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被造谣》 第1章 托梦券 “卢月梨死了,死在了她最爱我的那一年。” 卢月梨死后的一个月零三天里,这是陈如桂第二十八次跟别人这么说。 听者无一不为他们俩的绝美爱情惋惜,更有甚者,鼻头一酸,竟落下几滴眼泪。 每每这时,卢月梨就在旁边气的牙痒痒。 她对着陈如桂挥拳头:“陈如桂你个王八蛋,谁爱你了!再讲这种烂梗你等老娘连你一起带下来!” 陈如桂对她的愤怒恍若未闻,依旧一遍遍的跟来人说着这句话。 他当然听不见,因为卢月梨死了嘛。 人鬼殊途,卢月梨就算气得冒烟,也拿他没办法。 她连饭都吃不下,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被气活了。 士可杀不可辱!卢月梨决定给他托梦。 从陈如桂开始这套说辞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攒钱。 说到攒钱,卢月梨又想骂他,天天说什么爱不爱的,就光知道动动嘴皮子,她在底下过的紧巴巴的,好歹给她烧点钱啊。 卢月梨开始了卧薪尝胆,吃糠咽菜的日子。 辛辛苦苦地攒了一个月零三天,终于攒够了托梦的钱,在地府办事处兑换了一张托梦券。 可是这家伙根本不做梦,她在办事处的托梦办公室蹲了好几天,陈如桂的梦屏幕都是一片空白。 卢月梨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睡着,她破天荒地在心里为他祈祷:“陈如桂,你可一定不要熬夜和失眠啊…” 倒不是为了陈如桂的健康着想,只是,陈如桂要是一直不做梦,她的托梦券就要过期了。 不可以! 卢月梨心疼自己的钱,这玩意儿买了就不能退货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他做梦了。 卢月梨于一个安静的夜晚,进入了陈如桂的梦里。 陈如桂今天梦到的是一片空旷的地。 卢月梨走啊走,这破地方长的一模一样,看不到变化也看不到尽头,更可恶的是,在这里她不能飘,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腿走。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巨大的跑步机上原地踏步。 卢月梨泄了气,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更别说找陈如桂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这地方像个T台,而自己像个模特,于是她叉着腰走起猫步。 在想象的T台上走了个来回,突然听到陈如桂的声音:“你是谁?” 卢月梨吓了一跳。 没人告诉她走猫步可以召唤陈如桂啊。 陈如桂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书包,刘海垂下来盖住额头和眉毛,一副很愿意给人抄作业的乖乖模样。 看起来很好欺负。 卢月梨对他这副妆造很不屑:在梦里还装上嫩了。 她的脚步停下来,手依旧叉着腰:“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如桂指指旁边的树:“树后面。” 卢月梨点点头:“这样啊。” 她懒得计较树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你的梦你说了算咯。 她是有正事的。 “我是卢月梨,你忘了我了?” 陈如桂这家伙像个蠢蛋,呆呆地看着她摇头。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卢月梨有点生气,老娘花了钱来的,结果你说你不认识我?! 卢月梨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想想。” 陈如桂想不出来,并且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卢月梨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这不是像蠢蛋了,这分明就是蠢蛋。 她跟蠢蛋计较什么呢。 卢月梨好声好气地告诉他:“你叫陈如桂,我叫卢月梨,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你别再跟别人说我喜欢你了,要是被我发现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哼哼…” 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哼哼两声,意思是“你懂的”,总之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蠢蛋陈如桂很没眼力见。 他睁大眼睛,偏偏要刨根问底:“你就怎么样?” 卢月梨举起拳头:“我就打爆你的头!” 陈如桂大惊失色,背着书包转身就要走:“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要去上学了。” 卢月梨正疑惑他要往哪里走,下一秒,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学校,隔着老远就听见学校的铃声。 …好吧,你的梦你说了算。 听见铃声的陈如桂跑了起来,他要迟到了! 卢月梨没准备跟上去,她该说的都说完了,没兴趣在梦里上学。 她打了个哈欠,靠着那棵树盘腿坐了下来。她有点无聊,可现在又不能出梦。 使用托梦券托梦的鬼,只能等到做梦者醒了才能出梦。 鬼知道这家伙要在梦里上学上到什么时候。 哦,鬼也不知道。 卢月梨想,陈如桂装嫩装上瘾了上到毕业也是有可能的。 “卢月梨!上课铃都打了怎么还不进来?” 哪里来的地中海班主任? 卢月梨只是眨了下眼睛,下一秒钟,她就突然穿上校服背着书包站在了教室门口。 讲台上站的是她上学的时候最怕的数学老师。 卢月梨转身就要走,反正都是梦,还管什么上课铃。 走之前她不忘说一句她上辈子不敢说的话:“老师,因为我要出去玩。” 卢月梨兴奋地跑起来了。 当学生的居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该当死罪!死罪!死罪啊!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死了。 她这也是死而无憾了。 卢月梨跑啊跑,一口气跑了两公里,跑到了原来刷新出陈如桂的那棵树那里。 卢月梨停下来叉着腰大口喘气,转过头来看远处的学校。 学校非常草率地立在那里,在3d和2d之间反复横跳,看起来一眼假。 她倚靠着树,嫌弃地吐槽:“这场景建模也太逊…” 下一秒,她又回到了教室门口。 因为姿势还停留在靠着树的样子,她差点摔了一跤。 不是?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在路上不回来,跑完了给我整回来了? “卢月梨,上课铃都打了,怎么还不进来?” 熟悉的话,熟悉的地中海班主任。 “好好好!”卢月梨低着头咬牙切齿。 抬起头来又乖乖微笑:“不好意思老师,我今天起晚了。” 她认命地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坐在了陈如桂后面的位置。 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她恨恨地挤出来几个字:“你、做、的、梦、你、牛!” 陈如桂正伏在桌子上建立空间坐标系,莫名觉得背后凉凉的。 数学课真是神奇,明明毕业这么多年了,哪怕她都从人变成鬼了,但是一坐在教室里听数学课,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熟悉的困意袭来,听着讲台上老师一句一句地讲课,卢月梨的脑袋也跟着一下一下地点。 她自我感觉良好,这么多年没上课了,她不仅没睡着,手里拿着的笔还好学地记着笔记,老师的声音萦绕耳边,卢月梨觉得自己听的津津有味。 她摇头晃脑,沉浸在数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嘿嘿数学课真有意思,我最爱上数学课了… “咚”的一声,卢月梨的头磕在桌子上了,不过热爱学习的卢月梨同学很快就抬起了头。 然后她发现了件见鬼的事情,她好像,能睁开眼。 接着她睁开了眼。 见鬼,她什么时候闭上的? 班主任站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卢月梨啊,昨天晚上熬夜用功了吧?真是辛苦了。” 熟悉的阴阳怪气语气,听得她倍感亲切。 不过卢月梨还是很不满意这个设定,怎么在梦里她还能睡着! 班主任很贴心,轻声细语的生怕吓着她似的:“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开着空调睡呀?” 好惊悚,她感觉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起来了。 卢月梨唯唯诺诺:“不…不用了。” 身边没有脸的npc同学自动触发程序,小声地笑了起来。 不是,这很离谱好吗。 她在心里吐槽:你们连嘴都没有,是怎么发出笑声的? 班主任眉毛立起来:“什么不用了,我看用得很!早上第一节课就敢睡觉,下午叫你家长来!” 卢月梨不知道这个场景建模里能不能找到她家长,不过她看着班主任立起来的眉毛,真诚而迅速地点了头。 老师的眉肌看起来很发达的样子。 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课堂又回到了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卢月梨不敢再睡觉了,她想起来自己刚才还记了笔记的,她凑近笔记本认真辨认自己写的东西。 这句歪歪扭扭的话是…cos是蠢蛋? 卢月梨也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骂cos。 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卢月梨盯着前面陈如桂的后脑勺,开始祈祷陈如桂因为失眠或者尿急醒来。 醒来啊醒来啊!卢月梨在心里无能狂怒,陈如桂,你再睡会咱俩就要高考了! 很遗憾,现实中的陈如桂显然是睡得正香。 前面的脑袋一会低下去记笔记,一会抬起来看黑板,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呼地吹,带着他头顶一撮头发上上下下。 别的同学连脸都没有,给自己的建模倒是连头发丝飘起的弧度都精致的要命。 卢月梨看他哪哪都不爽,她拿起笔,带有强烈主观色彩地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两个大字:缺德!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她顾不上什么缺不缺德,拍拍陈如桂的肩膀。 这是他的梦,应该是他想干嘛就干嘛的,那他想现在放学的话,现在不就能放学了? 现在除了班主任有脸,周围的同学脸上都打着马赛克,估计没有自主意识,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真正受折磨的只有他们俩,再严谨一点,受苦的只有她卢月梨一个人,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她上哪找个家长来学校? 陈如桂转过头,露出一张缺德的完美帅脸。 帅脸上带着疑惑。 陈如桂自动忘记了之前在树旁的交流:“卢月梨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卢月梨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问道:“陈如桂,你想不想放学啊?” 陈如桂的头上“吧唧”一声,冒出来一个问号。 第2章 老人机 卢月梨很凌乱地看着问号。 就这么冒出来了? 她很想摇着陈如桂的肩膀问他:这还在三次元里吗朋友? 卢月梨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问号挪不开眼睛。 陈如桂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个坐在后面的卢月梨同学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不是才第一节课吗? 他想了想对这个卢月梨的印象,上学迟到,上课睡觉,刚才还被叫了家长。 是上数学课的时候睡懵了吧。 卢月梨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眨啊眨。 陈如桂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这双眼睛盯得他好不自在,耳朵也有些热,他囫囵摇了摇头就转过身去。 “哎…”卢月梨还想叫住他,就看到他自顾自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又一声“吧唧”,他头上的问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串zzz。 不是,梦外在睡,梦里也睡,你是猪啊。 卢月梨有点生气,自从进了这个蠢蛋的梦里,她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 生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气,想想就更生气了。 人实在是因为不能死两遍,否则她早就被气得再死一遍。 唯一能说话的陈如桂不仅一句话没说,而且现在还睡成猪了。 卢月梨实在无聊,扭头对着身边的无脸同桌自言自语:“你说,陈如桂什么时候才醒呢?” 结果没想到,她说完话,“叮”的一声,同桌脸上的马赛克居然消失了,露出一张白净俏皮的脸。 梳着齐刘海的俏皮同桌张嘴说话:“肯定是上课他才会醒啊。” 其实她的意思是问现实的陈如桂什么时候醒,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有人跟她说话了,她卢月梨终于不用一个人无聊的自言自语了。 按照这个套路,只要她跟其他人也说话,大家脸上的马赛克就都能消失了。 被一圈无脸人包围的感觉太奇怪了,卢月梨开始跟其他人打招呼:“嗨!哈喽!我卢月梨啊!” “叮叮叮叮…”一连串声音响起,像在按微波炉的按钮。 被打招呼的同学脸上的马赛克果然都慢慢消散掉了,露出了各有不同的脸,表情倒是不约而同的— 一脸惊恐。 他们脸上都写满了“不熟的同学突然和我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卢月梨偏要笑眯眯地等他们回应,太好玩了,居然一个班人都是社恐。 打招呼只是想要看清你的脸啊同学。 打完招呼口干舌燥,她在书包里翻啊翻,还真在侧边找到个水杯。 旁边的同桌凑过来说:“卢月梨,你今天跟之前不一样哦。” 卢月梨心说,那可不,前几天咱俩也不认识啊。 她一边喝水一边接话:“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喜欢陈如桂啊?” 卢月梨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吞下去。 同桌八卦的脸近在眼前,乖乖的齐刘海配上圆圆的脸,她还是忍住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算了,她想。 我是看你长的可爱才放你一马。 卢月梨被水呛得咳嗽起来,咳完已经用尽所有力气,脸色比死了还难看。 她靠着墙壁虚弱着辟谣:“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话不可以乱说…” 同桌对自己的推测势在必得,班里又吵,于是声音也没再压着:“你不喜欢他怎么会特意去注意他什么时候醒,而且我刚刚一说,你就反应这么大。” 最后她得出毋庸置疑的结论:“你就是喜欢陈如桂!” 卢月梨正要为自己正名,偏偏这时候打铃了,班主任像闪现一样就进来了。 她只能用气声回一句:“没有的事。” 同桌不信,谁会突然盯着一个人等他睡醒。 于是她也用气声刨根问底:“那是为什么?” 卢月梨胡编乱造:“因为他欠我钱。” 同桌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了,这个陈如桂还真是过分。 上课听不进去,卢月梨又开始放空,看到什么想什么。 她看着陈如桂的后脑勺,估计是睡多了,耳根都睡红了。 卢月梨移开视线,唉,好想玩手机… 终于熬完了上午的课,陈如桂这个人根本不会做梦,梦了一上午,全是数学课,给她上得有点不想活了。 放学了,卢月梨倒要看看这次能刷新什么新场景。 学生都在往外走,身边没脸的人一下子就变多了,简直要把人挤变形。 她跟着陈如桂东拐西拐,像在一座迷宫里穿梭,卢月梨几乎要以为遇到鬼打墙了。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她一抬头,看到了那棵熟悉的树。 来来回回的场景就那么几个,原来这里是你的老巢是吧。 陈如桂转过身:“卢月梨。” 真是缺德啊,声音也好听的这么缺德。 “干嘛?” “是我要问你才对,你跟着我做什么?” 陈如桂抱臂倚在树边,一双眼和她对视,像要透过眼睛看穿她的心。 卢月梨移开视线,不承认道:“这叫什么话,我家不能也住这吗?你忘了吗,早上咱俩还在这碰到了来着。” 说着她又大度地挥挥手:“你不记得也正常,你这人健忘。” “哦,”他垂下眼思考,“那还挺巧的。” 当务之急是让他赶快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是啊是啊。”卢月梨附和着他,十分生硬地转换话题:“哎?陈如桂,你看咱们的学校,像不像假的啊?” 陈如桂跟着她往学校的方向看,学校看起来像一张草率的儿童画,他认同地点点头。 卢月梨明知故问:“哎呀,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梦呢?”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陈如桂。 快醒啊快醒啊,快点发现自己在做梦。 陈如桂不说话,眼神在她脸上游移。 她等啊等,等来了对方神色复杂地问出的一句话:“你,发烧了吗?” 卢月梨摇着他的肩膀,语速不自觉提快:“不是,学校都成2d的了你觉得正常吗,这就是假的啊,这是你的梦,你的梦!” 她有点语无伦次:“你现在想想你要的东西,说不定马上就从天而降了!你现在快说你要冰激凌!” 陈如桂被她摇的发晕,呆呆地跟着她重复:“我要冰激凌?” 下一秒,冰激凌从天而降,精准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陈如桂举着冰激凌的样子有点滑稽。 卢月梨更激动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现在说,你现在说,你要…你要醒过来!” “我要醒过来。” 卢月梨期待着等待出梦。 一秒,两秒,五秒,无事发生。 “要不你大声一点?” 陈如桂吃了一口冰激凌,再次开口:“我要醒过来!” 无事发生。 卢月梨又要没力气了,陈如桂眼看她整个人从容光焕发一秒切换到死气沉沉。 她苦笑着:“算了算了…” 转头看见陈如桂的冰激凌:“哎,你给我也变一个冰激凌吧。” 她补充道:“我要草莓的。” 陈如桂乖乖点头:“我要草莓冰激凌。” 又一个冰激凌乖乖落在他的手上。 真是怪了,怎么变冰激凌变得这么顺利。 两个人靠着树坐下来吃冰激凌。 吃完冰激凌,卢月梨生出一计:“你给我变个手机出来呗。” 陈如桂言听计从:“我要手机。” 卢月梨拿着手机高高兴兴地玩起来:“行了行了,那你上学去吧。” 有了手机就不无聊了,还管什么梦不梦醒不醒的,陈如桂不可能睡一辈子,她只要一边玩一边等着出梦就好了嘛。 陈如桂的脸垮了下来:“我一个人去上学?” 卢月梨忙着玩手机,没空看他:“当然了,你现在是学生,你当然要上学去。” 她正玩的起劲,手机突然从她手上消失了。 卢月梨看着空空如也的一双手莫名其妙。 太可恶了,都在她手上了居然能凭空消失。 陈如桂背着书包站起来要去上学了,卢月梨赶忙拉住他的衣角。 陈如桂低头问她:“怎么了?” “手机消失了陈如桂。” “啊?怎么会这样?”陈如桂深表惋惜:“那我们…” 卢月梨打断他:“再变一个吧陈如桂。” “…什么?” “再给我变一个吧陈如桂。” 卢月梨的眼睛看着他眨啊眨。 陈如桂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要手机。” 卢月梨看手机从天而降,落在了陈如桂的手上:“怎么是老人机?” 陈如桂摇头:“不知道。” 真是怪了,她怀疑地看着陈如桂:“是不是你…” 为了表明忠心的陈如桂闭上眼睛念念有词:“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 手机一块接一块地从天而降,像下了一场手机雨。 “停停停,不要变手机了…” 卢月梨狼狈地躲这场人造电子雨,她眼看着身边堆成小山的老人机,连忙叫停。 真是见鬼了。 卢月梨觉得很奇怪,这不符合逻辑啊,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笨,梦能讲什么逻辑。 谁知道陈如桂怎么做的梦。 陈如桂抱歉地看着她:“那我们现在只好一起…” 话还没说完,卢月梨又心生一计:“那你能不能让学校消失?” 见他有点迟疑,卢月梨又说:“这是假的嘛。” 陈如桂妥协了:“我要学校消失。” 这下也不用上学了,两个人又重新坐回了树下。 卢月梨开始复盘:“你知道你在做梦吗?” 陈如桂点点头又摇摇头。 卢月梨表示理解,突然说这个确实是让人不好接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想啊,现实中能有天上掉雪糕的好事吗?” 还没等陈如桂说话,她就突然站在了学校操场的跑道上。 四周的座位上坐满了有脸的没脸的学生。 场景的突然变化,弄的她措手不及。 见鬼了,学校不是都消失了,怎么还是要回来上学? 她搞不懂,怎么学校消失了又变回来了,手机消失了就没有了。 卢月梨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买到假的托梦券了,这根本不是进了陈如桂的梦,倒像是专门整她的规则怪谈。 她环顾四周,从主席台挂着的横幅成功推断出现在貌似是在开运动会。 她对面的跑道上,几个女孩拿着五颜六色的接力棒正在奋力地奔跑着。 太好了,终于不用上数学课了。 但是她怎么也站在跑道上? 更让人崩溃的是,比赛甚至已经开始了。 且不说她都多少年没运动过了,她中午连饭都没吃,哪里有力气跑? 卢月梨现在很想就地躺下来装死。 显然,是不能的。 第3章 运动会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同学的欢呼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卢月梨现在很后悔,就不应该搞“士可杀不可辱”那套,头脑一热攒了一个月钱,把自己送进来受苦来了。 如果能跨时空对话,她很想穿回去劝自己看开一点:“死都死了,还管什么活人造的谣。” 卢月梨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成长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能再退了,同学的接力棒已经朝她递过来了。 大学都毕业好几年的卢月梨要拼着一把老骨头,跟一帮年轻力壮的高中生比赛。 谁能来爱护一下老人。 她接过接力棒转身就跑,也不知道是要跑多少米。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不允许她在跑步的时候思考。 不管了,总之跑应该就行了。 卢月梨的腿很久都没有这么有存在感了。 一进梦里就开始走,然后从学校出来跑了两公里,放学了又在走,现在还要在这里比赛。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她累的直不起腰,有脸没脸的同学们围住她说她是第一,为班级争光。 卢月梨点点头,把所有夸奖照单全收:“应该的应该的。” 操场上这么多人,实际上真正能感觉到累的只有她一个。 第一名给她,实在是,应该的。 陈如桂的词汇量少的可怜,同学夸奖赞美的话就那么几个词,来来回回说了好几轮。 卢月梨听得有些开小差,她只想对自己的腿说一句:跟着我这个主人,你真是辛苦了。 她想,这条也记在陈如桂头上。 人果然是善变的。 她又有点想穿越时空,穿回去告诉五分钟前的自己:“不!不忍也不退了!” 钱也花了,苦也受了,不能这么便宜了陈如桂。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等她出去了,要再攒一个月钱,亲自上去找他。 陈如桂,你给老娘等着。 等等,陈如桂呢? 她在这边累死累活,这家伙躲在哪里过好日子? 还没等找到他,头顶的大喇叭忽然出声喊:“610号选手请尽快赶到铅球比赛场地,比赛快要开始了,610号选手请尽快赶到铅球比赛场地,比赛…” 卢月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大大的610映入眼帘。 这谁给她报的名? 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算了算了,抛铅球应该累不到哪里去,就当沉浸式体验高中生了。” 抛铅球果然比跑步轻松,她也不管什么远不远,抛出去就行,实在是能力有限,主打一个重在参与了。 结果没想到,最后一报成绩,她居然又是第一。 卢月梨指着裁判的成绩单不可置信地发出疑问:“多少?你确定我丢了二十多米?” 无脸裁判点点头:“是这样的,610选手。” 陈如桂,你真的很敢梦。 她有种走关系得第一的羞耻感,世界纪录也就二十多米啊… 周围同学又是一阵夸赞,虽然知道是梦,但还是听得她脸都有点红了:“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广播里又传来声音: “610号选手请尽快赶到跳高场地。” “610号选手请尽快赶到跳远场地。” “610号选手请尽快赶到标枪场地。” 卢月梨很想丢个铅球到现实砸醒陈如桂,梦起来没完没了了,一个选手可以报这么多项吗? 接连参与了好几项比赛的610号选手筋疲力尽,分别取得了跳高两米五,跳远八米,标枪七十多米的好成绩,毫无疑问,无一不是第一名。 这成绩,裁判敢报她都不敢听,幸亏是在做梦。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有脸的同学,在一众无脸同学中显得格外明显,隔着老远就在喊她:“卢月梨!” 卢月梨认出她来了,是梳着齐刘海的俏皮同桌。 俏皮同桌拉着她的手祝贺:“你太厉害了,参加的项目居然全都破了世界纪录!” 听听,破世界纪录,这是可以的吗?这是正确的吗? 卢月梨在心里求她别再说了:“…我就是运气好你信吗?” 同桌以为她在谦虚:“哈哈哈你真幽默。” 同桌告诉她要开始颁奖了,让她准备准备。 卢月梨上了主席台,发现只有她一个得奖的学生,台上一帮无脸领导按顺序依次给她颁奖。 她站在领奖台上,领导们拿着奖牌像旋转小火锅似的一个个走过来。 这个是校长,卢月梨低头戴上第一块,然后是副校长,卢月梨低头戴上第二块,接着是教导主任,卢月梨低头戴上第三块。 她的头已经不是自己主动低的了,奖牌在脖子上重得她抬不起头,还有最后一块,戴上就能抬头了。 卢月梨低着头等着最后一块奖牌,最后一个领导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却没有动作,她也懒得抬头看,她怕闪着脖子。 脖子正酸着,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那声音喊她:“卢月梨。” 顾不上闪不闪酸不酸了,她一抬头,面前站着的果然是陈如桂。 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又回到了那片空地,只剩下他们俩,和旁边那棵树。 卢月梨忍不住爆了粗口:“我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回事,一会不见,他就把自己梦成校领导了? 这不公平,很不公平! 陈如桂还穿着校服,就是人看起来不大好欺负了。 他的手插在兜里,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问:“运动会好玩吗?” 卢月梨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对方一脸玩味:“你猜猜看喽。” 卢月梨在脑子里开始捋,这里是他的梦,那么这里的所有应该都是在他的意志下运作的。 也就是说,除了靠托梦券进来的她,所有人的言行举止,所有场景变化,都是陈如桂的潜意识操纵的。 但是,就算是潜意识,他身在其中,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明明她告诉他这是梦的时候,这家伙一脸呆样,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他在做梦,他能控梦。 而且,他在耍她。 “你什么时候才意识到的?” “从你告诉我这是梦开始。”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却还假装不相信问她是不是发烧了。 所以冰激凌能一变一个准,手机却只能变不能玩的老人机,学校明明消失了但她还是出现在学校。 可恶的陈如桂在前面跟她装嫩又装傻,原来她才是那个傻子。 傻不拉几的想不通为什么手机会消失学校不会。 想通了的卢月梨面无表情,抬手给他一拳:“王八蛋!” 陈如桂没躲,还笑嘻嘻地犯贱:“一点也不疼。” 在他的梦里无可奈何,卢月梨更生气了。 她的威胁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你要是再跟人家造谣我就打爆你的头!” 面对头爆预警的陈如桂明知故问:“我造什么谣了?” 卢月梨瞪他。 他拉长声音:“哦—” “卢月梨死了,死在了她最爱我哎哎哎!” 他没说完,因为卢月梨摘了奖牌追着他打:“你还好意思说!谁爱你啊王八蛋!再造谣老娘晚上就上去找你!” “你还可以上来?” 陈如桂好像不太信:“这在你们那边违法的吧?” “你懂个屁!这次进你的梦,我就是花钱买的托梦券,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不懂!”说着她还不忘吐槽一句:“天天说什么爱不爱的,也不知道给老娘烧点钱花花!” “你没钱花?” “废话,谁给我烧了?这张托梦券我攒了一个月!一个月!我才死了多久啊!一天好日子没过就光吃糠咽菜了,好不容易买了券,结果进来了你还整我!” 卢月梨越说越心酸:“咱俩确实是死对头,但我都死了,你还非要造谣非要造谣!连死人的谣你都造!” 陈如桂捋清楚了:“所以说你今天来我梦里,不是我梦见你了,是你花钱买的那个什么券才进来的?然后你还能花钱上来找我?” 卢月梨点头。 “不信。你以为我是个傻的?” 卢月梨又要暴走了:“气死我了这有什么不信的?你再造谣老娘一定上去找你!” “来来来,你有本事你上来啊!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行啊,你等着,等我上来单挑!老娘非要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对,老娘现在就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卢月梨撸起袖子就要打,一到白光闪过,她回到了地府办事处。 陈如桂睡醒了。 可恶啊可恶,早不醒晚不醒,关键时候让他跑了。 卢月梨牙齿咬的咯咯响,她讨厌会控梦的人!不,陈如桂是条狗,控梦狗! 卢月梨又过起了卧薪尝胆的苦日子,陈如桂这个沙避死不悔改,造谣的频率更高了。 一直说也不怕人家以为他是神经病。 上门券比托梦券贵多了,她辛辛苦苦地攒,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死了三个月了,卢月梨从下来了就一直在吃糠咽菜,有认识的知情鬼劝她说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摆摆手:“你不懂,退一步他该蹬鼻子上脸了,这是为了捍卫尊严。” 这一天,和其他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地府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通知她,说她有一笔大额进账。 工作人员向她解释,其实这笔钱是早就烧给她的,不过因为金额大,所以进账延迟了三个月。 卢月梨想了想这三个月来过的苦日子,简直想泪洒奈何桥。 她觉得是时候给殿长信箱写封信提提意见,这个规矩很不合理啊。 照这样说,人要预知自己的死期并且提前三个月就在上面烧纸才能确保下来后有钱花。 也不对,人得死了才能在下面开户啊。卢月梨连连摇头,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打款人的姓名是陈如桂。 她看着存折上的一串零笑的合不拢嘴,陈如桂还算有点良心,她之前错怪他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陈如桂造谣和在梦里整她这一条,她还是必须要报仇的。 择日不如撞日,她现在的钱够买下所有的上门券,陈如桂,你等着满地找牙吧。 出了地府办事处的门,卢月梨一抬头,大门的正对面悬着一行巨大的标语:有问题,就找地府办事处。 果然是效率高,才来了一趟,她这不就快解决问题了。 她在标语下发出一串邪恶的笑声:“桀桀桀桀桀桀桀。” 第4章 签合同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十二点一过,全副武装的卢月梨顺着窗户,悄无声息地飘进了陈如桂的家。 全副武装包括,把假发散下来盖住脸,拿白床单当裙子,向认识的鬼借了点血包充门面… 这些东西准备起来还挺麻烦的,但是做这些的时候,她感觉特别有劲。 她坐在窗口气喘吁吁,一路飘上来累坏她了。 陈如桂这家伙,买房非要买23楼,飘的她有点恐高了。 她飘上来的过程中,感觉自己像一只气球,只能闭着眼睛升,不敢睁眼向下看。 鬼要是能流汗,她早就汗流浃背了。 卢月梨缓够了,擦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珠,确定了手腕上血包的位置,重新用头发盖住脸。 她飘到陈如桂的床边,借着朦胧月色,她看到了陈如桂熟睡的脸。 陈如桂啊陈如桂,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尿了啊。 她弯下腰,几缕发丝轻轻在他脸上扫过,冰凉的手附上了他的脸。 哦,这完美的开头,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一切都在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卢月梨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刻意压低,显得格外空灵:“陈如桂,还睡呢?姑奶奶来了,给老娘起来单…” “挑”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床上的人握住了手腕。 卢月梨一怔。 下一秒陈如桂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在专门等她。 他嘴角勾起,声音带着点哑:“卢月梨,你终于来了。” 她的手还贴在他的脸上,月光下,陈如桂面色苍白,一双眼却漆黑如墨。他看着她笑,好像他才是吸人精气的男鬼。 卢月梨下意识惊叫出声:“鬼啊!” 说着就要撤回手,可却被他牢牢握着,怎么也抽不开,急得她另一只手也来帮忙。 拉扯间,藏在手腕上的血包却又被她弄破,血浆喷了男人一脸。 血一缕一缕的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卢月梨别开脸,冷汗在一瞬间冒出来。 她手脚并用,也顾不上裹在身上的白床单滑下来:“我靠,我晕血啊!” 死人多忘事啊,她怎么偏偏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晕血。 陈如桂松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抓起白床单擦血,卢月梨精疲力竭地坐在一边。 完了,全完了。 她完美的计划,才刚开了个头就宣告失败了。 陈如桂起身把沾了血的床单丢进垃圾桶,接着“吧嗒”一声开了灯。 灯光盖住了朦胧的月光,房间一下子亮起来了。 陈如桂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把她提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晕血?” 站起来的卢月梨捋了捋歪掉的头发,很不礼貌地朝他翻白眼:“关你屁事,咱俩…不对,是我跟你,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卢月梨对着称呼斤斤计较,把“我跟你”三个字音咬的格外重。 “行,”他点点头,淡淡开口:“那开始吧。” “开始什么?” “不是要单挑?我准备好了。” 怎么忘了正事。 卢月梨头脑风暴,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单挑的气氛都没了,她是没心情跟他单挑了。 卢月梨装作若无其事地耸肩:“我还有事,今天先放过你。” 一时安静下来。 卢月梨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又不由心疼起花重金购买的上门券,可惜了,什么都没干成。 陈如桂突然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还盼着我来?” 卢月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知道陈如桂居然也这么想单挑,难道是偷偷在家练了? 不得了,他这么有把握,那她不是必输无疑了。 两个月前做的梦了,两个月里陈如桂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来敲门。 他想起卢月梨在梦里说没钱,虽然之前早就给她烧过了,但还是又给她烧了一大箱金元宝。 “收了我那么多钱不上来看看我,你好意思吗?” “…” 拿人手短,收了钱的卢月梨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实在不行我不找你单挑了行了吧!” 刚好现在她有点担心会打不过练过的陈如桂。 怕他不愿意,她还补充道:“你天天在上面跟人家造谣,我下面的桃花都被你一张嘴说跑了。” 她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我也是吃了亏的。 说完她悄悄观察陈如桂的神色,他好像笑了一下,被他迅速用咳嗽掩盖过去。 “咳咳…是吗?这一码归一码。” “行,”卢月梨看起来大度又爽快:“那就这样,我不找你单挑了,你也别在乱说话了,咱俩相识一场,你有空多给我烧点纸,我下去了。” 她带着一身装备就要跑,说到底钱是放在第一位的,她怕再过一会陈如桂让她还钱。 卢月梨一只脚已经跨上窗台。 “慢着。” 她心里正心虚,坐在窗口上僵硬地转过头,声音都有些变调:“…怎么了?” 陈如桂抱臂倚在墙边:“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划算啊。” “…有吗?我觉得还行吧。” 陈如桂摇摇头,像是真的在思考:“不太行,这样吧,你每隔一天买一张上门券上来找我。” “我上来找你干嘛?你还想单挑?” “你收了我那么多钱,隔一天上来给我打扫打扫卫生不是应该的吗?” “不行!这钱你也花不了。” “那我烧还要费不少力气呢,又要买纸钱,又要叠金元宝,还要忍着烟熏眼睛给你烧过去…” 说到最后,他看着她的眼睛抱怨道:“很累的。” “你!”陈如桂这把掰着手指头数得她无话可说。 “不愿意也可以,你把钱还给我,咱们俩就算两清了。” 她上哪还去?下面的钱根本带不上来。 良久,卢月梨退了一步:“…我最多一个月来一次。”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周一次,不然我以后不给你烧了。” “…行。”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为了保险起见,咱们签个合同吧。” “…没必要吧。” 陈如桂笑眯眯,和颜悦色道:“怎么会没必要呢。毕竟,我也是怕你跑路的呀。” 没上过三年班都说不出来这种语气,卢月梨的嘴角抽了抽,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说出“亲爱的”了。 她也学他笑眯眯:“陈如桂你说话真是有够恶心。” “有吗,亲爱…” 卢月梨又背着装备从窗口爬下来:“好了不许说了,我跟你签合同。” 两个人拟了一份合同,卢月梨拿起笔在乙方那一栏飞快地签了字。 放下笔的陈如桂很快进入甲方的角色:“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你该开始干活了。” 卢月梨瞪他,很不情愿地把装备放在一边。 陈如桂像个伪善的地主,微笑提醒她:“扫帚拖把都在那边。” 卢月梨拖拖拉拉地干活,面对地主,她选择磨洋工。 大半夜的,地主的黑眼圈重的像熊猫。 看着都快要猝死了,熊猫地主还是不愿意睡觉,坐在一边监工,不时点评几句。 “这里没拖干净。” “垃圾还在那里躺着呢。” “把你那个假发丢了呗,干活不方便,大晚上还挺吓人的。” 她终于忍无可忍,抬头瞪着他。 他若无其事地摊手:“看我干嘛,快干活啊,不然你把钱还给…” 王八蛋! 卢月梨拍着胸口在心里给自己顺气:你一个死人跟活人计较什么? 调理好了,她把假发摘了下来赔笑脸:“可以了吗?” 她想,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就为了点钱在这给陈如桂当牛做马赔笑脸。 算了,还是挺大一笔钱的。 万恶的地主陈如桂又发话了:“行了,干活吧。” 卢月梨扫地拖地倒垃圾,不要脸的陈如桂还用她会飘为理由,让她擦窗户外边的玻璃。 畜牲啊畜牲,她擦的时候手都在抖。悄悄骂了他两句,一阵风正好吹过来,吹了她一嘴陈年老灰尘。 卢月梨辛辛苦苦地收拾了三个小时,等结束了天都快亮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久违的有了活着时候的感觉。 这种,上班上到想死的感觉。 陈如桂为她打开窗户,好心地提醒她:“下周同一时间,不见不散哦。” 卢月梨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也顾不上什么恐不恐高了,伸腿就跳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病,闲的没事干花钱给自己找了个夜班上。 不过她也没打算再来了,给陈如桂当保姆的活她可不想再干第二回。 签个合同就想栓住她?死都死了,她还讲什么诚信。 能想出和死人签合同这一出,陈如桂也该去医院看看了。 卢月梨神清气爽地过了一个礼拜,钱多到她根本花不完,她拿着陈如桂烧的钱给自己置办了一套三百平的房子。 她一边拿着房产证扇风,一边跟旁边认识的鬼们说得云淡风轻:“哎呀,房子嘛,要那么大也没什么用,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卢月梨戴满珠宝首饰的手轻轻扶额:“唉,其实,我从来都没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说出来她自己都想笑,这下真的给她装爽了。 十二点过了,她在两米的大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形,安然入睡。 陈如桂,人要独立,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来吧。 卢月梨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忽然觉得床变小了点。 嗯?床还是买小了吗?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身边幽幽地传来一句:“再挤我就要掉下去了。” 谁在说话? 她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顶着黑眼圈的脸。 “啊!”她尖叫着一脚把黑眼圈哥踢下了床。 男人这种生物爱慕虚荣她是有所耳闻的,但她不过是有了点小钱,就有男人要爬她的床了? 卢月梨很不爽地看着床下的男人。 等等,这个黑眼圈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