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先婚后爱火葬场】》 第1章 揭榜 云家村到京城要半日路程。 云枝狸是午时上的马车，到京城大概已经入夜了吧。 离熟悉的地方愈来愈远，云枝狸收回探出窗子的脑袋。 这几日实在太赶。 前日揭下京城将军府的招婚榜，昨日将军府来下聘礼，今日便嫁了过去。 这一切来的太真实又太虚假，让云枝狸以为自己被人唬了一番。 自小她便和母亲说，我云枝狸是要被八抬大轿娶走的人。 现今坐在这，好像什么都没有。 向往的八抬大轿，变成了未曾装饰过的普通马车。车夫是少将军的人，叫陆春。 从云枝狸昨日见到陆春开始，就想问他一句，你叫陆春，是不是还有陆夏陆秋和陆冬。 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这条路不知颠簸了多久，云枝狸感受到外面天光渐暗。 马车内的丫鬟安抚了她一路，告诉她不要紧张。 可怎能不紧张？ 离家这般远，人生地不熟的…… 陆春架着马车，穿过野路，终于在太阳彻底下山前看见了京城的城门。 “少夫人，京城到了。”陆春松了松缰绳，马儿跑的快了些。 “好。”云枝狸细声应和，摩挲着手指，那个传说中的少将军，应该很快就能见到。 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进入京城，陆春架着马车驶入小路。 已然入夜，临近城门关闭，刚进京城这条路并没有多少行人走过，如今又走了小路就更没有人知道这辆马车是驶向哪的。 陆春驾着马车到将军府后门，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摇了三下。 府内守在后门处的两个下人听见三声铃响，开了后门。 陆春架着马车进入将军府，“少夫人，已到将军府。”停好马车，跳了下去。 那两个府内下人搬来踏脚凳，放在马车旁。 随行的丫鬟率先跳下马车，在外迎候云枝狸。 “少夫人，这里。”丫鬟扶着云枝狸的手臂，助她走下马车。 云枝狸唇角含笑。 四周除了陆春和这丫鬟外，便没有旁的人了，云枝狸垂下眼睑，跟着丫鬟走进婚房。 “少将军……今日会来吗？”云枝狸坐在婚床上，轻轻抚摸着婚床的面料，都是上等的绸，触感柔软顺滑，是云枝狸十七年来没有摸过的触感。 “这……” “兰儿不知。” 云枝狸轻轻颔首，“你先下去吧。” “那少夫人早些歇息，兰儿明日再来看您。”兰儿离开婚房，在外撒么一周，摇头叹息。 云枝狸终是个乡野女子，能嫁到将军府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 “今晚当真不去看看你那新入门的夫人？”将军府后院有一座亭子，亭子四周种着一圈竹子，有一头戴斗笠身着玄衣的男子靠在亭柱上，语气散漫地问正站在亭子内赏月的男子。 男子一身正气，柳眉墨瞳，鼻骨高挺，薄唇浅红。“我瞧着兵部尚书的小女杨桂貌似对你有意，不如改天我同圣上说道说道，将她许配给你？”男子转过身，微微弯了弯眉眼，瞧着靠在亭柱上的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当真无趣！走了，莫送！”玄衣男子刚走没两步又停下来，道：“不过还是该去瞧瞧人家姑娘，背井离乡嫁来这么远。”话音落下，玄衣男子从将军府后院隐蔽的小门离开。 玄衣男子离开不久，陆春赶到后院远远瞧见亭中男子，快走两步，同男子说道：“少将军，少夫人已经安全入府，您不去看看？” 那男子便是大明年少有名的少将军付君仪。 付君仪走出亭子，同陆春道：“早已知晓，不必了。” “啊？”陆春不解，倏而想到些什么，张望四周，果真在院墙上瞧见一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男子腰间挂着一把弯刀，迎着月色正泛着隐隐寒光。 “好啊，漓秋，你又抢我功劳！”言罢陆春便要提剑打过去。 付君仪摇了摇头。 他这几个侍卫，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咳。”付君仪清了一下嗓子，招呼两个侍卫，道：“都过来吧，近日关于粮草被人下毒一事，陆春你去整理一番，后日送到我手上。” “漓秋，你叫上沐夏好好审视一番京城的各个人流密集地，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切记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陆春和漓秋抱拳应“是。” 答复过后，陆春看了漓秋一眼，倏而又扭头看向付君仪，道：“那元冬呢？” 凭什么他就什么事都没有？！ “元冬昨日已被我派往蜀郦，你也想去凑个热闹不成？” “不了不了”蜀郦是什么地方陆春能不知？那的人凶巴巴的，他可不想去！“那少将军您早些休息，此案今晚我定查个水落石出！”陆春一本正经地说大话。 漓秋抿起唇，冷眼扫过。 付君仪这几个侍卫独属陆春话最多，脑子又不灵光。刚好，漓秋这人生平最反感这样的人。他瞧陆春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拎起陆春后衣领就往别院走。 “哎！？漓秋你拽我干啥！！”陆春挣扎，“我还没说完呢！” 漓秋抽出弯刀，背过手去，刀刃刚好抵在陆春脖子的位置。 “啰嗦。”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陆春认怂，“好漓秋，能不能把刀收回去……”陆春小心试探性地用食指和拇指夹住刀刃推了推。 走进别院，漓秋收回弯刀，松开陆春衣领。 = 过去好半晌，兰儿见婚房还亮着烛火，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和姐姐景梅商讨。 “景梅姐姐，兰儿刚才瞧见少夫人那屋还亮着烛呢。少将军若是迟迟不去，少夫人定是不会休息，兰儿怕少夫人今晚熬坏身子，耽搁了明日去见主母。” “到时……”兰儿怕咱们也会跟着遭殃。兰儿说的含蓄，声音越来越小，后头的话实在不敢再说下去。 “到时咱们也会跟着遭殃。”景梅倒是不在意，心直口快。 “咱们这个主子啊真是有福气。”景梅语气散漫无礼，她凑近兰儿，接着道：“你说咱们咋没这福气？同样都是乡野出来的丫头，偏偏她就是少夫人。咱们呢？只能做她的丫鬟，凭什么？” “我昨个刚路过大小姐的院子，就听着里头的丫鬟在那讲究咱们。说咱们侍奉一个乡野主子，土气。” “我这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遭人骂，现在还得伺候她。”景梅将这两天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尽数撒了出去，兰儿听的头都不敢抬。 “景梅姐姐，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待会到少夫人那，你可千万要收敛着些，不能叫少夫人听了去。”兰儿细声细语。 “有何不可？”景梅反驳，“说是少将军的正房，该有的排场礼数一个都没有，还是从后门进来的，娶妾才从后门呢！我看啊，她就是得了一个随时都会被人替下去的头衔罢了。少夫人，也就说出去好听。” 兰儿吓得要磕头，连忙“嘘……”了一声，“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少将军听见了，怎么说少夫人也是少将军娶进门的夫人，就算没有感情，多少还是会护着的。” “景梅姐姐，兰儿说句实在的话，现下讨好少夫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 “我可没说要去，正好汀竹和小菊应是还没歇息，你从她们两个里随便找一个出来去不就成了。” “我乏了，要休息。”景梅说着就上了床榻，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全然没把云枝狸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兰儿瞧着景梅的举动，摇摇头。她这个姐姐就这一点不好，性子太直，又爱嫉妒。 走出耳房，兰儿瞧去一眼汀竹和小菊住的屋子，灯是熄了的，便没去打扰，只身一人走进婚房。 云枝狸端坐在榻上，听见开门声，柔下声音问道：“是少将军吗？”虽说这婚结的急，但那一日光阴她也学会一些东西的。 前些日子，云家村来了一位教书先生，样貌儒雅气质脱俗。五官生的秀气，虽为男子，硬说是女子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云枝狸从那位先生哪听说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平日学习的礼仪，不过就是坐着时端正，站着时挺拔，走路时稳重。 她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想着新婚第一夜给少将军留一个好的印象。 兰儿瞧着云枝狸挺直的腰板，好似一尊雕塑似的坐在榻上，实在是心疼。 她走上前，语气柔和，道：“少夫人，是兰儿，已经快入亥时，少将军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您先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面见主母，要是熬坏身子耽搁时辰，是要被说骂的。”兰儿走到云枝狸身侧。 “少夫人，兰儿帮您解衣。” 云枝狸微微勾唇，“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照顾少夫人是兰儿的职责，若是叫少将军知道我们有懈怠主子，是要被赶出将军府的。所以少夫人，您就别为难兰儿了。” “还是让兰儿帮您解衣吧。”兰儿说的句句属实。 她们姐妹四人是付君仪事先就挑好的。 云枝狸终是不愿为难兰儿，由她为自己解衣。 兰儿离开后，云枝狸躺在床榻上。 这将军府的软榻就是比云家村的木榻睡着舒服，只是这样大的将军府未免有些太冷清。 从云家村到京城来的路上，云枝狸只认得陆春和兰儿两人。 出门在外万事都要留心，京城不比云家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这稍不注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思沉重，云枝狸只睡了一个囫囵觉就草草醒了过来。 醒时天光刚亮，云边只起一道鱼肚白。 第2章 主母 翌日一早，兰儿洗漱完就去寻云枝狸。 轻轻敲了两下门后，云枝狸从内将门打开。 兰儿本想着早些起来伺候主子，实在是没想到云枝狸醒的比她还要早。 今日云枝狸着一身素净衣裙极好看。 兰儿这才发现，她这位从乡下来的主子生的别样好看。 凑近了瞧，不比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差。 云枝狸生的温婉，五官小巧，唇红齿白，眉眼如星。是文静中透着股机灵劲。 “少夫人生得真好看。”兰儿夸赞道。 云枝狸唇角含笑，“今日见过主母后便要辛苦一下兰儿了，带我好好认个路。” “少夫人直接跟兰儿说就是。” 云枝狸颔首，“走吧。” 移步主母院前，云枝狸刚要进去，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子呼唤，“这位便是君仪的夫人吧。” 云枝狸别过头去，瞧见一位衣着美艳，五官秀丽的女子。 那女子眉眼就好似湖中落柳，如春般娇柔。 兰儿见了那位女子，忙垂头福了福身，“兰儿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云枝狸没见过除了陆春和兰儿之外的人，如今见到这位大小姐，面上难免会露怯。 云枝狸紧忙学着兰儿福身的动作，行了同样的礼。 大小姐走上前扶云枝狸起身，“主人家行礼不必如此谦逊拘谨，再者你即是君仪的夫人，便是我的妹妹，见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若是还这般拘谨，岂不是会越来越生分了？日后我叫府内嬷嬷到你院里去，你跟着她学些礼仪记在心上，免得闹出闹出不堪，日后也总是要用上的。” 云枝狸微微颔首，“枝狸谢过……大小姐。” “你看，又拘谨。”大小姐以说笑的语气安抚云枝狸，道：“君仪叫我长姐，日后妹妹称我长姐或姐姐便可。” “枝狸记下了。” 大小姐转过身，对随行的丫鬟十月和云枝狸的丫鬟兰儿说道：“去见主母和祖母我陪妹妹去就好。十月，你去看看我在品衣阁做的衣裳如何了。这位是兰儿吧，若是不放心自家主子，在外等候便可。” 十月与兰儿福了福身。 云枝狸面上怯了又怯，怎么还有祖母？ 待大小姐带着云枝狸走进主母院子，十月一脸嫌弃地瞧着兰儿。 口出狂言，道：“到底是乡下来的，土里土气。不仅主子土，丫鬟也土。” 兰儿神色愠怒，“你对少夫人怎能如此无礼！”倏而想到昨夜景梅同自己说的话，原是大小姐院中说闲话的丫鬟便是她。 十月冷笑一声，全然没有在意兰儿说了些什么，腰杆挺得笔直，冷眼嫌弃地扫了兰儿一遍，往品衣阁赶去。 兰儿气极，却无能为力。 走进主母正房，大小姐见到主桌上坐着的人，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小姐福了福身，道：“付璃见过祖母。”一转身，目光落在一位衣着庄重的女子身上，“见过母亲。” 主母微微勾起唇角。 祖母挥挥手，语气和蔼，“先坐下休息吧。” 付璃走到主母身旁空着的椅子坐下。 云枝狸站在众人的注视中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做，只学着付璃的话与动作重复了一遍。 见两人都没作何表示，云枝狸额角流下一行汗水。 她将目光落在主母那一边靠近自己的一位女子身上，那位女子着一身青衣，容貌是极好看的，粉妆玉琢好似说的便是她。 再到另一边，离云枝狸最远的是位相貌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女子，乌发盘髻，利落整洁。 再后面就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女童，同那女子一样，眉眼间透着几分机灵劲。 女童旁边坐着的是位衣着比前几位逊色许多的女子。 这位女子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盘起的发髻上戴着一支素钗，墨发中已经生出不少白丝。 “已经入府一日了，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只学着璃儿的话说，难不成昨晚君仪没有教过你这些？”祖母近日身体不适，还是从身边的雨嬷嬷嘴里听说孙儿付君仪娶了一位夫人回来。今日她本应在屋里头休息，可心里实在想瞧瞧能入她这孙儿眼的女子是何品性样貌。 今日见到云枝狸，她总觉着这丫头好似从未在京城中见过，心里琢磨着是哪家小姐时，见到云枝狸学着付璃的动作去行礼说话，便是知晓了云枝狸的来历。 不是京城中人，自是对将军府的夫人小姐们不清楚。 云枝狸昨日刚进门，这些本应是付君仪来教她的。 云枝狸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与少将军本就不相熟，昨日更是连面都没见到。 现下若是说昨日未曾见过夫君。先不论日后在将军府如何生存，倒是先惹恼了那素未谋面的夫君，日后怕是会过得更加艰难。 若是说夫君昨夜教过自己，只是一夜过后又忘却了。怕是会叫主母和其他宅院的夫人姨娘们心生不悦，到时保不定要受怎样一番指责。 云枝狸抿起唇，正思量如何去做时，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她不敢动，只觉身侧阴森森的，下一瞬，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孙儿不对，昨夜忘记告诉夫人家中关系。” 云枝狸猛然抬头看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位英姿勃发的男子，五官挺立，棱角有度，尤其是那唇色，如艳阳下的海棠花一般。 云枝狸眨了一下眼睛。 祖母心知肚明，“既如此此事便就此作罢。” = 品衣阁是京城中排的上头等的成衣铺子，就在将军府隔壁的丞相府旁的商街。那的掌柜是位奇女子。 十月刚到时，掌柜正躺在椅子上休息，店里连个伙计都没有，也不怕误了工作，遭了扒手。 “乔掌柜，我家小姐命奴婢来问问您新衣裳做的怎么样了？”十月语气谦逊，一改方才同兰儿说话时的犀利。 乔莲砸吧两下嘴，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她闭着眼睛拜了拜手，“将军府大小姐是吧，后日来取。”语气慵懒至极。 十月假模假样地瞪了乔莲一眼，赶回将军府。 十月回到自家院子时大小姐已在主母院子用完早膳回了来，她瞧见付璃便变本加厉地说道：“小姐，您是不知那品衣阁的乔掌柜有多么没把您放在眼里。” 九月在一旁听地哈哈直笑，“我看是你不讨喜罢了，上次小姐叫我去的时候，乔掌柜可是很热情的呢！” “九月，你！”十月气极，付璃拍了拍她的头，“好啦，乔掌柜有没有说衣裳何时做好？” 十月闷闷不乐，满腔怨气，“两日后。” = 用过早膳后，云枝狸随付君仪后头离开主母院子。 刚出门，兰儿瞧见少将军忙福了福身，“这次多亏了少将军，若不是您及时赶到，只怕夫人是要……”受到责罚。 兰儿抿起唇，不敢再说了。 付君仪没说话，只瞧了云枝狸一眼。目光又倏地挪开，落在对面的槐树上。 “枝狸在此谢过夫君……。”云枝狸实在摸不清少将军的品性，亦不知他今日前来是有别的原因还是真的就只为了自己。 倘若真的是为了自己，那为何昨夜不来？ 云枝狸尚摸不清楚付君仪的品性，只好选择先避一避，待日后摸清楚这位少将军的品性，在同他熟络也不迟。 “夫君若无他事，枝狸先就此别过了。” “好。”付君仪淡淡地回了句，先云枝狸一步离开。 付君仪离开后，兰儿想不明白，问云枝狸，“夫人何不借此机会多了解了解少将军？日后若再遇到麻烦事，多少也有个照应不是？” 云枝狸道：“眼下还不是时候，将军娶我却不愿见我，或有他的理由。我若是执意要凑上去，怕是会适得其反。” “兰儿，先带我逛逛将军府这内宅吧。” 兰儿点点头。 两人行至一座院落前，兰儿道：“少夫人，这处院落是青姨娘的采梅居，青姨娘是个寡言之人，平日里鲜少与旁的夫人谈话，是个不太亲近人的主。不过她的衣着打扮是府里最为出众的。” “青姨娘……” 云枝狸想到在主母房中时那位离自己最近的女子，她望着探出院墙的梅花树枝，眸子动了动，不知再想些什么。 再往前是一座格外僻静的院落，兰儿道：“少夫人，这处院落是老夫人的景竹园，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日里鲜少出来活动。府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老夫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家仆，老夫人都会对他们很好。” “三夫人也同老夫人住在一起，不过三夫人是个怪人，少夫人日后还是要少和那位接触。” 云枝狸颔首，现下在将军府，祖母是她唯一能够选择依靠的人。 倒是这位三夫人，云枝狸倒是对她颇有兴趣。 “这间院落是大小姐的观雨院。” “大小姐今日少夫人也见到了，她是位很好说话的主子，对府内下人也都很友好和善。只是大小姐府中的丫鬟并不怎么样。”兰儿说着，眉心一拧，语气偏执。 对于付璃，云枝狸只知她是付君仪同父同母的长姐，今日一见虽是说上了几句话，但大多时候付璃都是端着的状态，并不像兰儿说的那样亲人。 云枝狸不想和她有过深的交情，在这内宅里能够让她上心的也只有主母。 那毕竟是付君仪的生母，就算不能让她认可自己，但也不能还让她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己心思粗粝。 乡野出身，云枝狸自知配不上付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所以只能拼命的去接近那条生下来便是万人瞩目的线。 再往前走不远的位置，有一门庭整洁的院子，兰儿道：“少夫人，这是二夫人的巧喜院，二夫人是位聪明人，府中账册便是由二夫人所管。” 云枝狸暗暗记下，这位二婶母是个聪明人，不是一个适合打交道的女子。 但也不能不打交道。 “少夫人，内宅这些院落再加上您的院子就这么多。已经临近午时，夫人该用午膳了。” 云枝狸颔首，已经不知不觉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云枝狸微微皱起眉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再想为何那位三夫人要和祖母住在一处院落，便问兰儿，“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每一位内宅女眷都有一处自己的院子，为何那位三夫人和祖母住在一起？” 兰儿听了云枝狸这话，脸色从粉润变得煞白，低声道：“少夫人还是莫要打听那位夫人，将军府内宅混乱，夫人只要做好自己便可。” 云枝狸虽不明兰儿为何这样说，但按照现在得知的种种来看，将军府的内宅的确如此混乱不堪，想要在这样的内宅讨生存，实在是有些困难。 第3章 葶沅 将军府前院。 付君仪静坐桌案前翻看着桌案上的卷宗。 半年前，蜀郦太子挛鞮邺承率兵南下，直逼大明边境城池，朝夕之间连破数城。 大明皇帝刘诚煌以贵妃杨怀悦之女刘韶枳嫁入蜀郦求和，当日封号福云公主。 在福云公主将要嫁入蜀郦前夕，边关传来急报。 言：将军府老将军付嵊之子付君仪率兵收复失地，蜀郦军队大退，夺取数座城池，直逼蜀郦都城。 皇上大喜，敌寡我众，局势骤变。 遣使者传信于蜀郦太子与其解除和亲条例。 福云公主如获大喜，频频示好于将军府。 半月后，大明军队驻守边关，付君仪与下属商议战事时，侍卫元冬来报。 言：营中少数士兵出现呕吐、腹泻、精神萎靡等症状，疑似中毒。 不出七日，这些士兵皆因呼吸困难等因素死亡。 军医查明，这些士兵所中之毒为野决明，是蜀郦境内独有的毒草。 陆春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地走到付君仪跟前，眼睛半睁着，将手上的册子放在桌案上，语气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查了军营所有伙夫的家庭背景，大多都出身乡野，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不过，有一人我倒是觉得有些问题，经所有伙夫的供词来看，他们都没有在士兵中毒当日见到那人。” “经过查明，少将军，您猜怎么着？”陆春说着，卖起关子，也不觉得困了，眼睛整得大大的，比付君仪都要有神。 付君仪微挑眉梢，耐心询问，“如何？” “那人竟出自云家村，名云老十。” 付君仪微微眯眼，“你去一趟云家村，查查这个云老十。” 陆春自然不会拒绝，他一改方才聊八卦的精神样，眼皮耷拉下来，打了一个哈欠，道：“少将军说的话陆春自是不会拒绝，只是我这一连两日未曾合眼，能不能……” 付君仪拜了拜手，“休息去吧。” “得嘞！”陆春疯也似地跑开。 = 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 紧挨着将军府的丞相府内宅最为惬意的院落传来一女子震天响的一声惊叹。 声音震落了院中池边柳树的柳叶，柳叶缓缓飘入池水中，屋内女子问身旁丫鬟小棋，道：“消息可靠吗？” 小棋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棋也是听说，前个夜里将军府后门驶入一辆马车，神神秘秘的，所以这个传言或许不假。” 女子托着下巴，思来想去，道：“这样，你随我去看看，没见到真人我是不信那呆木头会娶妻！倘若真的娶了，我到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何方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言罢，女子起身便往将军府赶。 小棋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刚行至前院，有一少年正拿着一块木头消磨着。忽地一抬头瞧见那女子跟小棋匆忙要离府去，忙问道：“你们干嘛去？” “你管不着！”女子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话，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少年拿着木头呆住。 …… 用完早膳，云枝狸正思索着找个什么由头能去见见祖母。他日若是能同祖母熟络起来，凭着云枝狸的出身，也不会在这将军府受到过多苛待。 正思索着时，兰儿同小菊走进屋内，打破这片极静。 “何事？”云枝狸抬眸，瞧见一个陌生的姑娘，愣了愣，旋即又问道：“这位是？” 兰儿同云枝狸介绍，“少夫人，这是小菊，也是少夫人您的贴身丫鬟，另外还有景梅姐姐和汀竹妹妹。” 四个丫鬟？！云枝狸惊了又惊，大小姐拢共才两个！ 这付君仪到底是要做什么？娶了又不见，现下还找来四个贴身丫鬟，搞不懂。 云枝狸觉得头疼，便没再多想。 “少夫人对今日早膳可还满意？”小菊眼睛冒着星星，舔了舔嘴唇，每每提到吃食她尤为在意。 云枝狸细细想，将军府的早膳是丰盛的，味道也是极好，她轻微颔首，“很合我胃口。” 小菊很欢喜地点点头，同云枝狸拜别后匆忙回了耳房，拿起毛笔蘸了墨，将今早送入云枝狸房中的早膳一一写了下来。 “少夫人早膳爱食白粥，菜食喜爱酱肉，最好再来几块新出炉的糕点。” 云枝狸摸不清头脑，这丫头神神叨叨的。 “少夫人放心，小菊是回去记录您的口味，她是少将军专门挑选来给少夫人您准备餐食的。”兰儿解释。 云枝狸颔首，在屋里待着着实有些乏了，她起身走到院中，远远瞧见有一丫头正捣鼓着花草，便问兰儿，“那位是？” 兰儿顺着云枝狸所指的方向瞧去，道：“她是汀竹妹妹，是少将军找来给少夫人您打杂的丫鬟。” “我刚听你说还有一个叫景梅的丫头，她在哪？”云枝狸想到兰儿方才提过一嘴，眼下付君仪找来的丫鬟她已经瞧见三个了，只剩下景梅没瞧见过，心生好奇问道。 “这……”兰儿抿起唇，眼神飘忽不定。 这可不是件小事，于公于私兰儿都迈不过去这道坎。 她是和景梅同一天进的将军府，景梅要比兰儿年长一岁，她便一直唤她景梅姐姐。 现下景梅不愿意伺候少夫人，念在这些年相互帮衬的情意上，兰儿迈不过去自己的良心，不好将这件事说给少夫人听。 可若不说给少夫人听，便是故意隐瞒。兰儿又迈不过去尊重这道坎，少夫人是主，她是婢，做丫鬟的又怎能故意欺瞒主子？ 兰儿正不知所措间，院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这院子原先有人住吗？” 小棋摇头，“先前跟小姐来时并未见到这处院落有人居住。所以……” “所以，那呆木头的夫人定是在这了。”言罢，女子径直走到门前，叩响门环。 云枝狸与兰儿对视一眼。 付璃的声音云枝狸记得清楚，是温文尔雅的，这女子的声音倒是泼辣了些。 再结合着前日在主母房中见到的夫人和姨娘们，云枝狸实在想不到哪位夫人姨娘是这样的性子。 云枝狸示意，兰儿走去开门。 们刚打开，那女子便推门而入，场面不亚于新婚夫妇成婚当夜，夫人得知夫君竟跑青楼去了，夫人气极，特来捉奸！ 云枝狸表情有些呆滞，只因这女子她并未见过。 “你是？”云枝狸弱弱发问。 “我叫阮葶沅，隔壁丞相府大小姐。” 隔壁…… 莫不是付君仪的青梅？ 现下难不成是……云枝狸向兰儿投去求救的目光。 兰儿紧忙站到云枝狸身前，道：“阮大小姐到我们少夫人这来做什么？少将军不在这，小少爷就更不可能在这了！” 那女子听见小少爷，原本好奇的神情瞬间多了一丝愠怒的意味，她睨向兰儿，道：“哪来的丫鬟这般不识礼数！” 兰儿听了这话，往云枝狸身旁凑近些，腰杆仍旧挺得笔直。 云枝狸还没搞清楚情况，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到她这来做什么？ “不知阮姑娘到我院中所为何事？”云枝狸诚心发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这多年未曾对女人动过心的呆木头会娶一个怎么样的夫人。只是现在看来……嘶……”阮葶沅细细打量云枝狸，“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没在京城见过你？难不成是新搬来的？” 云枝狸直言不讳，“云家村。” 这丞相府大小姐性子粗劣，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都没有。云枝狸能看得出来她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听她叫着付君仪的昵称时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像喝水一样说出来，便能断定她对付君仪还无半点男女之情。 所以，面对这丞相府大小姐，云枝狸不打算隐瞒些什么。一是，出身一事，就算瞒下又怎能瞒得了几时。二是，将出身告诉她，虽然有可能会被传开，但可以借此机会看看这人值不值得结交。 出门在外有些朋友在，多少是会有些底气在身上的。 “原是个乡野女子。”阮葶沅并没有对云枝狸的出身有多惊讶，反而觉得付君仪的口味倒是独特了些。 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都入不了他的眼，阮葶沅越发觉得眼前这位泥鳅变锦鲤的姑娘十分有意思。 “这样吧，我瞧你一个人在这将军府中也是无聊，如果平日闲来无事大可到丞相府来寻我。有什么事也可以知会我一声，我会尽我所能来帮你。” 听到这个消息，云枝狸会心一笑，“一定。” 两人就这样一直闲谈到午时。 从幼时讲到成年，从成年讲到生活，从生活又讲到幼时。 小棋瞧着日头，凑到阮葶沅耳侧道：“小姐，该回府了。” 阮葶沅知道家里那老头的脾性，不敢耽搁时辰，匆忙告辞。同云枝狸拜别后没走多远就被付君仪拦住去路。 阮葶沅刚上去打招呼，“这是要去寻夫人？” 谁知付君仪脸色一黑，阴沉着脸阴沉着语气对阮葶沅说道：“见过她之事不可对外宣说。”从小到大，付君仪心知这位丞相府大小姐的嘴有多快。 阮葶沅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付君仪是这副神情，咽下一口唾沫，紧忙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最好是。”付君仪冷冷扫过阮葶沅，从她身旁走过。 待付君仪走远，小棋皱起眉头问阮葶沅，“这少将军是怎么了？” “平常他见了小姐也不会这样啊。” 阮葶沅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同阮葶沅闲谈时，云枝狸知道不少关于付君仪小时候的事。 云枝狸叹一口气，她这夫君怪惨的。 从小就被拉着练武，学得不好做得不对都是要挨板子的。 所以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真正心疼过他。 云枝狸莞尔一笑，对兰儿说道：“兰儿，我好像知道该怎样去接近夫君了。” 兰儿歪着脑袋瞧云枝狸，“少夫人是想到办法了？” 云枝狸胸有成竹。 第4章 君仪 观雨院。 付璃静坐院中，算算时日在品衣阁做的衣裳已经好了，她叫上九月十月准备前往品衣阁。 到了地方，品衣阁掌柜乔莲正扇着扇子，抬头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太阳。 乔莲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停息，一回头瞧见付璃，忙上前接待，感叹这天的毒辣，“今这太阳真是毒，外头热，付大小姐尽快进屋来。” 正巧这句话让街对面丞相府院墙上往这边张望的小公子听了去，少年一个转身跳进院中，匆匆赶到屋子里不知去做了什么。 付璃颔首，跟在乔莲后头走进品衣阁。 “付大小姐是来取衣裳的吧。”乔莲说着就将做了好些时日的衣裳娶了出来。 那是一件桃色衣裳，款式是极新颖的。 付璃瞧着这件衣裳十分满意，上手摸了摸面料质感，柔软顺滑。 乔莲将衣裳装好递到九月手上。 付璃又和乔莲闲谈了几句，临走前将尾银结清。 付璃走后不久，丞相府那少见翻墙来到品衣阁，见了乔莲倒有些局促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闪躲。 乔莲拿着扇子又在扇风，连正眼都没给那少年一个，只懒洋洋地问道：“又来做什么？” 少年没说话，只将手上的一块木疙瘩强塞给乔莲，“乔姐一定要收好，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会再来了！”匆匆丢下一句话后，少年逃走了。 乔莲眨巴亮瞎眼睛。 不来了？好事啊！ 她将手里的木疙瘩随意放在桌子上，那是一辆马车，雕工有些粗糙，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马车里有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 付璃回到将军府没有着急回观雨院，而是往云枝狸的院子赶去。 付璃叩响门环。 云枝狸在院中听见响声微微皱起眉头。 兰儿嘀咕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兰儿跑去开门，见到来人后福了福身。 云枝狸倒是平静异常，在这将军府内宅，她唯一有过交集的人，便只有付璃。 “妹妹实在不知今日姐姐会来，没有准备些茶水，还望姐姐莫怪。” “无妨无妨，今日到此是为了送你一样东西。”言罢，付璃接过九月手上打包起来的衣裳。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看着自家主子将做了好久的衣裳送给云枝狸更是不解。 “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就是不知这尺寸合不合身。那日偶然听闻君仪要娶妻，便想着做上一件衣裳给我未来的弟媳。” 云枝狸有些受宠若惊，“枝狸在此谢过姐姐。” 在云枝狸的计划中并没有涉及到付璃，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情分深了到离别那日便会化作一把剜心刀刃。 待付璃离开时，云枝狸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与这位长姐接近到底是好是坏。 想要讨得多人欢心来立足，实在是难。 云枝狸回到房中拆开来看，这件衣裳很好看，还看到她不敢过多触摸。 这是从未有过的触感。 在云家村穿的大多都是粗布麻衣。可云父云母十分疼爱云枝狸，就算穿的是粗布麻衣也会做成极好看的款式。 兰儿就在旁边看着，瞧着云枝狸喜欢的神情道：“不如少夫人换上看看？” 云枝狸微微颔首。 换好衣裳后，云枝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有些心酸。 入府已有些时日，未时云枝狸寻到付君仪的住所，想着即为夫妻总是要经常再见一面。 上午从阮葶沅那里听闻一些付君仪的喜好。 这人怪得很。 云枝狸实在想不通，将军府家大业大，这付君仪为什么会喜欢吃馒头沾水。 临走前云枝狸叫小菊到膳房取了两个馒头来，自己用葫芦装了些水。 现在站在付君仪院前，还是有些忐忑。云枝狸看着手里的馒头和水，总觉得阮葶沅再骗自己。 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陆春整装待发要和付君仪辞行，刚好撞见站在院门口的云枝狸。 问道：“少夫人是来找少将军的？” 云枝狸被突然冒出来的陆春吓了一跳，“是。” “那少夫人跟我来吧。”言罢，陆春直接推开付君仪的院门，带着云枝狸往付君仪工作的地方走去。 付君仪这间院子空旷异常，院中仅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墩子做成的椅子，便再无旁物。 到付君仪工作的屋子前，陆春先让云枝狸在外等候，自己先进了屋，简单和付君仪交代一下自己要走的事，便开始贱兮兮地笑。 付君仪虽有不明，但未追问。 陆春出来后，朝云枝狸做一个让她进去的手势。 云枝狸推开门。 吱——嘎—— 付君仪抬眸，瞧见云枝狸。 两人四目相对。 “你来做什么？”付君仪本以为是陆春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待看见的是云枝狸后，面上神情微微变动，似是柔了几分。 “枝狸想着自是嫁入将军府总是要和夫君多见见面的，免得日渐生分。刚好，近日得知一些夫君的喜好，所以便自作主张到夫君这来。” 云枝狸走到付君仪身侧，将带来的馒头和水葫芦放到桌案上，“听闻夫君喜食馒头沾水，便准备了些。” 付君仪：？ 脸色暗了几分。 “从哪听来的？”付君仪瞧着桌案上的大白馒头，从醒来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进食，的确有些饥饿。只是这馒头沾水实在是难以下咽…… 按付君仪的习性，该吃苦的时候吃苦，不该吃苦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吃半点的。 云枝狸如实作答，“今日枝狸结识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姑娘，相比夫君也应相识，便是丞相府长女阮葶沅。这些都是她同我说的。” “怪不得。”付君仪小声嘟囔一句。 “夫君可是不喜欢？”云枝狸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截然相反。 不能啊，青梅的话怎会出错？ “倒是没有。”付君仪拿起一个馒头咬下一口，伙夫和面的时候是放了烫的，所以馒头有一丝丝甜味。 “还不错。” 付君仪正吃着馒头，云枝狸又倒了一碗水给付君仪。 付君仪只好硬着头皮沾了一下，咬下一小口，甜味贯彻口腔。 “味道怎么样？这水中加了些蜂蜜。” 付君仪没有说话，也没有嚼。 云枝狸又问道：“会不会太甜了。”她从付君仪手上的馒头上掰下来一小块，沾了蜂蜜水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没有很甜啊，难不成是夫君不喜甜食？枝狸下次一定注意。” “很好吃。”隔了好半晌付君仪才缓过神来，又想到方才云枝狸的举动，不知为何燥热起来。 “夫君若是喜欢，改日枝狸变着花样去做。” 付君仪微微颔首。 “那夫君先忙，枝狸便先告辞了。” “等一下。”见云枝狸要走，付君仪叫住了她，又道：“阮葶沅的话不可信。” 什么馒头蘸水，都是些不堪回首的糗事！ 云枝狸点点头，“会注意的。” 回到自家院子，兰儿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见到云枝狸回来忙迎上前去问云枝狸的战况如何，“怎么样少夫人？” 云枝狸细细斟酌付君仪方才的举动，实在想不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阮葶沅的话不可信？ 明明就很爱吃啊。 “先不说这个，那日去见主母时祖母也在场，我瞧主母的面色不大好，可是生了什么病？”云枝狸问兰儿。 “倒不是些大毛病，只是老夫人年岁已高，身体有些吃不消罢了。听大夫说，调养一段时间会好些的。” “这样啊……”云枝狸倏而想到些什么，“我们村子里家家都有养羊的习惯，村里的老人大多都会煮一碗羊汤来补气。” “这样吧兰儿，明日你叫上小菊和我一起出门一趟。” 兰儿点点头。 次日一早，兰儿带着小菊到云枝狸屋内，云枝狸将今日要做的事同小菊将了后，小菊拍拍胸脯扬言道：“放心吧少夫人！包在我身上！” 言罢，云枝狸便带着兰儿和小菊出了将军府。 京城街道繁华，人流鼎盛。刚出将军府不远，云枝狸瞧见一个靠坐在墙角的乞儿，有不少人都会送他一些铜钱。 “那是京城有名的破腿子，给他铜钱银子，他会帮着做事。”兰儿顺着云枝狸的目光看去，替她解疑。 云枝狸点点头，刚挪开视线，那乞儿忽地投来一道目光，一直目送云枝狸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到了集市，就体现出了小菊的用处。 三人找到买肉的铺子，小菊一打眼就瞧见一块好羊肉，称好斤数云枝狸付了钱币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将军府，一头就扎进灶房。 一块肉分成三分，小的一份自己吃，大的一份熬成了羊汤准备端去给祖母。 剩下的一份云枝狸打算做成馅料包成包子给付君仪送去。 一切分工明确后，云枝狸娴熟地做起菜来，霎时灶房香气扑鼻。 不知过了多久，云枝狸将羊汤盛出，放在食盒里。 剩下凉快羊肉便全全交给了小菊。 一个对食材了如指掌的丫头，厨艺自是不会差的。 云枝狸拿着食盒离开后，小菊便开始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