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你感到恐惧(乙女游戏)》 第1章 一周目 ① 你第七次调整耳坠的角度时,早春的晨露正顺着道场的青瓦滴落,樱花刚抽出的嫩苞在风里瑟缩,像无数未拆封的粉红信笺。 “真是的,这种天气还要晨练......” 堂弟雾岛慎吾的抱怨声从更衣室传来。 你背靠着百年樱树粗糙的树皮,数着时间等待那个身影出现。 七点十五分,木刀破空的声音准时响起,隔着纸门都能想象他挥剑时绷紧的肩线——那是你观察一个月总结出的生物钟。 手机震动起来,是慎吾发来的消息: 「老姐,真要这么做?和也哥会发现的」 你对着屏幕冷笑。 上周他弄丢你的限量版手办时,可是跪着发誓会帮忙制造机会,现在却躲在更衣室里发简讯,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现在,立刻,把剑袋放在第三块榻榻米边缘」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道场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慎吾的哀嚎恰到好处:“和也哥!我好像扭到脚了——” 纸门哗啦拉开。 你迅速将浅草寺求来的护身符塞进树洞,指尖残留着特意熏染的樱花香水味。 这个角度能让他弯腰捡剑袋时,恰好看见符袋上金线绣的鹤振翅欲飞。 晨雾里浮动着松木香,那是他惯用的护手霜味道。 你数着他木屐踩过青石的声响,在第五声时“恰好”转身。 “雾岛学姐?” 清原和也站在三步之外,晨光给他睫毛镀上金边。剑袋随意搭在肩头,露出的竹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据说是他国中夺冠时的纪念物。 你低头绞着裙摆,让新染的樱花色指甲在晨光里颤动:“听说下周是全国大赛......”喉间的羞怯和拘谨经过三个夜晚的练习:“这个,请务必收下。” 护身符落在他掌心时,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浅蓝色符袋上沾着樱树汁液,是你用棉签精心点染的“意外”痕迹。 上周目击他拒绝女生时,你发现他对这类笨拙的真诚最没有抵抗力。 “让您费心了。” 他弯腰的弧度像支被风压弯的竹,制服下摆扫过你小腿时激起细密的战栗:“要进来喝杯茶吗?慎吾总说您泡的玄米茶......” 道场突然传来慎吾夸张的抽气声。你适时后退半步,耳坠在颈侧晃出脆响:“我还要准备早课。” 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上周替新生挡开失控木剑时留下的,你在树后看得真切。 直到转过廊角,你才放任嘴角扬起。 手机相册里存着他抚摸护身符的照片,晨光中低垂的眉眼温柔得近乎圣洁。 ———— 午休的天台空无一人,你倚着铁丝网剥开饭团。 海苔碎裂的声响让你想起今晨他捡起护身符时,符袋金线勾住剑穗的细微摩擦。 三月的风卷着樱花掠过唇畔,你在心里想着见他的细节。 手机突然震动,慎吾发来偷拍的照片。 画面里清原和也正在擦拭竹剑,护身符的红绳缠在剑柄,与你送的那枚几乎重叠。 「他戴上了!」慎吾的感叹号几乎戳破屏幕。 你放大照片。 剑柄上分明是去年全国大赛的纪念绳,褪色的红绳里缠着金线。 你微微皱眉。 “雾岛同学又在看清原君的照片?” 身旁同班的小泉突然探头,你迅速切到猫咪视频:“听说剑道部要换新队服呢。” 屏幕上的橘猫正扑向毛线球,就像你此刻想掐死这个多事鬼的冲动。 ———— 暮色中的道场像座发光的纸灯笼。 你看着他更换护身符的动作,捕捉到一种规律——每周三、五使用浅色系,周二四用深色,周日会系上去年全国大赛的旧绳结。 你将这些记在脑海。 道场窗缝漏出的暖光里,你看着他给新护身符打结。 那些彩色的符袋在墙角堆成小山,当他的指尖抚过你送的浅蓝剑穗时,突然轻笑出声: “雾岛学姐今天换了柑橘调的香水呢。” 你猛地后退撞翻铁皮桶,惊飞栖息的乌鸦,月光将你的影子钉在墙上,他推开纸门的声音像道惊雷。 你抓起英语课本转身就跑,橡胶鞋底碾碎满地樱花,那些精心计算的谋略,此刻都碎成扎进脚心的花瓣残骸。 晨风卷着樱瓣掠过屏幕,你想起一个月前那个雨天。 当时你躲在文学部窗后,看他撑着透明雨伞护送低年级女生回教室。 伞面倾斜的弧度,指尖虚扶在对方肩头三厘米处的克制,连拒绝都温柔得令人心颤的模样——像极了父亲收藏室那尊残缺的药师佛像。 开新文~ 欢迎收藏、点赞、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周目 ① 第2章 一周目 ② 道场的纸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时,你攥紧湿透的制服下摆。 昨夜雨水的潮气还黏在衣料上,混着柑橘香水的甜腻,让你想起被清原和也撞破偷看时的窘迫——他的呼吸擦过耳际的触感,像一片沾了露水的樱瓣,轻飘飘落在心口,却怎么也拂不掉。 “老姐,你魔怔了吧?”慎吾咬着冰棍蹲在廊下,竹剑尖戳了戳你藏起的护身符,“和也哥昨天还问我你是不是病了,大半夜在道场外晃悠。” 你踢飞脚边的石子,看它惊起池塘里打盹的锦鲤。 晨光中他的身影从对岸掠过,剑穗上浅蓝色的符袋一晃而过——那是你三天前新送的,系绳处特意打了死结。 你数着他挥剑的次数,直到慎吾突然拽你起身:“家政课要迟到了!” ———— 料理台的瓷盘里躺着第七块失败的玉子烧。 焦黄的边缘蜷曲如枯萎的秋叶,这是你今晨特意调大火候的“杰作”。 ——清原和也总会对“不够完美的手作感”多看一眼。 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你听见慎吾刻意提高的嗓音穿透雨幕:“和也哥!家政课多做的玉子烧要不要尝尝?” 清原和也推门时带进一阵潮湿的松木香。 你背对他调整围裙系带,第三颗纽扣松开的幅度比昨日多了一厘米。 蛋液倒入平底锅的滋滋声里,你“失手”碰翻糖罐,琥珀色的结晶在灶台蔓延成星图。 “当心。” 他伸手关火的瞬间,你撞进他怀里。 玉子烧的焦香混着他衣襟残留的线香,你数着他喉结滚动的次数,直到他后退半步拾起滚落的护身符——浅蓝色符袋边缘沾着糖粒,在晨光中像撒了金粉。 “前辈的护身符,”他指尖抚过金线刺绣的裂口,“被油污弄脏了。” 你慌乱去抢,发梢勾住他剑穗上的流苏。 纠缠间你瞥见他锁骨处一闪而过的银光——那是你上周“遗失”的樱花吊坠,此刻正贴着他跳动的颈动脉。 慎吾突然在门外咳嗽,你踉跄后退时打翻整锅蛋液,焦香在雨声中炸开。 瓷盘碎裂的脆响中,滚烫的蛋液溅上你脚踝。 你踉跄后退时踩到慎吾乱丢的竹剑,整个人向后仰去——却被清原和也的剑鞘稳稳托住后腰。 他的手臂隔着剑道服传来温度,掌心虚扶在你肩头三寸的位置,像对待神社里易碎的琉璃神像。 “有没有烫到?”他低头时额发扫过你通红的耳尖,剑穗上的浅蓝护身符蹭过你手腕,沾着蛋液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黏腻的光。 你瞥见他制服的第三颗纽扣被糖浆黏住,那里本该松动的缝线却缠着新缝的银丝。 慎吾突然从门外探头:“老姐!料理老师说你的焦糖布丁......” 他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你攥着清原衣襟的手上。 你慌忙后退,后腰撞上料理台时打翻整罐肉桂粉,金棕色的烟雾在你们之间漫开。 清原和也后退半步的姿势像避开晨露的蝶,他摘下护身符用手帕擦拭,素白绢布上洇开的糖渍像一朵畸形的花:“我去拿医药箱。” 转身时剑穗扫过你发烫的脚踝,浅蓝流苏上沾着的蛋液碎屑簌簌落下。 你蹲身收拾残局时,发现他剑袋内侧露出一角浅蓝色绢布——是你上周送的护身符包装纸,此刻正垫在一叠旧报纸里。 慎吾凑过来捡起沾满糖浆的竹剑,压低声音道:“和也哥刚才一直盯着你脚踝看......” ———— 雨势渐歇时,你抱着新做的玉子烧走向弓道场。 慎吾的简讯显示清原正在第七箭靶指导新生,你松开弓弦的刹那,箭矢歪斜着钉入他晨练时常倚的樱树。 树皮簌簌剥落,露出藏在裂缝里的浅蓝符袋——那是你三天前埋下的“偶然”。 “手腕要像接住落樱那样放松。” 清原和也的声音惊落你发间雨珠。 他从身后覆上你手背,体温透过潮湿的剑道服渗入脊背。第二支箭擦过符袋金线,将昨夜夹在《古今和歌集》里的信笺钉上树干——那是抄录了整晚的《伊势物语》,墨迹被晨露洇成青灰。 你注意到他今日系着墨绿领带,尾端沾着玉子烧的焦痕——正是昨日打翻的那份。 当他替你调整箭羽角度时,剑穗上的护身符边缘银光微闪,那道裂缝已被仔细缝补,针脚细密得如同神社巫女绣的神纹。 晨光穿透弓道场的格窗,将银丝针脚照得发亮。 你眯起眼细看,发现那些细密的纹路竟拼成鹤羽的形状——正是他家纹上的图腾。 缝线的银丝泛着冷光,是伊势神宫每年只产三卷的奉纳用线,去年父亲想为你的振袖腰带求一卷都未能如愿。 他调整箭羽的手指忽然顿住,护身符在晨风中轻旋。 你看见裂缝背面藏着极小的刺绣,是《古事记》里天照大神隐遁岩户的典故,金线断裂处被银丝补成八咫镜的纹样,镜面位置用茜草染出针尖大的红点——像滴永远凝固的血珠。 “这是......”你刚要开口,远处传来早课的钟声。 他顺势松开手,护身符落回剑穗时,你瞥见他袖口内侧沾着银丝碎屑,袖扣上缠着根浅蓝色的长发——与你昨夜练习折纸时断在梳齿间的发丝如出一辙。 ———— 离开弓道场时,你“忘记”在第七箭靶处带走备用护身符。 次日经过中庭,你看见学生会长的女儿正摆弄那枚符袋,浅蓝流苏缠着她新染的樱色指甲。 你转身撞上清原和也的视线,他剑穗上的护身符边缘沾着陌生的香水味——是茉莉混着佛手柑的气息。 “前辈的箭术,”他替你拂去肩头落花,“比上周精进了。” 你盯着他转身时晃动的剑穗,那枚真正沾着糖渍的护身符依旧系在原处,金线裂口被银丝仔细缝补。 雨滴突然砸在睫毛上,你分不清眼眶的酸涩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梅雨在弓道场的青石板上积成镜面,倒映着檐角褪色的破魔矢。 你攥着备用护身符退到第七箭靶的阴影里,身后竹帘被风掀起又落下,发出佛经翻页般的细响。 学生会长女儿的浅笑声从东侧回廊飘来,混着青苔与线香的气息,让你想起上周在古籍库闻到的霉味。 那枚浅蓝符袋在她指尖转成流光的漩涡,金线鹤纹正对着你昨日刻在箭靶背面的「和」字。 你数着她指甲上樱瓣的层数——五层。 比你少染了两层渐变——直到她突然将符袋系在箭尾。 离弦的箭矢穿透潮湿的空气,符袋擦过你晨练时射在靶心的旧箭,金线勾住你遗落的发绳。 “清原前辈说护身符要物归原主。”她歪头笑出梨涡,箭矢尾羽扫过你发烫的耳垂,“不过我的弓道服还缺个装饰......” 你接过符袋时触到黏腻的触感——箭尾涂着枇杷膏,是清原和也惯用的护手霜味道。 符袋内侧的糖渍被洗净,金线裂口处缝着与剑穗同款的银丝,针脚细密得仿佛从未破损过。 转身时撞见的松木香比往日浓烈。 清原和也的剑道服下摆沾着枇杷叶碎屑,那是弓道部特供的跌打药膏原料。 他目光扫过你攥紧的符袋,伸手拂去你肩头落花——昨夜暴雨打落的八重樱,带着腐烂前的甜腥。 “上周的雨具,”他递来折叠整齐的透明伞,伞骨编号被擦拭得发亮,“后勤处说这批伞柄容易生锈。” 你盯着他剑穗上晃动的护身符,银丝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风裹着学生会长女儿的香水味漫过回廊,茉莉与佛手柑的气息钻进鼻腔,和他衣袖残留的枇杷膏苦涩混成诡异的协奏。 雨滴砸在睫毛上的瞬间,你想起上周在古籍库发现的借阅记录。 清原和也借过的《弓马秘事抄》里,所有关于“箭羽装饰”的段落都被折角——那是学生会长的女儿上周归还的书。 此刻她正倚着东廊立柱,把玩你上周“遗失”的樱花银簪。 第3章 一周目 ③ 暮色染黄了图书馆的琉璃窗,将古籍库笼在蜂蜜色的光晕里。 你抱着《古今和歌集》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浅蓝书签的边缘——昨夜用樱花汁液写下的俳句正在第三十二页泛着微光。 “九条同学说这段注释有问题呢。” 清泉般的声音从隔壁书桌传来。你微微侧头,透过书架缝隙看见弓道部的栗发新生正踮着脚,将《伊势物语》举到清原面前。 她发间的樱花发卡此刻正在她鬓角轻轻摇晃,像朵永远不会凋零的假花。 “比如这段‘朝露未晞,心绪已乱’......”少女的指尖点着泛黄的书页,樱桃色指甲油在暮光中泛着釉光,“总觉得注释说得太隐晦了。” 清原放下正在整理的剑道部账本,铅笔尖在纸页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这里的朝露该是比喻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浅粉符袋,用素白手帕包裹的动作让你喉间发紧——上周他归还你的护身符时,用的也是同样叠法的绢帕。 少女送了符袋,用着天真美好的眼神看他,在他回复一个温和的笑容时,羞怯低头离开。 看她离开,你低头假装整理书页,直到听见古籍库的门轴发出轻响。 园艺部的早坂抱着白桔梗走进来,花茎上缠着清原昨日戴的浅绿剑穗。 当她不小心碰倒砚台时,你看见清原伸手扶她的姿势,与今晨替你捡起散落课本时一模一样。 “雾岛学姐的护身符,”早坂突然指向你这边,“和九条同学的好像啊。” 你捏紧书签抬头,正对上清原望过来的目光。 他剑穗上浅蓝的符袋在暮色中轻晃,与你手中书签的布料如出一辙:“这是剑道部统一求的护身符。” 他的微笑像精心测量过角度:“去年校庆时订了三十份备用。”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叫,你看着早坂将白桔梗插进清原桌上的瓷瓶。 水滴顺着花茎滑落,在砚台里晕开你昨夜写下的俳句。 那些用樱花汁液写就的字迹,此刻正像真正的朝露般悄然消散。 ———— 乌鸦的啼叫撕裂暮色时,你合上《古今和歌集》,书页间抖落的金粉像星屑洒在裙摆。 清原桌上的白桔梗吸饱了墨汁,垂落的花瓣正巧盖住你昨夜写的俳句。 你数着他剑穗上晃动的浅蓝符袋——与其他女生收到的毫无二致。 “雾岛学姐。” 他突然站在你面前,松木香混着墨香漫过来。 你仰头时耳坠勾住鬓发,新染的樱花色指甲掐进掌心:“清原君对谁都用同样的手帕吗?” 风掠过琉璃窗,他袖口的龙胆花纹漾起涟漪:“剑道部统一采购的消耗品。”尾音被早坂的惊呼截断——她正捧着碎掉的瓷瓶,浅绿剑穗浸在墨汁里。 你看着他疾步走去的背影,忽然抓住他垂落的袖角。 “明天晨练后,”你扯断袖口脱线的银丝,“能请教剑道部账目问题吗?” ———— 梅雨暂歇的清晨,你换上改良的剑道服,腰封比平日收紧三寸,袖口绣着与他同款的龙胆暗纹。 慎吾抱着竹剑经过时差点撞上门柱:“老姐你中邪了?穿得跟要上花道课似的!” 你在晨光中仔细调整发髻,让碎发恰好垂在耳坠旁。 清原推开道场门的刹那,你“失手”将账本洒落台阶,金箔书签纷扬如蝶,其中一枚飘向他晨露未干的木屐。 “这是......” 他弯腰时你嗅到浅草寺的线香,剑穗上的符袋擦过你手背,你抢先拾起夹着伪造收据的书签:“上周采购的竹剑单价有问题。” 指尖划过他掌心时留下栀子香膏:“供应商给剑道部的报价,比给弓道部高两成。” 清原的睫毛在晨光中镀上金边,你看着他翻阅账本的手指——昨夜你熬到三点篡改的数字正在他指腹下呼吸。 当早坂抱着新到的竹剑经过时,你突然倾身指向某行数据,发梢扫过他喉结:“这里,清原君没发现吗?” 听着身后那戛然而止的声音,你的指尖重重戳在账本某行数字上,改良剑道服的袖口顺势滑落,露出昨夜用暖宝宝刻意烫红的腕部肌肤。 晨光穿透道场的格窗,在你伪造的采购单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刃。 清原的睫毛在光晕中镀上金边:“运输损耗率计算时参考了去年台风季的数据。” 他的铅笔尖在边注栏划出优雅的弧线,修正后的数字恰好抵消你篡改的差额。 你闻到他袖口佛手柑的气息——正是上周你“不慎”打翻在更衣室的香膏味道。 身后响声又起,早坂突然抱着竹剑踉跄闯入,二十柄青竹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 你抢先俯身去接,后领恰到好处地滑落,露出颈后新贴的樱花纹身贴:“当心木刺!” 清原的竹剑鞘横在你腰后的瞬间,早坂突然痛呼出声。 她跌坐在散落的竹剑间,白袜被木刺勾出丝线:“前辈...好像扎到刺了...” 她抬起泛红的眼眶,足尖在晨光中绷出优美的弧度。 你看着清原顿了下,松开扶你的手,俯身去看早坂的脚踝。 “需要去保健室吗?”他的声音像浸过月光的绸缎。 早坂突然拽住清原的袖角:“能麻烦前辈背我过去吗?” 她染着樱粉甲油的指尖抚过剑穗上的银丝:“今早要给新生示范素振...不能缺席......” 你冷眼看着清原扶起早坂,改良剑道服的后摆扫过你昨夜缝在他袖口的暗纹。 当早坂越过清原肩头对你挑眉时,你突然踹翻角落的水桶。 漫延的水渍浸透账本,伪造的数字在宣纸上化开诡异的蓝。 “清原君!”你捂着被木刺划伤的手腕,“能帮我找止血贴吗?” 早坂突然搂紧清原的手臂:“前辈,伤口好像渗血了......”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清原的脚步声却径直远去。 你低头看着掌心伪造的伤口,突然笑出声——早坂雪白的袜尖正渗出真正的血珠,在晨光中红得刺眼。 后辈的手段,比想象中的厉害啊。 ———— 正午的化学教室飘着异样的甜香。 你将自制香水浇在试纸上,柑橘与雪松的气息漫过门缝。 清原指导化学社调香的身影映在毛玻璃上,你听见他说:“前调太刻意会失去自然感。” 你踹开实验室的门,举着冒烟的烧杯跌进他怀里。 靛色试剂染透他前襟,你的衣服也被打湿。 他看着你瞳孔微缩:“雾岛学姐的衬衫......我赔新的给你。” 更衣室镜前,你解开束发的浅蓝丝带。 当他隔着门递来备用衬衫时,你突然拽他手腕撞上门板。倒影里他的轮廓如月光下的竹,你抚平他衣领的褶皱:“清原君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他后退半步的姿势像避开刀锋。 窗外惊飞的乌鸦撞碎寂静,你歪头笑着看向他:“弄脏了清原君的衣服,我很抱歉。” 将丝带系在他剑穗:“这是赔礼。” 你指尖勾着丝带尾端系了个蝴蝶结,靛色试剂在浅蓝绸缎上洇出淡淡水痕。 清原垂眸看着剑穗,指尖虚虚拂过流苏:“雾岛学姐费心了。” 他解下丝带的动作像拆开古籍函套般细致,折叠整齐后用手帕裹好,“明日送去浆洗房即可。” 早坂突然撞开虚掩的门,怀中的《古今和歌集》散落一地。 她跪坐拾书时发梢勾住剑穗,清原转头提醒:“当心缠结。” 他抽剑穗的动作如拂去花瓣般轻柔,却让早坂踉跄跌坐在晨光里。 “前辈能帮我看看这个译本吗?”早坂举起泛黄的书页,腕间浅粉丝带晃过你眼前。 清原接过书卷时始终隔着帕子,批注的铅笔尖悬在纸页三毫米处:“此处‘夜露’可解作转瞬即逝之物。” 暴雨突然捶打窗棂,你看着他将被试剂染色的衬衫叠成方正。 早坂伸手要接,他却将衣物放在长凳中央:“浆洗房今日当值的是田中先生。” 伞架旁三十把透明雨具整齐排列,每把内侧都刻着相同的注意事项: 「请于当日归还后勤处」。 ———— 剑道部檐角的风铃在雨中摇晃,你看着清原撑开伞走向藏书室。 伞面始终端正地悬在头顶,雨水顺着伞骨成串坠入石缝。 早坂突然从廊柱后闪出,发间琉璃铃铛碎在青石板上。 “前辈!我的伞骨卡住了......”她佯装踉跄的姿势与你之前如出一辙。 清原驻足查看时保持半臂距离,修长手指隔着帕子调试伞轴:“齿轮槽进了砂砾。” 他递回伞时补充道:“雨天请穿防滑鞋。” 你握紧袖袋里的储物柜钥匙,金属齿痕与他随身那把完美契合。 当夜潜入时,却发现柜中只有标着日期的木盒——你的丝带与早坂的断镯躺在素绢上,旁边放着字迹工整的便签: 「浆洗房可修复损伤」。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晨光中清原如常出现在道场。 他剑穗系着后勤处新发的浅蓝流苏,与早坂樱粉的、图书委员鹅黄的流苏产自同一批丝绸。 你腕上新烫的樱花痕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他昨日归还护身符时的话:“浅草寺的御守,还是交给慎吾保管更好。” 檐角最后一滴雨水坠落时,你终于看清那温柔表象下的真相——他像对待古籍善本般妥帖收藏所有心意,却永远隔着恒温恒湿的玻璃匣。 一个小小的修罗场 啊!果然还是写这种苏爽文舒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一周目 ③ 第4章 一周目 ④ 晨露在道场竹廊凝成细珠,你攥着连夜缝制的剑穗流苏,指尖被银丝勒出血痕。 储物柜里并列的檀木盒刺痛眼睛——你的浅蓝丝带与早坂的樱粉香囊躺在相同素绢上,编号标签泛着冷光: 「乙丑年霜月·待归还」。 “听说清原前辈下月要去京都交流。”早坂的声音混着晨风刺来,她正对着更衣镜调整新买的发饰,“剑道部今年唯一的名额呢。” 你看着她颈间晃动的琉璃铃铛,突然想起昨夜偷听的教师谈话——那名额本该属于你堂弟慎吾。 ———— 正午的弓道场蒸腾着暑气,你跪坐在箭靶阴影里穿羽箭。 清原指导新生的声音如清泉漫过耳际:“放弦时想象露水坠落的弧度。” 你看着他将早坂脱靶的箭矢拾起,用绢帕擦拭的动作与处理你折损的箭羽时如出一辙。 “雾岛学姐要试试吗?”他突然将你的竹弓递来,剑穗上新换的流苏扫过你手背。 你搭箭的瞬间扯松束袖绳,箭矢歪斜着钉入他晨练的木桩——正插在你三个月前刻的「和」字中央。 “姿势太紧绷了。” 他虚扶你手肘的指尖悬在肌肤三毫米处,佛手柑气息染透你汗湿的后领。 早坂突然射出的箭矢惊飞栖鸟,你顺势跌进他怀里,却听见他平稳如常的心跳: “雨后地滑,请小心。” 清原抽回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凝结的雨珠坠入你们之间的沟壑。 你突然抓住他未及收回的袖角,振袖上晕染的鹤纹贴着掌心发烫:“听说京都交流的名额......” 檐角风铃在暴雨中癫狂旋转,早坂抱着的古籍突然散落台阶。 清原转身欲扶的刹那,你拽着袖角的手又紧三分:“慎吾说选拔流程有问题。” 他腕间的檀木佛珠轻磕你指节:“令弟的素振考核分数,”雨幕中他的声音像隔着琉璃盏,“比合格线低两分三厘。” 早坂突然从伞下探出头:“前辈!《源氏物语》的桐壶卷......” 她举着的古籍内页夹着浅粉书签。 清原用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接过古籍,检查折痕的动作专注。 “雾岛学姐的振袖,”他突然抬眸看向你湿透的衣襟,“还是早些更衣为好。” 早坂应声递来后勤处的公用毛毯,你看着相同的灰蓝色布料裹住她淋湿的肩头。 你抿唇,掩住眼中神色低头离开。 ———— 几日后。 星夜祭残灯在雨中飘摇,你攥着求来的姻缘符拦住他:“清原君,我有话……” 早坂刚缠过绷带的指尖突然勾住他剑穗:“前辈!占卜社的水晶球......” “请稍等。”清原向你微微颔首,转身时剑穗流苏扫过你腕间烫伤。 你看着他调试伞齿轮轴的背影,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教师室听到的对话—— “清原君主动让出京都名额。”级任教师的钢笔划过慎吾的档案,“说是要整理剑道部十年来的捐赠名录。” 暴雨冲刷着浅草寺求来的符袋,金线刺绣的鹤首在雨中溶成混沌的墨团。 你突然冲进他伞下,带着药水味的姻缘符拍在他前襟:“为什么要把名额让给慎吾!” 他后退半步调整伞面角度,确保雨水不会溅湿你衣摆:“令弟上周补考通过了。” 早坂突然举着碎掉的水晶球想过来,玻璃碎片映出你们三人扭曲的倒影。 “清原君!”不顾还有第三人在场,这段时间来的挫败让你气馁又心慌,全凭一腔爱意表露心迹。 你仰头看他,攥着被雨水泡皱的姻缘符拍在他胸前,朱砂在白色衬衫上洇出心脏状的污渍,哽咽开口:“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 他睫毛颤动如惊飞的蝶,似是微微怔住。 这个瞬间的讶异让你心跳漏拍,但下一秒,他取出手帕包裹姻缘符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雾岛学姐的护身符沾湿了。” “看着我!”你突然扯断他剑穗上的流苏,浅紫丝绸在雨中翻飞如垂死的凤尾蝶,“清原君,难道那些精心准备的护身符,用心制作的玉子烧,弓道场每支刻意射偏的箭......你真的不懂吗?” 玻璃碎片突然被手电筒照亮,清原蹲身收拾残局的姿态与你记忆重叠。 他拾起最大那块棱镜,折射的光斑恰好圈住你腕间溃烂的烫伤: “雾岛学姐的心意,”他起身将姻缘符放进收纳盒,那里已躺着早坂的破碎发饰,“会随今年捐赠品移交浅草寺。” 暴雨冲刷着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你却看见倒映其中的自己——狼狈得像湿漉漉的小狗。 清原对所有人温和,但也对所有人无情。 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焚化炉青烟升起时,你对着编号的收纳盒笑出眼泪。 那些工整的铅笔批注突然扭曲成《剑道部年志》的条文: 「所有赠礼需经除尘、消毒、编号,于每年霜月第三周统一处理」。 这场以朝露为赌注的棋局,终究在晨光中蒸腾无踪。 (一周目·终) 第5章 二周目 ① 晨露顺着道场青瓦坠落时,你正倚在文学部二楼窗边。 晨风掀起《源氏物语》泛黄的纸页,将那句「情似孤鹤栖寒潭」吹得哗啦作响。 远处木刀破空声准时响起,你默默听着,直到藤原千夏的惊呼穿透晨雾。 “对、对不起!” 墨绿裙裾扫过石阶,新生抱着散落的竹剑跪坐在他脚边。 你调整望远镜焦距,看见她发间樱花发卡被晨光镀成浅金,像极了上周目你故意遗落的那个款式。 他弯腰拾剑的瞬间,你故意抬高手中古籍,让书页阴影恰好遮住唇畔笑意。 “雾岛同学在看什么?” 京大客座教授苍老的声音惊落你肩头樱花。 你转身时让振袖扫过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洇出鹤首形状:“在看光源氏为藤壶妃子修建的六条院——您不觉得那些回廊设计,很像我们学校的古籍库?” 老教授眯眼望向道场方向。 隔着三十米距离,他正将竹剑递给藤原千夏,少女鞠躬时发梢扫过他剑穗,浅绿流苏缠住她胸前的茶道社襟章。 “年轻人总爱把心意藏在建筑里。”教授用烟斗敲了敲你面前的《营造法式》,“就像这书院造的回廊,看似曲折,实则是引着人往深处去。” 你垂眸掩住眼底暗光,腕间银镯撞在砚台上叮咚作响。 上周目焚烧炉里焦黑的护身符碎片突然浮现脑海,那截缠在剑穗上的浅蓝流苏,此刻正在他腰间晃出刺目的弧度。 ———— 家政教室飘出焦糖香气时,你正将烤糊的苹果派分给围观的女生。 藤原千夏捧着茶盒怯生生靠近:“前辈要尝尝玄米茶吗?能解腻的。” 你拈起块边缘焦黑的派递过去,指尖残留的香草精味道混着她衣襟的煎茶香:“听说清原君最爱配抹茶玛德琳?” 少女耳尖瞬间绯红,茶筅“啪”地掉在榻榻米上。 你俯身去捡时,振袖后领滑下半寸,露出颈后贴着的鹤纹药膏——那是今早用栀子汁液伪造的烫伤痕迹。 “雾岛。” 慎吾的声音炸响在身后。 你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仰头,看见慎吾提着剑袋愣在门口,身后站着正在解护手的他。 晨光从你低垂的衣领灌进去,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你颈后那片“烫伤”正泛着可疑的金粉光泽。 “令姐的料理课学分,”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晨雾还凉,“还差多少?” 慎吾被你瞪得后退半步:“老姐她上周把烤箱......” 你猛地起身,振袖带翻装玛德琳的瓷盘,烤成琥珀色的完美点心滚落脚边,蹲守许久的玳瑁猫蹿出来叼走战利品。 藤原千夏轻呼着想抢救,你却踩住裙摆任它逃走:“完美的东西,喂猫才不可惜。” 他剑穗流苏忽然无风自动。 他的目光如同被黏住的蛛丝,缠绕在那块被猫爪扒得支离破碎的玛德琳上。 阳光从家政教室的格窗斜切进来,将他睫毛的阴影拉长在脸颊,像一柄即将出鞘的竹刀。 你直觉他呼吸间有着微妙的凝滞。 藤原千夏突然打翻茶筅,青瓷茶碗滚到他脚边发出脆响。 他弯腰去捡的刹那,你看见他后颈浮起的青筋,那是剑道部冠军面对偷袭时的本能反应。 茶碗边缘沾着你的口红印,上周目你曾用同样的唇膏在护身符上留下齿痕。 当他用绢帕擦拭茶碗时,指腹在樱色痕迹上多停留了半拍。 “清原君要不要尝尝失败作?”你将焦黑的苹果派递到他面前,指尖蹭过他握剑茧的瞬间,玛德琳的甜香混着他衣襟的松木气息钻入鼻腔。 他的睫毛颤了颤,像被惊动的鹤突然振翅,却在即将触到派皮时转向藤原千夏:“茶筅该换新了。” 藤原千夏慌忙鞠躬时,你听见她发间樱花发卡与剑穗流苏相撞的细响。 那声音让你想起上周目焚烧炉里护身符金线断裂的脆响,而此刻他的竹剑正斜倚在门框,剑柄上缠着的新流苏在晨光中泛着银光。 ———— 正午的古籍库像座蜂蜜棺材。 你跪坐在《万叶集》的书架前,袖中藏着的朱砂笔正要往“孤鹤”旁做标记,九条美咲的高跟鞋声已叩响木阶。 “清原君觉得这份京都交流计划如何?” 学生会书记的声音带着砂糖淬毒的甜腻。 你从《古今和歌集》后窥见他们并立的影子,她手中文件盖着醒目的双狮纹漆印——正是上周目焚毁的推荐信样式。 你故意将研习社的京都地图滑落地面,泛黄的图纸展开在他靴边,朱砂圈出的浅草寺御守铺刺目如血。 九条美咲的高跟鞋尖正要碾过鹤纹图案,他已弯腰拾起:“雾岛学姐对神道建筑有兴趣?” “在找适合做成标本的东西。”你抚平地图折痕,指尖蹭过他手背时留下极淡的栀子香,“比如不会凋谢的樱花,或者......” 古籍库突然刮进穿堂风,你压住乱飞的纸页,袖口荆棘纹与他的剑穗流苏纠缠一瞬。 他抽手的动作比躲开失控竹剑还快,你却已瞥见他袖口内侧的墨渍——正是今晨你在古籍库誊抄《万叶集》时“失手”打翻的砚台痕迹。 那抹靛青的墨色蜿蜒如荆棘,与你昨夜故意留在《伊势物语》书页边缘的批注如出一辙。 “雾岛学姐。”九条美咲突然插进你们之间,香水味呛得你喉头发紧,“下周学生会要审核研习社的经费,记得交活动记录哦。” 你笑着将地图塞进她手中的文件堆,朱砂鹤纹正盖住双狮漆印:“就像九条同学说的,完美的计划需要完美记录。” 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剑穗,你听见流苏里银铃轻响——那枚崭新的护身符绣着鹤衔荆棘的纹样,分明是你前夜照着上周目记忆复刻的赝品。 昨夜逼着慎吾在道场加练到凌晨的景象又浮上来——那蠢小子把竹剑挥得七扭八歪,却在你第五次“失手”撞翻剑袋时,终于将赝品护身符塞进了正确的位置。 耳垂忽然一轻,你抬手抚上左耳,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耳坠的松脱。 余光瞥见九条美咲正冷眼盯着这边,你索性将另一枚耳坠甩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的瞬间,剑穗上的赝品护身符擦过你手背,金线刺绣的荆棘纹刺得皮肤发烫——那是你熬了几晚才仿出的纹样,连鹤喙衔着的松针断裂角度都与记忆分毫不差。 “多谢。”你接过耳坠时让指尖擦过他掌心,九条美咲手中的学生会名单被攥出细密的褶皱。 擦拭耳坠时,你失手将茶盏倾翻,滚烫的茶水直直泼向剑穗—— “当心!” 竹刃破空的清啸割裂晨光,他抽剑挑起下坠的流苏,赝品护身符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 你盯着那道轨迹,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 伸手接住坠落的符袋时,指尖触到内侧细密的针脚——那是你缝到凌晨三点扎破手指留下的血点,此刻正在丝绸下鼓动着灼人的温度。 你缩回被茶水烫红的手腕,慎吾大呼小叫地翻找药箱的动静惊飞檐下乌鸦。 道场外的樱花被疾风卷起,碎瓣粘在他剑穗的赝品护身符上,像一场无声的祭奠。 而他正用素白绢帕擦拭竹剑,帕角绣着的鹤首微垂,仿佛在冷眼旁观这场精密的棋局。 二周目开启,女主攻略手段升级。 每个周目时间线都是独立的,除了女主以外的其他角色都没有上周目记忆。 另,男主从四周目才开始病娇线(前面都是暗线),前面三周目主要是围绕剧情体现出男女主人设和性格,特别是女主的心机和男主的性格反差。 喜欢看攻略剧情的最好从一周目开始,喜欢看病娇男主的可以跳到四周目开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二周目 ① 第6章 二周目 ② 梅雨季的剑道部更衣室浮着潮气,木质衣橱渗出霉味。 你对着镜面调整振袖腰封,指尖抚过缝在里层的荆棘纹暗袋——那里藏着昨夜复刻的捐赠名录抄本。 镜中忽然映出九条美咲的身影,她指尖捏着一卷泛黄文件,轻轻划过你挂在墙上的墨绿外袍:“研习社的经费申请,漏报了十卷特级和纸呢。” 你旋开螺钿漆盒,将修复好的《平家物语》推到她面前,书页间夹着偷拍的采购单复印件,学生会去年购入的桐木箱编号与实物差了整整两箱。 九条美咲的珍珠美甲在纸页上掐出月牙痕:“雾岛同学对数字很敏感啊。” “不及九条同学对古籍库的掌控力。”你抽回资料轻笑,腰封暗袋里的抄本硌得肋骨生疼。 漆盒突然打翻在地,金箔碎片如蝶群纷飞。 九条美咲的珍珠美甲叩在文件上,发出瓷器相击的脆响。她将那份经费申请表抖开,纸页边缘蹭过你昨夜缝在腰封的暗袋——那里藏着真正的捐赠名。 “上周摔碎三只江户切子茶碗,这周又弄丢金箔......录抄本。”她斜睨着满地狼藉,高跟鞋尖碾过一片金箔,“雾岛同学该不会把研习社当垃圾处理站吧?” 你跪坐在浮着霉味的榻榻米上,指尖捏起一片碎金箔。 晨光从格窗斜射进来,将箔片照成半透明的蝉翼:“就像九条同学去年弄丢的两箱桐木盒——”你抬眼轻笑,“听说后来在弓道部的仓库找到了?” 她瞳孔骤缩的瞬间,你听见木屐踏过廊檐的声响。 他推门的动作带着剑道部特有的利落,潮湿的松木香混着雨气漫进室内。 九条美咲立刻将文件拍在漆盒残骸上:“清原君来得正好,雾岛同学需要学习如何保管贵重物品。” 你故意让振袖扫过碎瓷,染着栀子汁液的绷带从袖口滑出。 他弯腰捡拾金箔的动作顿了顿——那些碎片正拼成残缺的鹤翼形状,与你腰封暗袋里的抄本纹样重合。 “破损率超过三成的物料,”他将金箔按原样摆回地面,“按规定要送返匠人重锻。” 修长手指划过你昨夜伪造的签收单,在某个夸大的损耗数字上停驻:“不过这种程度的误差......” 九条美咲突然俯身抽走单据,珍珠耳坠擦过他肩章:“剑道部去年申请的新护具,误差率可是零呢。” 她袖口掠过的风掀起你鬓发散丝,你借机将暗袋里的抄本又往腰封深处塞了半寸。 “学生会明天开始核查所有社团物资。”她将高跟鞋踩上你未及收回的指尖,钻心的痛楚中,你听见她压低的笑声,“雾岛同学可要保管好——每、一、片、金、箔。” 他忽然伸手扶正倾倒的漆盒,剑穗流苏扫过你红肿的指尖。 赝品护身符的金线荆棘纹烙在皮肤上,你抬头正撞见他垂落的视线——那目光像在检视古籍库遭虫蛀的孤本,明明不带情绪,却让你想起上周目焚烧炉里蜷曲的灰烬。 “核查需要三方在场。”他抚平剑道服袖口的褶皱,一枚金箔碎片粘在肘弯处,“剑道部可以出借记录仪。” 九条美咲的美甲在文件上掐出新月痕。 你撑着漆案起身,振袖扫落最后几片金箔,那些破碎的鹤翼在晨光中纷飞,恰巧落进他摊开的掌心——像一场精心设计的祭典,而祭品正是你缝在暗袋里蠢蠢欲动的真相。 ———— 当晚。 古籍库的暴雨夜像被泡发的宣纸,墨香混着潮气令人窒息。 你跪坐在《弓马秘事抄》前,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 藤原千夏抱着淋湿的茶筅撞开门,发间樱花发卡滴着水:“学姐能借我块干布吗?” 你递去素帕时失手撞倒烛台,火舌瞬间窜上他批注过的书架。 火舌舔舐着古籍库的椴木架,将百年墨香烧成呛人的黑烟。 你踉跄着扑向第三层暗格,燃烧的木屑如流星般砸落,在振袖烫出焦黑的孔洞,指尖刚触到《弓马秘事抄》的函套,横梁突然爆裂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那是你昨夜在支架接缝处动过手脚的位置。 “咳......” 浓烟灌入喉管的瞬间,你故意被地上散落的卷轴绊倒,古籍脱手的刹那,你蜷身护住暗袋里的微型相机,任火星在脊背烙下灼痕。 预想中的疼痛却被松脂气息截断——他的手臂如铁箍般勒住你腰腹,竹剑鞘破开火幕的寒光刺痛眼角。 “别动。” 他的呼吸擦过你灼伤的耳垂,剑道服前襟的银扣硌在你后颈,你们撞翻燃烧的书架,火星在坠落的古籍间炸成金红烟花。 你趁机将暗袋里的相机塞进《万叶集》函套——昨夜偷拍的九条美咲交易画面正安静地蛰伏其中。 藤原千夏的尖叫从暴雨中刺来:“清原君!危险!” 你在他怀里艰难转身,振袖勾住即将坠入火海的捐赠名录,燃烧的卷轴擦过小臂,在皮肤上烫出与腰封暗袋同形的荆棘纹路。 他忽然握住你手腕,竹剑鞘挑飞砸落的横梁,爆裂的木刺在你锁骨划出血线。 “你要找的是这个?” 他的声音混着火星噼啪声砸进耳膜。 你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正攥着名录残页,焦黄的纸隙间露出“九条”姓氏的边角。 暴雨从坍塌的屋顶灌入,浇在相贴的肌肤上蒸腾起白雾,你嗅到他剑穗上护身符的焦味——金线荆棘纹已被烧穿,露出内层暗绣的鹤骨纹样,那是你缝了好几遍才成功的杰作。 藤原千夏举着湿漉漉的榻榻米冲进来时,你正将染血的胶片塞进他剑袋夹层。 他忽然收紧手臂,你后颈撞上他喉结震动的频率:“下次纵火,记得选防水相机。” 暴雨浇灭最后一点火星时,你从他僵硬的怀抱挣脱。 暗袋里真正的名录抄本贴着灼伤发烫,而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正滴着血——那是抢救名录时被烫伤的痕迹,在雨水中晕成淡红的溪流。 ———— 翌日清晨,你倚在焚毁的廊柱下涂药。 藤原千夏捧着抹茶羊羹凑近,目光却黏在你手臂的绷带:“学姐的护身符......绣线好像沾了血?” 你反手扣住她手腕,羊羹上的金箔簌簌掉落:“这上面的樱花瓣,和火灾现场的灰烬质地很像呢。” 她怀中跌出半截烧焦的丝线,正是纵火案用的引火棉。 九条美咲的冷笑从身后传来:“雾岛同学对后辈也这么苛刻?” 她扬起手中的档案袋,袋口露出半张偷拍照——正是你昨夜从火场抢救古籍的瞬间。 “研习社的经费批下来了,”九条的美甲划过照片上你的侧脸,“不过需要雾岛同学亲自向理事会解释这场‘意外’。” 在你的沉默中,九条美咲的指甲掐进照片边缘,你的侧脸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她还要开口,剑道部的门突然被推开,森田教授携着理事会的监察员踏入,潮湿的雨气裹着肃杀。 你看到清原站在身后。 “解释会提前了。”森田教授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九条手中的档案袋,“看来有人准备了精彩的材料。” 你抚过锁骨新添的血痕,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腰封暗袋——那里藏着的微型投影仪正贴着肌肤发烫。 藤原千夏抱着桐木箱踉跄走近,箱底残存的研习社编号在晨光中无所遁形:“教、教授!我在弓道部仓库找到的......” 九条美咲的珍珠耳坠猛地一晃。 你趁机抽出暗袋里的投影仪,昨夜火灾影像投射在斑驳墙面——画面里九条正往古籍库搬运松脂桶,珍珠耳坠的反光清晰映出桶身的双狮纹,那是学生会的专属标识。 “真巧,”你指尖点向燃烧的松脂桶特写,“和九条同学今天戴的耳坠是同一批珍珠呢。” 监察员举起紫外线灯,照向九条手中的“证据”——你伪造的采购单在紫光下浮现隐形墨迹: 「九条美咲伪造」。 藤原千夏突然拽开剑道部地板的暗格,二十卷失踪的特级和纸泛着冷光,每卷边缘都烙着学生会印章。 “看来有人把赃物藏在剑道部?”你轻抚昨天被踩伤的指尖,“就像去年藏在弓道部的桐木箱?” 九条美咲的珍珠项链应声断裂,珠子滚落一地。 她突然扑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清原:“清原君!这都是雾岛的阴谋——” 他的竹剑鞘横在他们之间,剑穗流苏缠住她手腕。 烧焦的护身符簌簌落下金粉,露出内层暗绣的鹤骨纹:“理事会更想知道,学生会的印章为何出现在纵火物资上。” 事已至此,胜负已定。 在九条美咲的慌乱中,你抬起手腕掩住嘴角扬起的笑容。 ————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你在焚烧炉前展开真正的捐赠名录。 焦黑的纸页间,“九条”姓氏旁多了一行新墨迹—— 「荆棘焚尽处,方见鹤骨」。 身后传来木屐踏过积水的声响。 他垂着被灼伤的手,剑穗上系着新换的流苏——金线荆棘纹中暗藏鹤骨刺绣,与你锁骨的灼痕完美契合:“雾岛学姐的伤,该换药了。” 递来的药膏盒底压着半张烧焦的胶片——正是昨夜你塞进他剑袋的九条罪证。 你抬头时,他睫毛在雨中凝着水珠,仿佛慈悲的神像垂眸俯瞰祭品:“下次布局,记得清理袖口的银粉。” 檐角乌鸦惊飞,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第7章 二周目 ③ 晨光漫过焚毁的古籍库废墟,你跪坐在檐廊下调整振袖系带,锁骨处的灼伤被樱花色丝巾虚掩。 藤原千夏捧着茶筅碎步靠近,发间珍珠发卡折射着晨光:“清原前辈在道场晨练,说今天要看研习社的修复成果......” 你故意将茶汤泼向石阶,水汽蒸腾间,他踏着未干的雨渍走来。 剑穗流苏垂着新换的浅金铃铛——与你一周目送出的护身符款式相似,却终究不是同一枚。 “雾岛学姐的伤,”他驻足时松香漫过鼻尖,“家政课有急救药箱。” 你扯松丝巾露出粉红疤痕,晨光中像朵未绽的樱苞:“清原君对每个受伤的人都这么温柔?” 指尖抚过石阶上昨夜刻的「和」字,那是他晨练必经之路。 表盘反光里的你眼睫轻颤,像被晨露压弯的樱瓣。 藤原千夏突然撞翻茶盘,青瓷碎片飞溅的刹那,你伸手护住他脚边的竹剑袋——那是你昨夜偷偷塞进伪造剑穗的位置。 “学姐的手!” 血珠从你掌心渗出,恰巧滴在竹剑袋的流苏上。 你仰头时让碎发垂落耳际,新买的樱花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没关系,只要清原君的竹剑没伤到......” 他忽然握住你手腕,医用纱布缠绕的力度比晨雾更轻。 早川绫的惊呼声从回廊传来:“前辈!茶道社的急件需要您......” 你趁机将染血的纱布尾端系成蝴蝶结,指尖擦过他掌心剑茧。 当他转身处理文件时,你瞥见他袖口内侧的墨渍——正是今晨你在茶室誊抄俳句时故意打翻的松烟墨,晕染的形状与你练习本上的泪痕如出一辙。 樱花突然如雪纷落,早川绫抱着古籍撞进你们之间。 她振袖扫过你未愈的掌心,染血的纱布飘落在地,你弯腰去捡时,后颈贴着的鹤骨纹药膏被风掀起一角—— “这是什么?”早川的琉璃镯扣住你手腕,“该不会是诅咒用的符咒吧?” 你慌乱掩住药膏,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抢先揭下。 晨光中鹤骨纹贴与他的剑穗流苏形成镜像,早川突然拽断自己衣襟的樱色系带:“前辈!我也有护身符要给您......” 他后退半步的姿势像避开刀锋,剑穗流苏却缠住你散落的发丝。 你听见自己发簪坠地的脆响,也听见他喉间极轻的叹息——像百年樱树在夜风里抖落最后一片花瓣。 —— 茶道社的熏香染透纸门,你跪坐在他斜对角沏茶。 新任茶道社长早川绫——那个总爱穿粉白振袖的二年级生,正用戴着琉璃镯的手为他递茶点。 “清原君尝尝我改良的羊羹?”你将瓷碟推到他面前,焦糖层下藏着抹茶流心——那是他上周目唯一称赞过的甜品。 早川突然倾身添茶,琉璃镯撞上你手背。 滚烫的茶汤泼湿他膝头的《古今和歌集》,你抽出绣着荆棘纹的怀纸擦拭,指尖在「孤鹤栖寒潭」的诗句流连:“这页的批注比原文更美呢。” 他接过怀纸的刹那,你袖中暗藏的银粉簌簌飘落,在早川的惊呼声里,你慌乱抓住他手腕,药膏的栀子香混着他衣襟的松木气息:“抱、抱歉......” 纸门突然被撞开,慎吾举着烧焦的竹剑冲进来:“老姐!你让我修的剑穗......” 烧焦的竹剑尖挑着半截流苏,浅蓝色的丝绸已被燎成灰褐,慎吾的喊声惊飞茶室梁下的燕子,你瞥见剑穗断裂处残留的银丝。 早川绫突然捂住口鼻:“什么味道?” 她琉璃镯撞翻茶釜,沸水泼向竹剑的焦痕,“啊呀,这上面涂了松脂?” 松香混着焦臭味炸开,你扑过去抢竹剑的动作比晨练时更快。 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他忽然握住你手腕:“剑道部规定,训练器械需统一消毒。” 你仰头时让泪光在眼眶打转:“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谎话出口的瞬间,你看见他睫毛颤了颤——像上周目在焚烧炉前那般微不可察的动摇。 早川绫的绢扇突然抵住你咽喉:“雾岛学姐的振袖沾着银粉呢。” 扇骨暗藏的刀锋挑开你后领,鹤骨纹药膏被掀飞落地,“这种伤药配方,和上周火灾现场的助燃剂成分很像哦?” 慎吾突然夺过竹剑捅向纸门,烧焦的剑穗扫落早川的发簪:“老姐你快看!这上面刻着......” 他后半句话被破风声截断,你扑过去护住慎吾时,他竹剑鞘已横在你们身前。 早川绫的断簪擦过你耳垂,钉入茶室立柱的裂缝——正是你三日前埋藏监听器的位置。 “剑道部失窃的松脂,”他拾起断簪嗅了嗅,“原来用来做发饰了。” 晨光穿透纸门裂缝,你看见早川袖中滑落的翡翠戒指——内侧刻着的双狮纹,与被理事会查封的九条遗物如出一辙。 —— 弓道场的夜灯将你的影子钉在靶心,你拉满弓弦,箭镞对准他晨练常倚的樱树——那里藏着几天前埋下的浅蓝护身符。 “手腕要像承接晨露那样放松。” 他的声音惊落你发间樱花,竹剑鞘从身后虚扶你手肘,距离控制在礼貌的三厘米。 你故意脱力放箭,箭矢擦过树皮钉入泥土,惊飞护身符旁栖息的夜莺。 “又射偏了......”你低头绞着弓弦,让新染的樱色指甲在月光下颤动,“明明按照清原君教的姿势......” 他拾起箭矢的手顿了顿,箭羽沾着夜莺的绒羽:“雾岛学姐的箭,总是偏离靶心三寸。” 你转身时木屐绊到箭筒,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早川绫的尖叫声从回廊传来,你趁机将袖中的浅蓝丝带塞进他剑袋——那是仿制一周目护身符的流苏,连金线断裂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 晚上,星火祭典。 篝火吞噬夜空时,你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 台下早川绫正调整新买的樱花发饰,而他站在评审席,剑穗流苏在火光中晃成金色的雾。 “研习社的成果展示——”你拽开振袖系带,锁骨伤痕在火焰中宛如泣血樱花,“百年樱的年轮与古籍修复的关联性研究!” 激光笔射向投影幕布,你熬了几夜制作的年轮图谱精准对应他晨练的生物钟。 汇报结束,早川突然拽断电闸,黑暗中你踉跄跌向评审席。 他起身接你的动作比剑招更快,你袖中的浅蓝丝带趁机缠上他剑穗。 “雾岛学姐的误差率,”他扶你站稳的手掌干燥温暖,“刚好是三成。” 安保人员重启灯光时,你看见早川踩碎樱花发饰的狠戾表情,浅蓝丝带拂过他腕间佛珠,檀木珠子碰撞的轻响混着夜风灌入耳膜。 你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靠近半步,新涂的樱花色指甲擦过丝带边缘:“这颜色......很像浅草寺的朝雾呢。” 他解下剑穗的动作行云流水,丝带滑入掌心时像一尾脱钩的鱼:“后勤处新采购的装饰品。” 月光照亮丝带末端的编号标签——「乙丑年霜月·待归还」,与上周目那些护身符的标记如出一辙。 早川绫的琉璃镯声刺破夜色:“前辈!茶道社的备用流苏......” 她捧着的漆盒里堆满樱色丝带,每根都系着与你同款的蝴蝶结。 你突然拽住他剑穗的银链,丝带在拉扯间裂成两截,在早川的惊呼声里,你摘下发间的珍珠簪递去:“用这个固定吧,比丝带牢固。” 簪头暗藏的微型镜头正对早川苍白的脸,将她袖中滑落的翡翠戒指拍得清晰——内侧的双狮纹正渗出诡异的青黑色。 他接过发簪时指尖擦过你虎口的灼伤,药膏的薄荷味混着松香漫开:“雾岛学姐的礼物,总是令人意外。” 夜风突然卷走半截丝带,你追到回廊拐角时,正撞见他弯腰拾起的身影。 月光将你们的影子投在百年樱树上,纠缠的轮廓像极了焚烧炉里蜷曲的灰烬。 “清原君知道吗?”你抚过树干上夜莺啄食的痕迹,“樱花凋谢时,会把所有的养分留给果实。” 他系回剑穗的动作顿了顿,丝带尾端扫过你未愈的掌心:“可惜有些花,永远不会结果。” 早川绫的脚步声逼近时,你突然扯断剩下的半截丝带,浅蓝碎片随风飘向焚烧炉,像极了上周目那场未尽的祭典。 而他的手掌悬在半空,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如同神社里永远触碰不到信众的神佛。 ———— 晨雾漫上焚烧炉时,你展开昨夜未写完的信笺。 火光舔舐着「致清原君」的字样,灰烬中浮现他留在剑袋里的便签: 「家政课药箱第三层有祛疤膏」 你旋开药膏盒,薄荷味混着淡淡的松香——与他惯用的护手霜一模一样。 盒底粘着片烧焦的金箔,正是你昨夜塞进他剑袋的浅蓝丝带残片。 剑道部传来早川绫银铃般的笑声,而你掌心的药膏正慢慢融化,像极了上周目焚烧炉里蜷曲的护身符。 第8章 二周目 ④ 晨光斜斜切过格窗,在卷轴上织出细密的金线。 你指尖抚过纸缘,突然顿住——本该如丝绸般顺滑的触感,此刻却带着粗粝的毛边。 “早川同学,”你轻笑出声,指甲挑起一根翘起的纤维,“奈良樱屋的纸,可不会用苎麻混制。” 细碎的樱瓣碎屑从纸页间簌簌掉落,在晨光中泛着淡粉光泽,与早川仿品里掺杂的灰白纸屑形成刺眼对比。 早川的翡翠镯撞上檀木桌,震得茶汤泛起涟漪。 你忽然倾身逼近,袖中栀子香漫过她煞白的脸:“知道真正的《弓马秘事抄》墨香里掺着什么吗?”指尖划过她伪造的年鉴,“是每年霜降后采集的松针露——而你用的,不过是化学香精。” 慎吾突然掀开早川的振袖,一截泛黄的纸卷滑落——边缘粘着干涸的栀子汁,正是你上周故意放在剑道部的诱饵。 早川踉跄后退时,翡翠戒指滚落你脚边,你拾起对着晨光细看,双狮纹的瞳孔位置赫然留着细小的刻痕——那是你几日前扮作匠人学徒时,用樱花簪尖偷偷划下的标记。 “赝品最要命的破绽,”你将戒指弹向半空,“在于模仿者永远嗅不到真品经年的寂寞。” 清原倚着门框的身影忽然一动,剑穗流苏随风摆动。 风铃在檐角轻响,你突然想起上周目焚烧炉里蜷曲的护身符——原来有些误差,早被写入年轮最隐秘的纹路里。 在早川抓起裁纸刀刺来时,你轻松旋身避开。 随即,一根木剑横亘在她面前。 清原已将早川拦住。 焚烧炉的火光在暴雨中忽明忽暗,早川绫被安保拖走的尖叫声消散在雨幕中。 作为你的竞争者之一,早川的戏份正式落幕。 ———— 焚烧炉的青烟裹着纸张的焦香,你倚在百年樱树下展开真正的年鉴。 他踏着暮光走来,剑穗流苏垂着新换的浅蓝丝带:“雾岛学姐的箭,总是偏离靶心三寸。” 你歪头看去。 你早上约他见面,他如约定一般按时来见你。 在篝火吞噬最后一卷年鉴时,你旋开药膏盒,薄荷味混着松香漫开。 “清原君,”你摸着药膏盒,轻声开口:“如果我说这些误差是故意的呢?” 他不答你的话,垂眸将素白剑袋递来,内衬褪色的荆棘纹刺得掌心发麻:“后勤处清理的旧物,需要雾岛学姐签字接收。” 你翻开签收簿的刹那,呼吸凝滞—— 在「乙丑年霜月·待归还」的标签下,整齐列着你送过的所有礼物:护身符、浅蓝丝带、鹤纹药膏...... “为什么......”你抬头时樱花落进眼底。 “剑道部收到过很多礼物。”他解下剑穗流苏,浅蓝丝绸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家政课的甜品会分给后辈,晨练时停留的青石板下有蚂蚁巢穴需要维护。” 露水顺着树叶成串坠落,你在他平静的叙述中开始发抖。 那些精心谋算的偶遇、那些烫伤后反复练习的脆弱神情,原来在他眼中与任何人的示好并无区别。 “难道我的礼物在清原君眼里与他人没有不同吗?”你站直看他,嗓音脆弱。 “很用心的手作。”他递来干燥的绢帕,嗓音温和得像点评课业,“但捐赠名录需要定期清理。” 你拍开他的手,绢帕飘进焚烧炉的火焰:“那你为什么收下?为什么每次都要认真道谢?” “这是基本礼仪。”他凝视着灰烬中蜷曲的金线,“就像雨天应该为同行者撑伞。” 他视线淡淡转过来:“无关其他。” 你素来优雅的面容开始有裂痕:“难道在清原君眼里,我与九条、早川等人没有不同吗?” 他话语毫无波澜,带着一贯的绅士和温和:“雾岛学姐和九条学姐是我前辈,早川同学是后辈,自然都该以礼相待。” 你忽然扯断腰封暗袋的系绳,浅蓝流苏与古籍残页散落一地:“那些晨练时的偶遇、家政课的焦糖布丁、甚至弓道场射偏的箭......”眼泪混着发烫的呼吸哽在喉间,“清原君难道从未觉得特别吗?” 他俯身拾起残页的动作像在整理古籍库的书架:“雾岛学姐对社团活动很热心。” 你踩住即将被风卷走的流苏,金线荆棘纹在泥泞中扭曲:“如果我说这些不是热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如果我说从第一次见你替新生挡开竹剑开始,从你握剑的茧到擦拭护身符的绢帕......” 闪电劈开夜幕,焚烧炉中的火明明灭灭,大雨即将倾盆而下,你看见他睫毛在夜里凝成鸦羽般的黑影: “承蒙错爱。” 雷声的“轰隆”声中,大雨倾盆而下。 焚烧炉的火星被暴雨浇得噼啪作响,你突然抓起他腕间的佛珠串,檀木珠子硌进掌心,还带着他体温的余热:“那这串佛珠呢?上周暴雨夜你护送我回宿舍时,我说过这是母亲临终前求来的——” 他垂眸看着你发白的指节:“那夜所有晚归的学生,都会由剑道部成员护送。” 佛珠突然断裂,菩提子坠入泥水。 你盯着最后一颗滚到他靴边的珠子:“可只有我收到了第二天的祛寒汤。” “后勤处统一熬制的姜汤,”他弯腰拾起珠子,雨滴顺着睫毛坠入你衣领,“雾岛学姐那碗是早川同学送的。” 雷声碾过天际,你突然笑出声。 原来那日瓷碗底下压着的鹤纹方巾,不过是后勤处批量采购的消耗品。 袖中藏着的护身符残片滑落,金线鹤喙在雨水中渐渐褪色——和上周目焚烧炉里那枚一样,最终会融成一滩混沌的墨色。 “清原和也!”你第一次当面喊他姓名,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从未为任何人心跳快过半拍吗?” 他抬手替你挡开檐角坠落的雨帘,剑穗流苏扫过你湿润的眼睫,声音清浅冷淡:“从未。” 随即他声音仿佛带了丝怜悯:“雨势大,雾岛学姐请尽早回去。” 焚烧炉突然爆出最后的火星,映亮他身后整面捐赠墙——无数浅蓝护身符、樱色香囊在玻璃柜中列队沉睡,每个都贴着「待归还」的标签。 你的那串流苏正躺在第三排第七格,旁边是早川烧焦的翡翠戒指。 雨幕中传来沉闷钟声,你摘下耳垂上的樱花钉,狠狠按进百年樱树的裂缝:“明年樱花盛开时,清原君会发现树汁是苦的。” 他转身走向雨幕深处的背影毫无停滞,剑穗流苏在狂风里散成丝缕。 挫败的感觉席卷而来,狂风宣示着你的又一次失败,即使你费尽心机,将所有竞争者击退。 你抵着树干的指尖传来刺痛,那枚染血的耳钉正将鹤骨纹路刻入年轮——这是唯一无法被「待归还」编制回收的误差。 二周目结束,撒花~ 不甘心的女主决定再攻略男主一次^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二周目 ④ 第9章 三周目 ① 晨露凝在剑道部的木格窗上,你捏着后勤组的名牌,指尖蹭过金属边缘的凉意。 堂弟慎吾抱着竹剑从廊下跑过,剑穗扫落几瓣残樱,正巧沾在你新换的米色针织衫上。 “老姐你疯了吧?”他扒着门框探头,像只受惊的狸猫,“剑道部后勤组要五点起床清点护具,你这种娇气大小姐熬得住?” 你低头整理捐赠名录,泛黄的纸页间浮动着霉味:“上个月弄坏我绝版漫画的人,好像还欠我三个月的跑腿费?” 慎吾瞬间噤声,半晌才嘟囔着扔来一串钥匙:“更衣室储物柜密码是你生日……别说是我给的!” 钥匙扣上的剑道部徽章硌得掌心发疼,你望着名录上「清原和也」的捐赠记录——上周目焚烧炉里蜷曲的灰烬突然浮现眼前。 这次,你要烧穿那层玻璃。 —— 古籍库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晕中,你踮脚去够最高层的《弓马秘事抄》。 木梯突然一晃,薄荷混着松香的气息从身后漫来,修长的手指先一步取下古籍。 “雾岛学姐需要帮忙吗?” 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不自觉一顿,后背涌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你许久未见到他,听闻他最近总是繁忙,这会儿这道比晨雾更凉的声音突然出现,竟让你生出些许恍惚之感。 剑道服下摆扫过你脚踝,你转身望去,看到他剑穗上的浅金流苏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柔光。 稳了稳神,你翻开夹着便签的页面,指尖点向某段批注,轻声开口:“这本的注释有问题,‘素振时呼吸如鹤唳’,但平安时代的鹤鸣记录显示——” “是四长三短的节奏?”他突然接话,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 你心脏猛地一跳。 上周目焚烧炉的焦香似乎又窜入鼻腔——那时他擦拭剑穗的模样与此刻重叠,连翻书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清原君怎么知道?”你佯装惊讶,这是你连续熬了几夜查遍古籍找到的破绽,专门用来钓他上钩。 他却将古籍放回原处:“上周剑道部讲座提到过。” 剑道部讲座? 你微微发愣,那场讲座不是你上周目亲自策划的吗? 当时为了让他多停留五分钟,你在投影仪动了手脚,让播放的《古事记》卷轴影像卡在“天岩户”传说那帧。 怎么如今却变成了上周的事? 你略过心中异样,佯装整理鬓发,指尖勾住他剑穗流苏。 浅金丝线缠着你散发着栀子香的发丝,在潮湿空气里织出蛛网般的暧昧。 他目光扫过,忙后退半步。 你趁机碰落那本《禽经》摹本。 书页在空中纷飞如折翼的鹤,你精准地抓住最关键那页——正是批注着鹤鸣节奏的章节,泛黄纸页上你伪造的茶渍,此刻正像眼泪般在墨迹旁晕开。 “抱歉,我总笨手笨脚的。”你蹲身捡拾,让衬衫第三课纽扣恰到好处地崩开。 晨光从瓦缝漏进来,在你锁骨投下摇曳的光斑,像条不安分的小蛇。 他的视线不自觉随着跳跃的光斑凝来,随即飞速挪开,竹剑鞘横在你眼前。 你抬起头,发现剑尖正抵住那片晃动的光斑,冷铁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寒意。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像拉满的弓弦般凌厉。 “雾岛学姐。”他收剑入鞘的动作带着破风声,神情不悦,“古籍库禁止饮食。” 你这才注意到脚边滚落的薄荷糖——今早特意选的,与他惯用护手霜同款香型,糖纸在尘灰里泛着冷光,像被拆穿的计谋。 当他转身离去时,你瞥见那本《弓马秘事抄》下压着张对折的纸。 展开后是你手写的批注,边缘有被摩挲过的毛边,墨迹在某处“鹤”字上洇开圆点,像是有人长久地按住这个字发呆。 梁上的灰斑蛾突然撞向灯泡,爆出细小的火花。 在明灭的光影里,你捏着手中的书卷轻轻一笑——在他离去时回望的刹那,右手无意识抚过剑穗流苏,那是他思考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 你如愿进入了后勤组。 后勤组的储物柜比你想象中更斑驳,你摸着编号「0721」的铁皮柜——那是他专用的位置,锁孔还沾着松香味的护手霜。 钥匙插入的瞬间,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雾岛学姐。” 你僵在原地。 他握着竹剑站在逆光处,领口松开的纽扣露出锁骨淡红的擦痕,那是今晨替新生挡开失控木剑时留下的。你藏在树后看得真切,就像上周目那样。 “更衣室禁止非部员进入。”他语气温和,目光却扫过你手中钥匙串。 你晃了晃后勤组工作证:“捐赠名录里有批明代剑谱需要确认真伪。” 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烫伤的纱布——今早用暖宝宝伪造的伤痕,“可以借用消毒柜吗?有些古籍可能有霉菌……” 他视线在纱布上停留半秒,递来一盒创可贴:“后勤组药箱在东南角第二柜。” “谢谢清原君……”你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剑茧,那点温热很快消散在晨风里。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你瞥见他剑穗上系着后勤组统一发放的流苏,正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 梅雨季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你虽为了清原和也成功加入了后勤组,但随之而来的也有繁重的工作。 暴雨下的古籍库屋顶开始漏雨,一堆捐赠票据被雨打湿。 你跪坐在地上抢救捐赠票据,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 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纸门被哗啦推开。 “还没走?” 你看过去。 果然,如你所想,他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独自在古籍库抢救这些捐赠票据。 此刻,他握着应急灯站在雨幕里,暖黄光晕中,你看见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进领口。 抱紧湿漉漉的档案盒,你让发抖的声线裹着鼻音:“最后几页……马上就好。” 竹剑鞘突然横在你面前。 他单膝触地替你挡住漏雨的瓦缝,松木香混着雨汽将你包围,你诧异看去,手却不小心碰翻墨水瓶。 靛青墨迹在捐赠名录蜿蜒成鹤形污渍。 “抱歉!”你慌乱擦拭,手指蹭过他手背。 这次他没躲,任由墨迹染上白玉似的指节。 “清原君……”你手足无措地顿住,下意识便去抓他的指节,想要将那墨迹擦去,熟料下一刻,惊雷在耳边炸响。 湿漉漉的档案盒落在地上,捐赠票据落了一地,你受惊扑进他怀里。 他被你的冲势撞得微微往后仰倒,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扶住你腰侧。 手掌隔着湿衣传来灼人的温度,你数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将湿漉漉的头埋进他怀里。 空间寂静,直到他哑声开口:“雨停了。” 雨声渐歇,檐角积水滴落的声响格外清晰。 你维持着跌坐的姿势,感觉到他扶在腰侧的手掌正缓慢抽离,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砂纸刮过耳膜。 应急灯的光晕里,你们交叠的影子在砖墙上交映。 “能站起来吗?” 他的询问裹着雨后的潮气,你摇头,鼻尖蹭过他锁骨,闻到那里有极淡的线香余韵。 他忽然托着你的肘弯起身,力道克制得像捧起易碎的古籍,你踉跄半步踩到散落的票据,靛青墨迹在足底拓出残缺的鹤翼。 他俯身收拾,你抢先捡起沾着墨渍的那页——鹤首恰好印在他捐赠记录的签名旁。 “这张我带回后勤处处理。”你将纸页对折塞进胸前口袋,湿透的布料立刻洇出墨痕。 他目光在那抹青黑上停留片刻,突然解下剑道服外袍。 “穿着。” 还带着体温的布料兜头罩下时,你嗅到袖口沾染的枇杷膏苦香。 这不该出现——后勤组统一清洗的衣物禁用私人护理品。 他转身去关应急灯的刹那,你迅速将备用的浅蓝流苏塞进他剑袋夹层。 流苏尾端染着你昨夜咬破指尖的血迹,在暗处泛着铁锈般的褐。 “明日七点前,”他锁门时金属碰撞声惊飞夜枭,“把受潮古籍送到修复室。” 你盯着他湿透的后背衬衫,那里贴着两道交错的淡色旧疤。 当他的身影即将没入长廊阴影时,你突然轻唤:“清原君。” 他侧脸的轮廓被月光镀成银边,你举起染墨的指尖指向他的手背:“你这里沾到了。” 隔着三步距离,你看着他抬起手背。 那道蜿蜒的墨迹正顺着掌纹蔓延,像株扎根在命运线的荆棘。 他垂下眼帘用绢帕擦拭,睫毛在墨痕上投下的阴影像颤抖的蝶翼。 —— 第二日,剑道部晨练的竹刀声准时响起。 你躲在樱花树后,看着他将护身符收入储物柜。 当你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他剑穗换了新流苏——银线刺绣的鹤纹,正是你混在后勤组物资里的那批。 慎吾啃着饭团凑过来:“老姐你笑得好可怕……” 你碾碎掌心的樱花,汁液染红指甲像凝固的血。 晨光中,他正擦拭竹剑,指尖抚过鹤纹时多绕了两圈——那是你系流苏时的习惯动作。 远处的乌鸦突然惊飞,你听见自己血管里沸腾的声响。 这次,你终于在那堵玻璃墙上凿出了裂痕。 三周目开启 女主以为这次终于要攻略到男主了,然鹅,她又要打脸了哈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三周目 ① 第10章 三周目 ② 晨光漫过剑道部青石板,你抱着消毒后的护具走向储物区。 昨夜暴雨的气息仍黏在空气里,枇杷膏的苦香却从「0721」号柜门缝隙渗出。 你隐隐觉得异样,打开柜门,随即一喜——那件外袍本该在后勤组消毒柜,此刻却静静躺在他柜子里。 不知外袍是何时被他取回,但你想起昨夜情景,心中十分愉悦。 不动声色地将柜门阖上。 你垂眸将护具码放整齐,余光瞥见他正指导新生素振。 竹剑破空的弧度比往日凌厉三分,剑穗上银线鹤纹随着动作绷紧,喙部那根翘起的线头像根倒刺。 仿佛察觉到你的注视,他指导新生的动作顿住,低头叮嘱了些什么,随后从场上退下,向你走来。 你站直身体,看他驻足在五步外:“雾岛学姐。” 这是他从未保持过的距离。 他向你递来一份文件册:“捐赠名录第十三卷的虫蛀记录需要补全。” 递来的文件册边缘有被反复按压的折痕,你翻开时嗅到极淡的墨香——他竟亲手誊抄了缺损部分。 当你抬头想说些什么,他已转身走向道场,木屐踏过你昨夜抢救的票据,在“清原和也”的签名旁留下半枚鞋印。 你捏紧手中文件册,他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至少在昨夜以后,他对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反而比之前要生疏几分。 然而他转身走向道场的背影冷漠又决绝,你只能按下心中的懊恼。 再找找时机跟他相处,你心中想道。 —— 被暴雨浸湿的古籍急需修复。 修复室的排气扇嗡嗡作响,你跪坐在防潮垫上为《弓马秘事抄》覆上桑皮纸。 他立在窗边校对书目,阳光将你们的影子割裂在南北两侧。 “鹿胶要隔水加热。”他突然开口,却未转身,“鱼胶会让纤维脆化。” 你握着小铜勺的手一顿。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鹤鸣批注,你换上鹿胶,用的时候故意让一滴鹿胶落在茶渍边缘。 他几乎立刻出现在你身侧,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按住宣纸:“这里需要加压板。” 松木香混着消毒水味漫过来,他的呼吸频率比暴雨夜平稳许多。 “后勤组手册第41页,”你指着修复方案轻笑,“清原君亲自修订的条例?” 他垂眸调整加压板螺丝,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准确率是唯一标准。” 在排气扇的嗡鸣声里,鹿胶的苦香愈发浓烈,你看着他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忽然伸手按住古籍边缘。 “这里好像有点翘边。” 指尖擦过他手背的瞬间,他猛地抽回工具,加压板发出“咔嗒”轻响。 你看着那道新划痕与古籍原本的裂痕重叠,像道未愈的旧伤又添新痕。 “用丙字号夹具。”他转身去取工具箱,剑穗流苏扫过你腕间伪造的灼伤。 你突然倾身挡住去路,发梢沾着的鹿胶碎屑落在他袖口。 “清原君的手套沾到胶了。” 你捏着镊子凑近,他后撤时腰背撞上工作台,装裱刀在檀木桌面震出轻颤。 你趁机捻起他袖口那片金箔似的碎胶,对着顶灯细看:“在光下倒是像鹤羽呢。” 他忽然握住你手腕,力道克制得恰到好处。 窗外的蝉鸣骤然刺耳,你发现他虎口沾着昨夜焚毁的旧胶——那是上周处理虫蛀古籍留下的残迹,此刻正粘在你伪造的烫伤边缘。 “雾岛学姐。”他看向你的手腕,松开手,“修复室禁止佩戴首饰。”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你低头看着那颗摇摇欲坠的珍珠纽扣,忽然想起这枚盘扣的丝线,正是从他废弃的剑穗流苏上拆下的银线。 你捏着那片金箔似的碎胶,看着他剑穗流苏在静止的空气中微微发颤,古籍裂痕在晨光里投下细长的阴影,像把生锈的刀横亘在你们之间。 “请让一让。” 他伸手去够你身后的丙字号夹具,袖口擦过你耳垂。 你闻到他衣襟残留的枇杷膏味道——昨夜暴雨后他果然去医务室取了药,却连药盒边角都折得一丝不苟。 你突然抬脚勾倒工作台的矮凳。 檀木凳腿砸在地板上的闷响里,你踉跄着抓住他小臂,暖宝宝烫过的掌心紧贴他脉搏。 他的心跳在皮肤下突跳两下,又迅速归于平缓。 “雾岛学姐的戏码该换换了。”他抽回手臂时,剑穗流苏缠住你衣襟盘扣,“上周是摔名册,上上周是打翻墨汁——” 被他这样毫不避讳的指出来,你心中徒然羞恼:“清原君——” 盘扣崩开的脆响截断你的话。 银线在空中划出细亮的弧,正巧落进古籍那道重叠的裂痕里。 你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忽然想起这卷《弓马秘事抄》的修复记录——去年有位匠人因失误自毁右手,用的就是这种银线。 更衣室方向突然传来慎吾的惊呼。 他几乎是瞬间退到安全距离外,剑穗流苏扫落桌角的鹿胶罐,黏稠的金液漫过古籍鹤纹,将那道裂痕泡得发胀。 “清理工作麻烦学姐。”他转身,木屐底黏着一根银线,“下午茶点会送三人份过来——慎吾也该饿了。” 他在疏远你。 挫败感袭来,你跪坐在地板擦拭鹿胶,却发现他落在工作台下的记录本。 最新那页画着只折翼的鹤,羽毛纹理竟是用银线压出的暗纹,而鹤眼位置洇着极小的一点红——是你今晨故意涂花的唇膏印。 —— 庆功宴的灯笼将回廊染成暖橘色,你缩在角落校对古籍库清单。 早川绫的笑声从主桌传来,琉璃盏折射出他始终得体的侧脸——为所有人斟酒,与所有人隔着一掌距离。 “雾岛学姐不喝梅子茶吗?”学生会书记递来青瓷杯,你佯装接不稳,茶水泼湿他搁在椅背的剑道服。 人群骚动时,你抱着湿衣起身:“我去烘干。” 更衣室的烘干机隆隆作响,你抚过外袍袖口的栀子黄斑——那是暴雨夜他沾染的痕迹。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响起时,你迅速将衣服塞进烘干箱,转身正撞见他凝滞的目光。 “不必麻烦。”他握住箱门的手背浮起青筋,“后勤组有夜间值班员。” “是我弄湿的。”你坚持扣上箱盖,指尖擦过他腕表表盘,“就像那场暴雨,总要有人收拾残局。” 他的呼吸骤然放轻,表盘秒针的跳动声震耳欲聋。 当早川的脚步声逼近时,他忽然退后两步,将你们之间空出半米的安全距离:“有劳。” “清原君——” 你还有话想跟他说。 他顿住脚步。 你向前靠近一步,还未来得及开口,早川银铃般的笑声已传来: “前辈,大家都在等你的梅子酒——” 裙摆已经踏进来,在见到你的瞬间,她仿佛是惊诧:“雾岛学姐也在?” 然后未待你回答,她就雀跃靠近清原,不胜酒力般踉跄了一下。 木剑早已在她摔倒前抵在她面前,克制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注意脚下。” 脸上浮起胭脂般的殷红,早川声音娇羞轻柔:“谢谢清原君。” 你咬唇,见他收回木剑,转头向你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早川冲你扬了一个灿烂的笑。 你见她笑容里带着隐隐的挑衅。 再看她紧跟着离去的背影,哪里有半分不胜酒力的影子。 —— 焚烧炉的火焰吞噬最后一批虫蛀古籍时,你瞥见那枚浅蓝流苏躺在待焚筐底。 染血的鹤喙已被洗得发白,银线却仍固执地翘着。 “误差率超标的东西,不该留着。” 他的声音惊落檐角残雪。 你攥紧流苏回头,发现他站在三米外的警戒线边缘——那是焚烧区规定的最小安全距离。 “清原君说过,准确率是唯一标准。”你将流苏抛入火口,看银线在烈焰中蜷曲,想起昨晚的庆功宴,“但误差未必都是错误。” 火焰突然爆出青蓝色,映亮他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波动。 当灰烬盘旋上升时,你从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读懂了某种压抑——就像那本《弓马秘事抄》里被鹿胶封印的裂痕,看似完美无缺,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第11章 三周目 ③ 晨光像融化的金箔淌进修复室时,排气扇正卡着片樱瓣转动,每一圈旋转都将光线切割成细碎的金砂,在《弓马秘事抄》的鎏金封面上流淌成蜿蜒的溪流。 你跪坐在防潮垫上,鹿胶刷到第三层时,胶质在桑皮纸边缘凝成琥珀色的泪滴——几日前暴雨浸润的湿气正从古籍深处渗出,混着百年松烟墨的苦香,在鼻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镊尖触到夹页深处的异物时,你呼吸一滞。 那根银线像条冬眠苏醒的蛇,蜷缩在「素振如鹤唳」的批注旁,正是庆功宴那夜崩落的盘扣丝。 晨光穿过排气扇的缝隙,将银线照得发亮,你突然想起那日清原抽回手臂时,剑穗流苏缠住你衣襟的力度——像要把某种隐秘的联结生生扯断。 “丙字号夹具。” 他的声音从斜后方漫来时,你正用镊子绞住银线尾端,影子突然将你笼在古籍裂痕的阴影里,那处虫蛀形成的缺口像张开的鹤喙,要将你指尖吞没。 你佯装未觉他的靠近,腕间伪造的烫伤故意蹭过书页边缘——结痂的伤痕在陈旧纸面上刮出极轻的沙响。 “当心虫蛀粉。” 医用口罩将他嗓音滤得沉闷,像隔着层浸水的宣纸。 你抬起头,见他防护镜片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那是他呼吸在冷热空气交界处结成的雾,此刻正顺着弧形镜面缓缓下滑。 这个角度能看清他睫毛在镜片上投出的栅格状阴影,像古籍库铁栅栏将晨光切割的模样。 银线被完整剥离的瞬间,裂痕深处露出点朱砂红。 你指尖悬在距纸面三毫米处,任由鹿胶的热气熏红指甲:“这是去年修复时用的辰砂吗?” 消毒柜发出嗡鸣,他摘下手套的响动像利刃出鞘:“□□含量超标,已禁用。” 剑穗流苏扫过你手背时,你瞥见内侧用银线补了道暗纹——那手法与你缝制流苏时的方式一致,针脚细密如鹤羽层叠。 上周目焚烧炉里蜷曲的灰烬突然在眼前闪回,你鬼使神差地抚上那道补痕:“这种针法……” “慎吾!” 库房突然传来惊呼,你条件反射起身,膝头碰翻了鹿胶罐。 他在你扑向玻璃瓶的刹那抓住你肘弯,消毒水泼湿他挽到小臂的剑道服,靛蓝色布料贴着皮肤,透出今晨替新生挡竹剑时的淡红擦伤。 松木香混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炸开,你被他半圈在臂弯与工作台之间。 防护镜滑落鼻梁的刹那,你看见他瞳孔收缩的轨迹——先是映出你凌乱的鬓发,再是身后摇晃的鹿胶罐,最后定格在古籍裂痕间那点朱砂红上。 “后勤组有急救培训。”他松开你,腕表表带在檀木桌面剐出细痕,秒针跳动的声响突然震耳欲聋,“下周开始。” 你盯着他湿透的袖口,水痕正沿着肌肉纹理向下蜿蜒,那道擦伤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紫——是今晨你躲在树后亲眼所见,他被失控竹剑划伤后,竟用消毒棉草草按压了事。 此刻血渍在湿布料上晕成鹤首形状,与古籍裂痕的缺口完美重合。 排气扇突然挣脱樱瓣的桎梏疯狂转动,将晨光搅成漫天金雨。 “清原君——”你忍不住开口。 他却已经转身离开。 你只能在骤亮的光线里看见他颈侧浮起的青筋,像古籍皲裂的皮纸下暴露出陈年的纤维。 —— 梅雨在纸门外织成珠帘,青石板上腾起的潮气漫进修复室,将捐赠名录的边缘泡得发卷。 你伏在长案前勾选入库编号,笔尖悬在「丙-21」的尾勾处——昨日新到的雨露梅罐正在角落泛着冷光,陶罐上「清原家藏」的朱印刺得眼底发酸。 早川绫的木屐声混着梅香飘进来时,你正用镇纸压平被潮气扭曲的墨迹。 少女粉白的振袖扫过你手背,琉璃簪上坠着的珍珠正巧砸在「平成二年」的年份栏,墨迹瞬间晕成团污渍。 “哎呀,这可是清原君曾祖父手书的梅谱呢。”她捧起陶罐的姿势像捧着易碎的古董,指尖蔻丹红得似要滴血,“雾岛学姐总是这么不小心。” 你盯着名录上扩散的墨团,忽然轻笑出声。 梅渍在宣纸上蜿蜒成鹤颈的弧度,倒与旁边「鹤鸣馆」的捐赠记录意外契合。 抽过张桑皮纸覆在污渍上,你蘸着青瓷盏里的雨露梅汁补描轮廓:“早川同学知道吗?江户时代的匠人会故意在器物留瑕疵——” “因为完美招鬼神?”她截断你的话,梅罐重重磕在案头,“可惜清原君最讨厌瑕疵品。” 陶罐里的腌梅随震动浮沉,你看着自己扭曲的倒影在琥珀色汁液里摇晃,忽然用银勺舀起颗青梅。 梅皮在勺底裂开细纹,渗出紫红的汁液:“就像这颗梅子,明明用蜂蜜腌过,芯还是苦的。” 早川的瞳孔倏地收缩。 你知道她最恨被戳破伪装,就像上周目她送你的那盒梅干——外层裹着糖霜,咬开却是腐坏的苦芯。 “雾岛学姐脸色好差,要尝尝青梅酒吗?”她突然倾身逼近,琉璃簪的珍珠坠子扫过你颈侧。 你后仰避开,肘弯撞翻青瓷盏,梅汁泼上她振袖下摆。 靛青布料瞬间洇出鹤翼状的深痕,早川的惊叫还卡在喉间,修复室的门轴突然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用这个擦。” 素帕递到眼前时,你嗅到枇杷膏的苦香——昨夜焚烧炉边,他袖口也沾着这个味道。 帕角绣着的剑道部徽章被梅汁浸透,金线在潮湿中愈发刺目。 早川盯着那枚徽章,嘴角甜笑像结了霜的梅子糖。 “不过是意外。”你接过素帕擦拭案几,指尖抚过帕面凸起的绣纹。 这是剑道部表彰杰出部员的特制品,整个社团仅有三枚——之前你曾在他更衣室暗格里见过,此刻却沾着你制造的污渍。 你看着这污渍,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直觉—— 清原一定是在乎你的。 —— 为了印证心中的直觉,你决定做出试探的举动。 古籍库里,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焚烧炉特有的草木灰气息,你听见北侧书架传来极轻的纸页摩擦声——那是剑道部历年捐赠记录的专属区域。 他站在两排檀木函之间,手中握着捐赠名录。 烛光将他的轮廓拓在《弓马秘事抄》的书脊上,像道沉默的剪影。 你悄声靠近,发现他正在你伪造的茶渍旁批注——朱砂笔尖悬在「梅雨十八日」的「日」字上方,迟迟未落。 “误差修正好了?” 你突然出声,惊得他腕间佛珠轻撞,墨汁从笔尖坠下,在「清原」姓氏旁洇成血珠似的圆点。 他迅速用镇纸压住飞舞的纸页,烛火在防护罩里扭曲成挣扎的鹤形。 你心中大动,抚过被虫蛀的姓氏缺口,木刺扎进指腹,引起一阵疼痛。 他的呼吸突然加重,防护镜片蒙上更浓的雾气:“雾岛学姐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比如暴雨夜的古籍库?”你抽回手,将渗血的指尖藏在袖中,“还是庆功宴的更衣室?” 他没答话,只是翻开名录最后一页,你看见你伪造的茶渍旁赫然标注着——虫蛀率超标。 他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后勤组的职责是修正,不是制造混乱。” 说完他摘下防护镜,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这个角度能看见他虹膜边缘的琥珀色纹路。 你沉默。 他看了你一眼,将名录塞回檀木函:“樱花祭的流程表,明天不必值班。” 黑暗里响起金属碰撞的轻响,那是他渐远的步伐。 第12章 三周目 ④ 月光将剑道部的檐角镀成银刃,你跪坐在樱花树下,指尖抚过连夜缝制的剑穗流苏。 银线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鹤喙处缀着颗茜草染的琉璃珠——正是庆功宴那夜崩落的盘扣。 树根旁埋着个檀木盒,你想起这些日子所收集的东西:染血的鹿胶刷、烧焦的银线残片、还有他归还素帕时夹带的半片枯樱。 “老姐你魔怔了?”慎吾蹲在廊下啃饭团,竹剑尖戳了戳你发间将谢的八重樱,“和也哥刚才还问我,你是不是把后勤组当垃圾场。” 你一怔,转头看向慎吾,掌心的花瓣被碾碎,汁液渗进伪造的烫伤疤痕:“他真这么说?” “当然不是,和也哥说话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原话是‘雾岛学姐似乎对废弃物有特殊情结’。”慎吾模仿他淡漠的语气,剑穗扫落一地残红。 夜风突然卷起未系牢的剑穗流苏,银线缠住枝头摇摇欲坠的花苞。 你仰头望着那点脆弱的粉,忽然想起暴雨夜他衣襟透出的血痕——不管那完美表象下是否开始有裂痕,你已经决定孤注一掷。 你摘下发间将谢的八重樱,抱起脚边的捐赠名录往书籍库走去。 “老姐!你要干嘛去?”慎吾看着你这副仿佛要去赴死般的神情,一惊一乍的跳起来。 你转头看向他,唇角一弯:“去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 樱花祭的晨雾还未散尽,你站在百年樱的虬枝下,看着他将最后一筐捐赠古籍搬上牛车。 浅葱色的剑道服下摆扫过青苔,他弯腰调整麻绳,肩线绷紧,后颈浮起的薄汗。 “清原君。” 你在他即将转身时开口,指尖捏着连夜缝制的剑穗,银线在晨光中绷成发亮的弦,鹤喙处缀着的茜草珠泛着血珀般的光泽。 这是用庆功宴那夜崩落的盘扣改的,内侧还留着道裂纹——你特意未完全修补,任它像道愈合不了的旧伤。 他退后三步站到光斑边缘,这个距离刚好让树影横亘在你们之间:“雾岛学姐有事?” 早川绫的笑声从茶席方向飘来,混着三味线断续的弦音。 你向前半步踏碎满地落樱,将剑穗举到他能看清裂纹的位置:“后勤组新制的流苏,清原君要不要试系?” 风突然卷起他剑穗上歪斜的银线,你看见那截你缝补的暗纹正在晨光中发亮。 上周暴雨夜他扶你时,这截银线曾勾住你袖口的荆棘绣,此刻却像道沉默的证词悬在你们之间。 “批次编号错了。”他扫过流苏尾端的标签,声音比檐角融化的晨霜更冷,“这该是壬辰年的制式。” 你猛地攥紧流苏,茜草珠的裂纹刺进掌心:“如果我说……这是私人物品呢?” 茶席方向突然爆出欢呼,早川捧着插满八重樱的龙泉瓶翩然而至。 她发间的琉璃簪扫过你手背,在你即将触碰他指尖的刹那,将樱花瓶塞进他怀里:“前辈!茶席缺个镇场的器物!” 他接瓶的姿势像接一柄出鞘的刀,背肌绷出凌厉的弧度。 你看着他睫毛在粉白花瓣上投下的阴翳,忽然想起暴雨夜他呼吸擦过耳际的温度。 “清原君,我有话想跟你说——”你上前半步,想抓住他衣袖,却被早川打断。 她将龙泉瓶又往他怀里送了半寸,瓶口垂落的签文正巧扫过你缝制的剑穗——「诸行无常」的墨字盖住了茜草珠的裂纹。 “前辈的剑穗歪了。”早川忽然踮脚去碰他的流苏,指尖蔻丹红得像要渗血。 你看见他喉结滚动的频率突然紊乱,却在早川触及银线的瞬间后退半步,龙泉瓶在臂弯里晃出完美的弧度:“茶席要开始了。” 樱花被晨风卷成漩涡,你盯着他转身时歪斜的剑穗——银线补过的鹤羽正在晨光里发颤,像振翅欲飞的囚鸟撞上琉璃罩。 早川突然挽住你胳膊,琉璃簪的珍珠坠子硌得你生疼:“雾岛学姐也来茶席吧?我特意准备了您最爱的玄米茶。” 她的指甲掐进你肘弯,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那点茜草汁染就的鹤纹。 你甩开手,冷眼看向早川。 她回你一个灿烂的笑,转身跟上清原蹁跹而去。 樱花祭的太鼓在远处轰鸣。 你握紧手中流苏,跑上前拦住他走向茶席的路:“清原君,能单独聊聊吗?” 他脚步微滞,睫毛颤动,偏头看向一边。 你看到他停了下来,却退后三步,正好站在树影与光斑的交界:“我在听。” “前辈!茶席那边还在等着你。”早川咬唇看向他,灿烂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你看着她:“早川小姐,我单独跟清原君说几句话,不耽误吧?” 她没理你,只倔强的看着清原。 清原默了一瞬,抬眼看向你,转身向藏书阁走去。 茶席的竹帘在风中轻晃,你攥着剑穗跟在他身后穿过回廊。 早川的振袖如影随形扫过青石板,琉璃簪坠子撞出催命般的脆响。 当你们转过藏书阁的转角时,你突然拽住他剑穗末端的银线。 “就三分钟。” 你盯着他后颈被签文打湿的旧疤,暴雨夜他衣襟渗血的画面突然鲜活起来,“说完我就走。” 他转身的力道扯断一截银线,裂帛声惊飞檐下栖鸟。 早川的脚步声停在回廊尽头,你听见她指甲抠进竹帘的细响:“前辈,茶釜的水要沸了……” “去准备茶筅。”他终于开口,声音比晨雾还凉。 早川的呼吸声凝滞片刻,你听到不甘心的哽咽从她喉咙中响起,随后是碎步离开和琉璃帘坠在地上碎成齑粉的声音。 —— 藏书阁顶层的穿堂风掀起《古今和歌集》的书页,你将他堵在捐赠墙的阴影里。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 你数着他睫毛投下的栅格阴影,深呼吸了几瞬:“清原君,那些误差,是你故意留下的对不对?” 风卷着樱瓣掠过他睫毛,在虹膜边缘的琥珀纹路上投下细碎金光。 你看见他喉结滚动,开口时语气依然淡漠:“我不明白学姐的意思。” “暴雨夜的拥抱、庆功宴的素帕、还有……”你举起护身符,染血的鹤喙正对他心口——本该在焚烧炉里化为灰烬的东西,此刻正在他剑袋夹层留下淡红的印痕。 “这是什么?”你举着护身符紧紧盯着他。 “雾岛学姐。”他忽然擒住你手腕,消毒水混着枇杷膏的气息喷在耳际:“后勤组的职责是修正误差,包括……” “所以呢?”你截断他的话,将护身符按在他心口,嗓音嘶哑得像焚烧炉里蜷曲的银线:“把我当需要修正的误差?” 他猛地推开你,剑穗流苏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请学姐遵守后勤组守则。” “遵守守则……”你鼻尖涌上一股酸意,眼睛发红,哽咽道:“所以在清原君眼里,我自始至终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他睫毛微颤,最终抬眼看向你,弯起那抹万年不变的、完美无瑕的笑容:“是的,学姐一直是我尊敬的前辈,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在你的万念俱灰中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仿似想起什么,头也不回的开口:“后勤组下周开始核查历年捐赠品,雾岛学姐不必再来了。” 远处百年樱突然抖落最后一片花瓣,正巧坠入他虚握的掌心,那点脆弱的粉在他指缝间顷刻化为尘泥。 你看着他走向茶席的背影,终于明白——有些春天,永远不会结果。 就像他温和绅士的表情下,藏着一颗永远不会被打动的心。 (三周目·终) 女主终于彻彻底底对男主绝望。 决定放弃对这朵高岭之花的攻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三周目 ④ 第13章 四周目 ① 茶道社的晨光浸透竹帘缝隙,在榻榻米上织出细密的金纹。你跪坐在蒲团上调试茶筅,在堂弟慎吾打翻抹茶粉时,末席传来瓷器轻叩的响动。 抬头望去,跪坐在角落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扶正茶碗。 藏青色襦袢裹着他单薄的肩线,后颈碎发被晨光染成蜜色,执茶筅的手背绷出淡青血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沸水注入的刹那,他手腕猛地一抖,茶汤泼湿膝头襦袢,晕开深色云纹。 见你望着少年,慎吾眼睛一转,凑过来咬耳朵:“那是浅野隼人,上周刚转来的新生。” 他鼻尖还沾着抹茶粉,冲着你眨了眨眼睛,“听说在旧学校是弓道部王牌,去年全国大赛还拿过季军……” 你收回视线,垂下眼。 前三周目攻略清原和也的失败让你浑身疲倦,你休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今天终于来参加茶道社的新课。 时间又重启,你知道不仅是慎吾不记得之前所有的事情,清原、早川等人也回到最初,对你的印象停留在“只见过几次面不熟悉的学姐”。 心内自嘲:清原君能成为最受欢迎的人,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你轻轻吸了一口气。 明白清原和也是一座永远攻略不下来的冰山以后,你决定转换攻略目标。 调试着茶筅,你认真做着眼前的事情,心中却不由想到刚刚的画面——浅野慌忙用袖口擦拭着水渍,耳尖红得要滴血,睫毛慌乱颤动,像被骤雨惊飞的幼雀。 这鲜活的情态,让你想起最初悸动的心跳。 身后又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随即是浅野小声向周围道歉的声音。 “用这个吧。”你转过身,从振袖暗袋取出冰镇过的湿毛巾,递给他时,指尖无意擦过他烫红的指节。 他触电般缩手,茶筅撞在青瓷碗沿,发出清越的颤音。 “抱、抱歉!”浅野垂首时后颈泛起薄红,嗓音像浸了晨露的新叶,“雾岛前辈的茶席……我昨天偷偷看过,点茶手势像白鹤振翅一样美。” 听到这话,你看着他,唇角弯起一抹美丽的笑容。 屏风后突然传来竹剑叩地的轻响。 墨绿剑道服的下摆扫过门槛,清原和也抱臂倚在廊柱旁整理剑穗流苏。 浅蓝丝线在他指尖缠绕出完美的结,晨光给睫毛镀上金边,仿佛茶室里蒸腾的水雾、溅落的茶汤、乃至你搭在浅野腕间的手,都不配入他半分眼。 你望着他,这才恍惚想起,这节课他是要来指导的。 收回搭在浅野腕间的手,你垂下头,继续专注眼前的茶筅。 是了,他如今对你没什么印象,这个姿态再是正常不过。 —— 梅雨季的潮气爬上古籍库的椴木架时,你正踩着木梯修补《茶经》虫蛀页。 浅野隼人抱着新到的和纸撞开门,怀中的茶罐险些滑落。 “雾、雾岛前辈!”他踉跄着接住你晃落的茶花标本,发梢沾着银丝雨,“社长让我送修补用的楮皮纸……” 你垂眸望着他涨红的脸,视线不经意滑过他踮脚递纸时散开一线的衣襟,露出锁骨处淡粉的旧疤。 他察觉到你的视线,慌乱用手掩住衣襟,将茶会记录递过来,眼睛飘忽着不敢看向你。 你收回视线,翻开他整理的茶会记录,错别字旁画着龇牙的兔子表情——「一期一会」写成「一欺一卫」的稚拙笔迹旁,还黏着半块樱饼碎屑。 “浅野君的字像幼鹤蹒跚呢。”你指着批注轻笑,指尖掠过纸页上未干的墨渍。 他突然跪坐得笔直,襦袢下摆扫过你膝头:“我会临摹百遍纠正!” 暴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 你们被困在古籍库的方寸之地,雨滴敲打窗棂的节奏逐渐与心跳同频。 浅野脱下外袍替你挡雨,小臂那道月牙形伤疤在雷光中忽明忽暗:“是弓道部集训时被流箭擦伤……啊,现在说这些太冒昧了!” 你凝视着疤痕边缘。 浅野的呼吸陡然急促,被你凝视的皮肤泛起涟漪般的颤栗,这诚实的反应让你喉间发痒,像含了块将化未化的枫糖。 你意识到你们距离过近,却不避开,只轻声开口:“疼吗?” “当时……”他开口时尾音发颤,藏青襦袢的领口被攥出褶皱,“箭矢擦过的时候,其实没觉得疼。” “后来呢?” “后来发现道场角落有只受伤的麻雀。”他忽然抬眸,茶褐色的瞳孔映着你的倒影,“包扎它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手臂在流血。” 古籍库陈旧的木香忽然变得粘稠。 你望着他睫毛上沾着的纸屑,那是方才整理《茶经》时落下的岁月残渣。 浅野无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湿润的舌尖扫过唇珠,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误入陷阱的幼兽。 “疼的时候,要这样吹一吹。”你俯身贴近他小臂,呵出的气息惊起他一片寒栗。 浅野的襦袢下摆扫过你膝头,梅雨浸透的布料传递着少年滚烫的体温。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急。 浅野慌乱后退时撞翻了砚台,靛青墨汁顺着案几淌下,在你们之间蜿蜒成幽深的溪流。 他伸手去扶墨瓶的刹那,你按住他手腕:“别动。” 墨迹正巧漫过《茶经》中「侘寂」二字,将枯山水般的禅意染成混沌的漩涡,你蘸着未干的墨汁,在他掌心写了个「寂」字。 狼毫笔尖扫过他生命线的纹路时,他整个人如同被火灼般颤抖,那个字最终扭曲成落樱的轮廓。 “雾岛前辈……”他的声音像被雨泡发的宣纸,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你冲他扬唇一笑,收回笔杆。 浅野突然攥住你执笔的手,掌心潮湿的汗意透过和纸传来,力道大得惊人,却在触及你目光的瞬间倏然松开。 “对、对不起!”他后退撞倒身后的樟木书箱,古籍如折翼的鹤群纷扬坠落。 你伸手去接《喫茶养性记》的函套,却被他猛地拽进怀里,松香混着少年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急促的心跳震得你耳膜发麻。 你怔住。 “小心碎瓷……”他嗓音沙哑地解释,指尖虚虚悬在你腰后。 你这才发现方才站立处散落着青瓷碎片,锋利的边缘映出你们交叠的身影——他藏青襦袢的广袖将你整个笼住,像春樱裹住未醒的蝉蛹。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抹呆愣住的笑靥带着薄薄的绯红色,又混杂着新鲜的、蜂蜜般的甜腻。 浅野的喉结又滚动了一次,这次你清晰听见吞咽声,像枫糖浆滑过冰裂纹瓷器的声响。 “浅野君……”你颤着声音开口。 檐角铜铃突然被撞响。 你们同时转头望向声源,看见暴雨中摇晃的竹帘,以及竹帘旁站着的清原和也。 古籍库竟然还有第三人。 你们像是惊醒般慌乱分开,浅野在惊吓中更是后脑勺重重磕在《近代茶道流派考》的书脊上。 你望着他吃痛揉着发顶的笨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却又在清原的目光下收住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地跟他打招呼:“清原君。” “雨停了,”他惯常温和的声音却像是带着一丝冷意,“可以走了。” —— 茶道社夜训的灯笼在百年樱树下摇曳成流火。 浅野隼人跪坐在你对面练习点茶,手腕抖得茶沫四溅:“果然还是弓箭更适合我……” “要想象触摸初雪的感觉。”你在旁边虚扶他手肘,薄荷香混着他衣襟的皂角味漫入鼻腔。 浅野的呼吸骤然凝滞。 夜风卷着梅香从半开的纸门钻进来,却吹不散他耳后蒸腾的热意,你感觉到他皮肤下脉搏的跳动,一下比一下更重,像是要撞破那层薄薄的、泛着淡青血管的皮肉。 “太用力的话,雪会化。”你带着他的手在茶碗中画圈,薄荷香混着他衣襟的皂角味缠成无形的丝线,“茶筅划过碗底的声音,该像雪粒落在枯叶上” 竹剑劈开空气的锐响突兀地刺入茶室。 二十步外的梅树下,清原和也正指导新生素振,木剑击打草靶发出闷响,震得枝头早樱簌簌飘落。 浅野被惊得手一抖,茶筅尖勾破茶沫细腻的纹理:“对、对不起!” “专注。”你扣住他想缩回的手,掌心贴着他发烫的手背重新执筅。 浅野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试着跟随你的节奏,藏青襦袢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那是拉满五十公斤弓弦练就的弧度,此刻却在茶筅轻巧的起落间显出笨拙的温柔。 “这样……对吗?”他微微侧头问你,鼻尖险些蹭到你垂落的发丝。 灯笼暖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茶汤表面,晃动的阴影里浮着几粒未散的茶沫。 你正要开口,梅树方向突然传来草靶撕裂的爆响。 浅野下意识转头望去,恰看见清原和也反手劈断木桩,四溅的木屑中,他剑穗流苏甩出一道银亮的弧,缠着的浅蓝丝线在夜风里散开。 冷冽的嗓音穿透夜色:“素振再加五十组。” 在新生的哀嚎声里,浅野缩了缩脖子:“清原前辈今天……好像格外严厉。” 你顺着浅野的目光看去,正撞到清原和也投过来的目光。 他的身影逆着月光立在廊下,剑穗流苏滴着夜露。他左手无意识摩挲着竹剑柄的缠绳——那里本该平整的菱形纹路,此刻被磨出毛躁的边角。 “雾岛学姐。”他在你的视线下开口,声音比檐角凝结的霜还冷,“茶道社的器具,该收进防潮柜了。” 听出他的声音与对待其他新生的温和不同,你心下微微迟疑: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他? 但你面上不显,只点点头,回了一个清浅的笑意:“好。” 他绷紧下颌线,凝目看着你,直到看得你身边的浅野都开始觉得奇怪时,他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夜风掀起他墨绿剑道服的下摆,你望着他消失在梅雨中的背影,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汤,微微皱眉: 好怪。 吼吼,解锁新攻略对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四周目 ① 第14章 四周目 ② 伴随着剑道场晨训的竹剑声,你坐在茶室里,虚握着浅野隼人的手腕矫正茶筅姿势,藏青襦袢与浅樱色振袖交叠在一起。 “手腕再放低些。”你在浅野耳侧轻语。 浅野的襦袢袖口扫过你手背,藏青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突然放松:“前辈,茶沫好像……” “砰!” 木剑砸地的巨响惊得茶室纸窗震颤。 你转头望去,看到剑道场上站着的清原和也,他正看向手中握着的竹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 汗水顺着后颈滑进他衣领里,他身后三个不同社团的女生正捧着冰镇麦茶和手作便当盒,在道场边缘围成晃眼的花簇。 “清原君,要尝尝梅子饭团吗?”弓道部的九条美咲挤出最甜美的笑容,指尖蔻丹在便当盒上敲出轻响,“今早特意捏成竹剑形状……” “不必。”他截断九条的话,扯下护腕走向储物柜。 在他身后,压抑的抽泣传来,冰镇麦茶被打翻的声音混着早川绫的惊呼:“前辈的剑穗……” 剑穗流苏不知何时缠上了浅蓝丝线。 清原弯腰去拾剑,剑穗流苏缠着几缕浅蓝丝线,表情带着几分漠然,竟生出与平时不同的不可侵犯之姿来。 早川绫捧着冰镇麦茶的手僵在半空,九条的梅子饭团滚落草席。 他还是这么受欢迎。 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想道。 “清原前辈今天失误好多……”浅野小声嘀咕,替你拂去肩头茶粉的动作却更轻柔了。 “是吗?”你回过神,随口回了一句,垂头继续指导他茶筅功课。 他瞥见你挨近,耳尖顿时变得绯红,从衣服里拿出一枝茶花簪递过来,声音带着悱恻的温柔和小心:“明天是茶道社开放日,前辈可以收下这个吗?” 你看着他宽大手掌上精致的茶花簪,有些诧异,伸手去拿:“好别致,是在哪里买的?” 他脸颊顿时爆红,抓了抓头发羞怯开口:“……是我自己做的。” 你脸上的笑容带着惊喜,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我明天戴着来。” 你看到浅野眼睛瞬间发亮。 —— 第二天。 茶道社开放日的人潮里,你捏着浅野送的茶花簪调整发髻。 少年跪坐在茶席主位,藏青襦袢衬得他脖颈如玉,执茶筅的手终于不再发抖:“这是用前辈教的初雪点茶法……” 你调整好发簪,冲他展开一个鼓励的笑:“不用害怕,照着我教你的步骤来。” 他看着你的笑容愣愣出神。 等你露出疑惑的表情时,他才面红耳赤的收回目光。 评审席突然传来骚动。 你们顺着骚动看过去,看到清原和也正走到茶道社门口,他今日破天荒没穿剑道服,墨绿纹付羽织袴衬得身形如修竹。 众人看到他到场,絮絮低语。 “听说清原前辈是来监察经费的……” “昨日怎么不知道他来?早知我该再打扮……” 他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评审席最左侧跪坐,面前摆着早川绫精心准备的抹茶羊羹。 少女特意换了新振袖,琉璃簪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这是用伊豆山泉水……” “清原前辈居然来当评审……”浅野声音干涩,藏青襦袢的领口因紧张又散开一线,“听说他推了学生会的重要会议。” 你笑着替他拢好衣襟,指尖擦过他锁骨处的旧疤:“浅野君的茶,可比会议重要多了。” 浅野耳尖瞬间浮起红晕,他眼神闪躲,不敢再看你的眼睛。 你跪坐在主位整理茶筅,看浅野将你昨夜教的「初雪点茶法」演示给新生看。 藏青色的襦袢袖口扫过你手背,手腕仍带着生涩的颤抖,茶沫在青瓷碗中堆成蓬松的云絮。 “手腕再放松些。”你虚扶他手肘,薄荷香混着他衣襟的皂角味漫过来,“就像接住飘落的樱瓣。” 周遭突然发出一片惊呼,随即一道声音传来: “雾岛学姐的茶筅角度错了。” 清原和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凉意。 全场死寂。 你捏着浅野送的白玉茶筅抬头,正撞上清原和也的目光,他向你走来,眼底翻涌着暗潮——像暴雨前的海面,平静下藏着能将人吞噬的漩涡。 你面上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放下白玉茶筅,起身行礼:“多谢指教。” 羽织下摆掠过浅野膝头,你转头轻语:“浅野君,该给清原前辈奉茶了。” 在周遭此起彼伏的讶异声中,清原和也走到你面前站定。 浅野捧着茶碗的手在清原面前发抖。 你看着他后颈沁出的薄汗,想起三周目自己捧着护身符站在焚化炉前的模样——那时清原也是这样垂眸看着,连睫毛颤动的幅度都像用尺子量过。 “茶凉了。” 清原突然开口,竹剑鞘敲在茶碗边缘,浅褐茶汤溅上浅野襦袢,在藏青布料上洇成丑陋的斑。 你抽出绣着荆棘纹的帕子替浅野擦拭,却发现清原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那里缠着后勤组的绷带,边缘露出烫伤的溃烂皮肉。 “我去换新茶!”浅野抱着茶具仓皇逃离,撞翻了九条美咲的漆器托盘。 她收集半月的樱花标本散落满地,你弯腰去捡,清原的竹剑鞘突然横在眼前。 “后勤组要回收破损茶具。”他声音比檐角冰柱还冷,剑穗流苏缠着的浅蓝丝线扫过你手背。 你动作一僵,心中那种奇怪的被针对的感觉又来了。 你只能抬眸轻笑,掩饰尴尬:“清原君对茶道社真是上心。” 他定定地看着你,表情带着嘲弄:“茶道社下月要去京都集训,记得看好你的弓道部王牌。” 你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 茶会结束后下起了雨,浅野隼人送你回宿舍。 你感觉今日这条夜路格外漫长。 浅野执伞的手始终悬在你肩头三寸,藏青襦袢被雨浸成深海的颜色。 “清原前辈最近……”他忽然停步,伞面垂落的雨帘模糊了神情,“好像特别关注茶道社。” 今日的事情他因为换茶没有在场,但是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他拼凑出了大概的事情轮廓。 你望着路灯下纠缠的飞蛾,眉头微皱。 你想了一整天,还是不太懂清原和也今日突然对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照理来说,他对你的印象也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次话的学姐而已,为何却说出这种可以堪称是冒犯的话来呢? 更何况,清原和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啊。 “浅野君。”你突然将冰凉的指尖贴在浅野腕间,“明日去浅草寺求新的护身符吧?” 他伞柄猛地倾斜,雨滴顺着你后颈滑进衣领。 你瑟缩的颤抖被他误读为恐惧,藏青襦袢倏然将你裹住:“我会保护好前辈的!” 你骤然失笑:“是为你求护身符,不是为我。” “可是茶道社下月要去京都集训,前辈也是一起的吧?我当然要为前辈求一个!” 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你颈侧。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你被困在浅野的体温与皂角香里,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撞碎在伞骨间,远处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成朦胧光斑,像被水洇开的星辰。 “浅野君。”你轻轻推他,“再不走,宿舍门禁要过了。” 少年如梦初醒般退开,藏青襦袢在路灯下泛着湿润的光。 他慌乱调整伞面角度,却让更多雨水打湿你鬓边茶花簪,你看着白玉花瓣上滚落的水珠,忽然想起之前的某个雪夜——清原跪在焚化炉前烧护身符时,发梢也挂着这样摇摇欲坠的冰晶。 拐角处突然传来竹剑敲击青石板的脆响。 清原和也的身影从雨雾中浮现,墨绿纹付羽织袴被雨水浸成更深的颜色。他左手握着竹剑,右手缠着的绷带被雨水泡得发白,溃烂的伤口在纱布下若隐若现。 “监察组要核对茶道社经费明细。”他停在你们三步之外,剑穗流苏缠着的浅蓝丝线正巧垂在你鞋尖前,“现在。” 浅野的伞柄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这么晚?” “现在。”清原重复道,目光掠过你发间歪斜的茶花簪,凉凉的。 说完他便转身,羽织下摆甩出的水珠溅在你手背,凉得像隆冬的雪粒子。 你望着他挺拔如刀的背影,沉默地抿唇。 很显然,你的第六感是对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确实是被清原有意针对了。 —— 档案室白炽灯管发出嗡鸣。 你站在桌旁,看着清原将茶道社历年经费报表铺满整张长桌,墨绿袖口扫过你刚整理好的票据。 他指尖在某处停顿:“去年盂兰盆节的灯笼支出,少了三盏。” “台风天被吹坏了。”你伸手去指收据底部的备注,袖口擦过他手背溃烂的伤口,语气温和,“当时是清原君亲自签的报废单。” 他突然扣住你手腕,潮湿的绷带摩挲皮肤,你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铁锈与苦艾的气息。 “清原君——”你被他的举动惊得失色。 他充耳不闻,档案柜的阴影将他眉眼切割得晦暗不明,唯有声音清晰如刃:“雾岛学姐对每个人说话都是这么温柔吗?” 他的话让你瞪大眼睛,心中惊疑不定之时,门外传来浅野的惊呼。 透过档案室磨砂玻璃,能看到少年抱着保温袋的身影正被学生会干部拦下:“清原前辈说核对期间禁止探视……” “看来你的小狗很着急。”清原轻笑一声,看着你的目光晦暗不明,在你开始挣扎时,他握住你手腕的手变成捏住你下巴,声音危险: “你护着的小狗能不能见到京都的初雪,就要看雾岛学姐的表现了。” 哦吼吼,男主开始病娇了。 激动打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四周目 ② 第15章 四周目 ③ 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你被逼退到檀木书架前,被清原突然间的举动惊得胸口剧烈起伏。 未曾明白清原为何突然如此,就察觉到他捏住你下巴的力道突然加重,拇指指腹缓慢摩挲着你的下巴肌肤,古籍的霉味与他衣襟的雪松香混成令人眩晕的漩涡。 脑子仍是混沌一片,眼眶却已在下意识里泛红。 前三周目跟他的接触在你身体里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你抬起眼做出一副脆弱姿态: “清原君要我怎么表现——” 你仰头时发簪的流苏扫过他皮肤,他手上举动顿了下,瞳孔骤然收缩。 你感受到那缓慢摩挲的力道。 他看着你,原本紧绷的面容稍微缓和,勾出一抹温和的笑:“现在哭出来。” 饶是有心理准备,你还是惊诧不已的瞪大了眼睛,几滴湿润眼泪却听话的没入你黑色睫毛中。 “很好——”他声音低下来,修长的手指覆上你的睫毛上,将沾染到的湿润缓缓擦去。 你将头偏向一边,语气带着愠怒:“清原君,你太冒犯了!” 他收回手,抽走你发间茶花簪,恢复了那副绅士有礼的模样: “雾岛学姐不愿意也可以,或者……告诉我这廉价工艺品哪里值得你戴在头上?” 浅野在门外与学生会干部交涉的声音断断续续漏进来,像根细线勒住呼吸。 清原听着这声音,神色莫测。 你倾身去抢簪子,被他轻易躲开。 他退开到你两步远的距离,垂眼把玩着手上那支茶花簪。 抢不回簪子,你冷冷看着他,“廉不廉价取决于收礼的人,清原君无权评论这支发簪。” 他抬眼观察你脸上神情,眸光深沉,“雾岛学姐教浅野君点茶时也这样咬嘴唇吗?” 你才发现自己浑身紧绷,紧张到咬嘴唇,忙敛住神色。 “京都集训的推荐信需要手写。”他将那支茶花簪随手收在素振袖带里,声音淡淡的,“浅野君的字迹太稚嫩了。” 他推开档案室的门,走到茶桌旁坐下,着手泡茶。 瓷白茶盏在檀木桌面磕出轻响,清原将温好的玄米茶推至对面位置,示意你过去。 你踌躇,听着外面浅野的声音似乎静了下来,只能过去坐下。 玄米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眸光,你看着茶叶在琥珀色茶汤里舒展成鹤翼的形状——这是你教过浅野的茶艺手法。 你捂着那杯温热的茶盏,低声开口:“我不明白清原君的意思——” “推荐信需要用后勤组的特制笺纸。”他指尖轻点桌角那摞印着双鹤纹的纸笺,暗金纹路在灯光下流淌,“浅野君上周打翻墨瓶时,弄脏了最后三十张。” 你哑口无言,突然想起三天前深夜,浅野红着眼眶将浸透墨汁的和纸抱去浆洗房的背影。 当时他藏青襦袢后腰沾着大片墨渍,说是整理古籍时被风吹倒了砚台。 “这是新送来的。”清原忽然站起,走到你身边坐下,递给你一支笔。 你为他突然地靠近感觉不适,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猛然紧绷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他仿似不察,将笔塞进你手里,带你蘸取砚台里新磨的松烟墨,“掺了金箔粉的墨锭,写在鹤目位置会发光。” 想到浅野,你僵硬了一瞬,还是顺从的就着他的动作提笔。 笔尖悬在纸笺鹤眼处的刹那,门外传来茶具碎裂的脆响,你手指一颤,墨滴在鹤颈洇成丑陋的斑。 清原就着你的手继续运笔,温热的胸膛虚贴着你的脊背:“专心些,雾岛学姐总不会希望浅野君通宵重写。” 浅野压抑的抽气声透过门缝传来,你猛地抬头,发簪流苏勾住他银灰领带,扯开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结痂的齿痕。 他从容地理好衣襟,将你困在书桌与胸膛之间:“三十封推荐信,每封都要盖学生会的漆印。” 你攥紧的拳头被他裹进掌心,拇指重重碾过虎口处浅野教你握弓时留下的薄茧:“比如这处伤,写在推荐信里就是‘弓道部成员必备的勋章’,不是吗?” 窗外惊雷炸响,你在他骤然逼近的呼吸里转身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目光带着求饶:“清原君——” 门外混乱声响起,在学生会干部的制止声中,浅野慌慌张张撞门而入。 他发间沾着被雨打湿的樱花,藏青襦袢下摆还在滴水:“前辈,你有没有事——” 他声音在看到清原和你的距离中顿住,嘴巴微张,眉头皱起,眼眶却快速泛红冒起雾气。 一双仿似受伤小鹿的眼睛转向你,你被那目光钉住,旁边是清原冷淡无情的声音: “浅野君私闯学生会,扣十分——” 浅野神色怔忪,呆呆站着没反应。 你猛地站起,提出质疑:“学生会就是这样乱扣分吗?” 清原站起身,看着你笑得温和,“雾岛学姐可以亲自去古籍库查阅印证。” 说完他向浅野走去,将冰镇毛巾递给浅野,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手腕旧伤,“方才收到匿名举报,茶筅里发现了违规添加剂。” 他翻开检测报告的动作优雅如展扇,“恰好是浅野君上周领用的那批耗材。” 浅野回过神来,唇色褪尽,仓惶看向清原:“这不可能——” “不过……”清原忽然将报告书撕成两半,“若是雾岛学姐愿意担任监察员——”撕碎的纸片落进你掌心,“这些证据可以永远是碎纸。” 浅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滴在鹤纹纸笺上。 你冲过去扶他时,清原从背后环住你颤抖的肩:“京都的医生最擅长治疗旧伤复发。”他唇息拂过你耳尖,“当然,要看雾岛学姐怎么选。” 浅野的咳嗽声在档案室回荡,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将纸笺上的鹤纹染成诡异的绛红。 你挣开清原的桎梏扑过去,少年滚烫的额头贴上你冰凉的掌心,藏青襦袢下的脊背随着喘息剧烈起伏,你感受到掌心的湿润。 他哭了—— 你内心泛起酸意。 清原的阴影从背后笼罩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抽出消毒湿巾擦拭指尖:“校医已经在路上,不过——” 他弯腰捡起浅野散落的药盒,“如果知道浅野君私藏处方药,集训资格恐怕……” 你猛地抬头,看清药盒标签上潦草的日期。 少年抓住你衣袖摇头,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是感冒药……我换过包装……” “需要送去化验吗?”清原将药盒举到灯光下端详,玻璃纸在他指间发出脆响,“或者雾岛学姐今晚来学生会室,我们慢慢讨论这些药片的去向?” 窗外的暴雨突然猛烈敲打玻璃,你在浅野惊恐的瞳孔里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 清原的鞋尖抵住少年颤抖的膝窝:“听说浅野君的母亲在京都疗养?若是知道儿子被取消推荐资格……” “够了!”你抓起墨瓶砸向陈列架,飞溅的瓷片划过清原脸颊。 血珠顺着下颌线滚落,他却露出餍足的笑,抬手抹去血迹按在你唇上:“现在这副表情才对。”温热的铁锈味在舌尖漫开,“比假哭真实多了。” 浅野突然暴起撞向清原,藏青襦袢在空中展开如折翼的鹤。 两个人重重摔在档案柜前,清原的手背在混乱中磕出闷响,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浅野君弄脏学生会的绝版典籍,按校规要义务劳动三十小时。” 你这才看清浅野身下压着的《茶经》摹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陈旧照片——画面里穿藏青襦袢的男孩正在茶室插花,眉眼与浅野有七分相似。 清原用鞋尖挑起照片:“令尊二十年前因篡改茶赛结果被除名,这件事……” 浅野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你从未见过总是含笑的学弟露出这般绝望的神情。 清原退后两步整理凌乱的衣服,从保险柜取出密封文件:“京都茶道协会的推荐函,或者这份调查报告明天出现在校长室——雾岛学姐觉得浅野君会怎么选?” 校医的叩门声适时响起,清原将那支茶花簪扔到浅野衣摆上,“廉价手工品配不上学姐。”他掏出丝绒盒里莹润的东珠,“南海贡珠才衬得起美人的秀发。” 他抚平衣服褶皱走向门边,经过浅野时低语如毒蛇吐信,“今晚十点,我要在茶室看到三十页手写推荐信。” 惊雷劈开云层,暴雨冲刷窗台,清原渐远的声音传来: “这是学姐送你的离别礼物。” 浅野带血的手拾起那支茶花簪,滚烫的泪水浸透衣襟,终于崩溃地蜷缩在地上。 你看着玻璃窗上清原离去的剪影,在满室消毒水味里听见命运帛裂的声响。 呜哇啊啊啊,男主真的好病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四周目 ③ 第16章 四周目 ④ “浅野君——” 你起身向浅野走去,想将他扶起来。 手在碰到他衣袖的瞬间他却蜷缩了一下,你呆住,意识到他对你产生了误会。 你忙开口解释:“浅野君,你不要误会,我跟清原君没有任何——” 没说完的话被他抬手拭泪的动作打断。 浅野脸色苍白,神情却慢慢镇定下来。 他将手中带血的茶花簪收回素振袋里,勉强冲你展开一个笑:“不早了,前辈先回去吧。” 他表情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淡,你顿觉委屈,眼眶顿时红了,“难道浅野君认为我跟清原君会有什么吗?我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从未超过——” “前辈,我今天好累。”他打断你,静静看着你泛红的眼眶,突然说:“清原前辈喜欢看前辈哭,流泪便是前辈的手段吗?” 你震在当场。 —— 暴雨将檐角的铜铃浇得喑哑。 你攥着浅野撕碎的推荐信在茶室枯坐整夜。 晨光漫过案头冷透的玄米茶时,纸门外传来细碎的响动——浅野的藏青襦袢在晨雾中一闪而过,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你跟他昨晚闹得很不愉快,但你不甘心明明已经快确定的事又变得不再确定。 想了想,你鼓起勇气,起身拦住他要躲闪的身影。 “这是新做的樱饼。”你食盒里飘出他最喜欢的黑糖香气,是早上慎吾带过来的,“昨天的事……” “学姐不必道歉。”他退后两步,茶褐色瞳孔蒙着层你看不懂的雾霭,“是我太莽撞。” 他接过食盒的手指避开了你的触碰,袖口露出的纱布渗出淡黄药渍。 你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襦袢下摆的鹤纹被拙劣地绣成了雀鸟——这是你教他补衣时故意教错的手法。当时的少年在烛光下笨拙地穿针,笑着说“就算绣成乌鸦也喜欢”。 你失魂落魄的垂手。 当清原的脚步声混着松香飘来时,你正将凉透的樱饼碾碎喂鱼。 他倚着廊柱看你指尖沾染的豆沙馅,忽然轻笑:“浅野君今早递交了退社申请。” 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你振袖,你盯着水面破碎的倒影:“清原君为何要这么做呢?” “只是提醒他父亲当年的丑闻。”他拾起你发间将坠的发簪,“毕竟让病重的母亲知道儿子重蹈覆辙……太残忍了不是吗?” 你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我还不知何时与清原君竟这般熟悉了,清原君一向自持的绅士和距离呢?” 他却皱眉,“为何我总觉得和学姐见过太多次,学姐对我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不是吗?” 他的话让你心中猛地一跳,你将手中樱饼随手丢在鱼池里匆匆往外走:“我不懂清原君在说什么——” 话未说完就被食盒落地的声音打断。 你呆愣站立,见浅野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少年苍白的脸隐在竹帘后,却不走过来。 清原就势将你拦住,挡住你和浅野对视的视线,“你看,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我昨天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他就对你起疑,这样的人值得雾岛学姐费这么多心思吗?” 你挣开他追到中庭时,浅野正蹲在地上捡拾碎裂的樱饼,藏青襦袢沾满泥土。 他躲开你帮忙的手:“请前辈……别再靠近我了。”哽咽混着晨风刺进耳膜,“每次见到您,父亲当年的判决书就会在眼前晃动。” 你看着他颤抖的肩线,内心渐渐涌起一阵挫败的感受。 忍下心中的酸涩,你递出精心准备的护身符,浅金流苏上还缀着他最爱的铃铛,“下周的送别会……” “我不会去的。”他退进檐角阴影,将你送的护身符放在石阶上,“清原前辈说得对,廉价的心意只会灼伤收礼的人。” —— 晨露顺着槅扇纸蜿蜒而下,你在茶室整理浅野遗留的茶具时,发现他惯用的青瓷杯底刻着极小的“雾岛”字样。 指尖抚过凹凸的刻痕,你感叹少年心意如此真诚炙热,却也如此不堪一击。 “在看什么?”清原的声音惊落你手中杯盏。 他俯身拾起碎片,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刻字上:“浅野君的手艺真差,连学姐的名字都刻歪了。” 你盯着他熟练包扎伤口的动作,突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银戒——与你收在梳妆匣里常用的那枚,内侧都刻着相同的鹤羽暗纹。 寒意顺着脊梁攀上来,你后退半步:“清原君怎么知道这是我名字的写法?” 他抬眸轻笑,“上月古籍修复课,雾岛学姐的签名很有特色。” 眸光扫过你颤抖的指尖,“比如‘岛’字最后一笔总喜欢上扬,像鹤喙衔樱。” 你猛然想起这是前三周目养成的习惯,而这个周目你从未在公开场合签过全名。 玄米茶在胃里翻涌,你借口添水逃向廊下,却在转角撞见浅野。 藏青襦袢的少年抱着茶箱退后,垂眸避开你的视线:“请前辈……以后不要来弓道场了。” 他袖口露出的纱布渗着淡黄药渍,“清原前辈说,看到您会影响康复训练。” 你伸手想拉他,却被茶箱隔开,掀开的箱盖里整整齐齐码着你送的和果子,每枚都被人用红笔划了叉。 “这些……”你喉咙发紧,“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浅野突然哽咽,“但每次收到礼物,母亲疗养院的费用就会出问题。”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他的话。 他想开口,余光瞥见什么,递给你茶箱,匆匆转身离开。 惊雷劈开云层时,浅野已消失在雨幕中,只剩茶箱里腐烂的和果子散发甜腻腥气。 清原的脚步声混着松香贴近:“雾岛学姐,准备上课了,要试试新到的抹茶吗?” —— 茶室的纸门将暮色滤成琥珀色的蜜,清原和也坐在你旁边指导你茶筅。 周遭传来各色羡慕嫉妒的目光,你甚至听到九条不甘心的哽咽声。 你跪坐在蒲团上,看青瓷茶碗里浮沉的茶沫渐渐聚成鹤形。 心中神思不定的想着:清原到底是想做什么,浅野已经退社,你刚刚委婉拒绝他的指导,却被他忽视了。 清原的指尖突然覆上你执茶筅的手背,雪松香混着他袖口的枇杷膏苦味漫过来:“手腕要再低三度。” 你本能地要抽手,却被他扣住腕骨压向碗沿。 茶汤溅湿他素色袴裤,深色水痕顺着布料肌理爬向膝头,像某种隐秘的藤蔓。 “这是你教浅野的手法。”他忽然开口,带着你手腕划出完美的圆弧,“当时你说,茶沫堆雪时要想象接住落樱的力道。” 你后背渗出冷汗。 茶筅撞击碗壁的脆响中,他忽然摘掉你发间珍珠簪,任由青丝散落肩头:“还是黑发好看,上月染的樱色太轻浮了。” 周遭传来唏嘘的讨论声,为清原出乎意料的暧昧举动感到诧异和不解。 你喉间发紧,“上月?我从未……” “在古籍库,我看到了。”他拈起你一缕头发缠绕指间,“只保留了一天,雾岛学姐竟然为了浅野君做了这么多呢。” 你指甲掐进膝头衣服里。 你想起来了,当时浅野说他喜欢樱色,所以你上月染了樱色专门给他看。 只是清原怎么—— 茶碗突然倾翻,滚烫的茶汤泼在清原手背。 你看着他慢条斯理擦拭红痕,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尝尝新到的羊羹吗?”他打开漆盒的动作优雅如剑客收刀,暗红和果子被切成精巧的鹤形,“京都老铺今早送来的,用的是你最喜欢的黑糖馅。” 你盯着羊羹边缘的齿痕,唇角勉强的笑容难以再维持:“清原君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黑糖馅?” 那是你前几个周目留下的饮食习惯,他怎么会知道? 清原舀了一勺羊羹递到你嘴边,笑容温柔,“慎吾说的。” 你内心松了一口气,将头歪到一边不去吃那羊羹,想要起身,“茶水不够了,我去准备——” “学姐为我准备去京都的和服吧。”他却突然拉住你。 满室哗然。 惊飞的雀鸟撞响檐铃,在这种怪异而离谱的场景里,你内心开始觉得恐惧。 他将你拉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贴在你耳侧: “为什么发抖……学姐不是最喜欢我失控的模样吗?” 你踉跄着想后退,却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你终于颤抖着开口:“你究竟……” 他骤然逼近吻住你。 你瞪大眼睛,在这个突然的吻里尝到近乎绝望的轮回锈味。 巨大的惊惶让你猛地咬破他舌尖,在血腥气中挣脱桎梏。 在你的惊魂不定间,他抹去唇间血渍,缓缓伸手将你散落的发丝别到你耳后,危险地开口—— “每当你看别人的眼神超过三秒,我的心脏就会多一道裂痕。” “这是第一次,不允许有下次了。” (四周目˙终) 四周目完结~ 撒花 下周目攻略谁好呢,嘻嘻(#^.^#) 男主的发疯程度会逐步上升哦,这周目只是小试牛刀,先来个前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四周目 ④ 第17章 五周目 ① 晨光,依旧是从道场屋檐滴落的露水开始。 你猛地睁开眼,熟悉的樱色天花板压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腻。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唇瓣上似乎还烙着那个冰冷、绝望、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不允许有下次了。” 清原和也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你的耳膜,清晰地回荡在初醒的寂静里。 “唔……”你捂住嘴,强烈的反胃感汹涌而上。 你跌跌撞撞冲进盥洗室,对着冰冷的白瓷盆干呕,直到酸水灼痛喉咙,泪水生理性地模糊了视线。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惧和疲惫。 四周目结束了。 以浅野隼人崩溃的泪水和清原和也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告终。 你拧开水龙头,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像极了浅野最后绝望的泪。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会笨拙地为你刻下名字、会因为你的靠近而脸红的少年,最终在你的“选择”下,被清原轻易地碾碎、驱逐。 恐惧,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你的心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清原和也为什么会对你做出这种强制、占有、破坏的举动。 而最可怕的是,他对此毫无记忆,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对你选定的目标施以精准的打击。 你不能再靠近任何人了。 至少,不能靠近那些“脆弱”的、会被他轻易摧毁的目标。 —— 早餐的玄米茶索然无味。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当前的局面。 更换攻略目标是必须的,但这一次的选择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再是心思敏感细腻如浅野,也不能是容易被流言或权势影响的类型。 你需要一个足够“坚固”、足够“迟钝”、甚至……足够“强大”到可能抵御清原无形侵蚀的“盾牌”。 剑道部主将——藤堂刚的名字跃入脑海。 三年级,与清原同级,身材高大挺拔,如同一柄出鞘的古刀,沉默而极具压迫感。 性格是出了名的刚直、寡言,心思几乎全部扑在剑道上,对周遭的纷扰和女生的示好反应迟钝得令人发指。家境殷实,父亲是商界巨头,意味着他不太容易被金钱或权势胁迫。 更重要的是,他和清原虽然都是校园风云人物,但一个在剑道部挥汗如雨,一个在学生会运筹帷幄,两人属于点头之交,日常交集极少。 “钝感”是他的铠甲,“专注”是他的堡垒,“实力”是他的底气。 你觉得,这或许是你能找到的最“安全”的目标。 攻略他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务实,但至少,他看起来不容易被清原那些手段轻易撬动。 “慎吾,”你叫住正叼着饭团准备出门的堂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剑道部……还缺人手吗?比如经理助理之类的?” 慎吾诧异地回头,腮帮子鼓鼓囊囊,“老姐,你吃错药了?剑道部又吵又累,全是汗臭味,你不是最讨厌运动社团吗?” “突然对传统武道文化有点兴趣。”你垂下眼睫,掩饰住真实意图,“而且,总得找点正经事做,不能老窝在古籍库。”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你前几周目也尝试过甜点和茶道。 慎吾狐疑地打量你几秒,最终耸耸肩:“行吧,我跟藤堂前辈说说看,不过丑话说前头,藤堂前辈要求很严格的,而且他最讨厌做事不认真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对女生,他可没什么绅士风度,训练起来六亲不认。” “知道了。” 这正是你想要的——一个只认实力和规则,不会被柔情蜜意轻易打动的地方。 —— 申请很顺利。 藤堂刚对你这个“关系户”堂姐的加入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在你报到时,用那双沉静如深潭、带着审视意味的茶褐色瞳孔看了你一眼,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工作范围——器材保养、训练记录整理、场地清洁。 没有多余的寒暄,仿佛你只是一个新添置的工具。 你松了口气。这正是你需要的距离感。 然而,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在藤堂刚的“堡垒”周围,筑起一道隔绝清原和也的无形高墙。 上周目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让你对他的存在变得极度敏感。 —— 走廊、食堂、中庭……你像一只高度警觉的鹿。一旦那抹熟悉的、挺拔的墨绿色身影或他惯常的雪松淡香出现在感知范围内,你的身体会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立刻调转方向,混入人群,或者干脆绕远路。 你不再去他可能出现的天台,不再靠近学生会室所在的楼层,甚至放弃了文学部窗边那个能看到道场的绝佳位置。 在剑道部,你将自己缩到最小。 永远穿着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扎着最普通的马尾,工作高效而沉默,只专注于手头的事情——用特制的油膏和软布,将藤堂刚惯用的那几柄竹剑保养得油光锃亮、手感温润。 一丝不苟地记录他每次训练的数据——对手、胜负、得分点、暴露的弱点。 在他进行完高强度素振练习,汗水浸透剑道服,喘息如牛时,默默递上温度刚好的矿泉水和一条全新的、吸汗性极佳的毛巾。放下,即走,绝不开口说一句“辛苦了”,眼神也绝不与他有任何多余的接触,只停留在他的护具或地面。 你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精准运转的机器部件。 当你不可避免地与清原和也擦肩而过。 比如在剑道部活动结束,人流交汇的门口,或者他去学生会,路过剑道场外的走廊。 你必须做到视若无睹。眼神放空,焦点落在他身后遥远的某一点,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个模糊色块。 脚步不能有丝毫迟疑,表情不能有任何波动,即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裂。 如果实在避无可避,便迅速完成必要的点头示意,然后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一样,快步离开他气息笼罩的范围。 你想,这样便可以和清原再无任何交集了罢。 然而,出于一种神奇的第六感,你时常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影随形。 有时,在图书馆古籍库最安静的角落整理资料,你会突然脊背一凉,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书架和晃动的光影。 有时,在放学后人迹罕至的小径,你会错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停下时又万籁俱寂。 仿佛有人将目光化为实质,如同冰冷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着你,无处不在,让你时刻如芒在背。 这让你感到心悸。 —— 对藤堂刚的攻略,你采取的是最笨拙也最务实的方式——润物细无声的敬重与价值。 你知道鲜花、情书、便当这些对藤堂刚来说,远不如一把趁手的竹剑或一份精准的训练分析报告有意义。 于是你将重点放在器材维护上。 你不仅保养他的主战竹剑,连他备用的几柄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甚至通过父亲的关系,找到了一位退休的老匠人,请教了古法保养竹剑的秘诀,让藤堂刚的竹剑握在手中时,总能保持最佳的状态和独特温润的手感。 某次训练后,你看到他拿起保养好的竹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剑柄,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你捕捉到了那一丝细微的满意。 你会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他面对不同类型对手时的优劣势,甚至附上简短的建议。 一次,你“无意”中将记录本放在他休息的长凳上。 他拿起翻看,沉默地看了很久,茶褐色的眸子专注地扫过那些数据和批注。第二天,他在面对一个擅长突刺的对手时,明显运用了你笔记中提到的一种防御技巧,效果显著。 训练结束后,他破天荒地主动走到正在整理护具的你面前,声音低沉简短:“上周四的记录,关于小野的突刺防御点,再详细些。” 这是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超出工作指令范围的话。 —— 你无意中听到藤堂刚和慎吾提起,他一直在寻找一把特定制式、特定年代的古刀仿品,用于研究古流剑术的发力技巧,但遍寻不获。 你记在心里,再次动用了家族的人脉网,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可靠的渠道信息。 你并没有直接买下,而是将详细的联系方式和匠人背景资料,用最普通的便签纸写好,夹在他的训练记录本里。 几天后,慎吾兴奋地告诉你:“老姐!藤堂前辈找到那把刀了!他可高兴了,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我感觉他挥剑都更有力了!” 当天训练结束,藤堂刚在你递上毛巾和水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接过,而是停顿了一下,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向你: “渠道的事,多谢。”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需要什么谢礼?”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将目光焦点落在你身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你心中微动。 这块坚冰,似乎终于被你的“务实”和“价值”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你立刻摇头,声音平稳,“分内工作,藤堂君不必在意。” 你保持着敬重的距离,但希望的火苗,在上周目恐惧的阴影下,顽强地探出了一点头。 —— 这天,你在器材室深处整理护具。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扇小窗透进午后斜阳,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防锈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你正专注地检查一副胴甲的系带,一种被窥视的强烈感觉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你。 你猛地回头。 器材室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墨绿色的学生会制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光线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你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穿透昏暗,精准地锁定了你。 不再是温和的、绅士的、带着距离感的注视,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带着困惑和……强烈不悦的凝视——像猛兽在评估闯入领地的猎物,又像收藏家在看着一件本该属于自己、却被别人拿在手中擦拭的珍宝。 呼吸仿佛凝固。 皮革的粗糙触感还停留在指尖,你的血液却瞬间冷了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出来。 上周目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吻和威胁言犹在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因为藤堂刚一句话而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你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猛地低下头,将视线死死钉在手中的护具上,仿佛那是世间最值得研究的东西。 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你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能对视!不能让他捕捉到任何一丝情绪!快离开! 你胡乱地将护具塞进柜子,抱起记录板,低着头,以一种近乎仓皇的姿态,快步向门口走去。 你必须经过他身边。 距离在缩短。 五步……三步…… 雪松混合着淡淡纸墨的冷冽气息越来越清晰,如同无形的网。你屏住呼吸,将身体缩到最小,侧着身,试图从他身边狭窄的空隙挤过去。 就在你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温和的、如同上好瓷器相碰的嗓音响起: “雾岛学姐。” 第18章 五周目 ② 清原和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你耳边。 你浑身一僵,脚步顿住,却不敢抬头,视线只敢落在地上。 “在剑道部还习惯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听不出任何异常。 “习……习惯,谢谢清原君关心。”你勉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却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短促而僵硬,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像被自己的声音烫到一样,顿了下,然后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器材室,将那股令人窒息的雪松气息和注视狠狠甩在身后。 阳光刺眼,你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刚才那短暂的接触,耗尽了你所有的力气。 过了良久,你才渐渐平静下来,往剑道场走去。 —— 器材室门口那短暂却令人窒息的对峙,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你心中因藤堂刚一句“多谢”而燃起的微小火苗。 恐惧的阴影再次浓重地笼罩下来,让你在剑道部的工作变得如履薄冰。 然而,对藤堂刚的“务实”攻略并未停止。 你深知,这块坚冰的松动,是你在这周目唯一的希望。 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能被他看见和认可的事情上。 藤堂刚的“松动”迹象,在你持续、精准的付出下,变得愈发明显,如同冰川深处传来的细微脆响。 训练场上,当他结束一组凌厉的突刺,汗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时,他的视线不再是直接掠过你所在的位置,而是会有意无意地在你整理器材或记录数据的侧影上停留一两秒。 那目光依旧是审视的,带着评估的意味,但少了最初的完全漠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 你递上的水和毛巾,他不再只是机械地接过。 有时,在剧烈喘息平复后,他会握着水瓶,目光落在你刚刚保养过、放在他脚边的那柄备用竹剑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剑柄,仿佛在感受那份被精心呵护的“状态”。 这是一种沉默的赞许。 在一次高强度对抗训练后,他坐在场边调整呼吸。 护具尚未卸下,胸膛剧烈起伏。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记录本上前,低声指出那个新加入的、以步伐灵活见长的后辈对手在刚才交锋中暴露的一个微小破绽——那是你观察了对方多场训练后总结出的习惯性动作。 藤堂刚抬起汗湿的眼睫,茶褐色的眸子看向你,没有打断。你简要说明后,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第二天训练时,你清晰地看到,当那位后辈再次试图用同样的步伐迷惑他时,藤堂刚的应对方式明显调整,精准地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破绽,一击得手。 训练结束后,他走到你面前,距离比上次更近了一些。 他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低沉却清晰:“昨天的观察,有用。” 这简短的评价,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你心底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藤堂刚像一座沉默的山,他的反馈直接、笨拙,却无比真实。 你开始更加用心地研究他的训练录像,分析不同对手的风格,甚至偷偷去弓道部观察那位步伐灵活的后辈,只为能在记录本上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 你希望用这份“价值”和“敬重”,在这座沉默的山峦上,凿开一条通往他内心的缝隙。 —— 这天下午,剑道部训练正酣。 藤堂刚正在进行一场关键的模拟赛,对手是即将到来的校际预选赛种子选手。 场馆内竹剑交击声、呼喝声、脚步摩擦地板声交织成紧张的战曲。你全神贯注地记录着藤堂刚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试图捕捉他面对强压时的应对模式。 突然,一道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场馆内响起,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 “打扰了,风纪委员会临时抽检。” 清原和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墨绿色的制服笔挺,臂章上的双鹤徽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两名学生会干事,表情严肃。 喧闹的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藤堂刚皱了下眉,但还是停下动作,微微颔首示意。 清原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落在你身上,嘴角噙着一丝无可挑剔的、公务化的微笑:“雾岛学姐,请配合一下,我们需要检查近期器材保养记录和安全日志,尤其是主战队员的护具和竹剑。” 你心头猛地一沉。 他选的时间点——是藤堂刚比赛的关键时刻。 四肢在他温和的目光下逐渐变得冰冷,你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瞬,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他们走向器材室。 检查过程漫长而苛刻。 清原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划过一排排保养得光洁如新的竹剑,指尖在你为藤堂刚精心保养的那几柄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他拿起其中一柄,指腹摩挲着剑柄缠绳,动作缓慢得近乎狎昵,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保养记录显示,这把‘雷切’上周四下午五点进行了深度保养。”他翻看着你工整的记录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你耳中,“但根据学生会活动记录,那天下午四点五十,雾岛学姐还在古籍库协助整理捐赠名录,五点十分才离开。” 他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刺向你。 你感到一阵寒意。他在怀疑你记录的准确性?还是在暗示什么? 你强迫自己镇定,“保养记录是事后补登的,实际保养是在古籍库工作结束后立刻进行的,大约五点十五分开始,持续了半小时。时间上有交叉,但并未冲突。” “哦?”清原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目光依旧锁着你,手指却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沿着光滑的剑身向下滑动,那动作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占有意味。 “雾岛学姐做事真是……一丝不苟。”那语气,仿佛在评价一件属于他的物品。 你隐隐皱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场外藤堂刚模拟赛结束的哨声已经吹响,接着是下一组的呼喝声。 你心急如焚,知道藤堂刚一定在等待你的记录数据进行分析调整,而你却被困在这间充满他冰冷气息的器材室里,忍受着他无声的压迫和刁难。 这场“检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你终于被释放,抱着记录板冲回训练场边时,藤堂刚的下一场模拟赛已经接近尾声。 你错过了他最关键状态调整期的观察。藤堂刚下场时,目光扫过你,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你清晰地感觉到,那刚刚建立起的一丝联系,因为这场无妄之灾的检查,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霜。 —— 校际剑道预选赛的日子迫在眉睫,气氛日益紧张。 藤堂刚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他惯用的那副黑色护手带,如同他的幸运符,每次大赛必戴。 比赛前一天下午,最后一次适应性训练结束。 藤堂刚将汗湿的护具脱下,仔细整理好,包括那副护手带,习惯性地放在自己专属储物柜的最上层格子里。 你像往常一样,负责最后清场和检查。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藤堂刚打开柜门准备取出护具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柜子里,胴甲、垂、面金……都整齐摆放着。 唯独少了那副黑色的护手带。 “我的护手带呢?”藤堂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整个剑道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骤然降临的低气压。 你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帮忙寻找。 储物柜被翻了个底朝天,训练场角落、休息区长凳下、甚至垃圾桶都迅速翻查了一遍——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出发去赛场只剩不到半小时,藤堂刚的脸色越来越沉,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这副护手带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绝不仅仅是护具那么简单,失去它,不仅影响手感,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巨大打击。 “用备用的!” 副将焦急地递上另一副崭新的护手带。 藤堂刚接过来,试戴了一下,眉头紧锁。新护手带无论材质、厚度还是磨损程度带来的贴合感,都远不如他惯用的那副。 他烦躁地扯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慎吾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个沾满污渍、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黑色物体:“找、找到了!在体育馆后面垃圾站的角落里!” 正是那副失踪的护手带。 但它已经面目全非——带子被利器恶意割断了好几处,内衬被撕扯开,沾满了污泥和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馊臭味,显然被故意丢弃并破坏了。 藤堂刚盯着那团污秽,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额角青筋隐现。 一股狂暴的怒意在他沉静的表面下汹涌。这绝不是简单的遗失,是**裸的破坏和挑衅。 你站在一旁,浑身冰冷。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清原和也恰好路过,他臂上戴着“赛事协调员”的袖章,似乎正要前往赛场。 他看到混乱的场面,停下脚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藤堂君,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他的目光扫过慎吾手中那团污秽,又落到藤堂刚紧绷的脸上,最后,那温和的、带着询问意味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你。 你咬住下唇,没说什么,心中却有某种直觉,让你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 藤堂刚最终咬着牙,换上了备用护手带。 比赛过程险象环生,对手显然研究过他的习惯,几次针对他因护具不适而暴露的微小破绽发动猛攻,藤堂刚凭借着强悍的实力和意志,最终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但走下赛场时,他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阴沉得可怕,看也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更衣室。 那份因你而生的微弱信任和松动,在这场卑劣的“意外”后,似乎被蒙上了更深的阴影和猜疑。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玷污的愤怒和难以言说的憋闷。 —— 你开始察觉清原开始与你产生一些无处不在的“巧合”。 有时,他是路过,抱着一叠文件,步履从容,目光却像精准的探照灯,穿过敞开的道场大门,落在正在场内挥汗如雨的藤堂刚身上,也落在场边忙碌记录的你身上。 有时,他是“找藤堂君讨论跨社团活动事宜”,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讨论地点就选在道场入口处。 他会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姿态优雅,与藤堂刚进行着简短的对话。 他的位置总是巧妙地挡在你和藤堂刚之间可能存在的视线交汇点上,即使不说话时,他也会微微侧身,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场内,但那无形的气场却如同冰冷的屏障,将你隔绝在外。 最让你感到窒息的是,当藤堂刚在场地一端进行高强度个人练习,你需要在另一端整理散落的护具或补充饮水时,清原会恰好出现在你附近。 他可能靠在离你不远的廊柱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或者站在器材室的门口,仿佛在等人。 他不说话,也不看你,只是安静地存在着。 然而,那种近在咫尺的、雪松混合着纸墨的冷冽气息,那种被强大存在感包围的压迫感,让你头皮发麻,呼吸不畅,根本无法专注于工作,更遑论去关注藤堂刚的练习状态。 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微微颤抖着。 而藤堂刚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琐事,他沉浸在自己的剑道世界里,心无旁骛。 但对你而言,清原这种无处不在的空间侵占,像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包裹着你,挤压着你,让你每一次试图靠近藤堂刚的努力都变得无比艰难,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 藤堂刚的“松动”并未完全消失。 在你持续提供精准数据和务实帮助的努力下,那微弱的联系如同石缝中挣扎求生的草芽,顽强地存在着。 他依旧会接过你递上的水,偶尔在记录本上指出需要补充的细节,甚至在一次你因低血糖险些晕倒时,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你一把,手臂坚实有力,带着汗水的热度,低声说了句:“注意身体。” 这短暂的接触和话语,是你在这片冰冷阴影下,感受到的唯一真实的热源。 然而,这缕微光下,裂痕已然蔓延。 藤堂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周身的气场也愈发冷硬。 那副被破坏的护手带事件,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对周遭环境,尤其是对可能存在的恶意,变得更加警觉,虽然他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但你感觉到,他对你那份过于精准的“关注”和“价值”,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会主动将目光短暂地落在你身上。你们之间那刚刚建立起的一点超越工作关系的微妙默契,被蒙上了一层猜疑的薄纱。 就在这种压抑而紧绷的气氛中,剑道部为备战全国大赛而组织的「山中合宿集训」通知正式下达。 为期三天,封闭式管理,地点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深山里。 对你而言,这消息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微弱的曙光。 这是绝佳的、能与藤堂刚在相对封闭、远离清原日常活动范围的环境中长时间共处的机会。 没有学生会突如其来的“检查”,没有走廊上“恰好”的偶遇,没有那如影随形的注视。 你可以更自然地接近他,在他训练间隙递上毛巾和水,一起整理护具,甚至在山间的清晨或夜晚,或许能找到片刻独处的机会,让那份“敬重”在并肩作战的氛围中,悄然转化为更深的理解……甚至,是告白的契机? 你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这丝希望。 但同时,一股更深的、源自本能的寒意攫住了你。 封闭的环境——意味着目标更集中,也意味着,清原也可能出现在那里。 你为这份怀疑开始心惊胆战。 你开始失眠,合宿的通知单在手中被汗水浸得微皱。 去,还是不去? 这似乎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而是一场押上所有勇气和运气的豪赌。 赌清原会不会去,会不会突然对你做出什么。 赌藤堂刚这座沉默的山峦,能不能成为你最后的庇护所。 你望向窗外,暮色四合,剑道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竹剑破空声,那是藤堂刚还在加练。 那坚定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给了你一丝虚幻的勇气。 你深吸一口气,在报名表上,颤抖却坚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19章 五周目 ③ 巴士驶入群山环抱的合宿地——清寂轩。 古朴的和风庭院沉淀着时光,空气清冽。你抱着装有藤堂刚备用护具和记录本的帆布包下车,目光扫过青苔石阶与苍翠庭院,紧绷的神经在远离喧嚣后稍得喘息。 藤堂刚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专注的气息自成结界。 或许,这三天是打破僵局的良机。 然而,这丝侥幸在庭院门口瞬间冻结。 清原和也站在晨光里。 墨绿色制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浅灰衬衫熨帖,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 他正与带队老师交谈,唇角噙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姿态谦和优雅。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衬得他侧脸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清原君代表学生会来慰问大家,也观摩交流训练。”老师笑着解释。 周围瞬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和压抑的兴奋私语。 几个同行的女部员脸颊绯红,眼神黏在他身上,九条美咲更是理了理鬓发,试图上前搭话。 然而,清原的目光却像掠过空气般,精准地穿透人群,落在你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校园里温和的绅士,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审视的专注。没有笑意,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无声的穿透力,仿佛在确认你的存在本身。 你藏在藤堂刚身后,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察觉到你的举动,藤堂刚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微一颔首,便大步流星走向庭院深处,他的世界里只有即将开始的训练。 分配房间时,你拿到二楼最里间的钥匙。 拖着行李上楼,却在走廊尽头看到清原正用钥匙打开斜对面的房门。 门开的瞬间,他侧过头,目光再次与你撞个正着。 “雾岛学姐,”他声音清越,带着山间晨露的凉意,向你展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好巧,山间夜凉,注意关窗。” 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心。 你迎上他的目光,心中虽然惊惧,脸上却绽开一个无可挑剔的、疏离而礼貌的微笑:“多谢清原君提醒,我会的。” 这次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说完,你不再看他,利落地开门、进屋、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背靠门板,你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寒意。 深山的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漂浮在你的鼻尖。 —— 道场设在庭院深处最大的和室。 木地板光洁,空气中弥漫着竹剑的清响、皮革摩擦声和汗水的热意。 藤堂刚是绝对的核心。 每一次素振都带着劈开空气的锐啸,每一次对抗都沉稳如山,深蓝色的身影在道场中央挥洒着力量与专注。 你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目光紧紧追随着他,记录本上笔走龙蛇,在他训练间隙及时递上温度刚好的水和吸汗毛巾。 你的靠近是必要的、专业的,带着“敬重”的距离感。 清原和也坐在角落的蒲团上,姿态闲适优雅。 他面前摊开笔记本,修长的手指偶尔提笔,似乎在认真记录。 社团女生试图借着递水或询问的机会靠近他。 对九条美咲捧上的特制能量饮料,他温和婉拒,“多谢九条同学,我带了水。” 对早川绫关于学生会事务的询问,他解答清晰简洁,随即目光便不着痕迹地转回场内,那温和的表象下是绝对的疏离与漠然。 然而,他的目光明明带着一份漠不关己的疏离,你却觉得有如实质。 特别是在你靠近藤堂刚时。 你能感觉到一道深沉的、带着探究和不悦的凝视。 那道凝视甚至让藤堂刚都微微蹙了下眉。 一次高强度对抗训练后,藤堂刚气息微喘,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 你拿着毛巾和水,正准备上前,清原却忽然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训练区域。 “藤堂君刚才的‘切落’时机极佳,”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道场杂音,带着专业的口吻,“不过,若能在对手重心前移的瞬间再提前半拍,效果或许更彻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走到藤堂刚身边,拿起旁边一柄竹剑做示范。 他的动作流畅优美,讲解精准到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藤堂刚。 他在示范动作时,身体微微前倾,位置恰好、且完全地挡在了你和藤堂刚之间。 你被迫停在几步之外。 他侧身对着藤堂刚讲解,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你僵在原地的身影。 眼神沉静如水。 藤堂刚专注于精妙的剑技分析,并未察觉这短暂的对视。 你看着清原挺拔的背影,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平静的、近乎温和的等待表情。 直到清原的示范结束,藤堂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才抓住清原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空隙,迈步上前,将毛巾和水稳稳递到藤堂刚手边。 “藤堂君,水。”你的声音平稳清晰,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阻隔从未存在。 藤堂刚接过,低声道:“谢了。” 清原站在一步之外,目光落在你递给藤堂刚的那瓶水上,又缓缓移向你的侧脸。 —— 入夜,清寂轩被山林的寂静包裹。 你选择在大部分人都已安歇后,才抱着洗漱用品走向位于庭院一角的旧式汤屋。 木质长廊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四周只有虫鸣溪流,更显幽深。 你走进最里间的小浴室,仔细检查门锁——老式的插销,看起来还算牢固。 你插好门栓,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白天的疲惫与紧绷。然而,就在你刚放松警惕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弹片声。 你浑身一凛,瞬间关掉水流,屏住呼吸。 门栓的保险扣……刚才明明插得好好的,此刻竟然自己弹开了? 门虽未被推开,寒意却瞬间爬上你的脊背。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般扫视狭小的空间——没有趁手的武器,只有洗漱篮里一支坚硬的牛角发簪。 你无声地抽出簪子,反手握紧,簪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芒。 门外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一个低沉悦耳、带着山间夜露凉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薄薄的门板: “雾岛学姐?” 清原—— 你握紧手中的发簪,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听到这边似乎有门锁松动的异响?需要帮忙看看吗?” “不必麻烦清原君。”你轻声开口,带着一丝疏离的礼貌,“只是老式门栓有点松脱,我已经处理好了。” 说话间,你动作迅捷无声,用牛角发簪尖锐的一端卡进松脱的保险扣缝隙里,强行将其固定住。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能想象他站在门外的身影,如同月光下耐心等待的猎人。 “是吗?”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山间夜里寒凉,雾气也重。学姐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他的措辞依旧无可挑剔,但那句“早些休息”,尾音似乎拖得略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拒绝后的微妙冷意。 脚步声终于响起,不疾不徐,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握着发簪的手心微微汗湿。 你再次察觉到,清原对你的态度超越了一般前后辈的界限。 而且,还是在你跟他没有过多的交集之下。 为何…… 你渐渐感觉无力。 —— 合宿最后一天的傍晚,夕阳熔金。训练结束后的道场弥漫着汗水和疲惫的气息。 你抱着藤堂刚和几位主力队员的护具,走向位于道场后侧僻静的护具室进行清点。 这里光线昏暗,堆满器材,空气里是浓重的皮革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推开门,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打开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 你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一副胴甲的系带,动作专注麻利。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 你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回头,但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你保持着检查护具的姿势,仿佛被声音惊扰,自然地侧过身,目光顺势扫向门口。 清原和也斜倚在门框上。 浅灰衬衫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逆着门外残余的天光,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清晰地锁定了你。 “清原君——” “学姐似乎很擅长整理护具?” 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护具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缓步走了进来。木屐踩在旧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叩响。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想要站起冲出去,你压抑住想逃的冲动,缓缓站起。 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脊背有些无助地靠在冰冷的器材架上。 他走到你面前,离得很近,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山间微凉的空气,强势地侵入你的感官。 他没有触碰你,只是微微俯身,从你身边的架子上拿起一副你刚刚检查过的笼手——那是藤堂刚惯用的那副。 修长的手指抚过笼手的内衬。 “连汗渍的味道都去掉了,”清原低声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像羽毛搔刮着你紧绷的神经,“真细心。” 这句话不像赞美,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你为别人付出的心血。 “藤堂君是剑道部的支柱,维护好他的装备,是后勤组的职责,清原君的护具若有需要,也可以按流程申请保养。”你勉强说道。 他抬眸看向你,那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寒潭。 他忽然向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强势地包裹过来。 他没有触碰你,但高大的身形带来的阴影几乎将你笼罩。 “职责……”他咀嚼着这个词,目光落在你脸上,带着一种探究的锐利,“藤堂君……很依赖你呢。”他的眼睛翻涌着你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可惜……”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惋惜的沙哑,目光灼灼地锁住你惶惶不安的眼睛,“他连自己护具上的破绽都发现不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你心中的恐惧之门。 护手带——他在暗示藤堂刚护手带被破坏的事情。 果然是他。 你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抬手想推开他横亘在面前的手臂:“清原君,你越界了!” 他轻易地格开了你挥来的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剑道训练的利落。 另一只手依然撑在架子上,身体纹丝未动,只是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如同风暴将至的海面。 “雾岛学姐的眼光……”他凝视着你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唇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偏执和不容置疑的宣告,“真是越来越差了。” 你眼睛迅速漫上一层雾气。 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似乎平息了一瞬,深深地看了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随即,他缓缓收回了撑在你身侧的手臂,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脸上瞬间恢复了那副温和疏离的假面,仿佛刚才那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禁锢从未发生。 道场方向隐约传来藤堂刚呼唤你名字的声音,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在找你了,雾岛学姐。”他语气平淡地提醒,侧身让开了通道。 你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惶,几乎是冲出护具室,夕阳的余晖刺得你眼睛发痛。 身后,护具室的门轻轻合上,将那道墨绿色的身影关在了昏暗的、充满皮革气味的世界里。 远处,藤堂刚的身影渐渐清晰。 而你,心中却发出了一声命运般的悲鸣。 第20章 五周目 ④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天空。 白日里喧嚣的红砖建筑群在阴影里沉默矗立,唯有剑道场的方向,还传来最后几声沉闷的竹剑交击与足踏地板的回响,如同古老的心跳,渐渐微弱下去。 你站在通往剑道场的木质长廊尽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指尖下是粗糙的纸面,里面那份好不容易寻到的古剑谱影印本,此刻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你的心口。 黄昏最后一丝余光斜斜穿过廊柱,在你脚边投下长长的、不断延伸的阴影。 藤堂刚。 你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是你精心挑选的堡垒。 只是——他真的会—— 你攥紧了文件袋,指节微微发白,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向那扇透出明亮灯光的推拉门。 道场内灯火通明,汗水、皮革和桐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空旷的场地中央,藤堂刚正独自进行素振练习。 深蓝色的剑道袴下,赤着的上身覆盖着蜜色的皮肤和细密的汗珠。 每一次举剑、下劈,动作都精准、有力,充满了纯粹的力量感和不容置疑的意志。竹剑破开空气,发出短促的呼啸。 你安静地站在入口处。 那专注的背影,那纯粹的气场,像一块磐石,奇异地抚平了你心中的些许浮躁。 是的,就是这样。 纯粹,直接。你的选择是对的。 藤堂完成练习,转身看到你,微微一愣,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 “有事?”他抬手抹汗,目光扫过你怀里的文件袋。 你定了定神,走上前,递出纸袋,“这个,希望不会太唐突,之前听你提过在找‘柳生新阴流’‘活人剑’的早期残谱,我托人找到一份影印件,虽然不是原本,但内容应该完整。” 藤堂的动作顿住,他锐利的目光锁定了纸袋。 待解开棉线,抽出泛黄的纸张,只一眼,他惯常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眼中爆发出纯粹的惊喜:“……我以为失传了。” 时机到了。 看着他眼中毫无杂质的喜悦,你心中的不安暂时被驱散,“能帮上藤堂君就好。” 你用一种真诚的目光看他,“藤堂君是真正懂它、珍视它的人。” 你深吸一口气:“藤堂君,”你的声音比预想的要稳,“其实今天来,除了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直视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还有这次集训……藤堂君,我喜欢你。” 空气骤然凝固。 道场内只剩下顶灯镇流器的微弱嗡鸣,藤堂脸上的喜悦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惊愕和困惑。 他沉默地看着你,那目光像在重新评估一个突然变得复杂的物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爬行。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即将压垮你的瞬间—— 嗡——嗡——嗡—— 一阵突兀而刺耳的震动声撕裂了道场的死寂,声音来自藤堂放在长椅上剑道服口袋里的手机。 藤堂眉头紧蹙,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大步走向长椅,掏出那震动的手机,解锁屏幕,指尖滑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你站在原地,仿佛一个等待命令的士兵。 接着,你看到他盯着屏幕缓慢地僵住,挺拔的脊背如同冻僵,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 脸上的表情变得骇人。 那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被翻江倒海的、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取代,那怒意让他宽阔的肩膀都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裹挟着冰冷的失望和**的愤怒,狠狠刺向你。 “雾岛——”他声音沙哑得可怕,“这算什么?” 不等你反应,他已跨到你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将手机屏幕猛地戳到你眼前。 刺目的白光充斥视野,你看到两张图片。 第一张在昏暗的护具室。刁钻的角度下,清原和也的手仿佛暧昧地抚摸你的脸颊,你低垂的头被扭曲成含羞带怯的顺从。 第二张是你在清原靠近时因恐惧而苍白的脸,泫然欲泣。配文——雾岛学姐似乎对清原君……格外在意呢。 轰隆——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 “不……不是这样!藤堂君,听我解释!”你苍白着一张脸出声,冰冷颤抖的手伸向他,想要抓住什么。 藤堂后退一步,如同避开秽物,眼中的怒火燃尽,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不需要了。”他不再看你,目光沉重地扫过这片被他视为圣地的道场。 “雾岛同学,我尊重你的工作能力,也真心感谢你找到剑谱。”他扬了扬手中的影印本,动作带着悲凉的讽刺,“但如果你接近我,是因为和清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纠葛……” 他顿了顿,最后一点温度消失,“……或者想利用我,那么,请到此为止。” “不是的!”你辩解的声音破碎不堪。 藤堂决绝转身,不再看你。 他弯腰,带着沉重而缓慢的力量感,拾起地上的竹剑,“剑道场,是纯粹的地方。”停顿,如同死亡的预兆,“别让它沾染这些。” 话音落下,他迈开脚步,竹剑剑尖拖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笃……笃……笃…… 缓慢、清晰、如同丧钟。 声音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世界一片死寂。 你僵在原地,如同被遗弃的石像,怀里的文件袋早已掉落,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被涌入的冷风吹得簌簌作响,如同祭奠的白幡。 你踉跄后退,顾不上散落的剑谱,转身跌跌撞撞走出敞开的道场大门,走进外面昏暗无光的木质长廊。 暮色已完全吞噬世界,长廊里没有灯,只有远处教学楼零星的微光勉强勾勒轮廓。 冰冷的空气带着湿意涌入口鼻。 你低着头,脚步凌乱地向前走。 就在你即将走出长廊,拐向光亮处时——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从阴影本身凝聚而成,无声无息地从一根粗大的廊柱后转出,精准地挡在了你的必经之路上。 你怔怔停住,抬头看向来人。 是清原—— 昏暗的光线下,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挺拔的轮廓。 晚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一道优雅而致命的界碑,分割了生路与绝境。 “雾岛学姐。” 一如既往地,优雅的、温和的声音。 你僵在原地,像被无形的蛛网捕获的蝶,徒劳地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绝望。 你看到他朝你缓缓走来。 风带过来那股熟悉的、清冽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雪松气息。 他停在你面前,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目光沉沉地落在你的肩上。 然后,他抬起了手。 你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想后缩,却僵硬如石雕。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优雅和专注。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地、极其轻柔地拂过你衣服外套的肩线,仿佛在拂去一粒并不存在的尘埃。 这个轻柔的动作,却比任何粗暴的禁锢都更让你毛骨悚然。 你终于忍不住颤抖出声:“清原君——” “雾岛学姐——” 他终于再次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最温柔的弦音,却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满足的喟叹,缓缓流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昏暗里。 那轻柔的、带着奇异满足感的叹息,如同电流注入耳膜。 你的身体轻轻发颤,下意识扭身,试图从他身侧那狭窄的空隙挤出去。 然而,就在你侧转的刹那—— 他的动作更快,没有粗暴的拉扯,没有凶狠的禁锢,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情人私语般,顺势俯身凑近。 瞬间,温热的、带着他独特雪松气息的呼吸,毫无预兆地、精准地喷洒在你毫无防备的右耳廓和敏感的颈侧肌肤上。 “呃!”你如同被烫到,发出一声短促而不适的抽气声。一股奇异的电流伴随着冰冷的恐惧,从那被气息拂过的肌肤窜遍全身。 他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了你冰冷的耳垂,那低哑的、带着致命诱惑与更致命威胁的嗓音,如同情人间的絮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你脆弱的耳道,烙印在灵魂深处: “怎么办呢——被拒绝了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掌控一切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愉悦。 “藤堂君果然还是不堪一击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引起阵阵生理性的战栗和恐惧。 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绕心脏。 你徒然在这绝望中生出一股愤怒,你狠狠抓住他的手质问他: “为什么——清原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刻意停顿,那短暂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心悸,你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凉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你颈侧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因为,雾岛学姐,本来就该是我的啊——” 他的声音带着**裸的、令人窒息的占有宣言:“你的头发……”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冰冷的触感,极其缓慢地,若有若无地擦过了你小巧冰冷的耳垂。 那冰冷的触感所过之处,仿佛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灼痛的烙印。 “你的眼泪……” 指尖顺着耳垂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向下,滑向你绷紧的颈侧线条。 “你害怕时……” 指尖停留在你颈侧剧烈跳动的脉搏上,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颤抖的样子……” “……都只能是我的。” 轰—— 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你体内积压的所有恐惧。 那冰冷的指尖停留在颈动脉上的触感,成了压垮神经的最后一击。 你眼前猛地一黑,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意识。 身体软倒的瞬间,你最后模糊的感知,是那只冰冷的手稳稳地、不容抗拒地托住了你的腰肢,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叹息。 随即,你在那个雪松气息的冰冷拥抱里,意识彻底沉沦,坠入无边的恐惧与黑暗之中。 (五周目˙终) 第21章 六周目 ① 冰冷的黑暗如同实体,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陈旧皮革和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你在做着一个醒不来的梦。 梦里,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扣着你的腰肢,滚烫的唇带着惩罚和掠夺的意味凶狠地碾过你的唇齿。 是熟悉的、如同浸透了冬日松针的清冽气息的雪松香—— 你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属于雄性暴怒的灼热将你紧紧包裹。 “唔——” 你猛地从榻榻米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丝质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眼前不再是那道昏暗无光的木质长廊,而是熟悉的、属于雾岛家大小姐的樱粉色天花板,晨光正透过精致的格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你下意识抬手,指尖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抹去那个并不存在却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吻痕。 梦里那深入骨髓的窒息感和那雪松气息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仿佛牢牢攫住你的喉咙,让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每一次轮回重启,这份恐惧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沉淀得更加厚重、更加黏稠,几乎要将你溺毙。 放弃的念头像诱人的毒蛇,丝丝吐信。 蜷缩起来,躲进家族的羽翼之下,或者干脆……彻底消失?这个想法带着某种病态的诱惑力。 不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你混沌的思绪猛地一清。 不能放弃。 这无尽的轮回,这如同诅咒般的攻略任务……必须结束!而结束的唯一钥匙,似乎就是成功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你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目标,一个能让你速战速决、远离风暴中心的避风港。 一个名字,带着某种脆弱的、易碎的气息,浮现在你惊魂未定的脑海——白鸟怜。 艺术科的钢琴天才,一个活在音乐气泡里的透明人,苍白、纤细、近乎病态的敏感和内向。 他的世界被音符填满,与学生会、剑道部那些喧嚣的权力和力量中心如同平行的宇宙,永无交集。他像一座孤悬海外的琉璃灯塔,美丽而易碎,理论上,是那个墨绿色身影绝不会踏足的安全区。 更重要的是——他足够“软”。 一个渴望被理解、被看见的灵魂,一个用音乐筑起高墙的孤独者。 对于你雾岛家大小姐的身份,对于你精心磨砺出的、足以洞察人心的敏锐和扮演能力,这种类型,几乎是速通的不二之选。 “冷静……”你对着空气低语,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是你唯一的武器了。 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下床。 冰冷的木地板刺激着脚心,带来一丝清醒。 走到梳妆镜前,镜中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惧和疲惫,像被风暴蹂躏过的花。 你拿起冰凉的湿毛巾,用力按在脸上,直到皮肤发红发痛,才缓缓放下。 再抬眼时,镜中的少女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深处,已经强行点燃了一簇冰冷而执拗的火焰,脆弱被小心掩藏,换上的是雾岛家继承人与生俱来的、带着距离感的优雅外壳。 很好。 —— 家族的力量,是你此刻撬开“安全屋”最便捷的钥匙。 利用父亲与学校董事会的良好关系,以及家族对艺术项目的常规赞助,你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个合理的身份——艺术人才发掘与支持项目的特派观察员。 这个身份,给了你自由出入艺术楼,特别是琴房区域的特权。 目标信息早已烂熟于心——白鸟怜,三年级艺术科,主修钢琴,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日常活动轨迹在教室、专属琴房、图书馆艺术区最僻静的角落、食堂最靠窗的独座。没有朋友,几乎不与人交谈。 传闻他指尖流淌出的音符能撼动灵魂,但本人却脆弱得像早春枝头未化的残雪。 你的第一次接触,必须精准、自然、一击即中。 时机选在他惯常练习肖邦《降E大调夜曲》的下午三点,这首曲子,忧郁、内省、充满克制的深情,是他的灵魂写照。 你换上一条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毛长裙,色调柔和,毫无攻击性,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平添几分脆弱感。没有喷任何香水,以免干扰琴房纯粹的气息。 艺术楼远离主教学区的喧嚣,走廊空旷寂静,只有不知从哪个琴房泄出的、不成调的练习音阶在空气中漂浮。 A307琴房厚重的隔音门外,那带着月光般清冷忧伤的旋律已经流淌出来,如同叹息。 你驻足门外,没有立刻敲门,只是静静地站着,身体微微侧向门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你闭着眼,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种被深深打动、甚至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忧郁神情。 这并非全然表演——音乐本身的力量是真实的,而你此刻内心翻涌的恐惧和绝望,意外地与这忧伤的旋律产生了某种共鸣。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韵。 就是现在。 你抬手,指节在厚重的木门上轻轻叩响。 三下,节奏清晰,力道适中,既不会显得突兀粗暴,又能确保里面的琴声停止后能被清晰听到。 门内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音乐只是一场幻觉。 你耐心等待了几秒,再次叩响,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咔哒。” 门锁轻响,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白鸟怜。 他比你预想中更加纤细,宽大的深灰色针织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衬得他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细竹,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露出一双形状优美却盛满了惊惶和警惕的眼睛,如同受惊林间小鹿。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你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戒备,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一个让对方感到安全的距离,脸上漾开一个温和到近乎透明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 “打扰了,你的琴声……很美。” 你顿了顿,目光真诚地望进他那双惊惶不安的眼底,仿佛要触及那旋律深处隐藏的东西,“也很孤独。” “……” 白鸟怜的眼睛猛地睁大了,那里面翻涌的惊愕、困惑,以及……一丝被猝不及防刺中心事的震动,清晰地倒映在你眼中。 他抓着门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苍白的脸颊上,竟奇迹般地、极其缓慢地,晕开了一抹极其浅淡的、如同初绽樱花般的薄红。 门缝,悄然扩大了一指宽。 那无声的邀请,是堡垒第一道裂痕的声响。 —— 你不再急于叩响那扇门。 接下来的几天,你只是“恰好”在他练琴的时间出现在A307琴房附近。 有时抱着一本厚重的《西方音乐史》,有时是几份艺术项目的赞助意向草案。 你选择琴房外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那里有一张旧藤椅,光线充足又远离其他琴房的噪音。 你坐下来,安静地看书,或是低头在文件上做着标记,姿态放松而专注,仿佛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处理事务,琴房里的音乐不过是恰好的背景。 起初,你敏锐地捕捉到门缝后那双眼睛的窥探,当你抬头时,那窥探的目光会像受惊的鸟雀般倏然消失。 你不以为意,只是在他弹完一曲间隙,偶尔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琴房门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表示欣赏的弧度,然后再次埋首于书页或文件。 这种无声的、保持距离的陪伴,像温润的水滴,一点点渗透着他筑起的心防。 —— 真正的破冰,发生在他一次练习的挫败之时。 那天下午,白鸟似乎状态不佳,一段技巧繁复的德彪西《月光》练习曲,开头几个小节流畅优美,如同水银泻地。但到了需要快速跑动和复杂和弦转换的中段,他的手指开始变得僵硬,连续弹错了好几个音,琴声变得滞涩、混乱,充满了烦躁的气息。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是他失控的拳头狠狠砸在琴键上发出的噪音,刺耳的不和谐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树枝上的麻雀。 琴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而急促的喘息声隐约可闻。 时机到了。 你放下手中的书,拿起脚边早已准备好的保温杯,走到琴房门口,没有敲门,只是轻轻地将保温杯放在了门口的地垫上。 杯身贴着一个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你清秀的字迹: 「温水,别急,‘月光’只是暂时躲进云里了。」 你放好东西,没有停留,转身走回自己的藤椅,重新拿起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大约过了几分钟,琴房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飞快地抓住了那个保温杯,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门,再次关上。 里面没有再传出砸琴键的声音。 很久之后,一段生涩却异常专注的、重新开始的《月光》练习曲片段,小心翼翼地流淌了出来,带着一种笨拙的、试图重新掌控的努力。 几天后,你捕捉到一个更珍贵的信号。 白鸟开始尝试弹奏一些未曾公开的、片段式的旋律。那些音符跳跃、新奇,带着青涩的探索感,显然是原创的雏形。 你敏锐地察觉到,每当他弹奏这些片段时,琴房的门缝会比平时开得更大一些。 你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一次他弹完一段充满冬日凛冽气息的原创小调后,你走到门口,没有放下任何东西,只是隔着门缝,用清晰但柔和的声音说: “刚才那段……像雪后初霁时,松枝上第一缕融化的阳光,冷冽里藏着暖意,很特别。” 门内一片寂静。 许久,久到你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一个极其微弱、带着试探和不确定的声音,如同游丝般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真的……吗?” 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嗯。”你笃定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它在说,冬天再长,春天总会来的,对吗?” 门缝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但你仿佛能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一道细微的、如同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的声音。 第22章 六周目 ② 信任的幼苗一旦破土,生长便悄然加速。 你依旧保持着安静的陪伴,但不再仅仅局限于门外。 白鸟会在练琴的间隙,主动将门打开得更大一些,有时甚至会侧身让出一点空间,那姿态无声地邀请你进去坐坐。 琴房内部简洁得近乎空旷。 一架保养得极好的三角钢琴占据中心,旁边是散落的乐谱架,一张旧书桌,一把椅子。 空气里弥漫着松香、纸张和旧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你选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离钢琴和主人都有足够的距离。 你的存在感被降到最低,只是在他休息时,适时地递上温度刚好的水。 你开始分享一些“无关紧要”的烦恼,不是编造,而是精心挑选了你真实情绪中,能与他的孤独和追求完美产生共鸣的那一部分。 “有时候,” 你会在他弹完一首格外耗费心力的曲子后,望着窗外飘落的樱花,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迷茫,“站在很多人中间,反而觉得更孤独,好像……永远找不到那个能真正听懂你的人。” 递水杯的手指停顿在半空,白鸟转过头,那双总是低垂着、盛满自我世界的眼睛,第一次带着清晰的、专注的探究看向你。 像在确认某种同类的气息。 “完美……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对吧?”另一次,在他因为一个微小的瑕疵反复练习同一乐句而陷入焦躁时,你轻声叹息,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怎么都够不到,像追逐水中的月亮。” 你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真实的、被他此刻状态勾起的无力感。 白鸟放在琴键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线似乎微微放松了些许。 他低下头,重新开始弹奏那个乐句,这一次,节奏不再那么急促,带着一种沉静下来的力量。 一种无声的“我懂”在空气中流淌。 你精准地制造着专属感。 当他心血来潮,尝试弹奏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原创旋律时,你会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望向琴声流淌的方向,脸上浮现出纯粹的、被打动的神情。 当他弹奏完毕,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看向你时,你从不吝啬真诚而具体的赞美,只聚焦于音乐本身带来的感受。 “刚才那段升调……像被困住的鸟儿突然挣脱了笼子,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很自由。” “结尾那几个低音和弦……像深海里缓慢游动的巨鲸,孤独又充满力量。” 这些话语,如同甘霖,精准地浇灌着他干涸的心田。 你能清晰地看到变化在他身上发生——苍白的面颊开始有了血色,像枯萎的百合被重新注入生机。 练琴时,他的目光不再仅仅停留在黑白键上,会不时地、带着一种隐秘的依赖和喜悦,偷偷飘向窗边你的位置。 他为你弹奏的曲子越来越多,那些原本只属于他自己的、带着晦涩实验性质的原创片段,也开始尝试着拼接、延伸,旋律里渐渐融入了明亮、温暖的色彩,甚至带着一种笨拙的、想要倾诉和分享的渴望。 他为你弹奏了一首尚未命名的小品。 旋律清澈、跳跃,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逐渐绽放的勇气,像初春冰雪消融时,第一朵顶开冻土绽放的野花。 “这个……”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手指停留在琴键上,微微泛红的脸颊转向你,声音很轻,带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和紧张,“……叫《雪融》,可以吗?” 你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如同碎星般的光芒,那是被理解、被看见后焕发出的神采。 一种近乎成功的预感在心底升腾。 你微笑着点头:“《雪融》……很好听,像有光,终于照进来了。” 他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腼腆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 这天,你从A307琴房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倾听《雪融》后自然流露的、如同被春日暖阳照耀过的温柔余韵。 夕阳的金辉穿过走廊尽头的拱形窗,将空气里的微尘都染成了金色。 你步履轻快地走向楼梯口,心里盘算着明天图书馆艺术区新到的几本乐谱分析专著。 白鸟似乎对巴洛克时期的复调很感兴趣,或许可以…… “雾岛学姐。”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不低,温和悦耳,如同上好的瓷器轻轻相碰。 你的脚步,连同脸上那抹温柔的余韵,瞬间冻结。 血液在刹那间似乎停止了流动,随即又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冰冷,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恐惧的轰鸣。 你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械。 “清原君——” 你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因恐惧而出现泪花,用一种若无其事的、温和的口吻开口唤他。 仿佛他只是你交集不多的后辈。 在你面前,清原和也就站在几步之外,逆着走廊尽头窗框里涌入的金红色夕阳光辉。 墨绿色的学生会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一段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姿态闲适,唇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惯常的、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在这艺术楼迷了路的学生。 但他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地扫过你刚刚走出的、挂着A307铭牌的琴房门。 “好巧,雾岛学姐似乎很喜欢音乐教室这边?”他开口,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尾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只是单纯好奇的上扬。 “只是恰好路过——”你语气清浅的开口,被袖口盖住的手却紧紧握成拳头。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与艺术楼格格不入的存在,这个应该永远在学生会室运筹帷幄、在剑道场挥洒汗水、在众人簇拥下温和疏离的焦点人物。 为什么偏偏是这里,偏偏是此刻?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你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紧握的手心里,瞬间布满了冰冷的黏腻汗珠。 你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他那双在夕阳光晕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同样无可挑剔的、带着疏离礼貌的微笑,“清原君……是来找人?” 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依旧锁定着你,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却并未抵达眼底。 “只是路过,艺术楼的回廊设计很有韵味,光影效果很特别。”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却仿佛意有所指地再次掠过那扇紧闭的A307琴房门,“学姐先忙。” 说完,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转身,迈步离开。 墨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只留下那若有似无的、如同冬日松针般清冽的雪松气息,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将夕阳的暖意驱散殆尽。 你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冰封冻结。 夕阳的光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 —— 图书馆艺术区的空气,仿佛被凝固的松脂封存了百年,阳光穿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旧纸张、油墨和岁月沉淀的微尘气息。 这里是白鸟怜的另一个“巢穴”,远离喧嚣,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 你和他并肩坐在长桌最深处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巴洛克时期复调音乐分析专著,泛黄的纸页上爬满了密集的德文和复杂的谱例。 白鸟怜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指尖点在乐谱中一处精妙的卡农结构上,侧过脸,用轻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的声音向你解释着其中的精妙之处。 “……你看这里,巴赫并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在严格的对位规则下,通过节奏的微妙错位和动机的倒影变形,制造出空间感和对话感……”他苍白的脸颊因为投入而泛起淡淡的红晕,那双总是低垂着、盛满自我世界忧虑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专注而纯粹的光芒,像被点燃的星辰。 他离你很近,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皂气息,干净得如同初雪。 你微微倾身,目光追随着他的指尖,认真聆听着,不时提出一个简短而精准的问题,引导他更深入地阐述。 你的存在是安静的、专注的,是这片知识海洋里唯一能与他产生共鸣的浮岛。 这种无声的默契,让白鸟紧绷的神经在不知不觉中松弛下来,他甚至会无意识地在你偶尔沉思时,悄悄瞥一眼你低垂的侧脸,那目光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安心。 就在这时,你突然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 抬头看去,发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你们,姿态闲适地站在东亚美术史的书架前。 墨绿色的制服外套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修长的手指正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画册。 夕阳的金辉穿过高高的窗棂,恰好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微抿的、似乎总是带着温和弧度的唇线,以及那低垂着、仿佛正专注欣赏书页上浮世绘的浓密眼睫。 是清原和也。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抽空,又在下一秒汹涌回流,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冰冷和窒息感,你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毛孔瞬间炸开,细密的冷汗浸透了贴身的衣物。 白鸟怜的声音还在耳边轻柔地流淌,解释着赋格中主题与答题的精妙呼应,但那些音符,那些术语,此刻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你的全部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被那个几排书架之外的身影死死攫住。 他站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没有看你,姿态专注得无可挑剔,仿佛真的只是被一本浮世绘吸引。 你却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像冰冷的深海,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挤压而来,要将你溺毙在这片看似平静的书海之中。 握着铅笔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强迫自己低下头,死死盯住乐谱上那处被白鸟怜点出的卡农结构,视线却无法聚焦,黑色的音符在眼前扭曲、跳动,如同嘲讽的鬼影。 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细微的疼痛。 你不敢呼吸得太深,怕那细微的声响会惊动什么,只能小口小口地汲取着带着旧书霉味的空气,感觉肺部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 “雾岛……前辈?”白鸟怜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的声音,终于穿透了你被恐惧笼罩的屏障,轻轻响起,“你……脸色不太好,是这里太闷了吗?” 他的目光关切地落在你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 “没……没事。”你猛地回神,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干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视线却如同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斜后方——那个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有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缓慢地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沙响。“可能……是坐久了有点头晕。” 你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哪怕一眼。 “那……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白鸟怜放下手中的书,清澈的眼中盛满了纯粹的担忧。 “不……不用了。”你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你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放缓了声音,“快看完了,继续吧,你刚才说……这里的答题部分,动机做了倒影处理?”你生硬地将话题拉回乐谱,指尖点向一处,试图重新集中注意力。 白鸟怜看着你明显不对的状态,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和不安,但他终究是内向而敏感的,没有追问,只是顺从地低下头,继续讲解,声音却比之前更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然而,你的心神早已被身后的清原和也彻底搅乱,每一个音符的解释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白鸟怜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而那个书架后的身影,那无声的存在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烫在你的感知里。 第23章 六周目 ③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你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那本厚重的画册被轻轻合上,放回书架原位的声音传来。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朝着你们的方向走来。 你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 你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你们桌子的侧前方,一个既不太靠近显得冒昧,又足以让你和白鸟都无法忽视的位置。 “白鸟同学。” 温和清越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石相击,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白鸟怜惊愕地抬起头,显然没料到这位校园风云人物会认识自己,更没料到他会主动搭话。 他苍白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措和茫然,像一只被突然暴露在强光下的穴居生物。 清原和也的目光落在白鸟怜身上,唇边噙着那抹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刚才那无声的压迫感只是你的错觉。 “上次在礼堂听过你的即兴演奏,”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欣赏,“对音色的控制力,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弱音的处理,细腻得像月光下的薄雾,很独特的天赋。” 他的点评专业而精准,完全是内行人的口吻,语气温和得无可挑剔。 白鸟怜的脸颊瞬间涨红了,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被“大人物”突然关注的无所适从。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谢……谢谢清原前辈……”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不必客气。”清原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摊在你们面前的复调乐谱,随即又落回白鸟怜低垂的头顶,声音依旧温和,却像裹着蜜糖的刀锋,轻轻递出,“只是,真正的艺术家,除了天赋,更需要一颗能承受得住赞誉和……审视的强韧之心。临场时的稳定,是守护这份纯粹天赋的基石,白鸟同学,你觉得呢?” 这句话,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白鸟怜最敏感、最脆弱的命门——他那对舞台、对公开演奏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自己心理素质的极度怀疑。 白鸟怜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比之前更加惨淡。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书页里,肩膀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刚才讲解乐谱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被当众揭穿伤疤的难堪和痛苦。 清原仿佛没有看到他剧烈变化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 “不打扰你们钻研了。”他温声道,如同来时一样,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 图书馆恢复了表面的寂静。 阳光依旧温暖,尘埃依旧在光柱中舞蹈。 但你和白鸟怜之间的空气,却彻底凝固了。 白鸟怜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膏像,攥紧的拳头放在膝盖上,骨节泛着死白。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得化不开的自我厌弃和冰冷绝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亲近和信任,在这看似温和实则致命的“指点”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瞬间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和呛人的烟雾。 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冰冷的铁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 白鸟怜的状态急转直下。 图书馆那次“偶遇”后,他像是被彻底抽走了魂魄。 练琴时,曾经专注投入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经质的、充满自我怀疑的焦虑。 他频繁地弹错音,然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或者烦躁地反复锤击同一个琴键,发出刺耳的噪音。有时,他会突然停下,眼神空洞地望着琴谱发呆,指尖神经质地颤抖着。 他不再主动打开琴房门缝,甚至在你敲门时,里面的回应也变得极其迟缓,或者干脆是长久的沉默。 你放在门口的温水,有时直到放凉了,也无人取走。 他看你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不再是依赖和信任,而是充满了游移不定的审视和一种深藏的恐惧,仿佛你不再是带来光亮的知音,而是某种灾难的预兆。 你心急如焚,却只能强迫自己保持耐心和距离。 你尝试过在门外轻声安慰,尝试过留下更长的、表达理解和鼓励的字条,甚至托人将他喜欢的、极其稀有的古乐谱CD放在门口……但都如同石沉大海。 那道刚刚开启的心门,被他自己从里面死死地闩上了。 直到他最重要的时刻来临——校内年度新人作曲家作品展示音乐会,白鸟怜的作品《雪融》被选为压轴曲目。 这是他一直渴望又无比恐惧的舞台,是他音乐生命的一次重要亮相。 音乐会当晚,后台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白鸟怜坐在角落的化妆镜前,穿着熨帖的黑色演出服,像一只被强行套上华丽羽衣的惊弓之鸟。 化妆师正在为他整理发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惊恐和无助,那是对舞台聚光灯的本能恐惧,更是被清原那句“临场心理素质是硬伤”如同魔咒般反复折磨的结果。 你穿过忙碌的后台,走到他身边,轻轻将一杯温热的、加了微量蜂蜜的柠檬水放在他手边的化妆台上。 你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目光平静而坚定地望进他写满恐慌的眼睛里。 “白鸟君,”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雪融》很美,它值得被所有人听到,那不是简单的音符,那是你心里透出来的光。” 你顿了顿,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去,只需要把它弹出来,像你无数次在琴房里,只为我弹奏时那样,台下的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看着你的琴键,想着雪化了,光进来了。” 白鸟怜的目光与你交汇,那浓重的恐惧似乎被你的话语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看着你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鼓励,那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犹豫,伸出手,握住了那杯温水,指尖的颤抖似乎平息了些许。 “我……”他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嘶哑。 “你可以的。”你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我在台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 帷幕拉开,舞台的灯光如同星河倾泻。 白鸟怜坐在巨大的三角钢琴前,聚光灯将他苍白的脸和纤细的身影勾勒得无比清晰,也无比脆弱。 台下座无虚席,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你最后的话语,又像是在积攒勇气。然后,他的手指落了下去。 《雪融》的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清澈、空灵,带着冰雪初融时的细微脆响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完美地抓住了乐曲的灵魂。 你坐在台下前排,紧握的手心微微松开,心中紧绷的弦也松弛了一瞬。 他做到了,他正在突破自己,只要撑过这开头…… 流畅的音符如同涓涓细流,描绘着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图景,琴声清澈透明,带着一种脆弱却倔强的生命力。 白鸟怜似乎渐渐沉浸在自己创造的音乐世界里,指尖在琴键上轻盈地跳跃、奔跑。 那份投入和专注,让你几乎看到了曙光。 然而,就在乐曲进入第一个情感爆发的小**,需要连续强劲而精准的八度跳跃和弦时—— “嗡……咔!” 一个极其突兀、如同老旧齿轮卡死的沉闷杂音,猛地撕裂了优美的旋律。 白鸟怜的手指狠狠按下去,预期的浑厚共鸣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琴键诡异的迟滞感和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噪音。 他猛地一顿,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慌。 指尖传来的触感完全不对,那个关键的C大调和弦位置,琴键沉重、粘连,反应迟钝得可怕。 台下的观众席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蔓延开来。 评委席上,几位资深教授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头。 冷汗瞬间浸透了白鸟怜的后背。 他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尝试敲击那个和弦区域的其他琴键。 “嗡……咔……哒……” 杂音更加明显,琴键像是被无形的粘胶黏住,按下后回弹异常缓慢,发出的声音浑浊、拖沓,完全失去了钢琴应有的清越和力量感,如同一个原本清亮的嗓音突然患上了严重的喉炎,发出嘶哑扭曲的悲鸣。 琴键……被动了手脚。 你看到白鸟怜猛地抬起头,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彻底摧毁的惊骇、绝望。 他看到了台下前排的你。 你眼中写满了震惊。 在白鸟怜冲向后台时,你惊骇起身,却看到在观众席侧后方,那个如同阴影般静静伫立的墨绿色身影——清原和也。 他正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身旁学生会干部的低语,姿态从容优雅。 你看到他嘴角似乎噙着一抹极淡的、如同欣赏一出好戏般的、冰冷的弧度。 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 第24章 六周目 ④ 后台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舞台侧幕布外,掌声、主持人强装镇定的圆场声、观众席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嗡嗡作响,混乱地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而在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箱和备用乐器的后台深处,空气却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你几乎是凭着本能,拨开几个手足无措的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更深的阴影。 角落里,巨大的黑色音响设备投下浓重的影子,白鸟怜就蜷缩在那里。 他像一只被车轮碾过、内脏破碎的小动物,昂贵的黑色演出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金属音响外壳,仿佛那是仅存的依靠。 他双手死死地抱着头,十指深深插进凌乱的黑发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泛着瘆人的青白色,整个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动都伴随着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破碎而压抑的呜咽,如同濒死的小兽在绝望地舔舐伤口。 “滚开……都滚开……别碰我……”嘶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从手臂的缝隙里断断续续地漏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被彻底碾碎的屈辱和痛苦。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和毛巾被他神经质地挥手打落在地。 “白鸟君……”你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怕惊扰一个随时会碎裂的梦境。 你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触碰他剧烈耸动的肩膀。 “别碰我!”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 你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如同山涧溪流、盛满了对音乐纯粹热爱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灰败。 眼白布满狰狞的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崩溃而剧烈地扩张着,里面倒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冰冷的、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眼泪混合着冷汗,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肆意横流,冲刷出狼狈不堪的沟壑。 他死死地瞪着你,那目光不再是依赖和信任,而是淬了毒的、带着深刻怨恨和指控的利刃。 “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腥气,“都是因为你!” 他猛地抓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冰冷的指尖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你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把你拽向他,那张被泪水和绝望扭曲的脸庞近在咫尺,温热的、带着崩溃气息的喘息喷在你脸上。 “你的出现……你的喜欢……你的理解……都是假的!”他失控地低吼着,身体因为激动而更加剧烈地颤抖,“我的音乐……我的《雪融》……全毁了!”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目光惊惶地扫向后台入口的方向,仿佛那里随时会走出吞噬他的怪物。 你错愕的辩解:“不是我——白鸟君——” “你的喜欢……是灾难!是瘟疫!离我远点!滚——!”他猛地松开你的手腕,双手再次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 最后那声嘶哑的“滚”字,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整个身体蜷缩得更紧,只剩下绝望而压抑的呜咽声在冰冷的阴影里回荡,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 那浓烈的自我厌弃和被彻底摧毁的痛苦气息,几乎让你窒息。 你僵在原地,手腕上残留着他冰冷指痕的刺痛感,远不及他话语中那**裸的指控和怨恨带来的万分之一痛楚,心口像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无力感在里面呼啸盘旋。 你看着他蜷缩在阴影里彻底崩溃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所有努力化为齑粉的倒影。 —— 混乱的后台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有人在你身边跑动、呼喊,工作人员在紧急处理舞台事故,安抚观众,联系技术人员检查钢琴。 纷杂的人声、对讲机的电流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你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避开人流,只想找一个能喘息的角落。 更衣室,对,那里应该没人。 你凭着模糊的记忆,推开一扇贴着“演员备用”标签的门。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透进来的、后台走廊的微弱灯光勾勒出挂满演出服的架子轮廓,浓重的布料、灰尘和化妆品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反手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电灯开关。 就在这时—— “咔哒。” 门在你身后被轻轻关上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你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个高大沉默的黑影。 你闻到熟悉的雪松冷香,下一刻,清越的声音响起: “雾岛学姐。” 仿佛从灵魂深处带来战栗,你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转身就往门口跑。 然而却在经过他身边时,那黑暗中高大、带着强烈侵略性和压迫感的身躯,如同捕食的猛兽,带着灼热的体温将你拦住,死死地把你禁锢在他与冰冷的墙壁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清原君你要干什么——”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你的指甲划过他手臂的制服布料,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嘘——”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压抑到极致风暴的声音,紧贴着你的耳廓响起,滚烫的呼吸喷在你敏感的耳垂和颈侧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他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灼热的胸膛紧贴着你剧烈起伏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同样急促而沉重的心跳,以及肌肉绷紧时蕴含的可怕力量。 “不要——”你试图挣扎。 “别动——”他缓慢地蹭着你的后颈,声音贴近你的耳朵仿佛呢喃,“他有哪里好呢……值得你这样做……他哪里都配不上你——” 黑暗中,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喷在颈侧滚烫而紊乱的呼吸,那禁锢身体如同钢铁般的力道,那声音里翻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嫉妒和占有欲,让你害怕得战栗起来。 他明明什么都记不得…… 却每次都对你产生异常的占有欲…… 到底为什么…… 他将你越抱越紧,窒息感和巨大的恐惧让你在他掌下发出濒死的呜咽,绝望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温热的、带着咸涩湿意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喷薄的醋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紧贴着你后背的灼热胸膛,剧烈起伏的幅度也骤然停滞了一瞬。 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带着浓重困惑和痛苦的叹息,拂过你被泪水濡湿的鬓角。 抱着你的力道放松了些,他的手迟疑地、带着一种生涩的、近乎笨拙的轻柔,抚上了你湿漉漉的脸颊。 冰冷粗糙的指腹,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有些慌乱地、毫无章法地擦拭着你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痕。 那动作与其说是擦拭,不如说更像是在确认某种易碎物品的损伤程度,带着一种无措的、小心翼翼的慌乱。 “……别哭。”他的声音沙哑紧绷,染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无措的痛苦。那声音低哑地响在咫尺之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困惑和心慌意乱。 这瞬间的心软如同黑暗中乍现的微弱星火,短暂却真实。 你抓住这间隙颤声问他:“我不懂……清原君到底为何对我这样……明明我跟清原君……都没见过几次……”” 他猛地将额头重重抵在你的后颈上,灼热的呼吸喷在你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 那刚刚松开些许的手臂再次如同铁箍般收紧,带着一种绝望的、仿佛要将你揉碎嵌入自己骨血般的力道,将你更深地、更彻底地禁锢在怀中。 “你是我的……”他低沉的声音如同绝望的诅咒,又如同虔诚的祷告,滚烫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你冰冷的耳垂,带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只能看着我……只能为我哭……只能是我的……” 黑暗的更衣室里,只剩下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和你无法抑制的、细微的呜咽。冰冷的墙壁紧贴着你,身后是他滚烫而充满侵略性的躯体,雪松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如同最粘稠的蛛网,将你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 你的泪水无声流淌,恐惧深入骨髓,而身后那具身体里翻涌的、近乎病态的占有和绝望,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宣告着你无处可逃的命运。 (六周目˙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