交往的距离感,但面对着helena,我很轻松地就能够放下所有的伪装。只做自己。 我和她讲了我和阿竽的事情,她也和我说了她家里的乱七八糟。 很轻易地,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并不为人所熟知的朋友。 她是一个坦荡的人,她和阿竽刚刚接触就和我讲了。一开始她并不能够确定那个人就是阿竽,当她确认的第一时间,她就告诉了我。我清楚,只要我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愿意,她就不会和阿竽继续接触。 但我为什么要不情愿呢? 我哪里知道阿竽这些年对待我的心变没变呢? 这样的心态好像并不好,不,这不是心态不好。这是一种试探。我在用我的朋友来试探我喜欢的人,这是一件卑劣的事情。 不过,那又怎样? 阿竽和helena接触的时候是开心的,helena也是开心的,而我知道她们并没有什么的时候,我也是开心的。 我们都开心,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我能容忍的只有helena。 叹了口气,抬眸就看到helena在仔细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我不太喜欢的悲悯。我歪着头,看回去,想要听听从她的嘴里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我和景晨睡过。”过了会,helena忽然说道。 “我草!”我真的是没有忍住爆了个粗口。这一声下去,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了我们的身上,饶是从小被教育要做个懂礼貌、有功德的人,我还是没管所谓的公序良俗,起身,蹲在了helena的跟前,等着听八卦。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仔细算去的话应该是两三年前了。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当时景晨在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当时在出席一个首映礼。那时候公司的部分吸入式麻醉剂流入了市场,我中招了,是她带我回的酒店。”helena侃侃而谈,言语中的神态看起来全然不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事情一样,“顺理成章,我睡了她。” 嚯!大小姐居然还是个1呢? helena不是一个爱讲八卦的人,她现在忽然提起来景晨,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 “段毓桓小时候骚扰过景晨。”在看到门外停着的车的时候,helena忽地贴近了我的耳朵,在异常安静的室内,悄声说,“不仅是骚扰过她,就是她和段毓枢曾经的未婚夫妻关系,都没有看起来的那样风平浪静。一定程度上,或许她早就想让段毓桓和段毓枢去死了。” 景晨。 景家真的能够从段家的事情上抽身而出吗? 景晨能够代表景家吗?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走了。”helena留下这么一句话,悄然离去。留我一个人在位置上,静静地发愣。 helena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在我的认知里面,段家和景家不仅仅是曾经订婚有姻亲的关系,更是多年来的联盟。然而今天helena却告诉我,景家现在的话事人,景晨早就想让段家人去死。 我说不上来自己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但我想一定是很困惑的。 如果景晨对段家真的如helena所说的,是不是我就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接触宋家和沈家人了呢?没有人比景晨更要了解段家的事情,哪怕是段毓林,恐怕都没有景晨接触段家的时间久。 我真的有些迷茫。 在这种时候,我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想要找个人说说。可手指在通讯录上翻了又翻,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能够联系的人。 是啊。 自从阿竽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畅所欲言了。也没有人能够从专业的角度上给我相应的意见了,哪怕我并不喜欢听她那些过于专业的意见。 不仅仅是阿竽。 我同样也失去了我的另外一个妹妹,赵壹笙。 仰面靠在椅子上,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赵壹笙也拽入这件事情之中来。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她好像已经认命了。 她知道是段毓桓在背后买凶杀人,知道是因为段毓桓对段毓林的龌龊心思,才会迁怒给了阿竽,知道段家在邺城几乎一手遮天。 她什么都知道才对,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身体不好,将养了这么多年后,也不过是只能延长少许的寿命。现在的她还在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要是将我的计划告诉她,很难说她不会掺和进来。 赵壹笙那样自负骄傲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容忍一切都是我在处理。她肯定会想要为她的姐姐报仇的。 可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但,只要告诉了赵壹笙,就等于自然而然地卓家会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景家的态度如何,只要有卓家,或许就不会死的那么难看呢? 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个天平一样,左右摇摆,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来。 是告诉赵壹笙还是不告诉她。 我不知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天气:风 13. 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定律,比如,当你最近遇见了一个人,或者说你的脑子里总在想着这么一个人,你就会遇见这个人。 也不是,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对。 我看着面前蹲在我家门口的赵壹笙,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一方面,我知道她是阿竽最疼爱的孪生妹妹,是我的妹妹;而另外一方面想到她的妻子一定程度上也是害死阿竽的凶手。 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 尤其,她长了一张和阿竽一模一样的脸。 “你不冷吗?”我看到赵壹笙身上只穿了一件摇粒绒的外套,连羽绒服都没有穿。想到这是深冬的邺城,下车的时候,那大风差点把我吹死,我还是没忍住问她。 赵壹笙摇了摇头,她晃了晃手上的包,对我说:“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我来到她的面前,站在门前,一副并不想让她进我和阿竽的家的样子。 赵壹笙是一个聪明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这样的动作的潜台词是什么,可她偏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看着我,明明和我一般高,却要用上目线看着我,她本就瘦,今年因为病情加重更是瘦得厉害,这样的她,我很难继续铁石心肠下去。 “算了,进来吧。”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我这个家是指纹锁,上面有我的指纹,也有赵壹笙的,自然,也有阿竽的。可自从阿竽去世后,我就再也没用过指纹开锁。 只因为最后一次进这个家门,用指纹开锁的人,是阿竽。 我怕,我怕我连她的指纹都覆盖掉了。 垂眸不看室内我所熟悉的陈设,我抿着唇,坐在沙发边上,静静地瞧着面前的赵壹笙。 赵壹笙从来不是会说废话的人,她也清楚我现在和她的隔阂,她不和我兜圈子,直接说道:“你在查宋寺澄吗?她和卓总有点接触,前几天去找卓总提醒了。” “不算查,我只是想要认识她。”我抬眸瞧着赵壹笙,当她收敛了所有的神情,眉眼微微下垂的时候,更像阿竽了。 可她不是阿竽。 “你最近和她的前女友,巨量科技的行政总裁元辞走得很近。”赵壹笙望着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来。 “是,我们经常一块喝酒。” “新箬……”她欲言又止。 她欲言又止些什么呢?我看着她这幅便秘的表情,有些不耐烦,靠在沙发上,我抬眸,语气也有些不太好,怼她说道:“我没有开启第二春的打算,只是普通朋友间的交往认识。怎么,赵总现在是想要限制我的交友了吗?” 赵壹笙好像很诧异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她神情不解,反问:“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管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告诉你,你别来掺和我的事情。”我站起身,耐心耗尽,不想继续和赵壹笙说话了。 这个傻逼,破烂身体就不能操心任何事,还是别告诉她了。 “新箬,你对我的态度变化很大,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之前就说过,赵壹笙是个聪明人,她没道理猜不出来我的反应事出有因,但同样的,有卓舒清在,她什么都查不出来,她只能来问我。 “阿竽当年的去世,是不是另有隐情?”见我沉默,赵壹笙靠近了我,她这张和阿竽过分一样的脸靠近,我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不过我依旧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不说。 “你不是个会逃避问题的人。”赵壹笙继续说着,“但你总想着推开我,不让我掺和。是不是和卓舒清有关?” 她的反应很快,或者说,她早就猜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站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再次确认,说:“我知道的,阿竽是因为之前和段毓林交往过,而段毓桓对段毓林有着龌龊心思,所以才对阿竽下了杀手。收购江家是导火索。新箬,你告诉我,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其实赵壹笙知道的也差不多,并不比我知道的少多少。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说。 “我清楚你想要段家人一命抵一命,但如果不让我插手,你动起来绝对事倍功半,新箬,阿竽不止是你的妻子,她也是我的姐姐。” “卓家和平家摆了阿竽一道,如果不是她们把阿竽推到台前,阿竽也不会那么快被段家盯上,不会那样快让段毓桓知道她就是段毓林在北美交往多年的初恋女友。”我神情坦然,隐去了一部分的事情,告知赵壹笙,“其实和卓家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你知道了,怎样呢?卓舒清是你的妻子,难道你要因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姐姐,和她决裂吗?” 她怎么可能和她决裂呢? 如果没有卓家强悍的背景,赵壹笙现在在国内收到的阻碍会更加严重,而且,卓家不仅能够提供给她事业上的支持,她的身体可也一直是卓家的医疗团队在养着。 “我会替你姐姐报仇的,你身体不好,注意休息才是。”我避开了赵壹笙的目光,望向外面,过了会,转过头笑着说。 赵壹笙好似有些沮丧,她的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在顶灯的照耀下留下了些许阴影。她这样子,更显得可怜了。我叹了口气,来到她的跟前说,“我怨恨卓舒清是我的事情,我没有受过她任何的恩惠,也无法从中理解当年她所作所为的初衷与苦衷,但你不一样,你们是亲密的爱人。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阿竽已经去世很久了。咱们之中,只有我沉溺在过去就够了,你还是要向前看的。要带着阿竽的这张脸,向前看的。” 赵壹笙一言不发,过了会,她抬眸,罕见地露出了迷茫又脆弱的表情。 “你回去大可以去问卓舒清当年和平家摆阿竽一道的缘由,只要她给你的答案能够说服你,就足够了。”我看着她,十分肯定卓舒清最后一定会说服她。并不是因为赵壹笙是个恋爱脑,纯粹是卓舒清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而且,其实我也清楚,害阿竽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 我气得,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上的特权阶级,是这个世界上那些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的人。 只是很巧的,卓舒清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的特权阶级之一。 赵壹笙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惶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我所熟悉的清明和坚韧,她看着我,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笑起来,反问她。 其实我并不需要赵壹笙为我做什么,哪怕没有她,我也能够达到我的目的的。 赵壹笙的眼神似乎是透过了我,她在思考着能够为我、为阿竽做些什么。我没有继续看着她,转而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静静地瞥向外面光秃秃的枝干。 深冬腊月,光秃秃的枝干,衣着单薄的我。现在的处境,就好像我赤脚走在街上一样,冰冷、刺痛。 但那又怎样,我会走到目的地。 我会把他送进坟墓。 哪怕每走近一步,我的脚下就越沉重,越像是踩上了刀尖。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响起,赵壹笙忽地跪在了我的跟前,眼神中透着光,提议道:“我先去和宋寺澄接触,你就继续做你的,不要着急。” “宋寺澄我会接触的,比起宋寺澄,我反倒想让你去认识一个人。”我否决了她的想法。 有了元辞,宋寺澄也好,她身后的沈家那个人也好,我都能够碰得到。比起这两个人,赵壹笙既然身边有着卓舒清这么个人物,就应该去接触一些更难接触的人。 “谁?” “景晨。” 我看了看赵壹笙的表情,果然,她脸绿了。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赵壹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她歪着头,说:“你应该知道我和她表妹庄亦清之间关系并不好吧。”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年赵壹笙和卓舒清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不就吐槽过庄亦清这个人吗?我还记得,记得她那时候不屑的神情。 但,庄亦清是景晨的表妹。是最方便快捷接触她的渠道。 “有人和我讲,除了我,最想让段毓桓去死的人,不是段毓枢。”我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补充道。 “景晨和段毓桓有什么过节吗?”赵壹笙问我。 “我怎么知道?” 我是什么维基百科吗?什么都问我? “你要是没有精力,可以放下。”我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实在是不过和么一会,赵壹笙的嘴唇颜色就有点不正常了。怎么还发紫了?别是又有了心脏病吧。 赵壹笙摇了摇头,她缓缓地站起身,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景晨这人深居简出的,的确不是很方便能够接触得到。庄亦清和卓总的关系不错,卓总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你就等我的反馈吧。” 我抬眉看着她,说:“她的帮助也不是必须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得到也没有关系。” 反正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如果正道搞不死他,我就自己动手去杀了他的准备。 只要他死,什么方式都无所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初三 14. 初三那年,阿竽喝醉了。 那是一个初冬,邺城的天气有些凉了。鬼笑石这块的温度也越来越低,阿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条薄毯,递给了我和赵壹笙。 只有一条毯子,那当然是妹妹赵壹笙的,我没有接。然而当赵壹笙伸出手想要接过来的时候,阿竽躲了一下,她的眼睛看着我,对着赵壹笙说道:“给姐姐的。” “有姐姐就不要妹妹了呗?”赵壹笙瞥了瞥嘴,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了上去,正好此刻祝施带着酒上来了,她迎了上去。 阿竽对于赵壹笙的控诉不为所动,她见我也没有把毯子接过去,自己来到了我的跟前,直接将毯子展开搭在了我的身上。 邺城位于华北平原,海拔并不高,鬼笑石所在的地方勉强也能算是一个城区,就算温度低其实也低不到哪里去。这里要说真的不好的,那可能只有黑了。 山间没有灯,而这没有灯反而将山下的灯火辉煌衬托的越发明亮。我静静地站在阿竽的身侧,同她一起看着山下的邺城城区。我们的头上漫天的星星,明亮而闪耀地照耀在我们的头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这。 不多会,赵壹笙递了一罐啤酒过来。 不知道别的初中生是怎样的,反正我们这几个人属实算不上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阿竽成绩好,但是性格沉闷,在学校的关注度并不高;我就是个混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祝施和赵壹笙这俩个人则是和阿竽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练体育的时间久了身上都会有体育生那种恶劣气息,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在那个少年少女动不动就要打群架的年代,她们两个永远都是跑在前面的人。要不是成绩好加上是九年义务教育,教导主任可能都想劝退这两个人。 祝施和赵壹笙,哪怕是我喝酒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阿竽竟然也在喝酒。 我转过头,夜风吹过,带起了她的发丝。她扎着学生时代最为普通的大光明马尾,立挺的五官彻底展露出来,显得是那样的青春可爱。 让人想要亲上一口。 我当然不会只停留在想想的阶段,当我亲上去的时候,阿竽敏锐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她转过了头。 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了,再亲一次也没有什么的吧? 我这么想着。 “新箬!阿竽……”祝施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祝施的声音,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是在室外。虽然这里只有赵壹笙祝施两个人,但莫名的羞耻感还是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还想要再退的时候,阿竽抓住了我的手。 我看到她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意识到阿竽可能会误会我是个胆小鬼,我回握住阿竽的手,同她十指相扣,微笑着给了她一个眼神后,我转过头,看向祝施,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流星!”赵壹笙兴奋地冒出了个头。 居然真的有流星! 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看流星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时间我也忘记了看祝施的反应,抓着阿竽就往赵壹笙说的方向跑去。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流星雨,又正好是周五,明天不用上课。流星雨这个东西我们之前只在课本上和电视上听说过,哪里真的见到过,现在正好有时间当然就一起来了。 流星雨的意思当然就是有好多颗流星,我和阿竽走到赵壹笙说的地方的时候,流星依旧存在。我们站在星空下,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一副许愿的模样。 可我有什么愿望呢? 我还算是家庭美满,父母恩爱,作为独生女,我享受爸爸妈妈全部的爱,妈妈虽然控制欲强一些,但在很多事情上她也会尊重我的决定;我的成绩也还算不错,学生好像都应该为了成绩而焦虑,但我的成绩虽然比不上阿竽,但怎么也在前30名里面,中考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的人际关系也挺好的,有朋友有同学,有祝施有赵壹笙,还有阿竽。 我还有什么没有得到的吗? 好像没有。 “许愿了吗!”赵壹笙兴奋地询问我身边的阿竽。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草,流星已经没了,而我还没来得及许愿!!! 我懊恼地瘪着嘴喘着气,阿竽将我的神情收入眼中,她轻轻地笑着,回答赵壹笙:“还没来得及许愿,流星好短哦。” “应该说好快吧?”赵壹笙笑着,她的手挂在阿竽的脖子上,整个人就像个树袋熊一样。 她们两个是孪生姐妹,长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性格上却是有着天差万别的。赵壹笙活泼嘴欠,虽然天天不服我这个姐姐,但对阿竽这个亲姐姐确实实打实的依赖,我看着她们姐妹二人,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宠溺的笑容。 祝施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我们,我转过头就看到她沉沉地看着我。 那时候的我只以为祝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也没有多想,我来到祝施搬上来的一箱子酒旁边,和她蹲在一处,喝着苦了吧唧的燕京啤酒。 “你许愿了吗?”祝施问我。 我摇了摇头,一口将剩下的啤酒喝完,回答:“没来得及,但我想了一下,我也没有什么愿望。” 因为天黑,我并不是很能够看清楚祝施的脸,但就是在这样微弱的月光下,我依旧看到了她不算愉快的面容。我看着她,歪了歪头,问道:“你许愿了?” “嗯,许了。”祝施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听起来好像真的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祝施的家境,她爸爸是知名的商人,她的家境很是优渥。但与她优渥的家境行程很大反差的是,她和爸爸并不亲。一定程度上来说,或许可以认为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 那时候人们常常会有些许多的刻板印象,其中一条就是认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存在缺陷。 但要我说,全他妈是扯淡。 我和祝施的熟悉就是在球队,有人在背后叽个叽个地说她,我看不过,一个足球就踢到那人脑门子上了。什么傻逼,背后拿人家庭说事,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看性格存在缺陷的应该是背后说人坏话的臭傻逼才是。 我不知道,我的出头都被祝施看在眼里。我只知道,我后来和祝施熟悉了。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和赵壹笙打闹的阿竽身上,无意地询问祝施。 祝施没有回答,正当我转过头想要看看她的时候,祝施竟然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被突然亲近,有些发愣,一时间说不上应该有什么反应,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听到祝施在我耳边轻声问。 猛地听到这样的问题,我下意识地皱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祝施又说:“路人丁喜欢你。” 什么玩意?谁? “我坐在她前面,她前几天和她同桌说,下周就要和你告白。”祝施轻声地说道。 路人丁,我有点印象。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我爸常常在外面出差,每次回邺城都会带回来一些巧克力。可我和阿竽、赵壹笙甚至祝施都不愿意吃这玩意。那次我拿回班里,想着给谁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盯着我的巧克力眼睛都要发亮了,我顺水推舟就直接把巧克力给了她。 这不是什么大事,阿竽她们也都是知道的。 但,这构成让人喜欢的充分必要条件吗? 我真的好困惑。 “她喜欢我干什么啊?我俩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我是真的觉得很奇怪,虽然我知道自己的长相还算是不错,但我应该也没有自恋到认为是个人2就会喜欢我的程度。而且,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祝施愣了一下,她随后问我:“你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她是个女生吗?她是个女生,却喜欢你。” “喜欢我这件事情还要区分男生和女生吗?难道只能允许男生喜欢我吗?”我理所当然地反问,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多惊世骇俗。我看到祝施没有说话,天太黑,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我转过头,看向一步步向我走来的阿竽,稍稍推开了祝施的脑袋,低声说,“不管别人,是男是女喜欢我,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冲着我迎面走过来的人。 是我的阿竽。 才走到我的身边,我就闻到了阿竽身上浓重的酒气。我瞥了眼身后的赵壹笙,她还在活蹦乱跳的呢,怎么阿竽一副醉了的样子? 柔软的身子整个趴在我的身上,我低着头,轻声唤着她:“阿竽?阿竽……” 没有任何的反应,过了一会,我再看。竟然睡着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能够站着就睡着的啊?是马吗? 我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时间,叫了声祝施和赵壹笙:“来,帮我把阿竽抬上来。” 赵壹笙想要背,被我以她喝得也很多拒绝。祝施欲言又止,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任由我把阿竽背了起来。 我背着她,一路走下山。 下山的路很长,很累,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阿竽重。 只因为,她是我的阿竽啊。背着她,我怎么会觉得沉重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天气:晴 15. 邺城的天气不好,又有太多关于阿竽的回忆,我不愿意在这里呆。 临上飞机前,我的imessage收到了一条信息:港城太平洋会所,已为你入会。 来信人的电话号码我并没有存上,她也没有留任何的姓名,但我知道,这是卓舒清的手笔。除了她,还有谁能够这样轻易地,连我人都还没到就把事情办好呢,还是在港城。 我心中了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上了飞机。 英联邦的club文化,我不太喜欢其实。这种以会员审核为基准的划分人群三六九等的行文,一定程度上我觉得和封建社会或者是印度社会的种姓制度没有什么差别。若非要说差别的话,或许是,它相对灵活一些,毕竟,只要有钱,你就能够进去。 靠在座椅上,我想起了大学时期的姐妹会。 也很没有意思。国际高中和大学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劲。 那什么是有劲的呢? 回顾三十多年的人生,仔细想想,好像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上高中之前。 因为什么而觉得快乐呢? 好简单而纯粹的理由,阿竽。 因为有阿竽在我的身边,我的生活才变得有意思,不那么无趣。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阿竽呢?或许我可以放下执念,早点去见一见阿竽呢?但阿竽见到我会不会怪我啊?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给她报仇就去她了,觉得我是个胆小鬼呢? 我们之间,胆小鬼一定是阿竽。我可不能做那个胆小鬼。 · 落地港城,到酒店入住后没有多久,我洗过澡,直奔卓舒清说的那家俱乐部。 俱乐部所在的位置不算显眼,应该是说十分低调,但来往的人周身都透露着一种类型的气质。我下车,站在门口,顿了一下随后走了进去。 哪怕今天遇不见我想遇见的人,我也是想要来这打球运动运动的。这个世界,给成功者的入场券之一就是要有绝对傲人的体力与精力,尤其是精力。 一天到晚睡十个小时都睡不醒的人,怎么能够和睡三个小时就能够补充所有精力的人相比呢? 这话当然不是我的原创,但我由衷地认可。并且在努力的践行,试图进一步拉开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然而当我们努力努力再努力,直到如今成为普世意义上的成功者的时候,回头看去,才发觉,都他妈是个屁。 再成功,在面对生命的威胁的时候,也依旧是那样的脆弱。 阿竽如此,赵壹笙如此,齐简臻如此,我亦如此。 换好衣服,我来到网球场地,简单热身后,看到了一个稍稍熟悉的人。我们打过招呼,发现她也是一个人过来,就这样愉快地组成一队。 几轮下来,浑身的筋骨都觉得舒展开了。 我走到场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我轻轻地喘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事实上,我的运动神经很发达。现在的运动量不足以让我感到疲累,但今天我的状态属实不太好,也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从邺城过来的长途飞行,让我的精力消耗得有些快。 反正,我现在稍稍有点累。 “水给我一瓶呗。”有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 睁开眼睛,我看到了元辞的笑颜。 挑眉,我一副惊讶的模样,微微侧过身,给她让了个位置。她坐到了我的跟前,目光看向场地另外一侧和我打球的人,说:“你和梁悦认识啊?” “几面之缘,我俩都缺个搭子,就凑一块了。”我从随身的小冰箱里面又拿出来一瓶水,拧开后递给了元辞,回答她的话。 元辞接过水,喝了一口。恰好此时梁悦走了过来,我们一同站起身。她看到元辞的时候,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显然并不知晓元辞的身份。 梁悦还有别的行程,我们道别后,她离去。 等到梁悦离开,我们重新坐好。按理说我应该主动和元辞说点什么的,可现在我确实有点累了,不是很想说话。 也不知道元辞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子上。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上面,过了好久,元辞这才张口:“你见到我来这里不是很惊讶。” “你见到我来着也不惊讶啊。”我说。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没必要惊讶。反倒是你,见到才应该觉得惊讶吧。 “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吧?这个俱乐部你只需要赵壹笙引荐一下就可以了啊。”元辞解释说,“就算不用赵壹笙引荐,以你现在的职级地位,还有跑港城的频率来看,用公司的会员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轻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回她:“卓舒清引荐我来的。” “卓舒清啊。”元辞口中念着卓舒清的名字,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转过了头,一张脸直直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你干嘛?忽然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我伸手推开了元辞的脸,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要发癫,贫尼已经不理俗务很多年了。” “不近女色。”元辞纠正我说话的错误。 抿了抿唇,我深呼吸了一下,忍住自己想要用网球拍子打死她的冲动。 “卓舒清家在港城还挺高不可攀的。要是我没记错,她应该是港城会的成员。很厉害的一个人。”元辞转过了头,默默地说道。 那岂止是在港城高不可攀,自从她爸爸正式接手了卓家所有的事务以后,卓舒清的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不对,从一开始,我们就根本不和卓舒清在同一个阶层上啊。 人家卓大小姐可是和景晨一个level的呢。 算了,我在这酸什么。人类的投胎本就是个技术活,是羡慕不来的。 “不过你也很优秀啦,就算有卓总的推荐,要不是你自身条件好的话,应该也不会给你会籍的。”或许是我的表情不太好,元辞忽地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下。 我冷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下她的肩膀,没忍住打了哈欠,有些困顿地说道:“没必要找补,卓舒清的家境的确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元辞的表情有点尴尬。 我眉头挑了一下,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的那样,倾身上前,问道:“等会,你怎么知道卓舒清是港城会成员?而且,别说我,你不也在这个俱乐部吗?我是卓舒清引荐过来的,你怎么回事?巨量科技在港城应该没必要开个公司会员吧?” 元辞的眼神有些探究。 我们能够在一众的男人中跻身而出,坐到现在的位置上,许多的话不需要多说便能够知晓其中的含义。 她的这个眼神已经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我很有眼力见地笑了一下,歪了下身子,另外说起了个别的话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点的酒吧,咱么去喝点啊?” “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要喝酒啊?我是什么催酒器吗?”元辞的表情有些无奈,她稍稍靠近了我一点点,继续说,“我爸爸在港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也是蹭的他的会员。至于卓总,那我确实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属实没像freya一样,能够和她同桌吃饭的地步。” “借我妹妹的光罢了。”我撇了下嘴,笑道。 心里对于这样好似自己占了多大便宜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屑。我不愿意,不想,但在此刻,在这群所谓的精英中间,好像我对这种阶级感念不信奉的话,倒显得我格格不入。 听到我的话,元辞的神情一下子生动有趣起来,她看着我,说:“你不喜欢这种制度吧?” 我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人上人这种、精英人士、成功者,这种概念听多了真的挺恶心的。”元辞也笑,但是她的眼睛里面一点点笑意都没有。 这样看着元辞,只觉得她的笑容有点瘆人,要不是我见惯了凶神恶煞的那些人,恐怕还真的会对她这样的笑容感觉到一点点上位者的威压。 我点了点头,回她:“是,我讨厌这个操蛋的世界。” “好巧。”元辞靠在椅背上,头仰着,看着天花板,“我也讨厌这个操蛋的世界。” “好想死啊。”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想通过我去认识谁?”过了好一会,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和元辞来一盘的时候,元辞忽然开口。 我靠在椅背上,微妙地吸了口气,摆出了自己在工作中常有的笑容,坐直身,望向她,说:“宋寺澄,沈清润。” 听到我把宋寺澄的女朋友名字就这样说了出来,元辞笑出声,她大概笑了三四秒,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听到沈清润的名字精神不正常了,她停了下来,从前一直带着笑意或者正色的眼睛,此刻带着浓浓的狠厉,盯着我:“你来认识我,就是为了沈清润?” 已知沈清润是宋寺澄的现任女友,而眼前的元辞是宋寺澄的前任女友,之前交谈中得知,元辞认为自己是沈清润的替身。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那你想多了。”我很是坦然,没必要骗她,“我是和你认识后,你说的,我才知道宋寺澄的女朋友就是沈家那个人。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沈清润的名字,很纯粹,有人告诉我的。我之所以想去认识沈清润,是因为我觉得她能够帮我的忙,就这样。如果不通过你,我也会通过别的渠道的。” “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可以不必帮我。” 元辞很快地理清了我说的话,她眼睛眨了眨,说:“你要认识沈家人,是想要针对谁?景家?卓家?卫家?还是……”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她没有说出来的那个答案。 从始至终,我针对的,都只有段毓桓一个人。 “来一局,你赢了,我帮你。你输了,就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傻逼的名字。”元辞站起身,说道。 我同样站起来,笑着应下。 打球,我就没输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天气:有夜风 16. 事情如同我想的那样,又有点不太一样。我想对的点是,结果确实是我赢了,而不一样的点则是,元辞很强。 是那种拥有很强的判断力与力量的强,与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局结束,我俩都还在场内,我扶着膝盖抬眸看向对面也在喘粗气的元辞,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宋寺澄会在辩论赛的赛场上喜欢上元辞。 尽显锋芒的元辞,远比她平日里那副和善模样,要引人注目得多。 实在没有想到,打了一场球,竟然无意中知道了宋寺澄的喜好。不过这喜好其实也蛮常见的,毕竟这个世道,谁不慕强呢?没有人会喜欢晕晕乎乎需要自己一辈子照顾的傻子吧? 没人吧? 歇了会,我们两个都缓了过来,一块走到了刚才坐着的地方。还是我从随身的冰箱里拿出水,递给了她一瓶。 她仰着头喝水,晶莹的汗水在她脖颈中,随着她吞咽水的动作,加上这里明艳的阳光,显得是那样的性感动人。我看着这样的元辞,问她:“你球打这么好,你的前女友知道吗?” 元辞轻笑,看向我,歪着头,回答:“你想说什么?” “既然她是在辩论赛的赛场上喜欢上你的,我想,如果让她知道你打球的方式与姿态,她应该会很心动吧。”我很是无所谓地说着,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话会不会惹来元辞的不快。 事实上,这几次的接触,我已经大概知道了元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和善,如果不是什么接近她底线的问题,都不会引起她太多的情绪波动。和卓舒清那种一看就是不在乎平民的想法的大小姐不同,元辞并不是看不上旁人的想法,只是她的内核过于强大,强大到她可以坚持做自己。 当然,也许这份坚持曾经在宋寺澄面前动摇过。要不然,以她这样平和得仿佛老僧一样的心态,应该很难会陷入抑郁的情绪之中吧。 “我知道她会喜欢打球的我,所以,我没让她看到我这一面。毕竟,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打球和辩论,处于一种博弈的状态之中。”元辞的语气很轻松,好像是早已经想开了一样。 “你对你的前任念念不忘,深陷其中,但是理智上又明确地清楚,自己不能够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不像是自己。在这份纠结和迷茫中,你觉得沮丧,所以才会想去死吗?”我问她。 我说话的语气不带有任何的批判色彩,但坦白说,这样的话很是冒犯。要是在过去,我肯定是不愿意这样直白地说出口的,但在当下,面对脾气过分好的元辞,我几乎将最真实的自己暴露了出来。 毫无顾忌的。 “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于直白了。”元辞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根本不在乎我这样冒犯的言论一般。但没过多久,就在我想要继续张口道歉的时候,她的语气陡然变冷,说,“这高高在上的语气真是让人讨厌。” 我心中一凛,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想你应该对我也有所了解。在很多年前,我也曾陷入这样的纠结和迷茫之中。倒不是说能够和你感同身受,但一定程度上,或许我算是了解呢?” 元辞的语气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她回答道:“可能吧。” 可能什么? 我想要问,可还没等到张口,就听到元辞继续说道。 “人和人的情绪与想法并不沟通,同样的,我也不认可感同身受这个词语。但不得不说,在知道你和你的妻子的事情后,一定程度上,我觉得轻松了一些。这样说很抱歉。”元辞的神情有些歉疚,以她的家教来说,因为我丧妻而让她感觉到轻松,这的确是值得抱歉的一件事情了。 “没什么可抱歉的,阿竽的死又和你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没必要对我感到抱歉。反倒是我,刚才说话有些直白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挥了挥手,不认可元辞的歉疚一事。 我是有抑郁症、焦虑症,但我不是神经病,更不是会无差别怨天尤人的智障。要是因为元辞这个认识不久的人知道我和阿竽的故事,而感到轻松,就对元辞抱有敌意,那么这世界上但凡晓得阿竽离世的人,并且对我报以怜悯之心的人,我都要去怪罪吗? 我有病,但确实也没有那么有病。 “既然说到抱歉了,要不你请我吃个饭吧,”我抬眸看到元辞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元辞笑了起来,点头应下。 重新洗过澡,换好衣服,我回到了自己定的酒店。坐在沙发上,好长时间我都没有动,静静地看着门口,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空状态了好几分钟,过了片刻后这才将鞋子脱下,换上了酒店的拖鞋。 既然让元辞请我吃饭了,那肯定不能是随随便便的着装。好在,我的行李箱里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稍稍正式的衣服。也好在,有钱什么都好,我的衣服早在入住后没有多久,就吩咐人去熨烫了,此刻刚刚熨烫好被拿了过来。 换上黑色的露背长裙,我戴上耳环,找到自己的高跟鞋,放到了门口。自己则是去了浴室,化着适合这身装束的妆容。 等到一切都弄好,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要赴约的时候了。 元辞和我约在了顶楼餐厅。 和我的长裙不同,元辞穿了黑色的半身裙。整个人说不上多么精致,但绝对谈不上邋遢,这样的她,和之前见到的那样温婉有些不一样,多了几分干练。 “我想你在a国那么久,应该不是很喜欢白人饭。”元辞迎上来的时候这样和我说。 我笑着点头,回答:“确实。吃得够够的。” 这样的话,让元辞笑了出来。她的一双桃花眼本就动人,现在染上笑意更显风采,看得我眼前一亮。 贫尼虽然已经不近女色多年,但是如果可以,谁不想目光所及都是美女呢? “你很漂亮,元辞。”我不吝啬地夸奖着。 元辞笑着应下,随后又说:“你绝对是我见过的穿黑色露背装最好看的女人,哪怕是helena大小姐,她都没有你好看。” 嚯,这话说的有些夸大了吧?helena可是知名模特啊,出了名的好身材和衣架子。 我没有暴露自己认识helena的事情,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南洋菜我也不太喜欢,但元辞带我来的这家南洋菜还不错。至少我觉得这个咖喱比那些个所谓精品的好吃多了,不过,咖喱也算是南洋菜吗? “她家虽然是做南洋菜的,但是咖喱做的很不错,我很喜欢。”元辞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一样,她主动开口解释道。 我挑了挑眉,算是认可她的解释。 还不等我说什么,就见到元辞的目光透过我,好像在看向后面的谁。我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明显是老板娘模样的女人在前桌,她在发现了我和元辞的视线后,径直向着我们的桌走了过来。 元辞起身,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也随着她站起了身,看向来人。 “元辞姐。”老板娘主动和元辞打招呼。 元辞看了眼我,眼神中带有一丝丝好像是恳求的模样。我觉得有些奇怪,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元辞对着老板娘说:“清浅,这是freya,方新箬。freya,这是这里的老板娘,清浅。” 清浅。 清润。 有什么关系吗? 我心里都要挂上好几个问号了,但面上却还是十分满分的笑容,主动伸手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freya。” “你好,我是沈清浅,这里的老板娘。”沈清浅的目光在我和元辞的身上流连了一下,想到刚才元辞的眼神,我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迎上了沈清浅的眼神。 沈清浅明显愣了一下,但她身后还有别人在叫她,她只留下了一句:“姐姐,这顿饭我请。” 等到她离开,我才松开元辞的腰,垂眸看向她。 元辞重新坐回去,小小地吃了一口自己盘中的肉汤,这才开口说:“她是沈清润的妹妹。” “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吗?”我问她。 效率要不要这么快? “不算。”元辞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人,但整个人却散发着和刚才不同的气质,仿佛气压都低了下来,“沈清浅和沈清润的关系不算太好。她当年喜欢上了一个渣男,跑来了港城,这件事情让沈清润很恼火。后来渣男卷款跑了,沈清润让人找了三个礼拜才找到这个男的踪迹,把他打进了医院。因为这件事清浅和沈清润有了隔阂。” 什么玩意?这不是姐姐帮忙出头吗?这有什么可隔阂的? “沈清润的个性很强势,清浅不喜欢她这样霸道的行径。正好那时候我也在港城,开导了清浅一段时间。”元辞解释道。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怪不得刚才沈清浅看向元辞的眼神并不清白,原来是人在孤单脆弱的时候,温柔大姐姐出现救赎了啊。 我实在没忍住,低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本来元辞看到沈清浅还觉得有点尴尬,现在看到我在偷笑,那点尴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咬着牙,恨恨地说:“嘿!方新箬,你克制一些好吗?我还在这里呢!” “不好意思。”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有必要隐藏了,我彻底笑了起来,“只是觉得你真是个大好人。” “没必要给我发好人卡哈。”元辞很是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此举更是换来我的哈哈大笑。 一顿饭就这样在轻松而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临走的时候,沈清浅好像是忙完了,她特意走了过来,对着我说道:“freya,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进度这么快,这么主动的吗? 我惊讶地看着元辞,元辞眼神中带着笑,意思让我可以直接加她的联系方式。 那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将沈清浅的whatsapp加上,我笑着和她告别,同元辞一块离去。 夜晚的风很是温柔,我和元辞肩并肩地走着,过了好一会,元辞说道:“你加了清浅,不超过两个礼拜,沈清润会找上你的。” 神马?!【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天气:又是风 17. “这是什么霸道姐姐强制爱的剧情?”我手上还拿着一个甜筒,忍不住转头问向站在我身侧的元辞。 元辞可能没想到我忽然来这么一句,她本还在舔着甜筒的动作一滞,细嫩红润的舌尖暴露在空气之中,看起来十分的性感,但配上她略有些迟滞的孩子气的神情,倒是衬得她有种别样的可爱。 元辞笑了笑,她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爱。她三两下将自己的甜筒吞进了肚子里,丝毫因为没有任何穿着这身衣服多么昂贵,应该配上如何有礼貌的行为的世俗规矩。 被忽然冰到的她打了个冷颤,过了好一会,这才回我:“沈家父母就很强势霸道,沈清润作为长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倒也不那么奇怪。清浅是她家最小的孩子,之前又被渣男骗过,所以……” 沈清润发神经也正常。 “你真的很不喜欢沈清润。”我望着元辞,忽然眨了眨眼睛,说,“和宋寺澄有关系?还是纯粹的不喜欢?” “你话好多!”元辞有点恼,但她还是很乖巧地回答了我的问题,“都有吧,毕竟没有替身不讨厌白月光的。而且我本身也不喜欢过于强势到不尊重其他人存在的意义和独立性的人。” 这点上我很赞同元辞。 “你说的对。阿竽和赵壹笙就是孪生姐妹,这俩姐妹有点互为姐控、妹控的程度。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俩有点腻腻歪歪。要是像你说的这种,就一个人加了赵壹笙的联系方式,没过一个月也什么都没有发生,阿竽跑去加联系方式的话,我可能会被活活气死。”我忍不住脑海里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实在没有忍住的咧了咧嘴,表示恶心,“幸亏阿竽还没这么变态。” “自信一点,这世上比沈清润变态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她家家教严格,要不然,我觉得她和段毓桓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元辞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很是认可我说的话的样子。她甚至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认同。 什么和什么啊。 人家好好一个xx军队yy军区zz大队的中队长,怎么能和段家那个一事无成的人渣做对比的啊。 我抬眸,瞧着面前的元辞。看到她现在面上看起来很是正经的模样,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你干嘛看着我笑?好吓人!”元辞好像是解放了天性一样,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很是“良家妇女”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你这样很可爱啊,元辞。”我笑着,由衷地夸奖道。 三十多年的时光里,我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人。家世背景强悍如卓舒清、helena的,平凡如普通叫不上名字的实习生的,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深处在这个压抑又充满了欲望的社会之中,或多或少都难以避免地沾染上了旁人的些许杂念。 就是阿竽,她也不可避免的为了所谓我父母的认可,而努力去争取到大众化区总裁的位置。 可以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纯粹、纯真的人了。就算是大学生来公司实习,她们的眼睛里面也早就充满了对权力、金钱的渴望,目光变得功利性。 而元辞的眼睛里却保持着那样的纯粹。 瞧着她深邃的眼睛,我走近她了一步,或许是我今天穿的这双高跟鞋的高度还算是不错,我看着元辞的眼睛需要稍稍低点头,这样自上而下看去,元辞的眼眸更加明亮了。 “你看起来很纯粹。”我这样对着她说道。 元辞望着我,说不清脸上是一种什么样子的表情。好像是在笑的,但仔细看去又好像没有。我只看到她的嘴巴动了下,好似尝试着应该如何措辞一般,过了一会说道:“我的家世背景你应该了解吧。” 很多话当然不用挑明说,但如果能够挑明,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一些误会。 我点了点头。 “我的良好的家世背景足够让我做自己。”元辞耸了耸肩,看起并不认为我所说的纯粹是一个怎样高程度的夸奖一样。 那我可不能忍,这可是我第二个夸纯粹的人。 我转过身,笑得意味深长,好似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一样。 站在我身前的元辞见我不说话,眉头微微一挑,面上挂上了似有若无的微笑,她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见过家世背景更好的人,她们没有你纯粹。或者说,她们并没有你可爱。”我看着她,眼神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我懒得说什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和宋寺澄是没缘分或者说是你们只是缘分不到这种屁话。我只能认为,宋寺澄因为个控制狂而放弃你,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发现你的纯粹和可爱,这件事情本身,只能证明宋寺澄是个傻逼。绝世的,一顶一的,傻逼。” 听了我这番还算是言辞激烈的话,元辞愣在了原地几秒,她的眼睛眨了又眨,过了好一会,脸上忽然多了很多的笑意,说:“freya,你这张嘴啊。怪不得赵壹笙是你的妹妹,和你比起来,我忽然觉得赵总的嘴巴也不算毒了。” “那你想多了,贫尼这些年修身养性,已经很久不骂人了。”我笑着反驳她。 “但你刚刚就骂了宋寺澄。”元辞的身子微微前倾,望着我道,“她可是当今互联网世界拥有最多用户和保持日活最多的app的创始人。她要是傻逼,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可就不剩多少了。” “而且,你就不怕我对宋寺澄旧情难忘,找她告你的状吗?” 这话问的是真的没有水平,我叹了口气,摇摇头,笑着回道:“你告呗。巨量的审计公司又不是我家,我和她也没什么业务往来。她就算因为这么一句话找我麻烦,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必要。” 何况,我爸妈还没有死,赵壹笙还没有死,卓舒清还没有死。 “咱俩之间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反正,你要知道,你很可爱,很好。要不是贫尼不近女色、超脱物外多年,贫尼也会喜欢元施主的。” 我和元辞对视,双双笑了起来。 “谢谢。”过了一会,元辞望着我,忽然说道。 我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之前和我讲了你和你妻子在初中的故事,你们后来呢?”元辞掏出手机,不知道是回了谁的消息,在回完消息后和我说道。 我想了想明天的日程安排,偏头问她:“你明天不忙吗?” “我在休年假。” 我看了看她,行政总裁休年假,这是打算跑路了吗? 或许是我眼神里面的意味过于明显,元辞看着我,眼神不动声色地动了一下,算是肯定了我的回答。这个答案着实惊讶到我了,我默了几秒,消化了下这个消息。 “那去我的酒店?”我指了指远处的高楼,问她。 “好。”元辞应声答应,在我还没有问出是否需要打车的时候,她转过了身。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身后的不远处就多了两辆车。她打开其中一辆车的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从善如流,上了车。 元辞坐进来后,她的眼神瞥了眼司机,说道:“3月我会正式从巨量科技离职。” 既然在外面不说,坐进车里才说,那肯定是车是她家的。我瘪了瘪嘴,没有对她的离职发表任何意见。我已经见惯了这个圈子的人来人往,就连赵壹笙的那个高科公司,都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高层管理者的变动。巨量科技这样的体量,变动不会少的。 何况,元辞和宋寺澄之间尴尬的关系。 “股份什么的呢?”比起虚无缥缈的抬头和所谓的实权,我更想要知道的是原始股份,要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钱啊。 元辞的手轻轻地在扶手上敲着,她听到我的问题,笑了一下,转过头望着我,回答:“当然依旧保留在我的手上。你的思维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 要不然呢? “就算不缺钱,但毕竟是公司的创始人,要是不拿着足够多的钱走,那曾经付出的那些时间和精力与感情,岂不是都白费了?”我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地说了出来。 这世界上虚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才真正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东西。我笃信这一点。 “你说的对。”她笑着,认可了我的回答。过了一会,她又说,“高科缺行政总裁吗?” 啊? 我被忽然问道,有些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向她:“我不知道。” “从之前你和我讲你和你妻子的故事,我就想说。既然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对你的妻子的称呼是阿竽,而对赵壹笙的称呼就是赵壹笙。不应该是阿笙吗?”她的眼睛还在笑,但是神情中明显带着探究。 我清楚,元辞对于我把她当成跳板这件事也不是全无脾气的。 “虽然你没有提及,以及赵壹笙这些年也算是低调。高科和巨量好赖都是海阳区重点扶持的企业,或多或少我们都曾经在一个饭桌上吃过几次饭。也算是稍稍了解赵壹笙这个人,她的周围人不算多,却没有你。”元辞说,“既然你和她的孪生姐姐那么亲近,你们家里又是熟悉,没道理她的身边没有你的任何消息的。” “或许我可以认为,你把阿竽的死,一定程度上归罪于赵壹笙?还是,她身边的,卓舒清?” 我讨厌聪明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中考前 18. 我的确讨厌聪明人,但一定程度上,我又是喜欢聪明人的。 毕竟总没有人真的喜欢傻逼,也没有人真的那么有耐心能够将一件事情反反复复的讲。 “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元辞迎上了我的目光。 “卓家很难在当年的那件事情上独善其身。”要不是她利用阿竽探路,卓家怎么会那么快的把以申城为中心的地区商业板块拓展开来,更遑论如今只差几步就能够和景家在申城分庭抗礼了。 涉及到卓家,哪怕是元辞许多话也是无法说出口的。 至少我以为会是这样,可没想到元辞却没有任何的顾忌。她眼里流露出兴致,望着我说:“可她作为赵壹笙的伴侣,你很难对她下手,是吗?” 下手?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对卓舒清下手?我脸上的笑容绝对算不上好看,我回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要是同时对付段家和卓家实在是有些困难,但好在你只是针对段毓桓。或许这件事情还有可以操作的空间?”她的姿态仿佛卓家是什么可以任人拿捏的无名之辈一样。 我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话:“卓家远没有看起来的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用我当年和赵壹笙接触的程度来说,她家就像个冰山一样。露出来的只是咱们看到的。和她家对上,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难道和段毓桓对上就是明智之选了?”元辞问我。 “不明智,但我要杀了他。” 我说我要杀了段毓桓时的语气十分认真,元辞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白地将自己的野心袒露出来,她愣了一下,随后她撩了下头发,说:“他到底是段家人。” 我点了点头,无所谓地回答:“对,他是段家人。那又怎样?” 元辞的神情有些凝滞,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耸肩,和我说道:“确实,那又怎样。” · “继续讲吧,我听着呢。”元辞打开了一瓶红酒,放在一旁醒着,她手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歪着身子等着听故事。 要不是已经夜深,我没有进食的习惯,感觉应该给这样的元辞一桶爆米花才合适。 我面上露出假笑,说:“我给你讲故事,你也得给我讲你和沈清润的故事。” “成交。”元辞答应的很是爽快。 其实我和阿竽后来的故事没什么意思。升了初三以后,我们这帮人还是有点中考的压力的,就是赵壹笙都不再继续练体育了,而是专心开始补自己的文化课。 我知道,这是康姨夫对她们两个人的希望。他希望海阳区的中考状元会在他的两个女儿中产生,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那个人会是阿竽。 阿竽也是这样以为的,她把自己逼得很紧。 本来她就不愿意动,到后来就算放学后,她都要跑到实验室去,和一群人鼓捣她的一个勉强能够算作发明的小玩意。 而那天下雨了。 初春的季节,马上就到了中考。阿竽发明的小玩意获得了邺城的二等奖,理所应当地拿到了中考的加分。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可就因为这个小发明,她得帮老师干个活。 天气越来越冷,我趴在桌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时候祝施的小纸条传了过来。这种传纸条在学生时代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我打开了祝施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阿竽好像没有带伞,等会要去接她吗? 我当然要去接她,但我自己去就够了。于是我给祝施回到:我自己去就行,你和阿笙先回家吧。 纸条传过去,我看到祝施和赵壹笙在说着什么,也就不再继续看着她们。只是静静地等着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我第一个冲出教室,拿着雨伞奔向实验楼。 一到实验楼,我就看到了大厅门口的阿竽。 “阿竽。”我叫着她的名字。 阿竽身上穿着我们最为普通的白红色校服,一张好看的脸因为马尾完全展露出来,尽显自己的美貌。 阿竽看到我的身影,她笑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来,带起她的发丝,当我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我恰好抓住了那缕发丝。我笑着和她说:“抓到你了,阿竽。”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神中是我常见的温柔。她捉住我抓着她发丝的手,温声和我讲道:“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手掌心。” 我的苍天,谁能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攻击力有多强。 青春期的荷尔蒙本就旺盛,我们又是那样长久的时间里都压抑着对彼此的感情,我警惕地瞥了眼四周,发觉实验楼附近只有我们两个人。 于是,我抓着阿竽的胳膊,拉着她来到了大厅旁边的长廊上,将她按在了墙上,直接吻了上去。 我们不是第一次接吻。 但这次,我吻得很用力。我扣着阿竽的后脑勺,不让她远离一丝一毫。只听到她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随后她主动搂住了我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我。 风声越来越大,而雨水也逐渐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我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我知道眼前人,只知道眼前人是我的阿竽。 直到我们都透不过起来,这才微微分开喘了口气。我想要说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我就感觉到阿竽抓着我的手的力度一边,抬眸看着阿竽的神情,我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了站在大厅的祝施。 我和阿竽一起看着祝施,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到,她忽地转过了身,向着实验楼的里面走去,好似在找寻我们一样。 我们对视一眼,从长廊回去,走到大厅,正好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祝施,她看到我们抓在一起的手,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整体还好,她对着阿竽说道:“雨下大了,阿笙有点担心你们两个。我刚才的路上又买了把伞,咱们一块出去吧,我的司机等在门口呢,今天坐车回家吧。” 祝施家里有钱,她有司机这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长久以来她都是和我们一块走着回家,然而今天这个天气,坐车回家也好。 我和阿竽都没有反对。 一起上了祝施家的车。 “等等,你忽然提到了祝施看到你们接吻,怎么,因为这件事情,你和你的妻子要分开了吗?”元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红酒喝进去了半瓶,此刻说话的语气带着醉意,问道。 我点了点头,从她的手上拿过还没有喝完的半杯红酒,自己喝了下去,回答:“对,她看到我们在接吻。在中考结束后,就在我准备告白的那天,阿竽出国了。” 她去找自己的外公外婆了,甚至一个消息都没有留给我。 “我申请下次给我讲。”元辞像个乖宝宝一样,举手说道。 我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模样,很是无奈。这人的酒量是薛定谔的还是真菜鸡,今天也没有喝多少啊,怎么看起来就已经醉了啊? 笑了下,我抓着元辞的手臂,让她栽倒在床上,不管她还没有洗澡。对着她静静地说着:“可以,你先睡吧。” 元辞闭着眼睛点头,可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她却抓着我的手。我回头看向她,想问问她要干嘛,却撞见了一张硕大的笑脸,她说:“一块睡吧,方尼姑。” “一起睡我也得去洗个澡啊。”我很无语,怎么,难道她以为我会大发慈悲的睡在沙发上吗?怎么可能。 元辞听我这么说,也不说话了,翻了个身,没一会就传出了睡着的声音。我很是无奈,笑了下,走进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元辞依旧在原地。三米的大床的另外一侧,还有着好大的位置。掀开被子,我躺了进去。 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我忍不住轻声念叨着:阿竽,我们可是清白的。清清白白,绝无二心的那种清白。你这个小心眼儿、醋坛子,可不要因为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就生气哦。 阿竽,不要生气。 来梦里找找我吧。 我好想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中考后 19. 其实我没想好什么时候表白。 一定程度上我知道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虽然别人日常会觉得我很果决,但我很清楚,在一些事情上,我会犹豫很久。 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抽象,那我就举个例子好了。 比如,我很轻易的就知道了自己喜欢上了阿竽。 意识到自己的喜欢,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虽然在那个年代里,女生喜欢上女生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件很标新立异的一件事情。也常常有人会迷茫,会想要知道自己对对方的到底是喜欢还是一时间对朋友的迷茫。 但我很清楚,我就是喜欢阿竽。 不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也不是朋友间的占有欲作祟。我就是情侣之间的喜欢。我想要拥抱阿竽,想要亲吻阿竽,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和阿竽做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可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后应该怎样呢? 不对,应该说,意识到我和阿竽互相喜欢后应该怎样呢? 好像应该是在一起才对。 那么在一起的前提条件应该是什么呢? 表白。 我当然是不指望阿竽表白的。阿竽忙着中考,一天天累死累活的,要是还让她操心表白的事情,那么压力也实在太大了。更何况,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她的,而且我比她大,我表白才是最正常的。 好了,确定了,应该我来表白。 可是应该怎么表白呢? 临近中考的那段时间,我观察了很多班里面谈恋爱的同学们。也找了一些很不靠谱的人询问了应该怎么表白,有人和我说要在班里面的黑板上写上阿竽的名字,告诉全世界我喜欢她;有人和我说得找个空教室摆满蜡烛,我站在爱心里面,捧着花和阿竽表白;还有人和我说得去学校广播室,找一首情歌表达心意;更有人和我说,这些太高调不好,应该写一封表白信就好…… 霹雳巴拉各种各样的意见几乎将我堆满。 我本来就像是一团浆糊的脑子,更是变得乱七八糟。 我应该怎么表白呢? 我想了好久好久,真的好久好久。久到我们已经中考完,久到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久到我已经安慰完阿竽没有考到邺城第一名,我都没有表白。 可我不表白好像也并不会影响我们。 我依旧可以来阿竽的家里找她玩,依旧可以拉着她的手,亲吻她的唇。那么表白不表白的真的很重要吗? 我有点迷茫。 这一天,我拎着妈妈让我给帕特丽夏阿姨的西瓜来到了阿竽家。阿姨和姨夫去上班了,赵壹笙和祝施出去玩了,家里面只有阿竽。 我和阿竽将西瓜放在了满是水的水桶里,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 四合院有一点的好处就是院子里面的树带来了足够的阴凉。我伸直了自己的大白腿,脚丫子轻轻晃了晃,擦到了阿竽的腿边。 阿竽感觉到了我在捣乱,她伸出手按住了我的腿,一双好看的眼眸直直地看了过来,她笑着问我:“怎么了?是有点无聊吗?” 确实有点无聊。在那个手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和玩黑白色贪吃蛇的年代,我们的课余生活真的很没有意思。 我点了点头,问阿竽:“咱俩去哪里玩吧。” “好啊。”阿竽站起身,她来到了我的身边,蹲在我的面前,一双眼眸落在我的眼中,我仔细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瞳孔里面只有我的倒影。 我笑着,垂下头,轻吻她的嘴唇。 阿竽接受了我的亲吻,她的笑容更加好看了。她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少年宫做小桌子小凳子吧?”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加上我们确实很是无聊,所以我没有拒绝。起身,准备去少年宫。 做了决定后出门就变得很顺利,我站在胡同里,等着阿竽将房门锁好。就在我的目光看向胡同口的小孩的时候,阿竽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看到了我脚下鞋带松开的鞋子,很是自然地蹲了下去,准备替我系鞋带。 就在阿竽蹲下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胡同口的赵壹笙和祝施。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一下躲闪让阿竽觉得奇怪,她抬起头来,看到我在看胡同口,抬眸看去,看到了她们两个人后,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地说:“我替你系个鞋带而已,怎么了吗?” 她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好像有点像是吃醋了,也好像是有些埋怨我。可是为什么啊?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阿竽,懒得和她说那些弯弯绕绕,问道:“你是在吃醋吗?” 阿竽已经替我将鞋带系好,她重新站了起来。初中过后的阿竽,再也不是那个我需要低头看着她的小孩子了,她长高了很多,现在,是需要我抬头看着她了。 “我有吃醋的资格吗?”阿竽这样问我。 资格?你凭什么没有资格? 我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赵壹笙跑到了我们的身边,抱着阿竽,问她:“你要和新箬去哪里呀,姐姐。” “我们在家呆着有点无聊,打算坐公交去少年宫,你们一起吗?”阿竽笑着揉了揉赵壹笙的头发,目光却是看向了祝施。 祝施的表情有些发懵,等到意识到阿竽在说什么的时候,正是我在看向她。 “我还有点事,先回家了。”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和深深地看了我和阿竽一眼后离开了。 我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想到祝施这个人本来就奇奇怪怪的,也没当回事。反倒是阿竽,她的神情也有点奇怪,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在公交上,赵壹笙坐在我们的面前,我和阿竽站着,我问她:“祝施怎么了?” 阿竽听到我问她祝施的事情,脸色不太好看,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随后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吓死我的话,她说:“她喜欢你。” 什么东西?! 这世道哪来那么多女生喜欢女生的啊?还都在我的身边啊?我是什么磁铁是怎么的? “你在胡说什么啊!”几乎不用想的,我反驳了阿竽说的话。 阿竽只是瞥了我一眼,眼神和刚才的冷淡差不多,随后她就不再说话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公交车上凌乱。 被人喜欢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被好朋友喜欢这真的太奇怪了。 尤其,告知祝施喜欢我的人,还是我喜欢的人。这就更更奇怪了。 我回到家后,辗转反侧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用最直白和简单的办法表白。 于是,我用过生日爸爸送我的手机给阿竽打了电话。 我打算约阿竽出来,直接告诉她我喜欢她,想要成为她的女朋友。那些花里胡哨的鲜花啊、蜡烛啊、宣誓主权啊,根本不需要。 阿竽很快地接了电话,我告诉她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在海阳区图书大厦的楼下,我等她,有事情和她说。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很快地就意识到了我要做什么,她笑着答应了,甚至还有空和我开了句玩笑,问我最好穿什么。 哦,这点是我没有想到的。 应该穿什么呢? “你穿什么都好,反正你长得那么好看。”我这样和阿竽说。 这不是一句谎话,事实确实如此。阿竽和赵壹笙的这两张脸,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不会挣着眼睛说瞎话,说她俩丑的。加上这两年她们的家庭条件好了一些,营养跟上来,两个人也长高了很多,康叔叔又惯常会纠正她们的体态,也因此,这两姐妹不光长得好看,身姿更是挺拔。 站在人群里,几乎不用怎么寻找,就能够看到她们。 既然对方已经如此出众了,那我应该穿成什么样子呢? 我站在衣柜前,陷入了思考。 早在几年前,我爸爸的那个公司就已经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服装公司,所以衣服对我来说实在是要多少有多少。可,就是这么多的衣服,让我犯了选择困难症。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还是没有决定好应该穿什么。 最后,马上都要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我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裙。只因为,我记得当年阿竽曾经看到过我穿长裙,她摸着我裸露在外的手臂说:“阿箬穿着长裙的样子,真的很像嫦娥。” 我都嫦娥了,表白不可能会失败吧?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出门了。 站在图书大厦的楼下时,我抬腕看了看时间,9点45分。距离十点钟还有15分钟。 我一边看着人来人往,一边在脑海中打着草稿,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和阿竽表白。 我想要告诉阿竽,我知道阿竽是谁,我知道阿竽是女生,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会经历什么,我不怕,也不在乎。我会对她好,会一辈子对她好,会一直喜欢她,一直照顾她。不,应该说,我只会喜欢她,只会和她在一起。 如果可以,希望阿竽能够成为我的女朋友,能够一辈子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就抱着这样的心态,站在那里,等了又等。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点,可我没有看到阿竽。 阿竽从来都是守时的,她不会迟到。更不会在早就约好的情况下爽约,现在迟到,或许是临时有事耽搁了。我这样想着,掏出了手机,给阿竽打电话。 无人接听。 我又打了一遍。 依旧是无人接听。 天空阴沉了下来,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邺城的夏天就是这样神经病,动不动就要下雨。我躲到了图书大厦的一层,一边给阿竽打电话一边抱怨着。 雨水霹雳巴拉的落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可我的手机里面只有无人接听的忙音。 我的心情从一开始的紧张激动,逐渐变得慌张凌乱。我看着街上的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颤抖,我的手指机械地按着阿竽的手机号,将电话拨出,听到忙音后,挂断。 拨出、挂断。 拨出、挂断。 34通电话,没有人接听。 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我打算直接去她家。 可我没有带伞。 在雨中狂奔的我被回家路上的妈妈看到,她把我抓紧了汽车里。我告诉她我要去找阿竽,然而她的神情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安慰我说:“今天雨太大了,明天妈妈带你去找她好吗?” 我很少会反驳妈妈的话,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我点头。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见到阿竽应该说什么。我怕我还没有表白,就想要骂她放我鸽子。所以,冷静下来说,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于是我回家了。 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在我淋雨发烧的那几天,阿竽已经被家里送到了ca。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只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赵壹笙。【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天气晴 20. 我睡醒的时候,身边的元辞已经洗漱完毕了。 看着她明显已经吹干的头发,我实在有些好奇,到底是她动作过分得轻,还是说我睡得实在太死。 等到她意识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漱台上纠结,看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来,忽然叫我:“freya。” “怎么?”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从床头柜那里拿过一瓶水,拧开,浅浅地喝了一口。 “我临时收到通知,等会要去参加一个小型宴会,但我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找造型师了。”她转过身,面对着我。 “你要用什么就用吧,只要不介意。”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反正她本身也就在洗漱台那里,能够看到我所有的化妆用品。 “口红什么的也可以吗?”元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窘迫做不了假。 我点头,随后笑了笑,起身,和她说:“我真的不在意,你可以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色号。”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的跟前,打量着她今天的妆容。 不得不说,人到了年纪后,如果不上妆就是会显得憔悴。我是这样,元辞也是这样,她的眼妆已经画好,但没有口红的情况下还是有些苍白。从我的一众口红里面,我找出来两个不怎么用,却很适合她的色号,递给了她,说:“叠涂试试。” 她看到我给她的色号,眉头挑了一下,然后根本没有犹豫地直接上了嘴。我看着她这样,不由地靠在门边笑了起来。 正红色总显老气,裸色又很没有气色,而橘色莓色又有些“轻浮”,那么一层层叠涂不就好了。 “你的耳钉也可以借给我吗?”她涂上这样的口红,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看着比之前要gay了很多。人们常常说同类会相互吸引,就类似于有什么姬达一样,可我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毫无天赋。然而现在看着元辞,嗯,我相信了。 这女的看着就不像是喜欢男的的。 “你随意。”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既然元辞需要,那她就拿去应激好了。 她从我的首饰盒里挑了一对长长的耳坠,戴好后,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碰,冲着我笑道:“谢啦。” “不客气,你要是要忙就先走吧,我等会接着补个觉。”我打了个哈欠,准备轰人走了。 元辞确实也是赶时间,她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去,不过在关门之际,给我留下了一句:“晚上我来找你,给你带好吃的。” 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等我意识到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元辞已经离开了。 实在是困,我也懒得想元辞是要干什么去,我重新回到了床上,大睡特睡。 不上班的时候,能够在酒店里面睡一天的生活,很是美好。至少对于我来说,就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美好了。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我去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亮起,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我走过去接起,是元辞。 “下楼,带你去吃饭。” 没有任何乐意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下楼,坐到元辞的车上,她应该是刚从她所说的宴会上回来,身上带着浓浓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香水味,整个人透露着疲倦。 她除了在我上车的时候和我打了一个招呼外,就好像再也没有精力了一样,见此,我当然也不会那么扫兴地抓着她说话,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很快我们就到了吃饭的地方。 接待人员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小包厢,我和元辞一前一后地进去,落座后,她这才说:“算是私房菜吧,不需要点餐。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随便。”我很是随和。 “我猜你也是。”元辞眨了眨眼,她的手指在我借给她的耳环上拨弄了一下,问,“你这个耳坠,是情侣的吗?我今天在一个人的耳朵上看到了。” 这耳坠是我当年找人设计的,当时就只设计了三对。 一对在我这,另外两对则是在阿竽和赵壹笙的手里。阿竽的那份自然还在我的家中,而元辞说见到了。 “你见到赵壹笙了?”不知道元辞为什么忽然说起赵壹笙,我下意识地坐直了些,喝了口水,问她。 “是。”元辞回应道,“今天算得上是科技方向的小型聚会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要说的话。 “赵壹笙认出了这对耳环,她知道咱们在接触,问我要不要跳槽去她那里。”元辞直接聊当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甚至,她是当着宋寺澄的面说的。” 我很清楚,面对我和阿竽的事情,赵壹笙不会置之事外。但她这样单刀直入,还当着宋寺澄的面,实在是有点…… 算了,也不算过分。 这很赵壹笙。 “那你怎么想?”我问她。 “我有一些疑问。”元辞看到我这样的反应,她一手托着腮,眼睛眨啊眨地问,“你和赵壹笙有讲过和我接触吗?” “你和赵壹笙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呢?我好像还不值得你们同时找上门来,还在港城。或许,你们的目标,是我的父亲。”她的眼睛还在笑着,神情却没有笑意。 就像那天打球一样。 服务员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我瞥着服务员的动作,没有言语。心里却在想着应该如何应对元辞,过了会,服务员离去,我抬眸,说道:“的确,如果可以我想要接触你的父亲,让你的父亲主导一场将要在港城审理的案件。” “你应该清楚,我无法干涉我父亲的决定。” “我知道。”我迎上了元辞的眼神,在她诧异的眼神中,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她,“我知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段家家大业大,在邺城盘踞多年,哪怕段毓桓现在不受段家器重,但只要段家还在,段毓桓就不可能会收到应有的惩罚,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港城了。 “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类型的案件。”元辞好似不忍看到我这幅样子,她的眼神往外撇了一下,随后态度柔和了起来,和我说。 “商业罪案。”我回道。 听我这么说,元辞流露出一点兴致,她望着我说:“你和赵壹笙联手吗?” “你该知道的,不可能没有卓家的帮助。”虽然我不喜欢卓舒清,但不可否认,如果想要把段毓桓踩死,我必须要借助卓舒清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我明知道告诉赵壹笙,很有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但我仍旧要让赵壹笙参与其中的缘由。 在给阿竽复仇的这件事情上,我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好姐姐。 “我可以给我爸爸旁敲侧击地说一下,等到时候。”元辞神情平和,姿态就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但你能够给我什么好处呢?” “在商言商,你利用了我,总要给我点好处的。” “抱歉,我利用了你。”我还算真诚的低头道歉,“现在不应该说是我能够给你什么好处,而是我能够给你什么好处呢?” 元辞笑着,她撩了下头发,目光瞥向外面的夜色,过了会,和我说:“我要进赵壹笙的公司。”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不等我应承下来,元辞接下来又说出了一句话。 “宋寺澄公司的股份,我要;赵壹笙公司的股份,我也要。” 元辞作为巨量科技的创始人,她手中是有着巨量的原始股份的。她之前就透露过她会在三月的时候从巨量离职,她这个职位的离职肯定是和宋寺澄商议过的。但赵壹笙高科的股份,我做不了决定。 “赵壹笙名下的公司有几家,你是想要去哪个公司呢?”我问她。 赵壹笙名下有三家公司,一个自己全资的投资公司,一个就是总部位于邺城的高科无限,而另外一个则是总部在a国的gke了。 元辞望着我笑了起来,她拄着腮帮子,模样看起来和我平常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她说:“gke,谁都知道,赵壹笙很早之前就把重心转移到了a国不是吗?” 高科和一般的互联网企业不同,它做实体的,受限于政/策,这几年的业绩都算不上太好。赵壹笙对此很是不满,今年她更是对外公开流露出了想要把高科研发中心整体迁出国外的想法。 高科和巨量勉强算是一个行业,元辞知晓赵壹笙的一些部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想了想,说:“我并不能给你保证,高科无限和gke,虽然赵壹笙是实控人,但到底还有股东。以你的资历,我当然不能许诺随便给你个职位。” 我的这番话说的很认真,元辞当然也是很清楚的。 她停顿片刻,抿了抿唇,说:“大家彼此尽力就好。”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和我说。如果我无法满足她的要求,她就无法和她爸爸打招呼一样,我望着她,眼神很锋利。但很快地,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我好像没有资格去强求元辞为我做什么。 我们本就是刚刚认识不久的人,何况我还利用了她,她现在能够给我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没道理去要求她为我的复仇而付出什么,哪怕这件事情对她是举手之劳。 “我会努力争取的。不管怎样,谢谢你,元辞。” 听到我这样说,元辞眼神中那隐隐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愉消散殆尽。她扬扬眉,说:“我不在乎职位,只要能远离宋寺澄就行。” “我明白了。”我喝了口柠檬水,微笑着看向她。 过了一会,我忽地问她,说:“宋寺澄公司的年底审计,我听了个八卦,你要听吗?” “我还没离职,你等我离职后再说吧,要不然我怕我还得擦屁股。”元辞叹了口气,很是无语地制止住了我要说的话。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既然都说了是审计的八卦,那肯定擦屁股的cfo和宋寺澄啊。关你这个行政总裁什么事。 不过,既然不愿意听,那就不听呗。 多大的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天气:晴 21. “你从巨量离职后直接加入高科,宋寺澄会否觉得是赵壹笙挖了她的墙角呢?”我望着元辞,还是没忍住问了起来。 虽然有些埋怨赵壹笙,但不可否认,她在我的心中依旧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妹妹。 况且,她和阿竽长着同一张脸。 “不会,她会很感谢赵壹笙的。”元辞笑了,眼神里带着过分明显的讽刺。 我知道,这是要说心事的前奏。我抿了口柠檬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已经知道了她现在的女朋友是沈清润了,也知道她当年喜欢的是那个在竞技赛场上锋芒毕露的我,那么或许你对沈清润有了初步的印象。”元辞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若是平常我应该看不出来她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但在此刻,我觉得或许这是一种不耐烦的表现。 “很强势,控制欲很强的一个人。”我点头说着。 见我这么说,元辞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她说:“差不多吧,我第一次见到沈清润是在珠城。” “珠城挨着港城,我有个妹妹是在港城大学的珠城校区读书,那天是她的毕业典礼,我正好在休年假,于是我就去参加了她的典礼。”元辞一边吃着面前的西蓝花,一边说着,“在学校里我遇见了景晨。” 景晨? 听到这个名字,我挑眉。 这个世界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比如,分明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甚至不能说认识的人,她总会在各种各样身边人的嘴里出现。正如这个景晨一样,怎么那么多的人都遇见过她。 “景晨这个人和普罗大众完全不一样,属于是,她就站在人群中,你一眼都可以发现她。”元辞对我这样的反应并不感觉意外,“当然,如果她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不让人发现这就另说了。” 我点点头,还是不能明白沈清润能和景晨有什么联系。 “景晨在接收她家的公司前,曾经是沈清润的队长。”元辞并不卖关子,很快地给了我答案。 沈清润的队长,也就是说,景晨曾经也在xx部队服役? 我眯了眯眼睛,这倒是一条新消息,是之前并不知道的消息。既然她和沈清润是一个队伍的,是否关系也还算得上不错呢? 我问道:“沈清润和景晨的私交不错?” “错!”元辞笑起来,“她们的关系并不好,我见到景晨没一会,就看到从好远的地方,有个穿着军/装的女人下了越野车,一拳打在了景晨的脸上。” 嚯,这是什么展开? “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真的吓死个人。我妹妹抓着我就要往一边去,可我认出了那个穿军/装的女人是沈清润,我就上前去了。”元辞继续说着。 我看着元辞,眼里洋溢着笑意,对于她这样的讲述很是感兴趣。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沈清润长什么样子,就很简单,我在宋寺澄的高中花名册里面看到了沈清润的照片。她和过去长得没什么差别。”没吃多少东西的元辞好像已经吃饱了,她抱着胳膊,看着我解释着,“我一直都知道宋寺澄对沈清润念念不忘,只不过,宋寺澄以为我不知道。” 这又是什么展开? 为什么我不懂你们城里人的恋爱啊? “我说了,我喜欢她。”元辞私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道,“在那段怀疑人生的时间里,我曾试图忘记这件事情,更是妄想着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她的心里还有别人。” “但很明显,我失败了。”元辞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我不能接受,我觉得脏。” 无可厚非。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接受也很正常。”不是为了迎合元辞的话,我只是很纯粹地说出我的想法,“别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有别人,阿竽和段毓林分手800年了,我看到段毓林还是忍不住想要抽死她。一样的。” 感情不就是独占吗?占有欲作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很正常。 我这话音刚落,元辞就站了起来,她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子,同我四目相对。在这种情境下,或许我应该后退一下,但没来由的,我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元辞的靠近。 她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我已经感觉到了她温热的呼吸;近到我看到这样大的一张脸,喉咙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你现在呢?你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很久,现在的你能够接受新的人吗?”元辞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她问我。 她既然这么问了,我自然是要好好思考的。但这件事情需要思考吗? 并不需要。 我抬眸,看着因为外面天色昏暗,而同样变得晦暗不明的元辞的脸,回答:“我不能。” 从始至终,从我的的第二性征开始觉醒,从我意识到喜欢这件事开始,我的身边,我的人生里就只有康壹竽一个人。 不会再有其他的人。 哪怕,这世界上再无康壹竽。 “哈哈哈。”元辞的眉头舒展开,她推开了一步,气息在我的面前消失,她说,“沈清润会喜欢你的。” “什么意思?”我问她。 “沈清润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一定程度上她就是一头活驴,她认准了宋寺澄,所以哪怕是她和我交往了,她也只认为宋寺澄是她的女朋友。”元辞站直了身子,“而她打景晨,也是因为差不多的道理。她觉得景晨是个逃兵,她觉得景晨为了俗事舍弃了她们‘崇高’的理想。” 额,还真是纯粹呢。 “你对你妻子的执念,会是沈清润欣赏的类型。”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至于说感谢赵壹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在她们刚刚复合的那段时间,如果我离开巨量科技,会对公司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而这种影响是宋寺澄所不喜的。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的离开对公司的影响力不会太强,而且我的存在每一天都在挑战着沈清润的底线,所以,宋寺澄一定会放我走,说不定,她还会帮我一把。” 还真是真实又讽刺的理由。 “你这么清醒,怎么不想着报复一下。”我其实有点不太能够理解元辞的想法,如果说是我的前任这样,我敢保证,别说巨量科技有现在的规模,早在融资的阶段,我就能闹得鸡飞狗跳,更不要说亲眼看着她和那个所谓的“正主”复合了。 我的人生信条,不要做个大好人,要做就做让自己爽的人。 元辞摇头笑笑,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道:“没必要浪费这种精力,她不值得。” “但你们恋爱的那几年时间,不就是浪费了吗?”我的话就好像没有经过大脑一样,脱口而出。 “什么才是浪费呢?”元辞歪着头,满是笑意地看着我,“不存在什么浪费与不浪费的。是我喜欢上了这样子的人,也是我一直以来站在她的身边。而且,在一起的这些年里,虽然尝尝有着自己是替代品的痛苦,但快乐也是有的。抱着存在即合理的心态,那几年的时间,也算不上是浪费。” “毕竟,如果没有宋寺澄,我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就成为拥有全球用户量前十名的app的副总裁。”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但如果你真的像是你说的这么轻易,怎么还会把自己搞抑郁了呢? 我并不揭穿元辞的话。 “这只是理想化的说法罢了,事实上,我确实很痛苦,也在犹豫是否要报复回去。”元辞好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样,她撇里撇嘴,话锋一转。 “开心就好,如果觉得报复回去会开心,那就去做;如果觉得浪费精力,那就别管他们。”我这样说。 “你说的对。”元辞面上又露出了我熟悉的模样,她的眼神往下飘了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过一会,她忽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上面输入着什么。 趁着她在玩手机的这段时间,我吃了几口已经凉了的菜。 “军/装和宋寺澄她总要做个取舍的,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幸运的事情,所有的好事都给了她。”没过多久,元辞忽地说。 这就对了。 哪有做大圣人的道理。 我笑着看向她,没有发表任何的评价。不是我不想应和元辞,实在是在不久的将来我可能还要有求于沈清润,话说的太满的话,对大家都不好。 “沈清润会欣赏你,但不代表着她会帮你。尤其她也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你有想清楚自己能够带给她什么吗?”元辞这样问我。 我一下子坐直了,眼睛眨了眨,过了会,点头。 如果说原来不知道自己能够带给她什么,那么现在,我想我知道了自己能够带给沈清润什么了。 但,我是否应该告诉元辞呢? 我望着面前的元辞,想了想,决定坦诚地告知她。 “元辞,我能带给沈清润的,可能会和你……” “别。”她打断了我,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我给她找麻烦,让她二选一是我为了自己出气,这口气出了也就是出了。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同样的,别人怎么帮她解决,或者是她怎么解决,和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不干涉。 或者说,她用了自己的方式帮了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主动伸出了手,诚恳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元辞的语调轻松了起来,她瞥了我一眼,目光转回自己面前的饭菜上,“莫名其妙。” 我看着她,但笑不语。【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天气:阴 22. 虽然知道元辞会给沈清润下绊子,我看起来也好像能够解决一样,但实际上,我心里很没有底。 我哪里有什么帮她解决麻烦的本事呢? 不管是宋家、沈家,还是有可能涉及到的景家,都是我所不能撼动的庞然大物。我所能做的,只不过就那么一点点。 “方小姐。”沈清润的长相和元辞几乎是两个风格,看起来就是那种城府深而且狠毒的类型。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地找上我。甚至,我都不知道元辞做了什么,能够让她直接找上我。 和这种人接触是不需要绕弯子的,我看着她,不让半分,说着:“沈小姐找我所谓何事?” “方小姐知道我的身份。”沈清润没有立即回应什么,反而是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的声音听着有些哑。” 这些天和甲方应酬有些多,酒喝得也有些多,睡眠也不是很足够,所以嗓子才有些哑。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回答道:“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沈小姐的观察力很强,谢谢你的关心。” 我管你是不是关心,反正马屁先拍了再说。 “是和沈家还有景家相关的人应酬太多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帮方小姐。”她笑了一下,神情看起来很是奇怪。 我的语文实在是过于差劲,无法用正确的形容词来形容这样的沈清润。但,我想,现在的她特别像是我无聊的时候看的动漫里面的病娇变态。尤其是那个表情,就算在笑着,看起来也很可怕。 “沈小姐帮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过了几秒,我问她。虽然我没有和变态相处的经历,但变态应该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她这样主动,肯定是有所求,那不如直接问。 “我和景家的那位关系不是很好,现在我这边的事情,除了景家那位,只有段家的人能稍稍说上话。而我听说,你和段家的小小姐有些渊源。”沈清润几秒没有说话,一张口就直奔主题,“我想请你,让段小姐出面,将我和宋总的事情压下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去你妈的,你算老几,这什么态度?这是求人的态度?怎么不去死啊? “方小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沈清润的眼睛直直地盯了过来,“我不光能让沈家的人听你的安排,如果你帮我把事情平息了,宋总那边我会帮你去言说,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就可以,只要你能够帮我。” 算计段毓桓可以没有沈家,但是却必须要有宋寺澄。她手上的巨量科技,在一定程度上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别样的“咽喉”,我想要段毓桓死,那就需要足够的人希望他死。 “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帮你解决?”我抬眸,迎上沈清润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反问她。 “你和元辞接触,替她找到了后路。中间还接触了我小妹,你的目的一开始不就是我吗?我送上了门,你可以省些麻烦了。”沈清润的语调有些讽刺,言语听起来有些刺耳。 但这是旁人,与我而言,她说的很对。 从一开始我去接触元辞,就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同时,元辞也不过是我来接触沈清润的一个跳板。可以说,元辞很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你说得对,我的确抱着这样的念头。”不同于她的讽刺,我的语调很轻松,可惜这种轻松没有持续多久,我就沉下了声,“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没错。我凭什么一定要帮你。 就算没有沈家,没有宋寺澄的巨量科技,我也能够达成我的目的。 要知道,在这个国家,可是不允许只有一个“咽喉”的。宋寺澄虽然是巨量科技的创始人,可实际上,她的股份却也算不上多。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的好妹妹的妻子——卓舒清,她的手上可还拿着不少巨量科技的股份呢。 听到我这样说,沈清润回答:“你和你妻子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我也知道你针对的人是谁,这并不是个秘密。相反,我很欣赏你的所作所为。对于你这种,弯弯绕绕想要达成目的的行为,也表示认同。” “你表示认同?那如果我不帮你把这件事情摆平呢?你既然知道我和我妻子的事情,那应该也很清楚,我和段毓林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平。”听她这么说,我真是觉得可笑,我讽刺地看着她,问她。 “如果你不帮我,我不介意在袖手旁观的程度上,给你添些麻烦。”沈清润很是无情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你该知道的,给你添麻烦,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fuck! 草! 我生生忍住自己要骂人的冲动,咬着牙,我有些不耐烦地舔了下自己的口腔内侧,狠声说道:“我帮你。” “谢谢。”沈清润露出了笑容,“作为你帮我的回报,我可以给你透露个消息。” 什么消息?我心中警铃大作,事到如今,我也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消息是我所不知道的。 “段家不是铁板一块。同辈中的老大是段毓枢,他的父亲段建邺是邺城这边的人,所以他生长在邺城,管理着段家的产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那么段建邺其他的兄弟姐妹呢?” 我眨了眨眼睛,虽然有心调查段家的事情,可这样的家庭,完全不是我所能查到的。我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段毓枢、段毓林和段毓桓之间的关系并不平和,至于说他们的父辈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段建邺还有个两个弟弟和妹妹,他二弟段建申,只有一个儿子叫段毓桉;他三弟段建海,生有一女就是你认识的段毓林。”沈清润说,“那你猜,段毓桓是谁的孩子?” 我的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如果说段毓桓不是段家的孩子,但他也被养在段家这么多年了。难道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能让段家对他置之不理吗? 怎么可能? “这种家庭最要脸,既然你都要做,那就做到死。如果不能弄死他,死的人就是你。”沈清润靠在椅背上,她头顶上的柔光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一些,没有一开始那么变态了。 我忍不住抬眸沉沉地看着她。 “我们都很讨厌段毓桓。”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看了一眼,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她就站起了身,“我先走了。” “我的事情,麻烦你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好像不是很妥帖的形容词。 上位者的姿态。 他妈的。 这次的见面让我一肚子气,我坐在位置上缓了好一会,这才站起了身,一边走出去一边给段毓林发消息。 等到车上,我看着我打的字,又觉得有些不妥。索性我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她很快地接起来。 “你在哪?我要见你。”我直接和她说。 “申庄路。”段毓林说着。 挺好的,大家都在申城,而且距离不是很远的样子。 开车来到她发来定位的地方,我刚刚停好车,就看到段毓林穿着一件针织衫,站在门口。 虽然真的很不喜欢,很膈应她,但看到她这样瘦瘦弱弱地站在门口等着我,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快步下了车,来到了她的跟前,在她前面推开了门,说:“有别人吗?” “没有,我关店了。”段毓林见我这样,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等我坐下后,她端来了冰水,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连她平日里雇佣的店员都放假了。 哦,忘了说。这里是段毓林闲着无聊的时候开的咖啡厅。名字叫:victor。 妈的,分手800年了还惦记着别人的老婆,不愧是臭不要脸的段家人。 “freya姐姐,这个店名不是我取的,是我三哥他想的。”段毓林就和在我心上按了窃听器一样,解释道。 见她主动提起三哥,我索性问她:“你三哥是段毓桉?” “你怎么知道?”段毓林面上看着还挺若无其事的,但仔细看去,就能够看到她强打精神,满心戒备的模样。 我舔了舔牙齿,直接将沈清润卖了,说:“沈清润告诉我的。” “沈清润?”段毓林皱眉,显然对沈清润这个名字不是那么的熟悉。 “宋寺澄的现女友,xxx部队yy中队的队长。好几年前穿着制/服,从越野车上下来揍了你的景晨姐姐一拳的那个死变态。”我提醒着她,“长得挺好看的,但整个人透露着一种阴惨惨气息的那么一个人,你不认识?” 段毓林的眼睛眨了眨,显然还在思考。 “沈清润和我透露出来,说段毓桓不是你家的孩子。也就是说,如果闹大了,你家会舍弃掉段毓桓,这是真的吗?”我不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逼问。 段毓林听完,没有立刻回答我。她的双眼逐渐展露出笑意,可这笑意看着又有些瘆人,是我见都没见过的,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忐忑。 “原来是这样。”段毓林说,“我说怎么大哥和三哥对段毓桓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段家人。” 好家伙,感情你都不知道呢? 什么几把玩意??? 我脸上的表情绝对谈不上好看,神态也有点不耐烦,打了个哈欠。 “谢谢姐姐告诉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段毓林重新恢复了我所认识的乖巧模样。 “我不管你要怎么做,你不要挡我的路就行。”我对段毓林要怎么做不是很感兴趣,“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做。” “你说。” “宋寺澄和沈清润的恋情被元辞给曝光了,沈清润的身份摆在那,部、队那边需要个人把这个消息给压下来。”我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她不要辜负我期望,“你能做到吗?” 听我这么说,段毓林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就算我不可以,姐姐和我说了,我也一定会做到的。” 油嘴滑舌。 “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下次见到你就不会打你。” “姐姐是说,你下次还会来见我吗?”段毓林看到我站起身,也站了起来。 妈的,狗皮膏药。臭不要脸。 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能比我还厚脸皮的?她就这样追到阿竽的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高中三年 23. 再见到赵壹笙比我预想中的要快,我以为怎么也要到邺城开春才能够见到她。却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坐到了我的对面。 高中阿竽被送到了ca,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是不相信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我的阿竽竟然就这样抛下我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于是,很显而易见的,我发疯了。 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那种无能狂怒似的发疯,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狂。 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对,应该说康家姐妹两个和我的父母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家里条件好,母亲虽然有控制欲,但和父亲一样都是爱着我的,无法无天的独生女就是这样的。 我给阿竽打了三十四个电话,都没有接通。自懂事以来,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要求的情绪稳定,就这样一点点被磨灭殆尽。 康壹竽,你真是好样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将手上的手机扔出了房间。不小的力度直接让手机摔得四分五裂,感谢那时候的手机技术,哪怕键盘都被摔出来了,还是能够拼上。 但我完全顾不上摔了的手机,我大力地推开了家门,也不管那天邺城的阳光有多么强烈,也不管自己的脚上穿着在家的拖鞋,更不管自己因为病还没有完全好而昏昏沉沉的脑袋。 我家距离康家不算太远,但也不算近。 7公里,我跑了过去。 不得不说,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智商真的不在线。那么远的距离,就算当时邺城打车不方便,我大可以骑个自行车,也比我跑过去要快上很多。可当时我真的完全没有想起来。 推开康家四合院的大门的时候,赵壹笙听到了声音,她转过了头。 “阿……阿竽呢?”我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口中有跑步过后很久没有出现的铁锈味传来,我抬着头,直直地看向赵壹笙。 赵壹笙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我的到来,她看着我,过了会,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眸忽的变红,她瘪瘪嘴,眼眸里盈着晶莹。 这个哭包,又要哭了。 真他妈烦人,我本就没什么的耐心,在此刻看到赵壹笙这幅样子,更是完全消失。我站直了身,看着赵壹笙,突然大声喝道:“别他妈哭了!” 自从小时候答应了阿竽不欺负赵壹笙,我已经很久没和她吵架了,像是这样喝止更是没有的事。赵壹笙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凶,她的眼泪都已经落了下来,本来要说话而张开的嘴巴,默默地闭上。 漂亮的小姑娘默默地在我面前流泪。 可我完全没有安慰的想法,我走上前,抓着赵壹笙的胳膊,沉声问她:“阿竽呢?你姐呢?” 听到姐姐的名字,赵壹笙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我看着更是觉得烦人了。我咬了咬牙,喘了口粗气,逼问着:“憋回去!说,你姐呢!我的阿竽呢!?她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赵壹笙看到我这么凶问她,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自暴自弃了,她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和我说:“爸爸……爸爸打了阿竽,还……还把阿竽送……送……” “送哪了?” “送到外公家了!她昨天就飞走了,去ca了。” 康姨夫为什么忽然把阿竽送走?康家这两姐妹,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阿竽才是那个一直被偏爱的人,往常在家挨揍挨骂的都是赵壹笙,哪怕有时候阿竽闯了祸,康姨夫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两句。 怎么还打了阿竽? 我皱眉,有些想不明白。索性,我继续问赵壹笙:“阿竽为什么挨打?是因为挨打了才被你爸爸送到ca去了吗?” “我也不知道阿竽为什么被打。我那天回到家,就看到爸爸在院子里面打阿竽,阿竽一声不吭,妈妈和她说话她也不吭声。我以为第二天劝她和爸爸说说好话,就会好。可没想到,爸爸把她送走了。”赵壹笙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表情还很疑惑。 我的心中有个答案,可,我不敢相信。 难道阿竽和家里说了这件事情吗? 我们还没有成年,才十几岁,还要接受家里面的资金帮助,她怎么敢的? 我就这样疑惑着,不知道该和赵壹笙说什么。这时候的赵壹笙不像是后来,她一直在阿竽和我的保护下,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过分的天真和可爱,她就像个快乐的小傻逼一样,根本不知道我和她姐姐的关系。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帕特丽夏回来了。 她看到我的时候神情有点尴尬,没有了曾经的和善。我看她这样,我知道,她和康姨夫应该是知道我和阿竽的事情了。既然她知道了,那么我的父母呢? 我强装镇定,和帕特丽夏打了招呼后,离开康家。 回家的时候,我有点魂不守舍。连自己撞上了一户人家扔出来木质沙发都不知道,这结结实实的一撞,让我疼得蹲了下来,龇牙咧嘴。 缓了一会,我继续走着。等到家得时候,天已经黑了。 爸妈已经回到了家,她们两个面对面说着什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德行,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可我能怎么做呢? 妈妈看到了我撞破的膝盖,她连忙跑了过来。我作势蹲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看到妈妈摸着我的膝盖,一脸心疼的样子,我说:“妈妈,好疼啊。” 我不是会撒娇的个性,长这么大,一直也算不上是会让家里操心的个性。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她们说疼。 爸爸也过来了,他蹲下身,抬头看着我,眼里的心疼明显。 我伸手抱住了妈妈,埋首在她的脖颈间。 我什么都做不了,离开了爸爸妈妈,我什么都没有。别说得到阿竽了,就是去见她,我都没有钱。 只有自己强大,才能见到阿竽。 后来,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我的中考成绩不错,和赵壹笙、祝施一块上了一中。可后来我意识到,如果我留在国内,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那很有可能我就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我不要。 于是,我和爸爸说我想去十八中国际部。 好在我的成绩好,好在我的家境好,好在好在。 转学前,我和赵壹笙在她的开学典礼跳了个舞。舞台上,我看着恣意的赵壹笙,不知怎么的,我把她当成了阿竽。 台下的人在尖叫,我听到有人说我们般配。可这帮蠢逼哪里知道,明明我和阿竽才是最般配的人。 没有了阿竽的生活是那样的无趣,十八中国际部的人们也是那样的没劲。比家境比交际比课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无聊。 好在,国际部的升学压力一点都不比普通高中差劲。 忙着申请大学,很多事情就会自然地遗忘了。我不在家里人面前提起阿竽,也不别人提起阿竽,就好像阿竽这个人已经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可我知道,她在我的心里。 我知道赵壹笙在申请帝国理工,也知道她开始怀疑了我和阿竽的关系。但这又怎么样呢? “我姐在申请普林斯顿。”一次见面,她突然和我说。 阿竽的成绩很好,哪怕是去了ca,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但普林斯顿的难度很高,至少,不是我所能肖想的。 到了申请大学的时候,很多事情好像就应该考虑了。于是我问赵壹笙:“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进投行,做金融,赚钱。”她抬眸,望着我,眼里的野心昭然若揭。 看着这样的赵壹笙,我没忍住笑了起来。 三年,短短三年,赵壹笙从那个阿竽刚刚离开的小傻逼,变成了现在这幅充满野心的模样。 而现在,距离阿竽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现在的赵壹笙是怎样的呢? 她目光沉沉地望着我,这些年来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强烈了不少。比起三年前,那种疏离感和分寸感更加明显了。要是一般人,会不会被她这样的目光所恫吓呢? 会吧。 但我不是一般人。 “怎么?”我觑了她一眼,继续喝我面前的椰子汁。 呕,好难喝的木头味。这玩意到底是怎么火的,阿竽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还不如青瓜汁,呕。 “你要是不喜欢喝椰子汁就换一个吧。”她看到了我的神情,提议道。 我望向赵壹笙,摇头,说:“总要试试阿竽喜欢的东西,虽然我真的喝不惯。” 听我提起阿竽,赵壹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要是还拿捏不了赵壹笙,那我也就不要说什么复仇了。看着这样的赵壹笙,我笑了起来,歪着头,眉头挑起,说:“怎么了?” “新箬,你在玩火。”她的语气很坚定。 这他妈都是什么形容词?我笑了出声,满不在乎地说:“你是穿越到霸道总裁爱上臭傻逼的小说里面了吗?女人,你在玩火?发什么神经?” 赵壹笙一怔,她没有立刻反驳我,片刻后,这才说道:“你不要牵扯到太多的人,牵扯的人越多越不可控,到时候引火上身,你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牵扯也多的势力越不可控,可是,赵壹笙啊赵壹笙,你怎么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想要这个可控呢? 可控个毛啊,不说段毓桓是段家的,段家和景家有姻亲,就是一般的宋家、沈家哪个又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我要是想要可控,那不如早早地回a国,老老实实做我的四大合伙人,赚着钱、开着派对,找几个和阿竽长得像的女人夜夜笙歌,那他妈才叫可控。 说个几把呢? 我的不耐烦实在是过于明显了,赵壹笙到底是和我从小长大,她很清楚我的个性。她咬了咬牙,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她坐到了我我的跟前。 我后退了一点,不愿意和她挨着。 “新箬姐。”赵壹笙的眼泪就挂在眼睛那里,看起来马上就要落下了,“我只有你这个姐姐了。” 所以,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不要以身犯险。 对于这样的赵壹笙,我真的很难狠下心。抬起手,抚摸着她的泪水,我看着她。 有风吹了进来,我清醒了过来。 推开了她,冷声道:“你还有卓舒清。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太多。你把元辞收好。” 说完,我推开了店门,走入风中。 赵壹笙啊,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将汽油倒在自己的身上了。不烧了自己,如何能烧得到段毓桓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天气:晴 24. 再度和元辞还有赵壹笙见面已经是春天了。 我司是合伙人制,许多事情上我有很大的自主权,自主就决定了我的自由。于是,我回邺城了。 快到生日了,没有道理还在外面的。就算再和家里面怎样,我还是得做做表面功夫回家一趟。 和爸妈吃饭其实挺没有意思的,虽然我们的小家从几十平米的二居,变成了现如今的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餐桌也从小小的方桌子变成了现如今功能完善的大圆桌。可这意味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不远呢? 我吃着面前的粉丝,神情默然。 阿竽的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说难听点,如果当年死在医院的那个人是赵壹笙,我们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一直病歪歪的,好几次进医院,很是危重紧急的样子。 然而死的人确实最健康、自律的康壹竽。 不要说我和赵壹笙当场崩溃,就是知道阿竽喜欢我,而讨厌她的我的妈妈,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也猛地从会议上离席。第一时间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妈妈是对阿竽的离世觉得遗憾,还是关心我当时的状态。我只记得,那时候她泪眼婆娑地拉着我的手。 然而,我甩开了她。 抱歉妈妈,我不是故意迁怒你。 只是,我失去了阿竽。失去了我这么多年,走到今日的支柱。我真的,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后天回申城。”我挺直了背,离开了座椅靠背,端起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和爸妈说道。 “这么早就要走吗?不在邺城多留几天吗?”爸爸问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没有说话。 和爸妈吃完饭,我觉得气氛实在是压抑,索性出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有走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终于觉得困了,我才回到家,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放空,睁眼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洗过澡,来到了赵壹笙说的餐厅。 等我进到包间的时候,这才发现餐厅里面已经有人了,是元辞。 “你倒是来的早。”我将大衣脱下,随手挂在挂钩上,一边找了个湿纸巾擦手一边和元辞说着。 元辞瞥了眼我,显然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来,回答道:“毕竟要见新的老板。” “走个过场的事情,不用在意。”我看了眼餐桌上淡出鸟的早茶,倒了一杯冰水给自己,喝了一口,“对于高科的情况你知道多少,需要我来给你讲吗?” “不用了,我等会听听elizabeth怎么讲吧。”元辞清了下嗓子,瞥到赵壹笙的身影,站起了身。 赵壹笙进入包厢,和元辞握手。 “高科和巨量科技风格上还是有点不同的。我清楚巨量一直奉行扁平化管理,见人都叫同学。但在高科不是这样,这里职级就是职级。对你们这种纯互联网来说,可能会有些死板。但整体上,还都是效率至上的。”赵壹笙听到了我们刚才说的话,她脱下衣服后,直接说道。 “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吗?”元辞笑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的样子。 “我十点还有个会,顺利的话,你的职位今天就能够定下来了。”赵壹笙实话实说,“你对高科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想要知道,我进入高科后,我的职权范围,以及我的汇报对象。”元辞极快地进入状态。 “高科和gke的董事长都是我,但预计在今年六月份,我会卸任。到时候董事长的人选会经由董事会来决定。公司内的主要成员很简单,祝施主要负责海内外的技术研发,叶媜是cfo,gke的负责人是曾悦。原本的行政副总裁,她调任到了另外一条业务线,你的汇报对象是我。” 说真的,我完全不觉得行政总裁这种岗位有什么可商量的,又不负责具体业务,也不需要对营收负责。不过是打辅助的岗位。 她们说着,我吃着。 两个人聊的还算是愉快,就在我啃了个凤爪的时候,我看到元辞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赵壹笙说道:“freya所在的事务所是负责高科的审计吗?” “是的。”赵壹笙点头。 “我听说freya所在的事务所拿下了恒天的case,那个合伙人是你吗?”元辞转过头,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是那样的阴翳。 草,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我清了清嗓子,掩饰着我的情绪,说:“不清楚,我司合伙人制度,我对其他人的项目并不是很了解。” 虽然我没有将拿下恒天的项目表露出来,但很难说赵壹笙不会察觉。她看着我的脸,一言不发,眉头却微微皱着。 “居然不是freya吗?我还以为你前阵子频繁跑港城,就是为了恒天的case。”元辞直视着我,转瞬,她将头转了过去,又继续看着赵壹笙,说道,“elizabeth或许不知,恒天是段毓桓在港城的产业,不只是产业,应该说是他的主要利润所在的企业。” 草! “元辞。”我低头笑了,抬眸望向元辞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不要妄加揣测。” 我还是第一次警告元辞。 她的眼神有点变化,但整体来讲还是温和的,她看着我,不管赵壹笙还在我们的对面,走到了我的跟前,望着我的眼睛。 “freya,你骗不了我。”不同以往的温和,现在的元辞眼神满是侵略性。不知为何,我好像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阿竽的身影。 苍天明鉴,贫尼真的对元辞没有半分的非分之想。可她这话音落下,我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的,就连心跳声都是那样的响。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坐泰山,笑着回应:“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壹笙起身,座椅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两个的对视,她看着我。用霸总小说的话来说,她的眉头能够夹死一只苍蝇。我以为她会问些什么,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沉沉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以自己还有别的行程为理由,匆匆离去。 包厢内只剩下我和元辞两个人。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freya不会怪我在elizabeth面前,说你去接触了段毓桓的事情吧。” 去你妈的。 我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直接起身。高大的身高就是有一点好,我几乎能够将元辞的身影笼罩住,按着她的锁骨,我将她推在了墙上,问她:“你当着她的面说什么!” “现在告诉她,她还能让卓小姐帮你准备后路,难不成要等到段毓桓和你都被抓进去的时候,再告诉她吗?”元辞脸上的表情罕见带了些怒气,她的手按在我的手腕上,“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疯的女人。” 我疯?我哪里疯?她就是和赵壹笙不熟悉,但凡她知道赵壹笙有多疯比,她根本不会认为我疯。 “你怎么猜到的?”算了,疯就疯吧,我坐回了椅子上,问元辞。 我的手段虽然不能说多么高明,但怎么会才一开始就被元辞给知道了呢?这不正常。 “你借着我的名头,说着想要接触宋家和沈家,更是想凭借着沈家走到景家的面前。这一切乍一开始看起来都是合理的。”元辞依旧靠在墙上,看着我,“但仔细想想,这不对。” “如果说你原来不知道沈清润和景晨的关系不好,还情有可原。可我后来告诉了你,沈清润和景晨关系不好。既然关系不好,那么你就不可能靠着沈家去结交景家。那你还想要认识沈清润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你的目的一直都不是景家,而是沈清润。准确的来说,是沈清润的二妹妹,沈清涵。” 我眼珠一抬,望向她。元辞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闭了闭眼睛,没有言语,实际上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 没错。我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景家,至少是接触到段毓桓的这件事情上,目标不是景家。哪怕我知道了景晨也想让段毓桓死,我的目标也不是景晨。 沈家在邺城不算多么出名,甚至还比不上鼎盛时期的祝家。但是有一点,沈家的老二所在供职的部门,能够捏住段毓桓的恒天。 我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只需要保证,会有一个家世背景强悍的、正直的人来负责这件事情,逼迫段毓桓不得不跑到港城来处理这件事情,就足够了。 至于说景家,宋家,这些乱七八糟的,都只是主线任务旁边的支线任务。 “你的脑子转的很快。”我笑着夸奖道,“赵壹笙恐怕都没有想到这点。” “我接受你的夸奖。”元辞眉头一挑,模样很是嘚瑟。但她这样的情绪很快地藏了起来,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居高临下地和我说,“你的职业给你提供了一些便利,但与此同时,你自身的风险指数也会变高。freya,难道你要搭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只为了把这么一个人拽进去吗?” “是。”我沉默了片刻,看到元辞目光中的震惊后,才又说,“只要他能进去,在港城进去。我能保证,他不会活着走出监狱。” 元辞轻轻咬了下嘴唇,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freya,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冒险。” “我没有办法。”我就当自己没有看到元辞的锋芒,笑着回应,“和段家比起来,我实在是太渺小了。蚍蜉撼树要多少年?我等不及了。” “不光如此,到时候,卓舒清也不会有机会插手的。我的确没打算让景家掺和进来段毓桓的这件事情,可不意味着,我不会利用景家。” “卓家这两年在江东的业务进展实在是太太太快了,他家这样的背景,怎么不会被忌惮。你觉得到时候,他家还有那个余力来插手港城的事情吗?” 元辞心里一沉。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打算放过段毓桓,也不打算放过卓舒清,更不打算放过我自己。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坏你的事情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回道:“有的时候,我也挺孤单的。如果不说出来,我也怕自己做不到。” “算了,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元辞叹了口气,过了好久好久,终于是这样说道。 我不需要别人的关系,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兜底,我只需要有人知道我在做什么,就足够了。 这才是成年人的尊重、祝福。 至少是我想要的尊重和祝福。 看着这样的元辞,我还是得说:宋寺澄这个土鳖!怎么会喜欢沈清润这种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大二 25. 和元辞还有赵壹笙见完面,我随意地在附近开了一间房。原因无他,我的头好痛。 进了房间后,我吃了三片止疼药。随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药效。头一阵阵地抽痛,我的情绪也随着这一阵阵的抽痛,变得越来越暴躁。 我很清楚,止疼药救不了我。 要是能救,早在大学的时候就救了。 我的头疼,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理痛,而是更加偏向于心理痛。第一次头痛的时候是在我的大学,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大二的时候。 申请offer一定程度上就是个玄学,谁都说不好自己能够申请到什么学校。赵壹笙说自己要做赚钱的行业,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试着申请了普林斯顿,可很遗憾,并没有收到offer。 反而,我到了距离普林斯顿76公里的费城上大学。 我知道阿竽就在普林斯顿。 我们在一个国家,距离不远。我想去找她,可我的心底总是存着一口气,我想等着她来找我。我想要她给我一个交代,我想要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我想要明确她现在还喜欢我。 就这样等着,等着。 我没有等来她来找我,反而,我等到了她和别人约会的消息。 知道消息的时候赶着期中考试,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在图书馆多久了,我只知道镜头里面的自己是那样的憔悴不堪。我静静地看着手机里面的赵壹笙,不发一言,挂断了电话。 那是第一次,我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头痛。 我是个没有痛经的人,长这么大,也就拔牙手术后吃过洛索洛芬钠片,自然也不知道头疼是要吃止痛片的。我生生的忍着,公寓床边的桌子上还剩着一瓶水,我拿过水,一口气喝下去了半瓶。 就在我以为会好的时候。 胃部翻江倒海,我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厕所,几乎不用任何的酝酿,趴在马桶上,我将一整天才吃下去的半个三明治还有刚才的那半瓶水,全部吐了出来。 头痛,胃痛,哪里都在痛。 我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可是我的周围一直萦绕着赵壹笙的声音,她和我说阿竽在和别人接触,和我说阿竽有了喜欢的人。 我的阿竽,喜欢上了别人。 那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 整个夜晚,我就没有回到床上,只要躺在床上,我就想吐,不光是想吐,更多的是呕,我一整天本就没吃什么,现在更是吐得干干净净。趴在马桶上,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阿竽的,为什么她就这样轻易的不要我了。 浑身上下哪里都在疼,我的头更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可我顾不得了,不管明天下午还有考试,我拿上车钥匙,大晚上开车去了新泽西。 可当我站在普林斯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因为我竟然真的看到了阿竽。 她和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她笑着。长大了的阿竽相貌和赵壹笙也是那样的相似,只不过比起赵壹笙,她要更加的明媚一些。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她和她的同伴们走在一起,夜风吹动她的发丝。 而我,站在阴影之中,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 好像我应该追上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康壹竽,我的双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不,应该说是陷在泥淖之中一般,无法挣脱,只能接受着自己下陷的命运。 正如我对这份感情。 阿竽已经放下了,只留下我,在这里苦苦挣扎。 我能怎么办?当阿竽不要我的时候,我能怎么办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 深夜回到费城,我躺在公寓的地板上,目光空洞。眼泪无声地落下,身上再痛又能怎样呢?我的矜持与任性,再也没人包容我了。 我这些年对她的喜欢,彻底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陷在过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 或许我应该放下了,可,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啊。我要怎样才能放下她呢?她是那样的温柔,除了赵壹笙,她所有的温柔只会留给我;她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哪怕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会开心很多;她的样貌是如此的出众,人来人往,她在一众庸庸碌碌的人群里是那样的明显。 可她不喜欢我了。 她喜欢上了别人,她的身边有了别人。 那个别人会和过去的一样,同她拥抱、亲吻,甚至和她上床、同居。她不再是我的阿竽,也不会和我亲密。 我失去了她,准确来说,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她。 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让我发裂的脑袋变得更加混沌。我听到了刺耳的铃声,回首想要拿过自己的手机,却发现现在的我躺在卫生间。努力地爬到了卧室内,我在地上捞到了自己的手机,接起电话。 “你在哪?我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对。” 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很熟悉。 但我知道,这不是阿竽。 怎么会是阿竽呢? 我的阿竽,又一次抛下我了。 我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人更加焦灼,她的声音没有了一开始的温和,反而有些急切,她对着我问道:“你的房间号是什么!方新箬,告诉我。” “我在ritz-carlton16层最角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是谁,只知道当我意识回笼的时候,我已经从地上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很痛,我几乎是被疼醒的。 “痛?”元辞的声音响起。 我有些惊讶她出现在这里,但想到对方是那种出了名的大好人,也就不多想了。 见我想要坐起来,元辞走过来将我扶起来,让我靠在床头。还不等我开口说话,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塞进来了一个温度计。 “量一下温度,看下你是不是又阳了。”元辞说着,眼神还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面正放着一杯水和两粒药,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两颗药是奥司他韦。 时间到了,元辞将我嘴巴里面的温度计拿了出来。 38.2摄氏度。 “幸亏我也给你买了布洛芬,吃了吧。”元辞就和小叮当似的,变戏法一样又拿了一粒药出来,在我根本反应不过来的程度上,将药塞进了我的手上,随后更是不容拒绝地将水杯塞进了我另外一只手。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布洛芬吃了下去。 或许是看到我把药乖乖吃了,元辞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但转瞬她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问道:“你那会我就看你脸色不太对劲,不是,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到自己身体不舒服吗?” “自从阿竽死后,我没有一天身体是舒服的。”我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她回答,“元辞,舒服这件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难了。” 我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就是阿竽惨死在我面前的模样,只能靠着过度的酒精让自己入睡,然而我工作却不允许我酗酒,我只能压抑着自己;我的头每天都在痛,脑海中好像有着无数的声音催着我快一些,市面上该吃的不该吃的止疼药,我都吃过了,可这毫无作用;我不敢去看心理医生,不敢去精神科,我不敢也不想吃那些精神类药物,我怕吃了那些药会影响我的判断,会让我昏昏沉沉,会让我忘掉自己的苦痛。 我不能忘记自己的苦痛,正如,我无法忘记阿竽一样。 元辞神情一怔,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但很快地她就反应了过来,她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阳了,她坐到了床边,不顾我诧异的眼神,将我抱入了怀中。 “方新箬,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把自己绷太紧。”元辞的声音轻容,她的呼吸落在我的身上,莫名让我疼到发裂的脑袋好上了一些。 “元施主,你这样对待贫尼,贫尼会很感动的。”我低垂着头,眼泪很不争气地盈在眼眶里,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方师太若真的超脱物外了,那可不要忘了我,咱们可是喝了很多次酒的。”元辞的语气温和,她看着我的眼睛,过了片刻,目光转而变得坚定,又道,“你已经做了这么多,难道你能接受自己因为身体垮掉,没看到段毓桓死去的下场吗?” 不可以。 我要亲眼看到段毓桓死,我要亲手把段毓桓送去死。 我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我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混沌的,浑身更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疼。 “方尼姑不要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元辞不等我说话,就把我重新按回了床上,更是将被子把我严严实实地盖住,“我今晚就在你这住了,等你退烧了好一些我再走。” 我定的是大床房,房间里根本没有第二张床能够让元辞睡。我眼睛眨了眨,意思很是明显。 “没事,我不嫌弃你,等你睡着了,我就在你旁边睡会。”元辞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明媚可人。 “可我嫌弃你啊。” 我的苍天,这破锣嗓子居然真的是我? 元辞满脸呵呵,她不计较我的话,重新回到了我刚睡醒时候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方新箬,你当年一定很有趣吧?” 我回望着元辞,摇了摇头。 不,我一直都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6、天气:阴 26. 病来得快但是去的也快。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就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而元辞此刻正站在窗户边,她一手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另外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肩膀。姿势看起来很像是在拍画报,听到我坐起来的声音,她转过了头,望着我,脸上略带着笑意:“醒了?” “嗯。”我弄了下自己的头发,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元辞跟着我的脚步,她和我之前看着她刷牙的样子一样,依靠在门口,看着镜子中的我,问道:“你那天想和我说的八卦是不是宋寺澄漏税的事情?” 我眨了眨眼睛,双手倚着洗簌台,点头。 宋寺澄漏税这件事几乎不可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影响,虽然数额也算得上大,但她的现金流应该还撑得住。本就是当八卦听一听的,告诉元辞也只是因为感觉她会感兴趣,但既然当天她拒绝了,我也就没再关注。 “她手上的现金不够。”元辞笑起来,“整个业内,现金流最多的人你说是谁?” 我咳了咳,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元辞,皱眉解释:“我得事先声明,这件事情和我无关,只能说是苍天在帮我。” 赵壹笙是出了名的现金王者,但宋寺澄一个官三代创业实在没理由求到赵壹笙的头上吧。 “我也不知道其中弯弯绕,如果你说和你无关,那很有可能是赵总做了什么吧。反正,宋寺澄这件事情赵壹笙会和她一块解决。”元辞也应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说道,“挺好的,有这个人情,你利用沈家的话能够更加顺手一些。” 她说完话就重新回到了室内,我护了个肤,走回去。 元辞依旧站在窗前,用来通风的窗户,在春季的邺城刮来飕飕的风,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可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外面。 “虽然你对赵壹笙的言辞很严厉,看起来也好像不是那么亲近了一样,但不得不说,你和她还保持这一种默契。”元辞在站了好一会后,终于是动了,她来到了桌前,拧开了一瓶水,递给了我,“在很多年前,高科还没有上市的时候,我和赵壹笙有过一面之缘。要是在那时候,我一定很难相信你和她是如此相像。” “相像?怎么说?”我坐到了元辞面前的沙发上,抬着头问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做乙方,加上审计工作本身像狗,一开始我对你的印象,工作上的印象。可以说是,圆滑、市侩?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现在看起来,你和赵壹笙真的很像。”都是那样的不择手段,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我轻轻地笑着,不反驳任何她的说法。但是,有一点,我得纠正她,说:“是她像我,我比她大。” 哪里想到我会纠正这件事情,元辞楞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她很是不客气地坐在我的沙发扶手上,手搭在沙发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问她。 “还是有点遗憾的。”她似乎在想什么,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而这双眼睛里面的担忧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的我想要回避。 见到我回避着她的目光,元辞眉宇中的担忧更加严重,她嘴巴微张,过了会,她忽然说道:“恒天的项目你要露面吗?从安全的角度上来讲,我觉得你还是不露面会比较好。” 安全的角度可以说是两个解释,一:为了将段毓桓成功送进去的安全角度;二,我的个人安全。 我的个人安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段毓桓就算再是段家人,再受袒护,连续杀两个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段毓枢也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从我将自己算进去时候开始,我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安全。 但是,第一个角度好像不得不考虑一下。 我想了想,回答她:“这样的项目,按理说我得露面的。”不管这个项目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但这个项目是我的,我断然没有把自己的成果让给别人的道理。但是,让下属出面,国内这帮傻逼男的,肯定又要说三说四。 听我这样的说,元辞也知道我的意思了。她脸上带了点笑意,摇了摇头,说:“你必须露面,可段毓桓可以不露面啊。”他只需要签字就好了。 我怔住一瞬,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我笑了一下,反驳道:“这个逼是个神经病,很难讲他会做什么。” “你准备了这么久,手里面应该也有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的东西吧?就算没有东西,或许你有那个……”人。 这种话居然是从元辞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的眼神有些闪烁,情绪收得很快,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看向另外一侧。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真正的大好人。”元辞微凉的手捏在我的下巴上,让我转过头来正对着她,“难道你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我当然知道能走到今天,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没有纯粹的好人。但不得不说,对于元辞我看走了眼。 她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喜欢宋寺澄无法自拔的、一无是处的行政人,相反,她的洞察力强悍得很。我查了那么久的东西,她不过是在我几次见面,私下探查一番,就能够将我的计划猜出个七七八八,甚至现在开始帮我完善。 这个人,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大好人哪里有什么劲,这种白切黑多带感啊。 “你知道了些什么呢?”我问元辞,“段家的消息真的很难查,我也是查了很久,才从里面的人的反应上察觉到一些的。” “这种家族里面的龌龊事也就是那些。没有什么去刻意探查的必要。”元辞的眼睛里有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她看了我一会,桃花眼上的睫毛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否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些关于段毓桓和其他段家人不同的事情,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既然他姓了段,段家人认他,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段家人。相反,从小就被扔到海外的,看起来应该是正经段家人的人,或许才不是真的段家人。” 元辞好像是在说绕口令,但我却听懂了。 沈清润和我讲段毓桓是段家的养子,不足为惧。但此刻,元辞告诉我,哪怕段毓桓是段家的样子,他的地位也远高于被流放的段毓林。 我的心里一紧,原本觉得或许真的能够弄死他的心,被猛地揪了起来。我只觉得氧气不太够,不得不频繁而密集地呼吸着,但就算是如此,我还是觉得呼吸时如此的困难。 元辞见我这样,立马从沙发扶手上下来,抚着我的背,让我顺气。 “我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不要轻敌。就算段毓桓在段家掌握的话语权比段毓林高上不少,但是他对段毓林抱有龌龊心思,这是段家所不能容忍的。实在不行,你就把这件事情发出去,到时候段家自然就不得不舍弃他了。”元辞不再旁敲侧击,转而是直截了当地将我们心照不宣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摇头,立刻反驳:“不可以。” 虽然我无时无刻不想掐死段毓林这个小混蛋,也在很多年的日日夜夜嫉妒她和阿竽,但她确实是个很可爱的人,也是个很可怜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将段毓桓以合理合法的方式弄死,那么,我也可以不用合法的方式。 但如果以段毓林为代价,我会唾弃自己的。 就是死了的阿竽,她一定也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万一我真的这样做了,等以后我见到阿竽,她肯定是要不理我的。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我是想让段毓桓死,我也知道从段毓林的角度下手是最简单快捷的方式,但我不想这样做。”我和元辞这样说,“首先,这是我和阿竽的事情,段毓林这个分手了好久的前女友频繁插手我不能容忍;其次,段毓林她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让她冲锋陷阵,她只要打打辅助就好了;最后,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揭人伤疤,就算成功了,以后她又怎么在段家自处呢?” 我不知道段家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想,既然当年能够偏袒到把段毓林是送走,想必,应该也不是一群什么好人吧。 听完我说的话,元辞的眉毛轻轻一挑,过后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刚才说出那样的话。”元辞嘴巴上说着抱歉,可是神情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她转过头瞥了瞥外面不算晴朗的天空,“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帮你一步。” 什么? 要不要再帮我一步? “我见过了很多为了一件事而忘了自己是谁的人。然后,和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我很清楚你是做什么,你的决心有多么强烈。在过分强烈的决心背后,我以为你也会忘记一些东西,但显然你没有。” “恒天你还是不主动出面会比较好一些,我这里有个人选,本来还在犹豫,但我想现在介绍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元辞的语气根本不容拒绝。 我皱着眉,不太喜欢这样被人考验。 “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试探你,那我很抱歉。但我得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元辞看出了我的不喜,她解释道。 我眼睛眨了眨,脑子归位后,摇头。 我哪里有不喜欢的资格。 “你要介绍给我的人是谁呢?”我问。 “你应该也认识,你们同一个公司。”元辞抬眸,抬起了手机。 我看到了上面人的名字,眼睛瞬间瞪大。 徐容致。【你现在阅读的是 】 27、大学毕业,A1 27. 元辞的表情上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但我还是透过她的眼神看到了她的满意。想想也是,要不是满意,也不会把徐容致介绍给我。 和我这种才成为权益合伙人没多久的人不一样,徐容致在几年前就已经通过了两次晋升,成为了真正的partner。大家同样都是在这个所工作了十几年,学历背景大差不差,情商智商也都差不多,升职的快慢几乎取决于是否跟对人和身体健康程度。 我不能说对徐容致有多崇拜,毕竟升职是需要运气的。但猛地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同司别的办公室同事的名字,还是觉得有些奇妙的。 “虽然你也可以接港城的业务,但她主要负责你司在港城的金融服务业务。和内地有大量业务的港城和奥城金融机构有过多次的合作,恒天这种公司,正好符合她。”元辞好像根本没看出来我对徐容致也没多看好的样子,她继续说着,“贸然把你的项目给分出去,你肯定会有意见。作为补偿,港城大荣资本会转介绍给你。” 怎么这么积极? 我瞧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元辞这样的人好像很受不了有人一直盯着她看,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后发觉我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索性自暴自弃,说:“啊呀,我直说好了,她是我家里介绍给我的结婚对象。然后吧,她还是宋寺澄的学姐,反正我俩就很尴尬。前几天她找上我了,和我说你做了恒天,也说了其中的风险,准确来说对你来说的风险。既然如此,那不如……” “ok,可以。”我应下。 听我这么爽快地答应,元辞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大荣资本比恒天的利润要多得多,如果徐总能够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彻底脱手这个项目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人嘛,就是权衡利弊就好。我没道理会去拒绝。 “可以,到时候你亲自和徐容致谈就好。”元辞应该还有别的行程,她抬腕看了看时间,随后起身,“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吧?” 我当然有。 见我这样,她也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元辞离开后,我仰头看着天花板,脑子空空。 其实,利用段毓林,才是最快的方式。这是我知道的,也是她自己提议过的,但是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我揍了她一顿。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揍了她一顿。我不愿意,一点点都不愿意她动这样的念头。 十几岁被自己的堂哥欺辱霸凌,告诉看起来最公正的大伯,换回来的是什么呢?是大伯告诉一直不喜欢她的父亲,父亲让她闭嘴,让她不要多事。 段毓林能怎样呢? 她只能选择远离这个地方,离得远些,远到去家里面的人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设身处地,要是我的话,我能做什么呢? 我会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 从一开始我和段毓林就是两种不同个性的人。 既然是两种不同个性的人,阿竽为什么会喜欢上段毓林呢?这是我一直想要问的。 那晚见到阿竽后,我经常会偷偷跑来普林斯顿,妄图再看她一眼、再多一眼就好。 我的语文不好,但我那时候的状态,应该可以说是——饮鸩止渴。 我知道阿竽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我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我更知道在我和阿竽之间横亘着我们两个的家庭。 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我都知道的。 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喜欢她,没有办法停下来不去想念她,没有办法停下来一次次受虐一般跑来普林斯顿。 普林斯顿那样的大,又是那样的小。 大到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够看到阿竽,小到我却看到了她那么多次。我知道她住在哪里,也知道她身边经常出现的那个女生是谁。 阿竽叫她毓林,她总是那样甜甜地看着阿竽笑,满心满眼都是阿竽的身影。她的年纪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我知道她并不是普林斯顿的学生,她还是在念高中的年纪,但她是怎样和阿竽认识的呢? 我不知道。 但我不允许自己对自己的情敌一无所知,像是上学的时候我找人问那个死王八的事情一样,我在小圈子里面几番询问这个毓林的身份。 我知道她叫段毓林了。 而在当我知道她叫什么的时候,她找上了我的家门。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拿到了现在公司的offer,正在经历苦苦挣扎的a1阶段,每天除了想着提升自己,超过同期外,根本想不到什么别的。 就连阿竽,我都很久没有梦到了。 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我的公寓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段毓林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的长发简单的扎成了个马尾,只背了个帆布包,眼睛亮晶晶的。我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她这双眼睛,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要进来吗?” 她的眼睛眨了眨,随后露出了十分甜美文静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曾在暗处无数次看到过,但是都是对着阿竽的。 我转过身,走向室内,下一秒我就愣了。因为最近工作的事情很多,我的客厅满是文件,就是我自己,也只穿着一件t恤,头发绑成了个丸子头,邋里邋遢。 草,我输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明知道对方在和阿竽走得近,而在她找上门的时候,我竟然是这样的形象面对。 我真的输了。 这样的我,那样的她,只要阿竽有眼睛就不会选择我的吧。 这样的意识让我有点难受,我的脸色几乎是僵硬了起来,然而想到这个小姑娘还在,我只能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妥帖,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密封的水,拧开递给她。 段毓林坐在了沙发上,我坐在她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姐姐,我是sonja,段毓林。”她接过了水,抬头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也介绍着自己,说:“我是方新箬,freya。” 听到我介绍自己,她的眼睛好像更亮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就算是铁石心肠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狠心的话。我叹了口气,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至于说她为什么能够知道我家地址,这没必要问。一个十几岁就在a国读书的人,家里面除了有钱就是有势。能养出这样漂亮小姑娘的家庭,更是不需要问了。 “姐姐调查我,应该是没有问到什么。那不如我送上门来,姐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说话声音是挺甜的,但这话听着真他娘的欠抽。我抿了抿唇,将一侧的抱枕塞到腰后,靠在上面,偏着头看向她,问:“你成年了吗?” “没有,我今年17岁。” 康壹竽,你他妈是禽兽吗? 人家还是个未成年。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我和victoria姐姐没有什么,她目前还把我当成妹妹看。”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但过了会,我就反应了过来。我略显讽刺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平淡地说道:“哦,知道了。” “她喜欢的人叫方新箬。”段毓林小小地饮了口我递给她的水,“我就找人问了下,恰好知道你也在查我的事情。” “所以呢?”我的耐心有些耗尽了。 这种霸总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场面,我只觉得恶心。连带着躲在后面的阿竽,我都觉得她变得恶心了。 这个死胆小鬼,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好了,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对着新的小情人大谈特谈自己的“真爱”?傻逼不傻逼。 “我对你们的情况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因为你的到来,我觉得我对康壹竽这个人都没什么兴趣了。”转过头,我看到段毓林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觉得有股气憋在胸口,我喘了口粗气,叹道,“我是喜欢阿竽。但我喜欢的,应该是我记忆中的阿竽。而不是现在的康壹竽。” “不是,我今天……” “我对你今天来不感兴趣,你不需要解释。”我抬手打算段毓林的话,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查过我,那应该知道我和康壹竽的关系。这份关系让她来北美,也是因为这份关系,我一直迟迟不在她面前露面。” “所以,如果你喜欢康壹竽,那你就去追求就好。你们有你们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生活。” 话说到这个程度,段毓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说的了。她起身,作势要走,但临走前,她还是转过了头,问我:“姐姐,我的确喜欢victoria姐姐,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你。” “与我何干呢?”我反问她。 就算阿竽现在心里有我又怎样呢?她并没有对我们的关系做出过任何的努力,甚至,她都不知道我就在距离她车程一小时的宾大。如果喜欢就是这样的话,那是否代表着她的喜欢太过廉价了呢? 我不缺爱,也不缺人的喜欢。 廉价的喜欢,我不需要。 哪怕是康壹竽的,我也不需要。 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属于我的,康壹竽。 段毓林正视着我,她的眼神富有深意,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在阳光下,我就这样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难过。 要是这样的小姑娘,阿竽会喜欢,也蛮正常的吧? 段毓林看着我,说:“我喜欢victoria。” 草。我都说了我知道了! 你喜欢和我说什么呢? 分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听到她几次三番说出来,我还是难以言喻地觉得心揪得疼。我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目光迟迟没能从她的身上离开,等到我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沙哑,我说:“你随意。” 随便你,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但是,康壹竽,如果你喜欢上别人。 我他妈就不要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8-30 第28章A2 28. 我以为段毓林的到来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影响,但一切都证明那只是我的以为。 高压的忙碌的工作,充满了我的生活,在这期间,我能够不去想康壹竽和段毓林的事情,但在休息的时候呢?哪怕我主动申请跟一个又一个的项目,让自己忙得找不到自己的脑袋,可公司的制度摆在那里,就算我不想,我也需要休假。 休假在家,我看着空旷几乎没有人烟的公寓,心底的空达到了顶峰。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怀疑自己的人。 像是女生喜欢上女生应该有的迷茫,当阿竽不告而别后该有的疑惑和自我否定,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挑起我的兴趣的反常,这些“正常人”应该有的疑虑和情绪,我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我喜欢康壹竽,同样的,我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人生只需要有康壹竽就足够,至于说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我不在乎。 可当我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内,满目苍然,我第一次怀疑了自己。 是不是,真的是我不正常呢? 我细细地回想着初中那几年和阿竽的相处,再想想这几年来在普林斯顿看到的活泼开朗的阿竽,倚靠在沙发上,我浑身都好像颤抖了起来。 冷,刺骨的冷。 伴随着冷的,是我已经快要熟悉的疼痛。 我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试图让自己团成一个球,期望着这样子能够减轻自己的疼痛。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在高中和大学的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我们有了不同的生长环境,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可以说,时光已经让我们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时候我对着段毓林决绝而笃定地说着,自己喜欢的是记忆中的阿竽,而不是现在的康壹竽。可实际上,我的内心何尝不希望现在的康壹竽就是我记忆中的阿竽呢? 那个我默默喜欢了这么久,从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开始就喜欢的人,难道真的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吗? 康壹竽真的变了吗? 我不知道。 我常常骂她是个胆小鬼,但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胆小鬼呢?我不敢见她,真的只是堵着那一口气吗?难道不是我怕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康壹竽吗?难道不是我怕现在的阿竽不再喜欢我了吗?难道不是我怕我不再拥有阿竽了吗? 真正的胆小鬼是我。 没被承认过喜欢的人是我。 从不曾拥有康壹竽的人是我。 一切都是我的执念,是我虚妄的想象。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客厅里变得漆黑寂静,夜色沉沉地从并未拉上的窗帘透了进来。曼哈顿的喧闹与我所处的寂静是那样的割裂,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几乎看不见的月亮,心情沉入谷底。 人类应该如何排解自己的欲/望? 口腹、□□。 这些我都没太大的兴趣,于是我选择抽烟喝酒。 公寓内有许多的酒,但我没有怎么喝过。原因很简单,我才入行没有多久,还不是可以放肆的时候,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只有足够有钱,我才有资格站在我的父母面前,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是康壹竽。 虽然,我并未拥有过她,可我仍旧固执地想要告诉全世界,我喜欢的人是康壹竽。 威士忌被我倒入平常喝咖啡的马克杯中,懒得从冰箱内找出冰块,我端着马克杯,看着杯中闻起来不好闻,喝起来和医用酒精没什么差别的威士忌,静静地发呆。 喝酒是一种逃避行为,我无比清楚。 我真的好痛苦,积压已久的情绪几乎快要将我压垮。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竟会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但现在,除了把自己喝醉,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还能怎样去缓解对阿竽的思念呢? 我没有办法了啊。 闭上眼睛,冰冷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滑落。我喝了一大口不好喝的威士忌,这么大一口吞入,让我的嗓子都有些痛了,但我顾不得这些,几口将马克杯里面的酒喝完,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几口喝完,继续倒入。 机械性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瓶威士忌很快地就见了底,我又翻出来一瓶。周而复始,等到我意识到自己醉了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地上,衣服上有着残留的酒,而身边的空酒瓶已经有了两瓶了。 我竟然自己喝了两瓶威士忌? 我不会半夜胃出血去医院吧?要是去医院的话,公司会不会知道我饮酒过量呢?应该不会影响我以后的升职吧? 我才A2,距离合伙人还有着好远好远呢。 脑海中满是这些不靠谱的想法,担心着自己喝太多而影响工作,可动作却一点没有停,依旧喝着苦涩的酒,感受着并未被酒精压下去一点的浑身的抽痛。 难受。 真的很难受。 我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窗户外的夜空,夜空下的灯光变得摇晃,已经有了重影。不知道是玻璃太干净还是夜空太昏暗,我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褶皱。 像条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只有弱者才需要成群结队。所有的情谊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坚实有力的利益才是永恒的。我只能允许自己的世界里有康壹竽,或许再加上一个赵壹笙,除此之外,我再也不需要别人了。 可是现在,我真的好他妈像一只孤单的狗啊。 为什么康壹竽不能出现呢? 段毓林都找上了我,难道她不知道我在哪里吗? 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念我吗? 她不怕我喜欢上别的人吗?不怕我忘了她吗? 还是说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呢? 这样的疑问几乎要把我逼疯,我翻了个身,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想要去Blackstone问问她。 就在我起身之际,恍惚中,我好想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挨着沙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撑着身子在地上的我。她的眼神里,是我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情绪。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说,但我知道,那是康壹竽。不,是我的阿竽。 “阿竽……”我冲着她笑了起来,调动面部肌肉的时候,我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甜美一些,像段毓林一些。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一样,我笑得肯定很丑。 阿竽会喜欢丑丑的我吗? 我捂着自己的脸,又忍不住露出指间的缝隙,想要多看看面前的阿竽。 “阿竽,你怎么来啦?”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竽……”我走向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十分的红,“阿竽,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离开呢?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明知道我也在A国,不来见我呢? 我站在距离阿竽只有两步的地方,低着头,自顾自地呢喃着:“你不知道,你出国以后,阿笙有多努力,又有多叛逆。她们学校有人说……说她和祝施是一对,她就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然后,她还申请上了帝国理工。她说,要是顺利的话,她想去洛桑理工读研、读博。” “你还记得洛桑理工吗?那是你的梦中情校。”我仰着头,眯着眼睛,好似感受到了阿竽的温柔一般。 “阿竽,我喜欢你。”我上前抱紧了阿竽。 现在的阿竽不像小时候那样软软的暖暖的,反而有些冷,但无所谓,应该是新约克这个鬼地方的天气太不好了,所以才会冰冰凉的。我静静地抱着她,因为酒精而红润的面颊同样变冷,而我全然不顾这些。 我只想抱着她。 “康壹竽,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康壹竽。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双手勾着她的脖颈,我知道自己的样貌在一众人中也算得上出众,在酒精作用下,我现在的眼睛应该也蛮好看的吧?我有些不确定,看向阿竽,我在她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水波晃荡的自己的眼眸。 仔细看去,我好像并不是站在她的面前。 像是跪在她的面前一样。 卑微、虔诚,没有自我。只希望她能够垂下头,赠与我她的爱。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一点点。 就一点点,属于康壹竽的爱就好。 “阿竽,你喜欢我吗?这么多年过来,你还喜欢我吗?或者……或者现在的你,还有一点点地喜欢着我吗?” 康壹竽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卑微的我,她的双手是那样的冷,而比她的手更冷的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好像对我的表白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我的喜欢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的无关紧要。 看着这样平静而冰冷的她,我忍不住退了半步。 客厅内一片死寂。 我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眼看着阿竽的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地,我察觉到她会说一些我不喜欢的话。我连忙又靠近了她,想要捂住她的嘴巴。 可还不等我捂住她的嘴,我就听到了她冰冷的声音。 “方新箬,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你去找新的女朋友吧,或者男朋友。” 可我喜欢的是你啊,阿竽。 “做朋友吧。” “我本来就不是弯的,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办法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一字一句落在我的耳中,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明明是一个算得上能言善辩的乙方,但在此刻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喜欢我了。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我感到自己的头更加的疼痛了,我后退几步,无意识中快要退到了窗边。酒瓶将我扳倒,疼痛袭来,我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泪水。 挣扎着起身,想要问问清楚,可重新坐起,室内哪里有康壹竽的身影。 是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怎么会在乎一个曾经喜欢过她的人呢?她不在乎喜欢着她的我,又怎么会来我这里呢? 从一开始,我就被排除在她的选项之外了啊。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酒精摄入过多的我,虚妄的设想。 第29章天气:小雨2 29. 生活还是需要继续过得,因为生病多在邺城停留了一天,这已经有点与我的行程表违和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来申城。 其实按照我原有的个性来说,我并不是做合伙人的料。或者说,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一开始并不是往合伙人这个方向走。合伙人有什么好的,每天都要到办公室,每天都要和公司同事展现出自己很亲和的样子,每天都要为了办公室的业绩而奔波劳碌。 没什么意思。 赚的钱越多,我越觉得没有意思。 当然,我这样的话肯定会有人觉得神经病。事实上,我也觉得很神经病。人啊,只有在赚到了钱以后,并且还会持续源源不断地赚钱后,才会说出这种屁话来。当穷的时候,赚钱就是第一要义了。而有钱了,什么屁话就都能说出口了。 比如,现在赵壹笙逼问我一些有的没的。我说的也都是屁话。 “我真的不知道恒天是段毓桓的产业,我要是知道这是段毓桓的产业,我也不会把这个case转给徐容致。” 我当然知道这是段毓桓的产业,而且就因为是段毓桓的产业,我才转给了徐容致。 赵壹笙的眼神意味深长,道:“你把项目转给了徐容致?” 前天才生病,鉴于赵壹笙这个糟糕的体质,我戴上了口罩。看着面前的赵壹笙,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带着独属于她,而不属于同一张脸的康壹竽的风情。 “是,我把项目转给了徐容致。”我点头,“徐容致是港区这块做金融方向的合伙人,这种项目她做起来也比较得心应手。” “她会不会忌惮段家?”赵壹笙看向窗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但我很清楚赵壹笙这个人,随着她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她的行事也越来越封魔了。从她现在将自己一点点从高科的管理层抽出来,不难看出,她恐怕和我抱着一样的念头。 但很可惜,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徐容致的家庭背景挺深厚的,忌惮段家可能会有,但她绝对不会站在段毓桓的身边。”我望向赵壹笙,说,“段家,不只有段毓桓。”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赵壹笙回望着我,她的目光罕见地对着我带了份压力。 这种程度的压力,对我来说,等于没有。 我保持着微笑,不看她,反而,我看向了外面。今天的申城下了雨,毛毛雨。但是这些人走在外面却一个两个都打着伞,矫情死了。我舔了下自己的后槽牙,转过头来,回道:“我没有什么计划,这都是我的工作,赵壹笙,你该知道的,我的工作保密性质也很强的。” 不知道是我叫她的大名让她不高兴了,还是明显连骗她都不愿意让她恼怒了,赵壹笙的眼神又变了,压力终于是落到了我的身上一点。 见到她这样,我得到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笑着歪了歪头,说:“怎么?不行吗?” 我能明显地听到赵壹笙深呼吸了一下,以及口中发出的“嘶”的声音。 她生气了。 但那又怎样? 我调整了一下沙发的靠垫,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一些。想了想,又说:“就算你知道我的计划又能怎样呢?你的身体跟不上我的节奏,只会给我拖后腿。” “拖后腿?”她的语气很平静,她抿了抿唇,似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新箬,我不能说给你多大的助力,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妹妹,是阿竽的孪生妹妹,你觉得这种事情我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她,脸上的表情几乎不用看我就知道,一定是一副很讽刺的模样,我的眼睛向下打量了眼前的赵壹笙一下,语气里的讽刺比我脸上的更加明显,说道,“反正你都置身事外这么多年了,那就再置身事外一年也没什么的啊。” 我这样的话成功的惹恼了赵壹笙,她的笑容比起刚才还要明显,还要冷,她看着我,咬牙道:“你觉得我对我姐的死无动于衷吗?认为我这些年一直置身事外吗?” 我当然没有这么觉得。 阿竽死的时候,赵壹笙也几乎没有了半条命。她那时候疯得厉害,疯得卓舒清差点都没有罩住她,要不她福大命大,现在的康家姐妹早就在地府团聚了。 但那又怎样? 段毓桓不还活着吗? 罪魁祸首还活着,那当初发的疯有什么意义吗? 毫无意义。 我几乎不用说话,赵壹笙就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我还说出来了,我眼睛向下,以一种很难看的,近乎蔑视的神情看着赵壹笙,反问:“你没有无动于衷,那又怎样?段毓桓不还活着吗?他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将希望寄于段家和景家,就算段毓桓失去了一切又能怎样。杀人是应该偿命的啊,他不死,怎么才算是给阿竽报了仇。 他不死在我的手里,又怎么能算是报了仇! “赵壹笙,你当年的所作所为,的确给段家带来了影响。可却也让段毓桓彻底的从阿竽这件事情上摘了出去,你直接对付的人是黄春宁,是江家,对段毓桓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看着赵壹笙越发白的脸色,索性将一切说出来,“你以航运集团为代价,让景晨保下了你的公司,卓舒清也努力保下了你。” “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没有代价的。” “你现在还能活着在这里,代价就是段毓桓也活着。哪怕他进去了一阵子,等他出来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段家老二,你能把他怎么办?你已经针对了他一次,你哪里还有资本再针对他一次?”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看着赵壹笙的神情变得没有一开始的坦然。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内,哪怕是现在赵壹笙找上门来。 “当年你寄希望于同样对阿竽怀有恶意的家族,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而且,你应该也能猜出,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对你不满的。”我再度开口,对赵壹笙的脸色变化视而不见,“赵壹笙,你也变成了和卓舒清一样的人。” “她们这类傲慢得不把人命当成命的人,怎么会真心帮你?既然不是真心,有今天这种结果就很正常。当我的不满变成愤怒的时候,赵壹笙,你和卓舒清就也成为了杀害阿竽的凶手之一。” “要不是你,阿竽不会死。” 听到我这样严重的指控,赵壹笙立刻坐直了身子。我这样的话无疑是会惹恼她的,然而,那又怎样?小时候赵壹笙就打不过我,现在她这幅样子更是不可能打得过我了。 我站起身,垂眸看着怒火中烧的赵壹笙。清楚她在不断缓解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情绪暴走。可我偏偏不想让她维持着这种体面。我偏要告诉她,她当年做的有多错。我就要告诉她,她以为的报仇,不过是那群人上人粉饰太平的虚伪手段。 赵壹笙身在上位多年,可我也是三十出头就成为合伙人的人。我一点都不怕她具有攻击性的眼神,反而我的眼神会比她要凶上很多,甚至逼得她节节败退,不愿再看我的眼睛。 “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够做到。” 听到我这样说,赵壹笙眼睛里面的怒气没有半分的减轻,反而又带上了一些的慌乱,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刚刚说,要不是你,阿竽也不会死。”我的眼神逐渐归于平静,我尽量不去看赵壹笙的眼睛,只是看着她与阿竽相似的鼻梁与嘴唇,只想要透过她,看到我的阿竽。 可实际上,真正害死阿竽的人,是我。 要不是因为我初中的时候想要和阿竽表白,被祝施知道了,告诉了阿竽,阿竽就不会在高中远走CA。她要不是去CA就不会那么早地认识段毓林,不认识段毓林就不会和段毓林在一起,不和段毓林在一起就不会被段毓桓这个死变态给盯上。 要不是她想要获得我妈妈的认可,她也不会那样拼了命的想要成为Blackstone的大众化区总裁,不想着成为总裁也就不会那样冒进,联合卓家和日本的平家,吞下了整个江家。 这样的大的举动,让她重新回到了段毓桓的视线之中。 也因此害了她。 归根到底,造成这一切的祸首就是我和段毓林。 几年前赵壹笙发疯的时候,段毓林还能制止她,可如今,段毓林再也没有了阻止我的理由。 赵壹笙还有高科,还有卓舒清。帕特丽夏阿姨只剩下了赵壹笙这么一个女儿了,他们不能够再承受失去一个女儿的苦了。 可我不一样。 我没有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我的父母早在阿竽去世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我会跟着去的准备。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业,不负担着几千人的生计。 只有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只有我才是最名正言顺能够给阿竽报仇的人。 赵壹笙没有勉强我的能力,也没有强迫我的理由,她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她站起了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礼物。”她的语气十分平淡,“生日快乐,新箬姐。” 要不是她说,我都要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瞥了眼礼物的盒子,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送客的含义十分明显。赵壹笙似乎是没有看出来一样,她忽地靠近我,轻轻地拥抱了我。 感受着妹妹温软的怀抱,我的鼻息全部都是她的味道,不同于阿竽的味道。意识到我的身边再也不会有阿竽时,我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愿抬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给你任何我能做到的支持。”她的声音低沉极了,仔细听着还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等到赵壹笙离开,我这才低头看向了那个礼盒。就在我打开之际,我不知道,离开此处坐在车后座的赵壹笙,彻底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30章康壹竽自白1 30.康壹竽番外1 我是一个不太会暗恋的人,方新箬也是。 在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上了她,或许比她喜欢上我还要早一些。我记得那天很冷,还飘着小雪,邺城的冬天寒风刺骨,吹得我脸生疼。 我压着怒气,问着一个男生:“你喜欢方新箬?” 这个男生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说自己并不喜欢她,只是朋友间打了个赌。还说什么,方新箬这样强势的女生,不会有男生会喜欢的。 我当时很生气,挥拳打了这个男生。 男生是想要还手的,可他知道,要是打了我,迎接他会是什么。不说阿笙在学校里早就打出名气的战斗力,就是方新箬知道了,他一定会被“问候”得很惨。加上这件事情上,本身就是他的不对。 打了这个男生后,我回了家。 骑自行车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愤愤不平。一方面我觉得这帮青春期的男生智商和情商真的难以让人接受,另外一方面我却又在暗自庆幸这帮傻逼们看不到新箬的好。 新箬的确强势,但她生来就是强势的性格,小时候她就能够站在我和阿笙的面前,帮我们把那些骂我们是杂种的混蛋们打跑;现在的新箬更是能够替班里的女生出头,把这群青春期的傻逼男生们不怀好意、猥琐的目光,用拳头让他们闭上眼睛。 不要说我,班里面的很多女生都喜欢和新箬在一起玩。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新箬呢? 我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穿得像个年画娃娃的新箬。她的耳朵上戴着红色的耳包,她听到院门的声音,转过了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天空中漂浮的风雪都好似停了下来,转而是挂上了暖融融的太阳。 她走到了我的跟前,对着我笑着。然而还不等我说话,就看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手抓着我的手,显得有些生气,问:“你去干嘛了?这手是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我将手从她的手上拿走,笑着冲着她说。 但我这样的反应让新箬很是生气,她的怒气几乎不用我来说明,就轻易地让旁人看到了。我妈妈在一旁打圆场说道:“阿竽,你的手怎么了?” 我应该怎么和她们说呢?说我去打架了吗?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万一她们继续追问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阿笙看到了我的手,也看到了新箬和妈妈的表情,她走到了我的身边,冲我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后,和妈妈解释说:“有个男生对着我说屁话,我没反应过来,姐姐就打他了。就这样。” “阿笙,不要说脏字。”妈妈告诫道。 以为我是为了妹妹出头,妈妈没有说什么。但我却看到了爸爸和新箬对阿笙那告诫的一眼,随后我就看到了新箬的目光,我不敢和她对视,低下了头。 “你们干嘛啊,阿竽也有自己的想法啊。”赵壹笙早就习惯了爸爸对她和我的态度不同,她半个身子将我挡在了身后,不让新箬再看向我,“新箬姐,该说不说,那几个男生,我觉得也是该修理了。” 不管是不是为了阿笙出头,但能够让我出头的事情,绝对也算不上是一件小事,方新箬严肃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和阿笙在学校里算得上出名的小霸王不一样,新箬才是真正的大姐头。再开学,那些男生就已经学会了绕着我走,而我也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听到任何关于我的传言,新箬的传言在本来就没有什么的基础上更是消失殆尽。 我以为我们能够一直一直这样下去的。 可是祝施的纸条打破了一切。 爸爸是个传统的C国男人,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娶了妈妈这个CA人了。所以他不接受我喜欢女生,不接受我喜欢的人是新箬,是很正常的。 小时候我的身体不太好,而阿笙也调皮,所以家里常常挨揍的人是阿笙。我那时候总是哭,哭阿笙被爸爸打,哭妈妈不让我替阿笙,哭爸爸心狠手辣。 每当我哭的时候,阿笙都会告诉我,爸爸打她只是看着吓人,但实际上落在身上并不算痛。我持怀疑态度,但看到阿笙的笑颜,我当真了。 事实证明,我真是个蠢的。 爸爸打人疼死了。 我没有阿笙灵活,加上我也知道这件事情现在被家里知道是一件极具冲击性的事情,所以我乖乖地跪在院子里,等着爸爸打我。 “告诉爸爸,那是你在开玩笑是不是?”爸爸压着怒气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仰着头,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否定与肯定会有的后果。显而易见,以现在的年龄来讲,否认是最佳的选择,可我不愿意。哪怕是对着我的父母,我也不想承认,我真的不喜欢方新箬。 “爸爸,我喜欢方新箬,不是姐妹之间、朋友之间的喜欢,我喜欢她,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爸爸不相信,他严肃地看着我。 我静静地和爸爸对视,没有退让半分。 我可以做爸爸的乖女儿,可以让阿笙一个人离经叛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跪在这里被打没有怨言,但我不可以否认自己的心。 这是我的心,唯一的,真心。 清晰的看到了爸爸失望的眼神,他停顿了片刻说:“阿竽,你是女孩子,新箬也是女孩子,你怎么能喜欢女孩子呢?”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女孩子?”我反问爸爸。 “这是变态啊!哪有女孩子喜欢女孩子的?你听话,现在这个年龄先不要想这些,等到你长大了,你明白什么是真的喜欢了,再说这种事情,好吗?”我到底还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他愿意蹲下身子耐心地“开导”我。 可是亲爱的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玩笑。 “爸爸,我喜欢女生,喜欢方新箬。不是玩笑。我不喜欢男生,生理上就不喜欢。”我抬头看着爸爸的眼睛,认真地和他说。 我看到爸爸的嘴角紧紧地抿起,他眉眼之间的怒气更加严重,忍了又忍,就在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妈妈回来了。 她看到我和爸爸这样,眼眶顿时红了,她也想要劝我,告诉我方新箬是Tina阿姨唯一的女儿,告诉我家里受到方家的多方帮助,告诉我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说的一切,不过是让我否认自己喜欢方新箬。 可我为什么要否认一个事实啊? 我就是喜欢方新箬,怎么了?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了,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一个人?难道在他们的心里,我的喜欢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我不明白。 或许是我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爸爸,他手上的扫把打在了我的身上,一边打着一边怒气冲冲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人家新箬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吗?你要是喜欢上她,你让我和你妈怎么面对方家?你让你妈怎么和Tina继续相处?你让我们还要不要抬头做人?!” 我没有资格吗? “你是我的女儿,在你成年前,我需要对你的生活和学习进行教养。既然你这么能耐,那你高中就去CA吧,去找你的外公。” 去CA??? 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了要去一中,新箬那样的人,如果让她知道我爽约,她一定会生气的。金牛座的人就是很讨厌的,她要是生气了,肯定好久好久不理我,我又要哄很久的。 我不能去CA。 我摇着头,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爸爸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 哪怕阿笙回来趴在我的身上,帮我挡着他落下的棍子,依旧没有转圜的样子。我趴在地上,失神地看着你徒弟,眼中的光彻底熄灭。我知道家里面知道会很生气,甚至想过爸妈可能会和我断绝关系,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会选择直接把我送去遥远的CA。 去了那里,我该如何联系新箬? 我的反抗是无用的,不管我如何挣扎,我还是踏上了飞往CA的飞机。落地后,我想要联系新箬,可不管我怎么打电话,都无人接听。 我联系不上新箬了,甚至连阿笙也联系不上。 爸爸妈妈无疑是下了狠心了,既然走到这步,那我所能做的好像只有接受了。 这样毫无联系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阿笙都去了B国读书,我才知道新箬来了A国。 我之前和阿笙透露过自己想来普林斯顿读数学,以阿笙那个聪明劲儿,没有道理没告诉新箬。我在人群里找啊找,目光穿过一个又一个亚洲面孔,却始终没有找到她。 她没在普林斯顿。 那她在哪里呢? 后来毕业,我来到了新约克工作。来这里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实在是新约克是A国最大的城市,我在这里能找到个好工作,同理,如果新箬也在东海岸应该也逃不掉来到这个城市的吧。 新约克再大,也大不过邺城。 我想,我们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夜半睡不着,我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两点三十五。 我起身,来到客厅倒了杯水。正喝着,隔壁卧室有人走了出来,我看到来人,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关心地问:“认床睡不着吗?” “一点点。”段毓林也倒了杯水,靠在岛台前,眼睛半眯着。 她今年大三,来新约克是找到了这里的实习。恰好曼哈顿的房租贵得离谱,我就和她合租了。不知道是不是阿笙不在我身边的缘故,每次看都段毓林,我都有种莫名“妈粉”的感觉。 我看着她,眼神不自觉露出了宠溺。 她同样望着我,看到我这样的神情,怔了怔,随后,她说出的话,震惊了我许久许久。 “壹竽姐,我知道新箬姐在哪?”【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经理 31. 我再次遇见段毓林是在一个平常的周四。 审计这个工作就不是人做的,当你是初级岗位的时候,这个工作就更加不像是人能够胜任的了。那时候我已经成为经理,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成为了经理,并且几次评级都在前列,明显能够在明年成为高级经理。 谁都得说一句方新箬牛逼。 可我再牛也只是个打工的,手下的小朋友犯错,还得是我去给甲方磕头道歉,擦屁股。 赶来西海岸的时候,正好一群人都在楼下等着电梯,我身上还穿着浅色的西装,见到这一群人,先是和大家都打了招呼。随后上了楼,准备去见甲方。 做乙方就是要有自己的自我修养,同样的,作为领导也要有自己的担当。在报告没出之前,这群小朋友怎么被我折磨都是可以的,但是出了报告,问题就在我。 我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嘴皮子说服客户,当然,如果说服不了,那就真的不能讲道理了。 就在我不打算讲道理的时候,客户现场出现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人。 段毓林出现在了会议室内,并且她一出现,在场的这些个人纷纷站起了身。 很明显,这家伙是这群人里面的话事人。 我怎么不知道客户的领导层里面有段毓林的身影?我看着她身上穿的休闲针织衫和休闲裤,再看看她青涩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满头问号、 她他妈才多大啊?! “下午好。”段毓林静静地看了会议室的人们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本来还算得上平静的语气,忽的变得温柔,“我有什么能够帮助到你的吗?” 你有病吧你! 咱俩谁是甲方啊?! 真是很不好意思,面对段毓林我这些年工作磨炼出来的乙方人乙方魂,好像顿时都消失了一样。不过我面上还是端着妥帖的笑容的,我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 “ok,那你们先忙。”她是个聪明的人,意识到了我现在的情绪,见我不接茬后就离开了。 徒留了一整个会议室的懵逼人。 最终还是甲方的领导人最先回过神来,他看向微笑着的我,语气中的试探不加掩饰,问我:“我想,Freya和我们的Socata董事认识?” 我这时候应该怎么回答?说不认识的话,刚才段毓林那样子明显不是不认识的;但是要是认识的话,我一个做审计的,认识你们的董事,这是什么好事情吗? 段毓林这个小鬼真的是很莫名其妙。 有的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抗住对面这群男人们探究的眼神,微笑着说:“当然,现在我们先将目光转移到报告上面来吧,好吗?” 他们听我这么说,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在后续的交谈中的确没有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 从会议室内出来,我心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似的。我当然不在乎旁人对我的帮助,我又不是什么傻逼圣母,也不是什么遗世独立坚强生长的小白花,有能够踩的阶梯当然要踩。 更何况,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多数的帮助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我不在乎别人希望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如果可以,互惠互利是一种挺好的事情,一定程度上,这他妈不就是共产主义吗? 但是! 对方是段毓林。 一个喜欢康壹竽的人。 这就很没有意思了。她这个长相看起来才二十出头,万一要是傻逼小说看多了,哪天继续跑到我家来,说什么“我可以在你的事业上给你我能做到的所有帮助,但是前提是你不能继续喜欢康壹竽了”这种屁话,我该怎么办? 脑海里放飞的时候,我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毓林来到了我们这群人的中间。她正抬着头看着我。 要不是有人提醒,恐怕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现在看到了,我的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微微地冲她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但是段毓林却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她当着所有的面,她这个公司的人,我的同事们,说:“Freya姐姐,好久不见。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午餐?” 草,我就说死逼孩子烦人吧。 我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意图。但我没看出来。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能当着人家客户的面拒绝客户公司的董事的邀约吗? 我咬着牙,笑着点头,话语十分的良善,说:“好久不见了,Socata。” 段毓林就像是完全听不出我语气里面的情绪一样,她点了点头,态度更加温软了,又问:“姐姐想吃什么?附近有家日料还不错,你想吃吗?” 我能说不吗? “好啊。”我这样说。 “好的。我立刻去定位置,姐姐,咱们中午见。”段毓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她的眼睛眨了又眨,满是属于小朋友的天真。 真他妈的,我想打人。 但不管怎么样,这顿午饭我都是要和段毓林吃了。 中午来到那家日料,我推开包厢,室内只有段毓林一人。 脱好衣服,我同样跪坐在榻榻米上,我透过桌子望着她,目光沉沉。 “抱歉,我这样唐突地约你。”段毓林好像早有准备,知道我必定不会像是在公司那样的情绪一样,她上来的语气就软软的,这让我的脾气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发。 我能怎么办?只能忍下。 总不能像个神经病一样,不管场合和对方的身份,不管三七二十一与代价,先上去打死她就算吧。 深呼吸了两下,我沉默了一会,随后我就像是终于平复好了心情一样,问她:“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阿竽姐姐现在在Blackstone的新约克核心私募股权部门工作,她的公寓地址是LONGISLANDCITYJacksonPark……” 神经病啊这人?! 我有点惊讶她竟然会上来就告诉我康壹竽的住址,但这点惊讶很快就被莫名的烦躁给冲淡了。我打断段毓林的话,语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地说:“你不用告诉我。我这些年工作很忙,如果说我大学的时候还抱着初中那些情谊,觉得康壹竽是我的阿竽,那么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完整分立的来看康壹竽和阿竽了。” “像大学时候那样,大半夜开车去普林斯顿只为了看一眼她生活的有多么快乐,生活里有我没有一样,这种傻逼又神经病的行为,不会再有了。” 段毓林没想到我竟然会用这样激烈的言辞来回应她告诉我康壹竽地址的事情,她的眉头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但很快她的神情就又变得无措了。 年龄的差距始终是存在的,至少现在,乙方的高级经理方新箬就让甲方的段毓林董事,措手不及了。 乙方胜!yes! 我话音落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两个本身就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对面坐着,让本就不那么吵闹的包厢内更显安静异常,好在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 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虽然我已经好久没有在中午吃寿司这种了,但偶尔吃吃感觉也还算是不错吧。我一口一个金枪鱼寿司,眼里心里都是下一个要吃的寿司,完全没有注意段毓林在我对面的心路历程。 我不在乎。 不管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哪怕明天她带着康壹竽来到我的面前,当着我的面嘴对嘴,舌头甩着对方舌头。 我都不在意。 我一点都不在意!! 谁他妈在乎康壹竽这个傻逼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谁她妈在乎段毓林这个逼为什么知道康壹竽现在的住址啊! 我根本就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没错,一点都不。 “Freya姐姐,我今年二十岁了,我成年了。”段毓林看着我吃得高高兴兴的,非要来扫兴。 我抬眸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二十就二十呗,咋了?二十岁好二十岁棒?我就没二十岁过?神经病啊。我今年还二十七岁了呢?二十七,女人一枝花。牛逼得很好吗? “如果你不去找Victoria姐姐,我会和她表白。我们可能会在一起。”段毓林又说。 FUCKYOU! “关我屁事。”我的语气一下子冷了,我看着她,手中的筷子被我甩了出去,咬着牙,我又说,“段毓林,你今天出现在我的客户现场,就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成年了,要和康壹竽在一起了,是吗?” 我说完这样的话,出乎意料的,段毓林的神情怔了怔。不得不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小鬼头,但是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还真的挺可爱的。 “不是的,这家公司我家是大股东,我大哥和我三哥把他们的股份都给我了,最近要上市,需要人出面,我才来的这里。没想到这么巧会遇见你的。”段毓林解释道。 大哥二哥三哥的,你有一群好哥哥你了不起呗? 我脸上露出假笑,对她这样的解释并不是很感冒。 段毓林也并不是很在乎我的反应是什么,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其实是想和姐姐说,如果姐姐还喜欢Victoria姐姐的话,就去找她吧。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叫你的名字,我想她应该还是很想念你的。” 晚上谁教的时候叫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草了,康壹竽这个畜生,真的和未成年睡了? “还是那句话,关我屁事。”我真的懒得继续和她废话了,翻了个白眼,我就想走。 “那我可以告诉Victoria姐姐,你在哪里吗?如果你真的不介意的话。”段毓林的一句话叫住了要走的我。 我听她这么说,满脸问号,转过头,反问:“难道你当年来找我的时候没告诉她我家地址?” “啊?我要告诉吗?”段毓林疑惑。 草,我就说小孩都是傻逼吧? 第32章天气:晴 32. 知道赵壹笙再次病倒的消息时,我正在港城,准备会见徐容致。 元辞的视频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一个文档,还不等我做出什么反应,我的手指已经比我的脑子快了,先行一步接通了元辞的视频。 视频接通,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先说话,我见元辞没有说话,只当她是误触了,加上我这份分档实在有点着急,于是我就还继续看着我的文档,等我看完并且给了回复意见后,我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了元辞的身上。 “你在哪里?”元辞好像很累的样子,她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的疲倦根本无法掩饰,问我。 “在港城,大概20分钟后准备去见徐容致。”我诚实地回答着,反正徐容致是她介绍过来的,她也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并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理由。 元辞看了看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平常别无二致,但我还是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点别的东西。很莫名其妙的,我觉得今天的元辞有点不正常。也不是莫名其妙,应该说,她给我打视频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我们俩的关系又不是情侣,虽然在认识的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达成了一种很奇怪的熟悉程度,但这样不提前预知一声就打视频过来,也很不对。 “你今天有点不对,是发生了什么吗?”我试探性地询问她。 “还好,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里.”元辞不动声色,目光却不经意地往一侧看了下。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够不预先知会,询问对方的行程,就打视频来确认的程度。”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更加确信是发生了什么对我而言不算太好的事情,我望着她,神情严肃,不经意中还带着一点点压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新箬……”元辞的神情有些无奈,她刚要开口,就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显而易见,她的办公室来了不速之客,或者说这个不速之客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而这个不速之客很有可能是她的上司。 毕竟,除了简中的领导们很少会有人真的这样毫无顾忌地逼迫一个人给自己列表中的人打视频,并且不做回避处理。 那么,元辞在高科无限的上司有谁呢? 董事长赵壹笙;总裁林麓 以及 副董事长祝施。 就在我确定来人的时候,祝施果然出现在了屏幕里,她的半个头露在显示器里,她看着我,眼里是我熟悉的焦灼,她说:“阿笙三天前晕倒了,在申城。” 三天前晕倒了? 我想了想时间,不自主地摸上了脖子上的项链。那不就是那天见面之后?我皱着眉,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看到屏幕前的这两个人,理智又回来了。 “你不去,让我去?”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祝施,语气不善。 祝施不是元辞,元辞对我们的这些纠葛不清楚,自然不会被我迁怒。但祝施不一样,祝施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说一千道一万,要不她事逼告诉阿竽的父亲她喜欢我的事情,阿竽也就不会被年纪小小送到CA去,也就不会认识段毓林,更不会有后续的这一系列的破事。 都是她的错! “新品发布会就在这两天,我走不开。”祝施的神情一愣,她转了一个圈,离开了元辞的镜头后,又重新回来,解释道,“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卓舒清也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那就应该是陪在赵壹笙的身边呢。 反正卓舒清那个财力地位,只要有她在,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要真的有问题,以卓舒清那样的个性,早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哪里用得上元辞来这犹犹豫豫的。 赵壹笙的身体重要,可,为阿竽报仇更重要。 “你走不开就来找我,我是什么无业游民吗?还是怎么的,你在什么傻逼寺庙进修了,学会道德绑架了?你不去管我去不去?我很忙,没事不要联系我。更不要借着别人的手来联系我。再有下次,你看我把不把你门牙打下来的。”瞥了眼时间,马上就到了和徐容致见面的时候,我看着祝施明显还要和我说什么的样子,没忍住直接开怼。 不等祝施反应,我直接将视频挂断。 过了一会,应该是元辞那边解决好了祝施这头驴,她重新给我发了消息,对今天唐突地给我打视频表示抱歉,并且保证下次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只能表示充分的理解,毕竟谁都想不到真的会有人的上司是个360度的纯傻逼。 坐在位置上,我明明还有邮件需要回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就是无法在这些单词和字母上对焦,我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赵壹笙苍白瘦弱的身影。 那天在申城见面,赵壹笙的身体状态明显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自从阿竽去世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些年就算怎么调养,哪怕是卓舒清一年带着她在港城休养八个月,她的身体依旧不可逆转的向下发展着。 难道是我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吗? 是我不应该刺激她吗? 要是赵壹笙真的出现了三长两短,我该怎么面对阿竽?怎么面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帕特丽夏阿姨?况且,如果真的和我有关,卓舒清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愤怒到失去理智,影响我的计划? 各种不切实际的担心全部冒了出来,我几乎要被这样的念头淹没。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试图打断这股恐慌占据我的心头和脑海,我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计划,想着阿竽离开我的日子,不去想赵壹笙发生了什么。 人活着靠得就是一股气,而我现在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给阿竽报仇。除了这件事,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完全没有。 哪怕是赵壹笙。 都不重要。 我的强行劝说终究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我并没有继续被这种负面情绪影响到。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和徐容致会面的时候了,我连忙起身,来到了她约定的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社畜的属性太浓厚了我们两个人,这次的见面,我们约见的也是在距离公司不远处的咖啡厅内。 面对徐容致,我需要小心再小心,虽然她是元辞介绍过来的人,但既然元辞在介绍过来前还要问问对利用段毓林的看法,很难说这个人对段毓林是否有什么想法。 而且,这个人,可是徐容致啊。 我走进包厢的时候,徐容致已经在了。 不同于我浅色的西装,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严肃的氛围。 这样的氛围,出现在合伙人身上的可不多见。这个行业的合伙人向来都是主打一个亲善和煦的,哪怕是每天都想拎着刀砍死傻逼客户的我,都要做出来一副慵懒和善的模样来,可徐容致显然不是这一挂的。 “晚上好,徐总。”我率先和她打招呼,“Freya。” “晚上好,Freya。”徐容致挑了挑眉,露出笑容来,“你的衬衫很不错,是裁缝做的吗?” 笑起来还是有点亲善度的,至少没有像不笑的时候那样生人勿进了。 “不是,是成衣。”我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不打算继续浪费太多时间,打算将话题引到正经事来。、 “你的身材很好。”徐容致夸奖道,她像是看出我的意图一样,主动提起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元辞和我讲了你想做恒天项目的原因。你不太经常在港城,可能会对这边的法规不那么了解,加上恒天的那个人,我想,这个项目由我的团队来做也是比较不错的选择。当然作为交换,我会给你同等价位的另外一个项目。” 虽然看着严肃,但我喜欢这样的人,或者说,我喜欢和人谈论工作的时候,稍稍寒暄那么一句,就能直接开始工作。而不是费劲心思的在那说东说西套近乎,虚伪的模样就像是从皖南省小乡村里考到海岛的数学男博士一样,卖弄死算了。 “你对段毓桓怎么看?”我问她。 “不拿正眼看。”徐容致竟然还开了个玩笑,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又看了下,唇角的笑容似有若无的,“元辞没有和你讲我和她的关系吗?” “大概说了一些,但太多的事情她没有提及。”我诚实地回答。 清汤大老爷,我和元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熟悉吧?虽然睡过了几次,素觉。但是,交代彼此朋友之间的背景,这种程度肯定是没有到的。 “我们家里是世交,一定程度上来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徐容致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说明天的天气一样。 这世道终于开放到了可以彼此谈论自己的同性恋人了吗? “段家和我家也有些接触,我年少的时候和段毓枢在一个学校,走得有些近。段毓桓就是在我小时候的一个冬天,聚集了一群小太妹,也不知道给了那帮人什么好处,把我关在了没有开暖气的泳池之中一整夜。那天后,我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的妈啊。 要不是讲述事情的人就在我的对面,我一定是龇牙咧嘴,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而且,徐容致啊,你要不要这么平静地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啊!而且,这不是你的隐私吗?!告诉我干嘛啊。 我相信你和段毓桓不对付了还不行吗? “没什么好避讳的,我本来也不喜欢孩子,现在没有了生育能力,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和元辞订婚结婚。”徐容致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段家那个小姑娘想必受到的比我当年要严重得多,要不然段家人也不会允许有人出国,并且给了段毓桓惩罚。” “但我觉得不够。” 我管理着表情,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知道段毓林曾经被段毓桓欺负过,但我实在没有知道这么详细。 元辞啊元辞,你这个未婚妻好可怕啊。 “所以,你想让他死,我也想让他死。一定程度上殊途同归。”徐容致忽地转过头看向我,“成交吗?” 成交个啥啊,从头到尾我说几句话了啊? 不过,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帮人如何能够不知道我的愤怒是什么呢? 我笑了一下,抬眸,坚定地说:“成交。搞死他。” “好。” 第33章 天气:晴 33. “内地宋寺澄的公司外审出现重大纰漏,你不去捡漏吗?”席间徐容致的语气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难以琢磨她的想法。 她不做内地市场,而我做。我们两个之间是存在一定的利益竞争,但不大。至少没有投行那群人的竞争力度大。 “我和宋总的私交还不足以达到让她直接更换审计机构给咱们公司的程度。”我说。 别说我和宋寺澄没有什么私交,就是现在我和元辞走得这么近,沈清润这个神经病都不可能允许我上前。比起我的银行卡上多几位数,更重要显然是弄死段毓桓这件事。 “元辞没有告诉你吗?”徐容致抬眸,看向我。 告诉我什么啊?在你的心里我到底和元辞有多么熟悉啊?怎么能什么都告诉我啊。 我管理着表情,不露出任何不符合我现在身份的神情,问道:“你是指什么?” “宋寺澄是我的学妹。是我学生会时期的小孩,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徐容致的神情很是放松,语气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的公事公办,好像谈起了校园生活,会让她整个人觉得轻松一样。 听到她这么说,信息在我的脑子里面过了一下。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比如,徐家和元家是世交,她们三个人在一所大学,元辞和宋寺澄交往了整个大学时期,而现在元辞和面前的徐容致订婚了。徐容致还和宋寺澄保持着亲密关系。 啧,怪不得元辞提到徐容致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她们之间的关系,堪比让我和祝施谈恋爱。 呕。 “你想要宋寺澄这个甲方吗?”徐容致的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 望着这样的她,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随后,我笑了笑,歪头反问:“徐总希望我回报你什么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存在大公无私的付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利益交换,只看对方能够付出的东西,是否能够让自己称心如意罢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徐容致明显也不是会绕弯子的人,她听到我这样问她,或许从一开始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她笑了笑,眼睛弯起来,整个人透露出有些违和的温柔来,说:“弄死段毓桓的时候,我需要做第一个动手的人。” 第一个动手还是最后一个动手重要吗? 不,一点都不重要。 我根本不是一个会在意过程的人,我只注重结果。也就是说,我只要段毓桓死,不管是死在谁的手上都可以,我只要他身败名裂,失去一切的,痛苦的,去死。 “第一个动手的含义是广义上的还是狭义上的?”我本想直接答应她,但想到彼此之间还没有默契到这个程度,不放心地追问。 “狭义上的。你不需要担心法律上的事情,在这个地界上,我有庞大的律师团。并且,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只要你安排在里面的人不捣乱。”徐容致认真了几分,像是对我的后手了如指掌。 我望着她,不同于我随性自在地坐着,她的脊背挺直,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情绪,身形被灯光照耀,也不知道是我的眼睛开始散光了还是眼前的人散发着光晕,我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点头。 见到我答应,她忽然一笑:“你不意外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没什么好意外的,我的动作并不算小,你要是一直看段毓桓不爽,那应该早就想这样做了。我的出现只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心里有数的,认识元辞的确让我的复仇之路变得顺利了一些,但归根究底还是段毓桓这个人本身造孽太多。 徐容致若有所思,问:“你就不怕我临阵倒戈?” “我既然敢这样说,那肯定是还留有后手的。”我自信地瞧着她,笑了笑。 徐容致眯了眯眼睛,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显,她点了点头,随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叹道:“很遗憾现在才认识你,好在,现在也不晚。我是徐容致。” 怎么又来一遍自我介绍? 我耸耸肩,同她碰杯,道:“我还是Freya,方新箬。” · 恒天项目的交接还算是顺利,谢天谢地,我是个合伙人而且徐容致也是合伙人,我们两个的权限足够让我们拥有一定的自由。虽然少不了被人背后念念,但那又怎样。 工作还算是顺利,那么就该想想别的了。 比如,晕倒的赵壹笙。 虽然现在的我对卓舒清有很大的意见,但不得不说,当年她在和赵壹笙恋爱的时候,我还是相对的比较看好她的。原因很简单,她的家庭背景足够强势,而与她的家庭背景不同的是,她这个人很能够包容人。 但很明显,她的包容只是对着赵壹笙。 “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申城呢?”卓舒清问我。 我给她打去了视频电话,询问赵壹笙现在的状态以及所住的医院是哪家。 尽管我清楚赵壹笙一定会想要清醒后见到我,但我还是装着糊涂,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港城还有几个项目要处理,目前还抽不开身。等我项目进度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去看她。你先告诉我她在的医院好吗?” 她不懂声色,甚至说压根不接我的招:“等你项目进度差不多的时候,阿笙应该已经出院了。” “是吗?”我扬了扬眉毛,“也就是说她并不严重是吗?” 卓舒清眯了眯眼睛,显然不是很满意我这样的满不在乎的语气。她看着我,从来被人称赞的亲和力消失殆尽,她的眼神中有些怒火,这种愤怒透过手机屏幕都是那样的明显,可以想象要是我在她的跟前,会有多么的明显。 可,她凭什么对我发火啊。 我又不是赵壹笙的什么直系亲属,更不是她们两个人的下属,她们哪里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发火呢? 真是有够可笑的。 我想去看赵壹笙,就去,但我要是不想去看,谁能逼迫我吗? 这世界上唯一能够逼迫我的人早已经不在了,现在,哪里还有人能够管得了我要干什么! 看着这样的卓舒清,我笑了起来,我的笑容一定充满了讽刺,反正对面的卓舒清看到后,脸色更差了,她盯着我,等着我会说出什么来。 我说:“还希望卓总能够体谅一下我的辛苦,现在世道不是很好,我司的业务量锐减,要不是我的能力还算可以,我手下的这帮人估计也要和你手下的那群咨询一样休无薪假了。” 你再冲我发火试试呢?我手下的人还都在忙,可不像你,手底下的人都因为没有业务而被放假,放假也就算了,还他妈不发工资。 神经。 听到我这么直白的讽刺,卓舒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我心中觉得十分的痛快。 “Freya你也不必和我打嘴仗,你该是清楚的,阿笙是在见过你之后才晕倒的。我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把你最近在做的事情查个一清二楚,会不会惊动一些人,你心中是有数的。”卓舒清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她静静地看着我,语气平静,好像刚才脸色臭的和马桶一样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追究起来,卓家要是想要查,我的这些动作乃至徐容致的动作,还有任何操作的空间吗? 没有。 草,这就是卓大小姐的能力吗? 明知道卓舒清不会真的对我下手,但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谁都知道卓大小姐有多喜欢赵壹笙这个小混球,万一赵壹笙真的有个好歹,很难说卓大小姐会不会因为和赵壹笙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脾气秉性也变得神经质了一些,从而彻底发疯。、 我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存在任何的风险。 “你要我什么时候过去?”我只能妥协。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卓舒清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只不过这份缓和和她平日里的亲善模样还是有些不一样。想到最近关于赵壹笙的身体亮红灯的消息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媒体上,我也清楚,卓舒清的心情不会太轻松。 叹了口气,我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能够尽快赶来申城。你落地后我会派人去接你。”卓舒清看了看我,“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要告诉她你的计划就好,不要让她为你担心太多。” 我的计划? 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要知道我的计划?我哪里有什么计划,我的计划一直很清晰明了啊,赵壹笙这个脑子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我的计划? 难道说,赵壹笙在隐瞒卓舒清些什么? 赵壹笙有什么可隐瞒卓舒清的呢? 我不明白。 算了,我在这想也没有什么意义,等到到了的时候再说好了。我扶了下自己的后颈,放松了一下,回道:“可以,这不是什么问题。” 或许是我答应的太快,卓舒清皱了皱眉,但很快忍住,她的表情变化得很快,等我想要再问的时候,她已经做出了要挂断的模样。 挂断就挂断吧,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过不了多久,因为卓家,她会比现在还要焦头烂额的。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事情真实发生前的预演而已。 只是 赵壹笙,你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联想到阿竽刚刚去世的时候,要不是段毓林出面把她拦下,她恐怕真的要将针对段家的方案推到台前。难道…… 我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咬牙。 这申城,和赵壹笙,果然还是得好好见面聊一聊。 第34章天气:晴 34. 在去找赵壹笙之前,我先遇见了段毓林。 段毓林身边站着一个挺拔的女人,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景晨。想到这么多年几乎每次在国内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聚会上,只要看到段毓林,她身边都会有景晨,我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真的没有一腿吗? “在想什么?”徐容致今天很放松,她穿着深蓝色的礼服,露出瘦削的肩膀来,整个人极具风情地靠近了我,低声问。 我回过头,看向她,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道:“你不觉得段毓林和景晨走得太近了吗?” 要是我没有记错,就是和阿竽交往的那些年,段毓林也没有断绝和景晨的联系。要不我清楚阿竽不是吃亏的个性,我真的会以为段毓林从始至终都在拿阿竽当成景晨的替身诶。 她们这种小说背景的人物,不是最爱的就是对霸道清冷总裁姐姐求而不得,转而找个温柔可人的替身姐姐吗? 啧 或许是我看向段毓林和景晨的目光过于明显,景晨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转过了头,皱了皱眉,想要发作,但很快地忍住了,因为她身侧的段毓林此刻正好在和人交际。 “段家和景家是姻亲,不对,应该说虽然段家和景家现在不是姻亲关系了,但是她们两家的渊源很深,景晨很照顾她这个妹妹。至于其他的,我没看出来。”徐容致随手拿过来一杯无酒精饮料,递给了我,回答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帮你问问?” 她这么一本真经反倒让我在这八卦显得很不务正业,我无奈地偏过头看着她笑了笑,解释道:“我就是无聊八卦八卦,并没有真的扼要探究她们之间关系的意思。” 我就算再是胆大包天,也知道段家和景家加起来有多不好惹。我是有精神病,但是我不是蠢逼,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还是少做一点会比较好。 没什么用啊也。 “这种宴会真的好无聊啊,世道都这么差劲了,还举办这种晚宴有什么意义吗?”我躲在隐蔽处,不由地和徐容致吐槽道。 徐容致耸肩,自从那晚见过面聊天后,她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质就与一开始不太一样了,现在的她明显地彰显出了自己的亲和力。和这样的她相处,我不由地感觉轻松了一些。 “就因为世道差劲所以才要做更多的无用功,要不然日报怎么写,周报怎么写,季度汇报怎么写,年度汇报怎么吹。”徐容致的表情还是正常的,但是吐槽的话却和算盘珠子一样,哗啦啦地就冒了出来。 我点点头,失笑。 过了一会,还是有点无聊,我靠近了徐容致。问道:“你要不给我讲讲你和元辞的事情?” “不如你先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徐容致似笑非笑,先一步问我。 我的故事? 我的故事很没有意思啊,而且你不本身也知道了一些吗? “你不是知道了一些吗?”我疑惑地看着她,并没有半分对方提及阿竽这个故去之人的惋惜,平静地继续说道,“我的妻子是Blackstone的VictoriaKang,康壹竽。她在几年前在邺城离世了,当时还算造成了一定的轰动和影响吧,沈家沈清浅的前任黄春宁因此被抓,政法口也有一系列的变动。这些都是我妻子的妹妹赵壹笙的手笔。” 徐容致的神态专注,她在听到阿竽离世的时候,神情明显滞涩了一下。等我说完,这才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并不是很了解这方面,之前元辞和我讲的也只是你和段毓桓之间有更深的矛盾,至极具体矛盾是什么,我并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看到这种任何带有歉意和遗憾的眼神,回道:“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的。没所谓的啊,我早已经接受阿竽离开我的这件事情了。” “事实上,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如果不算上未成年时期,也就只有两、三年而已。”我坦诚地说着,情绪和表情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徐容致站在我的面前,我们的距离很近,我能够看到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她没有急着说句话,也没有想着继续安慰我,反而,她舔了舔嘴唇,过了会这才说:“她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是她的幸运。” 这种说法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我觉得有点新奇,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 按照普世意义上的女同性恋来说,我一个大好女青年,从第二性征开始发育就喜欢她,这么多年来只喜欢她,从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更没有沾染到半分男人,我甚至还是个事业有成的常青藤盟校的高知女。 而且!我的长相也十分能拿得出手。 现在的年龄更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姐姐类型。 我的妈耶,我简直就是女同天菜好吗! 想到这,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徐容致的眼神都带着笑意,我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我十分认可你的说法。哈哈哈哈,等我以后见到阿竽,我会和她说的。” “见到阿竽?”徐容致重复了我的话,她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她会对我这样的话进行任何规劝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说,“也好,记得到时候帮我带个好。” 好啊。 我觉得很有趣,徐容致这个人很有趣。她尊重我的想法,理解我的做法,支持我的行为。 我怎么在这个年纪才遇见她和元辞这两个人啊,要是能够早点认识她们,该有多好啊。 徐容致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我们两个人就站在这里,等着时间到,能够离开。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没办法完全不和任何人交际,没多会就有人朝着徐容致走过来,她冲我笑了一下,去一边应酬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和人应酬的徐容致,实在无法想象到这样公事公办的人,会是刚才那样有趣的一个人。 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等我再回过神时,段毓林和景晨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景晨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反倒是段毓林,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问:“新箬姐姐在看谁?” “徐容致吗?”景晨顺着我的视线,只看到了徐容致与她一起说话的客户。 “怎么了吗?”我没有回答段毓林的话,而是看着段毓林询问道。 段毓林早就对我的任何态度免疫了,她没有理会我生硬的态度,也没有理会景晨在听到我直接问她时黑下来的脸色,反而,她挽上了我的胳膊,冲着景晨甜甜地说道:“问筝姐姐,这是方新箬。是Victoria的妻子。” “康壹竽的妻子吗?”景晨看了看我,眼神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她重复了一下阿竽的名字,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勾唇笑了一下,“赵壹笙是你的妹妹?” 我点点头:“是,景总认识赵壹笙吗?” “几年前和卓总有过一饭之缘。”景晨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说起了卓舒清。 “哦,当时毓林找了赵壹笙,让她不要太跳。”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段毓林,补充道,“我想你应该也有印象吧。” 我当然有印象了。 那时候阿竽刚刚去世没有多久,亲姐姐的离世对赵壹笙的打击很大,她本就身体不好,对生活也没有什么热情。所以她几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打算彻底搅动这些所谓家族的局面。 只是,才开始,刚刚接触到政法口的人,接触到段家的产业,就被段毓林亲自下场警告了。 “我当然是有印象的,段小姐应该也记得吧。”我面上笑着,目光落在段毓林的身上,我的笑容流于表面,段毓林和我认识的时间足够长,很清楚我露出这样的笑容意味着什么。 当年的事情,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立场,赵壹笙想要的太多,动了太多的势力,被强势踩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也怨不得谁。然而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要的也不多。 不管是段家还是景家,都已经没有了拦我的理由。 “新箬姐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问筝姐姐不会插手的。”段毓林清楚我的为人,也明白话再不说出口,下次见到我我就会再次对她动手了。她主动将自己拉着景晨来到我面前的理由说了出来。 “是吗?”我怕扬了扬眉,“那如果我想做的事情会波及到景家呢?” “怎么个波及法?”听我这样说,景晨倒是有了兴趣。 我抬眸看向她,在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兴致后,我缓缓地勾起了笑容,道:“我这里有卓家在申城三角地带这几年的未披露财务数据,我想或许景家会有兴趣。” 听到我这样的话,景晨和段毓林对视一眼,我从她们的眼眸中读出了震惊。尤其是毓林,她几乎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低声道:“你怎么会有卓家的财务数据!”这是违法的! 违法? 违法的人又不是我。 我笑着看着段毓林,没有言语。 下一瞬,她就明白了。我之所以能够拿到卓家的数据,并不是因为是卓家主动披露的,而是——赵壹笙。 没错,赵壹笙给我的生日礼物,不仅仅有一条做工精良的项链。在首饰盒子的下方,是一个以阿竽生日为密码的硬盘。里面不仅有卓家在申城三角地带这几年的未披露的财务数据,甚至包括部分卓家家庭资产的报表。 赵壹笙这样做,很明显,她终于后知后觉迁怒到了卓舒清的身上,再或者,她知道了当年阿竽的死,也有卓家的一份“功劳”。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景晨不在乎数据从哪里来的,她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景晨,脸上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说道:“我希望面见段毓枢。” 第35章 授薪合伙人1 35. 我将话说得直白,景晨闻言,面上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看到她这样我知道我赌对了,见段毓枢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是也不是。反正我说出这句话来,更想要得到的不是一个应允,而是景晨当下的反应。 景晨是当兵出身,家里面也都是当兵的,从她过往收购航运集团的风格就能参透,这个人不太喜欢弯弯绕绕,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够单刀直入,一击毙命。 可是段毓桓的身份让她不好妄动。 毕竟当年和段毓枢退婚都能被家里叫回去,后来甚至丢了精达集团一把手的位置。虽然不清楚是否这一切都是她的谋划,但至少在外人眼里,景家和段家还断不了。 “这种时候频繁和段家联系,对方总来说可不能算是多么明智的选择。”景晨看着我,眼里的深意我有点看不懂,但我只要能够看清一点点她眼睛里面笑意就足够了。 我笑了笑,抬眸,迎上她的眼眸,回答道:“从明智这点来说,我想要做的事情就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投资回报率低到可怜。”我清楚我对于这帮人来说只是无名小卒,但就算是无名小卒,也能够利用起来这帮庞然大物。 让他们吞下一个早就看着不爽的人,他们不会拒绝的。 “这样的事情,方总和毓林说不就好了吗?”何必要用卓舒清家内部资料来让她帮忙呢?景晨轻轻抬起自己的左手,抚开面上的发丝,动作间隙,她的眼眸依旧直直地盯着我,带着一种过于外放的压迫感,“还是方总也想让我参与进来你的猎猪计划。” 猎猪计划? 这是个什么有意思的名词? 但想想,段毓桓不就是那个惹得人人生厌的野猪吗? 我被景晨这样聪明的起名方式给幽默到了,笑着回:“大段总应该不是太喜欢我和段小姐接触太多。” 听到这样的话,景晨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瞥了眼身侧的段毓林。 段毓林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我,又问:“你见过我大哥吗?” 我叹了口气。 何止见过,还曾经坐在一起喝过酒。段毓枢这个人和Helena差不太多,都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人,这种人过得太压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样的性格会吸引神经病,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遇见了,还一起喝了酒。 “见过的。不过……这不重要。”我不想将那些年的说出来,也没有必要告诉段毓林和景晨,话锋一转,我继续看向景晨,“景总,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不过是引荐一个人见一见段毓枢,就能够拿到卓家在申城三角区域的财务报表,这样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我可以安排你和段大的会面。”景晨微微一笑,就在我想着将赵壹笙给我的资料发给景晨的时候,她又说,“不过卓家的财务报表就不需要了。用最近在巨量视频上看到的一句话来说‘天凉了,是时候让卓家破产了’,不过有些遗憾,我应该还没有能力让卓家破产。但旁的或许能达成呢?” 景晨竟然不要卓家的财务报表,这让我很惊讶。但转念一想,这人本身就是出身正派的制服家庭,行得正坐得端好像也不是难以理解。 等会,谁说穿制服的家庭都是正派家庭了。 刻板印象不能有,不能有。 我抬了抬眉毛,没有说话。 “当然,我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作为回报,我还是想要从方总这里知道一些别的事情。”景晨瞧见我不说话,主动将自己想要的事情说了出来,“Helena,我想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苍天。 段毓林明显惊讶地看向了景晨,我也有些吃惊。 Helena的名字在场无人不知,部分人更是晓得她的身份。但景家从来不插手港城的事情,也不知景晨现在说的Helena到底是那个海报满世界飞的大明星Helena,还是港城卫家的长公主Helena。 “我在CA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曾在她的社交账号上看到了你的身影。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呢?”景晨坦然。 她这话说的十分诚恳了。 我点点头,倒没有什么犹豫。实在是,早在很多年前,大约是Helena发现自己的IG上无意让我露脸后,她就提醒了我,说可能会有人来找我要她的联系方式,那时候不要拒绝.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景晨,但后来知道了景晨和她睡过后,除了震惊也就是等着今天了。 将Helena的私人号码发给了景晨,我的眉梢微微挑起来,带着笑,说:“景总好审美。” “自然。”景晨微微眯着眼睛,双眸在此刻显得十分深邃,“谁能不喜欢风采动人的Helena呢?” 确实,谁会不喜欢大明星Helena呢。 但,景晨真的不知道Helena就是卫家的长公主吗?这年头还真有人带着马甲谈恋爱吗? 有意思。 · 和段毓枢的见面并不体面,至少对我来说,并不体面。 那是我30岁的生日当天。 在那个时候,阿竽已经和段毓林这个小鬼在一起几年了。金融圈并不算大,她做私募的,我做审计的,怎么可能就真的碰不到呢?然而事实上就是这么的巧,从我A1入职,到现在成为授薪合伙人我都没有遇见过阿竽。 这让我很沮丧,但沮丧也就是沮丧了,并不会影响太多我的心情。可偏偏,我每次都能遇见段毓林。 现在的段毓林不只是大客户的董事了,她也有自己的公司。一家做游戏的公司,不大,但是前景很不错。我在好多场合都能够听到她的名字,连带着,偶尔也能够瞥见阿竽接她的身影。 不管我怎么想忽视,但我必须要承认,阿竽的确是和段毓林在一起了。她们很和谐,很友好,事业蒸蒸日上。 那我又是什么呢? 我已经不在是青少年时期的我,工作这些年来,我见了太多、遭遇了太多,我在已经变成了不一样的我。人成长的很大的一个标志可能就是不那么有原则性了,变得圆滑, 我也是一样的。 我这个人,早在时光和工作的磋磨中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人。我做了太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的得心应手。 这样的我,阿竽还会喜欢吗? 不,这样的假设前提就是有问题的。阿竽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 诚然我不喜欢段毓林,但我得承认,我不喜欢段毓林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和阿竽在一起的人是她,是她陪在阿竽身边这么多年。但如果刨除阿竽的原因,段毓林这个小朋友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善良、可爱,还足够聪明和坚韧,当然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家教太好了,边界感太足。连透露个我的隐私给阿竽都要问问我。 问我能得到什么答案呢?我肯定拒绝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苦恼地坐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地喝着,怎么都觉得没有意思。不知道多少次我有些恼怒自己的酒量好,但也没办法,天生的东西我只能接受。 “喝这么快,当心头痛。”有人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 甚至还是普通话。 扭过头,我疑惑地看向来人。这男的长的人高马大的,相貌是那种很标准的浓眉大眼,看起来挺好看的。 见我困惑,男人的表情上露出一点抱歉,他换了英文,开口就要道歉。 “我是C国人,哦,不对,现在不是了。”没错,姐妹拿到A国国籍了。 男人“哦”了一声,他又叫了杯酒,侧脸看去很是不苟言笑。但是,我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眼熟。 “心情不好吗?”男人问。 和素昧平生的人倾吐内心是我做不到的,我轻轻地笑了笑,摇头,面上维持着平静,回答道:“不算吧,就是上班太久了觉得有些空虚,太无聊了。” 可能是我的反应比较有意思,男人笑了起来,笑起来的他看着要平易近人一些。他对我说的话,回应道:“不错,工作久了确实很疲惫。” “你是邺城人?”我听着他的口音,问他。 “对。我来这里出差,顺便看看妹妹。”男人应声,提到妹妹他的眉目间都柔和了不少,“妹妹在这里创业,我怕她辛苦想要帮帮她,可是却发现根本不需要我帮她。她啊,已经成为一个大人了。” “刚来A国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他笑着,眼神里透着慈爱,“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特别可爱。” 我觉得莫名其妙,可能因为我是独生女,我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兄妹情,尤其,这男的说话就说话,语气中像人老父亲就算了,怎么表情看着那么变态啊。 这男的不会喜欢他妹妹吧! 那也太恶心了、 不对,等等,我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头。我也喜欢我妹妹啊。 什么东西?? 想到我竟然这么想,我摇了摇脑袋,只感慨自己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又想到要不是这个男的突然出现,我才不会这么想,对这男的态度也不太好了。 什么死狗,跑来我身边狂叫! “抱歉,你是觉得我是变态了吗?”可能是我喝多了,表情不受控制,也可能是这男的会察言观色,他及时发现了我的态度不对头,询问我。 我也懒得弯弯绕,反正大家都不认识,萍水相逢,我索性把话说开,道:“你刚刚的话,从一个哥哥口中说出来,听着很变态。你是喜欢你妹妹吗?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听我这么说,男人的眼睛瞬间瞪大,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这样想。他立刻反驳,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话不应该说出口:“当然不是!我只是心疼妹妹年纪小就来了异国他乡,也有些感慨她现在长大了,才23岁就创办自己的公司了。我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妹妹,这是乱/伦。我有未婚妻。” 乱/伦 你们男女要生孩子,当然是乱/伦。 可我和阿竽不是啊。 懒得想这些,我看着隔壁的男人,还是觉得这人罪该万死。于是,我很大气的让酒保开了两瓶高度数的白兰地。 给我喝!喝不死不许走! 男人眼眸中有点吃惊,但很快地接受了。或许还当我在赔罪吧。 他笑了笑,说:“小姐今天请我喝酒,下次,下次段某定在邺城请你喝酒。” “邺城见。”我这样说。 酒精上头的我不晓得,等过后,我才猛地意识到,这男人,哪里是什么死变态,他分明就是段毓林的大哥——段毓枢。 第36章授薪合伙人2 36. Helena其实不太能够理解我那么那么喜欢阿竽的原因。 如果我不是当事人,要我相信一个看起来还算得上有理智、果断的、算得上事业有成的女人,竟然会因为初中时朦胧的爱恋就守着一个人到三十岁,其实我也不太会相信的。 但,偏偏我就是那个人。 “懒得说你了,喝哪个酒?”Helena低头在一柜子的红酒里面挑挑拣拣的,问我,“这可是我从F国酒庄弄出来的红酒,喝一瓶少一瓶。” 她虽然在问我,但是却已经挑选好了一瓶。显然是并不是很在意我的回答,不过,我也不是很在乎她是否听我的意见。 红酒这玩意,喝来喝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等凡人,喝酒如牛饮,自然是比不了大小姐,慢慢品茗。接过大小姐递过来的酒,我很是任命地找开瓶器,将红酒打开。打开的过程中,我瞥了眼上面的字母。 DomaineLeroyMusignyGrandCru 啧,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见我把酒打开,Helena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上还有两个高脚杯。她自己拿起酒瓶,倒了一些,想要停手的时候瞥了眼我,她轻笑了一下,随后竟是将整个高脚杯倒满。 我知道,这杯是我的。 眼瞅着Helena端着四分之一杯的酒,风姿绰约地向沙发走去。而我却只能小心翼翼地端着这满满的一杯,我实在没办法保持什么风度,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感觉它不会因为我的动作而撒出来后,这才随着她的脚步来到沙发。 我们二人坐到沙发上,酒杯被放在桌上。在我们的桌前是一个壁炉,黑夜笼罩,壁炉的火光倒映在我们的脸上,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Helena倚在沙发上,她长长的腿自然的搭在我的身上,目光一抬,看到我的表情。她的表情忽地变化了一下,满是兴味地看着我,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阿竽早就知道你也在新约克。她就是因为你这些年过于尼姑,觉得你不会真的弃她不顾,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的?” 这是什么理论? 我也有些新奇地瞧着Helena,想要听听她的下文。 可还没等我听到大小姐的理论,就感觉到了闪光灯。 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对着桌上的两杯红酒拍了下去,壁炉上方的玻璃倒映着我们的身影。我们都坐在沙发上,而她的腿却在我的身上,而好巧不巧的,我的手在那时候正好搭在她的小腿上。 这照片也太暧昧了。 “我直接艾特你好了。”Helena语气淡淡的,可眼神里的兴味却是那么的明显。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想了想刚刚她说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有句歌词咋说的来着,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康壹竽这个逼在我这装什么,就允许她又新的小女友吗?我就不能有大明星“女朋友”了吗? 到嘴边的话被我咽了下去,我看向Helena,回道:“想发就发。不过,你家不会找上我吧?” 对于Helena是大小姐的事情,我在认识她没有多少天她就交代了。谢天谢地我做的这个行业有许许多多有钱人,也谢天谢地我是一个足够乙里乙气的人,所以在知道Helena竟然是维氏制药的股东的时候,我没有表现的很乡下。 但我知道是一回事,要是被卫家找上门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Helena想了一下,一副并没有思考过是否会被家里人找上门的模样。就在我以为她会删掉这条动态的时候,她突然拿着手机,不知道打着什么,等打完字,这才抬起头来,说道:“你说的对,光发一个动态不够,我让人找小报去了,就说咱俩在约会。” “你可别了!放过我吧。”我连忙制止住Helena这最后发酒疯的行为,发个看不清脸的照片还好,这要是指名道姓的,卫家撕不撕了我不知道,公司这帮傻逼男的又该唧唧歪歪了,烦。 “行吧。”Helena很是听劝,她很快又打了一些内容,随后更是把IG最新上传的照片编辑掉。 见她如此动作,我轻哼了一声,端起了酒杯。 “你说Victoria怎么这么没眼光啊,你多有意思啊。对了,她和段毓林好像分手了,你不冲一下?”Helena的身子动了一下,她看着我在喝酒的样子,语气有些急切。 我侧对着Helena,听到她说阿竽分手了,略微有些惊讶。几个月前不还和段毓林一块去西雅图参加了一个什么峰会,还和段毓枢见面了吗?怎么现在还分手了? 看到我疑问的目光,Helena有些不自在,她身子动了又动,随后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心虚地回答道:“你还记得上次咱们一起去坎昆度假吗?” 关我们去坎昆度假什么事? 我和Helena去坎昆是在三个月前了,那时候我刚刚升职授薪合伙人,晚上和段毓枢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正好那天Helena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回到新约克的公寓。 她约我,我就去了。然后也不知道是我当时喝的太多了,还是她趁人之危,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坎昆的度假酒店里面了。 被带出来度假当然不会不高兴。 所以当知道要和Helena的一群小姐妹们一起玩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反而很是融入。 可以说,那次度假的十几天,是我为数不多的,唯一没有想起阿竽的快乐日子了。 但,这跟阿竽和段毓林分手有什么关系? “你看。”Helena把手机拿到了我的面前,上面的照片,正是我和一个女人贴身跳舞的样子。 照片上的我,笑容很大,动作很漂亮,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这个照片认出你的人不多,但我听说,你的阿竽找上了我的朋友,问你们的关系。”Helena眼睛眨了眨,“我朋友问我怎么回答,我就说你们两个在约会。我想着她都和段家那个小鬼谈恋爱了,那我说你和别的人接触也没什么吧?” “但我没想到,她知道后,没多久竟然和段家这个小鬼分手了。”Helena的语气有些无辜,显然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我有些意外,既意外于Helena竟然会对我和阿竽的事情这么热情,又意外于阿竽竟然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段和段毓林分手。 不过,她和段毓林分手,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我心里只有一群问号。 “我不认为她和段毓林分手,是以为我在和你的朋友约会。”我很是客观冷静地说道。 Helena锁紧了眉头,问道:“为什么?但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她刚问完,得到答案没过两天就分手,很难说啊。” 我几乎是没脾气地笑了下,说:“你是不是最近做实验研究小白鼠研究得脑子不清醒了。难道你以为,她在这个岁数能成高级经理,靠得只是纯爱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什么的,一点点都不重要。至少,对于阿竽和赵壹笙来说是这样的。 “别提我读书这事了,认识你的时候我读研究生,现在还读研究生。人家研究生我研究死。”Helena仰面靠在沙发上,发出了学渣的叹息,“你说我博士还能毕业吗?我要是博士毕业了,我家应该不会逼我去家里厂子上班吧。” 如果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的成绩的话倒也还好,可偏偏我清楚这个人的成绩,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想要气死我还是气死我。 我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说道:“我要是不知道您大学在马萨诸塞州,还是个死博士,你说这个话还有点可信度。你又不是没去过家里公司上班,大不了就继续上班打工呗。” “那都是家里逼着我读的,和我本人没有什么关系。”Helena抬起头,反驳我,“不觉得我做大明星的时候比卫博士的时候有魅力多了吗?” 静静地看着她,说实话,我没办法把她和大明星Helena与卫家的长公主画等号,谁能想到人们口中稳重端庄能力强悍的长公主,是现在这个跳脱摆烂的女博士啊!什么情况啊这是。 压抑太久了,变异了吗? 不对,应该说是变态。 “Helena,如果你无聊,你要不要试试和阿竽约会?” “诶,你说我去和你的阿竽约会怎么样?” 过了一会,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既然想要知道阿竽是不是因为我在和别人约会,就和段毓林分手,那么就得找个人去接近试探。别的人我肯定是信不过的,但是Helena不一样,我能相信她。 “实不相瞒,我在知道她和段毓林分手的那天,我就和她接触上了。你要看我们的聊天记录吗?”她拿过了手机,翻开了她的iMessage,“她关注我的时间很巧妙,好像就是发了你的照片后。Freya,我去接触她的话,你真的不会难过生气吗?” “你和她接触的时候你开心吗?”我问她。 “还行?就是有种纸片人成真的感觉。”她想了想,给了我回答。 “那你觉得阿竽开心吗?”我又问她。 Helena沉思片刻点点头,说:“应该还好吧。” “那你们就接触吧,不过……”我想了想,“不要告诉她咱俩认识,如果她问起照片的事情,就说是朋友的朋友,不熟悉,不认识。” “好,等我探寻到她和段毓林分手的原因,第一时间告诉你。”Helena的兴奋全部都在脸上,叫人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Helena,别喜欢上她。”也不要让她喜欢上你。 听到我这样的话,Helena神色一顿,随后笑颜越发明显,她点着头,举起酒杯,和我碰杯。 “她是你喜欢的人,我不会和她牵扯太多的,你放心。” 我哪里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反正她都和人谈恋爱过了,再多一个又怎样呢? 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我才是那个逆风局的人。 第37章授薪合伙人3 37. 只要Helena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当我得知阿竽在和Helena约会的时候,我正在一场很无聊的派对上。和C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一样,A国人真的很喜欢办派对。 派对上很少会有人说工作,我也不喜欢在这里谈工作。顺从自己的内心,我和几个人扭扭歪歪地跳了舞,等感觉有些脱力这才躲到一旁。 昏暗的角落,只有一个我。 我看着里面露着笑容的一张张脸,精神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异常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有那么多人的抽叶子。 生活真的好无趣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 就在我差点要去找某个狐朋狗友找点marijuana试试的时候,有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抬眸轻轻瞥了眼来人,看到她手上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将酒杯接了过来。 然而我整个人占据着沙发,一点没有给段毓林让位置的意思。 我和段毓林两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段毓林面对着我,因为背着光,她的面容在这片昏暗的角落看的并不清晰。她看着我,用一种我有些陌生的语气说:“新箬姐姐,我和Victoria姐姐分手了。” 她没有多说,我也没有立即接话,我只是将她刚刚递过来的威士忌一口饮下,将杯子捏在手中,随手地把玩着,抬眸看她。 “她现在在和Helena约会。”她依旧站在那里,看不清情绪,“新箬姐,我们都分手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听到她这么说,我觉得有些好笑。我眉头微微皱着,酒精上头,我的声音应该也没有了平常的冷静,我微微歪着头,瞧着面前一脸正色的段毓林,嘲弄地说道:“凭什么你们分手了,我就要去找她?我是你的什么备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当下就要解释。 然而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听她解释,抬手打断了她,我面上的讥讽没有削减半分,站起身,我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的脸,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我和你之间有什么私交吗?你我之间,唯一的关系联接就是康壹竽,可是我连康壹竽都不见,你跑到我面前说三说四是要做什么呢?” “段毓林,你真的以为你是段家人,你就能在这肆无忌惮吗?”想到这几次见到段毓林的情形,我的牙根都在痒痒,只想要活撕了面前看起来算得上乖巧可爱的人。 我说完,随手又从侍从那里拿了两杯酒,不管段毓林还在这站桩,几口就喝完。 “新箬姐姐,你不要这样说。”段毓林好像已经想明白了,她再度看向我,眼神中的坚定是我之前所不曾看到的,“我和Victoria姐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俩之间各取所需,并没有太多感情上的纠葛的。” 我伸出手,制止了她还想要继续说的话。因为酒精的作用,我的脑子转的有些慢,我看着她,沉思了会儿,道:“各取所需?怎么个各取所需法?你想要接吻的时候,她和你接吻?她想要上床的时候你俩上床?这种各取所需吗?” 段毓林沉默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她的沉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回答,想到当时可能会有的场面,我的目光沉了下去,有些不耐烦,说道:“烦了,我不在乎你俩用什么体位上床,反正别来恶心我。她爱和谁约会就和谁约会,管他吗我屁事,还有你,咱俩熟悉吗?别动不动来找我,你要真想见我,应该还记得我司的名称,带着钱来咨询,除此之外,别他妈再出现在我面前,行吗?恶心!” 我说完,转身离开。 在我等车的时候,我回首,看到了段毓林依旧站在原地。她脸上的失望是那样的明显,在场的所有人只要看向她,就能看清她现在的失落。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站在街角,仰头看着不算明亮的月亮,心中就像是积压了许久许久的郁气一样,呼不出来也无法缓解。身侧就是高楼,而我却在高楼之中,渺小而卑微。正如在这片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一样,过着单调而无聊的生活,在这一片的无趣之中,找寻出那么一点点的乐趣。 真他妈没有意思。 就在我的车已经出现在远处的时候,我听到段毓林在我背后叫了我一声:“新箬姐。” 刚刚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还追出来了? 我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段毓林。 段毓林站在门口,她望着我,过了几秒,就在我整个人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她这才缓缓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清楚Victoria姐姐这几年,她的心里始终都是你。她不敢来找你,是因为你的母亲。” 我妈? 我眼中浮现出了愕然,几乎忘却了刚刚和眼前人放了狠话,我问道:“关我妈什么事?” 段毓林神色微动,似乎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告诉我。但很快她就又重新像是想清楚了一样,抬眸和我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去找过你,问过你能不能把你的住址告诉Victoria姐姐。你那时候没有反对,所以在后来没有过太久,我遇见她的时候,我告诉了她。” 然后呢? 我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她本来打算等到她手上的那个项目结束就去找你的,但是等到她项目结束,她买了洋桔梗,打算找你的时候,我们住的公寓被人敲响了。”许是有了开头后续的一些话就比较好说了,段毓林现在的神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纠结,反而沉静了许多,“一位明显看着是白种人的女士站在门口,Victoria姐姐看到她,叫她AuntieTina。” Tina,我妈的名字。 我妈什么时候来新约克了?我怎么不知道? 段毓林看到我的反应,似乎是被鼓舞了,她继续说道:“Tina阿姨看到了我,我本来想和她说,我是Victoria姐姐的室友,但是Victoria姐姐先一步开口,她说我是她的女朋友。后来她们就去了房间说话,等送走Tina阿姨之后,Victoria在房间呆了两三天,一直没有出来。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她就问我能不能做她的女朋友了。” 段毓林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我妈的出现,改变了康壹竽的想法,所以才让康壹竽和她在一起一样。 说实话要是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听这种话只会觉得这是借口。但是,要是对象是我控制欲强悍的母亲和有莫名其妙原则感的康壹竽,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那又怎样呢?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看着段毓林,笑道:“我知道了。然后呢?” 对啊,就算因为我母亲的出现,改变了康壹竽的想法,那又怎样呢?并不是我妈逼着她和段毓林在一起的,也不是我妈绑着她的腿不让她这么多年来找我的,更不是我妈让她和段毓林出席各种场合,在那么多地方留下两个人恩爱的身影的。 说他妈什么呢? 没有人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除非你本身就想做。 哪怕是康壹竽,这种借口我也不能接受。 反而,因为这几次都是段毓林来给她解释,让我更觉得自己当年是否真的看错了人。 我喜欢的人,竟然是个胆小鬼吗? 三十岁了,还要躲在才二十三岁的初恋女友的身后,怎么能够如此的懦弱。 街道算不上昏暗,但也没有多么明亮。保镖站在我和段毓林的不远处,我望着面前的段毓林,她身后是派对所在的建筑。 复古又精致,与段毓林这幅瘦小却坚韧的气质倒是相符。 “你为什么来找我告诉我这些呢?”说实话,我真的不能理解。如果有一个人几次三番对我的态度如此不好,并且说话夹枪带棒的,我肯定不会解释她和我的前女友的问题的。甚至,我可能会落井下石,巴不得她和我的前女友一辈子就这样错过。 可是段毓林没有。 “这些都是有关你的事情,我觉得你是有知情权的。”段毓林身子小小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她这样子倒是让我觉得稀奇,我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理解了她当初不告诉康壹竽我的家庭地址的举动。在她的瘦瘦小小但是脑容量大大的脑子里,贸然告诉一个人的家庭住址,应该是很实力的举动吧。 想到这,我不由地真心地笑了一下。 “好了,谢谢你,我知道了。”我由衷地说。 虽然哪怕没有康壹竽,我也不会喜欢段毓林这样的性格,但不可否认,她的家教比起我来确实好上不止一点。 听到我道谢,段毓林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就要露出来。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有彻底地露出来,她就像是在街角看到了什么一样,眉眼中带了分凌厉,她身后的保镖见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几个人都在看着街角处的男子。 就在我想问她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的时候,我的司机来了。司机打开车门,我向着他的方向走去。等我和段毓林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皱眉问道:“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不管我多不喜欢这个人,但在异国他乡,万一要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不用了。Freya姐姐,再见。”段毓林摇了摇头,示意我离开。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强求。反正她是段家小姐,哪怕是在新约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而我,无名小卒,反倒是要低调一些。 第38章天气:微风 38. 这么多年过去了,邺城的不知道是柳絮还是杨絮的毛毛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刚下飞机我的喷嚏就打了出来,秘书很是有眼力见地递给我了一个口罩。 我接过来,戴上。 做合伙人有什么好的,到了邺城,还得去办公室露脸打卡。和手下的几个高级经理碰头,开了两个短会,我抬腕看了看时间,到了和景晨约定好的时间。 今天是庆康大学建立113年的校庆日,许多的校友都过去了。其中自然包括从庆康大学毕业的国/防/生景晨与电气工程专业的段毓枢。或许,还会有齐简臻的身影? 我下了车,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景晨的商务车开了过来。 景晨见到我,落下车窗,没有继续让车子继续开进去,反而也下了车,和我站在一块。 “景总,你带校友卡了吗?”我看着不远处的门禁,还有一层层的保安,没忍住问她。 她要是坐在这里,她车上有证,或许还能够进去,要是没带校友卡也没带身份证,这母校,我看她是进不去了。 听到我这样问她,景晨挑眉,有点揶揄地看着我,说道:“当然带了。” 这样挺好。 因为这个插曲,我俩一开始稍稍还有些正式的氛围消失殆尽,转而是轻松愉悦的。 “也不知道齐简臻今天会不会过来。”因为我站在景晨身边,这帮人自然而然地以为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甚至也给了我一件丑到死的基佬紫的文化衫。我拿在手上,有点嫌弃地看了眼。 景晨显然也不是很喜欢这件衣服,她的衣服拿在手里,四下看去,好像在找着什么人。没过多久,她忽地说道:“不用问了,我看到她了。” 就在我诧异景晨的眼神的时候,身旁的景晨已经冲着远处挥了挥手。 一个穿着基佬紫文化衫的齐简臻扬起了笑容,她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了。 “好久不见,景总、方总。”齐简臻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在我和景晨的身上略过,神色有一瞬间的探究,随后挂上了妥帖的笑容,和我们打着招呼。 “该叫我什么?”景晨看了看她,歪着头。 嘿,她怎么把我的歪头也学过去了?也不能说是我的歪头,哺乳动物困惑的时候都会歪头的。 齐简臻含蓄地笑了笑,她瞥了我一眼,好像我在这特别不对劲儿似的,我多有眼力见啊,作势就要走,可还没等我脚步动一动,齐简臻就开口了,说道:“问筝姐,新箬。好久不见,下意识这就称呼了职位了,是我的错,等会咱们一起吃饭,我罚酒赔罪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 景晨扬了扬眉毛,回首看着我,一副等着我回答的样子,我笑了笑,光速就着台阶下了,说:“那是自然。简臻今天可要和我们多喝两杯哦。” “好好好。”齐简臻的语气颇有些无奈,恰好此刻有人和景晨打招呼,她去了另外一侧,齐简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景晨的背影,目光的探究不言而喻。 我眨了眨眼,靠近她,轻声问:“怎么了?觉得我和景晨站在一块很诧异?” “那倒不是。”她的目光依旧还在景晨的背影上,慢慢地说,“就是有些惊讶于新箬姐的交际能力。” “这话怎么说?”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齐简臻听我这么问,转过头来,有点调皮地回答:“Helena和Freya也是很好的朋友呢,现在问筝姐也和新箬相谈甚欢,下一个会是谁呢?让我猜猜。” 我不动声色,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齐简臻的这张脸很有迷惑性,她的相貌和阿竽那种充满攻击力的不同,要温和无害得多,但眉眼却足够凌厉。若是在年少,或许还能称得上是什么少年气,但如今,经过时光的沉淀,就满满的都是气势了。 “段毓枢,对吗?”我听到齐简臻这样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转过身,我凑近她,看清楚了她的睫毛,以及眼眸中的我。小小的我从面无表情,逐渐笑了起来,我望着她,说道:“谁知道呢。” 然而就当我说完这句话,我就看到了段毓枢的身影。 在一众170公分左右的中年大腹便便又丑又臭的男人们中,我们几个女人就已经足够惹眼了,但是他那高大的身影,一进来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随意地扫了眼在场的人,不管周遭有谁想要上前攀谈,他都尽数没有看见一般,直直地冲着景晨走了过来。 本还背对着他的景晨感觉到目光,她转过身来,面向段毓枢。两人四目相对后,景晨婉拒了身边人午餐的邀约,重新回到了我和齐简臻的跟前。 “我猜对了呢。”齐简臻的目光落在段毓枢的身上,若有所指地对我说。 我看着她,不置可否。 “大哥,这是方新箬。”景晨和段毓枢打了招呼后,径直就我引荐给了他,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你好。”段毓枢的情绪很收敛,他主动地i伸出了手,对我友好地说道。 我眉头微微一扬,伸出手,同他握手。 手刚刚碰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对我笑着说:“又见面了,方小姐。” 这话倒是让景晨和齐简臻吃惊,她们两个人看了我一眼,随后同段毓枢打了招呼后,便同不同的人交际去了。只留下我和段毓枢两个人。 “段总还记得我。”我笑着看着段毓枢,随意地同他交谈着。 段毓枢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从一开始看着我的眼睛,到后来落在我的下颌,他的目光幽深,在眼光下,似是有光芒在闪烁。 他在打量我,或者说,他在试探我。 我也没有什么不好被看的,反正这个傻逼的世界就是男凝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男人打量了,比这更加不善的目光我也瞧了不少。没什么所谓。 就在我迎上他的目光后不久,他的目光率先动了,进而嘴唇也跟着动了。我听见段毓枢说:“我还记得,六年前在新约克的曼哈顿上东,方小姐请我喝了酒。” 我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当时方小姐好似心情不好,那么今日,你的心情怎么样呢?”段毓枢这样问我。 我沉默了两三秒,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我的心情怎么样,我的心情就是很平静。已经很久没有太大的波动了,感觉不到开心,也感觉不到沮丧,满满的,只有似死水一般的平静和如火山喷发般的愤怒。 “不是很好。”我笑着回答。 段毓枢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直白,他怔了一下,随后他眉头一挑,笑着,说:“那正好,恰好在邺城,可否让段某实现六年前的约定,请你喝酒?”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觉得异常。 我本就不是庆康大学的人,对他们的交际更是不太感兴趣。今天的校庆来的重量级人物也就是我眼前的这三个人了。齐简臻应该是有自己的业务要做,而景晨勉强还能算得上是帮我给段毓枢搭个线,那么段毓枢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他才来,现在就要走? “现在吗?”我抬眸看着段毓枢,问他。 “这样的交际场合,没什么意思,不如方小姐和我去段家的会所,找个地方好好喝酒,如何?”段毓枢说。 段家在邺城的会所我是知道的,当年我还和赵壹笙还有阿竽在开业的时候一起去过,那时候赵壹笙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阿竽后来还和段毓林有接触。 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知道阿竽不喜欢段毓林,而且我们也得罪不起段家人。多么简单通俗的道理。 也不知道,现在的赵壹笙能不能理解。 “我方便的啊,但是段总,你才来,就要走了吗?”我看着他,不由地问出来。这世道知道我和阿竽情侣关系的人并不是很多,段毓枢一个大龄单身汉,要是单独和我出去,好像影响不那么好啊。 我这样问段毓枢好像有些意外,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了许多人的目光都在我们这边,双眼轻轻眯了下,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呢?” 我当然无所谓啊,要是真能和段毓枢传出来什么,反正也不影响我的计划,反而还有帮助呢。我怕什么。 “走吧。”段毓枢好像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又说道。 没有拒绝的道理。 景晨回首看到我们要离开的身影,她左边的眉毛挑了一下,我看到段毓枢冲她挥了挥手。随后,他便和我大步离开。 一起坐上他的车子的时候,回首一看,我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眼神。 “段总这样大张旗鼓,是在利用我吗?”坐在后座上,我看到段毓枢系上了安全带,我也系上了,这才问他。 不同于在刚才那样场合看起来足够和善的段毓枢,眼下在车内,他气场全开,睨着我,唇边的笑容几乎没有半分温度,说道:“方总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不图你是段毓枢,是段毓桓那个人渣的大哥,我没事闲的和你这个臭男人坐一块,还他妈冲你笑? 良好的乙方魂让我没把白眼翻出来。 “工作的事情,咱们就在车上说吧。”段毓枢翘起腿,他侧过身子看着我,“方总想要我怎么配合?” “段总就这样打算配合我了吗?”我还是有点惊讶这事情的顺利程度。 “何乐而不为?”段毓枢笑道。 确实。 “我要让他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想必段总应该早有成算。” “可以。”段毓枢轻易应下,“但你能给我什么呢?” “段总想要什么?”我问道。要是段毓枢无缘无故答应了,那才是可怕,他这样直接,也好。 “我缺个女朋友。” 第39章天气:晴 39. 救命。 我就说连自己下半身都控制不了的动物,就他妈用他们的短小penis思考问题吧。 我是想弄死段毓桓,但是,属实没有必要把自己也折进去吧?难道段毓枢以为我这些年、坐到这个位置,是靠着卖自己上来的吗? 咬着牙,我的情绪着实算不上太好,舔着自己的后槽牙,乙方人乙方魂压制着我打他的冲动。 望着他,我露出略显微妙的神情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坐在我对面的段毓枢绝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傻逼! 算了,我根本压不住自己想要骂他的冲动。但对方的身份确实不是能让我骂得程度。 不住地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莫要和傻逼生气。傻逼都是男人,男人都是傻逼。早死早泄,早死早泄。 或许是我在这念经的模样让段毓枢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车里说的话有多神经病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忽地抬头看向我,用着略显惊讶的声调问我:“你又把我当成变态了?” 大哥,难道你不是变态吗? 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我真的和他没什么话说。我总会不停地告诉自己,对方是段毓枢,是段家的老大,是哪怕上面动荡成那个样子,也能够全身而退的段家的老大。我不能得罪这样的人,或者说,在这种人面前,我是不能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我出现的。 我只能是下位者仰视着他。 但,我凭什么啊。 生活不易,喝酒喝酒。顾不上回答段毓枢的问话,我喝酒、倒酒的动作不断,没过几分钟,面前属于我的这瓶高度数的没看出来是什么的酒就没有了什么了。 酒都不好喝,加点冰块也只是能够稍加缓解。然而胜在度数高,酒劲儿冲。 我拿起面前小碟子里面的柠檬,瞥了眼站在我俩不远处等候着的调酒的人,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詹姆斯邦德。 “Adrymartini。”我这样对着那人说道。 听到我的话,段毓枢本来还因为我喝那么快的酒而有些崩坏的表情这才正常了一点。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笼罩在内。 倚靠在座椅上,我静静地抬起头,望着向我迎面走来的人。 “你还看007?”或许段毓枢还是个虚伪的男人,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礼貌,他没有动手动脚,就连眼神都是规规矩矩的,他坐到了我身侧的椅子上,望着我,问。 这话问的,要不是他是段毓枢,我真不想回答。是不是有病啊。你管我是不是看007,知不知道詹姆斯邦德呢,难道我喝个干马天尼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只要喝干马天尼就都是看了007的? 神经病啊,谁没事闲的喝酒还要问问典故啊? 我偏过头,酒精上头,面前的段毓枢不是那么的清晰,我望着他,回答:“看过,但不喜欢。” “哦?为什么?”段毓枢脸上带着笑意,就是那种小说里面常常见到的,霸道总裁邪魅狂狷的笑容。 真他妈有病,男人经典的“我来考考你”,我都快四十岁了,怎么这种男的还活着啊?是不是男人的基因上就带着“我考考你”的显性遗传啊。 酒精上头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的,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绝对算不上和善地回答:“一部一个女主角,女人的存在都好像是为了衬托男主一样。男人的戏份太多了,看得人生厌。” 好吧,其实我没怎么看过007,就我这工作性质,加上业余爱好除了喝酒就是喝酒,能有什么时间看电影,更别说是看这种没啥意思的爆米花电影了。 “你好像对男人抱有很大的敌意?” “不应该吗?”我看着面前还算得上好看的男人,“我是个女同性恋,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讨厌男人,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你现在就在求我这个男人。”段毓枢笑起来,不知道是真的酒精上头太多,还是这个包厢太昏暗,我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话说得,我愣了一下。恰好在此刻,刚才的干马天尼送过来了,拿起上面的柠檬片,我咬了两口。酒意散去了不少,抬眸,我笑道:“我要弄死的也是个男人。” 不知道我说这个话哪个字逗乐了霸总,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外加两个服务人员的包厢内,活像是开进来了一个漏油的拖拉机。 嘿嘿嘿的。 真有病。 “我也不是非要求着你这个男人的,段总。”没什么耐心了,我将面前的干马天尼一口饮下,说道。 “并不是谁都有机会来我的包厢,和我坐下来喝酒的。”他好像不意外我这样说话,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了看那两个服务人员,过了片刻,又道,“当然,今天实际上是我在履行自己过去的承诺,请你喝酒。至于你让问筝帮忙引荐这个事情,我也可以另行计算。” 一板一眼的神经病。 “没有必要吧,我让景晨帮我搭上你,重点也不在景晨身上,是在几年前的那场酒上面。今天过后,我们两清。”想了想和这种男人谋划,还要搭上自己,就很没有必要。计划中有他没他都一样的,算了吧还是。我不想和神经病接触。 我这样说话倒真的让段毓枢惊讶了,他挥手让那两个人离开。 苍天,室内就剩下咱俩,孤男寡女。救命啊。 “哦,抱歉。那你希望我把他们叫回来吗?”段毓枢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稍稍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叹了口气,我摇头,算了吧,就这样吧。大不了我就报警。 “方小姐,我不是会趁人之危,不顾对方意愿匆忙行事的人。”段毓枢见我这样,忽然正经地说,“你是问筝引荐过来的朋友,又曾经和我一起喝过酒,我不会冒犯你的。” okok,你继续。 “但是如果你想要更多,我觉得你还需要给我更多的好处。”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又回到原点了吗?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啊。 “你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为什么?做你的女朋友对我有什么好处?对我的计划有什么好处?成为你的女朋友好像并不是我们继续聊下去的必要条件吧?” 段毓枢微微一笑,回答:“没错,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名义上的。” 我管你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的,这他妈有啥差别吗?齐简臻和赵壹笙我们是都知道不是真的,但是到现在不还一群人觉得她俩有什么吗?别人说什么都是放屁,但是如果影响了我的计划,那就很得不偿失。 没必要引入这个风险点。 “方小姐应该清楚,我和问筝的婚约作废了。生长在这样的家族之中,今年我已经三十八了,我需要稳定的女性伴侣。” “怎么就选中我了呢?”我问他。 “是您送上门的啊。”段毓枢回道,“你针对老二的动机我们都晓得,但老二毕竟是我家的人。若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变故,哪怕是我和毓林加起来,都是无法让他彻底脱离段家的。” “所以呢?”我真的好无语,这种霸总言情小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救救我啊救救我啊,“难道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咱俩有个孩子,被段毓桓这个王八蛋弄死了,然后他就能被你家扫地出门了吗?” 段毓枢的神情有点困惑,那模样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正常,他摇摇头,否认:“并不是。只要师出有名罢了。否则无缘无故针对自己的弟弟和哥哥,会让我和毓林很难做。” “为了女朋友死去的前妻出头,就算是师出有名吗?”我反问。 “不是这样说。”段毓枢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为了女朋友出头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为了女朋友的前妻。这点我会让人扫清你和Victoria之间关系的痕迹。” “我拒绝.”我说道。 我和阿竽之间本就没什么痕迹了,要是再被段家扫干净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在一起的过去吗?我不想这样。 出乎意料地,他点了点头:“我清楚了。” “清楚了什么?”我看他如此轻易地放弃了,问,“你不好奇我的计划吗?” 段毓枢面上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饮下手上冰块都化了一些的酒,说:“想来应该是让他在内地待不下去,不得不跑到港城去,再由港城的人士与律法来制裁他吧。不管你是否答应,曾经我和Victoria也算得上是朋友,我会帮你的,但不会太多。” 牛的,能成霸总还是有点能耐的。 “但是,方小姐。如果你成为我的女朋友,你可以随我一起回段家,可以借我的手,直接将老二扫地出门。并且我可以让他跪在你的面前忏悔。”段毓枢没有太多的停顿,紧接着就说道,“哦,鉴于他确实很是过分,你甚至可以在第一次见面就暴打他,我能够让他毫无还手的机会。这点,你会心动吗?” 我草,我当然心动了。 但这还不够。 我抬眸,望着他,没有说话。 “非得是我吗?你说的这些,我借着段毓林也能达到。”过了片刻,我静静地说道。 段毓枢的嘴角微微勾起,想来已经知道我的松动,他回答:“目前来说,只有你。你是邺城本地人,父母的产业稳定,教育程度良好,工作能力强,有明确的目标,常年出差不在邺城,最出众的一点是,你喜欢女人。” 什么东西?我翻了个白眼,过了会,强忍着让自己挂上微笑。 没关系的,霸总都是自恋的。没关系的,霸总都是变态的。 等等,我忽地瞪大了眼睛,问他:“段总,你不会专门喜欢喜欢女人的女人吧?” 景晨可也是喜欢女人的啊,是喜欢女的吧?就算不喜欢女人,她可是也和女人睡过了的,至少是个双。 刚喝下一口酒的段毓枢被我问的,当下就咳了出来。酒好像进入了他的气管,他不住地咳嗽着。没办法,我只能抽纸,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可不能让他咳死过去啊,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死个人算怎么回事啊。 “我不是。”段毓枢缓了会这才回我,“毓林在我家还没有能带女人回家的权利,你要是想进段家,暴打段毓桓,就答应我的请求吧。” 请求? 姿态做的很好,而且还能当场打段毓桓。 有不答应的道理吗? 没有。 “成交。但你需要想好为什么你的女朋友会有一个前妻,我不想否认任何我和阿竽的曾经。” 段毓枢笑了笑,点头应下。 “什么时候带我进家门?” 什么时候我能直接上门打死段毓桓? 第40章授薪合伙人4 40. 一定程度上,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现在流行说的什么雌竞、雄竞之类的,在我这通通不作数。只要是挡了我路的人,都应该被我踩在脚下,成为我向上爬的梯子。 哪怕,这个人是康壹竽。 做这行的,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细分。什么前台、中台、后台,什么私募、VC,什么投行、咨询,但不管怎样,我这种会计事务所的人都是能够和她们多多少少有着接触的。 看到成年后的康壹竽是在匹斯堡的一家算得上新兴的公司里,她好像是来找客户说些有的没的,而我好巧不巧和团队在这里。 我在会议室里面,她在外面。 我的视力很好,裸眼5.2,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容,甚至她身上的深蓝色西装上的猫毛。 作为混血,她的美貌自然是不用多说的,这张脸分明和赵壹笙一模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远没有赵壹笙那么具有攻击性,或者说,至少看起来远比赵壹笙要正经和善一些。 她微卷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肩头,与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一起,折射出一种近乎为浪漫的光芒来。 我望着她的视线隐晦,然而还是被她敏锐地察觉到。 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恰好我的项目经理来找我确认一个数据,我偏过头,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这时候的康壹竽,貌似正在升任合伙人的关键时期。而这个公司的这个项目,或许就是她的一个跳板。这些当然是不久前和她约会的Helena告诉我的,她的眼睛微微眯着,舌尖轻轻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似乎对康壹竽升职与否很是感兴趣。 “Freya,我有预感,如果她升职了,你们之间可能会越走越远。”Helena在临上飞机前和我说。 她是维氏制药的股东,她的生长环境很是复杂,最是懂得我们这种拼尽全力爬上来的人的心态。我们要赢,要社会地位,要想要得到的一切,而往往人类都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的。正如齐简臻失去了周易,才成为了现在的JPM的总监;正如赵壹笙失去了身体的健康,获得了能够和祝施合作的资金;正如我失去了康壹竽,所以升职这么快。 不对不对,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类比之中,因为,我从来不曾拥有过康壹竽。 那如果康壹竽升职,会变成怎样呢? 场面其实是很容易想象的。不管她是Blackstone的私募还是KKR的私募,工作内容都是大差不差的。在某个大模块里面朝七晚二,卷生卷死。全世界出差,试图拿到赚钱公司的控股权。 而我呢? 我不也是满世界出差,当牛做马吗? 这么长时间不去找她,的确是我在堵着一口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年龄的增长,我很清楚,经济基础对于感情生活的重要程度。我现在已经是全球合伙人了,或许在一定程度上,算是用了经济基础。 既然我已经有了,那么,康壹竽退让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吧? 于是,我出手干涉了她的工作。 很轻易,但很不齿。 不过,那又怎样,她不过是没有升职,而我却获得了这个客户以及她的公式对手的示好。 对我来说这就是赢。 但,康壹竽那样的聪明,她肯定能够查到是我在动手脚的。或许,在那天的会议室内她见到了我,她就等着我在做什么。 人类的本性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哪怕现在的康壹竽已经变成了一个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但我确信,我依旧是了解她的。 我知道她肯定是又生气又兴奋,生气于我搅黄了她的工作,兴奋于我对她的在意。没错,正如我了解她,她也是了解我的。我的出手,只能表现出,我对她并非无动于衷,我还在意她。 我还喜欢着她。 但那又怎样呢? 我就是想要让她知道我还喜欢着她。不光是让她知道我还喜欢她,我甚至专门向外人透露了我的行踪,能够让她精确地在这家酒吧把我找到。 我爱喝酒在业内不是秘密,过往也有人会用我酗酒这件事情来攻击我,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对酒我也没有那么热爱,不过是漫漫长夜无聊时的慰藉。 酒吧内的目光很多,我知道她们在看什么,也知道怎样才能够最吸引人的注意。我贴在一个长相算得上上乘的女人的身上,白皙莹润的肩头裸/露出来,任由她细嫩的手掌在我的肩膀上抚摸,而因为酒精带有几分醉意的眼眸则是盛着笑意送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显然是没想到我的主动,她的眼眸半眯着,一只手搂在我的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面上仍旧在笑,但心底已经开始犯恶心。 这年头怎么女人也能油腻起来啊?这地方到底还是做一级市场的人太多了,金融、油腻的双重buff叠加,让人作呕了。 就在女人的吻即将落下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大力地拽上了我的手腕。 天旋地转,我成小说里面的白莲花女主了。 康壹竽冷这个脸,看向女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啧,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改名叫段毓林了? 我的嘲笑声或许太大了,引来了康壹竽的目光。她低着头看我,刚才还冷脸的模样,莫名多了几分慌乱。 慌乱什么呢?我现在不还是个醉鬼呢吗? 难道是我装得不像吗? 想了想,我思考着Helena喝多了时候的模样,神情越发恍惚,我确信,我现在肯定和醉鬼一模一样了。 果然,康壹竽看到我这样,她抿了下嘴唇后,神情担忧,她将我带到了卡座上,让我挨着她,靠在她的身上,她一边倒着冰水,一边问我:“你这是喝了多少?” “不……不多,就一点点……”我朦胧地笑着,手也很是配合地做着动作。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外人的角度看来,我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妖/艳/贱/货,身子就像是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我靠进了康壹竽的怀里。 “这是A国,凌晨两点,自己一个人喝成这样,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康壹竽小声埋怨着我,随后掏出了手机,找了司机来接我们。 她输入地址的时候我看了下,她现在不住在长岛了,她搬到了罗斯福岛。 没品的女人,为什么不住在曼哈顿啊? 又没品又没钱。 “你怎么不住在曼哈顿啊?”苍天,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我竟然将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听到我这样问她,康壹竽愣了一瞬,然后她就看到我根本坐不稳的身形了,她托住我的脑袋,不让我砸在沙发上,笑着问我:“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呢?”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醉鬼的人设,说话慢悠悠的,言语间我贴近了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暌违了十余年的、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不同于青少年时期的清香与淡淡的汗水味,现在的康壹竽身上满是香水的味道。 让我觉得陌生。 闻着这样的味道,我的眉头紧蹙。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的。 几乎粗暴地我拽着她的衣领,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试图闻到我熟悉的味道。可是不管我怎么闻,我闻到的都只是一个“精英”的味道,而不是我的阿竽。 我的阿竽,是不是真的不见了呢? 我呢喃着,问她:“我的阿竽呢?我的,阿竽呢?”不是什么狗屁Victoria,也不是别人的壹竽姐姐,只是我的阿竽,我的阿竽呢?她去了哪里? 康壹竽的眸光晃动,她的眼神中带着怜爱,看着我,没有说话。 怜爱?她在可怜我吗?她凭什么可怜我! 我看到了康壹竽好像说了什么,但是现在我的耳朵根本就听不进去什么东西了,我望着她,自顾自地说:“我搞黄了她的项目,这是她应得的。她和别人谈恋爱,她背叛了我,她得来找我才对。她在哪呢?我的阿竽去了哪里?你是谁?” 她是谁呢?她长得和阿竽一模一样。 等等,一模一样? “赵壹笙?”我的神色恍惚,摸着面前女人的脸,询问道,“你不是我的阿竽是不是?你是阿笙?是吗?” 我几乎是得了癔症,委屈侵占了我的大脑,我清楚,现在的我肯定就像是一个醉鬼。 “新箬,我是阿竽。”她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面颊,回答我的话。 她说她是阿竽? 她怎么可能是阿竽? 我摇着头,不相信,并且我退后了一步,不让自己继续在她伸手就能碰到的范围内,我说:“你,你不是,你没有阿竽的味道。你不是阿竽,不是我的阿竽。” 不是,不是我的阿竽。 我的阿竽才不是这样一股人渣味儿。 康壹竽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地就追了过来,她抱住了我。像是过去的无数次那般,将我紧紧地抱入怀中,她微凉的脸颊蹭着我,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是阿竽,你的阿竽。” 她说她是我的阿竽,那她真的就是吗? 或许我是真的醉了,思维已经转不动了,我好像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样。我回首看着她。 夜店的灯光昏暗至极,周遭人吵闹,而我面前的她是那样的温柔。 她冲我笑,就像是我记忆深处的那般。 清明的思绪撞入,我清楚,我得让现在的康壹竽彻底陷入我的陷阱才是。于是,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我抬眸,一副坚韧小白莲的模样,勾着她的脖颈,长长的睫毛几乎碰到了她的嘴唇,我问她:“我好喜欢你,阿竽,我好想你。可你为什么和别人恋爱了?” 方新箬从来都是站着的,是康壹竽和赵壹笙两姐妹最坚强的后盾,能够摆平一切的存在。我从不示弱,但现在,我几乎卑微地问她。 我知道,阿竽一定受不住。 果然,听到我这样问,她的眼眸一下子就红了。 强忍住自己挑眉的冲动,我抱紧了她,进一步加火:“阿竽……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想起我……有没有喜欢我?” 稍稍退开,我侧过身,不让她看到我眼角的泪水。在余光中,我看到了她惊愕又悲痛的眼神。 我知道,我成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授薪合伙人5 41. 算计得来的爱情是爱情吗? 当然是。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道德标兵当上皇帝。相反每个成就大事业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些方面令人不齿,虽然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这帮人都是男人,他们存在着过于明显的劣根性,但不可否认,人啊,没必要强求自己做到完美。 就是尽善尽美都是没有必要的,人这么多,被人怎么想关我屁事,我只要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获得了当下的快乐,这就够了。 所以,我几乎是靠着欺骗的方式获得了康壹竽的爱,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这会成为我的骄傲。 Blackstone私募的高级经理,被我这样轻易地骗了,说出去,好像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在我那样用着卑微的语气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后,她心疼地抱住了我。谢天谢地,就算是会计事务所,对高层管理的身材也是有着潜规则的,我的腰身很有型,她轻易地就能够将我圈在怀中。 自中考后她离开国内,我们再也没有过如此近的距离。纵使这些年我那么多日日夜夜跑到普林斯顿偷看她,也算得上是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但不得不说,在这样近的距离里面,我才意识到,康壹竽真的长大了。 她已经与我一般高了。 她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我回眸,看到了她微红的脸色。或许,当我俯下身的时候,我还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倘若说我刚才还是一副酒醉的样子,那么我想,现在的我应该是很清醒的模样。 我几乎以一种寡淡的神情看着她,在昏暗的酒吧内,与这里热烈的气氛迥然不同。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是死寂的。 我的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鼻尖,见她一直没有说话,我这才轻声说道:“康壹竽,如果今晚你再错过我,你这辈子就再也不要想靠近我了。” 我的卑微几分真几分假,这是我也说不清楚的。的确,从旁人的角度,哪怕是与我熟识的Helena都不能够理解我对她的执念,但我还是抱着这份喜欢,来到了三字头开始的年纪。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无休止的等待下去。 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并非是必需品。 如果我不能够得到康壹竽,那么,我大可以去找一个能够对我的生活和事业有所帮助的人过一辈子。不,不能说的这么绝对,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一辈子两辈子的,撑死了是晾被子。 哦,说多了。 反正,这是我给她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只看她能不能把握住。 我的声音很轻,话语伴随着我满是酒气的气息送入了康壹竽的耳中。她略显惊讶地抬起眼眸看向我,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我带着笑容的身影。 “什么?”她的神情有点困惑,好像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一样。 是真的没有听清吗? 怎么可能?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歪了歪头。本来还想着自己要在她的面前装可怜,但说实话,这件事情好像我并不是很擅长。我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落入我的眼眸中。 再一次说道:“这是你唯一一次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康壹竽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立刻说话。 我当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无外乎是我的亲妈,她的亲妈,我的爹,她的爹,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社会上的猫三狗四可能会说的话。 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别说我妈和她妈的关系怎么怎么样,我俩又不会有孩子,在一起怎么了呢? 而且她所顾及的事情,难道不是每一个女同性恋都需要面对的吗?怎么和段毓林这个小姑娘谈恋爱的时候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和我谈恋爱就要在乎了? 扯什么呢? 康壹竽静静地看着我,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我已经清醒了过来。或者说,意识到可能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喝醉。 我现在很清醒。 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能我就不是能够暗恋的人吧。我喜欢她,就是需要让她知道,并且给我我想要的回答。如果她给不了我,那么我会扭头就走。 现在忐忑的人是康壹竽,犹豫的人也是康壹竽。 明明喝酒的人是我,可现在觉得头疼欲裂的人却是她。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我,她重新坐回了卡座里面,用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她并没有靠近我,反而距离我有点远,她一句话不说的样子,在昏暗的室内,蓝色的灯光照耀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显得有些寂寥而落寞。 她落寞个毛线啊? 这些年快乐和别人谈恋爱的不是她吗? 在这装什么深情呢? 我又点了两杯酒,推给了她一杯。 康壹竽依旧低着头,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我递给她的酒。而我在干什么呢? 我翘着二郎腿,手拄在自己的下巴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康壹竽。 过了好一会,我的耐心耗尽了。我稍稍靠近了点她,这样的动作换来了她的偷偷抬眼,瞥了眼我。 “康壹竽,你三十岁了,不要做胆小鬼了。”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还没有过生日。”康壹竽的声音低而绵软,反驳着我说她三十岁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我真的好无语。差这几个月吗?神经病啊?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舔了下自己的口腔内侧,没有言语。 “我不是胆小鬼。我只是……”又过了一会,康壹竽再次开口。 只是,只是什么? 对于这种慢慢吞吞、磨磨唧唧的说话方式,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一屁股坐到她的跟前,我掰过她的脸颊,想要说点什么,可她的红唇就在我的面前。 没忍住,我垂下了头,亲上了她。 嗯,和记忆中一样软嫩。 草,我在说什么啊,难道我才是个变态吗? 松开康壹竽,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可好巧不巧,康壹竽正好看到了我的动作,她一瞬间有些尴尬,而我也有点尴尬。当我尴尬的时候,我的脑子就会有点短路,比如现在,我看着这样可爱的康壹竽,居然下意识地问她:“你干嘛是这个反应?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亲?也不是第一次和别人接吻。” 真的很无语,为什么我要说这样的话。 说的好像我真的很介意她和段毓林之间在一起的那些年一样。好吧,我就是很在意。但那咋了,我在意难道犯法吗? “我没有。”康壹竽听到我这样的话,眼睛好似黯淡了一些,当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室内的灯光变化的,反正她的声音比起刚才更低了,她的头也低下。 “康壹竽,我没什么耐心的,你知道的。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康壹竽,我的耐心也不允许我一次次地询问,我站起了身,垂眸看着她。 抬起手腕,我静静地数着。 120秒。 依旧是无声。 有的时候无声就是一种回答。 我她妈又不是非她不可,在这里已经耽误了足够多的时间了,实在没有必要继续死皮赖脸了。我不是阳/痿/男,没那么好面子,但是我也是有脸的人,我也有自己的自尊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以,你很好,康壹竽,你很好。”我低头对着康壹竽笑了笑,说道。 说完,我转过了身,直接离开了这家酒吧。 其实最近是我的休假日,既然被康壹竽这个狗东西拒绝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我的司机一直都在不远处的街角等着我,我瞧见他,叹了口气后,大步向着那里走去。 在我上车前,我还抱着一点点不知道应该说是侥幸心理的心态,还是一点属于少女的期冀,我回头看了眼酒吧的门口。想要看到康壹竽追出来的身影。 但很可惜,哪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群明显是磕high了的烂人们。 坐在后座,我将遮光帘拉上,司机也很是体贴地将挡板升起,我闭上了眼睛。 “送我去机场吧。” 是的,我买好了机票。在这场孤注一掷的告白前,我就已经设想好了一切。如果康壹竽答应了我的告白,司机会送我们去曼哈顿上东的我的高级公寓里面,我们做个三天三夜;而如果康壹竽又像个胆小鬼一样,不出现或者是不回答我的告白,我会去洛杉矶,歇上半个月,随后回国,开始接触能够帮助我事业的男男女女。 我以为,或者说,我期望的,是她回应我。 可事实上,她果然还是选择了不回答。 靠在后座上,我的精神有些恍惚。高强度的工作和过量的酒精让我的头脑变得更加不清晰了,昏暗的车厢内,只有丝丝缕缕的光透过遮光帘投射了进来。我垂眸看着这束光,她落在了我放在腿上的手上。 我的手。 刚才她还在抚摸着我日思夜想的康壹竽的脸,而现在,她上面只有一束我根本抓不到的光。 垂眸看着她,我动了动自己手掌。 光依旧在那里。 根本不让我抓到。 就像康壹竽一样。 她曾经离我是那样的近,我们是那样的亲密,可是,她终究不是属于我的。她可以是段毓林的,可以是Helena的,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人的。 唯独不是我方新箬的。 我不光没有拥有过她了,而是,再也没有拥有她的能力了。 十几年,十几年的喜欢,就这样一点点随着我的车子,逐渐走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康壹竽,我不喜欢你了。 第42章天气:阴 42. 我一开始以为段毓枢说的女朋友只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说说,可我到底是错误估计了。他详细了解了我的过往经历与一些公开的生活习惯,并且像是每个霸道总裁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把自己的喜好写了出来,整理成了备忘录发送到了我的邮箱。 我看着上面的一条条正常人的喜好,很是无语。 连个过敏都没有,生存能力优秀到扔到野外也能活下来的人,他写这玩意是干什么? 神经病。 这几天还有别的客户需要我应付,我一边看着别的客户资料,一边看着段毓枢的喜好,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觉得有些无聊到困倦。 “新箬,你需要认真一些。”段毓枢很认真地和我说,“我的家里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敏锐力还要强上很多。” “段总放心,虽然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做,但应该不会有差错的。”我是真的困了,困意席卷而来,让我的哈欠根本忍不住。 好在段毓枢并没有觉得我的工作态度有问题,他神色有些凝滞,过了片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点头说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会有些紧张。” “说起来,既然你都能够知道我想要对你弟弟做什么,你家里人会不知道吗?你不觉得你说你的女朋友是我,这个风险有些大吗?”我看着他,将这些天心底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回:“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是有点晚了,但是也还好吧,没有很晚。 “风险只是针对段毓桓的,并非是我,况且,我家里应该也是乐得其成呢。”段毓枢的话说完,看了看别处,忽然他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Elizabeth知道了吗?” 我正在思考他说的乐在其成。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是说他家里出了他和段毓林之外还有人想要段毓桓死吗?这种大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啊? 一家人住在城堡里面,不分家,定时召开家族会议,爷爷动筷子其他人才能动筷子。 哦哦哦对对对,亚瑟请坐。 是这种吗? 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可忽然,思绪就被赵壹笙的名字给抓了回来。 我和段毓枢在一起的消息在几个礼拜前双方确认后,就放了出去。他这么大一个钻石段老大,有人盯着也是蛮正常的。更何况他上一个订婚对象可是大名鼎鼎的景晨。 现在,他身边的人从景晨变成了我。 这种消息足以震惊一小部分人了,至少,我的父母都被惊讶到了。没人想到我会在康壹竽死后的几年后,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居然还是段毓枢。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操蛋的。明明这个男的都他妈年近40,半个身子入土,家庭环境复杂,性格沉闷无趣,而我年轻貌美、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但在这群没眼力见的死王八眼里,我绝对是那个上杆子占便宜的人。 他妈的,怎么不都去死啊。 但赵壹笙会这么想吗? 应该不会吧? “我爸妈都知道了,她又不是不上网,应该也知道了吧。”我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屏幕里面的段毓枢,回答。 段毓枢点了点头,因为网络,我并不能够看清他的眼神,他说道:“几年前,她的行为还是给我们带来一定的影响的。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想知道,几年前的事情有没有你的身影,以及,现在你做的事情有没有Elizabeth的踪迹呢?”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几年前赵壹笙的发疯当然是对段家有所影响的,要不是有影响,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这样和段毓枢隔着屏幕面对面,要不是段家受到了打击,段毓枢也不至于找我做什么女朋友,段家仍旧可以继续和景家联姻,稳坐第一把交椅。 只可惜,时移世易,现在的格局,段家已经只是看起来还算辉煌,实际上早已经不如不是男的当家的景家了。 “卓家这几年在内地冒头很快,你该知道,我们的协议存在排他性吧?”段毓枢翘起腿,面上带着近乎讥讽的笑容。 我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说:“排他性是指?” 男人就是容易得寸进尺,迄今为止我还什么都没有让你做过,怎么你就这么爱说三道四逼逼赖赖的呢?就你长了一张嘴? “你和Elizabeth的关系不菲,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也算得上是半个段家人,我希望……” “段总,我不是段家人。”我打算段毓枢的话,目光沉了下来,谁好好的要做段家人啊,怎么了,你这个姓氏是多了不起吗?谁要做你家人啊?! 缓了缓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看起来那样咄咄逼人,我又道:“我不会和卓家合作,至少我不会和卓舒清合作。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要的只是段毓桓的命,至于段家怎么样,并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你们的继承之战打成什么样和我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听到我这样说,段毓枢若有所思地皱着眉,过了片刻,说:“是我多虑了。时间不早,晚安。” “再见。”我挂断视频。 真的好无语。 和男人说话真的好让人无语。 靠在椅子上,我抬头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再次确信一件事情。我真的是个同性恋,还是那种贼标准的,希望全世界男人都去死的女同性恋。 嗐。 就在我无聊的在办公室坐了几个小时候,我的手机响起。 【Elizabeth】:下楼,我在你公司楼下。 赵壹笙的出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也没有特别的让我觉得意外。毕竟任谁听到我和段毓枢搞在一起的消息都会觉得大跌眼镜的,关系好一点的基本上都来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作为阿竽的孪生妹妹,赵壹笙不来问才是有问题,只是我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她怎么现在才找过来。 自从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后,赵壹笙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车了。所以我下楼后就在找着她的那辆商务车,可找了一会,都没有发现,反而是发现了一辆很久都没有见过的越野车。 走到那辆越野车侧面,我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赵壹笙那张足以称得上是惊为天人的脸来。 “上车。”她面无表情,看着我,示意我上车。 打开副驾驶,我上车,系上安全带。 “怎么来了申城?”我看了看她,按照她固有的习惯,从手套箱里面找出了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问她。 她瞥了眼我的动作,眼里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回道:“你倒是还记得我的习惯。”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我本来想着等你回了邺城咱们再说,但是我左等右等,你就是不回邺城,没有办法,我只有来申城找你了。”一个红绿灯,赵壹笙停好车,转过头,看我。 “我的工作真的很多,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应该不会回邺城了。”我看着她,意有所指。 “那你去邺城参加不是你学校的校庆是为什么?”赵壹笙明知故问。 我看着她,等着她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可惜,绿灯了。 车子继续行驶着,我看着申城的初夏街头,整个人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再度打了个哈欠。 是真的累。 街道两侧的树木从嫩绿逐渐向深绿转变,而远处不知道是什么模模糊糊的白光,像是一团雾一样,就在我们的面前。让人无法躲闪开来,也无法窥探出其真相。 我静静地看着那团白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抬手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再度使劲眨了眨眼睛。随着车子逐渐靠近,此刻,我看清了那团白光。 只是LED大屏啊。 原来,只是一个大屏啊。 垂首,我淡淡地笑着。只觉得自己现在病得是越来越重了,坐我这行的,每天看的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报表,行业的录取偏好上,也会更加喜欢理性的人,不那么具有发散性思维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符合的,但现在我怎么会让自己的思维发散到这种程度? 到底是年纪大了。 就在我在那感慨的时候,赵壹笙将车再度停下。我抬眸看了下,是阿竽生前在申城买的房子。 这个房子装修好我就没来过,但我记得,在阿竽的遗嘱里,这个房子是留给了赵壹笙的。至于为什么,好像是说她的户籍无法在申城买房子,所以才留给她了一套。 我那时候来不及想,但现在站在这套平层里面,我只有一个想法。 赵壹笙那么有钱,真的缺阿竽给她的这套房子吗? 看着赵壹笙消瘦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又一次透过她看到了阿竽。她们两个分明是两个人,曾经两个人都在的时候,哪怕捂着我的眼睛,我都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来她们。 而现在,我又一次,将赵壹笙看成了康壹竽。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的一刹那,她的眼眸就变成了平日里阿竽的模样,瞬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望着她,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盈满了眼眶。 “你在和段毓枢交往吗?”她抬起了眼眸,望着我,问道。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我知道,只要我回答了,眼前的人就又会变回赵壹笙,而不是我的阿竽了。就算是自欺欺人,可是上天啊,求求你,让我再多看她两眼吧。 赵壹笙没有意外我的反应,相反,我这样的反应应该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随后,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一拳打在了我的肚子上。 吃痛捂住自己的肚子,我刚要说什么,就感到自己的头发被赵壹笙拽住。她拽着我的头发,丝毫没有留手,顶膝再度对准了我的肚子,狠狠地怼了过来。 草。 第43章 天气:阴 43. 我的家境还算不错,我的相貌也算上乘,我的父母也十分聪明。他们很清楚我的长相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学习自由搏击,从少儿到青少年到成人,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懈怠过。 不对,应该说,在升到高级经理后,我才将自由搏击换成了拳击。 一把拽住赵壹笙再度挥过来的拳头,我大力地将她甩到另外一处,本想要和她说点什么。可看到她用着阿竽的那张脸,一脸愤恨的模样,这些天来和段毓枢接触而来的郁气,根本无法压抑。 不等赵壹笙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她抵在了玄关上的架子上。架子上有一处凸起,这处凸起硌着赵壹笙的肩胛骨,让她吃痛地皱眉。我看着她这样,沉声说:“你他妈发什么疯?” 赵壹笙偏着头,眼神里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欠揍。自从她上了初中以后,对我俩的武力值有了清晰的认知以后,她再也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我了,怎么的呢?现在年近40了,越活越回旋了? “你打不过我的,赵壹笙。”我看着她,想着她这个破烂身体,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是吗?”她的话音刚落,这个瘪三就趁着我听她说话,稍稍松开钳制住她的手的时候,一个大头直接冲着我的鼻子撞了过来。 草了,虽然我这个鼻子是纯天然的吧,但是她高啊!高啊!比石头还硬的脑壳猛地磕上来,我感觉自己天灵感都被塞进去芥末了。眼泪顿时留了下来,而与眼泪和疼痛一起袭来的,是我再也压制不住的怒气。 去你妈的,你身体差管我几把事情,又不是我当年让你肺栓塞的。 我不再留手,赵壹笙躲闪的动作在我看来十分的小儿科,我静静地上前,不管鼻血已经流了下来,随意地抹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而她同样在看着我。 叹了口气,我懒得继续和赵壹笙纠缠。 不管她还在防备,我就在她的目光中,直接拽上了赵壹笙的胳膊,让她失了所有的角度,随后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的时候,我丝毫不留手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顾及着我还要见客户不打我的脸,是她善良。但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我掐着她的脖子,手也用着力气按着她的肩膀。她本来就比我矮上一点,现在更是需要仰头看着我。 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和她小时候差不多。 可惜了,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会顾及阿竽想法的我了。 我学着她刚才拽着我头发的样子,同样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来了沙发边。在她吃痛皱眉的时候,又一个巴掌打在了她另外一边的脸上。 我有多大的力气我清楚,她的身体素质到底是比不上小时候了,我这两个耳光打下去,她的右眼睛里面立马充血了。我看着她这样,也不好再下手打她,但我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我将她推倒,翻身直接骑在了她的身上,居高临下地逼问道:“还发疯吗?” 如果说一开始赵壹笙进门的时候还在情绪里面,但现在被我打了两个耳光后,整个人已经清醒了不少。我眼瞅着她的情绪趋于平静,刚想要放她一马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脑后的头发又被她拽了下去。 草了,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招数。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又一个耳光打在了赵壹笙的脸上。她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拽着我头发的手,我咬牙,垂眸看她。见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服输的样子,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侧,眨眼间重新掐上她的脖子,一下下抽着她,毫不留情。 感觉她的脸都要肿起来了,我这才停手。问她:“服不服?” “我不服!”就算成了猪头赵壹笙也是个嘴硬的猪头。 我是个暴力狂我清楚,但我也不是真的想把赵壹笙打死。于是,我带着微笑,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将她摔到地上的同时,一脚踹上了她的肩膀。 赵壹笙曾经是练体育的,她的肩膀有旧伤,我这一脚下去,她一时半刻都使不上力气。 “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我站在她的跟前,将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只留下贴身的内衣,缓慢地按动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知道你为什么上门,不就是因为我和段毓枢交往这件事情吗?” 赵壹笙带着愤恨的眼神站起了身,而我在她站起来后,再度踹上了她的腿。 很可惜,这一脚被赵壹笙躲开了。 赵壹笙闪身到了我的身侧,她的胳膊果然已经抬不起来了,可这一点都没耽误她发疯。她不管自己会不会彻底惹怒我,疾步上前,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腰侧。 我吃痛的时候,她又上来想要补上几脚。 但我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我趁机拽住她的脚,大力地向下压去。她的柔韧度一般,被我这么一压,顿时感觉到了疼痛,长大了嘴巴。 趁着她张大嘴巴,我松开了拽着她的脚,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直接往墙上怼去。 “方新箬!你要做什么!”赵壹笙奋力地回过头问我。 我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这件事情这么难理解吗? 我挂上了最为妥帖的乙方人的笑容,将她的头撞向了墙壁,笑道:“当然是打死你了,你不要担心,你只是我练手的,对待段毓桓我会更加狠心的。” 人的脑袋坚硬也坚硬,脆弱也脆弱,我也不好真的把赵壹笙磕死,象征性地撞了五六下后,我就停手了。但鉴于赵壹笙这个小孽畜不做人的习性,我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而是一直拽着她的头发,让她背对着我跪着,面向墙壁。 “段毓枢也是段家人,你和他掺和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赵壹笙忽然说道。 我会不知道吗? 不管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有多么和善,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在赵壹笙发疯差点搞倒段毓桓之际,出现在赵壹笙的面前,利用家族的权势让赵壹笙停手的人。 一丘之貉。 诚然段毓桓是个王八蛋臭傻逼,但是作为他的哥哥段毓枢又是什么好人吗?段家在公众面前装得多么清流似的,但是这一年年来袒护着段毓桓的又是谁呢? 这种家庭,都是由内而外、自上而下,都是一群垃圾。 哪怕是段毓林也不例外。 “成为他的女朋友,我就能够进入段家,能够打死段毓桓了。”我松开了抓着赵壹笙的手,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光在我的身后,我的身影几乎将赵壹笙整个人笼罩住。她抬起头,一双眼睛上目线地瞧着我,加上她红肿的脸颊,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可怜又无助。 而在她面前的我,就是那个恶魔。 “你做段毓枢的女朋友只是为了打段毓桓?”赵壹笙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打段毓桓,我还是为了借段毓枢的势啊,不光能够亲自动手打死段毓桓,他还给我保证能让段毓桓跪在我面前承认错误呢? 多么令人心动的条件啊,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需要付出什么?”赵壹笙又问我。 “我做了他的女朋友,仅此而已。” 赵壹笙被我这样的回答惹怒了,她忽地站起身,一张红肿的猪头放大了许多倍,看起来很是丑陋。她看着我,眉头紧紧地皱着,语气又急促又凶狠的,说:“仅此而已?你做的可是一个男人的女朋友!他他妈是个正常男人,你就不怕他对你做什么?段毓桓那个傻逼能对十八岁的小姑娘下手,万一他这个傻逼大哥就是喜欢你这种三十来岁的熟女呢?!你怎么一点作为正常女人的敏锐度和警觉都没有啊!” 我笑了笑,回身,坐回沙发上,抬眸看着赵壹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道:“我不在乎。” 我根本就不在乎段毓枢对我是不是抱有什么别的念头,就算有别的念头又怎样,只要他能够达成我的目的,就算让我陪他上床又怎样呢?男人嘛,就当□□呗。 当然,前提是,他能打得过我再说。 “你是不是特别自信自己的身手啊,他到底是个正常成年男人,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他要是强迫你,你怎么办!”赵壹笙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一样。 我疑惑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回她:“我对自己的身手是挺自信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段毓枢。但我想,如果他敢强/暴/我,我应该可以物理阉割掉他。” 赵壹笙的眼睛眯了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天真。” 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后来是以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么丑陋的赵壹笙,率先转开目光结束。 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虽然我对段毓枢对我不感兴趣这件事情十分确定,但是赵壹笙说的也对。男人这种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劣等生物,确实值得防范一下。尤其现在在公众眼里,我们两个还是交往的关系。 “行了,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不会和段毓枢单独见面,也不会和他有过多的联系的,这点你放心。可以吧?”段毓林也是段家人,他这个大哥好像很宠溺她的样子,她不是爱姐姐长姐姐短地跟在我的身后吗,那就跟着吧,现在。 “哦对了,卓家的报表景晨没有看,她早就准备对卓家下手了,你要是真的闲着没事做,不如主动去和她接触。”我忽然想起了之前赵壹笙交给我的卓家的资料,唇角勾了勾,“我还蛮期待卓舒清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捅刀子,她会有什么反应的呢。” 我说完,拿起自己的衬衫,穿好,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等电梯的时候,我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以及鼻血干涸后的人中,从口袋里面掏出卫生纸擦了擦。过了好一会,我意识到。 我是个神经病,而赵壹笙同样也是。 自从阿竽去世后,我们两个就都疯了。 第44章]授薪合伙人6 44. 康壹竽的拒绝其实在我的想象之中,毕竟我还算得上了解她。我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知道她在意我们的父母,知道她在意社会的评价,知道她是一个看起来独立的胆小鬼。 表白被拒绝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重。 我回了西海岸以后,在自己工作了五年后才买下来的house里面,开始了为期两个礼拜的休假。 在会计事务所每天忙忙叨叨的,这么多年来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猛地闲下来,就忽然觉得非常的无聊。 人在无聊的时候就很容易怀疑人生,这是一个不好的趋势。 于是,我选择做一个木工。 家里面的家具还算是不错,但是客厅内沙发旁边,我觉得缺一个边几。做手工是一个能够平复自己烦躁的内心的活动,当然,这也是一个具有危险性的活动。 比如当下,我就在锯木头的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一个走神,我的手被锯到了。鲜血流了下来,而我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脑海里很清晰,应该拨打急救电话,去医院。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只是站在原地,站在房子前面的草坪上,呆愣愣的,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是怎样呢,Helena出现了。 Helena的出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的印象里,她已经转行成为了演员,现在应该是在好莱坞才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竟然会出现在我家。 “Freya!”Helena的声音又急促又紧张,从远处传了过来。 她的这一嗓子把我叫醒,我转过头,看向她。还不等说话,就被她拉着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来到了她的车前,她从扶手箱里面拿出了一个简易的医疗箱,替我处理了一下,血不再继续流后,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了她的副驾驶,随后自己也坐了进来,发动车子,一路疾驰。 急诊里面总是有更加紧急的情况,我的手应该算不上多么要紧的事情。至少在我没见到Helena因为着急而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你是怎么了?”Helena皱着个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Helena的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她的目光紧随着医生处理的手。 我则是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做个边几,锯木头的时候走了个神,就这样了。没什么问题的。” Helena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而是和处理我伤口的医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她们说的那些术语,只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变得愈发不清醒。 就在我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医生说什么要将我立刻推入手术室的声音。真的是好奇怪,我只不过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怎么就需要做手术了呢?真的好奇怪。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边是Helena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虚弱地看着她,努力地笑了一下,说道:“Helena。” “你啊。”Helena放下了自己的手机,她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神情很是无奈,“要不是我正巧去你家,正好你被锯子划破了手,你这个胳膊可就保不住了。” 什么东西?怎么就保不住了? “一些感染,好在发现比较及时,你的胳膊和你的手,你的手指都保住了。”Helena笑道,“我不能陪你太久,等会我就要走了。上午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她等会就过来。” 她?她是谁? 我疑惑地看着她。 Helena不动声色,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说:“睡会吧,等会就见到了。我先走了。” “下次见。”她或许是真的比较着急,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给了我留了个眼神,随后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之前混沌的脑子现在终于清明了过来。能被她这样说的人,还能有谁呢? 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否足够憔悴。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疲累再度席卷而来,让我刚刚清明的脑子再度陷入混沌,而后沉睡。 在入睡前,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康壹竽跪在我面前。 再度睁开眼睛,病房内窗户前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 她的长卷发并未束起,自然地散落在背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戴耳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西海岸橘色的落日。 我眼睛眯了眯,发出了一点点的动静。 她转过了头。 “新箬姐。” 看清了她的脸,我沉默了。 是赵壹笙,不是我以为的康壹竽。 赵壹笙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失望,她两三步来到了我的床边,将我把床撑起来,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我能透过过于清晰的玻璃看到自己的面色。 红润的面颊变得苍白,我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没有笑也没有怒,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看起来有些阴翳。 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的空洞,有些隐晦不明,再或许是赵壹笙这个人足够的聪明,她竟然读懂了我的眼神。 她坐在我的床边,对我说道:“你是把我认成了我姐姐吗?” 我能怎么说呢? 我真的一开始以为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康壹竽的。可没想到,第一个人是Helena,而第二个人是赵壹笙。 都不是康壹竽。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我的神色终于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怎么会来找我?” 我将自己往上蹭了蹭,让自己靠着更加舒服一些,问道。 赵壹笙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目的,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的赵壹笙我觉得有些陌生。如果说康壹竽是一个会瞻前顾后的胆小鬼,那么赵壹笙就是和她截然相反的,胆大包天的臭小孩。 能让赵壹笙这么犹豫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我歪了下头,瞧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我姐当年远走CA被我知道为什么了。是祝施,祝施告诉了我爸,我爸知道后生气得要死,把阿竽打没了半条命,然后连夜把她送到姥爷这来了。”赵壹笙的声音有些冷,又夹杂着几不可查的愤怒,“所以,我想要报复一下。” 居然是祝施吗? 我还以为是康壹竽脑瓜子抽筋在爸妈面前出柜了呢。 我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要怎么做?”这样的问题,就是赞成她报复的意思。 没错,很不巧,我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纵使现在康壹竽不喜欢我,但也不影响,我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几年前我生病以后我加入了祝施的公司,天晟高科,这个你知道吧?”赵壹笙瞧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点我是知道的。几年前赵壹笙肺栓塞,手术后就离开了投行,回国加入了祝施的公司。我虽然不太关注国内的事情,但是这行属实不算大,或多或少也从各种朋友的嘴里听说了一些天晟高科的事情。 既然事关天晟高科,还能够让赵壹笙亲自跑来A国找我这么一个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那么她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有一个。 “天晟高科要上市了吗?是报表有问题?”这个行当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潜规则的,在操作空间允许的情况下,我也并不是一个立场多么坚定的人。如果是赵壹笙,我愿意给一个友情价。 赵壹笙没有立刻回答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对视,我看着她这双过分锐利的眼睛,忽地明白了些什么。我皱着眉,问道:“你要把祝施从这个公司管理层踢走吗” 天晟高科是个做硬件的公司,那些个专利的研发主导人都是祝施,而这些年来的运营工作都是赵壹笙在做,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这两个人的股份好似也是持平的,这在业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上市势必要涉及到权力的划分。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局,赵壹笙应该不会来找我。 “不是踢走,只是不让她继续拥有决策权了。她手上的股份一时半会我搞不掉的,她背后还有天晟集团,我只要能够拿到决策权就够了。”她率先开口,回答了我的疑问,面上带着的是说工作时候的凝重,“有了决策权,我会重新洗牌公司的架构。国内到底不适合企业的发展,我会把公司的事业重心转移到A国来。” 我点了点头,认可她这句话。 过了会,我又问:“投行你找了谁?” 赵壹笙站起身,看着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Iris,齐简臻,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既然都找好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说:“可以,到时候联系。再见。” 我不想见到这张脸了。 赵壹笙很少会反驳我的话,她听到我这么不客气的轰她走,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就是熟悉的接受。没一会她就离开了。 病房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默默地看着外面已经彻底落下的太阳。 脑子空空,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对于赵壹笙想要篡位这件事,我不是很意外。她并不是一个会居于人下的人,天晟高科能起死回生都是因为她,她对企业贡献这样多,她怎么可能容忍公司的控制权不在自己的手上。 既然赵壹笙想要拿到,那就一定能够拿到。 这点我相信她。 打了个哈欠,再度睁开眼睛,我透过玻璃看到了一个人影。昏暗的夜色并不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但如此影影绰绰的情况下,我还是稍稍看清了她那过分立体的五官。 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我笑道:“你怎么……”又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了那双和赵壹笙完全不同的眼睛。 哦,来的人,不是赵壹笙。 而是康壹竽啊。 第45章 授薪合伙人7 45. 我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是笑着,但实际上因为麻药劲儿逐渐过去,我的笑容弧度绝对算不上大,或许说这勉强才能看得出来是在笑。 我这脸不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冷得很。 这是当年赵壹笙给我的评价。 看到康壹竽依旧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要继续进来的意思,我那一点点浅淡的笑容也消散了。平静地看着她,我在想,她又要发什么疯,做什么。 康壹竽看了会,这才踏入了我的病房。她今日的穿着不同于大学时期的宽松不修边幅,也与工作时候的严肃正经完全不同,称得上休闲得体。 PoloRalphLauren的亚麻衬衫,米白色的休闲裤,针织的腰带。 都是我没见过的样子,却是我平常爱穿的风格和品牌。 康壹竽站在我的床边,没有言语,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我。我的词汇量很是浅薄,并不能完全将她的眼神形容出来。但我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好像我是什么可怜的东西的含义。 这女的到底在干嘛呢? 距离她拒绝我不超过一个星期,那时候的态度那么明显,现在又是怎样?为什么要用那样悲悯的眼神看着我?难道她会觉得我手受伤会是我的苦肉计吗? 我是那样蠢的人吗? 苦肉计这种下下策,在我的认知里面,好像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能做得出来吧? 我有些生气。为了自己的体检报告足够好看,也为了自己还能够继续赚更多的钱,我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眼下也是如此,我一点面子没给康壹竽留,直白地说道:“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苦肉计这种傻逼计策只有你这种傻逼能用的出来,我就是一个没留神被锯子锯到了。谁告诉你我在这个医院的?谁他妈让你来的?” 病房内只有仪器作响的声音。 康壹竽一句话没有说,她拉开了我病床前的椅子。眼神在动作间终于正常了许多,她坐下后,抬眸,和我说道:“我升任副合伙人了。” “关我什么事吗?”我讽刺地看康壹竽,反问她。 “我和段毓林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并不喜欢她。我遇见她的时候,那会我还在普林斯顿上大学……” “康壹竽,你真的觉得我会想要听你和段毓林的恩爱过往吗?我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你不喜欢不也和她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吗?如果喜欢并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必需条件,那么你的喜欢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值钱吧?”我好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打断了康壹竽继续想要说话的动作。我抬眸,略显压迫性地瞧着康壹竽,继续说道,“你该知道的,我这种人生下来吃好的用好的,我不会向下兼容我自己。对于不值钱的东西,我向来嗤之以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不值钱了,那么我不会要你。 哪怕我还在喜欢你。 一方面我在这样和自己说,另外一方面我的心底却一直在挣扎。这样的挣扎之下,我只觉得自己也是那样的不值钱。我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不由地又冷了一分。 “但是我现在已经是Blackstone私募的副合伙人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脉和资产。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做到了最好,阿箬我很优秀。”康壹竽试图让我再度看到她有多么值钱,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急切了。 但这并不重要。 我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现在的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可是神态却没有一点变化。很明显,哪怕她知道了答案,她也在欺骗自己。 “你怎么做到副合伙人的位置还需要我和你说吗?”既然在骗自己,那么我就帮你认清现实,“Blackstone有几个高级经理升职合伙人是副合伙人的,你真的以为这是一种升职吗?以及,你认为我从中作梗为什么会那样的顺利?而你,又是在怎样的一个时间点后才成为了副合伙人呢?” 戳破一个气球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要是平时我或许还会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但在此刻,我本就因为手术麻药失效而越发疼痛的手,连同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样胆小的康壹竽的不满,叠加在一起,让我变得毫无顾忌。 没有顾忌就会大杀四方。 “你小学初中时期,的确出众。但现在你还觉得你在同龄人里面是出色的吗?”我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眼神略有慌乱的康壹竽,继续逼问道,“不说和你司那些白人、黑人、印度人还有男的比较。就是同领域的同性别的做横向对比。你的孪生妹妹,Elizabeth,她因为身体原因从投行离职,没有人看好她,而她现在已经是天晟高科的运营官,需要我给你说明一下天晟高科在无人机领域的全球市场份额和她们的利润率吗?不说赵壹笙,我们再讲讲齐简臻好了。她很没意思吧,我之前几次和她接触,她身上都带着一股近乎天真的愚蠢,但她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你猜她以后会不会成为JPM最年轻的MD。除了她们,你再想想你的高中同学,AntoniaChang,她没像你一样申请到普林斯顿大学,但是她现在的职级已经比你高了半级。你再想想我?” 虽然授薪合伙人依旧是高级打工仔,但是在我这个年纪,这才是能够做到的最好。 “你没有做到最好。”我给了一个直白的结论。 “我……如你所说,我的确没有做到最好。”她的眼眸有些黯然,向下看了看,但是没有过一会,她就再度抬起了头,继续说道,“但我依旧认为我是足够优秀的,我能够成为更好的我。而这样更好的我,也足以配得上你的喜欢。” 这是在干什么? 前几天拒绝我表白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都哭了还能被拒绝,现在却要跑过来演深情。怎么,皮痒了是吗?觉得我的脸面不值钱,我的自尊很下/贱,觉得我能被你踩在脚下践踏吗? “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放屁,告诉我。”我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舔了舔后槽牙,我问她,“几天前我在新约克的酒吧算得上是在和你表白,但是你当时拒绝了我。现在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还会在原地停留吗?” “像你十几岁那样子,在我做好决定,愿意承担我父母、你父母所有怒火的时候,做出自以为大公无私、大爱无疆的、臭傻逼的逃跑行为。你觉得现在过来就和那时候一样,是你爱的体现吗?”想到这里,我的神情充满了嘲讽,我看着她。 3备用群961845056weibo凤阁整合 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漂亮、自信的阿竽,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切的,胆小鬼康壹竽。 康壹竽现在是没有资格坐在我的床边的,她现在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只能说感谢她这张脸和我的妹妹赵壹笙几乎一样。 我瞧着她,似乎眼前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外面会被风轻易地吹起的落叶。 “阿箬……”她抬眸看着我,眼睛里面是我有些陌生的红。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步错在我这里就是死刑。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你上大学时候,经常半夜从费城开车去普林斯顿找你吗?难道你在和段毓林亲密接吻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我在那里哭吗?难道你以为你在一次次的工作场合,刻意避开我们事务所的行为,我会不知道吗?”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神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她平日里温和,游刃有余,一无所知的面具被我彻底的撕碎,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意识到我一切都知道后的崩溃。 没来由的,我在此刻得到了一些些宽慰。 我见了那多么那么多次她和段毓林的亲密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在校园里面牵手、搂腰,甚至我在一个雨天,看到了她疾步走到了段毓林的伞下,同她接吻的场面。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不过就是喜欢她,就要这样惩罚我吗? 如果说是喜欢段毓林,那我过去所看到的一切,我还能勉强认为,这是康壹竽有了喜欢的人,在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在幸福。可是现在,她告诉我说她不喜欢段毓林。 她不喜欢段毓林,还要用这样的“甜蜜”来折磨我。 我是什么绝世混蛋吗?要被这样惩罚? 我只不过是喜欢你。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从始至终,对不起我的人都是你。 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我将眼泪生生忍下,再度抬头看向面前的康壹竽。 我眼神中的冷漠刺痛了她,她本来还只是噙着泪的眼睛,眼泪顿时落下。她试图拉上我的手,可很不好意思,我完好的那只手在被子里面,露在外面的手上还是刚刚包扎好的。 她就这样无助又可怜的看着我,我只是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死人。 没有一刻我是这样的冷静。 我从来奉行的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人际交往中更加不会给人留有余地,只要对方触犯到了我的原则,我会毫不留情地选择割裂所有的情感,将双方回归到普通人的行类。 但康壹竽不行。 我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无所谓的,咱俩的父母始终认识,我始终都是你的表姐。” “可我不想让你做我的表姐!” 早干嘛去了?我轻笑。 康壹竽吸了口气,又沉默了几秒,随后,她的动作彻底把我吓到了。 她在我面前跪下了。 苍天,我绝对要夭寿了。 第46章天气:微风 46. 结束一天的坐班,我准时下班。在公司楼下,我看到了段毓枢的车子。 业内现在对于我和段毓枢在一起的事情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但当他们看到段毓枢亲自来我公司来接我的时候,还是感到了惊讶。我的目光在一众人中扫过,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地咳嗽了一声,这才让这群八卦的人回过了神,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物议沸腾才好。 这个词是什么用的吗? 在走向段毓枢的车子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问题。丝毫不在乎来接我的人到底是谁,确实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必要,男人嘛,这世界上可不要太多了。 坐在段毓枢的身边,我瞥了眼他。他就和我给他的印象差不多,穿着讲究,姿态优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男人的装逼气息。虽然我见多了这样的人,但像他这样装得这么好的属实不算多。 可能是家里的装逼氛围足够浓厚吧,要不然也不至于能这么容易的腌入味。 “在想什么?”段毓枢拿起副驾驶递过来的平板,看着上面还没有处理好的工作,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关心我这个女朋友。 无意中瞥到上面的茂盛集团,我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没什么,你下个路口把我放下吧,我和别人有约了。” 听到我这样说,段毓枢有些意外,他似乎没想到我竟然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他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据我所知,你的日程表显示你明天就要飞荣城了,今天是你在邺城的最后一天。” 我笑了笑,点头,说:“是。怎么了吗?” 对啊,我明天飞邺城了,当然今晚要去见一下元辞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抬眼瞧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却不自主的落在了他身后一闪而过的交通银行施罗德大楼,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疲惫的感觉突如其来,我靠在座位上,道:“段总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段家的产业遍及实业,段毓桓个人更是在各种房产建设公司内都有他的身影。这些年房地产不景气,许多许多的问题都暴露了出来。但又因为地产经济几乎左右着国民经济,所以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彻底将问题暴露出来。 而段毓枢手上的茂盛集团,如果我没有记错,背后的最大股东所在的公司实控人正是段毓桓。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或者说,他们都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们现在只是等着我去做,等着我将段毓桓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再下手把段毓桓彻底按死。 枪打出头鸟,而我就是他们的出头鸟。 段毓枢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接招,只是说道:“你想太多了。好了,到了,下次见。” 我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至少这种不好看的脸色一直持续到元辞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了,这副表情。”元辞一进来就看到我在那神色不虞的模样,她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到我的跟前,问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在思考应该怎么措辞才能够表达出来我的对段毓枢的不满。我当然没对这个狗男人抱着什么希望,也知道他对我的帮助有限,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知道这群傻逼人上人把我当成枪使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那些年赵壹笙经常对着卓舒清发疯的心情了。 傻逼人上人! 我本来还有些气氛,但转过头,就看到元辞一脸和善地看着我,目光中也带着对朋友的担忧,一瞬间那些想要骂人的话就憋了回来。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过了会才说:“刚刚段毓枢送我过来的,和这种人相处让我觉得有些累和烦。” 和装逼男相处当然会觉得累和烦了,哪怕对方是长相不错的、家世不错的,但他还是个男的,这一点来说,就足以让人觉得烦闷了。 元辞好像很理解我,她捏了捏我的肩膀,很是认同地说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你都不知道我加入高科以后经历了什么!” 听到她这样说,我轻轻地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这世界上让自己心情瞬间变好的事情,就是朋友的悲惨事迹。 “在我讲述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元辞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抬眸在四周看了又看,似乎是在确认没有任何录音设备一样。 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等到元辞确认这件房间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一些看起来就不能算得上好吃的饭菜后,这才开口问道:“Elizabeth脸上和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倒是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 我打赵壹笙的事情没有做任何的隐瞒,以赵壹笙的性格,她来申城的举动虽然不能说是大张旗鼓,但也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她来见我,和我一起回了她姐姐留给她的房子。 进去的时候好好地,出来就成猪头了。 不是我打的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自己摔的吧? 而且,不光是这些。 他妈的最近卓舒清几次三番给我找麻烦,难道还不能证明赵壹笙的确被我揍了吗! 想到卓舒清这个护短的狗最近的所作所为,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她来打我,但是被我揍了。不自量力的弱鸡。怎么了?” 元辞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坦然。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暖融融的,让人看着也忍不住想要笑。 “你和Elizabeth打架都下这么狠的手吗?她那脸肿的真的太吓人了,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她的右脸下巴那还肿着呢。”元辞说着,拿起了筷子吃上了面前的说不上来是从哪里海钓上来的鱼,吃了一口后,她的眼睛忽然亮起来,“还不错,你也吃。” 我也吃了两口,发现确实还算可以。 想了想,还是觉得赵壹笙有毛病,吐槽道:“赵壹笙和卓舒清这两个比,真不是人。丫右脸肿着是因为她拔了个智齿,那个智齿长得特别奇怪,拔出来的创口特别大,缝了好多针,所以才是个猪头!和我有毛关系,我打她还是很有分寸的,丫被我揍了一顿,那破烂身体连个急诊都没进,我多有姐妹爱啊。妈的,还在这给我恩将仇报给我泼脏水,你等我收拾完段毓桓的,我非得打死这个死孩子!” 元辞的眉头动了动,她脸上含着笑意,问:“卓舒清针对你也只是你们之间的一场戏吗?” 姐妹,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聪明了一些了? “算不上。”我摇头,给元辞盛了一碗汤,“我的确因为阿竽的事情迁怒了卓舒清和卓家,这些是真实的;也的确因为赵壹笙找上门来,揍了她一顿,这也是真实的。没有什么戏不戏这一说。” 但如果这两个人体会到了我想要做什么,明里暗里配合我,那也不能说是我的原因吧。 只能说明,基因好,大家都是聪明人。 元辞的眉头轻轻一挑,她有些戏弄地看着我,问道:“好吧,你说这不是你们的一场戏就不是。那,你和段毓枢之间应该是一场戏吧?” “这么明显吗?”我反问。 其实我自认和段毓枢之间已经算得上亲密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相信呢?难道我就真的这么没有表演天赋?不能吧,我上高中的时候还参加了戏剧社呢,没道理演技差到这种程度吧? “你的女同气息太浓厚了,就算你装得再认真,也有点假。反而显得不伦不类的。”元辞想了想,认真地和我说。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想要杀人的表情,只是露出“核善”的微笑来。 “哈哈哈,别生气。”元辞拍了拍我,让我放轻松点,“其实不是,只是我不相信你在经历了你与你妻子那样深刻的感情后,会和一个男人恋爱罢了,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杀害你妻子的幕后凶手的大哥。” 我看了看元辞,她这时候没有说话,她在认真地吃饭。 我看了她一会,自顾自地说着:“除了阿竽,我没喜欢过别人,也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所以,我也不知道和人恋爱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 “什么?” “我的确不喜欢男人。”我笑道。 元辞轻轻地笑着,她的语气很是平静,说道:“现在就连高科内部都认为你和Elizabeth已经交恶,林麓那边更是放出话来,说存在更换会计事务所的可能性。我想卓总那边的动作只会比高科更多,不会少。这些日子你可能会有点艰难。” 说话间,元辞向来满是温和的神情里,猛然涌现出了一种怜惜的神色来。 我笑了笑,满是压迫感的神情瞧着面前的元辞,淡淡地笑容挂在我的脸上,我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回答:“我既然敢做到这一步,就想过会发生什么。不过是赵壹笙和卓舒清,别说她俩对我的针对是假把式,就算是真的,其实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大环境不好是不好,但我既然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我当然还是有些自己的能耐在的。我既然能惹事,自然不会怕事。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针对卓总,是希望Elizabeth和卓总也划清界限呢?”没想到,你想要的竟然是Elizabeth和卓总同你划清界限。 我笑了起来,看着元辞,说:“Elizabeth是阿竽的孪生妹妹的同时,也是我的妹妹。当时她还不是高科的董事长,GKe还没有发展起来,是我一点点看着她和卓舒清接触,看着她喜欢上卓舒清,两个人经历了一部小说才在一起。卓舒清对于她来说就是现在的她,存在世界上的意义。她不是真的害死阿竽的凶手,就算阿竽的死和她有关,因为赵壹笙,我也不会针对她的。” 没有卓舒清,赵壹笙会死的。 阿竽已经去世了,我怎么能让赵壹笙也离去呢。 她能给我拿卓总家的报表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我只要她有这个态度就够了。至于这个报表到底是卓总故意留给她的,还是她真的那么牛逼偷出来的,根本不重要。 反正我之前给景晨的报表,也根本不是卓家的,而是段毓桓名下的私募公司去年的审计报表。 “卓总是Elizabeth活下去的支点,那你呢?”你活下去的支点什么? 是什么呢? 我看着元辞,久久没有说话。 第47章天气:雷暴 47. 活下去的支点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不是我能考虑的。 人啊,总是在讲究一些个什么主观能动性。但真的主观能动性能有多少呢?我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 我所能决定的,不过是,什么时候死。 唯有这点,是我能够牢牢把握在手中的。 今年的荣城夏天来的尤其早,不过才是六月的天气,白天的温度就已经达到了37/38度,这让本就不太耐热的我更是心情焦灼。 好在,风终于在临下班的时候起来了。 风吹动楼下的树叶,叶子随着风摆动,部分枝丫更是不堪重负被风折断。外面的同事有人在说自己没带雨伞,也有人说这样的大风就算是雨伞也没什么用的,更多的是在说打车又要排队了。 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天之骄子,所谓的被寄予厚望的人们,按照“正常人”的人生轨迹,读大学,来工作,难道就是为了进入一间间高楼大厦之中,来每天重复相同的事情,过着这种折叠人生吗? 人们到底都想要什么呢?为了什么呢? 过去我就不是很能够理解阿竽为了我家里人所谓的认可去求那么一个总裁位置的行为,而现在其实我也不是很能够理解自己为了所谓的复仇而做出一系列的行径。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阿竽成了总裁就能够泯灭掉我们家里过于熟悉的,我们的母亲关系过分亲厚的事实吗?不可能的。 难道我真的得偿所愿搞死了段毓桓,我的阿竽就能够死而复生了吗?更是不可能的。 当年赵壹笙在复仇的时候,我在冷眼旁观,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以我和赵壹笙的能耐,哪怕加上卓舒清,我们也没有办法真正撼动段家,不可能让段毓桓这个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么,当年我那样清晰的知道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我却又推翻了这些呢? 我不知道。 我静静地站在楼上,看着外面陡然变得漆黑的天空,透明的窗户上因为外面的漆黑,倒映出我的身影。我就站在这里,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一点点波动都没有,好似现在的我,也如同阿竽一般。 是个死人了。 不再鲜活,不再明朗。 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对我拥有足够吸引力的事情了,随着阿竽的去世时间越长,我对生活无趣的感慨越发的明显。而在这份无趣的感慨之下,我很清楚,是我对生存意义的怀疑。 我不想继续活下去了,我觉得没有意思。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等待的事情了,那个我等了那么多年的臭王八蛋,再也没办法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哭着我和说她爱我了。 既然如此,我真的还要这样步步为营吗?真的不可以冒进一些吗? 年中不是一个好时机,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没有到准备好的时候。 但我实在不想让段毓桓看到明年的夏天了。 也恰好,赵壹笙这个小混蛋足够了解的我的脾气秉性,她最近的动作不断,虽然不足以让人发觉她的意图,但在我已经铺垫了那么许久的情况下,她再做这样的事情,比我一开始顺利了许多许多,作为曾经的死ib狗,她来做这种脏事也得心应手得多。 赵壹笙在那边烧钱,成了段毓桓的债主,进展喜人。或者说,顺利得不像话。 一开始我还会在想为什么段毓桓会这么蠢,但最近这段时间和段毓枢的接触让我明白。 蠢是会遗传的,也会传染的。 段毓桓这种家世背景好到离谱的人,过去家里面站队又基本上没有出过太大的差错,就算现在出了差错,曾经的那点人情债也足够让他们继续过着顺遂的日子。 男人,最是好大喜功、好拿捏。顺风顺水活了一辈子的人,一般都有点脑子但不多。段毓桓身为段家老二,背靠段家自然会有好多资源,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字头的总经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产公司股份,都能够成为他的资源。但是有段毓枢在,他永远都只是老二。 贪心,也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就像是,男频里永远都存在的马一样,真的以为自己的能力,足以达到只要有一匹马就能够打下来天下。 而现在,现金流足够雄厚的赵壹笙,给了他足够多的马匹,甚至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无主之地的地图。 无主之地的利润会让他觉得有利可图,会给他一种自己只要能够让自己的马踏上那片土地,他就能够成为唯一的王者。 那么我能做的,只是我找个机会让他知道段毓枢也得到了这片无主之地的地图就够了。 一辈子屈居人下肯定不是这种热爱装逼的男人想要的,我也不需要考虑段毓枢的想法,反正,同为男人的他,说不定会对我和赵壹笙这种不经意的,好似推崇他的行为而感到沾沾自喜。 段毓枢和段毓桓这两个人,一个想让弟弟死,一个想让哥哥栽个大跟头。加上看似置身事外,实则非常带有感情色彩的景晨与卓舒清,段毓桓不输才是有毛病。 下套做局加上没到吓死人的负债,足够让段毓桓卖掉手上的股份跑到港城。 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死,但我觉得,他快了。真的快了。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再次看向外面的电闪雷鸣,心情竟然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甚至大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还真是稀奇。 如果想象着段毓桓的下场就能够让我的心情豁然开朗的话,等到段毓桓真的落败逃到港城,被抓的那一刻,我得多么开心啊。 好在,那样的一天真的不远了。 · 周一 我身上穿着亚麻色的衬衫,外套搭在手上,站在电梯内。上周的雨还是给我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我感冒了。 戴着口罩,我整个人都快要被憋死了,但想到办公室这帮同事们最近的工作量不太允许他们生病,我还是默默地戴好自己的口罩。 今天的办公室显得比平日里空旷很多,我觉得有些稀奇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徐容致走了出来。 我的妈,这一大早的就开会,卷谁呢? 徐容致今天穿的是无袖的衬衫,她瘦,但却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瘦。她的体型体态很好,露出的大臂线条满满,远远地在阳光下,在漂浮的尘埃之中,看起来很是性感。 我看着这样的她,眉头挑了一下。 徐容致看到我这样,她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反应过来后,她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后走了过来。等到我身边,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和我讲道:“Freya要摸摸我的胳膊吗?” “哈哈哈不了不了。”我大笑,拒绝了她的“好意”。 “等会一起吃午饭?”徐容致也不多说什么,她又说。 吃午饭? 我俩最近各自在带队做项目,有多忙彼此心知肚明。所谓的午饭其实就是在楼下买个三明治找个咖啡厅吃个十几分钟,然后就要回来继续打工了。 “如果你说的午饭是咱俩坐在楼下花坛啃三明治的话,是可以的。”我挑眉和她说着,目光瞥到了自己的助理,示意她等一下。 徐容致注意到了我看向助理的一瞬间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和我说:“不是在花坛,花坛有蚊子,咱们还是去公司的餐厅去吃饭好了。” 行吧,只要不是在花坛里就行。 我点头,算是应下。 一上午忙碌的工作过去,要不是助理提醒我中午要和徐容致吃饭我都忘了这回事。等我下楼来到赛百味的时候,徐容致已经买好了自己的全麦三明治,坐在那里,等着我。 “不好意思,忙得有点忘了时间。”我歉意地和徐容致说,随后去点单。 这该死的三明治真的没啥好吃的,吃来吃去都是那些东西,各种各样的酱我也都吃过了。对我来说只能说是果腹的勉强手段了,手上拿着三明治,我和徐容致并肩走在一起,更觉得我俩像是有什么大毛病了。 “你最近很忙。”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徐容致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看到等绿了,我示意她跟上。 等到了咖啡厅,重新吹上了空调,我这才回答她的话,说道:“是有点忙,但是也还好。” 徐容致瞥了眼我,或许是看到了我脑门上的汗,她忽然说:“我并不在意是否会被传染,你把口罩摘下来吧。” 我都答应你坐在一块啃三明治了,当然是要摘口罩的。 我笑了笑,把口罩摘了下来,过了一会,我忽然意识到她这话的意思,抬眸,看向面前的徐容致,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神中的狡黠还是有些明显。 “后天开始我会因为流感休病假。”我看着徐容致,有些无奈地说,“病毒性流感,肺炎这种吧,还没想好。” 徐容致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有反应的时候,她笑了,说:“可以。” 打了赵壹笙,我和卓舒清现在已经“交恶”,因为和卓舒清“交恶”,我的工作上也多被多番阻挠,又因为工作的不顺遂,所以我来了荣城。而在荣城这里,我被徐容致针对,加上水土不服,所以生了个病,休假一阵子。又因为这场休假,我丢了段毓桓在港城的case。 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没有水平。 “周三元辞过来,到时候要不要见一面?”就在我安静啃我自己的三明治的时候,徐容致忽然说道。 元辞?我愣了一下,后来想到元辞现在是徐容致的未婚妻,想一想元辞和徐容致这两个人谈恋爱,我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好。”有热闹凑了!(^-^)V! 第48章授薪合伙人8 48. 康壹竽的下跪并不在我的设想内。 现在的我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反应,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闲来无趣的时候,我也会看一看小说,也会看一看所谓的经典文学。好像对于我和康壹竽这样类型的“爱恋”,在文学上有着不少。 但为什么我没有小说主人公应该有的心痛或者是怜惜呢? 只记得,我当时的反应可以说是冷漠。 刚做完手术,整个人的精力绝对没有完全恢复,但我还是下了床。 我就站在康壹竽的面前,静静地低着头看着她。 “阿箬,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康壹竽的头低着,声音有些哽咽。虽然看不到她现在的神情,但我知道,她绝对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好像是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惊讶于自己对她眼下神情的反应,我站在她的面前,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我真的喜欢康壹竽吗? 眼前的,这样的康壹竽真的是我喜欢的吗? 不管之前Helena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康壹竽的心思。哪怕是之前在新约克被她无声地拒绝,那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自己对她的真心。 而在此刻,她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的时候,我开始怀疑了自己的心意。 我,真的喜欢康壹竽吗? 康壹竽这样的人,真的就是我理想中的爱人吗? 对于自己的优秀程度,我心中很是清楚。不管是相貌还是家世,我绝对都能称得上是上乘,既然我已经如此优秀,那么毫无疑问的,作为我的恋人,她自然也要是一个十分优秀近乎于完美的人的。 那么,康壹竽符合这一点吗? 刨除家庭条件不谈,只看面前的这个人的话,康壹竽配得上我吗? 在教育背景上,她比我还要好一些,这点不错;在工作能力上,她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是Blackstone的副合伙人了,前景明朗;在经济实力上,她这行过手的钱多,见的创始人多,零零碎碎小公司的股份也多,她不缺钱。 从客观条件上看,她好像还是符合我的择偶的。 但我为什么会怀疑康壹竽能不能配得上我呢? 她的性格存在缺陷。 无疑她是在乎外界的评价的,倘若外人的评价能够轻易地影响到她,在一定程度上就表示着: 一,她没有主见。没有主见在感情生活中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我无法接受到三十岁了,还要养一个和自己一边大的孩子,也无法接受,在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下,回到家的感情生活也要面临另外一种高压力; 二,她对待感情不够坚定。外面的阿三狗四都能够影响到她,那么能够影响到她的人太多了,而她能够被影响到的根本原因就是她没有那么确定自己足够喜欢我。 这点太致命了。除了在乎外界的评价,还有什么呢? 这些年工作我也多多少少对她有所了解,她不像赵壹笙那样咄咄逼人,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温和派,能够算得上是激进。 激进就代表着会得罪很多人,锐利就会害人害己。 这绝对是一个大缺点,尤其是对社会人来说。 除了激进锐利的工作方式,她的工作风格也算不上和善。几次公开的采访里,话里话外还是透露出了一些她的霸道与回避。霸道的点在于,不知道是不是当赵壹笙的姐姐上瘾了,她对事情总有一种莫名的、要求过高的掌控欲,一旦事情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她会焦虑暴躁;回避的点则是在,如果当下这件事情是她所不能够解决的,或者是当下这个点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大概率会选择冷处理,从而降低这件事或者这个点对自己的影响,而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么想,她的缺点真的很多。 我没谈过恋爱,也只喜欢过她。我不知道人们在恋爱之前都会考虑些什么,但是我很清楚,除了我们两家之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外,要是我和康壹竽在一起,我们两个无异于是在「饮鸩止渴」。 这份关系是有毒的,但却是我一直想要的。 过往我能够忽略掉所有事情,只关注于眼前的这么一个人。但是现在,我需要好好想想,我真的还想要这玩掺了蜂蜜的毒药吗? 转过身去,站在窗户前,静静地看着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天阴了下来。不算明亮的灯光亮起,室内一片昏暗,只有我的面前有着一隅的光亮。 窗户明亮,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康壹竽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好像我这个人变得不像是一个人,而是散发着什么狗屁光晕的神人一样。 要是在过去,或许我还能感动一下。 但是在现在,我只是撇了撇嘴。一点都没有感动到,甚至觉得有点不耐烦。 这样的心态真的很不好,我开始反思自己。总不能是麻药夺舍了我吧,我怎么能这样刻薄的形容康壹竽呢? 就在我思考反思自己的时候,康壹竽站起了身,她好似感知到了我在想什么一样,她忽地大力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 被她抱住的第一时间,我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是:幸亏还在健身,腰足够瘦。 第二反应是:她抱得好紧,好软。 她抱得是那样的紧,几乎是整个脸都贴在了我的后背上,让我感受到她灼热的体温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她滚烫的泪水。 竟然真的哭了啊? 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康壹竽弄哭了,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想要转过身看看她,又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情。 我首先是我,才是其他,比起别的,我更在乎的是我的感受。 康壹竽过去的很多行为,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我。这种伤害不明显,但却很深刻,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她抱着我哭一哭,什么都不说,就能够轻易原谅她的程度。 想通这点,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我。 “对不起,我喜欢你。”她的手紧紧地扣着我,声音哽咽,带着独属于她的坚定与一往无前,“我知道我很蠢,我自作主张地跑来了北美,我自以为是地接受了段毓林,我自作多情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阿箬,你从来惯着我,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阿箬……求你。” 听她这样说,我很没有出息地感觉到自己鼻子有些塞,低下头,我紧紧地咬着牙,发丝垂落,遮住自己的眼睛与大半张脸,不让自己的神情流露出半分来。 或许是没有感觉到我的反应,康壹竽的声音有些闷,她继续说道:“我不敢见你。阿箬,我是不敢见你。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在想,要不是我当年对你动了心,或许你能够过得很好,是我害了你。” “我只是以为,只要我离开,我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定会好的,会变得更好的。可我真的很卑劣。我一边希望你能够找寻到自己的幸福,一边又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我一边想让你变得更好,一边却害怕你变得更好后,会不再喜欢我了。大学毕业以后,我知道你进了事务所,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很快就升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我都知道的……我就像是阴沟里面的臭虫一样,偷偷关注着你,在得知你来普林斯顿找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我多想去找你,可……” 她的声音有点低,和我认识的她并不太一样。垂眸,我看到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服,好像下一秒我就会拨开她的手,将她推到一样。 可是我没有动,一动没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只因为,她说的话没有打动我。 或者说,她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甚至懒得给她反应了。 我的一动不动让康壹竽知道了我的感受,她微微抬起头,过了片刻后,我听到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她静静地又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些都是借口。你关注的是未来和以后如何规避问题。我也知道,你对我和段毓林在一起很有看法,哪怕我不喜欢她,但是我当年实实在在和她在一起了许多年。这些,我承认都是我的错。” “我也清楚,你我之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有很多麻烦没有厘清。但……但阿箬,你给我时间,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的。我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哪怕……哪怕是,是对年少的爱恋的补充,哪怕是对我的施舍。可以吗?” 年少爱恋的补充? 她这样的话简直让我觉得好笑,我转过身,略略低着头,看着她清浅的眼眸,眼神深邃,反问道:“你我,年少的爱恋,结局就是你逃来了北美,移情别恋和段毓林在一起了。还需要什么补充结局?”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康壹竽。 我想过她会反驳,会默认,可我没想到,她的眼泪会立刻落下。她的睫毛上都是水光,看着我,眼睛通红,看起来是那样的委屈,而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受伤。 “不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我看着这样的康壹竽,咬牙。与我这样的反应一起的反应是,我一下子拽住了她的亚麻衬衫的领口,迫使她靠近了我。 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清晰的闻到了她身上已经快要消散的香水味。近到我看到了她的唇妆已经有些花了。 等等,她画了唇妆?! 丫刚刚可是抱着我呢,我的衣服! “我没有委屈……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康壹竽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面竟然是我的病号服被她的口红弄脏了,她在回复我的话。 错了,然后呢? 我沉沉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不会和任何人再接触了,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 我看着这样的康壹竽,刚才脑海里面所有的那些利弊,所有的不耐烦与狠话,顿时消散殆尽。 一手托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我抚摸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脸颊,手掌来到了她的脖颈。我的手掌掐在她细嫩的脖子上,我贴近她,声音低沉:“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惹恼我,我会杀了你。”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的,是我不算轻的掐住她的脖子。 “好。”被我抓住脖子的康壹竽,仰起头呼吸,她花了的唇贴近我,我沉沉地看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随后,低下了头。 舌尖轻松送入,与她吻在了一起。 算了,饮鸩止渴就药死吧,总比眼睁睁看着她被被人喝下去强。 第49章授薪合伙人9 49. 事情悬而未决就进行下一步,并不是我的风格。成年后的权责利弊,更是不会让我选择一个缺点大于优点的人。 然而她是康壹竽。 是我从青春期开始知道什么是喜欢,就一直喜欢的人。除了她以外,我很难想象我的身边会有另外一个人。 哪怕这世界上有那么那么多更加优秀,更加适合我的人;哪怕我明知道我们在一起将会面临许许多多的、各方面的阻力;哪怕对于她来说我并不是她的唯一选择,更不是第一选择。 但我没有办法。 她是康壹竽。 我没办法放弃她,没办法不爱她。 我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纵使是她在求我给她一个机会,可这何尝不是她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很清楚,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她,这是她最后一次的疯狂。 “阿竽……”我的脸颊贴在她的脖颈上,感受着她强劲的脉搏跳动,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康壹竽的身子动了动,她抚摸着我的脸,清浅的眼眸里倒映着我的身影,她看着我,极为认真地说道:“除非我死。” 我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除非我死,我不会再逃。 怪不得人在恋爱的时候总会说一些没有边际的,类似于天打雷劈的誓言,原来,哪怕知道这种话九成不会被当真,听起来也还是很好听的。 静静地抬眸,我回望着她。没对她的话发表任何的意见。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听到她这样哄骗我而感到了一点点的高兴,还是因为潜意识里希望她说的话是真实而感到兴奋。 这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在,工作的时间长了,面具早已经焊在了自己的脸上,我很是端得住。 她的手掌炙热,一点点抚摸着我的面颊,清瘦的手指在我的唇瓣上摩擦,这里还有着刚刚接吻的水泽,或许在这样昏暗的幻境内,会更显性感吧。我只看到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吓人,是一种我很陌生的眼神。 严格说来,这种眼神有些下流。 下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虽然我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但该知道的我也是清楚的。现在,夜深人静,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想要做什么呢? “阿竽,你要做什么?”我的眼底看着笑意,柔声看着她。 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听到我的声音,嘴唇动了动,眼神却比刚才还要朦胧上不少。一双浅色的眼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朦胧的同时充斥着氤氲的水汽。 我比她的年龄大,或许这件事情应该我来主动一些? 我想了想,刚想要说什么。可是我刚一动,就感觉到了自己后背大片的冷汗。 康壹竽全神贯注地看着我,见到我皱眉,她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她绕过来看到我的后背,看到了上面的汗水,随后又抬起了手,摸到了我额头上的冷汗。 “你很痛?”她问我。 她没说之前我没太大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么一说,我的确感觉到了疼痛。我的眉头皱起来,下意识地深呼吸,想以此来抑制下这种术后的疼痛。 “对不起,是我忘了。”康壹竽扶着我,重新回到了床上。在看到我额头源源不断的冷汗的时候,更是失了分寸,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外面的护士们,说了句什么,就立刻离开了病房。 重新躺下的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有那个意识去思考什么其他的了。我只知道在不久后,医生就进来了,而她则是一脸焦急地站在医生的身后,再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术后并发症让我又经历了一次不知道应该说是急救还是什么的治疗过程,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康壹竽已经坐在了窗口那处的沙发上,而她的膝上则是她的电脑。 “你醒了?”意识到我醒了过来,康壹竽将电脑随手放在了一边,自己则是来到了我的床边,拉起了我没有毛病的那只手。 点了点头,我看着康壹竽,没有说话。 倒不是我有什么别的情绪,更不是对于她把电脑带过来处理工作而有什么不满,只是很纯粹的,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这时候我才清晰的意识到,我和康壹竽之间真的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见了,我们的生活轨迹重合的太少了。哪怕是共同的朋友,也都只是年少的那些,而那些人,现在的我们更是不会怎么有接触了。 我和她,有些陌生。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神也是如此。康壹竽这样的人没道理看不出来,但是她好似完全没有看到我近乎陌生的眼神一样,她依旧拉着我的手,甚至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唇边,轻轻地吻着,随后说:“你有些术后的并发症,医生已经处理好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这里的住院时间都不长,我知道的。我点了点头。 病房内重归寂静,就连那些滴滴答答作响的机器的声音都没有。我在心底暗骂那帮言情小说不写实,脑子发散到天际,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康壹竽也没有说话,她几次嘴巴动了动想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就在我数着外面的树叶,看着树梢上的小鸟之际,余光瞥到了康壹竽的电脑邮件响了一声。我都听见她的电脑响了,康壹竽不可能没听见,可是她只是回首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你邮件。”我扬眉,示意她去看看自己的电脑,提醒道,“做你这行就算是休假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休假,有邮件你就先及时看吧,不要耽误项目进程。” 康壹竽当然也清楚,她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听到我这样说,她起身,回到沙发的位置上,重新端起电脑,看着上面写的东西。 几分钟后,她回复完邮件,抬眸,一眼就看到了我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相视一笑,依旧没有说话。 “我知道,咱俩之间太多年没有一起接触了,一时间如果关系转换的话,你会觉得有些不适应,这都是正常的。”过了一会,在我们彼此沉默的快到尴尬的地步的时候,康壹竽收起了自己的电脑,和我说道,“我们可以先试着了解一下现在的对方,和普通人一样,了解、约会,再看后续,你说呢?” 这当然好,当年我们就能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上彼此,现在好像没道理不会再喜欢上对方……吧。 “如果接触过后,发现我们彼此确实不合适呢?”我稍稍坐起来,抬眸看着她。 接触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在一起,要么形同陌路。 我这种没约会过的人都知道,康壹竽没道理不知道。她默了默,过了好一会,忽然开口:“如果事实证明现在的我们的确不再适合对方了,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做回姐妹。” 做回姐妹? 我可没有和上过床的人做姐妹的习惯。 好吧,我们还没有上/床,但是约会的过程里,上床好像也是很普遍的吧?这点我不太清楚,等回头我得去问问Helena。 讥讽的笑容好像已经让康壹竽PTSD了,我竟然在她的脸上又一次看到了慌张。她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当做不认识彼此。” 不认识彼此,那不就是之前的状态吗? 如果她没有像昨天和在新约克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我还能够接受彼此形同陌路的感觉,但是眼下,哪怕是她就坐在我的对面,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她温暖的拥抱,以及她亲吻我的时候的感觉。 我不能接受形同陌路。 那,如果真的不合适要怎么办呢? 难道我能够接受做回姐妹,继续看着她和不同的人约会吗? 如果我没有得到过她,或许我能够勉强忍耐,但是,现在,我肯定忍不了的,我了解我自己。 “我不接受你的提议。”想到了什么,我抬眸,直直地望着她。 认真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工作的腔调,做了合伙人这么久,我应该身上已经带上了属于这种所谓高层的气质。或许是这样的过分工作的气质让康壹竽正色,也或许是她对我这样正经的神情就会有这样的反应,我看到她不自觉地坐直了,甚至做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浅浅地笑了一下,我一瞬不眨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如果在接触过后,发觉彼此并不合适,那么我会不遗余力地给你下绊子,让你绝对没有机会再站在我的面前,各种意义上的。” 如果不能够成为情侣,那就成为仇人。 这种洒狗血的文学,一段时间里可是让我度过漫漫长夜的满分调剂品。 相爱相杀,为爱反目成仇,这种感觉多带劲啊。 我这边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明知,而在我面前的康壹竽神色却是冷了下来。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极端,她怔怔地看着我,好像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一样。 看到她这样,我扬扬眉,继续说道:“阿竽,你了解我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我得不到你,我不会给别人有机会得到你的。” “你就算是死,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心里的那人也只能是我。” 那种所谓的大度,让她去追寻别的幸福的圣母,不是我。我做不到,我只给康壹竽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我的爱人,要么成为我的仇人。 咦,这话说着真的好恶心。 “可以,我接受。”她望着我,说道。 看着这样的她,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随后张开了手臂。康壹竽从善如流,站起身,拥住我。 “好了,你走吧。忙你的去。”拥抱过后,我把她赶走。 康壹竽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了笑,收起自己的电脑和包,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挑了挑眉,既然是从头开始了解,我生病了哪有让一个刚了解认识的人陪床的道理。 重新认识,这才对,不错。 第50章康壹竽自白2 50.康壹竽自白2 阿箬很介意我和段毓林之间的事情,这件事情在我的预计之内却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阿箬是一个怎样的人。与阿笙这种看起来强势的人不同,哪怕现在的方新箬看起来人畜无害,作为乙方人的身份,让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慵懒随和的感觉,但实际上,她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远超我和阿笙。 在那个人与人之间的边界很模糊的少年时期,哪怕是我和阿笙轻易也不敢碰她喝过得水,拿过的面包。因为我们知道,一旦这种被她认为是她的东西而被别人染指了,她就会选择扔掉。 东西是这样,那么人呢? 从我答应段毓林开始,我就想象到了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她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神情,看着我。 我能够忍受她对我生气,对我冷漠,甚至是打我,但是这只是我以为,她不过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已经收到了仿佛凌迟般的惩罚。 我的眼泪落下,就在我以为情况不会比这更糟糕的时候,我听到她说,她始终都会是我的姐姐。 方新箬这样的人,她不会说没意义的话,哪怕是面对我。她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在心里,她可能真的就打算放弃我了。 姐姐? 去他妈的姐姐! 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姐姐,我已经是阿笙的姐姐了,我知道做姐姐是什么感受,我不许要姐姐。 尤其不愿意让方新箬成为我的姐姐。 我不要方新箬做我的姐姐,也不要方新箬成为我的女朋友,那我要什么呢? 是不是我的贪心惹来了上天的厌烦,让阿箬也厌烦了我呢?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从来清明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就像是浆糊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头绪能让我恢复理智。 没过一会,我微微抬起头,只能看到方新箬穿着医院的住院衣服,她的身形单薄,长发飘荡。明明病房算不上大,她就站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位置,可我偏偏觉得是那么的远。 我看着她,各种纷杂的情绪似乎要将我淹没。 忽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在高中时候的一件事情。准确来说,那是一场梦。 一场异常真实的梦境。 在那里,我和方新箬的关系并没有被家里知晓,自然我也就没有被爸爸送到CA来,我顺理成章地上了高中。身边的人依旧是阿笙、阿箬以及祝施。 开学的分班测验,我和阿笙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方新箬,看到她是在我考完试,走出教学楼的时候。 方新箬如同我记忆中的那般,她穿着十分显身材的米色短袖,下身的牛仔裤将她近乎完美的腿型展露出来。她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我道:“考完了?” 一时间,我看着这样的方新箬,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顾得上回答她。 许是我这样怔愣的表情取悦了她,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愉悦的神情来,全然没有了记忆中的那般不好惹与难以接近。她笑着看向我,说道:“怎么?是觉得现在的我太漂亮了吗?” 没错,现在的你,实在是太漂亮了。 混血的孩子很难生得不好看,这是一条谬论。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和阿笙有多么的好看,所以,理所应当的,方新箬长得好看也是十分正常的。 但,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变得很漂亮。” 方新箬的笑意变深,她走到了我的身侧,伸手搭在我的肩头,说:“我这么漂亮,你猜猜上了高中后追我的人会不会很多?” 怎么会不多? 初中时期那么不好惹的阿箬,就已经引来了许多青春期躁动的小男生的目光。要是到了高中,她这幅模样,怎么可能不会有一群人来追她。 想到她身边可能会围绕的莺莺燕燕、“蝇营狗苟”,我的心中有些不悦,索性拿开了她放在我肩头的手。 要是在过去,方新箬肯定是要和我理论一番的,可是今天的她很不一样。她只是挑了挑眉,因为这样的动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是莫名的感觉。 撩人? 是应该这么说吗? 方新箬并不在意我的动作,她挑眉后,笑了笑,摸着我的后脑。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绑好的马尾,她说:“阿竽,如果你还不能把握机会,那么我会接受第二个追求我的人。” 她这莫名其妙的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赶忙扯住她的衣袖,让她给我一个解释。可是她只是回过头来,低头看了眼我抓着她衣袖上的手,淡淡地笑着,捉住了我的手,迫使我松开她的衣衫,说:“康壹竽,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也就是你,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眼眸望着我,里面是我看不懂的情绪,说:“记住。”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阿笙之前说的,方新箬是个很可怕的人。哪怕我是那样的熟悉她,哪怕我的意识清楚这只是我的一场梦境,可在这一刻,我还是被她的眼神所恫吓住。 下意识地我抖了一下,但很快,我反应了过来,压着嗓子,我问道:“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方新箬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就来问后置处理条件,这种事情分明是阿笙擅长的,可在此刻,我竟然也问出了口。 她的眼睛盯着我,过了会,笑容恬静道:“跪下。” 轻飘飘两个字,却好像是有着千钧重一般。 梦境中的方新箬与现在的方新箬重合,她们的面容都带着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恬静,然而在这份恬静之下的,是她刺骨的冷漠。 如果我不下跪,我可能会失去站在她面前的机会。 和那一点点不值一提的尊严相比,孰轻孰重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丢失的理智随着我的跪下,也逐渐地找了回来。我了解她,我知道她现在纠结的点在哪里. 无外乎是我当年的不告而别,与和段毓林之间长久的恋爱。 我们这种唯结果论的人,过程如何根本就无所谓,因为结果已经摆在了面前,那么越解释越会惹来对方的怒火。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谈判是需要技巧的。 我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讲述着我对她的感情,发泄着我的情绪。虽然我明知道她不可能会被我这样的情绪宣泄所打动,但我还是得给她这个反馈,我需要让她知道,我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我最为真实的、下意识的反应。 这不算是骗人吧? 我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许多年没有感受过的体温。这股怀念的感觉袭上心头,眼泪根本就不需要酝酿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呼吸着她的气息,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的、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果然,康壹竽对我这样的表达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其实,她没有反应就已经是最大的反应了。若是她因为我这样哭唧唧一下,就能够轻易原谅我,反而会让我感到十分的害怕。 我的错,绝对不是阿箬会轻拿轻放的,她若是真的因为我的眼泪就能够轻易的原谅我,那么我感觉对保证,她恐怕对我已经失去了兴趣。 只有生气,才是真的在意。 真好,哪怕都这样了,她还是在意我的。 很多事情过犹不及,我在意识到她的在意后,就没必要继续做这种“女儿”姿态了。我很呼吸,给了她我本应该给的承诺。 卑微的姿态,祈求的语气,这些本不该出错的。 可我还是没有想到,这些年成长起来的,被工作折磨的不像正常人的,并不只有我。 她轻易地戳破了我给她勾勒出来的梦幻泡泡,她的眼神到底还是烫到了我。 原来,她对我的嫌弃不是假的。 她在意段毓林到,觉得我是脏的。 我需要承认,在这一刻,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因为她母亲的到来,就故作聪明地说段毓林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应该在明知道段毓林年纪小,心性不定会依赖人的时候,让自己成为她依赖的对象;我更不应该利用段毓林来刺激方新箬,从而来检验我们之间对对方的心意。 是我错了。 要是她真的嫌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慌乱的心绪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只能机械地说着,我不会再和任何人接触,说着我是那样的喜欢着她。 好没用的一句话,好没用的我。 懊悔在事实发生的时候都会变得于是无补,我垂着头,等待着审判。可我等来的,不是审判,而是她的吻。 在那场过分真实的梦境中,我站在楼梯上,她站在楼梯下。明明是她仰着头,但是她却一副上位者的模样,觑着我。眼神勾着我,引我送上自己。 滚烫而湿润的吻包容着我,我们变得亲密无间。 这个吻对我来说就像是梦境变成了现实一般,恍惚中,我稍稍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的漂亮的眉眼。 苍天啊,这真的不是梦对吧。 唇齿相依的湿润与缠绵是那样的真真切切,我已经顾不上那些个纷纷扰扰,只想抱住眼前失去了许久许久的人。成年后的我好像比过往还要了解她的身体,我的掌心贴着她的身体曲线,感受着她过分优越的身形。 去他的妈妈的警告劝诫! 去她的她本应该拥有的家庭和谐美满! 统统,去她妈的! 爱谁谁,在此刻,我只想要你。 这么多年来,我只想要你。 方新箬,你会知道吗? 我是真的爱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箬竽(1) 51. “怎么,要装不认识我吗?”方新箬的声音忽然响起,“之前不还哭着要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是怎么回事?和别人行贴面礼,就和我点点头?康壹竽,你是想死吗?” 略显冰冷的语调落在康壹竽的耳中,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方新箬这样说话了,也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对方略带威胁的尾句的时候,她竟从尾椎升腾出来一种别扭的兴奋感。 莫名的,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当年。 方新箬将她逼在教学楼的角落里,滚烫的一只手按在她的锁骨处,而另外一只手则是在她的后颈。她略微低着头,一双眼睛近乎下流地落在她的嘴唇上。 哪怕是年少的方新箬整个人也带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气势,她的指尖炙热,唇舌柔软却几乎要将她烫伤。 现在分明与那时候不同,方新箬也没有吻下来,可没来由的,康壹竽还是将现在的她与当年的她所重合。呼吸也不由地深了起来,她略微扬起了头。 眼瞅着康壹竽的嘴唇微动,方新箬意识到眼前人在想什么,她按在康壹竽锁骨上的手掌微微用力,这样的动作下,康壹竽的嘴唇微微张开。 “张嘴。”方新箬眉头微挑,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在康壹竽的耳边说着。 得到命令的康壹竽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她顺从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而就在她期待着方新箬的动作的时候,比她的想法更快的是方新箬的手掌。 方新箬捏着康壹竽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方新箬呼出的气息是那样的馥郁而温软,而与她这样的气息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吻。她几乎没有给康壹竽任何反抗的余地,吻下来的力度又狠又快,用些恶心话来形容,简直是要把她吞拆入腹。 她又狠又快,那么她就包容她好了。 瞥了眼四周,意识到二人现在所在的地方算得上隐秘,康壹竽双手勾上了方新箬的脖子,送上了自己。 这么许多年没有吻上对方,可她们到底是太过熟悉对方了,方新箬清晰的知道康壹竽喜欢什么的角度、什么样的力度、什么时候吮吸、什么时候轻咬,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怀中的女人就逐渐失了力度。 健身这么多年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怕就是现在,方新箬托住康壹竽要滑落的身子。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身体,在她的呼吸之中,方新箬将手掌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康壹竽,你该知道,如果我认为你是我的,你背叛我会有怎样的下场。”方新箬的目光始终落在康壹竽的脸上,她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淡淡的笑意与羞涩的红晕,一想到这样子动人的她曾经在旁人的手中绽放,方新箬就巴不得活撕了段毓林这个狗崽子。 她的神情毫不掩饰,康壹竽自然将她语气中的不满看在眼里,落在心中。她伸出手,握住方新箬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腕,她努力地将嘴角向上提了提,声音温和轻柔至极,说:“我从来不是别人的,除了你。从今以后,只有你。” 听到她这样说,方新箬不由地松了松掐着康壹竽的手。动作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康壹竽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上。 不得不说,康家姐妹的每一处肌肤都是上乘诱人的。哪怕是这双一直敲电脑的手,白皙漂亮、指节修长,指尖圆润,就是指甲也是干干净净的全无半分修饰。 指甲? 女同性恋的指甲。 再度看去,方新箬的目光仔细地落在了康壹竽的指甲上。干净圆润,修剪的没有一丝锋芒。 看着这样的指甲,方新箬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冷冽。她再度掐紧康壹竽的脖子,低声问道:“指甲修剪的挺好啊,这是桃花朵朵开,夜夜笙歌的节奏?” 很清楚方新箬是个怎样的人,康壹竽不动声色地叹气,轻笑着回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工作要忙死了,这指甲除了我本来就不愿意做美甲,更多的,难道不是因为今天和你见面吗?” “你怎么知道今天会和我见面?”方新箬寸步不让,逼问。 “你们事务所不是从PWC抢下来这个公司了吗,我之前看了眼,加上层层叠叠的消息渠道,感觉是你的风格。听到消息说你们事务所今天入驻,我正好在这里也有个投资人要见,就过来了。”康壹竽目光深邃,神色却是似笑非笑的,“阿箬,我没有那么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认识更多的人了。” 呵呵,是吗?明明之前不还去接触了Helena。 康壹竽不知道Helena和方新箬认识,更想不到Helena去接触她也有方新箬的手笔。她抱紧了方新箬的腰,一脸笑意,仰着脸,笑道:“只有你,阿箬,只会有你。” 方新箬垂眸,静静地看着她,过了片刻,突然吻上了面前的人。 轻柔的抚摸与强势的吻,双双袭来,让康壹竽几乎透不过起来。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方新箬的手放肆而大胆地在她的脖颈上抚弄,承受着由方新箬带来的从尾椎而上带来的战/栗。 感受到一些透不过起来,康壹竽微微推开了一点点方新箬。 哪怕是被吻到晕头转向,倒也还留着理智。方新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夸奖她还是惩罚她,她的手掌慢慢在康壹竽的腰间摩挲着,舌尖微微舔着自己的后槽牙,偏头觑着康壹竽。 “我一个半小时后还有个会。”言下之意,现在不方便。 莫说是康壹竽等会有个会,就是方新箬也在二十分钟后有个行程。 但这不是能把她推开的合理理由。 眼看着方新箬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康壹竽抿了抿唇,她心底在打鼓,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她贴近了方新箬,再度送上了自己的吻。 对于康壹竽这次送上来的吻,她也没有一开始的那样急切,反而是缓缓的,大有一副慢慢享受的感觉。 这样的慢反倒让康壹竽觉得不适应。 温吞的亲吻快让她发狂,她想要更多,可偏偏眼前的方新箬恶劣起来,加上她们的时间并不允许。眉头皱了皱,她靠上了方新箬的上身,双手挂在她的身上,不再允许她这样轻柔缓慢地亲吻自己,反而变得急切起来。 康壹竽不似方新箬这般有章法,她顾不上方新箬今天穿的衬衫材质金贵又矫情,根本受不住任何的力度。她时而推搡着方新箬的肩膀,时而将她彻底搂入在怀中。 几番动作后,康壹竽微微离开眼前人过分红润的嘴唇,身形逆转,直接将方新箬抵在了墙边,一口直接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嘿,你个小崽子,还敢咬我?”吃痛的方新箬一把推开康壹竽,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又将康壹竽拽了回来。她的锁骨的确足够敏感,可是比起自己,眼前人应该更加敏感才是。 她不是狗,不会咬人。 但是被人咬了,没有道理不咬回来。 眼前的锁骨过分精致,方新箬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像是方才康壹竽那样,同样咬了回去。 果不其然,康壹竽的喉咙里传来了低低的、强压着的呻/吟。 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将她脸部与身形的曲线勾勒出来,她的衣衫算得上完整,除了嘴唇有些过分的红润外,与平日里看来无异。可不知怎么的,眼下的她眼神雾蒙蒙的,里面似乎酝酿着浓稠的欲/望一般。 方新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康壹竽。 她发现,现在的康壹竽是那样的性感。她不需要做任何撩人的表示和露骨的勾引,她只要站在这里,就这样地抬起眼眸来看向她,她就会被她吸引。 鬼使神差地,她贴近了康壹竽。 她的眼底蕴着名为危险的情绪,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康壹竽红肿的嘴唇,她的目光也始终落在她的嘴唇上,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轻声问:“今晚去我家?” 说话间,她的手也没有从康壹竽的身上离开。与刚才带着情/欲的抚摸不同,眼下的抚摸更多的是一种安抚,她们还有工作,眼下并不是大战三百回合的好时机。 然而,就是这样的安抚,依旧让康壹竽有些受不住。 她的眼睛微微阖起来,喉间滚动,咽下了自己的口水。到后来,她竟然直接靠在了方新箬的颈间,轻吻一下下地落下,根本顾不上回答方新箬的问题。 颈侧温热的呼吸也让方新箬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她深呼吸,不愿意再度陷入康壹竽的陷阱之中。可是,她的呼吸好烫啊。 滚烫的呼吸让方新箬的理智全线溃逃,哪怕是沉静多年的内心此刻也被搞得心神晃荡。就在她呼吸不稳之际,康壹竽这个坏家伙,竟然伸出了自己的舌尖,轻轻地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舔吻起来。 康壹竽只感觉自己现在的鼻息之中满是方新箬的味道,同时,她也能够感受到她粗重的呼吸。 纵使她们两个人亲吻的年纪很早,但这种程度的亲密还是第一次,方新箬下意识地觉得有些难受。她的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动了动,很是不自在。 在这种不自在的情况下,她的神情也有些可怜。这让她变得那样楚楚动人,而在楚楚动人之下的,是她的紧张。 她的身体绷得紧,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一样。 在此刻,康壹竽才恍然意识到,眼前的方新箬是一张白纸。 意识到这一点,康壹竽原本兴奋的内心陡然变冷。 方新箬的占有欲是极为严重的。 她会嫌弃自己吗? 之前在医院她已经隐约透露出了对自己的不满,眼下,她会不会猛然想起自己的曾经,嫌弃她脏呢? 想到这里,康壹竽原本隐约有些泛红的眼角随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站直了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方新箬。 在康壹竽抽离的那一刻,方新箬就冷静了下来。她冷眼看着康壹竽的独角戏,过了会,她来到了椅子边,就这样翘起了腿。 这样的姿势下,她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性。 她觑着眼前人,冷声:“你在想什么?嫌弃我?” “没有,我怕你嫌弃我。”康壹竽当下立刻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方新箬挑眉,她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双手捧着康壹竽的脸颊,道:“确实,你的技术看起来一般。” 一般? 康壹竽皱眉,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很快她就明白这是一道送命题。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方新箬。 见她不跳坑,方新箬笑了下,她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就在康壹竽的目光中整理自己的衣衫。 没一会,方新箬穿戴整齐,从刚才那个差点陷入欲/望中的女人变回了四大合伙人。 “今晚下班后去我家,我等你。”说完,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独留下看着她这样冷酷的身影,而心脏怦怦跳的康壹竽。 第52章箬竽(2) 52.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被灯光照耀,显得绚烂又繁华。虽然作为合伙人还需要每天到办公室报道,但是升职后的工作时间远比过去要灵活得多。对于这点,方新箬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当然她所满意的点不仅仅是升职后工作上的便利,更多的是她对她这种天生不服输的人的肯定。在她这个年纪就能够成为合伙人,足以让她在任何人、任何领域面前抬着头。 但是,这还不够。 授薪合伙人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她要的,更多。 方新箬的车子停在blackstone大楼外对面的马路上,她靠在车门上,眸光的野心过分明显,远比头顶的灯光更加刺眼。 黑色的越野车过分高大,将她的身形衬托得修长至极。不同于中午那时候见面的装束,此刻的方新箬换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 她就这样站在这里,不时看着对面的大厦,不时看着手机。 一人一车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人人都知道这个亚洲女人的漂亮,却无人敢对这样的女人生出一丝旁的心思。 康壹竽一下点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方新箬,她在无意识中神情变得愉悦,和同事点了点头后,迈开腿大步向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别人会害怕这样的方新箬,会觉得她难以接近,哪又如何?她不是旁人,她是她的小青梅,她了解最为底层的她,她永远都不会觉得她是陌生的。 同样的,面对眼前的这个站在马路对面的女人,她再也不会只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了,她会迎上前,会走到她的跟前,抱住她。 再也不逃跑。 “怎么有空过来?”康壹竽这样问道。 方新箬挽住她的胳膊,一副不在意任何人目光的模样,她笑了笑,回道:“怕你跑了。” 她的样貌本就极好,沉吟多年的工作生涯更让她的笑容堪称完美,然而在此刻,如此真挚、不带有其他目的的笑容,倒是少见。 康壹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就这样看着对方眼睛,久久没有动弹,整个人就好似被方新箬的这双眼眸勾走了魂魄一般。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虽然并不介意被人看,但是莫名其妙站在街上含情脉脉演琼瑶,方新箬还是有点接受无能的。她的目光一变,咬牙威胁道。 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方新箬。 “那我们还去吃饭吗?还是……”康壹竽低头,看到了方新箬脚上足够漂亮和高的高跟鞋,自己很是有眼力见地走到了驾驶位。坐好后,她这才询问同样上车坐好的方新箬。 瞥了眼康壹竽的着装,又想了想自己明天的工作安排。方新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摇头,说:“我让人送餐吧,先回我家上床。” 还真是直白。 车导航里面有方新箬家里的地址,康壹竽没有说话,默默开车。 坐在副驾上,方新箬拄着头,侧着脸,透过灯光,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得不说,康家的基因真是优秀。哪怕清楚地知道赵壹笙和康壹竽长的一模一样,清楚地明白赵壹笙漂亮到什么程度,但这样近距离看,还是会被康壹竽的美貌攻击到。 一种不同于赵壹笙的漂亮,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点知性与优雅,但在内在里又和赵壹笙相似,都是十成十的偏执疯子。这种反差,几乎让方新箬当下就想要扳过正在开车的康壹竽的脸,狠狠地闻上去。但顾忌到行车安全,她只是舔了舔唇,没有作声。 康壹竽会不知道自己好看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吸引人,平日里她被人看着的时候多了去了,就是方新箬本人,在她幼年和少年时期就无数次表达过对她相貌的满意,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她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但是眼下,康壹竽需要承认,被方新箬这样看着,真的很有压力。方新箬目光中的情绪与欲/望都太明显了,明显到哪怕是隔着中台,她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目光的灼热。 还没有人用这样直白、赤裸裸的目光看过她呢! 眼瞅着康壹竽的眉头皱了起来,呼吸也有些不太平稳,就是抓着方向盘的手也从两只变成了一只。 方新箬垂首,轻轻地笑着。 “阿箬,你的目光太直白了。”红绿灯中,康壹竽偏过头看了方新箬一眼,有些求饶地说道。 “是吗?那你说说,我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方新箬饶有兴致地瞧着康壹竽,她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了最完美的弧度来。 救命。 康壹竽的脑子里面只有这两个字。 她咬了咬牙,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难道长大了还变害羞了?这不应该啊。赵壹笙那家伙荤素不忌的,怎么身为她孪生姐姐的康壹竽这么没搞头呢?还是? 假正经? 不等到方新箬心中继续吐槽,她就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自己的家。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了康壹竽清润的声音,她说:“你想睡我。” 看吧,就说没有这么纯情吧。 方新箬的眼中闪过笑意,对康壹竽这样的答案不置可否。 二人无声地下车,进门。 刚一进门,方新箬就在康壹竽满是惊讶的目光中,将她按倒在了地毯上。 看到康壹竽惊讶的表情,方新箬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她压在康壹竽的身上,声音又柔又魅的,手指勾着她的长发,说道:“地毯很干净,我昨天让人来家里洗过的。” 现在是应该说地毯干净不干净的时候吗? 康壹竽的脑海里满是这句话,然而在看到方新箬的动作后,她却来不及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方新箬竟然缓慢地拉开了自己长裙上的系带,动作间,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就在她不争气地睁大眼睛的时候,她又一次俯下了身,说:“你刚刚说错了,我不打算睡你。” “那你想怎样?”康壹竽的双手扶着身上方新箬细嫩的腰肢,哑声询问。 “我想怎样?”方新箬又一次露出了那样的笑容,她漂亮的眼眸里泛着雾气,与过去的不好惹和现在的慵懒截然不同。 就在康壹竽怔楞的时候,方新箬挑眉,道:“装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是她的吻。 浅尝辄止的亲吻并不能够满足方新箬,她一手捏着康壹竽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舌头顺势滑了进去。随后,她将怀里的康壹竽拦腰抱起,极具目的性地奔向了卧室。 · “怎么了?”康壹竽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忽然离自己好远的方新箬。 方新箬没有立刻回答康壹竽的话,反而她起身,走到门口将室内的灯光调整了一下。从刚才的明亮近乎刺眼到眼下的暧昧昏黄,与灯光的转变一起的是她近乎冷漠的神情。 她跪坐在床上,靠在康壹竽的身边,居高临下地觑着眼前的人,淡淡地点头,说:“刚在接吻的时候,你分得清楚眼前人是谁吗?会不会以为是段毓林。” 康壹竽一瞬间就愣住了。她的眉头皱紧,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莫名,她动了动自己的头,仔细想着方新箬这话的意思。 此时此刻的方新箬,她面上还是一贯她所熟悉的强势。但这份强势之下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这种情绪不是缺席了彼此人生十余年的康壹竽所能了解的,她只能靠着对方最为浅显的情绪来揣度她的心思。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揣度什么,只要听话就好了。 心里想明白后,康壹竽勾着方新箬的脖颈,手掌抚摸在她的面颊上,抿了抿唇后,抬眸,回道:“我为什么要去想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 方新箬垂眸,她好像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她的吻就落了下来。算不上轻柔的吻落在康壹竽的脖颈与锁骨,再顺着锁骨一路向下。 方新箬的确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就是如此粗糙的手法还是轻易地让康壹竽觉得心动。她微微扬起自己的头,将自己整个人送入对方的手掌之中,就在她想要紧紧地抱紧身上的方新箬的时候,却只感到了一股凉意。 方新箬又离开了。 她起身,顺手抓着床边的薄绒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则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淡淡地瞧着床上的康壹竽。 康壹竽看到她淡着一张脸,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过往阿笙说的,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了。她有点郁闷的同时还有些恼怒,声音压得很低,侧身问:“阿箬,为什么要这样?” 她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要提别人。 “我不想继续了,不行?”方新箬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下,这样的角度下,康壹竽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更加不懂她这句话下的情绪。 这样的方新箬很反常,康壹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试探性地再度开口,说道:“阿箬,我需要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需要什么理由吗? 方新箬半垂着眼睛,没有抬眸看向床上的女人。她的心思很是纷乱,一方面她很清楚康壹竽是一个成年人,她有权利和任何人上/床,她没有资格去指责对方;另外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她很介意康壹竽曾经和段毓林的亲密。但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缺席了这么多年的恼怒。 看到方新箬这样,康壹竽坐起身,她下床,来到方新箬的面前,蹲下身。没有人比她现在多清楚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她生怕一抬眼就看到了方新箬嫌弃的目光。 康壹竽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内侧。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方新箬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里,并无半分的嫌弃,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怅然。 她在难过什么呢? 康壹竽不愿意想那么多,她索性站起来,捏着方新箬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坐在了她的腿上,不等她说话,吻上了她。 “啊……”方新箬被康壹竽抱住,唇齿间满满都是对方的味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对方闭着眼睛沉迷的模样。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康壹竽的吻变得强硬了些,舌头强势钻了进来,似是施压一般与她交缠。 方新箬抚摸着康壹竽纤细的腰,沉溺在和她的吻中。 安静的室内,暧昧的接吻声响。康壹竽只觉得空气都要变得稀薄了,她再度睁开眼睛,稍稍放开了些方新箬,她低声道:“我只爱你。” “阿竽……我的阿竽……”方新箬一声声叫着康壹竽的名字,语气中满是依恋与占有欲,她紧紧地抱住身上的康壹竽,轻易地将她重新放回到床上桑。 方新箬在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对身材管理的苛刻。她这样的好身形,除了应该有的锻炼,举铁占了不少的比重。 “阿箬……”康壹竽失神地叫着她的名字,说话间胸口起伏。 看着这样的康壹竽,方新箬更加坚定不能让她再度离开自己。 “阿竽,你是我的。” 望着这样的面容,康壹竽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又虔诚地吻上她的唇瓣。 第53章 天气:晴 53. 和徐容致相比我当然是和元辞更为熟悉的,但是我没想到这种熟悉会到她只不过是下楼买杯咖啡都能在店里碰到她的程度。 怎么,上天又发疯了,看到我的阿竽离开了我,又给我送了个可人的人来吗? 元辞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那种打量的眼神如果是一个男人,那我一定会觉得很冒犯,但是如果是元辞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你今天的妆很凶啊。”在我落座后,元辞这样和我说。 凶?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我挑了下眉,回道:“今天要和你的未婚妻打擂台,输人不输阵,侬晓得伐?” 听到我把徐容致称呼为她的未婚妻,元辞楞了一下,过了会,她忽然靠在卡座的椅背上,抱着胳膊,看着我,眼里没有了笑意。这么严肃,看起来有点也有点奇怪。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我困惑的神情让元辞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语气,说:“要不是你,有人在我面前这样说徐容致,我真的会生气哦。” 八卦的味道。 “你也知道,她是家里给我介绍的人。”元辞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说不上来的愁绪,给我一种她好像完全不喜欢徐容致的样子,但是,要是不喜欢干嘛还要接触呢?我不明白。 “元辞,我觉得咱们需要提前知道一个前提。”我喝了口自己杯子里面锅底味的冰美式,继续说道,“在这个国家,同性恋并不被承认。”所以,就算是家里介绍的,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摇了摇头,说:“我和家里出柜后就预见了这种场景,不是徐容致也会是王容致、李容致。喜欢对于太多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奢侈品。” 很好,很好,经典小学桥段要出现了。我心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你心里一定在不屑。”元辞这样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定是绝佳的,她看着我,温柔地笑了笑,“Freya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特质。” “你这话说的就奇怪,难道你上学的时候没有学过吗?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与人当然都是不同的,相同的只能是浅表看起来的那部分,而在内里,就是因为各种所谓的别人没有的特质,才构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好人坏人,傻逼大傻逼。”我实在不想眼瞅着元辞陷入一种古早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情绪里面,直接施法打断她的思绪。 听到我这样说,元辞先是一愣,随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你真的很有意思。” “谢谢你的夸奖,如果这份夸奖能够落在实处,给我实在的利益就好了。”看到她笑了,我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好吧,给你透露一下。Elizabeth的动作很快,不出一个月,内地应该会爆出成业集团承建的医院出现事故的消息。” 对于赵壹笙的动作我心中有数,只是,她先发难的竟然是成业集团吗?几年前阿竽刚刚去世后没有多久,赵壹笙就剑指段毓桓管理的成业集团,在收到了多方阻碍后,以自己的执照为代价,利用diagerapy这个傻逼项目骗得江家、黄春宁破产,更是让段毓桓狠狠地出了一笔血。 没想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放过成业集团。 但也是,只要成业集团还在段毓桓的手里,他就仍旧能够从段毓枢控制的茂盛集团里面源源不断地薅羊毛。拦截住他的资金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 “就算爆出消息,大概率也是依据法律法规不展示,或者说是天灾吧。”想到不久前大桥塌了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处理,我哂笑着,看向面前的元辞。 我们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但是上面的这种态度也属实是让人会觉得有些膈应。元辞歪了下头,目光看向外面。 作吧,就作吧。 这里的繁华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从康总去世那一刻开始,你和Elizabeth的布局不就没有断过吗?”过了片刻,可能是外面的庸庸碌碌的人看起来不那么好看了,元辞忽然转过了头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不带有一丝笑意,“我也好,徐容致也好,景晨、齐简臻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好,不都是你们姐妹两个庞大布局的一部分吗?” 元辞说的没错。 从阿竽去世那天开始,我就在酝酿着复仇。 一开始走在前面的人是赵壹笙。是她找到了直接凶手,以不顾一切的手段,靠着卓舒清的强悍背景,彻底击穿了江家和段毓桓的信托,甚至连黄春宁这个赘婿背后的沈家都收到了相应的波及。 但这才哪到哪? 景晨的出现,航运集团这个投名状,还有齐简臻适时的崛起,都进一步促进了赵壹笙的计划。像齐简臻这种正派到发邪的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那个初恋,而又偏偏她那个初恋和航运集团的人牵扯不清。齐简臻的能力加上她的背景与景晨的帮忙,航运集团被吞下就很顺理成章。 但谁能知道,航运集团的庞伟和段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庞伟的发迹之路,看着是和他前妻息息相关,可实际上,他前妻所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家里与段家相熟。因为搭上了段家,他这才能一路顺遂地成了航运集团的书记。 段毓桓的不加收敛,对政法口的错误站队,对段家的影响就是景晨强势与段毓枢做了切割,如果是这样也就还好,毕竟段家的话事人并不是段毓桓。可航运集团庞伟顺利的倒台,上面释放的信号就变得明显,如此,段家彻底丢掉了景家的一切支持。 哪怕所有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段家的颓势,知道段毓桓就是偌大家族的老鼠屎,可他家的老爷子还是要保他。 实话讲,不见棺材不落泪,觉得自己永远高枕无忧的人被踩在脚下才是足够的爽。 想着段毓林和段毓枢对段毓桓的算计,再想想赵壹笙的不遗余力,以及现有条件下足够弄死段毓桓的先决条件。我忽然有种今天天气不错的感觉。 我瞧着面前的元辞,淡淡地笑着,不发表任何的言论。 “段家老头保不住他了,你要是想落井下石,最好这几天内赶快回邺城。”元辞并不是那么在意我的手段,很多事情大家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波及都切身利益,一切都是值得被原谅的。何况,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从始至终,走在前面的人都是赵壹笙,而我,撑死了就是在赵壹笙放松后,继续让她走下去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其实有一点,我想问问你,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元辞看了我好几眼,欲言又止的,就在我要张口的时候,她抬眸看向我,问道,“当年Elizabeth和卓总能在康总去世后没有多久结婚,我想,当时一定受到了你的祝福,你无疑也是在意这个妹妹的,那么为什么现在你还放任Elizabeth这样肆无忌惮地去针对段家呢?” 我和元辞相对而坐,她向着阳光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明媚。我看着这样的她,眨了眨眼,回答:“我的确很满意卓舒清,她足够喜欢阿笙,阿笙也喜欢她。阿笙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作为姐姐我应该支持与祝福,这是理所应当的。” 要不是真心赞同,我当年也不会说出让赵壹笙改姓的玩笑话来。 但,我将杯子放下,眼眸里的情绪变得沉静冰冷。又说道:“你话语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吧,大概是既然我当年已经祝福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针对卓舒清。但我想说,我没有针对卓舒清,更没有针对卓家。” 卓家一个港城的家族,准确来说,甚至只是一个从爷爷辈才回到港城的欧洲家族,现在已经强势到抢占景家的势力了。真的以为一切都会那么顺利吗?我的做法,以及赵壹笙的配合,不过都是给卓舒清和卓家的台阶罢了。 卓舒清那样冷静理智的人,如何能猜不到。 她和赵壹笙现在表现给外人的,不过都是这俩人闲得无聊搞cosplay而已。至于说卓舒清为什么小心眼地针对我,那只能说明,这女的的心眼是真的小! 元辞眯了眯眼睛,极快地从我的语句中捕捉到了重点,她的眉头不经意地挑起了一瞬,又问:“或许,你放任赵壹笙在前面冲锋陷阵,也是因为有卓总?” 我摇了摇头,否认道:“那不是,纯粹是,赵壹笙的脾气不管不顾的,我要是让她置身事外,她可能会内耗发疯到把自己逼死。她要是死了,卓家可就护不住我了。” “Freya,你不觉得你和我说了太多了吗?”元辞的眼神危险起来,“我爸爸虽然在港城,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心思回到内地去呢?” 我瞧着她这样,干脆坐正了,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勾唇道:“你爸爸要是想,你拿什么B国护照?以及,我既然敢现在说,那就是胜券在握。” 元辞的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而在下一瞬,我和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我没有动,她则是拿起了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新闻,眼睛睁大。 【穆迪下调茂盛投资信用评级至垃圾级,并警告未来可能进一步下调】 第54章天气:晴转多云 54. 过往外界人们对赵壹笙的印象大多数都是凶狠,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大多数都是一些负面上的评价,可为什么她都风评那么差了,哪怕早在几年前就说要退到Gke的幕后工作了,她依旧牢牢把握着公司的发展呢? 因为她会最大程度上的利用规则。 公开透明的规则,隐秘不能为外人道的潜规则。 她都能玩得转。 茂盛集团这样的有G字头参与的巨型房地产企业,当然会有人来保它。但如果是从内部开始发烂,从根本上有人就要动这份蛋糕呢? 段家的弯弯绕绕没人能够闹得明白,到底段毓桓是收养的还是段毓林是领养的,市面上流传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重要。哪怕段毓枢是收养的都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有着段姓,还有着段家的股份,在上面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们就会拥有牢不可破的“血脉关系”。 然而血脉关系既牢固却又有着致命的危险。 段毓枢也好,段毓林也罢,他们对段毓桓的打击可以说是一击即中。 而现在这场被公开的消息,不过就是赵壹笙利用了这一点,将水搅浑的同时,喂给段毓桓一嘴屎。以段毓桓的能耐,他就算一开始没有发现赵壹笙的动作,等到了快要公开的时候,那肯定也有所察觉了。可,那又能怎样呢?他不知道他面对的到底是伪君子段毓枢还是小疯子段毓林,更不知道这俩人的后手是什么。 他只能接受。 元辞一手托腮,歪着头看着我,说:“你的反应很难不让我多想。” “我什么反应?茂盛的债务情况大家不都是心知肚明吗?还有什么可多想的空间吗?”我撇了撇嘴,抬眸看向元辞。 “没错,茂盛的债务问题早就有传言了。”她托着脸颊的手指动了动,坐直了身,上半身靠近我,“但这样不留情面的降低评级,还是杀得人措手不及了啊。” 这就措手不及了吗?我谋划了这么长时间,还狠狠揍了赵壹笙一顿,她不把这份怒气撒在段毓桓的身上才是有鬼。而生气的赵壹笙会是什么样子呢? 着实值得期待了。 我的眉毛扬了扬,没有继续说话。 我没说话,元辞也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就这样面对面,相顾无言地坐着。她注视着我,好似在审视着什么,又好似在审视中找寻到了答案一般,眼神有种好像是释怀的情绪在。 “怎么?我的脸上长出花来了?”我喝着杯子里面冰块都化了点的美式,抬眸看向元辞。 “我在想,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不会很开心。这样机关算尽,会不会觉得心力憔悴。”元辞这样问我。 开心不开心? 自从长大后,好像真的蛮少人会关注于你的开心与否。工作中人们更加在乎的是业绩,人际交往中在意的是彼此之间的交换,说一千道一万,成年后大家所关注的都是利益。 这样纯粹地去关注一个人的心情,往往是爱情的开始。 但很显然,元辞和我之间是不可能会存在爱情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我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桌上交握的双手与平静的目光,笑了笑,回道:“一步步去推算过程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尤其本身波及到的这些人都是不可控的,存在过大的主观能动性。我的性格会有一些不太能够接受事物不在我的控制内发展,所以在过程当中会对我的精神带来一定的影响。但好在,我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比起过程更加去在意结果如何。所以,事情进展到现在的这一步,很大的程度上来说,只能说是上天给了最好的安排。我并不觉得心力憔悴,反而,当我看到段毓桓真正的尸体的时候,我会比现在还要开心。” “说实话。”元辞忽然从名片夹里面找出来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以为她要推给我,可是她却没有,她的手捂在上面,眼睛落在我的身上,“我很担心你真的看到段毓桓死掉的时候,你会跟着一起去死。” “什么?”我疑惑地瞧着她。 “抱歉。”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咬了咬牙这才抬眸直视我的眼睛,“我是人力出身,又是在港城成长,所以,我不光笃信神灵更加擅长察言观色,就算是普通的人际交往,我也擅长于给对方去按照性格去分类、打分。” “哦?”这倒是个很新鲜的论调,我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元辞叹了口气,说:“在我第一次见你后,我回到家给你推算了一下。那时候我没有太看明白,但现在,此时此刻,我忽然明白了上面为什么会那样说。” 我眉头微微扬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超自然诶!牛啊! “在你刚才所说那番话之前,我隐约是晓得你这个人的控制欲之强的。与你超强的控制欲相伴随的是你傲人的能力,这个能力是一个泛指,不光是说你的人际交往能力、工作能力、武力值等。反正能力强悍的你,优秀如你,应该很难去退而求其次,所以,你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不喜欢徐容致还是要和她订婚,甚至结婚。你不能够理解不说,一定程度上,你会对这样的我们存在微词,觉得我们辜负了作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权利。是不是。”元辞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完全不担心这样的话说出口会否引起我的不满一样。 我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没有说话,反而是笑了起来,盯着元辞,目光中存在着挑衅。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这样骄傲一个人,不能容忍事情不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的人,怎么可能会一步步的退让至此?甚至让自己都成为了故事的一环,成为害死你妻子的凶手的哥哥的女朋友。这点很不对劲。”元辞站起来,她来到了我的身边,馥郁的香气忽然迎了上来,让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开始我没有想明白,只以为你是为了复仇昏了头,或者是这样做你能够获得最大程度上的便利。但是在你刚刚说出自己的计划与对这份复仇的评价的时候,我意识到,你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我哪里还有后路? 眯了眯眼睛,我平视着她,在看到她一脸正色的表情后,歪了歪头,勾唇轻笑。 “Freya,你的人生不应该只为了一个人渣之死而活。你这么优秀,又是那样的出众,你应该还有更好的人生。”她看着我,一双眼眸里充斥着亮晶晶的东西,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一般。 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元辞。 草他大爷的宋寺澄,你到底是个多大个的傻逼,竟然会忍心为了沈清润那个阴鸷的二逼伤害这样好的元辞啊。 我不得不承认,元辞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看着她落下泪水的眼睛,竟然有一瞬间想要流泪的感动。 拿起桌上的纸巾,我轻轻擦干她眼角的泪,含着笑,我说:“元辞,这是我的事情,我的人生,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人伤心至此的。” 元辞的眉头轻轻皱着,显然并不认同我的话。 “我知道我救不了你,也无法改变你,我本意也不是这样。在我说出这样的话前,我就猜到了你的反应,但我还是想要说。”哪怕日后你不愿意因为我说了这样没有边界的话而不见我,但我还是要说出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 我看着元辞,咬紧自己的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我站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淡淡地瞥着面前的元辞,说道:“比起劝我,你不如好好劝劝自己。为了宋寺澄那个把你当成替身的傻逼,而错误地认为自己确实不如沈清润那个二逼,有多离谱。” 起身,就在要离开我们坐着的卡座的时候,我回过头,再度看向泪眼朦胧的元辞。 曾经的我恨不能够理解共情旁人的那种人,我始终都觉得那是别人的人生,别人做怎样的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是无权置喙的。所以在很多的时候,我都在冷眼旁观,甚至说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不加以阻止和劝诫。 守着所谓成年人的边界感过日子。 以为凭借着这种边界感而找到了Helena这样的朋友就是一种成功,可我却不知道,在Helena因为我而找上了康壹竽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已经失去了边界感了。 如果边界感变得不那样重要,那么,还有必要彻底断了和元辞之间的联系吗?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想着。 元辞看到我站在那里,她的眼睛垂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是个垂头丧气的小狗一样。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我动了一下。 看到我动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她棕色的眼眸里诉说着很多,一时间就突然地撞入了我的眼睛里,我看着这样的她。可她却突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的睫毛因为光亮而微微颤抖,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她忽然张口说道:“抱歉,我的话有些过界了。” 我是成年人,可她也是个成年人。 我足够优秀,可她何尝不是个优秀的人呢? “我没觉得你过界。”我说。 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我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我望着她的眼睛,又说:“从一开始,我们的相识就来源于我们的病情。作为病友,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没有说话。 我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了她。 感受着她有力的脉搏,我轻轻地笑着,低声说:“谢谢你,元辞。” 谢谢你,在关心我。 可是,很不好意思。 现在的我,也不过是个内心空洞的行尸走肉罢了。 第55章 授薪合伙人10 55. 我轻轻拥抱了元辞后,就离开了。没有看她的表情,自然也没让她看到我过分平静的眼眸。 关于我不想活了这件事,这帮人好像都陷入了一种误区。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阿竽离世了,所以不想活了。 一定程度上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对,但怎么说呢?我觉得她们弄错了因果关系。 不是因为阿竽的离世,而导致我不想活了;而是我早就不想活了,是康壹竽救了我。 短暂地救下了我。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是什么时候呢?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高强度的动作下,人类这种脆弱的物种很容易发生一系列的问题,生理的、心理的。可能是得益于从小到大的锻炼,我的身体十分健康,用赵壹笙这个孽畜的话来说,强壮地可以打死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身体健康,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诱发心理状态崩溃的契机,所以理所当谈的,我从来没把自己的暴瘦与吃不下饭与抑郁症联系到一起。 我只以为我是最近太累了。 那段时间我的确很累,很累。因为我正在竞争合伙人。 越大的公司晋升越是烦人,考量的东西多,涉及的麻烦多,我想要那个位置,就要付出绝对的努力,辛苦与疲倦都是理所应该的。 好在,有了一个好结果。 一封邮件被发送给了全体,我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与职级。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却发现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开心。甚至在无人的会议室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我静静地抽出纸擦着自己的眼泪,思绪被负面情绪笼罩。可就是这样,我还有精力去思考我这样的状态能否支持下来下一个项目。 一开始,我并不把这样的抑郁情绪当做一回事。 我继续工作、生活,一点点在授薪合伙人的位置上坐稳。甚至靠着手段算计到了康壹竽,让她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 然而,事与愿违。 夜深人静,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外面的卫生间,在镜子前站定。 我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她”,分明是我所熟悉的五官,可在此刻,却是那样的陌生。“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分明不那么炎热的西海岸的夜晚,“她”整个人却汗津津的,好似身处在什么困境中了很久很久一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低声说:“你终于把她抢来了,你开心吗?” 我一愣,意识到到“她”所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康壹竽。她问我开心不开心,潜意识里,我觉得我的第一反应该是告诉全世界我有多么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她”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我这句话被自己咽下。 “开心,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由衷地问“她”。 没错,我已经很久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世人常说知足者常乐,那么我这样很久感受不到开心的人,是不是代表着我太过贪心了呢? 我既想要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的职务,又厌恶这份工作的虚与委蛇;我既想要一个良好的社会地位与收入,又期盼着能够好好地放一个假,什么都不用考虑;我既想要现在的康壹竽完完全全属于我,又针对她在离开我那些年的曾经。 人,真的可以这么矛盾吗? 在这份矛盾之下掩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我的贪得无厌,还是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和她在一起不会让你开心,这份工作不让你开心。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呢?为什么要继续这份工作呢?”镜子中的“她”脸色没有波澜,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看着“她”,心里一沉。但下意识地我还是拧眉反驳,说:“我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我开不开心,但我很清楚,她要是和别人在一起,我一定会不开心。以及,这份工作我虽然也没说做起来多开心,但是如果没工作,我就没钱,没钱我拿什么还房贷?到时候我一定更不开心。所以,比起去探究开心与不开心,我不开心才更要命。” “她”听到我这样说,好像是笑了一下,我并不确定。然而就在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她”忽然又说:“长期浑浑噩噩地处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开心的境地下,或许不开心才是最为真实的反馈。你要珍惜这样的真实反馈才对。” 不知道“她”这番话戳到了我什么,我原本放在洗手台上的手猛然攥紧,眉头也皱得更深。 “你不是能够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人,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与其寄希望于一个曾经抛下你、未来也一定会抛下你的、瞻前顾后踟蹰不前、顾头不顾腚的、利益至上的康壹竽,你倒不如当下就割腕自杀才是。” 听着“她”这样的话,我放在台子上的手狠狠地砸到了“她”的脸上。我看着已经破碎了的“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冷漠。 可就是我这样暴怒,千千百百个“她”也只是缓缓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又道:“你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生有多没有意义。” 人生确实没有意义。 正如幼年时我不能够理解知了的出生就是为了“知了知了”地叫唤一个夏天一样,现在的我,属实不能够理解,我存活下去的每一天有什么意义。 给世界创造财富?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 别扯淡了,钱再多也不是我的钱。对于地球来说,人类就和寄生在它身上的寄生抽有什么差别?繁衍、造孽、死亡,随后进一步陷入轮回。 有人曾说存在即合理,但是到底哪里合理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是否要出生,怎么那些抑郁症想要去死就得被千夫所指呢?我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明白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 比如现在,我看到听到声音从床上赤脚跑过来,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康壹竽,我开口问道:“你不喜欢段毓林,为什么能够和她在一起呢?” 如果你不喜欢她都能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你怎么证明你是喜欢我的呢? 你们做金融的这帮狗,满口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可实际上却是最为龌龊下贱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演我呢? 刚刚砸镜子那一拳没有收力道,我的右手已经被划破。在注意到康壹竽的眼神都在我滴血的手上的时候,我歪了歪头,从台子上拿过一片镜子碎片,不轻不重地划在了右手的手腕上。 鲜血滴答滴答。 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像是绽开了绚烂的花一般。 “Freya!”康壹竽的声音都变调了,她厉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我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抬眸,我看着眼前的她,左手的力道更重,继续压在已经被划破的手腕处,冷声又说道:“回答我,康壹竽。” “我……”康壹竽深呼吸了一下,显然是在想应该如何措辞。 我对她这样咬文嚼字的非下意识行为真的很讨厌,但我显然是不能够直接动手打她的。那么我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呢? 原来我还不知道,但在此时,我知道了。 我的血又落下了不少,歪头看着这片血,有几滴落在了我的脚上,有点刺眼。这让我有些不自在,虽然我不在意自己的手腕被自己划破,但是要是落在自己的脚丫子上,弄脏了脚,那还真是不太美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段毓林对我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她恋母!她对一切比她大的、温柔的女的都没有抵抗力,我只不过气质上是和她妈最为相似的那个,所以她就和我表白了。而我,我……我当时知道她喜欢我,没什么感觉,也想着拒绝来着,但是那会你妈妈找上门了,她希望我不要去见你,更不要去接触你。你知道的,你妈妈的口才真的很好,而且极具压迫性,加上我确实也很想知道,咱俩之间到底是不是年少朦胧时期的青春悸动!就是这!”康壹竽说话的语气又急切又凶狠,和她平日里装出来的那副和善模样截然不同。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神情,判断着她话中的真假。 真假? 我真的在意真假吗? 脑海中的“她”这样问我。我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我很清楚,我根本就不在乎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真假,只要她能够骗住我,那么她说的就是真的。至于我是否将她的真心当成了假意,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能让我这么聪明的人把她的真心当成了假意,本身就是她的错。 一步错、步步错。 都是她的错。 眼见我态度松软下来,康壹竽飞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从我的手中把碎镜子夺走,扔进了垃圾桶。她抱着我,大声说:“你在做什么啊!吓死我了!我打急救,你流了好多血。” 她抱着我,温软的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我能够感受到她灼热的温度,可她的眼泪却比她的体温还要滚烫。 我抬眸看着她的泪水,伸出手指,点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此刻我好像才沉静了下来,看着她转过头来的担忧的眼神,我心里没来由地慌张了一下,我回抱住她,眼里布满了泪水,说:“阿竽,我好像病了。”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病了。 他妈的,咋都出现幻觉了啊?! 康壹竽的头靠着我,她紧紧地抱着我,身体微微发抖,她抱得是那样紧,好像我已经割腕自杀成功了一样。 咋的,我这出现幻觉了还不行,还真的死了吗? “没事的,没关系,我们去看医生。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会,好吗?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或许内心还抱有着希冀。 而现在的我很清楚 不会好。 垂眸,我看着池子内的鲜血,缓缓露出了笑容,再度看向镜中的“她”,说:“没有意义的人生,就快要终结了。” “那你开心吗?” 我想了想,给出了对元辞截然不同的答案。 “不开心。”我只想赶快结束这操蛋的一切。 第56章箬竽(3) 56. 这是康壹竽第一次意识到方新箬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话说起来还挺可笑的,从幼年到现在,她一直自诩自己喜欢方新箬,却没想到在此刻——对方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方新箬也会生病也会受伤。 她就站在那里,血迹顺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向下滑落。她的红唇勾着讥讽的尺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 癫狂? 康壹竽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她只能尽力地抱紧对方,给她自己能够给予的回应。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康壹竽看这这样陌生又脆弱的方新箬很久,眼泪突然滑落,在不算多么明亮的室内,泪珠是那样的夺目。 然后,她听到方新箬自说自己可能生病了。 方新箬终于清醒过来了。 意识到她清醒过来,康壹竽的内心好似被喜悦笼罩了片刻。然而随即她就明白,方新箬的病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她竟然已经到了会自残的程度。可是,她还会在自己的怀里清醒,她终究是在意自己的。 康壹竽的眼泪滚烫,又哭又笑的,比起身上带血的方新箬,倒更像是那个疯子。 方新箬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睛,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康壹竽说的,她会好的。 当晚方新箬又一次入院,对自己的伤口进行包扎。次日的清晨,不需要康壹竽提醒,方新箬就自己预约好了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治疗。 治疗效果是显著的,至少在康壹竽看来,好像是有用的。 方新箬又变回了大家所熟悉的那样,专业认真的同时不失趣味。好像这个病情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多的影响一般,有的时候就是康壹竽都会恍惚,或许方新箬根本就没有病,那晚的一切都只是她在逼问自己的手段。 可是,她还是一次次在方新箬的身上看到各种自残的痕迹,这让她很清楚,自己的以为不过是一场梦。 阿箬真的病了,病得还很严重。 心理上的问题康壹竽并不能帮助她太多,甚至就是陪伴,她所能付出的都不多。 她们两个实在都太忙了,忙到从那天后再见面已经是盛夏了「1」。 西海岸有着会有各种各样的派对、文化沙龙,这种活动方新箬没什么兴趣,她最近的心思都在赵壹笙的公司上也顾不上参加这种应酬。这次的活动原本以康壹竽的性格应该也是没什么兴趣的,至少与应酬活动相比,她更想要陪在方新箬的身边。 然而,这次的活动有赵壹笙。 康壹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赵壹笙了。 看到她想去却又顾及自己想法的模样,方新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很是体贴地说自己今天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在这段时间里,建议康壹竽去那个活动去见一见赵壹笙,她会在结束后去接她们。 在后巷看到康壹竽穿着礼服出来的时候,方新箬的眼睛亮了一下,纵使是知道她的样貌有多漂亮,但在这样昏暗的地方,看到这样一个丽人,心头不免还是会狠狠地跳动。 瞻前顾后从来不是方新箬的性格,她上前,拉着康壹竽的手,搂着她纤细的腰,吻了上去。 对于目光的敏感度让她在接吻的过程中睁开眼睛,本对这样不礼貌的窥伺很是反感,但撞上的却是赵壹笙吃惊的眼神。实在没想到会在三十岁的赵壹笙脸上看到小时候的神情,她坏笑了一下。 康壹竽意识到不对,也转过了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方新箬瞥了眼无奈的康壹竽,瞪了眼赵壹笙,嗔怪道:“看什么?没见过我和你姐接吻吗?” 怎么可能会见过呢? 过往她们两个可是和鹌鹑一样,根本没让任何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最主要的,那时候的赵壹笙就是个快乐的傻逼体育生,哪里懂得这些。 回程是方新箬开车,康壹竽坐在副驾上,而赵壹笙则是乖巧地坐在后座。 这样的场景其实还挺陌生的,毕竟,这还是成年以后,她们姐妹三个人第一次重新聚在一起。虽然是第一次,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尴尬,相反,她们都很能够适应这样的场景。 好像,这样的场景在梦中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一样。 行驶过程中,方新箬瞥了眼康壹竽,看着她噙着笑,又看了看坐在后座瘪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赵壹笙,内心掀起波澜。 没人知道,这样的场景她曾梦见过多少次。又在多少次午夜梦回后,感受到现实的冰冷。 那样难熬的夜晚,她经历了好多好多次。 可今天,梦想终于成真了。 她们三个人,终于又重新聚在一起了。 像小时候那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没有康姨夫对阿竽的逼迫,没有阿竽和段毓林的恩爱,没有她一次次靠酒精麻痹自己的日夜。 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当初一样。 康壹竽时刻注意着方新箬的情绪,在感受到她情绪的起伏的时候,她微微坐直了身。就在后面的赵壹笙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方新箬握紧方向盘的手,她知道,她的内心绝对远比现在面上要不那么平静的多。可就是如此,她的神情也是平和而温暖的,若不是康壹竽知晓方新箬心中所想,定会被她完美到宛若天成般的分寸给骗过去。 在这种时候,康壹竽才进一步意识到了方新箬现如今的能耐、伪装。 “还这么哭包啊,赵总。”方新箬含笑,将车厢内近乎压抑的氛围打破。 等到了方新箬家里,姐妹三个人互相打趣,一切都好像是回到了过去。 方新箬和康壹竽先后和赵壹笙谈着她的工作,在康壹竽逼问赵壹笙的过程中,方新箬没忍住看了她好几眼。 本以为她会因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妹妹而有更多的情感上的反馈,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里只有作为专业人士的冷静与克制,就算是给赵壹笙的提示都是隐晦而浅淡的,并不涉及底层、核心。 康壹竽始终都是追求实用主义的,哪怕面对着赵壹笙。她和赵壹笙的谋算过程很是顺畅,全程方新箬只是在俩姐妹想得过深的时候提醒了一下,随后几个人就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方案。 不得不说,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们之间的默契还是存在的。 经历了这么多年时间的冲刷,她们之间还没有变,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方新箬看着赵壹笙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内心清楚她的病情有多严重,她想要告诉康壹竽,可在面对赵壹笙的撒娇讨饶时,又不自觉地会和小时候一样放过她。 在欢快的氛围中,她们结束了一天,短暂却又十分快乐的一天。 两个人合理按压了赵壹笙要睡在她们中间的想法,留着她在一楼的卧房,而她们两个人则是上了楼。 先后洗了澡后,方新箬躺在床上,看着正在护肤的康壹竽。 接受到方新箬隐蔽而频繁的目光,一开始康壹竽还没有回应,但次数多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她转过身,看向方新箬。 恰在此刻,方新箬抬眸望过来,两个人对视,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 但就这么一眼,康壹竽清楚,方新箬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说,但却又在犹豫。 她们两个人并不涉及工作上的事情,方新箬的又从来不是会瞻前顾后的个性,能说的事情她就会说,不能说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会说,能够让她犹豫的事情不多。 康壹竽被她这样的反应挑起了兴趣,但她也不着急。她按照自己的节奏护肤过后,这才坐到了方新箬的身边,直直地看着她。 一定程度上,康壹竽并不是一个具有强攻击性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挑衅方新箬权威的人。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方新箬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可就是这样,方新箬还在回避着她的眼神。 回想了一下,她这样回避她的视线,好像是从和赵壹笙单独呆在一起后。从那之后,她就不怎么看她了,就算是视线不经意撞上了,她也会和赵壹笙说话,不愿意同她对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康壹竽很想知道。 “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太看我。”康壹竽拉住方新箬放在被子上的手,说,“是阿笙怎么了吗?” 方新箬一开始并不看康壹竽,就算是看康壹竽她也是透过镜子去看,而不是面对面将目光递给她。 过了一会,就在康壹竽思考应该怎么撬开她的嘴巴的时候,方新箬忽然说。 “我应该告诉你吗?”她抬眸望着康壹竽,“要是在过去,咱们都在初中的时候,我肯定不管不顾直接就告诉你的。但是现在,咱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吗?” 涉及赵壹笙的隐/私,她应该这样告诉康壹竽吗? 若是她这样告诉了康壹竽,赵壹笙的身体情况。推己及人,是不是如果有一天康壹竽把自己的抑郁症情况告诉别人,也是不会受到谴责的呢?只要是以关爱的名义。 康壹竽全程紧紧地盯着方新箬的眼睛,在她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她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 如果是和赵壹笙有关的事情,能够让方新箬感到纠结的,那一定是赵壹笙要求她保密的事情。而赵壹笙和她之前并无太多的秘密,能够要求方新箬保密的,或许,只有她那个破烂身体的情况。 可是,赵壹笙身体差,她是清楚的啊。难道说,是更差了吗? 就在她还在担心赵壹笙的身体的时候,突然她明悟了方新箬刚才转瞬即逝的情绪是什么。 赵壹笙的身体情况,若是能够以关心的角度被透露出来,那么是否意味着她的心理情况也能够以此被透露出去呢? 这个念头让康壹竽醍醐灌顶,方新箬的反应就有了解释。 “如果是你和阿笙的约定,那么我不希望由你来告诉我。正如你说的,咱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哪怕是我和阿笙,我们之间也需要保留一点点空间的。”康壹竽这样说。 听到她这样说,方新箬提起的心好像忽然能够落在了地上一样。她看了看她,缓缓地笑了起来。 “虽然大家变了很多,但是,你还是你。”方新箬拥抱住康壹竽,呢喃着。 第57章天气:晴 57. 清晨,就在我非常熟练地将纱布包裹上伤口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回首瞥了眼时间,早上7:15,显而易见,这个时间并不是正常会选择拜访的时间。知道我在这家酒店入住的人不少,但是能够在这个时间点来毫无顾忌的敲我房门的人却不多。 望着镜子中面色惨白,手臂上的纱布还泛着血迹,未着一物的我自己。我快速地将浴袍拿了过来,穿上。动作间顺手将绑好的头发拆下来,胡噜了一下,睡眼惺忪地走到了房门。 原以为是一个人,却没想到两个都来了。 这个时间,她们两个同时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昨晚就在一块呢?我一边侧着身子,示意她们进来,一边将揶揄的目光落在后面的元辞身上。 元辞少见地躲闪掉了我的目光,我飞快地从她躲闪的目光中抓到了一丝丝羞惗与克制。羞惗我可以理解,克制是什么意思呢? “抱歉,这么唐突的过来找你。”徐容致的目光很是有分寸,她并没有看我略显凌乱的沙发,而是乖巧地坐在了一个角落里,同我说。 我靠在正对着沙发的吧台上,双腿交叠,看向这两个人,问:“什么风把你们两个都吹来了?” “昨天穆迪下调了茂盛的评级,之前帮他们压消息的人显然也知道消息压不住了。景家的那位,在这个当口出国了。”徐容致开口,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我很清楚,这世界上想让段毓桓死的人有很多,这个房间里面三个人就占两个。而在这个当口出国的那位景家人,也是其中之一。 “是有人怕段毓桓跑了?”我瞧着徐容致,问道。 在我和徐容致对话的时候,余光瞥到,元辞忽然定定地看着我的方向,目光中还带有些莫名的情绪。我顺着她的目光,一低头就看到了吧台上,那个还没有扔掉的带血的刀片。 顺手将刀片扔到了元辞身边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我来到了她的跟前,看了眼元辞,又看了看徐容致,说:“我立刻回邺城。” 徐容致的担心不无道理。 哪怕景晨这么大个目标明晃晃地出国转悠,告诉众人不盯紧段毓桓他也会跑出去,但是能够盯紧段毓桓的人也不多。但好在,人是不多,但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有能够盯死他的。 “Socata那里应该还有一些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方便的话,你去见她,拿到那些东西是最好了。当然,如果拿不到的话,我抽空去一趟邺城,将东西带回来。”徐容致对我要立刻回邺城的反应毫不意外,不仅如此,她还给我分派了个活。 找段毓林拿段毓桓的罪证。 啧,我怎么就那么不想看到段毓林呢。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我和段毓林之间的那些龃龉,但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也没实在没有道理拒绝. 我点点头,说:“可以,我到时候去找段毓林要。” “如果你不想的话,你可以选择拒绝的。”徐容致看了看我,目光不经意瞥了眼一侧的元辞,她注视我的时间比平常要久一些,“Freya,这不是要求,只是一个不情之请。” “你从元辞那里知道了我和段毓林之间糟心的关系?”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告诉徐容致自己和段毓林的关系了,但想来她刚刚看元辞的反应,应该是和元辞脱不了干系的。 毕竟,只有大好人才会真正在意任何一个人的感受。 听到我这么说,元辞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看着我,显然对我这样的问话很是不满。 见她这样的反应,我耸了耸肩,表示一切都只是我在开玩笑,又说:“我开玩笑的。虽然段毓林是Victoria的前女友,我们两个之间关系也不那么和谐,但我想我俩还是有着同样的目标的。你要的东西,我去拿,她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你放心。” 倒不是说我自信,只是很纯粹的,除了给我,段毓林别无选择。不管她和段毓桓到底谁不是段家的血脉,就算都不是段家人,段家的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之间互相攻击。 要不是因为这个,段毓林和段毓枢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摆平段毓桓这个祸害。 “你好像很有信心,对于段毓林会站在你这边。”元辞眯了眯眼睛,插话道。 我歪了下头,有些许笑意。坐到沙发的另外一侧,我翘起腿,整个人比起刚才要放松了很多,目光直视着元辞,笑道:“如果段毓林不站在我这边,我会掐死她的。” 我说到做到。 不知道是我目光中透露着阴狠,还是元辞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我在饭店的厕所都敢掐段毓林的脖子。她少见的咬了下牙,随后耸肩。 “信不信,段毓桓逃来港城的时候,他的四肢绝对不会健全。”我有意逗一逗元辞,冲着她wink了一下。 徐容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活泼的我,她和元辞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还是徐容致最先回道:“你要打断他的腿?” “可以吗?”如果说我之前没有这样想过,那么徐容致这样说了以后,我倒真的想这么干了。就是不知道段毓枢这个装逼犯有没有这个能耐,能让我在段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段毓桓打断腿。 见我竟然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徐容致的神情有点惊讶,说:“还是建议你不要了,万一取保候审或者是申请什么保外就医,横生枝节了。” 这么说倒也是,但…… “难道我不能在他保外就医的时候偷偷潜入医院,一枪给他打死吗?”我很是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徐容致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转过头,看向元辞。 元辞接收到她的信号,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看什么警匪片了?这是港城,不是金三角。首先,你没有枪,而且港城禁枪;其次,段毓桓不是什么三合会会长,他安排就医的医院不需要潜入;最后,如果你大脑没有缺氧,就不要再说这种没有边际的奇怪的话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意思啊!”我眉头皱了一下,对元辞这样的反应很不满意,看向徐容致,我控诉道,“容致呀,你真的要和这样没有意思的人订婚吗?她身上无趣的味道隔着一个茶几都快熏到我了。” 我顺势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元辞看到我这样,“嘶”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 徐容致看着我俩这样的反应,轻轻地笑着。过了会,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内地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是麻烦你了,Freya。” 麻烦吗? 一点也不。 我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 “你快去换衣服吧,我给你订机票。九点四十五的飞机,你ok吗?”元辞也收敛起打趣的笑容,站起身,询问我。 九点四十五,来得及的。 她们两个人也没有走,就坐在客厅里,我有点莫名,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转身走入室内,换衣服。 上班这么多年,加上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穿衣服真的很难穿得乱七八糟了。就算是赵壹笙这种巴不得穿T恤和大裤衩子上班的人,在除了发布会的时候,都穿得正正经经的。 我的行李箱里也都是一水的浅色套装,从里面找出一套米色的西装,我没有将衬衫扣子上面的三个系上,而是大开着,走出了卧房。 一边走我一边将自己的耳坠戴好,等到穿戴完成,刚刚还在接电话的元辞挂断,来到了徐容致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我。 看我干嘛? 我挑眉,看向这两个人。 徐容致搂着元辞的腰,神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元辞的表情倒是很容易揣测,她的神情有点复杂,目光落在我的耳坠上。 “怎么?我的耳坠不好看吗?”我伸手拨弄着耳坠,长长的耳坠在我拨弄中触碰到我的脖颈肌肤,带来了一份冰冷。 “你这个耳饰,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感觉很眼熟。”元辞的神情做不得假,她的记忆中真的是在哪见过这幅耳坠的,但是具体是在哪里,她已经不记得了。 徐容致看了眼她,又看了看我,随口回道:“GKe的Elizabeth好像很喜欢这种类型的耳饰。” 元辞好像是被提醒到了,她盯着我这个耳饰,有些失神。 我想,她猜到了。 就在我以为她会说出答案的时候,她忽然收回了目光,望向别处。 猜到就猜到呗,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看到徐容致对元辞这样的反应发出了一点点的困惑,做了那个解疑答惑的好心人,我说道:“没错,这是赵壹笙喜欢的风格。她的那副还在她那里,我耳朵上的这个,是姐姐康壹竽的。是我在她们三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们的生日礼物。” 当年,这幅耳坠还让康壹竽这个小王八蛋以为是我逼婚的戒指,和我闹别扭。 我本以为我还能够送她们两姐妹一辈子的生日礼物的,没想到,这些礼物最后竟然会回到我的手里。 沉默片刻,我再度抬眸,看向了明显面露不忍的元辞,笑了一下。 我没关系了。 阿竽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了,我真的,早就没有关系了。 至于今天会戴上这个耳饰,也不过,是想让她亲眼见证一下,我回邺城暴打段毓桓的场景罢了。 “好了,司机来了。咱们走吧。”元辞的手机亮起,她看了眼,抬眸说道。 一直到了楼下,徐容致这才和我告别。而在我坐上了后座后,元辞都没有离开,反而,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忽然上了车,坐到了我的旁边。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听任何扫兴的话。于是,我率先开口,冷声:“元辞,你不要做好人了,成吗?” “我从来不是好人。”元辞挑起一边眉毛。 我别过目,几不可查地笑了下。 你不是好人的话,那这全世界都没有坏人了。 “Freya,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希望你能够一直有意思下去的,真的。” 我抱着臂,眼神有了冷意:“元辞,没人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样的人。你明白吗?” 第58章授薪合伙人(11) 58. 在爱情故事里,作者经常会在两个人在一起后或者是求婚后,就对这本小说做一个结尾。好像这样的留白之下,故事的主人公就能获得足够的幸福,度过完美的一生一样。 可现实生活从来都不像是小说那样。 至少在我和康壹竽的爱情故事中,在一起,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她在我的面前表现出了近乎忠诚的信任与陪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就是毫无嫌隙的。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毫无嫌隙的两个人呢? 人心隔肚皮,何况是我们这种人。 赵壹笙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具有野心,她想要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而阿竽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不管赵壹笙想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想要利用什么人,只要是她想要,阿竽就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既然赵壹笙都能够从小时候那个爱哭包、莽撞鬼变得这样不择手段、汲汲营营,那么作为姐姐的阿竽呢? 她能否改掉小时候的懦弱,能否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同时,认清我们在恋爱这件事情呢? 疑问与内耗并不能解决问题,能够解决问题的,永远是实际行动。 正好这个假期赶上了这两个姐妹的生日。 两副一模一样的耳坠,被我装在不同的盒子里,准备在不同的时间送给姐妹两个人。 在邺城处在一片火炉的时候,大洋彼岸的LA.气温很是舒适,至少对于我们来说。 我知道,今天赵壹笙叫了周易过来。对于这帮咨询人,我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周易这个人还算是有意思。如果赵壹笙的骨子里是傲慢、康壹竽的骨子里是偏执,那么看起来温温柔柔、和煦开朗的周易内在里就一定会是强势与掌控欲。 这样说来,好像和我有点像。 但很明显,我们并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我可比她的处境要好多了,也比她要坦率的多。 “你都勾搭上了卓舒清了,不怕周易介入后翻车吗?”我换好泳衣,正好看到蹲在厨房架子那块在找香料的赵壹笙,靠在冰箱上,我一边看着生火的康壹竽,一边问她。 赵壹笙找到了香料,她站起身,转过头。在看到我身上的比基尼后,眉头挑了一下,说:“不会,周易的能耐完全能够按得住卓舒清,而我拥有着按得住周易的人。生物链了。” 你能按得住周易的人。想到那个笑起来十分好看的女人,我不置可否,轻笑。 “姐,你的身材真的好棒。”赵壹笙走在前面,在看到康壹竽的目光落在了这边的时候,忽然转过了身,目光直直地盯在我的腹部上。 我垂眸,看到了上面的一点点线条。撇了撇嘴,抬眸间注意到康壹竽的眼神的时候,我故作没有见到一样,目光迎上了赵壹笙的眼神,笑道:“怎么,你这些年不锻炼了,开始羡慕我的线条了?要不要摸一下?” “那感情好啊!”我不是那种很喜欢别人碰我的人,从小到大赵壹笙也没有碰过我几次,现在见到我主动说,她当然是乐意的。她赶忙把手上的香料放下,又从门口处抽了两张湿巾擦了擦手,眼看着就要摸上了我的小腹。 我也低着头,笑着看着她,与此同时,在心中默数。 3 2 “阿笙!”康壹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赵壹笙被这声音刺激到,一下子就立正站好,转过了身。 而我也在赵壹笙转过身后,这才完全地看到了眼前的康壹竽的模样。她的手上还拿着刚刚夹木炭的夹子,表情虽然看起来平和,但是眼睛里已经冷意,她走上前了几步,瞧着赵壹笙,说道:“你去腌下羊腿。” “啊?哦,好。”赵壹笙又不是傻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康壹竽的意思。她很快地就跑走了,徒留下我和康壹竽面对面。 “干嘛啊?”我故意问她。 “我怎么了?”康壹竽放下了手中的夹子,她瞥到了赵壹笙刚刚抽出湿纸巾的地方,也抽了两张出来,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难道我打扰你们了?” “诶!那可是阿笙,我的妹妹,你的妹妹!”我好笑地瞧着眼前醋坛子打翻的人,提醒着她赵壹笙的身份。 康壹竽当然知道赵壹笙也是我的妹妹,她默了默,抬眸道:“阿箬,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妹妹。但是,就算是妹妹,也不能摸我的女朋友。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不过,这种反应也还行。 今天的天气很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显然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契机,我想了想,没有将自己想要问出的话问出口,只是笑了笑,拉了拉康壹竽的手,重新回到了庭院中。 这房子的后院是有一个泳池的,一个让我花了好多好多钱去打理的泳池。虽然我对游泳这件事情本身也就还好,但是今天阿竽在,我这个母孔雀要是不开屏就真的可惜了我身上的这身比基尼和最近非常勤奋刻苦练出来的线条了。 下水,游泳。 果然,在阿竽拿着冰淇淋出来的时候,我出水带起的水波,成功再度掀起了她眼中的波澜。她很快地将这幅惊艳的表情收敛,但还是被我捕捉到,我悄悄地笑了笑,逐渐靠近岸边。 在她给赵壹笙喂完冰淇淋的时候,她走了过来。我在这时候起身,可能是这会的阳光正好,也可能是阿竽的眼眸过分透亮,我看到了她眼中那个满身光芒的自己,也亲眼看到了她失神的神情。 她来到了我的身边,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许是还顾及着妹妹的心情,她回首看了眼赵壹笙,意识到她还在和羊腿作斗争后,才吻上了我。 我回应着她的亲吻,手掌在她的脖颈之上,感受着她的脉搏。 静静地瞧着这样的康壹竽,我心中下了决定。 本来天气好,我想放过你的。 但是,你连阿笙都要在意的话,我怎么确定你不会继续在意国内那些个猫三狗四呢? 恰在此刻周易来了,我收敛起立刻就要动作的心,配合着赵壹笙和周易达成了合作,等到周易离开后。 我从书房拿出了给两个姐妹准备的生日礼物,不再犹豫地下楼。 将两个盒子同时递过去的时候,我的目光始终都在康壹竽的身上。 她细长的手指捏着被我故意放在小盒子里面的礼物,抬眸,一双明亮的,刚才还全部都是我的眼眸,现在满是疑问,不,应该说是质问地瞧着我。 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尤其不喜欢是在这种场景下看到的这样的眼神。 靠在门框上,我咬了咬牙,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淡淡地说着肉麻的话:“太多的人觊觎我的宝贝,总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来宣誓主权才好,想了想,最好的方式就是这个了。虽然比预想中晚了很多年,但,应该不算晚?” 随着我的话音,我眼瞅着康壹竽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而与她的脸色一起沉下去的,是我的心。 只不过是这样拙劣的一个试探,就能试探出对方的真心,我是应该庆幸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呢? 手掌上是康壹竽刚刚放到自己手掌心的,退回的礼物,我咬着牙,怒气几乎要溢了出来。 赵壹笙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外面的康壹竽,她作为一个妹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终她选择了替她姐姐解释。 我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愿意迁怒与她。我只是说阿竽是心理负担重,顺带着,在她的亲生妹妹面前,将这幅耳坠拿了出来。 是康壹竽的错。 是她看都不看,就把我的心扔回来的错。 也是,她当年已经放弃了我一次,谁说现在的她不会再放弃我一次呢?现在的她,可比当年那个一穷二白,没有经济独立的穷学生要有能耐多了。都已经是Blackstone的合伙人了,要是顺利的话,和我还有赵壹笙平起平坐指日可待。 她这样的人,有我这样的女朋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可不就成了一个把柄吗? 怒火与委屈一起袭来,我强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最终显示,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对着面前惶恐的赵壹笙问道:“你说,她,她有没有,哪怕一点,一点点地想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她会不会再遇到困难就直接放弃我呢? 我在思考。 赵壹笙的宽慰我几乎没有听到,但是我很清楚,现在不能放任康壹竽自己在外面。在这场试探中,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眼泪既然已经流下,那就应该将利益实现最大化。 我推开赵壹笙,直奔泳池中的康壹竽。我一手捧着她的脸颊,而另外一只手则是强势地搂着她的腰,不让她有半分可能性从我的怀中逃走。 “康壹竽,我不是在和你玩。”我盯着她的眼睛,说,“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我是谁。但是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之前我会考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你还是记忆中的阿竽,你也会考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这个人。这些我都能够理解的。但希望你能够知道,不管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我都是那样的喜欢着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耳坠就会引来你的生气,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送你让你误会的东西了。阿竽,不要生气好吗?”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望着她,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她看着我的眼神从一开始无言莫名,到后面逐渐变得愧疚,直到最后,她的双眼通红。她猛地抱上了我,眼泪落下,一遍遍地在我的怀中说着对不起。 我抱着她,听着她的道歉。 心里没有掀起任何的波动。 此刻我无比庆幸,阿竽知道我的抑郁症有多严重。 歉意有什么用呢?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道歉。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你这次的行为,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的,会让你,再也不敢躲开我的。 第59章箬竽(4) 59. 和赵壹笙与方新箬比起来,康壹竽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坦诚的人。这是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事实上,或许用拧巴来形容她更为贴切一些。不坦诚与一意孤行,这样明显的缺点却因为她现在的地位,而让人无法将这宣之于口。 可没人说,就真的不存在吗? 再见Helena是在A国的东海岸的一场活动后,康壹竽和一群人应酬完,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熠熠生辉的Helena。她们之间的约会,算不上多么合拍,但也没有到见面互相装作不认识的程度,所以她很是友好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然而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好像让Helena误会了。 她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康壹竽的跟前。 “好久不见。”Helena笑着和康壹竽打招呼,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耳朵上。康壹竽的衣品一直很出众,这样的场合也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人,今天虽然和平日参加活动差不多,但很明显,一身衣服都成了耀眼的耳饰的陪衬。 见到Helena一直盯着自己的耳饰,康壹竽将头发都拨到了一边,彻底将方新箬送个她的耳饰展露出来。 Helena当然知道这耳饰是谁送她的。甚至,这个耳饰的设计师还是她推给方新箬的呢。 “好像很少会见到你戴这样偏长的坠子,很好看。”康壹竽的身姿挺拔,头身比也十分优越,这样的耳饰进一步将她的脖子衬托得几近完美,看起来着实是不错。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Helena毫不掩饰地夸奖着。 听到Helena这样的人称赞阿箬送给她的耳坠,康壹竽很是真实地笑了笑,回道:“谢谢,我也很喜欢这个耳坠。” 为什么不直说是你的女朋友送给你的呢? Helena一怔,神情瞬间有些复杂,就是眼神都有些冷淡了下来。 “怎么了吗?”康壹竽瞧见了Helena的反应,她随口问道。 “你还有什么人要见吗?不如我们去里面的沙发坐坐。”康壹竽到底是Freya的女朋友,Helena也不好拉着她去私/密场合,但是她确实有些话想要问,所以她选择了还算是半公开的后面。 康壹竽跟随者Helena的脚步,来到了后面,她仍是一脸的疑惑。 “康壹竽,你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一坐下,还不等康壹竽说话,Helena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什么?”忽然叫到自己的中文全名,已经让她很是讶异了,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康壹竽始料未及。 “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同时看到自卑与自负两种心态的。”收回了落在康壹竽身上的目光,Helena看向别处,“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 这个她是谁?康壹竽心中好似有一个答案,但又不是很确定。她沉默了片刻,说:“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Helena。” “你的这个耳坠。”Helena转过头来,俯身靠近对面的康壹竽,“这个耳坠是定制的,你今天的一身明显就是为了衬托这个耳坠,送你耳坠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你说得对。”康壹竽看了看她,点头。 “那是谁送你这个耳坠的呢?”Helena抱着胳膊,整个人都倚靠在沙发上,眼神里满是冷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康壹竽确信,Helena绝对和方新箬是认识的了。她默了默,说:“Freya,方新箬送我的。” “是不是没有人这样直白地问你,这个耳坠到底是谁送你的。”Helena问道。 正常情况下,怎么会有人如此唐突地询问她的耳坠的由来呢? 康壹竽皱眉,想要反驳Helena,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那不如放任她继续说下去,她其实对她和方新箬之间的关系也蛮好奇的。 她想避重就轻地躲开这个问题,然而Helena的眼神实在是太认真。纵使Helena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二线演员,但她的真实身份,人尽皆知。她无法真正的去敷衍对方,尤其在知道她和阿箬之间有些什么的时候。 她抬眸,很坦诚地说:“Helena,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会如此关注一个人的衣着和配饰的。” “那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说是Freya送你的呢?”Helena眼中的攻击性强势了几分,眼底似乎酝酿着风暴,只要康壹竽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会发怒烧死对方,“还是说,你觉得身为合伙人的Freya,是你拿不出手的女朋友?” 这是什么话! 康壹竽顾忌着她的身份,可不意味着她会任由对方说浑话。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反驳道:“Helena,慎言。” 眼瞅着对方有点生气了,Helena这才削减了几分攻击性,眼底的冷意也逐渐变得玩味,说道:“哦,你现在是承认Freya是你的女朋友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和Freya的关系。”康壹竽到底还是有着傲气的,她被这样的Helena整的有些莫名,也被她的唐突给惹恼,语气算不上多么温和,“但不管怎样,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是我们的隐/私,你说对吧,卫小姐。” 马甲掉了的Helena眉头一挑,她笑着,声音却冰冷冷的,说:“到底是因为隐/私,还是因为你的心理认同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 “抱歉,我想知道,你是认识Freya吗?”康壹竽实在不知道Helena对自己的不满到底是从哪来的,要是平时,她自然是选择打个哈哈就这样过去了,不伤害彼此的面子。但是今天显然对方已经越界,她不如将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来。 “当然。”Helena自信地扬了扬下巴,她本来还不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康壹竽自己和方新箬的关系,也有些担心康壹竽猜到自己当初和她约会的动机。现在既然康壹竽问了,还是用这样的语气,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Freya有一双十分漂亮的腿。她很瘦、很高,但却并不羸弱。相反,她浑身都充斥着力量感,尤其是那双腿,更是生机、动人。她的躯体拥有着蓬勃的生命力的同时,她的灵魂却又是那样敏感而无助的。这让她整个人变得是那样的吸引人。”Helena说着,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些许的怀念与憧憬。 她认识方新箬好多好多年了,两个人虽然一直保持着不算远却也不算近的关系,但对于彼此来说,她们的确是彼此最为亲密的朋友了。 Helena很清楚方新箬的心理问题,同时,她也很知道,能够缓解她的心理问题的人是谁。 为了让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多活几年,她不在乎做些对方不那么喜欢的事情。 反正,以康壹竽这个人的拧巴性格,她也不会去找方新箬告状的。 听着Helena这样说,在看到她的神情,康壹竽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她咬着牙,怒气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冒出,她想要告诉对方不要痴心妄想,想要说明Freya与她已经在一起,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与芥蒂,但理性到底还是占据着上风,让她压下了脾气。 “你喜欢Freya。”康壹竽笃定地说。 Helena抿了下嘴唇,迎上了康壹竽的目光,点头,回道:“对。谁会不喜欢Freya呢?啧,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喜欢你。” 朋友之间的喜欢,也是喜欢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康壹竽没有顺着Helena的话说,反而是继续问道。 “很多年前,我还在读硕士,她刚刚进四大工作。我们在CA的一个裸/蹦的场地认识的,你知道她跳舞有多好看吗?你完全无法相信,那时候的Freya有多么光彩耀人。但很可惜,她好像对我不那么感兴趣,我们之间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听到这样的话,康壹竽心下忍不住一沉。她发出了些许鼻音,眼神在一瞬间的落寞后,瞬间亮起,说:“我在没上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到现在为止已经二十多年。哦,就是她跳舞,我也看了十几年。” 这话说得真的很男,让Helena觉得不太美妙。 “那又怎样呢?你们认识二十多年,但你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她的女朋友身份。一想到你就是那个遇见事情就会逃跑的胆小鬼,而我竟然和这样的你约会过,当时还觉得你不错,我就会觉得自己疯了。”Helena持续输出,“你认识她早有什么用呢?你对她的真心,恐怕还不如我。康壹竽,我真为你觉得羞辱。” 这还是康壹竽自成年后第一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她愣了一下,一时间并不知道应该从何反驳。但很快她就理清了思路,说道:“我不是不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我需要先解决好外部的矛盾后,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这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更是我们两个家庭的事情。” “拎不清。”Helena嗤笑一声,站起身,不打算继续和她说话了。 但她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又说道:“等你解决完外部矛盾,当心我已经趁虚而入。笨比。” 她说完,只留下康壹竽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 正在和团队处理工作的方新箬,她的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露出了笑容。 【韶】:骂完了。这个笨比以为我喜欢你,不要露馅。 第60章康壹竽的自白(3) 60.康壹竽的独白(3) Helena的出现显然是让我不得不去正视最近我和阿箬之间的问题。不,应该还没有到问题的程度,只能说是,矛盾点。 我清楚地知道阿箬的性格会吸引到多少的人,也很明白,作为她的追求者,对于她不喜欢自己是能够接受的,但是如果她喜欢的人是一个没担当的人,那就势必会为了她而不值。 我在Helena的眼中,就是那个没担当的胆小鬼。 我不在意她误会我其实。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不是连接测谎仪的,也不是能够读懂对方的脑电波的,隐瞒、误解的存在实在是太正常了。一个本就正常的事情,存在于一个无所谓的人的脑海中,那就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 可要是阿箬也这样想呢? 不得不说,这些年,我和阿箬也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有着那样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还是热情开朗的模样,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否会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默默流泪呢?她在克制伤害自己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是否也会这样误解我呢?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阿箬我不能不在乎。 “要不要去约会?阿箬。”我几乎不用思考太多,给阿箬发去了消息。 在消息发出,看到她已读的时候。我的内心有着很明显的期待,这与过往的我是不一样的,我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心动,对于这点,我毫不怀疑。 在她已读后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回复我:“什么时候?” 很冷静很克制的回答,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但我想,这个时间,阿箬应该还在忙。她能够很快地读我的信息,并且给了回复,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周五晚上8点,如果你时间方便我订餐厅。”我很快地回复道。 “好,正好我周五要回NY.”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我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下去。哪怕订完了餐厅,继续和团队开会,我的心情都始终是雀跃的。 这份雀跃一直持续到了周五的晚上,在即将到晚上7点的时候,我忽然有个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虽然及时给阿箬发了消息,但等我处理完消息,赶到餐厅的时候也已经8点半了。 我火急火燎地来到餐厅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逐步走到阿箬的面前。 虽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在一起之间的很多步骤,我们都是跳过了的。那天邀约以后,这些天的夜晚,我睡得都不是太好,雀跃与紧张的心情交杂在一起,让我万分期待今天。 可我没想到,今天的一开始竟然就是我的迟到。 明明,我准备了很多啊! 这些年来为了能让自己的身体适应高强度的工作,我的锻炼不算少。最近更是越发注重自己的身形,提臀已经小有成效,一大早我就找出来了一件很是显身材的墨绿色的长裙,为的就是现在。可现在,怕是阿箬就算看到我的裙子,更加想知道的也变成了为什么会迟到了。 可恶! “阿竽。”就在我即将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方新箬忽然抬起了头,她看到了我。 笑意随着距离的靠近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她歪了歪头,手掌轻轻挥动,声音甜美,说:“你今天好漂亮。”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尤其是夸奖的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我挑了下眉头,本想着维持住自己冷静自持的人设,但却发现我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我笑了起来,眼神也有些灼热地瞧着方新箬。 不同于我素日里还算是端庄的穿着,阿箬的衣着从来都是大胆的。她毫不掩饰地展露着自己姣好的身材,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之中,在她起身迎上我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了她的腿。 作为模特的Helena都会夸赞的一双腿。 细长的双腿下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本就能够修饰腿型的高跟鞋,在此刻,尽显其功能。 “你,你好漂亮啊。”哪怕已经认识了方新箬这么多年,但此刻的我还是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很是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真诚地夸奖道。 “好了,我知道了。”方新箬低头轻笑,她走上前,拉上了我的手,和我一同走到定好的位置上,“很少见到你穿这样显身材的衣服,NY这帮瞎子,说不定会以为你是阿笙呢。” 是了,和我比起来,阿笙才是更喜欢穿这样风格衣服的人。 “不会的,阿笙和卓舒清的交往已经不是小范围知道的了。他们就算眼瞎,脑子应该也是灵光的。和你约会的人,是我。”我摇了摇头,回答她。 “哦?是吗?”方新箬好似被我这样的回答给惊讶到,她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被笑意填满。她笑得眼睛弯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漂亮温柔,“所以你今天这一身是特意为了约会穿的咯?” “当然。”我耸肩,并不否认,“甚至为了这次的约会,我还练了臀,让自己看起来更翘/挺一些。” “后面这句你可以不说的。”方新箬的眼睛里都还是笑,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等你的时候我已经点好了,好饿,我们就直接吃吧。” 当然好。 西餐的流程一套一套,我瞥到阿箬好似很喜欢眼前的这个餐前包,默默地记住,准备回去以后做给她吃。 在等甜点的时候,我好似忽然想起的那般,开口道:“Helena前几天来找我了。” “Helena?”阿箬的眼睛眯了眯,一副对这个人的名字有些陌生的状态。 我没有怀疑什么,直接回道:“就是那个模特,这些年风头很是强劲。据说现在已经在Vinewood有一席之地了。” “哦,你是说港城的那位卫家大小姐啊。”她好像是被我提醒了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一样,她浅浅地喝了一口面前的酒,说,“我和她认识的,几年前有在一块蹦极。” “她喜欢你。”我说。 这家餐厅的布置很是趁我的心意,昏暗的灯光巧妙地找到了合适的角度落在人的身上,方新箬的衣着与她身后的夜景形成了一副天然的画卷,让她整个人都好像是被精心布置来到这里一样。 是那样的精致而完美。 她本来长得就好看,在此刻,更是美到震撼人心。 不怪Helena会喜欢她,哪怕我没有从小就认识、喜欢她,现在在此刻我要是第一次遇见她,我应该也会喜欢上她。 “你说她喜欢我?”在听到我说Helena喜欢她的时候,阿箬眼里的笑意消散,转而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她的神情困惑,“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她来谴责我,说我不应该不公开你是我女朋友。” 方新箬眨了眨眼睛,示意我继续说。 “那副耳坠,她认出来了。”我说。 “这样啊。这个设计师,是Helena介绍给我的。”方新箬眼眸微垂,似乎是在回想,“她还挺敏锐的。” 的确很敏锐,只是凭借一副耳坠,就猜到了我和阿箬的关系。 “那么我想知道,你会想要我公开咱们之间的关系吗?”人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会做一些无意义的动作。比如在此刻,我咬着自己手中小勺子,目光根本不敢落在对面的方新箬身上,问道。 方新箬本还想吃一吃自己面前的甜品,但听到这样的问题,她放下了叉子。抬眸,认真地瞧着我。 她今天实在是太过漂亮了,漂亮得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好不容易压住自己脑子里的一些带颜色的废料,我抿了抿唇,说:“我不是故意不想公开咱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还有些顾虑。” “嗯,你说。”方新箬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而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坦白,时至今日我依旧很介意你我母亲之间的关系。”我坦诚地说着,“但这不意味着我会选择放弃你,相反,这次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弃你。” 听到我这样说,她的眼神里终于又有了笑意。 “但不可否认,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层层的阻碍。”在她笑着的时候,我还是破了冷水。 “层层阻碍?”她重复道,神情中满是不赞同。 看着她眼下充满气势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能够想象到她在工作时会有的状态。一想到她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竟然可耻地觉得心动。 抿了抿唇,我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道:“阿箬,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受不住。” 方新箬摇了摇头,她一开始不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但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等回家,我好好看看你。” “你刚刚说层层阻碍,告诉我,是谁不同意咱俩在一起吗?还是你我的经济状况已经糟糕到了如果不同意咱们在一起的人断了生活费,咱俩就活不起了?”方新吸了口气,语气急促,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我望着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们早已经经济独立了,不存在任何人能够掣肘我们了。 “你的亲生妹妹,都是赞同的态度。你和我说层层阻碍,阿竽,你是昏头了吗?” 好熟悉的问句,好想下跪啊。 我再度摇头,看到阿箬凶巴巴的表情,我舔了舔嘴唇,小声地反驳道:“可是,咱们的爸妈,还有外界的……” “说的好像你和段毓林在一起你爸妈不会反对一样,说的好像我不找对象我爸妈就不发疯一样。至于说外界,关我屁事。有我赚得多吗?有我社会地位高吗?比我赚得多、社会地位高的,一个两个情妇情夫私生子满地跑,会在意咱俩吗?” 方新箬就像是个机关炮一样,把我想说的话全部轰回了肚子里。 “阿竽,日子是你我在过,没必要在乎外界怎么看。你只要在乎我,我只要你,就足够了。你说呢?”她的声音温柔了下来,甚至人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这样的她,内心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点了头。 是,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但,或许,你应该值得更多。我是你的,美满的家庭也应该是你的才对。【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64 第61章天气:暴雨(上) 61. 落地邺城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分明还在晌午,可天空却灰蒙蒙的,仿佛已经入夜了一般。这些年来好像邺城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天气,我想了想自己的行李,好像并没有准备雨伞。 慢慢走出关,在看到一群群人的时候,我的目光还是没有忍住落在了不远处变得漆黑的天空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到邺城,我都会觉得陌生。 事实上,邺城对我来说的确变得陌生了。 这里已经没有了我所熟悉的口音,那些所谓的土著正一点点的向着奇奇怪怪的地方转移;同样的,这里的空气与天气也变得与过往不太一样了,就像是今天这样奇怪的天气,何曾是我小时候所见过的。 人类好像很容易在变化的世界中,妄图去找寻一些不变的东西,以此来证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殊不知,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内里的含义。 运动才是永恒的、普遍的、永恒的和绝对的,那些不变的,所谓的不变的东西,甚至是连相对静止都达不到。 这个世界的变化都那么大了,何况是这片又大又小的邺城呢。追寻无意义的、已经不存在了的事情,和刻舟求剑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还能一直活在过去,再也不想前吗? 拉着行李箱我慢慢向外面走去,路过一个又一个人的时候,我心下忽然做了个决定。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邺城了。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再踏足于此了。 我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改变,却能够阻止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陌生。那些记忆虽然会逐渐变得模糊,但只要我不试图去找寻过往,那么我的脑海里就能够一直保存那段独属于我和阿竽的、相对静止的,时光。 至于我的父母,我好像一直没有交代,他们早在我升职的那年,就自以为我不知情的,买下了距离我在西海岸房子不远处的一栋house。 如果父母和子女之间一定需要妥协,那么,我想,在我家里妥协的应该是我的爸妈。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爱吧。毕竟,我是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女儿,哪怕对我喜欢上阿竽有着种种的不满,但他们却无法做到,让我彻底忘记已经死去的阿竽。 既然我的父母都能为了我做到这个程度,那为什么阿竽的父母到现在都不愿意回到CA呢? 答案变得好简单。 阿竽一直以为的,我不能够舍弃掉美满的家庭而选择她,实际上,不过是她对于自己畸形又普遍的简中家庭的心理映射罢了。 因为喜欢上我这个女生而被她尊敬且偏爱她的父亲所舍弃,对于她来说,恐怕是去世了都难以疏解的遗憾吧。 嗐,图什么呢? · 临上飞机前我给段毓枢发了消息,我以为他会随便找个人来接我或者是亲自来,却没想到,来接我的人是段毓林。 和段毓林这个人可可爱爱的风格不太一样,她的车很是无趣。坐在商务车的后座,要不是我身边的人神情不太对,我还以为自己来出差了。 目光微微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和过往我见到的她别无二致,神情也看起来平静得很,但不知道怎么的,我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笑意。 她在高兴什么呢? “姐姐,你先回我那里放下行李,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段家吧。”段毓林看到我在看她,和我说道。 她这样和我说话,让我发觉,她的笑意变得愈发明朗清晰起来了。我微微皱着眉头,唇边勾起弧度来,问道:“你在开心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虽然等会就有暴雨了,但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认同吗,新箬姐姐?” 如果今天能让我打死段毓桓我当然认同了,但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没办法说明。 “你等会就会认同我的话的。”段毓林眨了眨眼睛,好似全然忘记了我当初气不顺的时候打她的事情了。 “如果没发生什么让我觉得高兴的事情,你当心我揍你。”我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了她一番后,闭上了眼睛。同时也隔绝了她和我继续说话的可能。 到了段毓林家,我下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箱子抡到她的脸上。 和卓舒清住在同一个小区,不愧是同量级的大小姐。 她拉着我的箱子,拒绝了司机要帮忙的举动,和我一起上了电梯。靠在电梯上,我看着她,目光沉沉地没有说话。 “这是我自己买的房子,和段家没有关系。”这种小区的住户一般不太多,电梯很快到了她家的楼层。她一边和我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我很是顺从地换上了客人的拖鞋,在起身后,才看清了她家的格局。 大平层因为生活的痕迹没有显得空旷,反而多了几分名为温暖的气息。整个客厅内最吸引目光的,是那满满一面墙的手办。 我对这些娃娃不那么感兴趣,但也知道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她这一墙有多么的难得。我走到那面墙前,随手拿起来了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动画片里面的小人,挑眉看向段毓林。 段毓林上半身穿着浅蓝色的衬衫,下身是白色的阔腿裤。她分明还是那样可爱的模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这个角度,我看向她,陡然发现,她长大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一开始见到的小姑娘了。 她,长大了。 “你要是看她不顺眼,你可以带走折磨,不要当着我的面,好吗?”段毓林的目光短暂地在我手上的娃娃停留了一下,随后说道。 孩子确实长大了,已经学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我笑了笑,将她的娃娃放回原位,说道:“说吧,让我先来你家是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就是今天是段家固定的要回家和老爷子吃饭的日子。我大哥知道你要从港城过来打段毓桓,他得提前回家安排一下,所以让我等会带你回去。”她示意我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去了冰箱那里,像是阿竽那般,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杯酸奶,放在了我的跟前,“阿竽姐姐曾经和我说过,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酸奶。” 我靠在沙发上,身后就是一个抱枕。在她话音落下之际,我的抱枕已经砸在了她的脸上。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她还是将酸奶放在了我的面前,随后坐到了我的旁边,转过头,神情略有些无奈的模样。她将被我砸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到现在提起阿竽姐姐,你还要打我呀?” “难道我还要和你坐在一块忆往昔,然后为了我们共同逝去的爱人抱头痛哭吗?”我话说得不客气,但是动作却很诚实,拿起了她给我准备的酸奶,撕开,浅浅地喝着。 “那我的确不配和你坐在一起。”段毓林没有任何的停滞,她飞快地反应着,人也顺势坐在了地上,抬眸看向我,“Freya,对于阿竽姐姐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已经不复一开始的高兴,而是变得和外面的天空一样,雾蒙蒙黑漆漆的,毫无生机。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做什么要有这样的神情。 我一把将她拽到沙发上,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后,稍稍向后退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段毓桓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对阿竽下手,你当初不让赵壹笙查,也不希望我插手,现在,能说了吗?” 当初阿竽刚去世,赵壹笙在颓废了一阵子后,飞快地重整旗鼓,针对杀害了阿竽的凶手们展开了激烈的报复。她当时那股劲头,要不是段毓林突然出现叫停,恐怕早在那年她就随着段毓桓同归于尽了。 理智上,我明白段毓林出现叫停是为了赵壹笙能够继续活下去,不让她彻底和段家为敌,让她还能够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情感上,我确实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像每个无能的人一样,讨厌特/权阶级,又生气于自己不是其中一员,无法直接为阿竽报仇。 我的无能表现为迁怒。 所以这些年来,在各种场合,只要我见到段毓林,我都会对她恶言相向或者是直接动手。没有一次例外。赵壹笙比我有点理智,但属实也不多,她不允许段家的任何人出现在阿竽的面前,哪怕是每年的追思会,她都不允许段毓林的参加,甚至,她还会恶劣地扮成阿竽的模样,只为去刺激段毓林。 这些行为,段毓林一直都知晓,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我知道她有苦衷,但今天的她比起往日有些不同,或许那些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了? “你们猜测的大概是段毓桓对我有着龌龊心思,而我和阿竽在一起,触及他发疯的神经了,所以他找人做下了这种孽,对吗?”她抬眸看向我。 我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空气中徒留一片寂静。 “你们距离正确答案很接近了。”她看着我,眼神湿漉漉的,比起刚才的那副寂然的模样要显得更加可怜,但她的语气却十分的平静,“我还小的时候,他就进过我的房间。我出国,其实是我自己设计的,因为我再不走,我就不会是我自己了,他们不会放过我。” “他不是一个人,杀害阿竽姐姐的,也不只是段毓桓。” 第62章天气:暴雨(中) 62. 不是一个人?我皱了皱眉,心头一震。 “对,他们那群人一直视我为他们的禁脔。在我还小的时候,他们就会恶劣地说等我长大了,今天在谁家、明天在谁家,他们日复一日的用言语欺负我、伤害我,却没有一个人敢付诸行动,因为他们有着所谓的君子协定。包括我之所以能出国离开,是也我跪着向他们保证,我会回来、会妥协。他们想要看到一个完全失去自我的、乖巧的、顺遂的、放得开的我。”她的嘴角流露了一点笑意,目光却不再看向我。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我的神情肯定很难看,抬起了手。我捏着她的肩膀,想要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却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蠢。 段毓桓也是她的家里人。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我,而是看着面前的茶几,继续说道:“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和谁恋爱,相反他们还希望我能够彻底放开,能够好好地取悦他们。至于说段家人,女人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嫁给男人的吗?他们的家世背景都算得上不错,嫁给里面的谁,有什么所谓?段家,远比你想象中还要肮脏龌龊。”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从段毓林口中听到,还是有些错愕,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对阿竽姐下手,是因为阿竽姐动了江家的同时,也打破了固有的平衡。阿竽才回国就能联合人把江家一击击沉,甚至连带着沈家的赘婿失去仰仗,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能容忍的。虽然江家的事情也有卓总和问筝姐的参与,但是比起背景雄厚的她们,阿竽姐更好对付。他们不会允许有人这样突然的冒出头来,尤其是女人。他们要彻底地抹杀掉威胁,杀一儆百,所以,阿竽被下了重手。” 她这话音落下,我只觉得气血上涌。她在说什么,阿竽不是别的,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人啊!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抹杀掉她的存在。 后槽牙被我紧紧地咬着,动作间我已经咬到了自己的口腔内侧,可这样疼痛完全无法让我冷静下来,我狠狠地盯着段毓林,等着她的下文。 “不管阿竽有没有去世,赵壹笙的公司都不会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发展下去了,至少不可能继续向前走了。” “赵壹笙之后是宋寺澄。” “宋寺澄?”如果说这帮人渣针对阿竽和赵壹笙,一定程度上是能够知晓为什么的。她们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就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比起几乎是一无所有的阿竽,现在的赵壹笙已经有了卓舒清,算是有了仰仗,所以虽然被针对,但还好好地活着。 但,宋寺澄是为什么? 她家的背景,不是很能耐的吗? “不光是宋寺澄,就是问筝姐也是他们的目标。”段毓林笑了笑,一双眼眸里满是嘲讽,“段毓桓真的以为段家无所不能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老爷子和景家老爷子交情匪浅,早在收购航运集团的时候,景晨就能弄死他了。” 很好,事情已经到了我所不能够接触到的阶层了。 见我这样的反应,段毓林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随后她望着我说道:“Freya姐姐,我们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打头阵,利用你去针对段毓桓,利用你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我早就知道啊。 有被利用的价值,还是被这群“人上人”利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我能力的肯定不是吗?人和人之间靠的就是利益的交换,而利益的交换被称为利用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不在乎被利用。 更何况,不仅仅是她们在利用我扳倒段毓桓,同时我不也咋利用她们来实现自己弄死段毓桓的目标吗? 目的一致的话,各自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无所谓的。 “没必要心存愧疚,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我知道利弊。与此同时,虽然名为利用,但是你不还是把你大哥送了过来,让段毓桓他们不敢动我吗?”我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你不好奇我说的我们都包括谁吗?”段毓林抿了抿嘴唇,似乎对我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并不意外,她转而说起了旁的。 包括谁? 有你,有景晨,有徐容致,还能有谁呢? “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对你们这些人的利益之争没有兴趣,也不在乎这件事情后的大洗牌,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我等了很多年的结果而已。 不过……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们针对赵壹笙的事情,能否随着段毓桓的备被抓而停歇呢?”纵使我不在乎那些其他的东西,但我还是需要知道赵壹笙能否安全的度过在国内的最后一年。 段毓林没有立刻回复我,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不确定,但我可以给你保证,阿笙姐姐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们那群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撕开一个口子,一切就好办了。” “说的这么容易,要真这么好办,至于等到今天吗?”我戳破她宽慰的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够直接说的呢?段毓桓要真的那么容易扳倒,何至于走到今日。虽然我真的很不能够理解这帮所谓家族情怀的人,但也不难想象,不把女人当人的段家,如果段毓林暴露会遭受什么。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全然被动,他们那些人,杀害阿竽姐姐的那些人。”段毓林顿了顿,在看到我平静的神情后,才继续说道,“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段毓桓外,沈家那个赘婿早在几年前就被阿笙姐姐送进去了,他早就看不到太阳了;剩下的就是宋寺澄的表弟裴寺燃、还有弘龙的王□□以及潘英杰。” 这都是谁和谁啊?裴家做医药的,弘龙做传媒的,潘英杰一个X三代,还有段毓桓这个搞地产建设的,这几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针对阿竽、赵壹笙、宋寺澄甚至是景晨到底是图什么? 脑瓜子不清醒吗? 忽的,我想起来了,最近这几年听到的和看到的一些消息。我舔了舔嘴唇,抬眸看向面前的段毓林,歪了歪头,看似是在提问,语气却十分地笃定,说道:“所以,从20年开始弘龙入不敷出,到现在濒临破产;潘英杰私生子曝光,网上舆论起底他的家世,后来他这个人直接消失在大众视野,这些都是你们一步步有预谋做的。” “潘英杰死了。23年的除夕,邺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他行驶在六环外的高速上,一个不小心,从桥上摔了下去。”段毓林没有看向我,而是自顾自地喝着水,好似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消息一样,语气沉静而平稳,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有些感叹,自己和康家两姐妹对她的错误判断。这个小人儿,哪怕长得再是可爱,语气再是甜美,态度再是怯懦,她到底还是段家人。脸上的皮都是好几层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她的哪一面。 “最近的动静应该不会太小。宋寺澄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我们给她递了个消息,她自然而然就查到了为什么最近这么不顺的缘由。她虽然不姓裴,但她母亲在裴家的话语权,不亚于景晨于景家。”段毓林与我对视,她刚才还有些寂然的眼眸里陡然迸发出光亮,似是在黑暗中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裴寺燃和段毓桓,我们打算同步下手。” “赵壹笙的消息那么容易送出去,穆迪不留情面地两次下调茂盛的事情,也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是吗?”我笑着问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样的反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我那时候还对赵壹笙这次的动作迅速和狠厉而有些震惊,但现在,知晓背后有段毓林甚至是景晨的身影后,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帮人,藏在我们的姐妹背后,让我们冲锋陷阵。达到了目的的同时,还让我们姐妹感谢她们。 挺有意思啊。 要不是生活这么没有意思,我还真想知道段毓林所说的她们到底都包括哪些人。而我到底是因何契机,悄然与她们达成了默契的配合,一步步引入关键人物,甚至是将徐容致藏得这样深的人物都弄了出来。 “只是稍稍帮了帮忙,归根究底还是壹笙姐姐手段高超,根本没给段毓桓反应的时间。”段毓林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她的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十分的甜美。 “就算你和我夸奖赵壹笙,我也不会替你转达的。你该知道,你这个人就不再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看到她这样美滋滋的模样,好似在这件事情过去后,一切都会恢复成过往一般,我没有忍住恶劣地泼了冷水。 段毓桓会死,杀害阿竽的凶手一个一个都会落网,但是阿竽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破裂的感情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我和赵壹笙是,和段毓林是,她和赵壹笙也是。 段毓林的睫毛垂了下来,她看着有些脆弱,和刚才那个满是心机的段家人截然不同,重新变回了我所熟悉的可爱的小朋友。 但很可惜,我不是康壹竽那个会对比自己年纪小的漂亮姑娘心软的混蛋。 我的心,比金刚石还硬。 “徐容致说你这里有要交给我的东西,在哪?”我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能够和她来她家的目的。 第63章 天气:暴雨(下) 63. “好。”段毓林笑着答应,与她话音落下同时递过来的是一个硬盘。 我的手指堪堪落在上面,却意识到了不对,抬眸,我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她,问道:“就这样给我了?” 段毓林摇了摇头,她起身,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坐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她。 没一会段毓林去而复返,回来时她手上还拎着一个医药箱。她重新走到了我的跟前,跪坐在我的对面,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我藏在衣衫下面的手腕上。 我扬眉看向她。 “你的伤口在渗血,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她说着,不顾会被我打的后果,轻而柔地拎起我的胳膊,慢慢地将衣衫挽了上去,露出了里面已经被血迹渗透的纱布。 她一点点地解开我胳膊上的纱布,而随着她的动作,是我皱巴巴的脸以及实在忍耐不住的“嘶”声。 真的疼啊。 一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段毓林所讲述的段毓桓等人的罪行上还没有发觉,现在静下来,被她提起,这才意识到疼痛。人类这点还是真的好奇怪哦。 “Freya姐姐,要是疼,你和我说。”她细心地将我的伤口消毒,棉签轻柔地从被我割开的胳膊上的伤口拂过,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在看到已经翻卷的皮肉的时候,我听到了她的吸气声。 疼,当然疼了。 可早在我动手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疼痛。这是我的因果,是我所必须承受的东西。所以,就算是疼,也没有什么真的要说出来的必要。 自作自受的人,就算结果再是苦痛也应该是由自己一人一力承担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静静地看着段毓林低头的模样,她的眉眼低垂,神情中满是平静,并无元辞神情中隐藏得完美的怜悯,只有平静。 或许,她能够理解我。 “你家里的设备倒是齐全。”我的目光瞥到她的医药箱,在里面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药物,如果不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我甚至在里面还看到了利多卡因的安瓿瓶。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在家里准备的东西。 段毓林听到我这样问,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正常。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回道:“我想死很多年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皱眉看着她,“阿竽知道吗?” 我的伤口说大不大,她很快地就消毒好了。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药箱里面拿出纱布来,替我缠好后,这才坐直了身,抬眸看向我,回答道:“很久很久了。Victoria姐姐是知道的。” 她才二十多岁,很久很久了? 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室内的灯光明亮,打在她的脸上,属于年轻人的面容在灯光之下,显得是那样的清秀。可偏偏,她的眼眸里没有属于年轻人的闯荡和明媚,拥有的是不应该在她这个年纪拥有的沧桑与寂然。 看着这样的她,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没有谁活的轻松。哪怕是段家的小小姐也是如此。 我眨了眨眼睛,想到段毓枢那副苦大仇深却又自信的样子,问道:“段毓桓死了的话,你会开心一些吗?” 段毓林听到我这样问,她微微笑了,说:“应该会的。” 果然是段毓桓这个孽畜造孽。 我仰面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应不应该和段毓林说,我轻声地呢喃道:“我在想,如果段毓桓死了,我会不会开心。好像,我应该开心的。我终于替阿竽报仇了。可是,他死了,阿竽也活不回来了,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段毓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段毓林沉默了一会儿,不等她说话,她的手忽然落在了我的脖颈上。因为刚才包扎的疼痛,我的脖颈上满是冷汗,现下被她一摸,更显黏腻。 她重新给我递了一方手帕,等我坐直后,坐到了我的旁边,说:“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当我去思考生命的意义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生命对我来说变得没有意义了。” “或许,等段毓桓死了以后,我会去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吧。”她转过头,一双眼睛里带了些亮光,看向我。 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世人庸庸碌碌活了一辈子,所图谋的不外乎就是邺城的户口、申城的生活、港城的地位,说一千道一万,除了钱就是权。可这些东西,要是死了能够带走吗? 不会。 正如你出生的时候赤条条的一个人出生,当你离世的时候,你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离世。 就像是阿竽,她能够凭借完全不出色的家庭背景,只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Blackstone改制后的申城第一任总裁,不论从各种层面上来讲都能算得上功成名就。 可是她死了。 她就是那样突然地就死了,死在了邺城的医院大厅里,死在了我的面前。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能怎么样呢?我能改变什么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在历史的洪流里逐渐被淘汰的时代一样,我无法去改变任何事情,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去接受发生的一切。 哪怕,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样的痛苦。 我所能够去减轻痛苦的方法,只有一次次地去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去回想阿竽去世时候的容貌,想着阿竽入葬的时候周遭的一切。 一次次的复盘,一次次的痛苦,这才做到了现如今我能够平静地去讲述阿竽已死的事实。 可,我接受了阿竽死了,就意味着我不痛苦了吗? 并不是。 我依旧痛苦。 就像是现在,哪怕我清楚段毓林的心理状态也不是那样的好,同样的她也清晰地明白我在自残,我想死,她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因为,人只能自救。 两个病号之间,只会加重彼此的病情。 “没关系,明天回到段家,你会快乐的。”段毓林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将目光分给她,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有好戏看?”我问。 “有。”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大哥答应你的打断段毓桓的腿你应该晚上就能够实现了。” 霍,那感情好啊。 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 段毓林交给我的段毓桓的罪证,我不打算看。 纯粹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愿意去面对段毓桓这个恶心的人做过的事情。这份东西,徐容致比我更加需要,我只需要把它带回港城,交给她就足够了。 夜晚的时候,段毓枢来了。 他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我看到段毓林面对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也看到了他神情上的不赞同与愠怒,却没有看到我以为的自以为是与强势。 不知道这两个兄妹最后说了什么,段毓枢只是看了眼我,冲我点了下头,随后将一包像是衣服的袋子交给了段毓林后就离开了。 等到段毓枢走了,短语拎着这才转过身来。她将袋子递给了我,我低头瞥了眼,果然是衣服。 我一边将衣服拿出来,一边淡淡地问道:“段毓枢对你好像还不错?” 我不是会关注段毓林的人,相反,我对她一直很有意见。这点段毓林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在听到我忽然这么问的时候,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便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回道:“段家人不是我的家人,我只有我的妈妈还有他这个大哥,两个亲人。”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在意的事情。 可要不是在意的话,眼睛里面怎么会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来呢。 段家人那么多,难道对她好的人,就只有两个吗? 她的眼眸望向我,似乎是知道我心底的话语是什么一样,她微微摇了摇头,说:“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是吗? 我没有说话,同样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我转过身,向着室内走去,将段毓枢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这衣服不像是能够见家长的正常人穿的。 红色的露背长裙,要有多扎眼就有多扎眼。要是在一般的晚宴上,这一身绝对是能够给性感尤物加分不少的,但放在见家长这种场合,见的还是那种封建大家庭的家长,绝对是不合适的。 我一边穿着这条裙子,一边思考。 段毓枢和段毓林这俩兄妹,不是打算把段家老爷子给气死吧?要是真的气死了,我要是还在场,不会把我给抓起来吧? 以及,这裙子也有点不方便我踢人啊。 “不用担心这身不方便,家里一楼的客厅角落那个花瓶后面有我藏好的棒球棍。”段毓林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行吧,人类和猴子最大的差别就是学会了使用工具。 我走出房间,来到段毓林的面前。 因为下雨,外面的气温骤降。这身裙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多,还是有些冷的。我面色寡淡地将外套拎在手里,随后抬眸看向直直地看着我的段毓林。 在我换好衣服的同时,她也将衣服换好了。 灯光流淌,锁骨清晰,但是,谁能告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一张脸上,为什么妆容像是非主流时代的小太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看了看她,有些无奈地撇嘴,问:“你和你哥是打算把你爷爷气死吗?” “我这个妆是有点不太好看哈。”段毓林竟然因为我的反应而害羞了一下,她的小脸有些微微泛红,“要不我还是卸了吧。” 想到去段家的一路我都要看到这样的她,我点了头。 我还年轻,不想被吓死,更不想晚上做噩梦。 段毓林卸妆的动作很快,她再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正常了不少。抬腕看了看时间,她拿起车钥匙,说道:“问筝姐安排的好戏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得快点和我大哥会和,要不然的话就赶不上了。” “景晨打算怎么做?” 在临上车前,我看到了明媚的笑容,这份笑容来自于段毓林。 “她要彻底断绝老爷子对段毓桓仅剩的关照了。” 只要老爷子还关照段毓桓一分,那么段毓桓就不会倒。只有彻底失去老爷子的宠爱,段毓桓才有可能被扳倒。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做到的,只有深受多方宠爱的景晨能够做到。 第64章天气:挺好 64. 和段毓林到段家老宅的时候,天色莫名地慢慢亮了起来。深绿色的枝叶与地面的积水相交映,将雨过后的天地投映出别样的生机。 下了车,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段毓林和我一起转过头,看到了段毓枢穿着POLO衫站在我们的对面,他的目光在与段毓林短暂的对视后,落在了我的身上,说:“Freya,我们一起进去吧。毓林等一会进来。” 我点头,从善如流地走到了段毓枢的跟前。 “我今天要真的打断了段毓桓的腿,会不会影响他逃到港城?”在和段毓枢慢慢走进庭院的时候,我问他。 从情感上我当然是想要亲手打死段毓桓的,但是理智是个好东西,它告诉我,重点不是我的泄愤,而是让段毓桓能够顺利地逃到港城。 要是这点都忍不了,我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 然而段毓枢这个混蛋没有给我明确的回答,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到底不算是段毓枢真实的女朋友,在一进正厅,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全然没有半分的紧张和面对目光的不适应。反而,我有种面对一群甲方妈妈的感觉,露出了很是体面的笑容来。 非常标准的八颗牙齿。 “你的笑容稍稍贴一点自己的衣服,好吗?”段毓枢在看到我马上就和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打招呼的时候,忽然小声提醒我。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我今天的人设是女妖精来着。本来要和妇人握手的手掌拐弯,挽了挽自己根本没有凌乱的发丝,我想着自己曾经看的各种电视剧和小说里面恶毒女配的人设,声音矫揉造作,说:“毓枢~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阿姨嘛?” 段毓林一进来就听到我这个动静,她的咳嗽声让我回头看向了她。在看到她脸上十分别扭的神情的时候,我没忍住笑了起来。 真的,这个人设真的不适合我。 别说恶心段毓林了,就是我自己也被恶心的够呛。 段毓林来到了我的跟前,我被她和段毓枢加载中间。在她和段毓枢之间,我选择贴近她一点。 “大伯母,这是Freya。”段毓林和我面前的漂亮女人说道,“方新箬。” 大伯母。 已知段毓枢是大哥,是段家老大,那么大伯母就是段毓枢的妈妈? 我转过头瞥了眼一脸严肃的段毓枢,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瞧眼前的段毓林的大伯母。心中感叹,还是有钱好啊,一把年纪了还能保养的这么好。这要是不说,鬼才知道这位阿姨竟然是看起来和段毓林的二大爷的段毓枢的妈妈。 “小枢和我提起过你,你是问筝的朋友吧。”妇人并没有在意我刚才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一脸和善地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段毓枢怎么和家里说的我的背景,此刻只能笑着点头。极力把自己往景晨的好友身上去靠,迎合着她。 应对这群人就像应对甲方一样就可以,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过多一会,我就看到了一个身形很是魁梧的男人逐渐走了过来。 随着这个男人的走近,段毓林的声音也低低地传了过来,说:“他就是段毓桓。” 什么?? 我之前看过段毓桓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只能说是个人。怎么现在变成了个彪形大汉了?短短几个月,这个死变态打药了吗?他爹的,这个死人,现在得有200斤吧。我就算拿个钢棍,应该也打不死他吧? 或许是看到我神情中的震惊太过明显,段毓林的眼中带了些揶揄,她笑了一下,主动迎上前,说道:“段毓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与之一同的是我看到的照片上的段毓桓。 “小妹。”段毓桓笑着,一脸无害的模样,全无半分调查中显示的那番猥琐和变态。 和段毓林打了招呼以后,他又和段毓枢打了招呼,后来更是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准确的来说,是我的这张脸上。 我的这张脸仔细看去和康壹竽姐妹相似度并不高,但是若是陌生人第一次见,一定会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因为,我和赵壹笙的眼睛很像,尤其是当我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更像了。 而且我们三个人都是混血,猜出关系实在是太正常了。 段毓桓的眼睛眯了眯,虽然还是在笑着,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 他看着我,目光沉沉,过了片刻后,说道:“大哥,这位……” “Freya,我的女朋友。”段毓枢上前了半步,隐晦地挡住了段毓桓的目光,“叫大嫂。” “Freya。”段毓桓重复着我的名字,随后露出比刚才更要灿烂的笑容。他的这张远远比不上段毓枢和段毓林兄妹的脸,这样笑起来,笑里藏刀的样子让我恨得牙痒痒。 现在我只想要找寻到棒球棒的位置,打死他。 “大嫂的模样,和我一个故人,倒是有点相似呢。” 再说到故人的时候,他刻意重音了一下。不用说,我也知道他猜出我和康壹竽还有赵壹笙之间的关系了。 我的神情不变,甚至没有多在他的身上停留,反而是一脸崇拜地瞧着段毓枢,将他彻底忽略掉。 这样的举动果然引来了他的神情变化,这种发现让我觉得有点没意思。长得这么对不起一屋子俊男美女的,还好意思在这攀比,真的是病得不轻。 也不知道段毓林说的好戏什么时候上场。 就在我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以及段毓桓这个变态又要和我说话的时候,二楼的楼梯处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老大、老三,还有小小,你们上来一下。” 楼梯上的男人高大,没有胡子,整个人显得十分年轻。我抬眸看向那人,那人的目光本落在段毓桓的身上,意识到我的目光后,他将目光分给了我一瞬。 我从他深邃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善意,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我疑惑之际,段毓枢的妈妈忽然走到了我的身边,悄声提醒道:“棒球棍就在你左手边的大花瓶后面。” 啊? 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转过头想要看看段毓枢妈妈的神情的时候,她却已经飘飘然地离开了。这种展开属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段家兄妹都上楼了,我在一楼很是无聊。只能注意着二楼传来的动静,可是段家的隔音实在太好了。 就在我要打个哈欠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声响。 “爷爷!!” “爸!你怎么了!” “救护车!!!” 段毓枢父子的声音传来,与他们焦急的声音一起出现的,是段毓桓头破血流的模样。他的额头好像是被什么给砸了,眼下正流着血,可他却顾不得这些,慌慌张张地就要下楼。 “叔叔婶婶们!抓住他!他要杀了爷爷和大伯!快抓住他!抓住段毓桓!”段毓林的声音又急又恨,她的神情焦灼,抬手指向段毓桓时,手掌中同样有血迹滴落。 我哪能想到所谓的好戏竟然是这么一场大戏。 在众人怔愣之际,我不动声色地将棒球棍拿了出来。等到段毓桓跑下楼的时候,我抡圆了胳膊,一棍子扔到了他的后背之上。他吃痛,趴在了地上。 啧,不赖。幸亏这些年不止打高尔夫,也打了不少的羽毛球,臂力还是可以的。 跟着段毓桓一起来的彪形大汉,原本站在门口,现在看到段毓桓倒下,他脚步就要动,可段毓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说道:“段毓桓背着爷爷还有咱们,以茂盛的名义从裴家和银行拆借了几个亿!银行的催款函已经发到爷爷这里来了,他见事情败露拿了爷爷的印章就要跑。王哥!拦住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保镖是段家的保镖,而不只是段毓桓的保镖。大汉身后随即又出现了五六个人,他们突然出现,将段毓桓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段毓桓的额头上还有着没有干的血迹,他转过头,恨恨地瞧着段毓林,想要说话狡辩。 瞧着他眼神里透出来的狠厉与疯狂,我就觉得这人有病。再想到阿竽竟然就是死在这种人手上,我的情绪霎时也有些波动,不住地深呼吸调整自己。 随着救护车的出现,楼上的兵荒马乱结束了,段毓枢在临上救护车前,转过头来,对着那个叫做王哥的保镖说道:“她想要做什么都不要拦着她,让她留着段毓桓一条命就可以。” 他都这么说了,在场的其他人更是不会说什么,也根本不在乎我会做什么。 只有段毓林,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这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也还好,反正能让我打人就行。 “放开我!”段毓桓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我来者不善了,何况我刚才那一棍子直接打在了他的脊柱上,他咬着牙,表情扭曲,目光狠厉,“你,你到底是谁?” 王哥压着段毓桓,让他根本动弹不了。我看了眼王哥,轻声道:“你松开他吧,他跑不了的。” 段毓桓听到我这么说,眼神中的得意明显,他好像以为我在乎他意识到我是谁一样。在王哥松开他后,他刚刚站起来,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我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胸前。 不锻炼的男人还不如蟑螂。 一棍子下去,段毓桓立刻倒在地上吱哇乱叫。 顾不上在场还有段家人没有彻底离开,我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地上的段毓桓身上,尤其是刚才所打到的肋骨处。虽然没有什么医学常识,但我知道,肋骨这地方脆弱,容易断,但断了也不会死,撑死了是痛苦几天。 既然这样,那就对着肋骨和手臂打! 本来还勉强能够算得上是什么“邺城少爷”的段毓桓,在地上打滚后,一身污浊,他在动作间,我的棍子有些没有收住劲儿,从他已经被砸破的额头上擦过,血流得更多了。 不能把他打死了吧? 没有这样打人的精力,我停下了动作。 看到他低声咳嗽了一下,有血从他的口中被吐出来。他的声音愤恨,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他咬牙道:“你和赵壹笙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咳咳……你们针对我,是不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头上青筋暴起,顾不得今天还穿着高跟鞋,突然一脚将踹上了他,把他揣翻在地。 “是,赵壹笙是我妹妹。你是忘了吗?几年前,你们指使人杀了赵壹笙的孪生姐姐,Blackstone的康壹竽。”说这话时,我的高跟鞋就踩在他的脸上。 高高在上的段家少爷,现在如同我脚下的臭虫。 段毓桓匍匐在地,他的额头满是血迹,就是头发上都有着血,他狞笑着抬起头,声音恶心至极:“谁?哈哈哈,你说谁?” 草。 我要杀了他! 去他妈的法律。去他妈的公证。 我要杀了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END】 第65章 这样好的天气 65. 比我动作更快的是段毓林。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相机,一把就砸在了段毓桓的脸上。顾不上脚被连带着砸到的疼痛,我重新蹲下了身,也不管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会不会走光,我掐着段毓桓的脖子,狠狠地盯着他。 封建社会的达官贵人视生命如草芥,怎么,现在21世纪了,段家是还活在过去吗? 他可是杀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这个世界是那样的无趣而没有意义,是阿竽的存在,才让我觉得自己过往鲜活的记忆是真实的。她曾日夜陪伴在我的身侧,她想要的都已经实现,我们明明马上就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一对。 可她却死在了那里。 只是因为眼前人,她死在了冰冷的医院里,死在了我的怀里。 脖颈上的鲜血如注喷涌而出,滚烫的血洒在了赵壹笙的身上。我只能无助地跪在那里,看着阿竽的嘴巴一动一动,她这样不爱说话的人,那时候一直想要说什么,可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理智我的一切,都仿佛随着阿竽的血流落在外,我只能无助地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医生。 她的眼泪缓缓流下,划过她的面颊。 她的目光落在我和赵壹笙的身上,那双眼睛,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她在不舍,她在担心。赵壹笙的身体很不好,这样的刺激下,没人知道她会发生什么,我清楚,阿竽是担心她的妹妹。 可我呢? 这种时候,我如何能够顾得上赵壹笙。 我不知道这个急救室门口曾有多少虔诚的信徒跪在这里,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祈求是否有人能够听到,我更不知道过往我这个对世界如此不眷恋的人,会在那日,跪在那里,向着我所知道的一切神明去祈求。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名誉、地位、金钱、健康,都不要了。 我只想要她活过来。 求求了,我真的,真的,只想要她。 可这些操蛋的神明啊,他们充耳不闻,他们让这帮庸医告诉我,阿竽已经去世了。 而之后,是赵壹笙晕厥去抢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壹笙的身上,也幸好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壹笙身上。我沉默地看着赵壹笙被急救、看着卓舒清急匆匆地从A国回来、看着因为阿竽离世而引发的一切动乱。 什么都没有做。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又能够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如果每个人都是在旷野中肆意生长的树木的话,那或许,现在我这棵树已经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去生长,也不想要再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冬天了。 阿竽的离世,我的沉默,赵壹笙的癫狂。 一切的一切,都崩坏掉了。 哪怕卓舒清看得再紧,哪怕赵壹笙的报复来的那样的快,哪怕段毓林亲自找上门来下跪,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哪怕我们抓到了段毓桓,将段毓桓绳之于法,让他痛苦地死去。那又能怎样呢? 难道段毓桓死了,我的阿竽就能回来了吗? 阿竽死了。 她永远活不过来了。 就算段毓桓被我生吞入腹,她也活不过来了。 天亮转天黑,天黑复天黑,我的人生将会只有这样千篇一律的黑暗。 因为。我的太阳,熄灭了。 意识到这点,我站直了身,眼神里不再有对段毓桓的忿恨。我就站在那里,冷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我坐到了段毓林刚才的位置上,而段毓林则是来到了段毓桓的跟前,毫不留手地打着段毓桓。 段毓林的样貌过分可爱乖巧,会让人忽略掉她身上属于段家人的气质。而在此刻,她冷着脸打着段毓桓的时候,那股明显的,和段毓桓有着几分相似的气息,还是让我觉得不适。 对于这帮人上人来说,我等不过是她们来利用的玩物。 分明早就知道的事情,在此刻忽然又被想起,连带着尘封已久的自尊,都让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悲与可笑。 算了。 算了。 隔离很久,段毓桓明显已经出气少进气多了,眼瞅着可能真的要死了。我才悠悠然地开口说道:“段小姐是打算打死他,然后说是我打死的吗?” 段毓林转过头,她的手上还有着不知道是段毓桓的还是她自己的血迹,就是明媚的脸上都带着血。她歪着头,看向我,神情有些疑惑。 一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模样。 “你才是真正的段家人,他,是养子,对吗?”我没有将段毓林的表情变化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问道。不,应该说是陈述道。 段家的这些人,一个两个神秘的厉害。对于到底是段毓林还是段毓桓是收养的,这样的事情显然不那么重要,然而卓舒清和徐容致给的情报却截然相反,这反而代表了其中存在猫腻。 一开始,我和赵壹笙都以为段毓林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女儿。所以才完全不受疼爱与重视。 但现在想想,或许,不受疼爱与重视,才是真正的段家人受到的教育呢?要不是一家子神经病似的宠溺和包庇,如何能养出来现在的段毓桓呢? 更何况,段毓枢对待段毓桓和段毓林可是完全两种态度。 他这种看着就一副子封建社会嫡长子的味道的男的,真的会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不受重视的小妹妹这么好吗?怎么,难道有着慈善家的称号的人就一定是慈善家吗? 笑话。 段家人早在段毓林动手的一瞬间就全然离去了,在场只剩下一群保镖以及看着要断气了的段毓桓,还有我和段毓林。这样的场合算得上秘密,她垂眸了一瞬,随后难看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转而回答起了别的:“我不会打死他,我有分寸的。” 我笑了笑,心态出奇的平和,说:“你在楼上做了什么?” 段毓林瞥了眼保镖,那个叫王哥的壮汉拉着段毓桓离开了大厅。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她这才开口,说:“没做什么,只是把段毓桓当年害死我奶奶,以及前几年家里站错队的缘由都告诉给了老爷子。” 果然是这样没有意思的事情。 舔了舔自己的口腔内侧,我轻笑一声。明白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再需要我,我站起了身,不想再掺和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了,说:“我退出,你们继续。” “退出?”段毓林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她猛地来到我跟前,“Freya……” 我笑了笑,是那种与亲近人说话时后才能露出的笑意:“忽然觉得好没有意思。段毓桓作恶多,你和徐容致应该不会放过他的,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我的用武之地。所以,我打算退出了。” 段毓林看着我,不说话。 “赵壹笙在扳倒段毓桓的事情上出力很多,她本来性格就很张扬,加上有卓家,你们这种家族可能早就看她不爽了。卓家到底在内地的底蕴不是那么深厚,可能会护不住她。毓林啊,我想要你一个承诺。”我静静地看着她,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来阿竽在临死前看向赵壹笙担忧的眼神。 “只要段家还有我有我大哥的一席之地,赵壹笙的安全就能够受到保证。” 好大的口气。 “也不用这么严重,赵壹笙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结束在内地的一切,和卓总一起回A国或者是B国。别对她动手了。”莫名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包裹,我看着段毓林交代完后,也不管她的反应,自己默默离开。 从段家所在的别墅群出来,我仰头看着前方。 深蓝色的夜空,宽阔的街道,渺小的我。 从来喧闹的邺城,竟然在城里也有着这样静谧的地界。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肉眼可见的。 一步一步走在路上,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愿意想。 我就静静地走在这,一点点地向前。 夜空在我的身后,而我又走入了夜色之中。 空旷、静谧。 这是我追求的吗?是我想要的吗? 站在原地,我忽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 时间都好像在此刻被静默了一般,等我意识回笼的那一刻,我眼前的路灯全数明亮了起来,而在不远处,我看到了一台熟悉的车。 她有着我那样眷恋的一张脸,在阿竽去世的那段时间,每每躺在床上我都会回想起在我身边的阿竽,过往的温暖与现在的冰冷,让我无法接受、无法入睡。 于是我卑劣地看着赵壹笙,尤其爱看她熟睡的模样。 好像这样,我就能够在她的身上找寻到近乎100%的阿竽。 可卓舒清不愿意。 而我残存的理智也告诉我,赵壹笙不是阿竽。 然后我疏远了她,我不愿意看到她。我的不愿意潜在的是我的害怕,我怕,怕赵壹笙会怨恨我。 是因为我强行想要和阿竽在一起,所以上天才会惩罚她。 一切都是我的错。 “姐。”赵壹笙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但她的眼睛却红红的,她看着我,“我们回家吧。” 我幽幽地看着赵壹笙,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寻到更多阿竽的模样,却发觉现在的赵壹笙怎么能消瘦成如此模样。抬起手,我轻轻地盖上了她的眼睛,目光紧紧地看着她的鼻子与嘴唇,咬紧了牙齿,我颤抖着,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她,低声:“阿竽……我替你报仇了。” 算吗? 算吧。 赵壹笙看向我,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说:“好。我们回家吧,新箬。” 新箬。 我当然知道她是赵壹笙,赵壹笙又何尝不知道我在透过她找寻着谁呢。可我们都十分清楚,我们想念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我没有家。 至少,从来没有过和她的家。 叹了口气,我笑了笑,摇头拒绝了她。脸色平静地说道:“我没事,你回家才对。卓总还在家里等你,不用担心我。” 赵壹笙好像还想要说什么,但被我的眼神制止住。她欲言又止,看了又看我,最终选择妥协,回到了车上。 我站在原地,等着车子开走。 等到车子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离开了这里。 · 再知道段毓桓的消息的时候,是在次年的初春了,他在港城没来得及被保释,就被杀害,由此进一步推动了港城的立法。 同年冬,GKe董事长赵壹笙于CA离世。 我手上捧着热咖啡,看着那里的一片欣欣向荣,神情平静异常。 当医生进来的时候,她与我二次确认,我再次选择了同意. 药物注射进来的一瞬间,有种冰凉的刺骨。我的眉头短暂地皱了皱,但很快就又舒展开来。不过片刻的难受而已,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会,我就可以去找寻我的阿竽了,顺便去打一打阿笙这个不听话的。 再等一会,就等…… 一会会。 我们就会再见了。 再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