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欢喜[久别重逢]》 第1章 重逢 叶婉念出狱那天,正值隆冬。 天色阴沉,日头隐匿在厚重的云层里,透出些许微光。 “嘎吱”一声,沉重的监狱大门慢慢打开,叶婉念低着头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她穿着单薄的衣物,两条纤瘦的腿细如竹竿,看起来形销骨立。 冷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凛冽的风也吹乱了她长发。 她将长发挽回耳后,略微抬眼,目光瞬间被定住了。 几米外,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静静立于车旁。 纷飞的雪花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但是那熟悉的身影却让叶婉念心头一颤,眼眶瞬间湿润:“纪泽哥,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没等他回答,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朝他跑过去,可明明近在咫尺,越靠近那道身影反而离她越远,如同隔着天幕,无法企及。 就在她惶恐不安之际,地面徒然裂开一个大口,她脚下失重,猝不及防跌入万丈深渊。 “啊!”叶婉念猛然惊醒。 她急促地喘着气,惊惶未定的杏眼对上墙皮斑驳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 叶婉念心有余悸,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坐起身,一摸旁边的床铺早凉了,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的动静,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墙上的时钟显示六点,还好不算晚。 “起来了,快去洗漱吧,”汪琳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洗漱完正好吃面。” “好。“叶婉念应了一声。 汪琳是她之前的狱友,为人爽朗大方,一直对她颇为关照,甚至在她出狱时还来接她,给一无所有的她一个稳定的居所。 她们现在住在城中村一个平房里,环境简陋,墙皮寸寸斑驳,阳光很少能照进来。 放在过去,这样的房子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更遑论住了,但现在她父母俱亡,荣华富贵不在,她还因故意伤害罪入狱三年,能有朋友照应,有房租低廉的住所,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因为坐过牢的缘故,她找工作处处碰壁,汪琳比她早出狱半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好不容易攒了点积蓄,干脆做起了小本买卖,省的再受人冷眼歧视,还被克扣工资。 叶婉念跟着她一起卖关东煮,已经快两个月。 吃完早餐刚好六点半,她们准点骑上三轮车去附近菜市场买食材。 外面的天仍旧黑乎乎的,冷风刮面,叶婉念忙将脸埋在厚厚的围巾下,艰难蹬着着三轮车往前骑行。 来到菜市场已是晨光熹微时,喧闹声中,大爷大妈穿行其中,熟稔地砍价买菜。 她们在肉铺前挑拣着新鲜的肉类,隔壁卖菜的大婶见到叶婉念,热情地抓着她的手问道:“婉念啊,上次李婶给你介绍的对象你感觉怎么样啊,他对你印象极好呢,你要有心的话,改天和他父母见个面吃个饭,就可以把事情定下来了,他家都是做生意的,家大业大,你也可以安心地做个富太太.....” 一旁的汪琳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李婶,你还说呢,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长得丑不说,来见面还喝得醉醺醺,没聊几句,就想拉着我们婉念去开房,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她一想起上次的事就气。 要不是她在另一桌暗中看着,叶婉念准被那王八蛋欺负了去。 李婶听她这么一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讪笑着道:“我也只是牵桥搭线,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呀。” 汪琳没好气地说:“他人品摆在那能有什么误会,反正婉念拉黑了,李婶你以后别再介绍那些歪瓜裂枣了。” 她说罢一手提着称好的肉食,一手拉着叶婉念走了。 叶婉念跟着她风风火火的步伐,心里淌过阵阵暖流。 其实她也不想相亲,可李婶盛情难却,再加上曾帮过她,她也只好应付式地去见了个面,没成想会遇到那种人,还好汪琳帮了她。 买完菜回来,天光全然大亮。叶婉念和汪琳马不停蹄将食材煮熟穿好,忙了大半日,终于赶在学校放学前出摊。 她们刚把摆好东西,校园内就一阵铃响,不一会儿,青春年少的学生们便犹如过江之鲫,乌泱泱蔓延出了校门口,一波奔向来接送的家长们,还有一波闻着香味来到了沿街小吃摊前。 叶婉念和汪琳做的关东煮在九宫格锅中咕噜噜冒着泡,热气腾腾,香味弥漫,摊位前很快聚集了不少学生。 叶婉念在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要求下熟练忙碌着,在大冬天里忙出了一身热汗。 好不容易稍微没那么多人,一旁的汪琳肚子突然闹起了革命,拜托她先忙着,然后抓起一包纸巾跑向了几百米外的公共卫生间。 叶婉念独自忙了一会儿,眼前忽然罩下一个人影,浓重的男士香水味让人心生不适。 她抬眸一看,发现竟然是上次那个相亲对象,叫什么她忘了,只知道姓江。 他长得又高又胖,腆着个大肚子杵在这儿,学生们都不敢上前买东西了。 叶婉念皱了皱眉:“江先生,你要买吃的吗?” “哦我不买,就是那个上次我喝多了,言语可能有些冒犯,不知叶小姐可否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歉意。”江涛堆着油腻的笑,脸上横肉显得更加狰狞。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叶婉念说罢不再看他,手脚麻利地按学生需求把关东煮夹进纸杯里,垂首间,后领露出一截白腻的颈子,纤柔胜雪,江涛看得心里直发痒。 他乖乖等在一旁,可叶婉念忙的时候不看他,闲时擦擦桌子,顺带整理东西,硬是一个眼风都不屑于扫过来,就这么把他晾在一边。 那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让江涛心中一点一点恼怒起来。 他不耐地敲了敲叶婉念的摊子:“叶小姐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我抽空来找你,你就这么把我晾着,是不是不太好啊。” 叶婉念抬起头,正色道:“江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饭也不用请了,你要是真对上次的事感到抱歉,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江涛猛地拍桌子,指着叶婉念鼻子骂道:“装什么清高,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还摆上谱了。” *** 暮色渐沉,一辆黑色轿车驶过笔直宽阔的街道,在拐入另一条街时,车轮碾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面,车身颠簸了几下。 后座上,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寒星似的眸子。 司机老陈透过车后镜见他睁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下,紧张地解释道:“纪总,不好意思。” 纪泽没说什么,又闭上眼,只是不知是车闷还是他近来睡眠不好,莫名心悸。 他松了松领结,按下车窗,冷风霎时吹入,外边的景象也一览无余。 夕阳余晖笼罩着街边建筑,不远处的中学正是放学时候,黑压压的人群占了大半条街,路边支起的小摊冒着腾腾热气,炸串的辣香混着爆米花的甜腻在空气中浮动,整条街弥漫着浓浓烟火气。 车子放慢速度,缓缓驶过。 纪泽漫不经心望着窗外,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见到那个立在寒风中,面容清冷的女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眼神死死定在她身上,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逐渐沸腾。 沉寂了三年的心开始加速跳动,深入骨髓的怨与恨,也一点一点地被唤醒。 “老陈,停车!” 开新文啦,欢迎各位小可爱收藏评论[玫瑰][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逢 第2章 绵软 江涛污言秽语,骂个没完,见叶婉念不为所动,冷眼相向,甚至想掏出手机报警,急得上手拉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车就在那边,今天这顿饭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叶婉念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手机都掉了,拼命想挣脱他的钳制,但那点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 有几个男学生想上前帮她,但碍于江涛高大的体型不敢有所动作。 江涛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狞笑对叶婉念道::“干什么?老子想请你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要干你,你这么怕做什么。” 他强抓着她细瘦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往外拽,徒然间一股大力揪住了他后领,将他狠狠抡到一边。 直至脸触地,江涛才反应过来自己摔到了地上。 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江涛咬牙爬起来,愤恨地看向来人。 只见护着叶婉念的那个男人清冷衿贵,气场强大。 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身高腿长,甚至比他还高上半个头,用那看蝼蚁般的眼神冷冷睨着他,仿佛他再有动作,就会将他彻底碾死。 再看男人身后那低调不失奢华的限量款名车,知道此人非富即贵,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要是惹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难得地怂了。 江涛狠狠瞪了一眼叶婉念,灰头土脸地走了。 叶婉念垂着头,呼吸颤抖,依旧陷在久别重逢的震撼里。 从纪泽突然出现,出手帮她解围,她便开始恍惚,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嗡鸣一片,失去了所有言语和动作。 她不敢抬眸,生怕他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叶婉念。” 熟悉而低沉的声线如同岁月回响,撩拨着她的心弦。 叶婉念极慢极慢地抬眸,随即陷入一双如春雪般凉薄的眼眸里。 他的五官轮廓一如既往地冷硬,眉骨极高,面部折叠度堪称完美。 眼前的纪泽,是真的.....- 叶婉念指尖深掐进掌心,压抑着要落泪的冲动,又低下头,深深呼吸着,半响过后,她艰涩的喉咙里才挤出一声‘谢谢’。 “头也不抬,你谢的谁?”纪泽薄唇微沉。 叶婉念再次道:“谢谢你,纪泽哥。”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纪泽面带讽刺。 “怎么会...” 他是她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是暗无天日岁月里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他。 纪泽打量眼前的女人,素面朝天,脸颊瘦削,穿着颜色俗气的大红羽绒服,站在他面前甚至会紧张局促。 除了那张脸,一切和他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无法无天的女孩相去甚远。 三年的牢狱生涯,似乎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他别开眼,喉结艰难滚了滚,咽下漫上来的涩意。 叶皖念见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就别开视线,以为自己的衣着有碍观瞻,被他嫌弃了, 她刚出狱没多久,手上没多少存款,买东西挣的钱大半给汪琳交房租,剩下的买了部两百块钱的旧手机,身上的羽绒服还是省吃俭用买的,虽然是地摊货,但是很耐寒。 相比以前奢靡富足的生活,穿不完的名牌大衣,光鲜亮丽的形象,她如今是寒酸落魄了许多。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以这副面貌面对纪泽。 可是命运如此捉弄,她最寒酸,最无助的一面被他撞见了。 而他依旧,矜贵到每一根头发丝。 叶婉念不是自卑的人,可在他面前总觉得无地自容。 “老低着头做什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他的语气稍显冷硬,叶婉念长睫颤了颤,低声道:“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纪泽一瞬不瞬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出来多久了?” 叶婉念闻言呼吸滞了一瞬,然后故作平静地说:“快两个月了。” 呵,两个月…… 她真是让他一顿好找。 纪泽眼神越发复杂。 此时又有学生来买关东煮,叶婉念松了一口气,对纪泽抱歉一笑,就去招待了。 纪泽在一旁注视着她忙碌的样子,眸光晦暗不明。 他记得她以前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作为千娇万宠长大的富家千金,从来不知苦为何物,现在做起这些熟练又麻利,脸上带着温柔亲切的笑容。 “这些都是你做的?”纪泽走到她的小摊前扫了一眼,视线又回到她被热气笼罩的脸庞上。 “嗯,你要尝尝吗?”这话一出,叶婉念就懊恼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吃这些地摊小吃? 纪泽却很自然地接话:“给我随便来一串吧。” 叶婉念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拿着包装盒给他夹了几串。 纪泽接过包装盒,吃了一口鱼丸,感觉味道还不错。 “这些多少钱?” 叶婉念见他掏出手机要扫码付钱,急得挡住二维码:“不用付钱,这么点东西,算我是请你吃的。” “吃东西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纪泽格开她的手,直接扫码转账。 听到到账一百元,叶婉念两眼发黑,“用不着那么多,我找给你。” 她急急忙忙从手边的零钱箱里找钱。 “不用找了,反正你欠我的也不差这一桩,以后慢慢算。”纪泽目光微冷,意有所指。 叶婉念闻言有一瞬间的失神。 的确,她欠了他很多,以前还不清,现在身处谷底,更加还不清了。 纪泽依旧盯着她,可面色渐渐古怪起来,他目光落向装着关东煮的纸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这鱼丸是用哪种鱼做的?” “好、好像是鳕鱼......”话刚出口,叶婉念徒然瞪大杏眼,倒吸一口冷气,“我忘了你不能吃!” 她绕过摊台匆匆来到他身前,忧心忡忡打量他的神色:““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鳕鱼过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纪泽脖颈间冒出一片片红色的疹子,喉咙已经开始肿胀,呼吸困难,但见她惶恐,下意识安慰:“别担心,我现在还好。” 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先前找地方停车的老陈,让他过来送自己去医院。 这段时间流行性感冒风行,他不慎中招,免疫力低下,所以这次过敏症状可能有些严重。 纪泽刚翻出通讯列表,还没打给陈叔,眼底开始阵阵发黑,大口喘着气仍呼吸不过来,随着手机脱手,他身体一晃,直往地面栽去。 “纪泽哥!”叶婉念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他,却被他沉重的身躯拖带到地面上。 汪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帅哥倒在她们小摊前,而叶婉念抱着他,满脸是泪,那恐惧绝望的神情仿佛那人已经死透了。 不会是吃了她们的东西出事了吧。 汪琳脑袋嗡一声响,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他们身前。 她看着纪泽发白的俊脸,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地问叶婉念:“他、他这是怎么了?” 叶婉念咬着唇,哭得难以自抑。 汪琳见她哭得说不出话,心中更慌了。 她刚出狱没多久,不想再背着人命进去啊。 汪琳抬起绵软的手指,哆哆嗦嗦去试探纪泽鼻息,可手抖得不成样子,怎么也探不出来有没有气。 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好歹止住了哆嗦,放到纪泽高挺的鼻子下,终于探到一丝温热的气息。 “有气!还有气,先别哭,”汪琳说,“打120了吗?” “...打了。”听到他还有气,叶婉念终于从悲痛的思绪中抽离。 她实在是太自责了,怎么能忘了他鳕鱼过敏呢,还亲手夹给他吃,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好在救护车很快赶到,到了医院纪泽检查出了过敏性休克,并及时予以治疗。 此刻的纪泽躺在病床上暂未苏醒,脖颈上的红疹已经消下去了,汪琳挽着叶婉念的手臂,察觉她身体依旧抖个不停,低声安慰道:“放松点,医生已经说了,他送来及时,没啥大事。” 叶婉念木然地点点头,眸子一眨不眨地落在纪泽身上,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你是不是以前和他认识啊?”汪琳看她之前那反应,早就想问了。 叶婉念眼眸动了下,长睫微垂,想了想道:“他是我好朋友的哥哥...算是我以前喜欢的人。” “我就知道,”汪琳揶揄地瞅着她的神色,“现在估计也喜欢得不得了吧,瞧先前你哭的那样。” 叶婉念苦笑道:“喜欢也没用,我们现在天差地别,要是不再见就好了,他就不会被我害得进医院。” 汪琳在心底叹了口气,就知道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而且看起来和那个男的以前有不少于渊源,绝不会像她说的只是好朋友的哥哥那么简单。 她以前问过叶婉念家里的情况,但是她说得很简单,听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男人穿得那么好,肯定非富即贵,叶婉念估计以前来头不小,要不然不会认识。 这时医生催她们去缴费,叶婉念便拿着单子去一楼缴费,再回到病房时,发现里面除了汪琳,还多了几个人。 一个小男孩倚着纪泽的病床,哽咽地问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杨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爸爸? 叶婉念蓦然望向沉睡的纪泽,有些难以置信。 他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第3章 孩子 叶婉念在原地愣了愣。 男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模样俊秀,五官像极了纪泽。 他睁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目光一眨不眨,玉雪可爱的模样惹得叶婉念心生爱怜。 如果她那个孩子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小男孩旁边的男人见到叶婉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作为纪泽多年来的助理,他也是见过叶婉念的,只是没料到纪总昏迷住院是因为她。 "叶小姐,好久不见。"杨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和她打了个招呼。 叶婉念也没想到会见到他,毕竟杨杰是最清楚她当初是怎么厚着脸皮追到他们公司去见纪泽的,如今她还害得他过敏住院。 她羞愧难当,不知所措之际,纪泽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 小男孩激动地扑到他身上:“爸爸,你终于醒了!” 纪泽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扫了眼身处的环境后揉了揉他脑袋,黑眸幽幽转向叶婉念,眸色晦暗不明。 “纪泽哥,你还好吗,”叶婉念慢慢走上前,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的愧疚几乎把她淹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尽我的所能补偿你的损失...” “除此之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叶婉念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看都不看眼巴巴瞧着她的纪念澄,纪泽心中的郁火蹭一下就起来了。 他冷冷地说:“我原本计划飞往沪市出席今晚的商业晚宴,但是去不了,好像以你现在的所能并不能补偿我的损失吧。” “我...”叶婉念语滞了。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纪泽烦躁地闭了闭眼。 “爸爸,你太凶了。”纪念澄捏了捏他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睛不赞成地瞧着他。 接着又觑着他的脸色,极小声在他耳边问:“爸爸,她和照片上长得有点像啊,会是我妈妈吗?” 从叶婉念进来之后他一直盯着她,那两个字滚在嘴边,但以前认错了好几个,闹了不少笑话,不敢再随便胡乱喊人了。 纪泽紧抿着唇没吭声。 叶婉念还做不到让一个小孩子为自己说话,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是没什么能力,但是只要你提出来我会竭尽所能。”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纪泽幽深的目光盯着她。 “我会在你住院期间好好照顾你,等你好了,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对于她的回答,纪泽没表态,视线缓缓移向窗外,见夜色深沉,便对杨杰说:“杨助,先带澄澄回家休息吧。” 杨杰点点头,拉过澄澄的手,要带他走。 纪念澄却固执地把住床沿,板着小脸说:“爸爸,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 纪泽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叶婉念,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是。” 纪念澄闻言双肩瞬间垮下,垂头丧气,失落地跟杨杰离开了。 他们走后,病房内一时静悄悄的。 叶婉念忐忑不安地垂着眼眸,全然不知纪泽幽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烧出一个洞。 汪琳八卦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不想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她小声对叶婉念说:“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我先回去把摊子拉走。” “好。” 她一走,单人病房里就只剩下纪泽和叶婉念。 “还傻站着做什么,还要我请你坐下吗?”纪泽察觉自己语气中的刻薄,有些懊恼,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缓和他们之间僵冷的气氛。 几年不见,纪泽越发高冷不近人情,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难道他对她曾经的霸王硬上弓还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叶婉念呼吸放得更轻了,她攥紧汗湿的掌心,没去坐身后的沙发,而是小心翼翼问他:“纪泽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见他没异议,叶婉念拿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扶他起身靠在床头上,见他没有接过水杯的意思,便试探着将水杯送到他唇边。 纪泽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目光始终不离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婉念感觉脸都烫了起来。 喂他喝了水,叶婉念又不知该做什么了,她挨着沙发沿坐下,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怕冷场,她没话找话似地问他:“纪泽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 “我...挺好的。” “能有多好?”纪泽似有讥讽。 是啊,在监狱里,能过得多好? 说出去都会引人发笑吧。 “你难道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冲动?明明还没到山穷水尽孤立无援的地步,你明明可以来找我.....”谈起过去,纪泽下颌紧了紧,语气变得深沉起来。 叶婉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但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手刃逼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唯一愧疚的,是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 想到这里,叶婉念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眼眸不自觉红了:“纪泽哥,纪丞他......醒了吗?”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他弟弟了,纪泽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自嘲。 “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叶婉念眼眸酸涩极了,她在牢里被困了三年,而纪丞作为一个植物人,意识困在身躯里也已三年。 他那么飞扬恣肆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她竭力平复颤抖的呼吸,艰难挤出声音:“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纪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神色,冷淡颔首。 “谢谢。” 得到了他的保证,叶婉念紧绷的身躯放轻松了一点,转而谈起另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澄澄很可爱,不知道他几岁了?” “你说呢。” 他又变得冷漠起来,言语中对她似有怨怼。 叶婉念茫然,不懂他为何反问,她入狱三年,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不知道他孩子的年龄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干脆闭上嘴。 纪泽最恨她这副模样,既然问出了口,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他胸膛起伏不定,好几次想出口质问,但又忍下去了。 既然她都不在乎,不关心那个孩子,他为何要耿耿于怀? 这天晚上,叶婉念躺在VIP单人病房的陪护床上,随时等着纪泽的传唤,脑海里思绪繁乱。 和纪泽单独共处一个空间,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会高兴得疯掉。 她曾经暗搓搓追求纪泽的勇气,是源于显赫的家世,两家相交的情分,但这一切随着父亲被污蔑贪污受贿,为自证清白自尽而烟消云散。 如今她和纪泽身份天差地别,什么都不敢肖想了,只想远远逃离。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纪泽没有别的状况,可以出院了。 叶婉念松懈的表情太过明显,纪泽横了她一眼,叶婉念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以前她就猜不透他的想法,现在他如出鞘的利刃,气质更冷硬了许多,让人完全看不出想什么。 好在杨助理办完出院手续过来了,不用单独面对纪泽,叶婉念暗暗吐出一口气。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叶婉念不明所以地抬眸可惜纪泽。 “把你手机拿过来。” “要...做什么啊?”她犹疑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不加联系方式,我以后怎么找你算账?” 等看清她的手机后,纪泽露出了微微嫌弃的表情。 叶婉念有些赫然,她的手机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手机,只能打电话,没有社交软件,和老人机差不多。 纪泽连用都不会用,干脆报出自己的手机号,让她自己加。 互加联系方式后,叶婉念斟酌着用什么借口和纪泽分道扬镳,但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斩钉截铁地说:“我送你回去。” 叶婉念刚想拒绝,纪泽泛凉的目光望过来,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好,那麻烦了。” 他们一起前往停车场,黑色宾利像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在原地,杨杰打开后座车门后,纪泽示意叶婉念先进去。 车上除了司机老陈,后座上还坐着玩玩偶的纪念澄,一见到叶婉念坐上来,黑葡萄似的眼睛顿时一亮,激动地扑过来抱住她腰身:“妈妈!” 叶婉念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纪泽仿佛没听到似的,神情自若地坐到她身边。 车辆缓缓启动,叶婉念依旧回不过神,怀里那个软软的小家伙紧抱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前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可是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浑然不知他讲的什么。 她以前是有个孩子,可是刚一出生就夭折了,还是她亲手埋葬的,纪泽见都没见过。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一定是这个小孩搞错了。 纪念澄奶声奶气地絮叨着:“...妈妈,我昨晚回去看照片了,你和照片上的妈妈眼睛鼻子都长得一样,你肯定就是我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是我以前认错了很多妈妈,你不高兴了吗?” 捕捉到‘认错’两个字,叶婉念定住的眼珠转了转,一边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一边转眸望向纪泽:“纪泽哥,澄澄是不是搞错了?他的的妈妈呢?” 纪泽眸光冷冽,抿唇不语,他想看看她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当初不肯告诉他孩子的只言片语, 现在连孩子张口叫妈妈了都不认,她的心当真那么狠吗? 叶婉念见他不置一词,慢慢垂下眼眸,心里涌上隐隐的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原本嘟囔的纪念澄不知何时在她怀里睡去,奶呼呼的气息,小兽般的亲昵依赖,让她心软得塌陷了一块。 要是她那个孩子真活着就好了。 眼里有酸涩漫上来,她咬住唇肉,拼命忍住。 不知不觉,到了叶婉念居住的附近,巷道太窄,车开不进去,她在距离还有两三百米的路口下车,纪泽和纪念澄也跟着下车了。 澄澄还非要她抱着。 叶婉念甘之如饴地将份量不小的他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自己曾经那个孩子。 纪泽染上些许温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着周围的环境,拧了拧墨眉。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泔水横流过的痕迹,再加上两侧臭烘烘的地沟,那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住在这种地方,难怪你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纪泽嗤道。 几年不见,纪泽的嘴巴似乎刻薄了许多,叶婉念忍不住辩驳道:“这里只是环境差了点,但是我做的东西绝对是干净的,之前...只是意外,我忘记你过敏了。” “我看你不仅是忘了我过敏,连我这个人都忘了吧。” “怎么会...” “那为什么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活见鬼似的。” “没有,”叶婉念接着否认道,“我只是太震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个故人,毕竟我们现在差距太大了......” 纪泽气极反笑:“故人,我在你这里仅仅是个故人吗?” “不是...我.....” 纪泽徒然打断她的话,眼里暗流涌动:“叶婉念你知道吗,我一直没结婚。” 没结婚? 那澄澄是怎么来的。 叶婉念望进他冷漠的眼底,满脑子雾水。 “妈妈,我和爸爸一直在等你。”纪念澄突然开口,还一脸求夸的表情。 这孩子似乎很缺乏母爱,当着纪泽的面都敢叫她妈妈,让她窘迫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不行,一定要和纪念澄好好说清楚。 她微微加快脚步,和纪泽拉开一小段距离,然后对着懵懵懂懂的纪念澄认真地说道:“澄澄,我不是你妈妈,你以后不能乱叫知道吗,尤其是当着你爸爸的面。” 叶婉念谆谆教诲,见他瘪着小嘴,弦然欲泣,狠了狠心又说了一句,“要不然你真正的妈妈会伤心的。” 纪念澄哽咽道:“可是,可是你就是我妈妈啊,我妈妈就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妈妈。” 他泪眼汪汪,委屈又难过地望着她。 叶婉念心中忍不住抽痛,怜惜又无可奈何,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摸了摸他头以作安抚。 “叶婉念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纪泽大步上前,漆黑的眼眸冒着火,冷冷逼视着她,“澄澄是你妈亲自带来给我的,他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孩子!” 叶婉念浑身一震,他的话砸得她血液刹那冻结,好半响才从艰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纪泽胸膛起伏,薄唇扯出讽刺的弧度:“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做DAN比对。” 叶婉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了。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痛了整整一天一夜,可刚生下来,她妈就告诉她生了个死婴,那一刻她简直心如死灰。 可现在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此刻就站在她怀里,已经会叫妈妈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泣不成声。 纪念澄看她哭,清澈懵懂的眼里也慢慢含了一泡泪,“妈妈,你别哭。” 他用小手笨拙地擦拭她不断滚落的泪。 可她的眼泪汹涌,怎么也住不住,她紧紧抱着他,一秒都不想松开。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后,纪泽说,“你回去收拾东西,车子在外边不能停太久。” 叶婉念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眸绯红,呆呆望着他 。 “你不收拾东西跟我们走,难道想让澄澄陪你住在这种地方?”纪泽墨眉紧拧。 求收藏[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孩子 第4章 称呼 原本叶婉念想让纪念澄在平房外面等的,但是他黏着她,非要一起进来,她无法,只好带着这个甜蜜的负担进到屋内。 纪泽跟在他们后头,眼神若有所思,看不出情绪。 汪琳正在厨房内串食材,听到动静出来,见叶婉念抱着孩子和昨晚的男人进来,诧异得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们?” “他们陪我进来拿东西。”叶婉念将澄澄放下,然后拉着汪琳回房间。 “什么?” 听完叶婉念的解释,汪琳惊讶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叶婉念竟然有个那么大的孩子,还把孩子父亲带回来了,看样子并不嫌弃她坐过牢。 虽然知道他们可能有些感情纠葛,但真没料到她孩子都给人生了,叶婉念看起来跟个二八少女似的,完全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这样也挺好的,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完全回过神来后,汪琳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汪琳,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帮。”叶婉念郑重地说。 “都是共患难的朋友,说得这么客气做什么。” 叶婉念笑了笑,转眸扫视这间只有几平米大小的房间,其实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便只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父母的遗物,然后把枕头下攒的所有积蓄都给了汪琳。 收留了她这么久,她还怕给的少了呢。 汪琳不想要,叶婉念好说歹说,总算让她收下了。 离开前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约定以后有时间再相聚。 纪泽朝汪琳微微颔首,拿过叶婉念的行李一起走了。 路上买菜回来的邻居大爷大妈见叶婉念牵着个孩子,很是惊讶:“婉念啊,这孩子是谁家的?” 她还没答复,纪念澄就挺起小胸脯自豪地说:“我是妈妈家的。” 一番童言童语,再加上他乖巧可爱的模样,逗得几个老人忍俊不禁。 叶婉念眼底热意上涌,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谢谢你,纪泽哥。” 谢谢你,把孩子教养得那么好..... “你对我除了感谢,还有什么。”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叶婉念不太明白,试探着回答道:“我以后一定和你好好照顾澄澄。” 就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自己想要的。 纪泽脸色沉郁,叶婉念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跟在他身后。 上车后,纪念澄就坐到叶婉念腿上,叶婉念紧紧地抱着他,目光充满疼爱。 纪念澄跟她咿咿呀呀说了会儿话,眼皮就忍不住上下打架,不一会儿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纪泽不时透过前车镜看她,弄得叶婉念莫名紧张。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华贵典雅的别墅前。 叶婉念抱起纪念澄,跟着纪泽走进了别墅。 一个佣人模样的阿姨面带笑容地迎上前来,语气恭敬:“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 叶婉念听到她的称呼,有些尴尬。 她和纪泽不是夫妻,甚至连恋人都算不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就听纪泽说:“先吃饭。” 饭桌上早已摆好了琳琅的饭菜,香气扑鼻,勾得人食指大开。 坐在饭桌前,叶婉念正想拿起小碗给纪念澄喂饭,就见纪念澄端过来自己吃了起来,嘴里含糊道:“妈妈,我会几只吃。” 叶婉念感慨于他的懂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怎么那么乖。” “妈妈,我很乖,你以后能不能别离开我了?” 叶婉念哽咽着点点头,想到她缺席了他三年,眼里的酸意就忍不住涌上来。 “食不言。”纪泽冷冷道,还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 这事要放到以前,估计她会高兴得蹦起来,但如今一切物是人非,她也没有了当初的勇气。 纪泽以前就不喜欢她,总是对她见而远之,她要不是纪念澄的妈妈,经过这么多事,他也许现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吧。 夜色深沉之际,叶婉念坐在床边给纪念澄讲故事,她语调动人亲切,神色温柔,几缕长发垂落耳畔,修长白皙的天鹅颈被灯光勾勒出柔美的弧度。 纪念澄躺在床上,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盯着她瞧,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浴室里传来隐隐的水流声,磨砂玻璃被水汽晕染上了一层雾色,在水雾缭绕中依稀可看到人影晃动。 纪泽洗得很快,一会儿就出来了,他身着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发骚晶莹的水珠间或滑过微裸的胸肌,让叶婉念不敢细看。 面色无波的纪泽望了叶婉念一眼,淡淡地说:“到你洗了。。” “好。”叶婉念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浴室里还残留着浅浅的沐浴露的香气,方形的镜子被雾气模糊,叶婉念伸手抹干净,静静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干枯毛躁的长发,疲惫的眉眼,暗沉干巴的肤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凋零许久的玫瑰。 这样的她,三年前激不起纪泽的兴趣,但如今她跌落谷底,他对她的态度却好像变了。 是同情,还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她不得而知,但为了孩子,无论如何都得留在他身边。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叶婉念拿着毛巾擦拭湿润的长发,发现纪泽半坐在床上,拿着先前的故事书继续给纪念澄讲故事,抬眸见到叶婉念,说了句‘过来。’ 叶婉念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纪泽下床翻出吹风机,将她按到沙发上,打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叶婉念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男人修长的的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长发,动作轻柔地帮她吹头发,温热的风吹在耳边,让叶婉念有一种惬意又舒服的感觉,她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差点昏昏欲睡。 好在纪泽很快吹干了她的头发。 叶婉念和他说了声谢谢。 纪泽将吹风机放回原处,一转身就见叶婉念揪着手指,犹犹豫豫地问他:“纪泽哥,那个.....晚上我睡哪儿啊?” 纪泽闻言,墨黑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她,半响没说话。 他记得三年前的叶婉念最是张扬明媚,和他弟弟季丞那伙人在这京城里整日疯玩,浪里来浪里去的,平日里见到冷肃的他也会笑嘻嘻地朝他调侃两句,但是如今说个话都那么小心翼翼,甚至连眼神也不敢和他对视。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可时光就像一道裂痕,他们谁都无法修复,再无法回到当初。 叶婉念此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正在尴尬之际,她的小宝贝为她解了围,“妈妈,你和我睡在这里!” 纪泽低头看了他一眼,说:“今晚你和他在这儿睡,我去隔壁房间。” 说完不待叶婉念反应,转身就走了。 躺在纪泽的床上,枕着他枕过的枕头,鼻尖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叶婉念心绪起伏不定,没有一点睡意。 今天对于她而言,算得上百感交集。 她入狱前就众叛亲离,没想到出狱后,竟会遇见纪泽,甚至还见到了以为此生都没机会见到的孩子。 想到这里叶婉念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身边的宝贝,纪念澄紧紧地窝在她怀里,奶呼呼的,精神十足。 叶婉念适应黑暗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小脸,问了一些她关心的问题。 纪念澄小嘴一张,简直知无不言。 “爸爸平时很忙,但他每天都会陪我搭积木,给我讲故事。”“我上幼儿园小班了,还交了很多好朋友。” “爸爸每个月都会带我去医院看纪洋叔叔,他老是在睡觉。 “爸爸有时候半夜不睡觉,偷偷看你的照片。” ...... 对于纪念澄说的话,叶婉念都是信的,但是对于纪泽半夜翻看她的照片,她感到匪夷所思。她以前有多爱往纪泽跟前凑,纪泽就离她有多远,这种事他不可能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