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孤灯》 第1章 青水寨初相逢 昭庆十五年间,人间大雪。 自打凡人窥探娲皇神谕,开始汲取天地灵气,学习修仙之道伊始,人间便大雪不停。 起初还有人担心这是上天降下的神罚,恐惧某日天崩地裂,但这雪连续下了百年,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所谓“神罚”也就渐渐被人抛诸脑后了。 如此说来。若是这雪忽然地停了还可能引起重视,偏生它只是下大了一些,除此之外,毫无异常。 于是这场大雪就这样带着不被觉的讯息,在一夜之间淹没了好几座都城。 等这群忙着抢地盘的修士终于想起来联手对抗这场大雪时,帝都已经被雪埋了一半。 甭管往日是金枝玉叶还是穷困潦倒,都在这场大雪里化为了虚无。侥幸没被大雪压死的,也不过是更加狼狈地死在了那夜的逃亡路上。 在这场肆虐的大雪持续了整整五日,连偌大的帝都都要盛不住这漫溢的雪时,有一人迎着风雪,天神降临一般落在了帝都城门前。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何时走到城门前的。 只是在他挥起长剑的那刹那,天上地下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柄细白的长剑上,这把剑并无任何特殊的修饰,但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芒。 青衣人无惧无畏,悍然挥剑。 这一剑,可以称之为天地一剑!挥动之间,剑音发出猛兽的巨吼,一剑撼动山河,劈开虚空。 天地嘶鸣,被劈开的虚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当空劈下,一掌把原本相连的大陆劈成九瓣。 而在衣衫翻飞之间,大股大股的鲜血自青衣人的手中流出,那双握着剑的双手像是蛇类蜕皮一样脱落下皮肉,露出里头森然的白骨。 男人面不改色,继续砍下第二刀。 刀落,雷声轰鸣。 天地骤然陷入黑夜,数百道天雷竟一同劈向他,男人面不改色挥起刀,接下了这道天雷,又将这把凝聚着天雷之力的刀豁然砍向了城门。 刺目的光亮宛如娲皇补天时的天裂,时间仿佛都凝固在这第三刀里,男人仰起头,光亮照开了他的眉眼,姝丽的面容在日光里化作一堆白骨。 “雪...雪停了!!” 与惊叫声一同炸开的是,是一道天雷。 雷声轰鸣,帝都被连根拔起,悬浮在空中。几乎是同一时间,九州各地的都城都出现了如同青衣人一般的逆天者。 暴雪被截停,城池连根拔起。 十三座城池以浮链相连,以帝都为中心,高悬在云层之上。一道道浮云构成了登上这十三座城池的天梯,高峻陡峭。 天梯的最源头有颗大石头,上头雕刻的字迹潇洒飘逸宛如鬼画符,赫然写着:阴罗司三个大字,下头则是一行行端正的小字:以有换无,平欲寄生。 “都城起,天梯落。自此.......” 放霜平庄严肃穆的声音静静地落下,他神情肃穆,连眉头都微微皱起。 忽然,寂静之中响起不合时宜的铃铛响。一只系着银铃的手在窗口晃了晃,尔后响起一道清朗如玉的嗓音。 “自此三界互通,人间分九州。” 少年撑着脑袋在窗口缓缓开口:“放翁你这故事翻来覆去讲了几百遍除了结局也不曾有一版本的内容是相同。“ 他并未梳冠,只由一根发绳揽了起来,此时有几绺发丝擦过他的鼻尖。少年歪了歪头,又开口道:“阴罗司到底是什么洞天福地,以至于坊间百姓口口相传,放翁你也津津乐道。” 与他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课堂上几声细碎的“四哥”,“四哥来了”。 放翁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朝着窗口扔出自己的书,准备一举砸死沈延这个不尊师重道的浑小子。 沈延夸张地捂着脑袋“哎呦”一声,把书抛给了靠窗最近的小师弟,他隔着窗,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滴溜转,扯出个灿烂的笑冲放翁道,“放翁你都拖堂多久了我看小师弟都快饿晕过去了,哎呦你看这小脸饿的都开始发紫了。” 闻言小师弟立刻配合地倒在桌子上咕咕叫了几声控诉道好饿! 放翁这人,面若心似冷铁,青水寨的弟子人送绰号“饿灵”,因为这人生平最大的爱好恐怕就是拖堂,一拖起堂来就有点忘乎所以走火入魔,跟着他上课的弟子时常吃不到饭啊! 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沈延宛如天神下凡,比那阴罗司神话里的青衣人还要感天动地。 如果说放翁是个极其爱拖堂的奇葩妖怪、那沈延就是来收妖的道士。如果放霜平拖堂拖得太久,弟子都会在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呼唤沈延的名字,因为一般沈延出现就代表众弟子就可以下堂吃饭了。 果不其然,沈延话音刚落放翁就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可以先去吃饭了。 沈延还站在窗口和刚刚的小师弟打招呼呢,说那时迟那时快,在放翁的第二本书即将砸在沈延头顶的前一秒,他以一个惊雷之势翻身跳进屋内,反手接住那本书。 “今日休沐!掌门师叔特批了我假,可以不在后院劈柴,放翁你敢打我我可就告掌门了啊!” 沈延语速飞快,在放翁即将到达他额头的三次伤害完美格挡并嘴角微扬表示出对放翁的不屑。 后者的重击虽迟但到,“哐”的一声闷响,沈延觉得自己眼冒金星,放翁仍旧是一幅风轻云淡的表情淡淡开口:“闷响?你脑子果真有水。” 放翁拍拍自己的书,道:“阴罗司最初就是由民间传说而来,而传说大多源远流长很多根据都在口口相传之中被模糊了不能细究是为正常。”这就是在回答沈延刚开始问的问题了。 沈延咂摸了一下,觉得放翁说的有道理,又道:“世间流传之事都有其章法缘故,若青楼花魁想要名声大噪,就会推出个花魁;若有起兵之心想要招兵买马顺便会造势出一个乱世英雄,那阴罗司是为何?” 沈延不明所以,“它既然如此推崇阴罗司,那为什么阴罗司从不出现在人前?” 放霜平睨他一眼,道:“因为阴罗司并不为造势。你可知阴罗司落成之后的故事?” 沈延摇摇头,虽然阴罗司的故事版本泛泛是你,但大多也只是停留在建成,之后的故事他还真没听过。 放翁便将这个故事徐徐说来。 阴罗司落成后,数十万亡魂行走在天梯之上,他们虽死却格外生动,几乎是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盏黄色的小灯,那便是阴罗司的往生灯。 顾名思义,往生灯就是引渡亡者前往阴罗司轮回台转世的一盏灯。 那群死者捧着往生灯目光呆滞地行走在天梯之上,暴雪压死了太多了,阴罗司的天梯长久地停留在原地。 久而久之,便有些胆子大的也尝试学着这些人走上天梯,前十步并无异常直到他迈出第十一步,这些人便无火自燃,在往生的天梯上被烧成一堆灰烬神魂尽散。 那时人们才知道,想要前往阴罗司,还必须要提着那盏往生灯。 因为往生灯还有另一个作用,那便是引渡生者前往佛龛与阴罗司做交换,相传若是交易成功,那往生灯里燃烧的便不再是烛油了,而是交易者心中的欲。 贪欲为红,痴欲为金,嗔念为蓝。 这些规则在天空之上悬挂了三日,最后才轻飘飘的被风吹走了。 而原本在天梯口的大石头凭空出现在了此处,上头的字迹更加鲜艳了,甚至还增加了一行字——死者可以往,生者去而不复返。 像是要警告世人一般,这块大石头也被安置在了第十一步的位置,没有在挪动过,一直到天梯被阴罗司收回。” “那为何后世从未流传过这些故事?而且,放翁你是如何知晓。” 放翁不紧不慢地盖上自己手中的书,朝沈延晃了晃,上头极其有气势地书写了五个大字——修真界秘闻。 顿时觉得可信度下降了一百倍是为何。 沈延腹诽,但是看见这本书又陡然想起自己今日来找放翁的真正目的。 他是来找放翁要藏书阁的密钥的,青水寨的藏书阁并不共有,它是属于某一个人。 上一任继承藏书阁的人是放翁,这一任正是沈延,但不知道出于何故放翁一直不肯把藏书阁的密钥给他,若沈延要用也是由放翁前来开门的。 上个月放翁终于是松口要正式把藏书阁得密钥交给沈延了,但仍旧是拖拉到现在都没给。 放翁听到他的来意略一点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杯茶,问了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问题:“游学,是今日开放么。” 沈延虽然不懂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认真的点了下头,回答道:“是的!” 今年是青侃山的首祭,此时得青侃山各处秘境皆会打开,灵气也会更加浓郁。因而每每到这个时候,各大世家都要派自己的得意门生过来分口汤喝,美名其曰游学。 青侃山靠近龙脉,灵气浓郁,但因为青侃山人无法直接吸收龙脉上的灵力,因此虽然青侃山人员众多但实际上有点真才实学的寥寥无几,拜在青水寨里的弟子更多的也是在和放翁一起学习修真界杂史,为将来去街头说书打下夯实基础。 掌门原本对这“游学”一事不屑一顾,奈何这几年妖兽愈发放肆,青侃山会捉妖灭妖的又少的可怜,要想向其他宗门借人,除了以“游学”的名头和其他仙门借点人除妖青水寨也拿不出什么实际利益了。 好在青侃山的人是无法获取秘境的要不然看着人家掠夺光你家里的资源听着都很心痛。 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放翁对沈延道:“最后一批游学的弟子快来了,你去接吧。要不然没有青水寨的玉蝶他们进不来。” 沈延应了声好,消失在了屋子里。 放翁起身关上沈延未关上的窗,身后映射出浓郁的火光,绚丽的烟火在他身后炸开。 之前为了保护青侃山的百姓,青水寨都会在傍晚时分敲钟提醒各家各户早早歇灯,再挨家挨户地贴符咒,防止意外,因此一到了夜晚青侃山就死寂沉沉。 如今因着游学,又颇有些生机勃勃的样子,连夹道上枯死的树都有些复发新芽的意思了。可能是要赶上新春了,今夜青侃山放烟花的人不少。 沈延往外出走,青侃山走出村寨后就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里,里面密匝匝的排满了树木,越过丛林还有几段羊肠小路。 走完十八弯的山路最后才来到外界连接青侃山真正的入口--青玉涯,这座高崖下不底上不见天,硕大的白鹰在空谷中盘旋。 沈延吹了声悠扬的哨子,一只白鹰抖动着翅膀飞向他,彻底飞出空谷时又变成正常大小,安安静静地站在沈延的肩上。沈延拔出一条他的尾羽甩向空谷,巨大的羽毛就轻飘飘的浮在沟壑中间。 他又对着白鹰吹了口气,白鹰扭扭头颅,身躯再度锁小化作骨镯锁在了沈延手上。 他张了张手,在手腕处慢条斯理地写下青水寨三个字,随机就双指并拢,扣住骨镯往上一推,几位道友就被羽毛载了过来。 他们面上还带着几分惊恐,好奇的打量四周。 这群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风姿绰约,自带风流。 羽毛还未彻底离岸呢,这群人就先火急火燎地跳了下来。 这会沈延看的更清楚了,这群人不仅看起来风流不羁,穿的更是七荤八素,活脱脱一群开屏的孔雀,个中最大的区别就是白孔雀和蓝孔雀的区别了。 沈延拍拍衣服站起身,这时他才发现羽毛上还有个不紧不慢下来的人。 而沈延刚刚看不见他并不是因为这人矮,而是这人自己现场搭了一个巧工椅,刚刚正弯着腰在收拾。 那人似乎察觉到沈延的目光,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沈延一眼,因着手上还在动作,他垂下脑袋咬起自己垂到胸口的项链。 沈延眯起眼睛一看,上头是五个金文——朽工阁景淮。 第2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朽工阁取朽木不可雕,乃是九州第一工阁,而阁主取这个名字也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自谦,而是狂妄。 不论朽木,无论烂泥,哪怕是一片枯叶,只要是拿到了朽工阁手中都有成为一柄神器的可能。 但百年前这群人为了打造一柄惊世绝艳的神器已经久不出世,怎么青水寨开个小秘境还把他们的人招过来了? 难道是朽工阁的神器已经铸成? 要真是这样,恐怕天下又得掀起一番大浪。毕竟朽工阁上次倾尽全阁之力铸造的神器还是五百年前渡厄神君的无忧镜。 沈延扬起一抹笑,朝景淮颔首。他咬出来这条项链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上面刻的字,因为有几位弟子看了一眼景淮的弟子牌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沈延道:“使者快点带路吧” 沈延从骨镯里薅出一大把千载鹤,很有服务精神地将纸鹤一个个塞进他们手中,道:“劳烦各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号,这些纸鹤会带你们飞往自己的住所。青水寨对灵力的限制较强,天黑更甚,各位还是快些启程,若是晚些灵力完全被限制,各位小心很有可能被扔在半路。” 其实根本不等沈延开口,这群人就像扑腾的大蛾子载着纸鹤飞走了。 “朽工阁的千载鹤百年前就在各大宗门前流行起来了,你的介绍只是多此一举罢了。” 沈延拿着手里最后一只纸鹤语气幽怨:“那岂不是说他们自己就有多余的千载鹤?亏了!亏了!” 对方安静了半晌,沈延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幽幽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把手里最后一只千载鹤塞回去,整个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是景淮。 他比沈延高上许多,垂着头几率发丝搭在了沈延的手腕上,景淮凝神地看着沈延的手腕上的骨镯。 注意到他的视线,沈延不甚在意摘下自己的骨镯,对景淮道:“你在看这个吗?这是我早些年跟着掌门下山在一个小商贩里买的,买一送一,你若是喜欢,我多的那个可以送你。” 景淮的目光从沈延的手腕移动到沈延的脸,闻言轻声哼了一下,松开了拽着沈延手腕的手,道:“不用了。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物件,也不过是储物镯子里塞了个通行咒,制式还是参照我朽工阁的,只是这个工艺属实稀烂。” 说罢,他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 沈延一脸莫名其妙地搓摩手上刚刚被他掐出的红印子,听他刚刚那个意思,是对沈延手上这个盗用他们朽工阁设计的骨镯怨气很重的样子。 难怪外界总是传闻朽工阁的人脾气古怪。 沈延如是想到,颇有些头疼的放下了手中的《足不出户知修真》,他第头看看了书最后一行写的——“朽工阁的人乃是修真界第一难相处,因为他们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来找茬,呜呼哀哉!”,又抬头看了看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自己的景淮,小心翼翼地开口:“景淮兄,这张桌子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合你的心意吗?” 景淮不语,只是一味得冷哼。 自从那天沈延把景淮黑着脸敲响沈延的房门,对他说:“放翁让我过来和你挤一挤,我是临时加进来的,青水寨没有多的客房了。”沈延就没有受到过他的一个好脸色。 虽然这人也不像摆得出好脸色的人。 但这人整天一言不发像水牛一样哼来哼去的确实很吓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要和你绝斗了。 沈延小心翼翼道:“这张桌子是我亲手打的,完全没有参考朽工阁的设计,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景淮:“……” 景淮听完哼的更大声了,沈延恨不得堵住他的罪,但一想到朽工阁他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问:“景淮兄你这是?” 景淮瞥他一眼,问他:“你昨晚去了何处。” 沈延一惊,心想这人每晚气息沉沉居然没有睡死过去,还有心情去关心他大半夜去干嘛了。 景淮又道:“你回来得很晚,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他语气不是很好,听得沈延连忙摆手,对他道:“没有没有,昨夜有妖兽异动,我去诛妖了,血腥味应当是不小心溅到血了。” “你为何不叫我同你一起去。”景淮的语气有点急,沈延甚至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秘境开启之前多多斩杀妖魔确实有益于他们的武器敛足足够的器血开刃,但谁敢叫一个器修大半夜出去诛妖啊,你别被妖诛了就不错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沈延还是很有礼貌地道:“此等小妖尚未配得上景淮兄出手,所以才没有喊你。” 景淮瞥他一眼,回到床上拉下帘子大声地冲沈延道:“我睡了。” 沈延看了眼外头灿烂的日头,心想你爱睡觉你就睡呗。 虽然和景淮相处起来有些费劲,但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就好比如说沈延认为自己是上房揭瓦的典型讨打人物,但没想到比起不要脸来,还有人能赛出新高。 在青侃山不到三天,同景淮一同前来青水寨的人已经“美”名远播。 就连放翁都诡异的觉得与这群人相比,沈延的所作所为简直称得上可爱。 难得对他有了半柱香的好脸色,但是沈延觉得这个好脸色看起来比他平时的死人脸更加瘆人,有点像尸变。 沈延并不参与游学,只作为“助教”偶尔去帮放翁逞凶作恶,不听学的,揍,不尊重女道的,揍... 简而言之,沈延就这么把这群纨绔揍了个遍,迷途知返的从良了,套上青水寨的校服开始一心只读圣贤书,抗揍的可谓是对沈延恨之入骨。 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剩下三个抗揍的纨绔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扎着小辫的纨绔率先开口:“这沈延未免欺人太甚,几次三番敢对我喝令,若不是为了这龙脉谁愿意来这破地方?” 话音还未落下,另一位就拍案而起,冷笑道:“什么龙脉!不过是滥竽充数的臭东西。要不是自从那多管闲事的阴罗司横空出世断了我们的机缘,怎么可能让这青水寨占了便宜,还嚣张这么久?” “就是!放在百年前,这青水寨还不知道在什么山头挖野菜呢。如今还想和我们站在一块,给它几分薄面还真把自己当成道菜了。” 这话无可不所谓张狂,如今天下分九洲,占有部分龙脉的仙门百家也不算少。但只有青水寨唯一一户没有垄断龙脉甚至还广济天下的。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东南州大多仙门都是占了青水寨的红利,更何况这几人即将进入小秘境,真真是连饭都没吃上就开始砸厨子的锅了。 “啧。”一道轻佻散漫的嗓音插入其中,屋内几人对这声音反应极大,头皮俱是一麻。 整个屋子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除了房梁上时不时传来的几声清脆的咀嚼食物的声音。 一位黑袍少年正支着腿坐在房梁上,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咀嚼的动作一停,浅浅地咧开嘴笑道:“我可没有偷听耶,是你们讲话太不背着人了。” 他歪歪脑袋从房梁上跳下来,顺势一脚踩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伸手对着那人的脸就是啪啪几巴掌。 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很抱歉的说:“房梁有点脏,借你的脸擦个手。哎呦,你瞧着血喷的,我都没有使很大劲啊。” 鲜红的血液溅在他略略上翘的嘴角,身旁的两位仁兄连一声尖锐的痛呼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轰然倒地。 湿润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少年举起自己的手,被血染红的鳞片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像是极其不解,很疑惑地问:“你们外面的修士如今都这么脆弱了么?” 说着,他还柔柔弱弱地咳嗽几声,盘腿坐在地上,从衣襟里摸出条白手绢慢条斯理地讲脸上的血迹擦去。 他又对着烛火看了眼自己的手,细长洁白,刚刚冒出来的鳞片好似这是一场幻觉,他满意的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刚巧,茶好了客人也来了。 他舔了口茶,背对着来者道:“下次再特意叫我出来处理这种杂碎,我就把你吞了恢复我的灵体。” 说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上头交错着数道被利器划过的狰狞伤口,伤口上烙印着一枚腥红的“卍”字。 即使是轻轻的触摸痛感也仍旧从指尖传递到心脏,震的他一麻。 来人面对着他坐下,对他牢骚充耳不闻,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了杯茶。翠绿的茶面倒映出男子面无表情的神色,他啜饮了一口立刻就放下了,道:“放青砚,没有味觉就不要学人吃东西,你这个茶很恶心。” 放青砚白了他一眼:“放霜平你以为自己那紊乱的味觉就配评价我吗。” 说着,放青砚伸了个懒腰很随意地躺到在茶几上,月光照耀着他的脸庞,像是拿着刻刀把他的模样一点一点描摹出来。 他的脸清秀苍白,左眼空荡荡,右眼眶塞了个金灿灿的圆珠子,几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他的面中。 客观来说,这是一张及其可怖的脸。奈何这妖物毫无自知明,饶有兴致地幻化出一个水镜打量起自己,嘴里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放霜平撇他一眼,抬起手把滚汤的茶水倒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道:“蠢货,被人坑了还不知道。” 滚烫的茶水烫开了放青砚的脸皮,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随手一抹一张全新的脸皮就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他无所谓道:“反正不管如何他都得死。更何况他如今法力全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你何必担心他会乱局……” 放青砚忽然凑到放霜平眼前,抿出一个浅浅的笑:“还是说,哥哥你于心不忍呢。” 放霜平轻柔的抚摸放青砚的脸颊,他贴着放青砚的额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别叫我哥哥,很恶心。我怎么想,与你无关,我留着你,只是因为你有用,但有用的,永远不只有你一个。明白了吗。” 院外池子里的青蛙急促的叫了几声,今夜下了雨,明天山头上肯定要起大雾,雾蒙蒙的天总是容易看不清东西的。 放霜平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在青石路上,周遭跑过几个急匆匆躲雨的弟子,他们踏过的地方无一都留下了漆黑的墨迹。 他站定在原地,看着那几个弟子被雨水彻底打湿像张纸一样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最后和雨水融为一体。几粒泛着白光的晶石从这几位弟子身上飞出落在放霜平手上。 这几块晶石正是龙脉石,顾名思义,就是从龙脉上挖出来的晶石。 所谓龙脉,其实不过是娲皇补天所捡剩下的石头,沾染了仙气,掉落在人间形成的灵池。 三百年前,曾有一人渡劫成仙留下三条龙脉。但由于人间修士贪得无厌,三条龙脉断了两条,为了争夺最后一条龙脉的所有权,修士们斗得你死我活。 而阴罗司就建立在最后一条龙脉之上,几乎吞并了这条龙脉的所有灵气,而被聚集起来的灵气又顺着浮链流向九洲。 青水寨恰好建在这龙脉附近,因此走运的占了这龙脉被阴罗司截取剩下的一点尾巴。照理来说,青水寨是可以凭借着这龙脉剩下的一点尾巴一飞冲天的,奈何命运弄人,青侃山的龙脉他们吸收不了,只能干看着。 而青水寨有龙脉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引得许许多多修士前来争夺,青水寨死伤惨重,掌门为保护青水寨亲登天梯,用自己毕生的修为和青水寨内剩下的龙脉换取青水寨的安宁。 这样,青水寨才有了坚如磐石的护山大阵。作为代价,青水寨掌门灰飞烟灭,但阴罗司并未直接收走这点龙脉,而是用这条龙脉的灵力用来镇压了一条化龙失败的半龙。 放霜平捏着那几枚晶石,用力一碾这些晶石就化作齑粉飘散在风中。 “霜平。” 放霜平吹散了手指尖最后一点粉末,转过身。 如今青水寨的掌门人,他的姐姐放椿枝负手而立,一派正经地道:“你又逃功课?” 放霜平一怔,旋即抬起手在放椿枝的左肩一点,咬破自己的手指又在她额头一点。 放椿枝的表情几度变换,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样表情一卡一顿,脸上慢慢掐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放霜平又在她脸颊两侧点上两滴血,放椿枝的表情才重新生动起来。 放霜平道:“寻我何事?” 放椿枝语重心长地拍拍放霜平的肩膀,道:“你不是托我买两只烧鸡么,我下山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买成,钱还丢了。” …… 纸扎的傀儡人就这点不好,法咒被雨水打湿想要重新调节就格外麻烦。 放霜平面无表情地把放椿枝定住又从她额间抽出一缕神思接入自己的识海。 被抽了神思得放椿枝迅速干瘪,同刚刚那几位弟子一样变成了薄薄的纸张。放霜平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襟里。 放椿枝的记忆融合在他脑海里,放霜平梳理完,想了想,突然将全身的灵气爆发出来,同时他给沈延传音--明日小秘境开启。 第3章 风云几变幻 沈延赶到时秘境的入口已经集结了许多人,他游鱼似地从人群末挤到人群前头的放翁身旁,低声咬牙切齿道:“不是说好亥时么?我都提前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是晚了。” 放翁没理会沈延的问题,只挥挥手,让沈延把事先准备好的弟子木牌分发下去。 说是弟子木牌,其实就是在粗糙的木板上刻写一些独属于青水寨的咒印,属于对秘境内弟子的一些小小保护。 照常来说这块木牌上头刻的该是青水寨的法印,但这次木牌上刻的却不是。沈延的手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隐约感受到上头雕刻的是一个“卍”字。 他记得这是放翁的私印,他自己也有好几个,但都比这些的要精细得多。 似乎往年的“游学”青水寨也用过这个咒印。沈延将木牌一个个发放好,再确认每一个人都拿到木牌后正准备走,手腕被人拉住了。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景淮。 景淮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好几秒,忽然又松开了手。 沈延摩挲着指腹残留的粗糙木屑,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景淮,慢慢地走回放霜平身边。 放翁已经开始宣讲规则了:“刚刚所发木牌乃是我们青水寨弟子令的仿制品,青水寨受惠于天命,可以自由的穿梭在小秘境里,但无法撷取一花一草,否则进入小秘境后永世无法再出,你们身上带着这块弟子木牌便属于青水寨的弟子,可以自由穿梭于小秘境,里面的妖物也不会攻击你们,若是你们在里面遇见了心仪的宝物便可以捏碎这块木牌去摄取。” 他话音一转,冷冷道:“当然,也意味着你们只能等到秘境再次开启才可以离开。当然若你没有捏碎木牌,小秘境则会将你判定为无视法则的青水寨弟子,除非秘境坍塌,否则永世无法离开小秘境。如今,做好准备的弟子可以率先进入。” 话音未落就已经要好几波弟子闯入小秘境,随着这些弟子的进入,小秘境的入口越来越小,最后变为一粒米饭的大小。 放翁张手结印,秘境内的景象就呈现在事先摆好的水镜上方,几家长老各自入座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观察起自家弟子的走向。 放翁并不主要负责这些,只是过来走个过场,如今将事情交代好自然就准备先告辞走人了。 沈延原本屁颠屁颠的跟在放椿枝后头准备一盹秘境奇观的时候,放翁过来一把把他薅走了。 他满脸菜色的同放翁一道走在前往后山龙脉泉镜所在的路上。 这地方可以说是青水寨禁地的存在,除了放翁和放椿枝之外,其他人是一律不准踏入。 因此,沈延对于放翁要带他区禁地还是带着几分兴奋和一两分不可言说的感伤,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一路到达最后一条通往泉镜的小径,沈延终于忍不住发问:“放翁,你终于要将大长老这位继承给我了么。虽然我还如此年轻,但是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不会辜负整个青水寨的希望的......” 沈延叽里咕噜半天都没得到放翁的回复,他以为是自己的深明大义,负责人之心肺腑之言让放翁大为感动,低声摇头叹息一声:“放翁你是知道我的,一直都是如此深明大义,哎。” 说完,抬起手要去拍拍放翁的肩头,岂料这一下拍了个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他嘟囔一声,以为放翁觉得他啰嗦先走进去了于是小跑着走向最后一道小径。 这条路仿佛和外头隔开了两个世界,明明没有封顶却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路面上每隔十步都铺设了一颗夜光石,但若是不低头盯着路走完全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好在路也不是很长,沈延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了幽幽的夜光阖站在出口的放翁。他加快了步伐,快要走到尽头时,他的脚步兀的停了下来。 因为路口尽头的男人忽然慢慢转过头,露出了一张空白的面庞,正一步步朝他逼近! 沈延心道不好,刚准备拔除腰间的剑时,一双手从后面按住了他的动作。 “不可。”是放翁。 沈延还来不及想放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后,就被强硬地带着往前走,这股力量之大使他完全无法挣脱,只能一味的被推动着往前走。 而原本堵在路口的无脸人居然也慢慢往回走,只是那张空白的脸庞始终对着沈延,然后在他完全离开这都断小路径时,那张脸又渐渐浮现了放翁的脸,而沈延身后原本跟着他一同前进的放翁则没了动静。 沈延不敢动了。泉镜里头的放翁则是不咸不淡的吐出三个字:“滚过来。”然后沈延就被一股大力直接轰出了小路。 周遭景象极具变化,最后都化作三面镜子将他和放翁包裹起来,而沈延脚下则是汹涌澎湃的水,水面下是三具打开的棺椁,一些断掉的铁链在四周浮动着。 三面巨大的镜子各有各的成像,有两面成像沈延无论如何沈延都看不清,而另一面放映的似乎是小秘境里的景象——景淮正冷着脸蹲在地上观察一朵小花,他似乎准备采摘一朵灵草,只是他这灵草前还有几只猛兽看守。 他似乎很是犹豫,弟子木牌被他抛来抛去。 他似乎是下定决心了,折断了弟子木牌。 然后沈延就看见景淮在自己面前爆开,飞溅的血像是隔着镜子沾在了他的脸上。 沈延呼吸一滞,头皮发麻,隔着水镜他似乎都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强烈的恶心感泛上心头。 放霜平嗤笑了一声,看着沈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吗?” 他说话间,那面水镜不断有血雾爆出,而剩下的两面镜子在剧烈的颤抖。 见沈延注意着那扇镜子,放霜平抬手将那面镜子翻了过去,他凑近盯着沈延的眸子,“呀”了一声,很惊讶地开口:“你可怜他们?” 这个发现似乎让放霜平特别意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 随着他的动作,套在他脸上属于放霜平的皮囊一点点凋零,露出一张苍白秀气的脸庞,正是放青砚。 笑够了,他慢慢直立起身子,替沈延将刚刚杯灵力镇乱的发丝理好,拍了拍他的脸颊:“放霜平让我带着你来看些东西,你何必这么防备呢。” 他蹲下身,在水面上画了个符咒,原本汹涌澎湃的水立刻凝滞了,并向外敞开形成一条长长的道路。 放青砚回头看了沈延一眼,客客气气道:“走?” 话音还没落呢,他自己就先跳了下去,连带着沈延也跟着被拽了下去。 地下,三座棺材并排矗立着,由于刚刚水面是流动看不大清,沈延以为三座棺材都是空的,没想到最中间的那一座棺材里头还躺着这个人。 那人静静的躺着,面容恬静,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梦。唯一一点不和谐的是,躺着的这个人和放椿枝是同一张脸! 沈延猛的抬起头看向放青砚,后者已经不管不顾的拖鞋准备把自己塞进旁边的棺材了。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沈延的视线,他慢悠悠的开口道:“这才是你师叔的真身。呵,放霜平身旁的不过是纸糊的劣质仿制品。” 楼梯上又有两道身影缓慢走进来,沈延抬头望去,遥遥和放霜平对上视线,他身旁的女子身着掌门服饰,脸部却一片空白。 沈延还没开口,放青砚倒是率先朝放霜平高声道:“我是不是长高了,这棺材似乎都塞不下我了。” 放霜平冷淡道:“死人是不会长高的。” 放青砚“哦”了一声,觉得对着放霜平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继续把自己往棺材里塞。 人死了脑子大概会变得僵硬,所以干出任何蠢事都很正常。 放霜平对放青砚的行为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越过沈延的时候,巨大到无法掩盖的血腥味蔓延到沈延鼻尖。 放霜平身旁的无脸人乖乖巧巧学着放青砚钻进中间那一块棺材里,变成一张轻飘飘对的纸。 沈延原本以为放椿枝就如同放青砚一般变成一句活尸,但棺材里的女人仍旧安静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你把那些长老全杀了?你这有什么意思呢,人早就魂飞魄散了你还净要找些邪祟法子折腾,师姐要是还活着,见你这挫样肯定先甩你一耳光。” 说话的是放青砚,他直挺挺地躺在棺材板里,像是回味似的,语重心长地对放霜平说:“要我说,我们还不如都死了算了,这么折磨下去有什么意思?反正你自己也没多想活嘛,连棺材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放霜平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径直走向放椿枝的棺椁,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得珍品一般,柔和而怜爱。 “阿延,怎么不拜拜你的师叔呢?你前几日不是还和我说你很想她吗?不对,我现在不应该叫你阿延了,应当叫你……。” 霎时沈延只觉得一股无形得巨力猛地压在了他的腿上,带着排山倒海的磅礴之力压着他跪在地上。 放霜平一脚踩在沈延的小腿肚上,目光森然:“阴罗司,玉罗面。”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一剑捅穿了沈延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流入地上法阵。 放霜平声音平静,像是在讲一个经过无数次润色后的残忍童话。 “你们阴罗司乃顺天地之势而建造,自然与逆天的人类修士不同,天地大部份灵力都向阴罗司侵斜,大头龙脉被大户仙家垄断。小门小派要想存活下去、只能选择投靠大的宗门,或者强。肉弱强食,青水寨自然而然地成为其他修士的肉中钉眼中刺。 那段时日,整个青水寨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其他世家的弟子在青水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这些修士的暴行至今无人讨伐,因为那时的青水寨只有一部份修者为人,大部份都输山脚下成精前来求学的妖怪,所以这群人喊着“除妖为民”的口号在青水寨为非作歹。 若不是青做水寨前掌门一步一叩求上阴罗司,青水寨甚至连今日都不会有。 掌门又为了护住我们,强行逆天吞下被镇压在泉镜的半龙,这才堪堪保住青水寨。而作为逆天的惩罚,他代替半龙被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泉镜里,时至今日,他终于要苏醒了。” 法阵闪烁着诡谲的红光,放霜平的脸在漫天的红光里被分割成两片,他似哭若笑,一滴眼泪要落不落。 “这一切都拜你们阴罗司所赐!” 放翁看着沈延,嘴角似乎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他轻声说:“但是没关系,很快这些虚假的,可怖的面孔都将被撕碎,一切就要过去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泉镜开始剧烈的抖动,阴风席卷天地将天地吹的天炫地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原本矗立着的三面巨型镜子全都炸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高达百丈的门,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双手拉扯着门缝发出凄厉的鬼哭。 巨大的龙啸将这些鬼哭都覆盖住了,沈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从这扇门里出来的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 这是条龙! 强大的余波震的沈延往后连退好几十步,扶住墙面才堪堪站稳。 放霜平站在最前面被这强大的法力余波震的喷出一口血。 下一刻,这位传说中愿意为青水寨牺牲自我的掌门一巴掌把他们都掀翻了出去。 放霜平又喷出一大口血,放青砚见状立刻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给放霜平喂血,他怒骂道:“放霜平你个疯子!” 放霜平被圈在放青砚得怀中剧烈的颤抖,他的额上不断冒出冷汗,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挥开放青砚的手,怒斥道:“滚开!” 他再次拽起沈延,以血为咒,缚地为牢,恶狠狠地对沈延说:“等着吧,等到你的血流干了,你就可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