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投胎,倒霉蛋太子爹爹支棱起来》 第一章 嫌弃,三个倒霉蛋 天有异动,房宿四星偏移,矛头直指太子。 圣上不得不下令,让自己的倒霉儿子卷铺盖滚出皇宫,另谋住处。 太子府 一人安静的坐在院子里宽大的板凳上,听着屋里惨叫,面无表情,可掩盖在袖子底下的手快要把佛珠盘冒烟了。 “殿下,你回屋里等吧。” 常鸿轩不理,近日来他频频心有不安,将该做的都做了,他也知道剩下的一点儿靠运气是靠不住了,老天除了在投胎的时候给了他一点点运气,其余的一点儿没有了。 回去也坐不住。 内侍顺子又安慰道,“太子妃是第三胎,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顺子都要哭了,太子待在哪儿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在这儿等着,屋里的产婆都战战兢兢的,这不是帮倒忙吗! 里面又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顺子恍惚间忽然听到太子问了一个问题。 “孤若不是太子了,晋王会留孤的孩子们一命吗?” 顺子心下一惊,连忙跪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仍旧是一言不发。 静默就是顺子的答案。 常鸿轩看到进进出出的丫鬟紧张得第四次被门帘绊倒,叹了一口气,还是离开了。 这些都是新买进府的丫鬟,他们匆匆从东宫搬离,还没来得及安排自己的人手,宫里的人带不出来。 这些小丫鬟们从没伺候过如此金贵的人,紧张的心脏都要掉出来,哪里还能顾得上手里的活儿,没晕倒就算是心理素质比较强的了。 常鸿轩缓缓踱步走到晓听院门口,假装没有看到缩在假山后的两个儿子,径直离去。 只是他跨出院子没几步,屋里就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 “生了!生了!” 跑腿的丫鬟含着眼泪花的站在屋外大喊,“母女平安!大吉大利!母女平安!阖家吉祥!” 常鸿轩离开的脚步又飞快折返回来,假山后的两小子比他还快,此刻也顾不得板着脸的父亲,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院子里报喜的呐喊声还在继续,似是要喊破笼罩在太子府上的乌云,劈一道皎洁月光出来,照亮这风雨飘摇的府邸。 嘟嘟从混沌中醒来时,耳边吵吵嚷嚷的,可就是听不清这些人在吵什么。 眼睛睁不开,在嘟嘟的世界里,眼前走来走去的人就是一团又一团的颜色各异的气运。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投胎了,也不知道要修炼多久才能完全避免这没完没了轮回的命运。 忽然,门似乎是被打开了,有两个……蓝色的小倒霉鬼进来了。 蓝色的气运团子就是倒霉鬼的象征。 嘟嘟下意识嫌弃的避开了这俩倒霉蛋的触碰。 她可是饕餮!最喜欢宝物,这俩是啥? 怎么看起来这么晦气? 常思正和常思晟看着嬷嬷把妹妹放在小床上,凑了过去。 常思晟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才刚得了母亲的允许可以伸手碰碰,他就被一只软软的胳膊挡开了伸过去的指头。 常思晟压根看不出他妹嫌弃他呢,一脸憨笑的看常思正,“哥,你看她的手是粉色的,好可爱。” 常思正看了一眼还在蜕皮的妹妹,皱皱小眉头,看不出可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妹妹刚刚偏过头,是不是在嫌弃他们俩? 嘟嘟被一只软帕子擦擦,包了小被子,好不容易被抱着远离这两个倒霉蛋,转头就又被塞进了一个大倒霉蛋怀中。 嘟嘟:……真是够了,这一家是怎么集齐三个倒霉蛋的。 她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那应该是她这一辈子的娘亲了吧,这屋子里,只有她娘的气运是橙色的,是个极其贵重的气运。 大抵是哪家的贵女出身吧。 可谁家好人会把自家的贵女嫁给大倒霉蛋,然后生三个倒霉蛋。 按照嘟嘟现在这副身体的命数,本应也是个倒霉蛋来着。 可惜遇到了嘟嘟这上古神兽的灵魂,那点儿倒霉的气运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常鸿轩捧着手里这团软乎乎的小家伙,有略微的怔神,难道这就是抱儿子和女儿的区别吗? 为什么抱着这孩子,他会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周身的寒气都被自动驱逐走了似的。 只有嘟嘟觉得浑身不自在,下一秒她就要不给面子的哭出来。 只是突然她感觉到了一个散发黑气的东西。 那么浓烈的黑气一定是好东西!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忽然弯起嘴角,毫无征兆的露出一个笑。 宝物宝物,独一无二的邪物也是宝物啊! 嘟嘟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常鸿轩看着自家闺女在他怀里冲着他笑,一颗心有些许触动,说是要被融化了也不为过。 而此刻嘟嘟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一个贪吃的笑俘获了她爹的心。 她正忙着动着自己的小身体,一手抓着大倒霉蛋的衣服,一手去扣他的手,想这人快快把那个邪物拿到自己身边来。 可惜大倒霉蛋太不机灵,不懂嘟嘟的意思。 嘟嘟急的张嘴哇哇大哭,这辈子怎么摊上个笨蛋父亲! 嬷嬷赶紧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抱走。 常鸿轩还沉浸在女儿抓自己衣服的喜悦中,不知为何前一刻还笑的孩子为什么下一刻就哭了,看孩子被抱走他心里不知为何会有一瞬的失落。 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嫡子,一个庶子,每一个孩子出生他都会去抱抱,可没有一个如此刻一般,会因为孩子离开他怀里而心里空落落的。 嘟嘟好不容易在这屋里看到一个自己满意的宝物,怎么可能就这么乖乖的被抱走。 她哭的撕心裂肺,脑袋偏向常鸿轩的方向,胳膊冲着常鸿轩挥舞。 站在一边儿的常鸿轩此刻慢半拍的懂了女儿的意思。 女儿胳膊指着的方向是他的腰间。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带,在家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挂多余的东西,此刻只孤孤单单的挂着一个玉佩。 这是父皇送给他的玉佩,从小他便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而此刻女儿想要…… 第二章 黑玉佩,拿来! 嬷嬷是从宫里跟着太子出来的老人,看到常鸿轩盯着腰间的玉佩犹豫,眼中闪过慌乱,她连忙阻止,“不可啊!殿下,这是皇上给您的,不可拿去任由婴孩把玩。” 常鸿轩听着女儿的哭声,想到离宫前父亲说对他失望的话,再一想自己渺茫的未来,一咬牙将玉佩拽了下来。 “没有什么不可的,这也是父皇的孙女,想来父皇是不会怪罪孤的。” 嘟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激动的咯咯笑,她晃着脑袋凑去想吃,可惜没有牙齿,只能爱惜的吸吸这浓郁的黑气。 好好闻,好香!好香~~!黑气快都到嘟嘟嘴里来! 常鸿轩看到女儿真的因为拿到这玉佩不哭了,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蹭蹭她的小脸。 嘟嘟勉为其难的蹭蹭的他的手指,如果没看错,这大倒霉蛋爹摘下玉佩的瞬间,身上的蓝色气运团好像瑟缩了一圈。 果然人一旦倒霉透顶了就必有蹊跷。 可这一家也是奇怪,都这么倒霉了,居然没有一个夭折的? 这不应该啊! 嬷嬷尴尬的笑笑,趁着把孩子还给太子妃的机会,还是把玉佩从嘟嘟怀里拿走,还给常鸿轩。 “太子殿下,这玉佩不是随便的玩意儿,还是快快收好吧。” 嘟嘟一看自己的手里的东西不见了,立刻呜哇呜哇的哭了起来。 欺负她小,抢东西了!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力量虚弱,内力没有天地珍宝补充,她一定敲死这老太婆! 姬蓝刚生产完,此刻虚弱的都坐不住,她接过孩子的瞬间这嬷嬷就当着她的面从孩子手里拿走那个玉佩。 即使姬蓝平日里再怎么脾气好,看着她是东宫老人的面上,此刻也忍不住发起火来。 “嬷嬷,殿下都说了无事,你为何还要从孩子手里抢东西?玉佩再贵重也是孩子父亲的东西,殿下愿意宠着女儿,你倒是急着收回这份宠爱,所以到底是皇上觉得我女儿不配,还是你觉得我女儿不配拿这玉佩!” 嘟嘟一听她这辈子的娘亲在维护她,心里喜滋滋,有亲娘才有亲爹,这辈子一定差不了!她决定以后一定护好这个娘亲! 姬蓝看到怀里的孩子笑,嗔怪的用食指点点她的鼻头,小傻子。 她看到一旁站着的常鸿轩,不免连带着有些埋怨他,“你要是真心想给女儿玩儿,拿过来便是了,站在那儿还以为是多么值得犹豫的事儿呢!还是其实是你不想给?” 常鸿轩被太子妃当着众人的面一通埋怨,面上不愉,可太子妃刚生产,即使两人早就过了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也不好在太子妃这么虚弱的时候发脾气。 “嬷嬷,你在教我做事儿?” 嬷嬷扑通跪下,自知是她着急了,她刚刚确实冒犯了。 可虞贵妃说过不可让太子与这玉佩离身,若是离身拿她是问! “不是 ,不是,殿下!老奴知错,老奴也是为了殿下好,圣上亲赐之物,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是老奴僭越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常鸿轩刚把手里的玉佩拿给嘟嘟,低头看孩子,嘴里的话却是警告嬷嬷,“这不是你擅自做主的理由,难道我们夫妻二人不如你一个?” 嬷嬷此刻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她好不容易在东宫熬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自己急了这一次,几十年的信任怕是要消散不少。 常鸿轩看这玉佩就跟灵丹妙药似的,他闺女一拿到这东西,立马就不哭了。 不免气笑了。 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是个小机灵鬼! 常鸿轩待了片刻就离开了。 这次他从晓听院出来,一路莹白的月光铺路,感觉自己心口隐压着的郁气神奇的散去了不少,竟然少见的神清气爽起来。 顺子刚刚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此刻忽然从长廊跑来。 “殿下!” 他神情有些激动,声音不免颤抖几分。 “我们的人已经找到李将军了!” 常鸿轩听了这消息也手指颤了颤。 四个月了,他误信幕僚呈上来的罪证,以为李将军不但违背军令,与晋王有联系,还误会他因为一些意见不合与自己有了嫌隙。 这才导致父皇要定李将军罪时,他没有为这个昔日的下属多说一句话。 李将军叛逃,带着媳妇孩子消失了。 现在所有人现在都想找到李将军,让这样的人能归于自己麾下。 “无论如何都想办法将人安全带回来!此次行动不可有一点儿闪失!” 顺子有些犹豫,“主子,我们还要用李将军吗?” 李将军以后可能会成为任何人的麾下刀,可就是不会是太子这边儿的人了。 说不定找回来还会成为常鸿轩的仇人。 常鸿轩知道顺子的意思,“不能成为挚友,也不能是仇敌。” 顺子应是,立刻消失原地去办。 这是常鸿轩四个月以来唯一的一件好事儿,他习惯性的去摸腰带上的玉佩……没了。 他还有些不习惯。 脑子里突然想起女儿的脸,他还没有为女儿起名字呢! 女儿一出现就马上给自己带来了好运!他一定回去想一个极好的名字! 第二天,姬蓝试着把玉佩从嘟嘟的怀里拿出来,可是试了好几次,这孩子还是把东西抓的死死的。 常鸿轩一脸喜色的上朝回来,但一看到太子妃的脸,喜悦就变成了不自在。 姬蓝早就将昨天的事儿忘掉后脑勺,此刻希冀的看着常鸿轩,“女儿的名字,你想好了没?” 常鸿轩说起大名甚是满意,“常望舒,晴夜遥相似,秋棠对望舒。” 望舒,是天空明月,最是圣洁无瑕。 姬蓝听起来也颇为满意,她问,“小名呢?” 常鸿轩捏着杯子喝一口,再喝一口,这个小名多难以启齿似的。 半晌,他脸色难看的吐出两个字,“嘟嘟。” 空气寂静。 姬蓝拧眉,像是听到堂堂太子殿下在跟他看玩笑。 常鸿轩动了动嘴唇,想解释昨晚梦到一个长着尖牙的小姑娘指着自己说,“倒霉蛋爹爹!我就叫嘟嘟!不然吃穷你!” 但这个理由还不如不说,他几次挣扎,只冷着脸道,“孤自有考量,就叫这个小名吧。” 第三章 下过咒的就是香 小名这个东西也只是自家人叫叫而已,而且梦里的东西总是要信三分的。 常鸿轩本想拿回玉佩的,但小家伙此刻睁眼了,他但凡敢伸手,小娃娃就怒瞪自己,眉头皱着,极其不开心的样子。 他想到自己为了一个梦就给女儿起了一个不像样的小名,只好将手缩了回来。 罢了,拿着玩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玉佩自从离身,他今天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倒霉了。 以前在东宫住着,也避免不了平底一下摔,可今天是坐着马车回家的,居然出奇的顺利。 以前听说下朝时宫门口总会堵着一堆人,他今天倒因为留下来和父皇说了几句话,错过了堵车的时间,一路上也没遇到故意前来整幺蛾子的人。 可以说的上是顺利的出奇。 他心情愉悦的将孩子抱起来,在屋里溜达一圈。 嘟嘟这才第一次见到这次这一世的爹爹,眉眼温和,行走间举手投足都散发儒雅气质。 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没错,她虽然不会看面相,但少说自己也轮回几次了,这样的长相……不该是个倒霉蛋啊…… 况且他是谁?太子殿下! 嘟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紫色的帝王气运! 嘟嘟想狠狠拍自己的脑门。 这都是什么事儿?! 怪不得倒霉呢!这就叫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命数上就不会太顺。 但这人是她这辈子的爹爹,她还要靠着这个家吸食更多财宝呢,人类的帝王之争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她可不能让这个家垮了。 可她昨晚吸的那一点点纯粹的黑气都用来托梦了,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再去算算家里的运势。 嘟嘟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个玉佩,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被她抱了一个晚上,黑气就只剩下灰色雾蒙蒙的‘秽气’了。 嘟嘟最后狠狠吸了一口,将上面的剩下的一点儿东西都吸进体内,然后嫌弃的将玉佩丢开。 可能她最后一口吸的太使劲了,忽然一丝甜甜的味道钻入体内。 这玉佩居然还施过咒?! 这味道……嗯……还是高僧施法的诅咒! 味道太好!饕餮本来就是上古的邪物,这些诅咒对嘟嘟来说就是大补品。 只是被她吸食走诅咒,这个玉佩就剩下保平安和滋养人的作用了。 相当于一个用来诅咒的灵器变成了作用平平、保平安的玉器了。 不过这玉器本身就是上好的暖玉打造而成,保平安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嘟嘟有些可惜,唉,又一件稍微能被她看的上眼的法器陨落在手里了。 常鸿轩不嫌弃的捡起玉佩准备再戴了回去,可触摸到玉佩的瞬间,指尖一片温和。 他有些错愕。 这玉佩他戴了十几年,每次入手都是冰凉一片,怎么今天居然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难道是孩子给捂热了? 姬蓝走过来,看常鸿轩愣住的模样,她也将目光看向了玉佩。 “你的玉佩,是不是这边儿有红血丝来着?” 姬蓝以前每日早晨会亲自服侍丈夫更衣,对这个玉佩很是熟悉。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玉佩的款式,更是在无意中发现玉佩出现红血丝的时候,对这个玉佩本能的厌恶至极。 可是现在,红血丝居然不见了! 常鸿轩也看了过去,这些年把玩这玉佩,让他无比确信玉佩没有被调包,可是那一缕红血丝确实不见了。 姬蓝拿过玉佩给常鸿轩戴上,入手时是同样的错愕,“是嘟嘟给你捂热了吧。” 她意外的看这个东西越来越顺眼,仔细看了几眼后,问常鸿轩,“这是父皇亲自吩咐匠人打来赐给你的?” 常鸿轩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回忆了一下道,“不是,是虞贵妃用得来的玉打了两个,父皇听国师说那是个滋养人的玉,便从虞贵妃那里拿了一个给我。” 虞贵妃是太子八岁前的养母,但她更是晋王的生母,姬蓝对这个玉佩的心情更是复杂了。 姬蓝从常鸿轩手里抱过嘟嘟,“一个月后是嘟嘟的满月宴,大抵会在宫里办,科举刚结束,届时肯定会让还未离京的学子到场。” “你还是多花点儿心思在那些还未选定靠山的举人身上吧。” 姬蓝从没觉得一个家是要完全交给男人的,她从小被父亲培养,不是放着那些学识不用,在脑子里摆着看的。 太子这一派近几年日渐显露颓势,科举这次也是由晋王的人担任主考官,太子这边儿已经输了一头,一届科举差三年,三年足够一个仕途顺利的人走进皇上的视野了。 太子不可能不吸纳新人。 “嗯,我晓得。” 至于他晓得什么? 常鸿轩只是不想让妻子担心而已,对于这次科举他压根没有任何办法。 他能插手时,冒尖的人早就被晋王在考试的时候招揽走了。 不冒尖的……说实话,就算吸纳进来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一个好的能抵得上一千个差不多的。 事实就是如此。 大家比的就是速度。 嘟嘟软软的将自己的脑袋搁到母亲的脖子里,姬蓝的身上有一种热开水散发的暖暖香香的味道,好舒服。 她还是婴儿,没有好东西补充能量,只能睡觉。 时间一过就是一个月,嘟嘟的模样出现了大变化,原本红红的皮肤此刻白嫩嫩。 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已经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小孩儿了。 只有一个缺点…… 姬蓝好笑的摸摸嘟嘟的脑袋,“这可怎么办?一个月了怎么就不长头发呢?”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色头绳,这是坐月子的时候她亲自做的,细细的一根绳子里掺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金线,加上繁复的编织技巧,一看就仔细准备的。 可惜嘟嘟的头发不争气,姬蓝细长的手指略过嘟嘟圆脑袋上甚是潦草的头发,担忧道,“长大以后不会是个小秃子吧?” 第四章 是小,不是傻 嘟嘟被姬蓝指头撩的头皮痒痒,左右快速摇晃脑袋,甚是调皮的躲姬蓝的触碰。 她的脖子上和胳膊上带满了金银珠宝,嘟嘟看着这些东西都没兴致。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财富,但是是宝物里最低级的,就算她长牙了,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能增长的能力也屈指可数,一般般喽。 她看不上。 她轮回了这么多次,除了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她还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灵气最盛的。 那就是人类有才学的人创作的东西。 不论是文章、字画,或者是工匠雕刻的东西,虽然补充的能力不如天材地宝,但是极其美味,老远就闻起来是香的。 嘟嘟此刻恨不得能张嘴说话,给我这些硬邦邦的东西,还不如把仓库里的字画给我,我喜欢那个啊娘亲! 可是无奈谁也听不懂她说话。 嘟嘟以一种要闪瞎所有人眼睛的姿态,十分豪横的抱进了宫。 首先去见了一个皇帝。 嘟嘟一看他浑身的紫气,就知道这人的身份。 被他抱了一下,嘟嘟顺手从他的桌案上抽了一本香香甜甜的折子。 好闻!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牙齿! 她有点儿可惜的将这个折子从自己嘴巴里拿了出来,一脸心痛的看了一眼皇帝,这老家伙能不能想想办法? 皇帝常寅前一刻还在恩威并施的警告太子,若是没有好胜心,太子可以换个人做。 下一秒就察觉到了怀里的小人抬头看自己,他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她嘴巴委屈成一个方形,嘴角向下弯,眼睛已经隐隐有水光。 这是要哭了。 皇帝用食指点点嘟嘟的小鼻子,“哎哟!还是个护爹的,替你爹哭给我看呢?” 嘟嘟嘴巴一瘪,谁管那个大倒霉蛋啦! 她把手里的东西捏着东西向上递了递,“哦……哦”。 姬蓝眉心跳跳,这意思她懂,是要带回去抱着睡的意思。 继太子的那个玉佩,自己压箱底的绣品,以及大堂的玉屏风,这是第四个得了嘟嘟青睐的物件。 她女儿虽来人间游历堪堪一个月,但有一双极其毒辣的眼睛,能一下叨中最极品的东西。 她连忙起身,“大概是饿了,还是让嬷嬷抱下去吧。” 心里想:哎呦我的女儿啊,折子是皇帝的,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爹都没那个资格看,你倒好,要直接带回家? 她刚想伸手把孩子抱回来,只见皇帝低头瞥过已经打开散落的折子。 看到里面漂亮的字体,顿时来了兴趣,许久没见这么笔力刚劲,结构精妙的字儿了,他也不嫌弃折子上还有孩子的口水,伸手拿了过来。 快速扫了一遍,他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刑部的人确实良莠不齐,素养不高,才会导致有些案子办的差强人意,甚至冤假错案,可以理解人人都不是生来就会的,但那也不是不进步的理由。 这个郝云说的没错,可以把经典的案子抄阅学习,有相似的就可以提供办案思路了。 常寅思忖了片刻,吩咐一旁的德海,“刑部不是总说自己缺人手吗?拿着这个给左尚书,说朕给他找了一个好帮手。” 一人发挥一千人的作用,再说这人本就是刑部的人,他只是起了一个推荐的作用,就不怕其他五部拿这件事儿说自己的处事不公。 德海笑着拿过折子,“左尚书今日就会来宫里赴宴,届时老奴就把这折子交于他。” 他偷偷扫了一眼折子侧边的颜色,心里惊奇,更是多看了一眼皇帝怀里的嘟嘟。 要知道不是谁的折子都能递到御前的,这侧边有绿色痕迹的折子一般由门下省审核整理,写个奏呈上来。 但为了避免门下省的部分官员蒙蔽圣听,皇帝会不定时亲自抽检一天,但那也是随便翻翻,并不会挨个看。 也就是说这绿色的折子要被皇上看到,那比赌桌上赢了庄家还难。 可就是这么一个折子,被这小奶娃给翻出来了,还被皇帝肯定了! 德海拿着折子下去,感叹有些人的命马上就要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真是什么都不如有个好命啊! 嘟嘟看着折子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拿走了,急的两只小胖腿直扑腾,小手也直去够。 诶?诶?这不是我挑出来的吗?快还给我!那是我的! 常寅怀里原本等着他做主的小家伙此刻不干了,他意外好脾气的抱着悠了两下,“好好好,想要是不是,来,朕给你重拿一个。” 他随手拿了一个里面没内容的折子递给嘟嘟。 心想,孩子而已,反正折子外壳都长的一样,拿去玩儿就是了。 可惜嘟嘟愣了一下,拿着折子看了一眼,又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 这皇帝是不是把她当傻子呢?糊弄谁呢? 常寅有点儿不想承认,他居然看懂了一个婴儿的眼神,错愕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和太子妃。 发现太子同自己一样错愕外,一旁的太子妃捂着自己脸,低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姬蓝此刻脑海里全是大儿子常思正的话。 “母亲,你有没有觉得妹妹看我的眼神是在骂人?” 姬蓝不想在这儿呆着了,窒息。 皇帝这儿作罢,姬蓝就拎着孩子磕了个头,急匆匆的去后宫了。 后宫一通赏下来,嘟嘟觉得自己的铜臭味又浓重了几分,晚上属于她的晚宴就开始了。 嘟嘟好好的坐在她亲娘的怀里,接受一众人的祝福,她十分淡定的当个吉祥物,场面一时也可以说的上是和谐。 可是忽然一个人出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少在场的人都纷纷起身,嘟嘟感觉姬蓝的呼吸也在一瞬间不畅了。 嘟嘟抬眼看去,与她父亲那个大倒霉蛋不同,这人剑眉星目,眉眼凌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一股威严。 “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皇帝了呢。” 嘟嘟侧脸看去,哦,是小倒霉蛋二哥啊。 他此刻挺着小身板,嘟嘟囔囔的,很是不服气。 但下一刻腰上就被掐了一把。 第五章 小孩不许撒泼 常思晟半梳着的发髻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姬蓝没看他,只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谨言慎行。”姬蓝警告。 常思晟捂着自己的腰,他的痒痒肉,他的死穴,他这辈子的不可说被他娘拿捏的死死的。 一张小脸屈辱的憋了个通红,半晌憋出一个字,“嗯”。 而后把自己的嘴唇吸进嘴巴里,含着被痒痒肉逼出来的眼泪花,怒目瞪着下面犹如在开屏的晋王。 常鸿轩看着这个弟弟众星拱月的走到自己身前,先是道貌岸然的端了一杯酒致歉,“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年选出来的考生还真的人才济济,在府里开了个诗会,我不舍拒绝他们,这才晚来了一会儿。” 一口喝掉杯里的东西后,又笑道,“不过府里来的人有几位甚是眼熟,我记得他们是殿下看好的人,我是不喜这样墙头草做派的,可他们非说要留下来,我也不好拒绝,你看……太子殿下要不还是晚一些派人来我府里把人接走吧,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这罪名。” 他这话一落,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这几人对殿下来说定是很重要,还是别往晋王府那人堆里凑了,还是尽快接回去吧。” 这话说完,在场所有晋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捂嘴偷笑。 谁不知道太子这次科举没能吸纳到自己人,如今连看好的几人也纷纷投奔了晋王,关键人家晋王那边早就人满为患了,这几人竟是赶都赶不走,太子不行了竟是众所周知,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哪个储君有常鸿轩当的丢人? “放肆!你们当是拿谁在开玩笑!目无王法尊卑,我现在就参你一本信不信!” “哼,不过是一届学子就让晋王如此沾沾自喜,我常听闻晋王气度不凡,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太子身后的几个文官纷纷开口斥责道。 晋王此刻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文人斗嘴,一向不戳破脸面,暗示讽刺两句也就罢了。 晋王知道太子一向能容得下胆大包天的,不想这次带来的人如此牙尖嘴利,竟然也不管什么场合,直接开口怼人。 “太子殿下如今都带这种不讲体面的人来宫殿了吗?看来外面的传闻一点儿没错。” 常鸿轩一向和善,虽然他已经输了,也想不到办法挽回,但输人不输阵,他没有把自己摊开任人羞辱的习惯。 这次带来的人他仔细考量过,就选口无遮拦气死人的。 常鸿轩此刻听到晋王的话,佯装不懂的挑挑眉,“哦,什么话?” 晋王看了他一眼,还能有什么传闻? 自然是太子殿下已然是不行了,得换个人当当了,而这个人就是他晋王! 但他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 晋王刚要打马虎眼讥讽回去,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皇上驾到!” 所有看好戏的嘴脸在顷刻收了起来,纷纷拢了拢衣袍,虔诚下跪。 姬蓝也将孩子抱给嬷嬷,起身行礼,只是握在身边的手紧紧攥着,指尖泛白,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皇帝还没下旨呢,就有人赶着来给太子难堪,如今孩子的生日宴,这些人都要不遗余力的把场面弄得乌烟瘴气! 常寅到底是帝王,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觉肩膀上重了几分,尤其是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在刚刚说过话的人身上看过去,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背后透凉。 可他们为了表忠心,这种有如斗鸡的场合,肯定是要抬晋王,贬低太子的。 派系的争斗是历代皇帝默许的,就算引得龙心不悦,他们也只能装没看见。 “免礼,坐吧。” 众人纷纷落座,太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常鸿轩之女常望舒,聪明伶俐,性纯质美,朕承宗庙之灵,当推恩于宗师子女,今特封常望舒为开慧郡主,食邑千户,以显尊贵之身,赐其金册……” 嘟嘟游离于状况之外,被人抱着磕头。 她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德海……身后的小太监。 他袖子有什么很香的东西? “哇!” 她看向公公,等所有人起身后,指着小太监用婴语哼哼。 姬蓝看了一眼嬷嬷怀里的女儿,装看不见。 这是什么场合? 不适合小孩儿撒泼。 她只好看不懂。 皇帝说了一些场面话,酒过三巡,他招招手让小太监上前,“这次考核的学子确实很不错,朕打算安排进门下省历练历练。” 晋王眼睛一亮,门下省可是最接近皇上日常庶务的地方,这次他的人如果可以被安排进门下省,那他岂不是可以第一时间知晓陛下的意向! 他抬眼看着皇上,心中愈发的得意。 父皇这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帮他! 看来自己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 常鸿轩此刻无暇顾及晋王得意的眼神,垂眸暗自神伤。 即使他知道父皇已经对自己失望,但对于父皇做的这个决定还是不甘。 可只要他办事儿,无论他如何仔细安排,总是差一点儿。 旱灾,他负责运粮给灾民,跑前跑后配备了最有经验的队伍,可半道遇到水患,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御赐之物被贪赃枉法之徒私下买卖,他搜集证据,眼看案子要办完,证人证据俱全,突然冒出一个证人的债主,为了区区十两银子,捅死证人,嚷嚷着证词不作数。 虽然最后他都会及时弥补,可总是会一身的狼狈。 是他不尽心吗?是他能力不足吗? 没有,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可怎么总是差一点儿! 这叫他如何甘心? 父皇明知道此次学子大多都是晋王的人,依旧这般安排,这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众臣,晋王与自己争夺是被他默许了的。 姬蓝同样脸色不好。 她与太子少年夫妻,即使不是爱情,也注定这辈子是站在同一立场的亲人。 所以,太子如今还要被怎么奚落才够?如今就连圣上也要来踩一脚! “所以门下省还须得空出一些位置,这批官员的去留朕很是头疼。” 小太监随着皇上的手势,上前将托盘放在了太子和晋王面前,“这是他们写的一些文书,挑挑,若能为你们所用的人,大可以开口讨要。” 第六章 死马当活马医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更有不知掩藏的官员,过于吃惊,发出不雅的倒抽气声音。 门下省的人?! 皇上要把这些千挑万选的人放出来? 这些人比之今年选拔的这些新科进士含金量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皇帝这到底是无意之举,还是偏帮太子,给太子塞人?就这么明晃晃的给人……不妥吧。 然而他们的意见不重要,宫人放好托盘,恭敬立在一旁等候挑选。 常鸿轩知道这是自己扳回一成的机会,从容捡起桌上的文书,认真看了起来。 已经是低谷,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便越来越差。 这都是写的是什么? 虽然没有署名,但泛泛之语就能看出写这写策论的人曲意迎合,一点儿自己独到的见解也没有。 常鸿轩这一叠足足有三十份,挑来挑去竟然一个看的过眼的都没有。 姬蓝一看太子的面色就知不好,手指绞紧帕子。 太子向来运气不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几乎是出门必摔的极品倒霉,这次选人是皇帝临时起意,压根不存在不公平。 她看了一眼那一叠折子,能猜到按照太子的运气和他现在的脸色,肯定是一个可用的都没! 而反观对面的晋王,越看脸色越是激动,红光满面,岂是一个得意能说清。 那晋王看到最后竟然没有一点儿风度的笑了出来。 “父皇,今日您可是送了儿子一个大礼啊!儿子真是喜不自禁!” 他快速从里面挑了五本出来,目光还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剩余的文书,“皇兄看了这么久,莫不是挑花了眼?臣弟这里还有一些,就让给太子看吧!” 说罢很大度的让手下把剩下的送到常鸿轩桌前,引得前来参宴的人连连摇头。 太子如此无用,看个文书优柔寡断,半天没有结果。 相比晋王,能力卓绝,慧眼识珠,为人还大肚,唉,太子异位是势在必行了。 此刻,满月宴上最生气的莫属嘟嘟了。 她这个宴会主角在嬷嬷怀里,伸手无数次意指那小太监, 可天杀的倒霉蛋!她每每伸出肉胳膊,就会被压回来。 常思晟一本正经教训年龄尚且一个月的妹妹。 “嘟嘟不可,身为郡主,要端方雅正。” 嘟嘟:……谁?我?哪个端方? 可惜婴儿的面部表达能力欠缺,精彩的表情只剩白眼。 眼看她叨中的宝物要被一个小太监带走了,她连基本礼貌也不讲了。 眼疾屁快的努了个臭屁,噗噗两下成功熏走了常思晟。 “咦,臭妹妹。”常思晟走的时候还捂着鼻子。 “啊!呜哇哇!啊!”,婴儿软软糯糯声音带着怒气。 姬蓝一颗心此刻都在常鸿轩身上,听到孩子吼转过头来怀疑人生,怎么好像听到这孩子骂人了…… 她看着嘟嘟,电光火石间脑子里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肃穆安静的宴会席,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姬蓝通红着一张脸,疾走两步,把孩子塞进了常鸿轩的怀里后火速离开。 众人:…… 啊?这是? “放肆!太子妃竟如此有失体统!” “就是,还是名门贵女呢!公然打扰太子办政务,简直就是无知妇人!” 支持太子的官员纷纷漏出失望的神情,太子和太子妃怎可如此言行无状? 这么随意,如何让众人信服! 常鸿轩接过孩子,不管众人言论如何,立刻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看了一眼坐回位置的妻子,发现她此刻正捂着通红的脸,低头不语,有莹莹泪珠缀在眼角,显然要被这些话气哭了。 常鸿轩心中有点动容。 姬蓝从小优秀,从来没有受过斥责,尤其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回定是看透自己的处境,舍了自己的颜面,死马当活马医,这才把有些特殊眼光的女儿塞进自己手里。 这就是他的妻,无论如何都会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人。 常鸿轩一言不发抱起了嘟嘟,一手继续假装翻阅文书。 父皇在等他的结果,现在不是他为妻子说话的时候,这些仇他可以记下。 这举动倒是让很多官员家眷多看了太子两眼,眼中有嫉妒和惊讶,也有羡慕。 嘟嘟听到了有人斥责姬蓝,气的捏紧肉拳。 什么!?欺负我娘!你们这些老家伙才无知呢! 什么狗屁政务!不过是一桌子的废纸罢了! 嘟嘟气鼓鼓的看着欲要走远的小太监,伸出肉胳膊,直指那个背影,豪迈的用小奶音道,“啊!” 本饕餮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政务’! 常鸿轩既然决定今晚荒唐一把,必然会努力配合女儿,顺着女儿的眼睛看到一小太监,立刻叫人拿下他。 小太监被几个侍卫拦住。 不等众人怀疑太子是否被晋王比下去了,气急攻心,气疯了? 那个小太监就立刻没骨气的跪下,浑身抖的像筛糠子。 常鸿轩眼睛微眯,瞧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果然有猫腻! 太子看出来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酒也不喝了,等着看热闹。 常鸿轩迎着众人的目光抱着孩子径直朝趴跪下的人走去。 “给我搜他的身。” 趴在地上的小太监听到这一声命令,脸色惨白的几乎要昏厥。 不久侍卫就从这人身上搜出一个文书交给常鸿轩。 在场所有人更是倒吸一口气。 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动手脚!还动到了太子头上,动到了皇帝脸上! 皇帝脸黑,直到那本文书被递到自己面前,他随意翻阅后,眼底欣赏之色划过,只是看完之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他直接下令,“给我审!偷藏文书到底什么目的!还有这歪歪扭扭的字体究竟是什么人写出来的!” 门下省的人断不会写出如此不像话的字体。 常鸿轩眼睛看着那折子,即使父皇说那文书自己歪歪扭扭,他还是希望父皇可以把那文书交给自己。 那可是人才啊!今年他才得这一个,不能不给吧。 忽然他感觉到抱着女儿的那只手背一凉。 他低头看去,是一滴晶莹的口水。 抬头看向怀里的婴儿……只见嘟嘟此刻星星眼的看着皇帝手里的东西,口水滴答滴答的从嘴角流下来。 好香!我的娘!不仅好香,还有一股辛辣酒香味。 要是能说话,她只想说:娘亲,‘墨宝’配母乳,请熬一大锅,我喝得下! 只是没等皇帝松口,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父皇,这文书既然是被藏起来的,儿臣斗胆求父皇给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这位才子自选栖木。” 第七章 孩子醉了 晋王如此胆大,是因为从刚刚就敏锐的观察到了父皇对文书主人的维护和重视。 证明这个人很合皇帝的口味。 他一副机灵讨巧的模样,拱手站在太子身侧,仿佛只是一个儿子撒娇和父亲要个糖。 众人纷纷附和,“对啊,两个儿子,公平竞争,岂不妙哉?” 姬蓝气的握紧手指。 她知道晋王不要脸,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 看来是平时太子太倒霉,让她忘记他们的对手有多恶心了。 明明是太子阴差阳错的发现的这文书,况且这文书更是那小太监从属于太子的那一摞里偷拿走的,凭什么要分给他? 姬蓝刚想站起来,一个更加年迈的声音比她还提前出现。 “皇上,如此好东西,老夫们也想见识见识,若是人才,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也要争一争,不如叫上此人,来宴上展示风采?” 姬蓝一听就知道这是父亲的声音,心下总算歇了一口气。 父亲是太傅,一般瞧不上站队,但既然开口相帮了,必不会让太子吃太多亏。 皇帝也想见见此人,便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一人就被太监领着出现在大家面前。 此人站姿挺拔笔直,站在那里便是胸有成竹,落拓英姿,让众人眼前一亮。 一听到太子和晋王在争夺自己,隐隐窃喜,不屑的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出现的太子,直直的向晋王拱手。 “承蒙厚爱,吾龚尔然,必为晋王效犬马之劳。” 皇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这人行为如此不顾全大局,竟然一出现就想踩着太子买晋王一个好! 如若平时,皇帝早就派人将他丢出去了。 可他又实在爱这人的能力,只能先忍忍,看实力如何。 “还是先别急着效劳了,先为大家讲解一下你的文书吧。” 龚尔然拱手,转身便开始滔滔不绝。 打从他在弟弟桌案上看到这份计划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绝妙议题,必能出彩。 他本意偷偷拿走,打算靠着这巧妙的切入点赢得陛下注意,谋个前程。 没想到天助他也!在他要被赶出门下省时,文书直接呈现到晋王和皇帝面前,这个点子直接扶他上青云! 嘟嘟一看此人身上那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黄气,先翻一个大白眼。 还是她来吧,像是遇到文书被拿,此刻又来了一个滥竽充数的,真是小小的老子操大大的心。 她本就爬伏在他爹的肩膀上,在无人注意之时,握拳的小手攀上他爹后脑勺的头发,熟练一揪。 常鸿轩吃痛,脸色微变,脖子微微向侧边一歪,立刻被坐在高台的皇帝注意到。 发现皇帝看向这里,嘟嘟努力装可怜,伸手手,十分奶香的‘嗯咕’了一声。 皇帝立刻被愧疚填满,遭了,他搞砸了这孩子的满月宴。 常寅不顾时机不对,他低声让德海把孩子抱过来。 嘟嘟坐在皇帝怀里,冲常鸿轩得逞一笑。 太子错愕,看到这表情,嗯……好神奇,忽然就不紧张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有可能,会意外的赢一把。 心里有股暗戳戳的激动。 嘟嘟放肆在皇帝祖父的怀里蛄蛹,眼看着玉玺就在眼前,够不到。 我的天!这可是绝佳的东西! 她早就盯上这东西了,好浓郁的宝气!是纯纯的信仰之力! 皇帝感受到了怀里孩子的不舒服,便立刻换了个抱法,让孩子平躺在他腿上。 这下,更是直接把玉玺递到嘟嘟手边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小手贴上去的那一刻,嘟嘟舒坦的呼出一口气,好舒服。 皇帝看腿上的孩子舒服的叹气,还以为是自己换姿势的功劳,在龚尔然的讲解中公然开小差,点点孩子的鼻子,宠溺的笑了。 嘟嘟一开始还挺舒服,等意识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神志正在消散,眼皮好重。 不好!她吸太多了。 她!悲催的醉‘宝气’了! 在临昏迷前挣扎地举起小手,直直戳向她安静品酒的大哥,常思正身上。 大哥,妹妹我不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小脑袋一歪,幸福的晕了过去。 常思正在脑海里飞快的理解龚尔然的观点。 法外酌情是否合理? 是否给了罪犯侥幸心理,在行凶时更加肆无忌惮,想尽办法逃避罪责。 或许不酌情,坚持一命抵一命,罪犯出于害怕,压根就不会举起行凶的刀,是否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而这些不必要的伤亡又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幼。 常思正在脑子里与假设的对立面天人交战,正到激动之时,一个想法硬生生的挤进了他忙碌的思绪里。 【折子不是龚尔然这个逼崽子写的,给我弄他!】 好暴躁的命令,好稚嫩的声音。 听到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他看向四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此人如此对待太子父亲,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有仇可报,他自然不会放过。 常思正默默等待龚尔然噼里啪啦的讲完,思忖片刻,淡淡的在皇帝祖父嘉奖他时,硬是凑上前恭维龚尔然,“大人食指老茧明显,想必写得一手好字。” 姬蓝哑然,她儿子这是怎么了?平时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啊。 晋王想到父皇说过文书的字迹歪歪扭扭,脸色一变。 龚尔然现在已是他的人,无论是否其中有误会,还是回去调查的好,不便在这里公然挑出来任人议论。 而且今晚陷害太子的事儿发生了两次,就算父皇知晓太子向来倒霉,但不免会怀疑到他和母妃的头上。 刚要警告龚尔然不要乱说话,谁知可这蠢货却洋洋自得起来,“自幼名师教导,不敢歇息半日,自然不会太差。” 说完便一副前辈的态度对常思正说教,“家室如何不是立身之本,还是要自己的努力才好。” 这是点常思正呢! 常思正一个太子的嫡长子,是这天底下最显赫的家室,如果他父亲太子之位坐得稳,常思正往后很大可能就是这天下的主人。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不靠家室,可常思正的家室就是这个天下。 现在他告诉常思正不要想着靠家室,这就是明晃晃的笑话太子要被人推翻,换个人坐! 他还处在得意中,却没看到周围人听到他的回话脸色纷纷脸色一变。 尤其是皇帝的脸色,更是阴沉。 常思正一看皇帝祖父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不用再继续了,便一脸受教的点头,眼神定定的看了一眼龚尔然,转头就拱手拜向皇帝的方向,“皇祖父,此人冒名顶替,窃取他人成果,蒙骗陛下和各位大臣,还请皇祖父定夺!” 龚尔然不知自己为何就被拆穿了,大喊冤枉,他一定不能认!再说抄袭自家弟弟的点子怎么能算是窃取呢?!这是共享!有福同享! 可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皇帝气愤的将手里的文书丢在桌上,“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地下作弊!给朕好好的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愤然离场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晋王。 晋王拳头捏紧,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父皇没有出口责备,他压根找不到理由开口解释。 解释了倒显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气。 宴会结束,大家都私下讨论,这满月宴参加的真是一波三折,比年宴都刺激。 太子府的马车行驶在路上,常鸿轩乐呵呵的抱着嘟嘟晃悠。 “这是个心大的,早就在父皇的怀里睡的打呼了。”姬蓝擦擦小家伙嘴巴的口水,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也笑,“跟喝醉了似的。” 常鸿轩不说话,就笑。 姬蓝数落他,“一个人也没挑回来,还乐呵?闺女真是随了你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低喃,看向马车外的风景,心情也不错。 这是第一次太子与晋王头碰头后还能笑着离开的,姬蓝知道这次瞧着他们好像是什么都没得到,但却是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稀里糊涂的,不仅让皇帝理解了太子步步维艰的处境,晋王和皇帝的关系也恶化,就连一向觉的太子不中用的父亲也在宴会结束后破例主动问候了太子。 话里话外都是要女儿小心,以前倒霉的种种可能都是有人陷害太子。 姬蓝苦笑,是不是陷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像真的生了个全家的救星。 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忽然停了下来,听到外面侍卫发怒,“你是何人?!竟敢拦太子的马车!” 第八章 无所谓了 常鸿轩撩开车厢的门看了过去。 只见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经不着外袍,头发散开。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今日宴会上的那份文书就是草民所写,草民龚尔和特此来拜谢太子殿下,为还草民一个公道!” 常鸿轩一听如此,这不就是他今年唯一进账的人才吗! 他立刻把孩子还给姬蓝,下马而去。 连父皇都夸赞的人必定不会错,至于那一笔丑字……暂且先不重要。 常鸿轩走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因为他注意到龚尔和明显有一边儿头发整齐少了一截。 他快速掩盖自己的惊讶后作势要扶起眼前这人。 只是一伸手就有一群人匆匆赶来。 “太子殿下!” “不要偏信我这顽劣不堪的二儿子胡说!他就是想冒名顶替他哥的功劳!” 常鸿轩一看跑来的这老头,乐了,真是巧了,这不是光禄寺少卿龚尚志吗? 他就说今天那龚尔然对自己的敌意那么深呢!原来本就是晋王那边的人啊! “这小子自从知道他哥出了意外,就马不停蹄的从家里偷跑出来认下功劳,现在更是胆大,敢直接拦你的马车。” “老臣这就把这逆子带回家去严加管教,省的在外面丢我们龚家的脸!” 说着就要叫人把跪在地上的人带走。 龚尔和摇头,祈求看着常鸿轩,“我没有,那确实我亲笔所写!殿下,我不能被带回去,带回去我就没有活路了!殿下!求求你救救我!” 常鸿轩看着龚尚志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如此大胆,这是丝毫不把自己的放在眼里了? 绑走他要的人还没那么容易。 他直接抬头一挥。 几个黑影窜了出来。 他的钱不乱花,他也没有昂贵的爱好,最后都用来养暗卫了。 龚尚志带的那几个人根本不够看的,两下被制伏。 “太子殿下,你其一,多管别人家室!其二你纵容包庇小人,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吗?” “家事?”常鸿轩走近龚尔和,弯腰指尖一指他断了的那边头发,问他,“你们还是一家人吗?” 龚尔和看着常鸿轩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但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他得到任何一种答案都不会意外。 但龚尔和知道,这是太子逼她做选择。 可他早就被逼的做出选择了。 “不是!” 龚尚志一听这逆子六亲不认,连家都不要了,气的在原地破口大骂,“你这个逆子!你就是嫉妒我对你大哥好!你大哥在牢里,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语气缓和,幽幽警告道,你别忘了,你姨娘还在府里!” 龚尔和听到这句两眼通红,像是被点燃了熊熊怒火,瞪着龚尚志,两个拳头捏的死紧。 龚尚志一看他被自己最后一句话激怒,以为他终于知道要有所顾忌了。 他自然知道龚尔和比他哥强,但那又怎么样? 不过是一个庶子,上不了台面。 强?不要紧,可以呆在家里助力他大哥嘛! 不就是一个破点子吗?尔然用了又怎么样?整个龚家以后都是他儿子的,用了他的点子不感恩戴德的感谢尔然能看得起,居然还想拿回功劳? 做梦! 最主要的是……庶子比嫡子能力强,那不成笑话了? 此刻龚尚志即使被暗卫按着肩膀,他也放肆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害怕就对了,你最好是亲自去大理寺澄清那不像样的字体不过是你的恶作剧,是你嫉妒你哥的才华才惹怒了陛下,点子还是你个想的,那我会考虑再多让你那个废物姨娘多活几年……” “无所谓了。” 龚尚志忽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龚尔和又说了一遍道,“我说无所谓了。” 那个吃人的家,燃烧母亲性命都不能让孩子吃饱饭的地方,他早就该无所谓了。 “你以为我在宫门口如何敢割发断亲?因为我姨娘已经死了!她为了不拖累我,自戕在了屋里!她已经过世半月有余!您的好妻子难道没有告诉您吗?!” 说罢,龚尔和重重的朝常鸿轩磕了个头,“太子殿下今日救我,我以后定当为殿下效劳,不死不悔!” 常鸿轩扶起龚尔和,让属下扶人上儿子的那辆马车。 自己则看着龚尚志,“用出彩的二儿子去捞目中无人的废物大儿子,龚大人,你家后继无人了吧?” 龚尚志脸色一变,“不!你不能带走他!” 带走了老二,老大怎么办!谁来给老大顶罪?这时候谁还能救老大? 常鸿轩心情真的很不错,转身摆手吩咐道,“有一伙人趁夜偷袭太子马车,小郡主受了惊吓,罪加一等,给我打!” 身后立刻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和哀嚎声。 车里,常思晟好奇的看着被塞到马车上的人。 他们虽然是皇嗣,但一直被母亲教育不能仗着身份目中无人。 尤其常思晟现在只是个七岁孩童,而大一点儿的常思正也才九岁。 常思晟毫无边界感蹭了过去,“你就是那个写文书的人?瞧着……好像也不比我聪明啊。” 常思正一头黑线,一把将自家弟弟拽了回来,对龚尔和抱歉道,“弟弟年幼,口无遮拦,抱歉。” 常思晟摸摸鼻子,几次三番看这人眼眶红红的,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多嘴。 “你姨娘死了,我知道你难过,不过你先别难过,你知道你的折子是我大哥多嘴才拆穿的吗?我大哥可从来不多嘴,今天晚上为了你可真的是破例,这是天大的缘分,你应该笑……唔!” 常思正有时候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多半都是因为弟弟这张臭嘴。 龚尔和这才吃惊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公子。 只见这孩童小小年纪就通身的气派,与太子温文尔雅间带着一丝随性恣意的贵公子范儿不同,同样的眉眼里多了很多……洞察人心。 说句大胆的话,这小公子看起来比他爹更有王者威仪。 他嘴巴张了张,他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事儿的,只是在听到龚尔然临时要他写的东西被看重,而且居然被看出来是龚尔然顶替,他就冒着风险拦了太子的马车。 龚尔和忽然下跪,“多谢小公子,龚尔和没齿难忘。” 他低头之时却没看到常思正嘴角勾起的弧度。 能自食其力摆脱泥潭的人不多,眼前这人虽然故意写了丑字,故意出现在太子车架前,故意漏出削了一半的头发给父亲看,但……他得逞了不是吗? 那就证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凑巧罢了,不值一提。” 只要效劳父亲,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常鸿轩以为他的收获只这一个。 其实不止。 刑部左尚书拿着那个折子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连外面的封皮都看了不下十遍。 实在是想不通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折子,还是绿边儿,到底是怎么被皇帝看到的。 郝云跪在下面一言不发,直到他的顶顶顶头上司终于认命的开口说以后把他调到自己跟前用了,郝云都是一脸的‘我是不是听错了’的神情。 别人要熬三四年的资历他一夜就得到了?! 还是离去的德海怕他搞不清,与他耳语了两句。 “回家可不要拜错了神,要拜啊……朝那儿拜!” 德海指了个方向,笑的一脸神秘的走了。 郝云往那个方向一看,离了宫门口两条街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府。 太子府。 他连忙磕头,双手垫在心口,心想,母亲父亲,我这芝麻小的官也要站队了,我以后就是太子的人了,虽然我不知道站队要怎么做,但且看我的行动吧。 于是往后他每每得了不利晋王的消息和案子,郝云都会偷偷找法子透露给太子。 一年后太子哭笑不得的感慨,居然有这么实的实心眼,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了这么个暗桩。 第九章 我那紫色的大哥呦! 宫里查了个底朝天,罪责之人杀了七八个,证据直指……倒霉的太子。 折子是小太监偷的没错,是门下省有人记恨龚尔然,指使内监偷折子。 冒名顶替是龚尔然的错,是纯粹是兄弟不和,光禄寺少卿因为管教无方,在皇帝心里记了一大笔。 虽然结果证明所有事情都与晋王无关,但就是因为太无关了才看起来那么‘有关’。 朝堂上晋王党极力为龚尚志说好话,这才让龚尔然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判了流放。 启程的那天,龚尔和去送行,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但人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常思晟偷偷趴在他哥耳边说,“听说龚尔然在牢里自命不凡,依旧耀武扬威不服从管教,被狱卒不小心伤了子孙根,大夫看过以后只说怕是……不行了。” 常思正淡定翻页,心想:不是不行了,是没有了。 但他只淡淡道:“功课做完了?” 常思晟瞬间打蔫,“真羡慕妹妹,不用读书,可以一直睡。” 嘟嘟那日从皇宫回来就彻底恢复的婴儿作息,吃了睡,拉了睡,拉完肚子空了,闭着眼睛吃饱了继续睡。 醉了十余天,这才幽幽转醒。 这一醒来神清气爽,感觉自己要是现在有一口牙,简直能啃的下一座金矿山。 可姬蓝坐在美人榻上没注意到女儿醒了。 嘟嘟一醒就听到她娘亲忧心忡忡道,“这李将军总算是寻到了,可他记恨太子,怕是往后再难支持太子。” 嘟嘟醒来都乖乖的,扭头向说话的方向看去,哎呦,换了个脸生的嬷嬷,没见过。 黄嬷嬷她自然没见过,前段时间黄嬷嬷感染风寒,虽忧心太子妃,但怕给怀孕的太子妃过病气就回家休养了。 这才让那个老不死的在太子妃生产的时候惹了祸。 黄嬷嬷着急的一嘴火泡,现在总算是病好了,这才马不停蹄的回来伺候夫人。 黄嬷嬷给太子妃按头,“李将军不效忠殿下,但也不会相信其他人了,此时不用忧心。” 太子殿下只是没有为他说话,而其他人可能是害李将军之人。 对比起来,太子现在反而是安全的。 这些姬蓝何尝不知道,只是无论如何都是要挽回的,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来了精神。 “我听说太子将李将军的儿子安排进了府里,还与思正和思晟去我父亲那里读书了?” 姬太傅虽是常鸿轩的夫子,但是太子年龄到了,需要的不再是书本的知识,更需要的是驭下之术。 所以姬太傅便不改初心的去教孩子们读书去了。 嘟嘟被姬蓝当‘灵丹妙药’抱着去太傅府时,一进院子便看到院子里兵荒马乱的。 黄嬷嬷抱着孩子,一旁的丫鬟黄杏上前拉住一人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丫鬟手里端着盆,神色慌张,“思晟少爷和从野少爷打起来了。” 黄杏一着急,太傅府一向要求稳重,如今这么乱,一定是两个少爷出了大事。 姬蓝听到自家孩子出事儿,心里一乱,提着裙子就往后院走。 这就导致被问话的丫鬟还有一句没来得及说出口。 打架的俩少爷没事儿,倒是给一旁路过的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踹到湖里去了。 思正少爷去救人,呛了水,昏迷不醒,那掉进湖里的小公子更是已经不行了…… 姬蓝一到后院就看到鼻青脸肿的两个孩子被罚站到廊下,正奇怪发生什么了,怀里的嘟嘟忽然睁开眼睛。 屋里有一股熟悉的王霸之气。 小家伙小手往那边儿伸,脑袋看向屋门,整个肉团子都要从嬷嬷怀里翻了一个面。 这是迫不及待的要进屋去。 姬蓝要进屋,路过时瞥了一眼二儿子,见只是一些皮外伤,没出什么大毛病,心里刚放下心来。 怕是父亲恼了,府里这才如临大敌。 她只是这样想着,一进屋,看到晕死在床上的是思正,孩子已经一脸惨白,一旁的丫鬟小厮跪地痛哭。 姬蓝都来不及问什么,心里一痛,一口气没喘的上来,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急匆匆的拎着药箱进来,一看又晕倒一个,也来不及看姬蓝,先救最严重的,立刻将常思正的身体掰过来,一顿挤压和过气。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闭气这么长时间,神仙也难救活了。 他遗憾的摇摇头,脸色凝重。 黄嬷嬷抱着嘟嘟,一看太医摇头,大公子脸上已经毫无生气,差点儿也跟着晕了。 但一想到怀里还有个小的,立马站住了脚跟。 不行,她不能倒下。 而悲痛欲绝的屋里,嘟嘟盯着一个无人的地方瞪大眼。 ……好大一坨蓝里透紫的灵魂! 紫色?! 是帝王气运的灵魂! 再定睛一看这魂魄的身形……怎么说呢?好眼熟哦。 眼熟的嘟嘟都不好意思吸走他的紫气了。 灵魂好像注意到了有人看他,转过头来。 嘟嘟贪吃的嘴一瘪,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妈呀,这不是她大哥又能是谁? 她是饕餮,早就看管生死,自然不会因为人类死亡就哭泣。 而是这可是她第一次投胎成身怀紫气之人的亲妹妹呀! 虽然不是每个有紫气的都会成为帝王,但是没有紫气的人是一定不会成为帝王的! 平时这一点点紫气被蓝色的倒霉气运掩盖,这才导致她没发现,可现在大哥处于赤裸裸的灵魂状态,这一点点紫气便被嘟嘟注意到了。 可她还没有仗着他大哥的威风大饱口福呢,大哥就死了。 简直太伤心了。 嘟嘟哭的伤心欲绝,屋里其余人也呜呜的哭,太医遗憾的摇摇头后,给已经没救的常思正脸上盖上了白布。 黄嬷嬷察觉到怀里的嘟嘟屁股一冲一冲的,要去她哥那边儿去。 她抹掉自己的眼角的泪,心软的想着,果然是兄妹,即使不到两个月,感受到亲人的死亡,孩子也知道伤心。 嘟嘟心里:呜呜呜,我的皇帝哥哥,你再坚持一下,老婆子你快给我放到我哥身边儿去,那可是皇帝啊,以后有吃不完的宝物啊啊! 黄嬷嬷终于不忍心,扶着嘟嘟,趴在常思正身边,让她再最后看看常思正。 嘟嘟一点儿不敢耽搁。 只见小孩儿伸出自己的小拳头,眼含泪花的一拳头揍到了她哥的心口。 在外人看来这孩子只不过是拳头挨到了常思正而已。 但是下一秒,白布下的人忽而就弄出剧烈的动静。 “咳!咳咳咳!” 第十章 自己人 屋里所有人被齐齐吓退一步。 “诈…尸!诈尸啦!”小丫鬟白眼一翻,直接昏死。 就连行医一辈子的太医脸色也变了。 常思正咳嗽了一次,没把水咳嗽完就已经精疲力竭,再次没了动静。 逼得嘟嘟趴在她哥身上蓄力,再赐常思正一拳。 只是这第二拳有点儿没控制好,嘟嘟耳边有轻轻骨头碎裂的声音。 …… 阿偶……对不起哦大哥,肋骨好像折了一根。 常思正只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暴躁灼热的气体往外冲。 那气体一路横冲直撞的从喉咙出来,直接逼的堵塞在肺部的积水井喷式吐出来。 常思正这一发动作太大,棉被滑落,迟迟赶来的太医直接被吐了一身,愣在原地。 黄嬷嬷硬撑着吼了一句,“太医!快看看孩子!” 一屋子的人终于因为常思正渐渐恢复的脸色而恢复忙碌。 黄嬷嬷慌忙抱过嘟嘟,她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孩子,双手愈发搂紧。 其他人看没看到她不知道,可嘟嘟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 大公子每一次咳嗽,都发生在嘟嘟抬拳,落拳之后。 主子以前跟自己提过,嘟嘟是太子的幸运星。 黄嬷嬷以前是不信的。 可现在她不得不信。 若是太子妃醒了,她一定要把刚刚发生的事儿告诉主子! 保不住这小奶娃真的是天降福星,专门来救主子一家的。 黄嬷嬷不由自主的贴贴孩子,可一定要保佑你大哥活着呀。 而此时的皇宫,一个紫色的漆器盒子里突然发出异动。 嘣! 响动极大。 一枚铁钉直接从床底飞了出来,在柜子上反弹后,正好落在虞贵妃脚边。 虞窦央低头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瞳孔巨震,立刻屏退的所有宫女。 半晌,安喜宫里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嬷嬷要冲进来,却被虞贵妃拦在了外面。 “没事,我被一只老鼠吓到了,你们不要进来。” 而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手里那个小铜人。 里面钉了九个钉子。 而刚刚,插在胸口的那一枚自己飞出来了! 这可是……她六神无主,脸色凄惨,她死死捂着小铜人。 “来人!昭晋王入宫,就说我病了,快!” 常鸿轩 太医不放心,还是把常思正扶起来拍了一次,惊奇发现常思正没吐出水,倒是嘴角流血了。 嘟嘟:…… 不自在的别开的眼睛。 大功可抵小过,小失误,小失误。 太医掀开衣服一检查,好嘛,胸口的肋骨居然也断了一根。 他没犹豫,赶紧又开了几个补肝肾和强筋骨的方子,派人去府上拿了外敷的药,有减轻疼痛,活血化瘀的功效。 又赶着去医治太子妃。 姬蓝几针就扎醒了,扑在常思正床边就是哭。 太医好一顿保证只要人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只是胸口的骨头断了,得休养一段时间。 姬蓝这才放心。 她平复心情就去找常思晟了。 这个逆子! 平时调皮就算了,这次居然还差点儿把他大哥给害了! 真是不动家法是不行了。 常思晟本来是跪在外面的,他忧心大哥的情况,也不想逃避责任。 如果大哥死了……他看了看那个湖,他想如若能一命换一命,他宁死出事的是自己。 跪在一旁的李从野也是如此。 只是两人一听到常思正没事儿了,还没来得及进屋看看他,两人就急匆匆的带走了太医。 因为被他们一起连累的不只是常思正,还有一个人比大哥还淹的严重。 户部侍郎的傻儿子,怀峻熙。 两个孩子并不在屋里,不知道救活常思正的并不是太医,只是一味的希冀这个太医能将那个无辜的孩子也救活。 太医今天也是属实参与了一个争分夺秒的大项目。 老胳膊老腿被两个孩子又拖又推的拉到了一个房里。 其实他知道自己要救的人恐怕是已经没救了。 这一路上,来来往往多少大夫摇着头离开,这还不能证明吗? 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已经算是强撑的姬太傅。 姬柏瀚一看来人,忽然从位置上起来,一把年纪颤抖着嘴唇,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曹太医……” 曹太医知道他想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 “大公子已经没事儿了,醒了,快去看看吧。” 他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自然理理解太傅为何不在大公子的屋里等着,而是呆在这个屋里。 只是不想亲眼看着自家的孩子离世,压根承受不了。 姬柏瀚一生因为谏言被下了多少次大牢,他从来没有红过眼眶,此刻皱巴巴的眼角有泪,一个劲儿的抓着太医去屋里,“快看看这孩子……” 太医一进屋,就直接退了出来。 “太傅,通知他家人吧,已经回天乏……不,等等,还有一个邪门的法子。” 姬柏瀚不知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邪门的法子? 姬蓝一路打听到二儿子这次还害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赶来。 一进屋,就看到父亲也在,再看,屋里果然已经躺着一个脸色已经泛着青色的孩子。 死……死了? “父亲……” 姬柏瀚知晓常思正没事儿,心也就放了下来,并不想搭理这倒霉的一家子。 他现在无比想回到十年前抽自己一巴掌。 女儿是好女儿,可他的学生是个倒霉蛋呀! 他当年真是糊涂了呀! 嘟嘟一进屋,呃呃。 眼前这两个魂魄打的死去活来。 一个是死相极惨的破烂魂魄。 一个是已经占了上风的老鬼。 嘟嘟甚至都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你离开我的身体。”破烂魂魄虽然已经被对方压在地上,还是不甘的怒吼。 他着实可怜,衣服每一处是好的,不仅衣服破破的,就连脸上也脏兮兮的。 而那个老鬼已然是已经欺负惯了小朋友,压着破烂小孩儿戏弄。 “就不!我好吃好喝,我也是凭本事占你的身体的,凭什么你说让我就让?” “就是活着当个傻子,嘿嘿,也不还给你!” 嘟嘟很欣赏这老鬼的不要脸。 她是饕餮,本就不是好神兽。 她以前就这么喜欢欺负别的神兽幼崽的。 可是……嘟嘟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那个破烂魂魄手指上那根红色的线。 怎么办,好像是自己人。 第十一章 太子妃大义 嘟嘟只是思考一小会儿时间,黄嬷嬷一听屋里死人了,就快速的把孩子抱出去了。 与刚刚不同,常思正是嘟嘟的大哥,而床上的人他们又不认识。 到底嘟嘟只是个孩子,不能见不干净的东西。 嘟嘟此刻却哭了。 嘟嘟摊手手,没办法,谁让她现在不会说话,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黄嬷嬷以为孩子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只好悠着哄。 哪知孩子频频看向屋里。 姬蓝听到嘟嘟的哭声,一脸丧气的从屋里出来。 看到嘟嘟,想到这一路上在黄嬷嬷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她刚有那个想法就立刻摇摇头。 不行,她虽然愧疚,可嘟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可以亲自去那孩子家陪罪,但不可能让嘟嘟去趴那个孩子的身。 嘟嘟看着自己小手指上的红线越来越浅,快要急死了。 终于演技飙升到了极点,哇的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来一声极其高亢的哭声。 姬蓝被这一嗓子哭给吓到了,这么哭可不行,容易哭出病来。 黄嬷嬷也是一脸难色,这么哭一听就不是好动静。 想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只能试着出主意,“夫人,不要让孩子趴那孩子的身体,只是拳头碰碰。” 嘟嘟忽然声音一顿,带着泪花的大眼睛转头看黄嬷嬷。 你!你懂我! 你你你……终于发现一个聪明的了!黄嬷嬷是不?冲着你今天这句话,你!以后我罩了! 姬蓝狐疑的看了一眼嬷嬷,看了看孩子,想起嘟嘟每次这么闹,一般都是看到了想要的好东西了。 一咬牙,抱进去! 姬柏瀚一看女儿居然抱着孩子进来了,瞪了一眼愈发看不懂的女儿,嫁去太子府这么长时间,终于还是疯了吗?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抱进来? “你给我出去!” 可一旁的太医却冲姬蓝抱了一拳。 如此善良的太子妃实在让曹太医佩服,他刚刚与姬太傅提起的那人,就是太子妃怀里的孩子。 可那是太子的女儿,皇帝陛下刚刚册封的郡主,起码现在这孩子的身份凌驾于万万天下人之上。 想到这里,他刚刚就住嘴了。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妃会把孩子抱进来,肯为了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的儿子试试。 实话说,就是自己,也不一定会同意把孩子抱进来。 此刻他只顾为太子妃的大义开路,“太傅,这就是我说的‘一人’,此子非同寻常。” 姬蓝曹太医拜的有些脸红,深呼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违逆父亲。 趁着父亲错愕,躲开他的阻拦,直接进了屋。 手碰一碰就行了吧? 姬蓝一手抱着软乎乎的嘟嘟,一手举着孩子的小胳膊去触碰床上的怀峻熙。 嘟嘟都不忍看此刻地上被揍的惨兮兮的小可怜。 要不是每一世都必须完成人类的婚丧嫁娶,她才不会救这么一个弱鸡呢! 身子都能随时能被人抢走,现在连打架都打不赢。 唉……忧愁托腮。 有了第一次经验,嘟嘟碰到那孩子胸口的一瞬间就直接一拳到位。 “咳!” 姬蓝吃惊!扭头看嘟嘟,嘟嘟眨巴眼睛,回了她娘一个没牙的微笑。 娘好好看。 吃惊也好看。 嘟嘟喜欢美男,但是更喜欢美女,像她娘这样美的有文人气质的她最喜欢!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越没有什么就越喜欢什么…… 太医一听里面有声音,立刻冲了进来,为怀峻熙一顿拍打。 而一旁打架的两个灵魂一看到身体居然散发白光,这是可以回魂的预兆。 老鬼十分不要脸的一脚把破烂小孩儿踢了老远,大大咧咧的往身体里走。 “真够可以的,怪不得有钱人活得长,凉了都能救活?哼哼,你小子就乖乖看着我享福吧,还想跟老子抢!下次直接打散你!” 破烂小孩儿倒在远处,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已经被赶出身体三年了,如今他已经七岁,看着父亲母亲每天为自己落泪,他想回去!他不要再做孤魂野鬼! 而且,这个老鬼说了,只要他的身体长大,他就可以正常使用自己的身体了,会杀了对他严厉管教的父亲和母亲…… 老鬼自信而笃定的一脚踩到了床上。 下一刻,在他没注意的地方,一只还没鸡蛋大的小手很鸡贼的从一旁伸出来,抓住了这个即将要得逞的老鬼。 老鬼没想到自己会被绊住脚,疑惑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婴儿也在看着自己,只是那个目光让他有些胆颤。 这目光,童真没有,配合微微勾起的嘴角,有一种‘你死期到了’的疯魔。 他急着回身体,可挣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作用。 “死丫头片子!你给我放开!” 但任他咆哮没用的,嘟嘟直接一捏,团吧团吧塞嘴里了。 难吃,呸! 还想占用这个身体?算你倒霉,投胎轮回的机会都给你直接收回! 怀峻熙就这么看着那个老鬼前一刻十分嚣张,下一刻就被毫无征兆的团巴成一团,连惨叫都只是漏出来一下下,就原地消失了。 消失了?! 怀峻熙挣扎爬行,向自己的身体而去。 进入身体前一刻,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毁掉老鬼的‘东西’。 一个婴儿。 哦,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儿,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嫌弃自己的婴儿。 她直直的看着自己,所以怀峻熙十分确定她能看得到自己。 怀峻熙有些脸红,那刚刚自己被揍她也看见了? 他立刻安慰自己,没事儿,婴儿不记事儿,长大了就会忘记自己的惨样了。 回到身体的瞬间,一直被太医拍打的身体这才主动自己用力咳嗽起来。 一口又一口的湖水咳嗽出来,怀峻熙终于彻底活了。 姬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一个大石头压了下来。 她看着自家女儿,片刻失神后,或许是下了某种决心,抱着嘟嘟出门了。 嘟嘟好奇,娘亲这是怎么了? 男孩儿活了母亲不高兴吗? 看到老老实实跪在屋外的二哥,和一旁不认识的男孩儿,嘟嘟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见到娘亲揍孩子的精彩场面了。 没想到母亲路过二哥,余光都没分给他,径直将自己交给黄嬷嬷,又进屋了。 娘亲干了什么嘟嘟不知道,反正晚上的时候户部侍郎大半夜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太子府了。 说什么都要见见府上的二公子,要感谢二公子一脚将自己痴呆的儿子给踹好了! 黄嬷嬷立在一旁,听汇报的小丫头激动的说,“太子殿下今年可算是转运了,那户部侍郎说了几次暗示要效忠殿下,太子殿下都拒绝了,殿下估计嫌弃他官小,不肯要他呢!” 姬蓝和黄嬷嬷对视一眼,怀向之怀侍郎,户部的钱篓子,侍郎的身份只是这怀大人方便自己做生意故意降的级。 小丫鬟好不容易给太子妃办一次事儿,便惟妙惟肖的给姬蓝学起太子拒绝户部侍郎的话。 常鸿轩:孤听说孩子还呛了几口水? 侍郎:就是多喝了几口,拉了个肚子,自己人,不打紧。 常鸿轩:自己人?据孤所知侍郎是晋王的人? 侍郎拱手:哎呦,老臣今日太激动,只记得自己以前努力为陛下赚钱,晋王……老臣糊涂,记不得了从前了。 常鸿轩:遂溪矿场孤记得就是你…… 侍郎扑通下跪:十万两,老臣买一个入殿下眼的机会。 侍郎夫人夫唱妇随,咬牙打出底牌:如若不行,儿子给老子抵债,太子府可以多一个李将军的儿子,也可以多一个户部侍郎的儿子! 常鸿轩惊讶,他们居然知道李将军的事儿! 同时失语:……原本是不必的,总觉得自己像个通过绑架质子谋夺皇位的山匪逆贼,可既然知道李将军的去向,那就来吧……把‘质子’上交吧。 半月后,从太子府去往姬太傅方向的马车从一辆变成两辆。 车上,常思正和怀峻熙大眼瞪小眼,安静如鸡。 另一辆,常思睿与李从野拳打脚踢,动如脱兔。 第十二章 京城祸害 姬蓝看着嘟嘟,在几天的诚惶诚恐后还是决定抱着孩子去一趟寺庙。 常鸿轩一听眉心一跳,“我不许你把女儿交给老和尚养!说什么也不行。” 姬蓝叹一口气,“寺庙只收男童……” 偷听的常思晟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是要送妹妹离开就好。 只是转念一想,悄悄发了个小脾气,“嘟嘟是郡主,哪里去不得?凭什么不要我妹妹!” 一起偷听的常思正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脑袋一个暴栗,让他闭嘴! 姬蓝还是出发了,她是去感谢老天的。 她认为就算嘟嘟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那也是她的女儿。 嘟嘟频频为了这个家带来好运,她是怕家里消耗嘟嘟的福气,老天都会再从嘟嘟身上拿回去。 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想到嘟嘟救了两条人命,就担忧的整夜睡不着。 寺庙,姬蓝实诚的给自己脑袋磕出一大坨红痕。 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愿意用二十年寿命保佑女儿一生康健。 她拜的虔诚,嘟嘟则是被黄嬷嬷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头顶垂眸看向她的佛祖。 哦,镀金的,还是空心的。 倒是那个香灰炉子看起来不错,就是一股味儿,不好下嘴。 和尚适时出现,慈眉善目的拿着一个托盘。 嘟嘟就看着她娘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托盘上,眼睛都不眨。 离开时,小和尚匆匆从屋里出来,交给姬蓝一串珠子。 “此物是方丈宝物,方丈佩戴三十余年,给家里的二公子戴上,可保太子全家三年无虞。” 小和尚告别时分别向太子妃和黄嬷嬷施礼。 可嘟嘟就是看见了,那小和尚是看着她道别的。 再看那珠子,好重的镇压咒。 用这么强的珠子镇压她那个没脑子的二哥? 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过嘟嘟为了家里好,早就决定不嚯嚯家里了,这个东西既然是给二哥的,也不是什么邪物,那她就不要了吧。 奇怪的是自从珠子给常思晟带上以后,三年内太子妃得到一个不算是太惊艳的好消息。 太子府名下的农庄以及姬蓝私产的庄子纷纷来报,家禽和牲畜这些年居然奇迹般的活下来不少。 姬蓝看着账本自然愉悦,往年,庄子上就算养只狗都活不过两年,如今只单单鸡鸭都可以盈利了! 姬蓝自然把这变化都记在自己女儿头上。 三年,嘟嘟已经是个会穿着最粉的裙子,捣最大的蛋的小姑娘了。 这年中秋花灯会办的甚是隆重。 其实今年不只是花灯会,其余节日也十分隆重。 因为今年陛下六十六岁了,礼部极力想突出这一年的不同,想为陛下讨个好兆头。 花灯会如此隆重,晋王在大殿上一顿侃侃而谈后,牵头自掏腰包五万两,势必要让这次的花灯会永远都留在百姓心中。 “……让全天下的百姓但凡经历过这天都永远记得这是父皇的恩惠。” 常鸿轩与姬蓝重复了一遍晋王的话,皮笑肉不笑的眯眯眼,“可真是我的好皇弟呢,他定是知道我与李将军关系缓和,知晓我为李将军和他身后的那些士兵重新站在明面上花了不少银两,什么时候不提钱,偏偏这个时候提!” 姬蓝心里盘算了一阵,拿出五万两倒也不难,十万两也不在话下。 太子府有她的经营收入也很可观,各地的食邑和铺面的收入也不错,再说太子府一向节俭,花销其实很小。 但重要的是就算花了钱也讨不到好处,只要不是第一个,余下跟随的只能是为晋王充了功绩。 姬蓝打算打听各家出多少银两,添个差不多的数目进去就算了。 既然没有意义,就没必要花大钱。 嘟嘟闭眼在小床上假寐。 明天她和二哥说好要去城外的破庙探险,二哥逃学,她逃命。 因为府里实在看她看的太紧了。 京城有四大纨绔和一大祸害。 她就是那一大祸害。 不要看只有三岁,次次惹的祸在皇帝那里都是挂了名的。 不过在嘟嘟看来都是她冤枉的。 半夜挖坟,带着下人取了墓主头颅烧火淬炼,她不就是为了头颅里面的那颗传说级的舍利子吗? 这墓主把这么邪的东西含嘴里下葬,压的自己投不了胎,子孙后代差点儿绝嗣。 要不是她贪……善良! 这家人早就死光光了。 额,不就是那晚连带着烧一座山吗? 她早就察觉到那年蝗虫不安分,留着也没用啊。 而且这些无知人类,草木灰是肥料欸!来年种啥不香? 她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儿,不仅不来府里专门夸夸她,还写了劳什子万民书,要求重罚她! 岂有此理!忘恩负义! 嘟嘟偷听爹娘说话,已经想好惹祸以后怎么保住自己的屁股不被揍了。 中秋节?不是要让皇祖父和百姓永生难忘吗?多简单,她办了! 翌日嘟嘟趁着午睡钻狗洞偷溜出府,和城外的二哥会合。 只是二哥身边多了一个脸熟的人。 李从野。 嘟嘟皱眉,“你带他?” 李从野看着这个走路都摇晃的小豆丁,不屑冷哼,“你都能来,我不能?” 李从野又看了看嘟嘟身后,“你居然不带仆从一个人就敢出来?” 嘟嘟冲他吐舌头,“你被卖了我都不会被卖!操心你自己吧!” 常思晟一把捞起妹妹抱在怀里,走向马车。 “走了走了,再不去人都走光了。” 三年一次科考,学子将会在两个月后进京,李将军禀告常鸿轩城外有异动。 近来频频死人,可就是探查不到原因,李将军建议太子想立功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但这个消息被爱听墙角的常思晟知道了。 于是就有了这次探险。 第十三章 胖乞丐 “我们要一直等着吗?如果这天都没结果,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李从野看着窗外。 嘟嘟今天的身穿着白色流光绸缎衫,下身搭着一条浅紫色的衣裙出来的。 出来的时候是个精致小奶团子,现在……像个小乞丐 尤其她现在端着一个大食盒吃的不亦乐乎,就更像了。 李从野回过头多看了两眼嘟嘟,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那个食盒。 如果食盒换成一个豁口的盆,这太子之女就可以直接上街要饭了。 而一旁的孩子她哥还一脸的宠溺,时不时的还问上一句,“还喜欢哪个点心,告诉二哥,二哥买。” ……啧。 一想到太子妃那样完美的夫人居然有这么两个孩子,他就异常糟心。 嘟嘟听了李从野的问题,咽了咽嗓子里堵着的点心。 常思晟立刻殷勤的递上水,给她拍背。 吞了两口水的嘟嘟立刻回嘴李从野,“你想的倒美!来一次就想把案子查清楚,你活菩萨还是包青天呐!皇帝给你当好不好?” 常思晟一听,偷偷捂住自己的心口,幸好妹妹不这么对他,不然他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李从野似乎早就习惯了,“哼,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 嘟嘟冲他龇牙,“二哥!他要抢咱家的东西!揍他!” 常思晟听话,立刻就跟李从野掐起来。 “好啊,你惦记我家的东西,看我不揍你!再敢乱说话,我就直接告诉你爹!揍死你!” 李从野此刻也不嫌弃嘟嘟脏了,一把抓过来,举着小孩儿当挡箭牌,还举着嘟嘟的拳头回击常思晟。 嘟嘟嘻嘻笑的加入,跟二哥一起欺负李从野。 车子到了寺庙不远的地方停下,三个小孩偷偷摸摸进了庙。 李从野和常思晟第一次参与到大案子里,一进来就紧张的观察四周,异常想发现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嘟嘟进破庙,假装不在意,一路溜溜达达的到神像前面。 然后伸爪子拍到了神像的脚趾甲。 背对着两个埋头苦找线索的哥,仰头对这大东西邪恶一笑,嘿嘿,还藏是不是? 她一进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笑的扭曲的神像。 笑的这么丑,一看就不对劲。 嗯,地下的香灰炉子里居然还有新鲜的香灰,居然还有人拜他? 嘟嘟动手抚摸。 脏东西缩在神像里战战兢兢,怎么办,这小家伙笑的好邪恶,它为什么这么害怕? 嘟嘟的笑好像是戏弄老鼠的猫,潜意思是:来,让我猜猜你到底藏在哪儿啦?找到你就死定了。 李从野看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倒是看到嘟嘟的动作,不由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神像。 等等? 他似乎看到神像的眼珠子在颤动! 他赶紧揉揉眼睛,再看,神像居然恢复了正常。 李从野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的,但此刻不免脊背发凉。 走过去一把将嘟嘟夹在胳吱窝里,“小孩儿不该来不干净的地方,你去外面等。” 嘟嘟刚刚找到那脏东西在哪儿,哪里甘心就这么被夹出去,不甘心蹬着小腿不愿意出去,可恶! 她灵机一动一指屋外,“我好像看到屋外有什么东西跑了,快追!” 李从野不屑勾唇,“我看起来像什么傻子吗?骗我拜托动一下脑子好不好,不然我觉得你在看不起我。” 嘟嘟失望,如果是怀俊熙是她人生的一大麻烦,那这个人就是与她八字不合吧…… “救……!” 李从野脸色一变,那是车夫的声音,他立刻将嘟嘟放下,嘱咐她“自己找个地方躲着!别出来!” 说罢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嘟嘟立在原地,这…这就被放过了? 简直有如天助。 她来不及蒙圈,看着二哥也冲了出去立刻掉头扒着神像努力往上爬。 隐匿在神像里的东西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过是一个人类孩子而已,为什么他会如此害怕啊啊! 他已经在这里窝藏这么多年了没道理会怕一个三岁孩子,拼了! 他幻化出一个黑乎乎的实体,“吼!”,冲向了向上爬的嘟嘟。 可是就在它要碰到孩子时,孩子诡异的扭过了头,她似乎心情很好。 忽然她那可爱的小嘴张大,拉长到几乎占据了小脸下巴的三分之二。 她一笑,漏出了两排尖利的牙齿。 脏东西感觉她就是在等自己主动送上门。 它立刻停在了半空,看着那猩红的眼睛,以及孩子身后从裙子里探出来的毛茸茸的尾巴,以及嘟嘟身后还隐隐有一个巨大的虚影…… 脏东西感觉那一瞬间头皮炸开,一股麻溜溜的东西覆盖全部神经,此刻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恐惧这孩子了。 “饕……饕餮!!” 是大妖也行啊,居然是饕餮! 那自己岂不是它的小菜?! 喊完,黑影在眨眼间钻回了本体。 巨大的神像开始一寸寸的裂开,嘟嘟皱了皱眉头,想跑? 神像的身体开始散架,一片片的掉落,庙都开始晃动,本就年久失修的庙立刻坍塌。 而神像的头居然在落地的瞬间迅速遁地而走。 嘟嘟不高兴了。 居然一点儿不识相,知道她是饕餮了不知道乖乖送到她嘴里来,还敢逃? 身后的虚影立即扑了上去,立在废墟里,瞅了一眼脏乱的地面,像是大猫打地鼠,一爪子按住了目标。 嘟嘟笑嘻嘻,抓到你了。 常思晟把五花大绑的车夫救下来,转头就与常煦阳吵了起来。 “常煦阳!你脑子有坑啊!你不知道看车夫腰间的牌子啊!太子府的马车你都敢动?脑子不好,赶紧让你那个孔雀爹赶紧回去再生一个!” 常煦阳给了常思晟一个白眼,“呦!你家倒是生了两个,不也没一个中用吗?我就是脑子不好,你将就一下吧,可别把自己气死。” 常煦阳看不上和常思晟吵,这就是武夫,他爹晋王和太子比,那他就要和常思正比。 常思晟算什么? 突然一阵巨响传来——轰! 不远处还好好的庙居然毫无预兆的塌了。 塌了!! 李从野和常思晟一扭头,瞳孔震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四章 进阶版胖乞丐 不好,嘟嘟还在里面! 常煦阳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反应过来后笑了,“塌了!呵,呵呵。” 他一收扇子,拍着常思晟的肩膀幸灾乐祸道,“我就是说你家全家都倒霉,看看!得多倒霉啊,居然进去一趟就把好好的庙给搞塌了,我说,你们这么倒霉还是去寺里面多拜拜吧,万一倒霉‘死’一个,可就太招笑了,哈哈哈。” 笑声还没有结束,一个拳头迎面而上。 “闭嘴!” 李从野的拳头也捏的咯吱咯吱响,但他心里清楚他没有资格对皇嗣动手,只能立即跑去找嘟嘟。 那个脏脏的小家伙,他一直看作自己妹妹的孩子,她……她还能活吗? 常思晟觉得自己走路的腿都是软的。 他真的是个害人精,小时候差点儿害死了大哥,这次又害死了妹妹,他是不是不应该再待在家里了。 两人拼命扒拉废墟里的碎块,常思晟甚至一边找一边儿抹眼泪。 嘟嘟被这塌了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坏兽要骂人了!这倒霉玩意儿她一定带回家,切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吃。 折磨不死它自己就不是上古坏兽! 常煦阳挨了一拳想还回去,可常思晟都不等他还手就跑了。 不等他生气,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再看常思晟那样子,他再算迟钝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他踢了一脚一旁呆滞的车夫,“唉!你家主子是不是疯了,到底怎么了?” 想起常思晟刚刚那张六神无主的脸,常煦阳不免又嫌弃起太子这一家,真是丢皇家的脸,遇到芝麻大的事儿都这么压不住,怪不得成了史上第一个被赶出东宫的太子。 要说是皇祖父嫌弃他晦气也有可能。 车夫这才被踢的回过了神,想也不想冲常煦阳磕头祈求,颤抖着手去抓常煦阳的衣角,“大少爷,求求你,求求你,我家小姐还在寺庙里,让你的人搭把手,救救我家小姐。” 他们这次就来了他一个大人,可是常煦阳却是带了七八个人的。 关键谁也想不到庙会塌啊! 常煦阳张大嘴巴,瞪大的眼睛半数是惊喜。 “真让我说中了?真倒霉死人了!哎哟!你看我这嘴!” 他笑着轻轻拍自己的嘴巴,与他的人对视后居然直接挂上了笑脸。 听着车夫的哀求,他看了一眼扒拉废墟的两人,回答道,“我的人可不能给你们借,我们要赶紧回去帮你们找人呢!你们一定等着,我这就回去叫太子殿下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少爷,真的不需要帮忙吗?若是那小孩儿真死了,太子向您发难,说您见死不救……” 常煦阳才不管,“我最多被骂两句,顶天了关在家几个月,他们可是死了一个人呢,哪多哪少?回家!” 他这次来也是想来这庙里找找线索,看看有没有可以立功的机会。 不过,这次虽然没有立功,倒是赶上太子府死人了。 真是运气好! 嘟嘟费力扒拉开身上砸中的大梁子。 她如果真是一个普通孩子,还可能真就被砸死了。 可是幸好她一点儿也不普通。 她虽然没有力大无穷,但刀枪不入,虽然没有拳打神仙脚踢魔鬼,但她有一口尖牙。 她的法相虽然无法触碰实物,但打邪物还是没问题的。 嘟嘟掸掸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完蛋了,裙子撕破了,上衣也划了个大口子。 这回到底要撒个什么谎才能进家门? 常思晟趴在废墟扒拉的十个手指头出血,李从野也没好到哪儿去,没踩实,整个人在废墟上摔了一跤,膝盖和手肘的衣服上全是血。 嘟嘟拖不动佛像的头,只能走到离她最近的李从野身后,戳戳他的肩膀。 李从野被人戳,扭头一看,是一个乌漆嘛黑,头发乱糟糟的小乞丐。 他没功夫搭理,转头继续找人。 嘟嘟:……? 那不耐烦的眼神什么意思? “李从野!你血呼刺啦的还好意思嫌弃我!?” 嘟嘟气死了,一脚踹到他小腿上。 李从野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愣愣的转头过来。 仔细看了一眼小乞丐,圆脸,大眼睛,壮实的身板…… “嘟嘟?” 常思晟听到他喊妹妹的名字,立刻转过了头。 他一下就认出了自家妹妹。 常思晟一把抱住孩子,也不管她脏不脏,埋在嘟嘟的肩膀里就是哭。 “呜呜呜!你活着啊!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嘟嘟因为这个紧紧的怀抱勾起一个小小的嘴角,嗯,有些开心。 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她二哥的头,不自在的咳咳,“嗯,看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我回去撒谎的时候也带上你,你有我护着一定不会被打的太惨。” 常思晟才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打,只要妹妹好好的,他愿意屁股被打烂。 太子府 姬蓝在屋里正在给女儿挑新样式。 那孩子虎的很,衣服鞋子什么的,别的小孩儿一年做十几套就蛮富足了,嘟嘟得三天一套,每一套都破的各有千秋。 “不好了!不好了!” 黄杏急匆匆的跑回来,一看到太子妃,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院子里。 姬蓝眼皮子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黄嬷嬷。 黄嬷嬷立刻懂了自家夫人的意思,去看嘟嘟有没有好好在自己的屋里。 黄杏在院子里喊道,“夫人!小郡主和二公子跑去城外的破庙玩儿,破庙塌了!小郡主……呜呜,小郡主埋在里面了!” 姬蓝腿一软,撑桌子硬是走到了屋外。 “你从哪儿来的消息?” 黄杏立刻回复,“是晋王家的少爷,亲自来说的,现在人还在府门口呢,说是,说是寺庙塌的几乎没了活路,若太子府调不出人,他父亲可以帮忙。” 姬蓝硬是撑着一口气,“去!去叫人骑马出城!我不信孩子死了,给我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连帷帽也顾不上用了,自去后院也牵了匹马。 从小君子六艺她也是会的,她要亲自去接她的孩子回来。 她自然知道那常煦阳是什么嘴脸,但她无暇顾及,也不想听他说恶心的话诅咒她的孩子,所以她直接骑马走了后门。 太子刚下朝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精神恍惚间还听到太子妃已经骑马出城了。 “殿下,老奴现在就去准备马……”车。 晋王一同下朝,只见太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摆好架势打算再杀个几百回,结果太子直接略过他,伸手卸了他的马车? 骑了他的汗血宝马扬长而去。 ……还要不要脸了?!当街抢马!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第十五章 回去收拾! “完蛋了,车夫说常驹阳回去通风报信了。” 嘟嘟条件反射性的捂住自己的屁股,糟了!那她的屁股还能保的住吗? “二哥,我们去外祖家躲两天吧,正好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可以认字的年纪了……” 常思晟上过外祖家的课,其实……外祖比母亲还可怕呀! 外祖抽手板的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 保证打的人拿不起筷子,但是还能握的住笔。 马车内的氛围不是很好,十几个急促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这是马蹄声吗?怎么我听着像是巴掌声呢?”常思晟也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好似整个车上最李从野不紧张,但是太子府的孩子知道,李将军才是真正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 “吁!” 车帘被暴力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三个小孩儿面前。 吓了仨孩子一哆嗦。 看着姬蓝的脸,就是一向坚持太子妃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人的李从野也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太子妃眼底是恐惧和担忧。 她真的怕一打开帘子看到的是抱着嘟嘟尸体痛哭流涕的儿子。 但一眼扫过里面三个破破烂烂的小孩儿,虽然造的看不出人样了,但可以肯定一点,嘟嘟没事儿,孩子们都没事儿。 这就足够了。 “回去再收拾你们!” 嘟嘟瑟缩。 好嘛。 连去外祖家避难都不成了 在回程的路上更是遇到了骑马赶来的太子。 同样,掀开车帘,挨个孩子扫一眼,道,“回去再收拾你们!” 嘟嘟:…… 其余二孩:…… 城门口,所有知道消息的大员都等在这里。 造成了严重的堵塞。 嘟嘟看着这些人群,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自己拎回来的佛像脑袋使劲塞身后藏好。 这么多人,别让这东西坏了她的计划。 知道太子可能痛失一女的消息,晋王特地叫人喊来了自己的女儿。 “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妹妹出事儿,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家难过,还是赶来送送她的好。” 小姑娘比嘟嘟大了两岁,一双大眼睛里都是精明。 一见到太子下马,她就离开冲了过去,小脸上全是泪痕。 “我还没有来得及和妹妹玩儿呢!二哥就把妹妹害死了!怀柔好伤心!呜呜呜,二伯,能不能让我在最后见一面妹妹啊?” “我好想妹妹!” 常煦阳立刻出来安抚自家妹妹,“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你二哥头上呢?也是妹妹太贪玩了,不服管教,你看京城哪个女子像她这般自由散漫,唉,这都是命啊。” 常怀柔躲在哥哥怀里哭,可怜巴巴的看向姬蓝,“二婶,妹妹还小,什么都不懂,是不是你平时对她疏于管教才导致她出事的?你不是她母亲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害妹妹?” 嘟嘟躲在车厢里,一张黑乎乎的小脸掀开车帘一脚,问二哥,“谁啊?我认识吗?她怎么哭的这样丑?” 还替她委屈上了? 常思晟回来的路上就被嘱咐不要出声,以免真的落人口舌,被人说他戕害幼妹。 可是他还没出声呢!这不就给已经给他安好罪名了? “孔雀晋王的两个戏子儿女,看他们演的,戏楼里的角儿都不如他俩!” “看着吧,这是数落上咱娘教女无方了,可真是疯狗见了都甘拜下风,只要是太子府的人,见了就咬。” “下一个就要攀咬爹了,你看着吧。” 说实话,常思晟后悔了。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 怎么什么事儿都没办成,遇到庙塌了不说,还碰到了常煦阳这个长嘴妇。 下次出来一定要提前看黄历! 嘟嘟怎么可能让这死小孩儿嘚瑟呢! 忍就不是她的风格。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小孩,知晓她父亲母亲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快速擦干净自己的小脸,掀开车帘一角,睁大眼睛看外面。 围观的京城百姓内心可惜,虽然痛恨,但那还是个孩子……然后他们只见那跟在太子身后的马车的窗帘子突然被掀起。 一个肉乎乎的小脸鬼鬼祟祟探了出来。 看到有人看自己,还五指并拢,冲外面的百姓打招呼呢。 认识她的百姓皆是脸色一变。 这……这不是那个放火烧山的那个小恶魔吗? 她居然还活着!那是谁在这里瞎造谣说这小孩儿死了的? 众人一言难尽的看向还在哭的忘乎所以的那两孩子。 “太子伯伯,你……” 常思晟心道,果然要喷父亲了。 “父亲!”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直接打断了常怀柔的表演。 常鸿轩和姬蓝都是眼皮子一跳。 这是要遭,想起女儿黑漆漆的脸……每天都在给皇家丢脸。 没事,大的丢,小的也丢,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父亲,这个不认识的丑八怪是谁啊!怎么连太子府的马车都拦啊!是没长眼睛吗?” 如此童真,又如此计较。 常怀柔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再怎么聪慧,也没学过这么被人当面骂要如何回嘴。 顿时脸就红了,要哭不哭的。 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这小郡主还活着呢!听着这声音,似乎身体无碍。” “就是,那到底是谁遍京城的传谣言说人家小姑娘死了?” “好像是晋王家的大公子……” 场面顿时寂静。 嘟嘟冲围观的叔叔伯伯眨眨可爱的眼睛。 可惜她的事迹已经无人不知,百姓在心里强迫自己按捺下被可爱到的激动心情,逼着自己漏出嫌弃的表情。 “父亲,这个丑丫头是找你说话的吗?那女儿能不能和二哥提前回去啊?女儿困困……” 李从野:yue 常思晟:啊啊!我妹子就是可爱,说叠词就更是可爱了! 常鸿轩想尽快带三个孩子去看大夫,便面色不改的嗯了一声,“回去吧。” 常怀柔求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奈何晋王并没有看她一眼,这种时候他才不会出现丢脸呢。 只是笑的极其难看的时候冲常鸿轩点点头,要走。 常鸿轩淡淡喊人,“晋王!你的两个儿女似乎很关心我的女儿呢,要不我把女儿送到你府上玩一两天,免得他们总惦记我女儿死了没。” 晋王听到要送那个最皮最捣蛋的过来,想也不想的连忙拒绝。 “不必,你的好女儿在京城的名号太大,我这样的王爷怕是镇不住,还是太子自己享福吧。” 那就是个管不住的,要是让她来府上察觉出什么,那就得不好了。 嘟嘟的屁股被打的红彤彤,还要和二哥一起跪在书房里背书。 背不出来,不给吃饭。 十首古诗,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就死记硬背。 最后是含着眼泪花,眼泪拌大米饭结束了这场教训。 第十六章 礼物 嘟嘟‘出狱’的那一天,总算和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佛像脑袋汇合了。 她指挥小厮敲开佛像脑袋,从里头得到一个拳头大的圆珠。 带回屋子后,自己小心翼翼的啃了半个下来。 嗯,这半个自己吃,她爱惜的摸摸,一口吞掉。 剩下的半个分别仔细的用牙齿咬成无数个小块。 每一个大概只有拇指大小。 拎着这散开的小块去找她父亲了。 常鸿轩拎着这些东西半信半疑。 “你是说,这些东西可以压得住暴民的戾气?” 嘟嘟点点头,“我可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给父亲你的!你不是想打败晋王吗?去花钱做善事,这个可以保你不遇糟心事儿。” 一旁的姬蓝与常鸿轩对视,女儿不普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可是还是第一次拿到了来自女儿的‘礼物’。 而且还是被他俩揍了以后还愿意拿出来的。 好女儿啊,两人有些感动。 但下次该揍还是要揍,这次是侥幸,下次要是真遇到什么不可挽回的,再教训就来不及了。 常鸿轩和姬蓝看着沾着口水的一小袋子碎块,他们不是没想过嘟嘟提的这个方法,但终究还是被倒霉气运给劝退了。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往年的经验,他们是钱也花了,好事还办的一团糟。 不过这次有了嘟嘟的‘礼物’,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许愿…… 中秋灯会在即,所有人都量体裁衣,所有主母都等着那天让自家儿女出彩。 只有姬蓝一心一意的嘱咐嘟嘟,“娘只有两个要求,不要弄乱头发,不要弄破衣服,能不能做到?” 头发不多,发型是硬撑的。 衣服尽量都是双层面料,不求好看,只求大庭广众的,保留一点儿皇家颜面。 繁华的街道喜庆的气氛铺满整个街道,每个人都洋溢着愉快和和乐的笑。 各色的花灯迷了人眼,每隔三十丈都有一个巨大的动物花灯。 看得人一惊,一惊,又一惊。 皇帝少有的出宫,在京城最高酒楼的露台上看着他的子民欢庆节日。 等皇帝给子孙和大臣们派发了红包,说了一些吉祥话后,一些人就活络了心思。 “陛下,这次多亏晋王殿下带头出资才能有如此繁华场面,晋王殿下真是百官的榜样呀!” “这次中秋花灯会晋王还率领上一届的科考学子出灯谜,画花鸟图,歌颂大庆国繁荣昌盛呢!” “这些花鸟图展出后还会以拍卖的形式到真正欣赏的人手里,所得的善款都会以朝廷的名义捐献给去年蝗灾的受灾人群手里。” 常寅听了很是高兴,大庆正是需要这种自己动脑子为大庆办实事的人。 当场赐了晋王一些珍藏的古玩后,有人提到了太子。 “听说太子殿下这次只捐出一万两银子,不知太子可是近来有什么困难?” “此话差矣,太子妃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会收拢钱财的女子,出嫁之前姬太傅压着不让做生意,嫁人之后,做了一家主母,想必更是收益多多。” 嘟嘟朝说话的几人看去,一把年纪了,咋跟村头老太太似的,真没意思。 这些人说的没错,母亲是很会赚钱,但母亲更会花钱,力求花出去的每一个铜板都起作用。 这捐款,明显就没什么好处,母亲聪明,才不会花到这儿呢。 只见姬蓝缓缓站起身来禀报,“父皇,儿媳也以为这次赏灯会臣妾和太子应当出头一份,毕竟太子是众人表率,理当处处打头阵。” “二婶说的真是好听,可钱呢?二伯如果做不到,倒也不必在这里逞强,摆出一副我们为难你的模样。” 听到自家儿子出口如此不客气,晋王也只拱拱手,不做批评。 常怀柔也颠颠的跑到嘟嘟身边,一脸懂事的把自己刚收到的红包塞到嘟嘟怀里,“妹妹,太子府是不是没钱了?我可以把我的红包给你,以后要是不够花了可以找我要,我虽然零花钱也不多,但如果妹妹吃不饱,姐姐还是可以分你一半的。” 嘟嘟本来以为今天就这么无聊了,红包只有少少的钱。 忧伤的直叹气。 可这个小姐姐人好好啊,居然愿意把自己的红包给她欸! 那她……就收下了。 怕常怀柔后悔,她一把将红包拿下,塞给身后的丫环,让她藏好。 又指着常怀柔脑袋上的叮叮当当说,“你可以把这些也给我吗?我母亲平时不让我买这么穷酸的配饰,你这里正好有,我也想要!”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常怀柔看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她会给吧? 常怀柔没想到嘟嘟会收了她的红包,她只不过是想逗的对方恼羞成怒,在皇祖父面前丢脸而已。 哪个小孩儿会不识眼色的拿人家的红包呀! 她爹妈没有教她规矩吗! 现在她不仅拿了红包,还想要她脑袋上的玉钗! 常怀柔害怕的一把捂住自己脑袋上的首饰,她还说自己首饰穷酸! 她又气又委屈,憋着小嘴跑了,扑到自个儿娘亲怀里呜呜大哭。 嘟嘟看向自己大哥,看到大哥赞成的眼神,漏出一个龇牙的笑。 嘻嘻。 大哥一定是在夸自己赚到晋王家的钱了。 常思正看到的嘟嘟,可可爱爱的一小坨,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坐在那里粉粉嫩嫩的,可爱的紧。 可是在常煦阳眼里,那哪里是粉色的肉球,明明就是一个散发邪恶紫气的小胖妞! 等大家的话都说完,姬蓝这才再次开口,“考虑到父皇心结所在,是去年吃不饱的灾民,太子建议臣妾,既然有这么多大臣出资灯会,那想必灯会是不缺钱的。” “于是我们便另谋一条路,太子府出资五万两,直接以朝廷的名义设了粥棚,保佑大部分难民在一个月内不会出现饿死。” “太子好友听说此事,纷纷出资,自发在难民地组织了购买了明年春种的种子,只当季节一到,这批种子就会分发到有需要的农民手里。” “臣妾以为,这也是为陛下分忧的一种善举。” 姬蓝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上面是这次参与买种之人。 德海立刻上前接过,呈现给皇上。 折子里的人有在朝为官的官员,也有商贾,有富甲一方的地主,还有行医大夫。 无论出资多少,都一一列出。 这行为足以表现出太子这人的实诚。 做了好事的,他都想让露露脸。 不能露脸,露个名字也好。 万一父皇一高兴,想赏点儿什么呢? 常寅:大孝子。 第十七章 一种本能 姬蓝话一出,晋王党皆是不可置信,。 太子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他们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晋王抬眼看了一眼跟局外人一样的太子,笑了笑起身,“还是皇兄考虑的周到,臣弟自愧不如。” 常鸿轩没好气,这话后面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但是父皇……” 看看看,又来了。 常思晟偷偷与坐在隔壁的妹妹吐槽,“你说晋王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臭毛病?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嘟嘟耸耸肩。 眼睛无意瞥过街道一角,是怀俊熙。 他这时候不与家人在一起,一个人瞎晃悠什么? 灵魂不稳,还爱冒险? 也不怕被中秋节回来串门的灵魂附身?这些可是从地狱而来,阴气极重,人间的鬼可比不了。 “皇兄的运气一直不是很好,为了不浪费皇兄的一片好意,我还是建议由儿臣的人即刻代皇兄派粥比较好。” “皇兄既然是为了百姓好,一定不会介意臣弟插手你做的好事儿吧,我也是为了父皇的百姓好。” 常鸿轩掩盖在袖子下的拳头捏紧。 姬蓝不想咽下这口气,“父皇,粥棚如今已经安然施粥十三天有余,从无发生过晋王所说之事……” 常鸿轩起身,按了按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没有冲皇上为自己辩解,而是将矛头对准晋王。 “弟弟说的很有道理。” 晋王拱手,“承让承让。” 他习惯于从太子手里抢功劳,反正他每次都能得逞,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毕竟……晋王快速的扫了一眼还在淡定吃菜的常思正。 帝王命格,不仅仅是快速学习的能力,还会有无穷无尽的运气。 常鸿轩强迫自己不看他得意的脸,提议道,“不若往后科考也不必要求学子认真学习,当然也不必考究学识如何,直接抽签来决定吧,这样选出来的人必然运气极好,一定会像弟弟一样,是个能力极强,最会办事的人。” 常寅眉头一挑,不免眼底漏出一丝笑意。 “你!这简直是胡闹!岂能拿科考做儿戏!这样选出来的人只会投机取巧!”晋王立即反驳。 太子不轻不淡的还了一句,“哦,这是儿戏吗?我还以为晋王不知道呢?所以才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既然弟弟知道这是投机取巧,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是在跟皇兄我开玩笑吗?” 嘟嘟还在狂塞,听到他爹的回答立刻忙里偷闲的给父亲竖了一个大拇指。 看!三年前,父亲在家还会经常自怨自艾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 如今,爹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晓得自我反思的爹了。 是个会犀利回嘴的太子爹了! 常思晟扭头回来看妹妹,试着体谅父亲的变化。 毕竟有这样逆天捣蛋的孩子,不提升自己的‘输出’和容忍度是不行滴。 容忍度包括但不限于:适时的指天骂地,指责‘唯小人难养也’。 输出包括了:翻白眼,忍着被气死还要给孩子强行讲道理等等。 三年的锤炼也不是白练的,这不就用上了? 他总结到一个道理,人生果然没有一个技能是白学的。 嘟嘟要是知道她二哥这么会总结道理,一定‘呦呦呦’一下。 合着这家里就自己一个常常挨揍呗,哪次挨揍你不一起啊? 就在所有人都要被太子这个理由说服时,没想到皇帝合上了折子道,“还是由晋王去办吧,价值八万两的粮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此话说完,就连晋王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父皇居然同意了? 他就这么简单把属于太子的功劳抢走了? 这帝王气运也太好用了点儿。 母妃这几年还一直因为蹦出来了的钉子担忧,这不都没事儿吗? 尤其做法之人说过,帝王气运年纪越大越浓厚,常思正今天十二岁了吧。 看来现在正是起大作用的时候。 “我听说太子在查京郊的案子?” 常鸿轩咬紧牙关,他此刻真的有一股冲动,这个太子他不想当了,干脆直接找一块封地,缩起来过日子得了。 原以为这次十三天了都没有倒霉,是运气好了一点了。 没想到不是不倒霉,而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但他还不能有怨言,他还有妻儿,有下属…… “是,正在调查。” 皇上随后说道,“那这件事你就全权负责吧,尽快在下次科举考试之前就办好,事关科考的事儿,与施粥同样重要。” 常鸿轩别无他法,只好认下。 “是。” 中秋灯会散场时,晋王带着一家人特意路过太子,“太子殿下,这三年,我以为你总算知道要少出风头了,不成想你还如此固执,如今一万两的中秋节费用为我做了添头不说,募集的价值七万两的粮食也收归在我的手下,感觉如何?” 常鸿轩此刻不想多说什么,他也是真的被气到了。 嘟嘟被常思正牵着,忽然撒开了大哥的手,跑到前面,挡在了她父亲的面前。 小小的孩子伸手要父亲抱起来,她不想说话矮人一头。 常鸿轩都被女儿训练出一种本能了。 只要这小祖宗不搞幺蛾子,其余的要求都不是问题。 嘟嘟短胳膊揽着她爹的脖子,侧身去看晋王的脸,粉粉嫩嫩的小娃娃一本正经的指着晋王的额头,“晋王殿下,咦?你这里怎么黑黑的?我以前见过一个和你一样颜色的,第二天就死了,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哦,不然嘟嘟会很担心的。” 晋王脸色极差。 什么死不死的! 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但被一个小孩子这么说,不由自主的伸手摸自己的额头。 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后,咬牙切齿,“太子殿下,早就听说令爱被你夫妇两个惯的无法无天,这次一见,果然如此。” 常鸿轩要笑不笑的,尤其是他眼底还有一抹幸灾乐祸,“弟弟可不要小瞧我女儿,她从小就与众不同,说的话还是要信三分的,若是不信,那就当我没说吧。” 说罢带着一家五口离开了。 常鸿轩走到半路偷偷问女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嘟嘟笑的一双眼睛明亮,大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带嘟嘟逛街,嘟嘟回去就告诉你。” 姬蓝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古灵精怪,一副不知愁的样子,眼睛笑出和女儿一样的形状。 常思正和常思晟如今都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身高与姬蓝一样高,也笑着看妹妹。 奇怪,刚刚还气的要死,被嘟嘟这么一搅和,突然就不气了。 常思晟凑到嘟嘟面前抢着要抱,“二哥带你逛呗!攒的零花钱都给嘟嘟,嘟嘟让二哥抱着逛呗?” 最后嘟嘟被两个哥哥带走了,常鸿轩和姬蓝落在后面跟着孩子。 远远看起来就是十分普通又温馨的一家五口。 第十八章 保平安 嘟嘟玩儿的高高兴兴,忽然一对官兵从四面八方拎着大刀跑来。 常鸿轩和姬蓝在人群后面,极快的赶到了三人身边。 常鸿轩拦住一位官差,掏出腰牌给他看了以后,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官差禀明,“户部侍郎怀大人家的公子走丢了,听说是被一个怪人哄骗走的,我们在寻他。” 嘟嘟刚刚玩儿的太开心,此刻低头一看自己的小指头。 红线又出现了。 那小子的魂魄又离体了! 常鸿轩前脚嘱咐官差,要注意还有没有走丢的孩子,如果丢失孩子的数量众多,可即刻报告禁军,配合调查。 转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姬蓝明明是一直看着自家孩子的,嘟嘟说要去看看隔壁小摊的傩戏面具,是常思正抱着过去的。 可是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小摊子面前就只剩二儿子一个了。 “你妹妹和你哥呢!” 常思晟侧头,“不是在……”这儿呢吗? 人呢?!! 嘟嘟当初与灵魂体的大哥对视过,只是自从大哥醒了以后都没有提过此事,嘟嘟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此时怀俊熙出事儿,大哥就用试探的目光看了她好几回。 “大哥?走?” 于是大哥就极其有行动力的将自己抱出来了。 跟着手指的红线肯定能找到怀俊熙。 灵魂与身体一般不会离太远。 从主大街一直七拐八绕的越走越偏。 嘟嘟一手揽着大哥的脖子,有条不紊的指挥。 常思正忙里偷闲,问嘟嘟,“你是怎么知道怀俊熙在哪儿的?” 嘟嘟竖起自己的小指,“我的小指有他的线。” 常思正,“我也有吗?” 嘟嘟赶紧捂住大哥的嘴,“嘘嘘嘘!这个不能有,要天打雷劈的!” 常思正还是不懂,什么东西?有根线就要天打雷劈! 他见妹妹没有解释的意思,拿开妹妹的手,便不再过问。 两人找到怀俊熙的时候,发现他正惨兮兮的躺在一个圈里。 怀俊熙的灵魂正站在身体不远处,脖子上套了一根黄色的绳子,另一头绑在另一人身上。 看到有人来了,怀俊熙终于又开始不安分的挣扎。 那人一看到院子里来了两小孩儿,神神叨叨的警告,“快点儿离开听到没有?不然待会儿看到什么被吓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中秋,十五,趁着极阴极阳接替的时候,他要为自己的灵魂换一个壳子。 真是天助他也!居然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候找到一个魂魄不稳固的孩子。 家室也不错,简直就是先天壳子圣体! 此人警告完二人,又声音得意的警告怀俊熙,“你跑个屁!你以为来了两个小孩就能救你了?他们压根看不到你!你就死心吧!” 嘟嘟无语的扣扣自己的小脸,快速的扫了一眼脚底下的阵法,又快速的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怀俊熙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来救他的人了,拼命挣扎,灵魂被脖子上的黄色绳子烫的直冒白烟。 可是就在嘟嘟要对上他的目光时……嘟嘟居然直接忽略了他看向了别处。 好似真的犹如这人所说的,嘟嘟和常思正都看不到自己。 “叫花子叔叔,这个孩子我们认识,我们现在要带这个人回家了。” 真人被叫叫花子一点儿也不生气,“哦,原来你们认识啊,那你们等等哦,等半刻钟,他就会醒来和你们一起回家了。” 但他可不保证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回家的会是谁…… 地上的月光愈发的亮,那个草草画出来的阵法就越来越明显。 常思正有些着急了,“我们真的要等吗?” 还是直接把人搬走吧。 嘟嘟摇摇头。 直到那人喷出一口血,均匀的洒在阵法上,随后打了几个手势,进入入定的状态。 嘟嘟一看阵法被激活,眼睛一亮,“就是现在!大哥,去擦他屁股底下的阵法,用脚擦!狠狠的磨!” 她被放下的那一刻,激动冲了过去,开始趴在地上四肢并用的用衣服蹭掉那层画了符咒的土。 妈呀!好东西!好东西!快蹭蹭! 那人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因着不是正常死亡,是自己用符咒把灵魂逼出的,还未消耗的寿数立刻犹如炸开的水花,溅到了四周的土层表面。 这土给死人没用,给活人,那可是大补的东西! 嘟嘟嫌脏,不过这一身沾了‘福气’的衣服倒是可以拿回去当礼物送给倒霉的爹爹。 刚刚出窍的灵魂,还没来得及奔向美好的新生活,就看到刚刚还一副无所谓、童真到要死的两个孩子,此刻一个撒着欢的在他好不容易画的符上撒泼打滚,一个不顾形象,顶着一副贵公子皮囊的小子撅着屁股,埋头狠狠用脚擦地上的阵法。 不! 不可以! 灵魂此刻拼命的想挤去怀俊熙的身体。 只可惜阵法已经被破坏,怀俊熙被困住的灵魂已经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嘟嘟此刻抬头冲无处可去的灵魂嘿嘿嘿。 “去哪儿啊?” 灵魂年纪不小了,他是鬼,但他竟然觉的眼前这个孩子比自己还恐怖! 因为灵魂状态的他竟然看到了这个孩子身后匍匐着一个巨大法相。 饕餮! 想到刚刚自己笑话怀俊熙‘没人能救你’,他就感觉两眼一黑,想直接晕死过去。 现在是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嘟嘟觉得自己蹭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走过去打算吃掉了事。 可是她看着对方身上浓厚的业障……可见做了很多坏事。 如果可以解开业障,还有功德可以积攒,那就可以带回去查查看。 姬蓝再次找到自家女儿时,又看到了三个脏小孩。 一个造的像个要饭小孩儿,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一张脸上被土擦的只有眼睛和额头是白的,肉脸上都是土,衣服……不提也罢。 其他两个男孩儿,同款的狼狈。 不过两个人都光着脚丫,宝贝的捧着一双污糟的鞋子,跟捧着圣旨似的。 一回家嘟嘟的屁股先挨了两巴掌。 “还敢跑?!” 嘟嘟看娘亲嫌弃的抖落手上的泥土,有些心疼。 那可是好东西呀! 看母亲不打了,十分皮实的从板凳上滑下来,摸摸自己毫无感觉的屁股,这才蹑手蹑脚的脱掉脏的掉灰的衣服,迅速从自己的宝贝箱子里翻出一叠御赐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布。 小心翼翼的包好,一溜烟跑了。 常鸿轩这一晚又进账十万两,怀大人亲自送来的。 不要不要的,就是要给。 他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遇到蹲在书房门口的自家姑娘,说什么都要把包袱塞给自己,还小嘴巴吧的嘱咐,一定贴身带上三天才能保平安,路过的大师说的。 常鸿轩再三保证,一定带着,一定不离身,这才抱着嘟嘟送回了屋。 再次进书房发现,桌子上安静的放着一双鞋。 正是儿子捧回来的那一双。 底下压着纸条,【保平安】。 第十九章 拿走妖丹 常鸿轩内心被这两个孩子的举动狠狠击中。 不争气的两个眼眶子酸酸的,他有些慌乱的揉揉眼睛,真是年纪大了,遇到点儿事儿就心软,唉。 顺子端着甜汤从屋外走进来时就看到背对着他的太子爷胡乱的擦脸。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常鸿轩不自在的咳嗽,故作镇定回答道,“没事儿,找个小点儿的箱子把桌上的东西装起来吧,不,你去找箱子,我亲自装。” 于是太子第二天上朝时,马车上不仅多了早餐茶点,还多了一口精致的小箱子。 同一天禁军被下令配合太子调查城外破庙杀人案。 姬蓝在屋里喝茶,抬眼便看到自家女儿屋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安静抿了一口茶,“黄妈妈,你有没有觉得嘟嘟一天天的比我还要忙?” 黄嬷嬷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自家小姐,今日侍女给小姐套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裙子,此刻嘟嘟忙忙叨叨的挪动自己的小短腿,在灿烂的太阳光下,像是一个愉快的蛋黄。 “呵呵呵,是,看着是挺忙的。” 姬蓝看账本子看的头昏脑涨。 费尽心机的为这次行动募集资金,太子府也是下了血本的,毕竟太子又没有什么灰色产业,那笔银子都是府里私产出的。 这次可是血亏了。 “嘟嘟今日什么行程?” 黄嬷嬷替自家夫人按按肩,“顺子送完殿下去早朝后,就要去城外每个粥棚把咱们的人给撤回来,嘟嘟要一起去,殿下允了。” 姬蓝想到顺子做事一向都考虑周到,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便专心处理自己的事儿。 灾民施粥点 粥棚前排了长长的一队人,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 顺子到时,引得一众人的关注。 只见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就会冒犯似的。 但没等大家仔细看清顺子的长相,身前的披风交接处突然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梳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款式的双耳发髻,白白肉肉的小脸上是一双到处逡巡的大眼睛。 顺子怕孩子喝了冷风肚子疼,就给直接塞披风里了,这会儿到了,就可以放她出来换口气了。 嘟嘟小鼻子皱皱,锁定一个方向,指着那个方向,“顺子,去那儿!” 不一会儿嘟嘟就到了拿着鞭子敦促难民的官差面前。 “把爹爹给你的东西还给我。” 顺子想提醒,在外面不可说我,要自称本郡主。 但……捏捏手底下胖嘟嘟的小肥腰,算了。 孩子还小。 嘟嘟不放心妖丹,本也打算用完就收回来的。 发下去自然是无误,但要是收回来,怕有心人发现它的妙处,昧下,那可就遭了。 镇压过的妖丹非同凡响。 官差一听,果然犹豫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石子’。 恋恋不舍的上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他拿到这个‘小石子’后,倒霉的事儿都不见了,本想搞个假的交上去,没想到竟然是小郡主亲自来要。 前些日子盖粥棚,他因为幸运捡回来了一条命。 那天,插路标的牌子毫无征兆的直直倒向他前一刻站着的地方。 那么粗的木架!那么重的底座,要是直接砸到他的身上,不死也残! 还有还有……以前与难民打交道的差事儿都是极其艰难的。 难民吃不到饭易怒,他们酷暑天执勤,脾气也不好,这种差事哪次不和难民打几次架才罢休。 可这次,遇到的难民最多顶两句嘴,戾气有,但都乖乖的。 要说这次与往次有什么不同,就只有腰间这小石头了。 心理作用作祟,自从他注意到这个小石头,他觉得自己去赌坊小赌两把,运气都没以前那么差了。 官差不甘心,问起这小石头的来源,“顺子爷,能否告诉在下,太子殿下的这石头是从哪儿来的,应该是在极其灵验的地方取得的吧?” 嘟嘟小眉头一皱,欸?看不起她人小是不是?怎么不问她? 官差目光下移,看到了一张不服气的小脸。 “石头是我的,从哪里来……不告诉你!” 哼!叫你瞧不起小孩儿! 嘟嘟不傻,她虽然不想理解人间的事儿,但也知道如此邪门的事情一定不能与爹爹扯上关系。 哥哥有帝王气运,如今只要撑着太子爹爹与晋王一直斗下去,等大哥长大,到时候……哇咔咔咔,她就有无穷无尽的宝物,她点哪儿就吃哪儿。 或许自己再争气一点儿,直接扶她的那个太子爹……呸!嘟嘟赶紧拍拍自己的小脸。 不能贪快。 爹爹本来就没有帝王气运,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要么就是早逝,要么就是国破家亡。 她可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 嘟嘟忙活了一天,终于把自己散出去的妖核给收拢了,这些人其中果然有拿着普通的石头滥竽充数的,不过幸好都因为没有提前准备,都被嘟嘟搜出来了。 顺子回程的时候十分不解,“这是什么很厉害的石头吗?为什么要专门拿回来?” 嘟嘟将头埋在披风里,偷着坏笑,一张脸像是长出邪恶表情的包子。 “这是嘟嘟的玩具,现在不乐意借给爹爹玩儿了,自然要拿回来啦。” 嘿嘿,当然要拿回来。 暴民这段时间都乖乖听话,那是因为身上的戾气都被妖丹镇压了。 现在她突然拿走,戾气积攒许久,不乱套就怪了! 不是爱抢功劳吗?那就准备好迎接这一波‘泼天的福气’吧! 邪恶嘟嘟叉腰,miahahahaha! 而在粥棚点,一些事情在悄无声息的发生。 太子将人撤走,晋王的人接手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更是发生了有乱民偷抢粮食的事情发生,各个粥棚点都乱七八糟,进行不下去了。 晋王府 “报!晋王殿下,粥棚的人送来消息,灾民暴动,频频出事故,我们派去的人手不够,请求增加人手。” 晋王不悦的看向一旁的幕僚,“你没有统计过太子那边的人手吗?他们派多少人,我们就派多少人,这点儿小事儿你都办不好嘛?” 幕僚属实冤枉,“殿下,属下真是按您说的办的!甚至为了确保把握住这次机会,每个粥棚,属下还多配备了两个人!” 晋王还是不信,“一个粥棚你派去多少人?” 幕僚回禀,“七人。” 晋王眼睛大睁,“什么?!七人?” 往年三十人都不够,施粥的人得两班倒,看米粮的人更是三班倒,再加上现场维护秩序的人手,难民的队伍那么长,三十人才是标准。 “荒唐!这七人能干什么?你怎么办事的!” “还不赶紧加派人手!” 幕僚有些难堪,但不动弹。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可……可是账上的钱不够用了。” “您中秋宴明面上只花了五万两,但是底下的人都是硬着头皮跟着您捐的,所以我们各家各户都补贴了一点儿,算算,我们也花出去八万多两。” “这一年户部大操大办,各地官员效仿,能贪墨的银子也不多。” 晋王揉揉自己的眉心,“怀向之呢?去找他!他不是一向送银子送的勤,直接找他要!” 幕僚脸色更是不好。 “晋王殿下,他…投靠太子殿下了,已经许久没来送银子了。” 说完此话,他都想哭了。 这两三年,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看着晋王好像在皇上面前更得脸了,但手下可用的人却越来越少。 就连最近刑部,近一年来最出风头的刑部司郎中郝云,然也是太子党! 瞧着一直闷不吭声的是个老实人,后来才被被查出来是太子的暗桩! 真是看走了眼。 幕僚盘点来盘点去,就是查不出这三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只说怀大人,之前为了得到晋王殿下的庇佑,五万两五万两的送,送钱送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真是一两都没见过了。 晋王猛地将头转过来,抓住幕僚的领子拉到跟前,不可置信怒吼道,“你说什么?!你说谁去太子那边儿了?” “不对!太子肯要他?矿场的那件事儿怀向之帮我们摆了他一道,太子怎么可能会用他?” 当初那一大片铁矿可是太子的人先发现的,要不是怀向之提前发现市场的蛛丝马迹,配合一群商人和工人演了一场戏,让太子误以为那矿场不具备开采的价值,晋王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他父皇的眼呢! 但太子竟然还同意怀向之为他办事?! 幕僚起初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