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难追》 第1章 晋江首发 谢云祝扒着阁楼小窗朝外探身,无数风雨随风砸到她脸上、身上。 她大声苍笑,冲着楼下小院那柄素白油纸伞喊。 “付知愈,你不是男人,你要把与自己定亲七载的未婚妻送出去,你不是男人!” “我恨你!恨死你了。” 执伞之人悄然握紧伞柄,周遭劈里啪啦雨声吵耳,他从杂声中一一小心翼翼捡起怨怼的俏声。 她的恨太过坚硬,在他软烂的心中裹来挟去,将他好一通刮杀。 付知愈肩颈绷得死紧,心口绞覆万般后他松了肩,缓缓撑起伞仰头循声。 只见一妙龄少女从阁楼闺房的小窗艰难探身,发髻被风雨吹得不成样子。 满是通红的眸子恨意非常,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嵌进无数匪气,灵动间夹狭些霸道,又......有些可怜。 他喉咙翻涌滚噎,想出声叫人退回屋中,外头风雨大......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就这么痴痴看人两眼,狠狠将人往心口填。 非要让她一人将自己整颗心塞满不可。 此刻风雨掀开伞面,同样也落了他一身风雨,转眼他一身衣袍也湿了个透。 谢云祝见人抬头,从头上拔下一支珊瑚珠钗照着人砸下去。 “你出征前抬我家院子的聘礼至今还在,凭什么就当徐尚书二公子的聘礼,真是从未见闻过谁家聘礼还能改姓的。今日你抬来送我添妆的十箱也给我带走,我不要你添,晦气。” 说罢又觉委屈,谢云祝嗓子终于软下声,一手掩住眼睛。 泣道:“付知愈,你个负心汉、薄情郎,你畜生。我们前年合了庚帖、算了吉日你明不明白。你凭什么为我招婿,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做得了我婚事的主!” “我爹娘尚在,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我招婿。你——你混帐,你坏透了,真的恨死你了。你还锁我!” 她在屋中关了近二十日,不是爹娘下令,而是她这位前未婚夫婿。 用东厂缉拿官员的大锁锁了她的闺房,将她束之高楼。 曾经与她的姻亲此刻扯到付知愈隐痛,他身子猛地佝偻有些站不住。 从二楼扔下的物什在雨中清脆,眼前珠钗一断,砸碎了付知愈诸般心绪。 不能再叫谢云祝如此宁顽不灵,叫她蠢得想做阉人对食。 她是刑部尚书的大小姐,是金尊玉贵长大的金枝玉叶。便是嫁进皇宫都够的尊身,万不能毁在自己身上,毁在她虚无的心悦上。 付知愈随即他冷笑站定,沉声掷地。 “本座是谁,是你义兄,本座为自己义妹招婿如何行不得?你父亲母亲尚不阻我,你一个闺阁待嫁的姑娘如今浑言浑语什么。” “叫旁人听见你还要不要清誉,日后夫家如何自处。谢云祝,你别口无遮拦昏了头。” 厉声下他是真动了气,但谢云祝听见‘本座’二字,眼泪随着雨一道沁湿满脸。 风雨一过,又将她脸上悲恸覆住。 她刚张嘴要辩,付知愈先声斩断她的话。 “我如今就不是男人,这是连圣旨都承认的事,怎么,谢家小姐想将陛下赐我入司礼监的圣旨看上一看,还是要验我的身。” “天下皆知的事,你要装聋卖傻到何时。” 谢云祝听不得这话,繁复心绪淤堵在嗓,将她噎得一字出不得口,只剩哭。 抠紧窗框的指甲悄然劈断一块,钻心的疼也覆盖不住眼中付知愈的身影。 雨太大,打的她几乎快要看不清绣楼下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赤红太扎心。 付知愈听雨声下她惨哭,心跟着被揪紧,疼得他犹如生剔血肉。 谢云祝的眼泪比他躺在敌人刑架上、被人以腐刑羞辱还痛上千倍、万倍。 他不知多想此刻对人说句‘别哭’,可......雨越发大,付知愈看着她倾在窗外身子心口更疼。 “谢小姐,你嫁了人、生孩子便知今日、旧日什么都不算。” 风雨不停抽打凌迟他,他清醒着咬字。 “便是当初你我有心,奈何有缘无份。是付某对不住小姐,差点误了你的姻缘。索性今日你与他人婚帖重拟、八字合算,本座也并未彻底将你耽误。” 话从心过,字字杀他。 付知愈对她还是软了嗓:“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十箱添妆自是不够,我......本座明日再给你抬些,一定叫你嫁的比当朝公主更风光。” 他顿了顿,诚心规劝道:“还请谢小姐朝前看,莫再惦记奴婢这个进了司礼监的阉人。本座早不是小姐心上的那人。” 付知愈蹲下身,捡起地上断钗。 收紧之时将他掌心扎破,却疼不过体内神魂的抽剥。 付知愈眼中些许昏花叫他难辨眼下之路,好似人世间日后再无他付知愈所行之境。 蹲地后衣摆湿了个彻底,起身时司礼监的职袍将他腿脚缠住,绊住他离开的步伐。 他趁着这个间隙停步,再将人看一眼。 绣楼上女子衣裳湿透,莹月肌肤渗出松石衣色。 她哭得委屈难过。 付知愈扬颈紧盯她,她本该、本该是自己的妻子,本该是与自己共度余生的心爱之人。 可天不圆满他们,眼下他与心上人云泥之别、再无可能。 去年二月上战场前,付谢两家曾坐谈,此场战役回朝之后便操.办他们婚事。 奈何半年前瓦赖之战他被敌军虏去,敌军不杀,却行了腐刑羞辱他。若不是父兄战死,他抱着复仇、忠国之心,可能那时也死在敌营。 他拖着这样的身子又战了三月,连连大捷。最后他因伤重,被陛下体恤提前召回朝养伤。 他扶着父兄灵椁回京,刚到府门,便见圣恩命百官吊丧,又赐他付家一门三杰的荣耀。 大丧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赐婚,让他与自小的青梅竹马、早定姻亲的谢云祝成婚。 谢尚书为了掌上明珠后半生不后‘守活寡’向陛下告罪、辞官回乡,求圣上收回成命。 奈何他付家此刻为国捐躯满门荣耀,这事陛下自然不应,驳了谢尚书辞令,叫谢家娘子准备待嫁。 晚些时候为付家招子过继、续接香火,这门婚事还是登对。 付知愈自知不能用这副身子去耽误心上人,他果断进宫求进司礼监。表明日后想贴身为陛下尽忠,不想娶妻成家。 他御前跪了四日,才求得司礼监东厂提督之职。 换上职袍当日,他便立即召了京城与谢云祝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以私权为她亲自点婿。 一切荒诞历时久矣,如今想来也不过短短几句便能概括两人情深缘浅。 付知愈眸底暗下光,摁死哽噎朗声。 “谢小姐收收心绪莫要胡闹,五日后出嫁。” “奴婢身为不全之人,届时不便出席你的大喜之宴,本座提前贺你与夫君白首不离,恩爱不易。” “我会以付家旧时荣耀为你请一封诰命,望你日后万事遂心,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告辞二字出口,却无声。 他自知今日一别,二人再也‘不相见’。 付知愈正伞,将自己苦笑难过遮住,转身离去。 谢云祝看着朝院外去的伞面,除了大喊‘付知愈薄幸’,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如今楼下这位可是陛下新晋爱臣,又手握东厂这般阴损权柄,一时京城上下也不敢触怒他。 付知愈不愿意娶她,无数次将她闭在门外......便是下了圣旨让他们二人成亲,他情愿跪请进个阉人窝也不愿娶她。 不是男人,付知愈不是个男人,自己的未婚妻偏要送给他人娶。 风雨太大,他们缘分一吹就散得看不见。 付知愈踏着心上凌乱朝外去,刚出院子,一个趔趄人便栽倒在地,他狼狈的半响起不了身。手扣着谢云祝小院门槛迟迟松不开手,珠钗已经嵌在掌心皮肉里。 完全看不见人后,谢云祝抹干净眼泪,眼底冷色一下嵌怒。 敢负我,你死定了付知愈。 五日后,京城徐谢两家结亲之日,谢云祝带着陛下赐封的诰命开路,前一门三将的付家所有私产压轿,后面长长一队付知愈个人的添妆望不到尽头。 他将能给的全给了,不能成全的也都成全她了,只望她婚后和美。 谢云祝被束着手脚、被摁头成亲,所有过程极其难堪。 徐尚书一家不敢对她造次、更不敢心生怨怼。 因为付知愈带着一队锦衣卫就守在门外,亲自护着谢大小姐一生一次的婚宴...... 徐府高朋满座、推杯换盏,热闹的戏台上唱了一出又一出。 唯独付知愈心里紧张惶恐,门外站桩站得笔直,犹如刻了字的石碑。 他听着徐府内奏乐,付知愈揪紧职袍袖口,指尖狠狠摩挲布料纹理。职袍下是件与谢云祝今日登对的婚服,这是他亲手备的。 今日两人同听一首奏乐,同穿一身喜服,谢云祝今日也算嫁他了。 付知愈自觉此生再无憾事。 谢谢阅读。 V前随榜,V后日更。 男女主互生爱慕,双向奔赴,绝对真心,彼此唯一的真爱。 所以有些奔赴有独一性、均占有性很强,实在不能接受好好的女主奔赴太监的,看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里第三次排雷,后面就开始写俩人双向病情了。 下本预收—— 《昏君》女扮男装 皇子到太子到登基为帝 X 侍读到谋士到为爱做司礼监掌印(假太监) 《折卿卿》一个单向强制爱本该追妻HZC,硬靠男主恋爱脑掰成双向奔赴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晋江首发 第2章 晋江首发 谢云祝在被牵着跟人同饮合卺酒时,抬手挥散下人。 等人尽数出门,屋内只剩新婚夫妻两人......窗外墙角倏地站直一道身影,狠狠往前两步紧盯窗框,祈求能看到屋内些什么。 谢云祝从喜服袖中取出一封信轻轻递过去,明亮橘灯将她动作染上温情。 徐照映着烛火看她举止柔婉,同自己很是亲和。 他觉得谢云祝好像也没有外头传言,跟新晋东厂提督有些过度情愫。 虽说二人之前是订亲关系,但只是订亲罢了。 尚未成亲的关系,一律不算有过关系。 日后谢云祝同他好好过,他也可以借她跟付知愈旧日关系攀些内廷关系,倒也不错。 徐照捏过信笺指尖反转,看清信封上秀笔‘休书’二字,登时压眸不悦。 他体内登时搅起愠怒,情绪缓缓、缓缓在脸上撕开,逐渐从眉眼开始狰狞。 徐照掐紧手上信笺,纸褶划着指腹。 这两字一笔一划犹如利刃挑刺,忍无可忍下厉声掷地。 “谢云祝你荒唐!我徐家岂容你如此轻怠羞辱!你不想嫁,为何叫付知......” 徐照眼下瞧见跟谢云祝同一身喜服都觉得恶心,受不住耻辱的他厉声冷晒。 “哦不,现在该叫付督主。为何让他强替你点婿,我是什么冤种不成!” “你谢云祝一场婚事闹遍北京城数月,你可知因此弹劾他付知愈的折子数不胜数,堆满了陛下一个案头吗。” 他将信笺重重拍在桌面上,四处喜红扎得他眼疼,胸腔更是胀涩。 徐照额角青筋胀起:“你当我想娶你不成!新婚洞房之夜让我休你,明日东厂以问询之名缉拿包围我徐府。” “谢云祝,我徐家与你可有私仇死怨,你要伙同你那旧日奸夫这样戕害我徐家上下!” 这声穿窗怒气到墙角付知愈耳中,他死死掐眉,手一下搭上刀柄握紧。 徐照怎么敢对阿云这样说话。 她在家数年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拍过桌子、大声斥骂过,徐照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如此对待她。 若徐照再无礼,今日便是阿云大婚,他也要半夜将人绑了押到街巷揍一顿。 旧日奸夫?这是好词,徐照说得好。 谢云祝余光看眼窗外,起身故意走到窗旁,让自己身影完整覆上窗纸。 她笃定付知愈不会如此甘心就叫她嫁人,十成十人在窗外听墙根。 谢云祝娇俏朗声:“是,我是荒唐。我本就不想嫁你,要不是付知愈强合姻缘,用他的东厂锁我,你我也成不了半日夫妻。” “我心中永生永世只有他一人,我与他十二订婚,至今七年。若不是他战事延误,我与他早就成婚。今日你不休我我便一头撞死,你且看明日付知愈会不会锁了你徐家上下。” 付知愈看着窗上剪影,阿云这情深剖白实在动人,但也令他眉角蹙紧。 原来谢云祝乖乖出嫁是为了这一出...... 她若新婚之夜被休回家,他再给她择婿便更难。日后他无论拿着强权如何替人择选,对方如何被迫娶她,她都不会好好当人正经夫人。 谢云祝此举,正应了当初他们婚书上的誓言:非君不白首。 付知愈听罢直觉心酸,又有些隐秘的畅意,可落目到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上。 这抹颜色化成木楔,朝周身经脉钉下一枚又一枚。体内诸般刺疼折弯了付知愈的腰、压垮他心神。 他喉咙哽咽。 阿云,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徐照听她言辞情深,直觉谢云祝爱慕个阉人令人作呕。 谢云祝脑子是不是有病?对着新婚夫君夸他前头那位,还将他贬损一顿。 不料谢云祝语气一转。 “奸夫?” 付知愈要真是她的奸夫倒好了。 “这七年......” 谢云祝看眼窗外,翻个白眼:“他连我手都没摸过,唯一一次离我近些便是去年出征,接过我递他的出征凯旋的酒。” 她一腔满怨恨道:“你懂吗,我与他订亲七年,他连我袖子都不曾碰过!” 谢云祝数着付知愈最大罪状,胸腔一震,一口浊气顶的她嗓子疼,更牵得她心尖疼。 她咬牙,狠狠在心底骂:付知愈,你不是男人! 七年,也就接过她一杯酒,这么多年她连人指尖、衣袖都没触到过。 谁懂这些年她摸摸不到、想碰碰不了的感觉? 那么倜傥人人称赞、十六便御封显武将军的人中龙凤。 可她多看人一眼付知愈都会跑,比北京城里闺阁小娘子还娇,反之对比显得她有些流氓,她只好克制。 现在好,克制这么多年让付知愈亲手把自己嫁给他人。 想到这里谢云祝更来气,再次咬牙心底怒骂:付知愈,你不是男人! 她恶狠狠看眼窗外,绞紧衣袖,这婚服颜色看着就叫人恼火。 付知愈想嫁她,行,嫁,今日被休之后她没人要了。付知愈要还敢嫁她,她就将自己作得声名狼藉,最后看付知愈娶不娶。 有那玩意没那玩意人都还是那个人,又不是毁容、身段没了,怎么婚书就不作数了? 徐照听闻这话有些奇怪,谢云祝像在对他澄告自己清白,但这一手先扬再抑用得不太妙......可见谢云祝书读得不太精通,说起话来容易叫人误会。 徐照看眼谢云祝屋内站位,心头又一疑,她声调为什么朝着窗外送? 解释自己清白,不该朝着自己夫君吗。 这是......在害羞?也是,这种怎么好当面言述。 徐照压眉看眼谢云祝,粉桃脸蛋扑扇着水眸,皓齿一咬......人好像在生气,在委屈。 她一切心绪挂在脸上,倒显得她这身红妆更妩媚风流。 谢云祝这是怨她自身满京流言不好听,故而此刻借着休书、说些京城顶刻薄的流言,来置死地而后生替自己分辩,挽救这段婚姻? 徐照心下赞服。 哎哟,这位谢娘子不得了,虽然书有些不通,新婚之夜兵法都搬出来了,就为讨好他? 徐照再看眼手中休书,心登时软下一分。 他略微给人一次机会:“谢云祝,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照看自己娘子眼色都带着急。七年没摸过袖子,然后呢?现在对这场婚礼、对他怎么看? 窗外听着谢云祝的委屈剖白,付知愈咬紧后槽牙。 自己心心念念捧护多年的未婚娘子,此刻却向着一个不疼爱她的夫君如此低声下气解释。 他有些心酸,但又庆幸,还好没碰过谢云祝一根头发丝,不然她今日不敢如此有底气的朝自己夫君分辨清白。 谢云祝知晓付知愈此刻肯定在庆幸。 她轻声叹口气,这个傻子。 对着窗外:“你休了我吧,留我一条性命归家。付知......” 呵,谢云祝冷笑,特意狠狠咬字:“付督主不会难为你情。” “你若不准——” 谢云祝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抵住自己脖子:“我就死在这里。” 她不知道窗外付知愈站位如何,几次调整身形就希望外头的人看清楚些。 情节走向发展过于突然,一下子就完全不受控,徐照被眼前情景吓得......猛地一口浊息上顶的急气,呛得他整条脊梁抽软。 老天老天老天,谢云祝可不能有事,付知愈为了她的婚事闹得京城月余不宁,这要是死在他房中......门外的锦衣卫怕是顷刻就要撞门锁了他全家,他非给谢云祝抵命不可。 徐照脚下急忙朝谢云祝方向走两步,抬手安抚。 “好好好,我懂我懂,我休你,我立马就休你。” “你把金钗放下来,谢小姐,你与付督主万年情长赛比鸳鸯,你们天定夫妻千世缘。求你,求你莫要行此绝路——” 我徐家何其无辜! 徐照打开休书铺陈好,去桌案寻笔。 动作示意给谢云祝看:“谢小姐,你看,我现在就签字” “你动作慢些,千万别手抖。眼下便是你休了我我都应你。” 啧。 怎么窗外的付知愈没动静,不进来救她?瞎了看不见? 谢云祝又在窗上调整捅脖子的动作,姿势一个一个地换,只为窗外的人能全方位看见——她要死了。 行,看谁狠得过谁。 谢云祝冷晒,看向徐照:“你休,现在立马签字休了我,敲锣打鼓的给我送回谢家。” 这...... 他要真敢敲锣打鼓把人休了送回去,出徐府自己小命就玩完。 谢云祝知不知道付知愈在他徐府门外? 休不休,徐照都明白今日的自己是他们‘夫妻’俩置气和好的一环,真是倒了死霉被挑中。 徐照嗓子噎塞:“行,我立马就写。” 刚要落笔,谢云祝身旁半丈东北向的窗‘嘭’的炸开,眼睛尚未看清人影,一道凌厉的疾风在手臂尖锐划过。 然后眼前倏然插了一柄寒光凛凛的绣春刀。 “你若敢休她让她声名受辱,我杀了你!” 等徐照反应眼前这幕,循声就看见眼前一位穿着司礼监秉笔职袍、仪表堂堂挺拔站姿立在眼前,将他整个罩住。 付知愈虎目一掐,徐照看着那枚东厂铜牌,双膝打软一个哆嗦。 “嗯嗯,我不签。” 谢云祝嗔目一瞪,唇角扬得压都压不住。 还是进来了吧,果然在外面视奸! 付知愈大变态。 “你不签我就去死,我要真死了,你一样陪我。” 谢云祝金钗一抵,离她脖颈更近一分。 付知愈气息一滞,唇角泛白,死死盯紧她。 谢云祝少见他如此凶戾眼神,被吓得指尖哆嗦不止。可她只敢在付知愈面前佯装,真抵伤自己,付知愈能闪现过来一掌将她劈晕。 那届时所有谈判就全结束了。 如此想,谢云祝更是委屈,眼神朝下一敛,水雾不自觉沁满整个眼眶。 付知愈瞧人肩胛隐颤,气息重吐一口。 徐照与她年纪相仿,他身体不错,学识也上进,为人敦厚正派。徐家祖上七代为官,历经六朝,徐照自小没染过世家子弟任何不良习性,祖上也有不纳妾的铁律。 且徐家规矩是让新妇当家,她嫁进门便是掌家夫人,便是婆母偶时也会让着新妇。 北京城择了这么多,徐照是个会疼人、听话的护妻的好夫婿。 徐照与她已算最适配不过的良婿,但显然谢云祝并不满意。 徐照满头冷汗,这...... 他视线在谢云祝跟付知愈两人间来回,喉咙上下不停凝噎。 “谢小姐,付督主......不然我这婚房借给你们二人协商?好了你们喊我,我先出去。” 徐照步子刚往外迈一步。 谢云祝冷哼:“不谈,他只会迫我!你立马签了休书给我,不许听他的。” 徐照扭头,目光僵直。 我一个七品照磨敢不听东厂大珰的话?现在难道不是你们‘夫妻’二人迫我? 他看眼付知愈,咬咬牙还是朝外走去。 “你站住!我真死给你们看!” 谢云祝看徐照要走,脚下急急跟上一步。 裙角一绊,她摔出去同时,两手在身体倾斜本能下去撑地,右手金钗慌张间直接划开了脖子...... 谢云祝:? 她尚未倒地便栽进一人怀中,一只干热陌生的手狠狠压住她颈子。 抬眸,谢云祝就觉得脖子又热又凉,她唇角抖动,拼命想张口。 却见付知愈眼泪砸到自己脸上,他目眦欲裂地朝外喝吼:“医师!医师,快点,请医师。” 她从未见过付知愈哭......眼睛红的跟浸过血一样,好吓人。 脸上眼泪砸的有点疼。 谢云祝胸腔狠狠喘两口气:“你,别哭呀。” “娶......你娶......” 谢云祝无力闭上眼睛后,她听见付知愈大声哽咽。 “阿云,阿云,我娶你,我娶你,你醒醒。” 当意识再朝模糊中坠落,谢云祝更无语。 死得有点意外,也有点突然。 偏偏死在付知愈第一次抱她的时候......亏死了,这辈子活得太平淡,有没有机会再重开一局让她找付知愈负责? 这个贼老天...... 谢谢阅读。 下本预收—— 《昏君》女扮男装 皇子到太子到登基为帝 X 侍读到谋士到为爱做司礼监掌印(假太监) 《折卿卿》一个单向强制爱本该追妻HZC,硬靠男主恋爱脑掰成双向奔赴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晋江首发 第3章 晋江首发 一口气又重又闷强梗在胸口,跟有人在谢云祝身上压了一块两掌厚的石板,一锤一锤砸她样,难受,好难受。 耳边寂静是种无垠的空旷。 周身所有感官都很奇怪,重、涩、轻、远,无数种相悖又难描的感官扎堆冲在体内。 谢云祝觉得自己意识突然生根,随之抽条、枝繁叶茂,然后——她提一口气猛地睁开眼...... 谢云祝视线擦过前头一队宫女,入目是长长红墙黄瓦,一条路望不尽,好像能一直走下去。 耳旁布料摩擦声、略齐的脚步声、交杂胡乱叠在空中的气息声...... 顶前头一位女官压声:“后面跟紧了别四处乱看,到了住处还有掌事姑姑训话。宫里一字一句关乎你们性命前程,都仔细听着。自己不重视,没人在乎你们死活。” 谢云祝垂目听着身旁异口同声:“是。” 她刚张口却发现大家声音又都落下,宫道只剩寂静,谢云祝识时务温吞闭上口。 她恍然抬起手朝自己虎口掐了第七十下,虎口登时血流如注,粘稠腥热顷刻湿了掌心。 谢云祝指尖摁住伤处,疼痛再次从虎口传来,她后知后觉堪堪有些反应。 自己真活了。 这是从昨晚城内义庄醒来,至今确认过几十次重复且唯一指向的最终结论。 谢云祝再掀眸看向炽烈的红墙宫道,莫名其妙‘死了’五年。 眼下不管活着死了,现在是人是鬼,她只有一道生死账要同人清算。 她低声冷嗤:付知愈,我来了。 打听付知愈很简单,靠近却很难。 谢云祝被困在六局密密麻麻人堆里一共两天两夜,终于第三天的白天,她逮着机会花钱替人外出办事。 去花房搬晒登记好花册后,在回住处路上谢云祝做好一赌生死的落跑。 宫中非丧禁疾行,不过一个拐角,谢云祝便被一队不知朝何处办事的宦队掌事瞧见。 当即抬臂将她拦下,打算扭送内务府处理,尚不及处置。 谢云祝犹如望见救星,知晓人品级比她高,她扫裙直直跪下。 “请这位公公安,奴婢乃北司房新选的宫婢,请问您可以领着小女子去司礼监秉笔直房吗,奴婢的相好在那处任职。” “他迟迟不出宫,奴婢只好进宫寻他。” 这掌事本被没规矩的小宫女走到前头动气,随着她一顿噼里啪啦讲清楚,这气渐渐被覆盖。 秉笔直房任职的是她相好,借她倒是能向这位大珰卖个好、得个脸。 又往下听才发觉,这还是个痴情种的薄情孽缘。 人家都不出宫了,必然是没将她放心上。这姑娘是傻的?都这样了还要进宫讨说法,求和? 呵,还没得上的脸直接就掉地上了...... 这位掌事不死心多嘴一句:“你那相好是谁。” 付知愈三个字上头,谢云祝一下就梗了心口。 他后槽牙磨了磨:“回公公话,是付知愈,东厂现任的付督主。” 她昨日迷迷瞪瞪混沌中醒来,尚不清自己何种因缘际会醒,之前有没有死透,但第一件就是找在宫外给人净身的老公公打听付知愈如何。 宫里阉人消息只有动刀的老太监最清楚,还......最便宜。 消息是:付知愈活着,还是东厂提督。 就是人疯了,陛下也使唤不动他。东厂落他手上,他却从未替东厂做过一件事。人什么也不干就白白养在宫里,全靠当初付家一门荣耀撑着身份。 掌事心中过了司礼监五十三岁的掌印、三位正经任职的秉笔,谁都细想了番前后几年情缘,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 付知愈三个字可谓是响动北京城,只是...... 他看眼天,申时三刻(快五点):“他啊,难怪不会出宫寻你。” 这位公公跟着哂笑声,谢云祝听得蹙眉,因为贬意太足,足到刺耳。 谢云祝掐掐虎口,疼痛才让心绪略微缓停一些。 头顶落声:“姑娘现在去,正好赶得上他拜堂。” 他只手一抬点一人:“你带这位姑娘去找付......督主。” “你要真同他有前缘,指不定付督主今儿还能赏姑娘一杯喜酒。” 什么?这人说什么? 谢云祝猛地抬头:“你说他今日成亲?” 她再不可置信地重复:“公公当真说的是付知愈?成亲?” 不可能,付知愈不可能娶她以外的任何人。 就算是陛下下旨,付知愈悖旨自戕殉了‘谢云祝’,他都绝对不可能与她人成亲忘了自己。 付知愈对她是什么心思,她有绝对的自知。 十数年青梅竹马,七年订亲,付知愈不可能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人。 掌事看着北司房这位宫婢刚惊愕问询落地,唇角便绽开莞尔,眉眼是压也压不下的恣谑戾色。 声音陡然轻盈起来:“多谢公公告知,那奴婢可要亲自去看看付知愈的新婚娘子是谁。” 只见人拂扫膝头自顾自起身,语下示问他当即点的手下。 “还请这位公公带路,奴婢想尽快喝一杯付督主的喜酒。” 除了她,还能是谁。 确实如传言,付知愈疯了,疯得都能瞎娶人了。 虽然‘谢云祝’死了五年,但这也不是付知愈真正负心薄幸的理由。 掌司瞧人就这么起身,挺没规矩。 可他也眼尖瞧出这宫婢身上气度,一举一动皆不是穷人家姑娘卖身进来。端肩、直颈、双手合握姿态皆是世家教养出的小姐仪态。 这女子显然不是什么北司房新进宫的‘女婢’......掌司只手示意。 “你们去吧。” 全然不计较这位她规矩不善。 谢云祝垂首顿谢。 这位掌司瞧见,眼底晦涩起抹颜色。 也算她有心,愿意朝个他们这等身份致谢。 谢云祝刚一步迈出,身侧那位掌司沉声提醒。 “小姐离付知愈远些,他会杀人,专杀女人。” 她来不及张口求人解惑,就见这位掌司带着他的宦队朝离去,长长一队人与她缓缓错身。 谢云祝扭身问留下带路的小宦:“付知愈真成亲?” 这位小宦垂低脖子:“是。” “付督主早晚拜一次堂,风雨无改五年了。宫里每个月都会出宫给督主特意采购龙凤花烛,一年能用下不少。” 谢云祝:...... 她神色僵住,脑子有些空白,胸腔缓缓搅出情绪,从心口开始朝四肢顿疼。 谢云祝难以置信喃语:“早晚拜一次堂,风雨无改五年......” 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付知愈确实疯了,疯在她身上......虽然从醒到今时想过他会如何疯,之后还能不能救治回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疯状。 谢云祝抚住心口,摁住疼。 “那陛下可有召过太医给付......付督主看过病?” 他情况还好吗...... 这话本是要问的,但谢云祝嗓子一颤,给生生吞了。 如果情况好,就不会人人说他至今还疯着。 陛下必然是会召太医给看,毕竟付家一门荣耀是死守国防战杀出来的功勋荣耀。 若亏待有功之臣的付知愈,陛下、朝廷如何跟天下、跟边关将士交待。 想必付知愈很不好,特别不好...... 谢云祝眼底氤氲层水雾,咬紧牙关,抬手揉了揉眼睛。 叫你嫁我去人家家,落个一死一疯。 尚好天道有情,她活了。 身旁落声:“前两年三五日诊一回,这两年付督主手也不伸,便诊不了。” 这公公垂眸淡笑:“若姑娘真与付督主有前缘,能治好他一二,陛下定然会重赏。付督主的安稳是要给边关看的,他若都没个好,边关借着他会有损君名。” 谢云祝脚下差点停了,脖子如朽坏的木偶慢慢扭到身旁,看眼这位灰蓝色衣褂的小宦官。 这人是在提醒她,陛下看重付知愈生死、疯况,好好养着人是为了给边关看,拿不准情况不要贸然去见,会丢性命,落圣怒。 可谢云祝听到的却不止这些......她从袖子掏出身上最后一块碎银子塞过去。 她别开头,将脑袋冲向宫墙,不想叫人看见她脸。 “付知愈是不是自戕过,但陛下不许。” 这小宦看着手上银子,听着娇俏软柔的声音朝墙面颤去、又颤到他耳中,哭腔甚重。 颈子朝下低垂:“是。” “付督主五年前抱着徐照新婚妻子尸首在谢家拜过堂后,便亲手在城外选了风水宝地......想与妻子合葬一块来着。” “若不是陛下派人挖得及时,付督主怕是早死了。” 谢云祝长长吐口气,眼泪止不住流,胸口嗓子一个劲儿颤个没完。 付知愈,现在骂你薄幸都骂不了。 脚下本该重得走不动才对,可她步子愈发快、急。 “这位公公,跑起来,你跑起来,我要最快见到他。” 他脚下抗拒,再度声明:“宫中非丧禁疾行,这位姑娘还请慢些,被人瞧见要拖到内务府打板子。” 他越说,这位姑娘越发没规矩,一把扯住他袖子开始拖拽。 “朝哪个方位,你快指路。跑到了不就不用疾行,不就不会被打板子。你再慢下去我们一起去内务府。” 小宦:...... 谢云祝站在护城河边上觉得不太对...... “我记得东厂提督乃陛下御前,该住内宫,你这给我带哪儿来了......” 这小宦跑的直喘气,屈着身子双手撑膝。 他看这位姑娘脸不红腿不软,说话气都不带喘,倒是好体力。 “真就住这里,他又不管事住什么内宫。付督主疯得六亲不认,扰乱他成亲他真会杀人。你往前走,一会儿哪里吹拉弹唱、高唱拜天地,人就在哪里。” “姑娘还是快去找吧,付督主一会儿该拜堂了。” 谢云祝:...... 谢谢阅读。[红心] 下本预收—— 《昏君》女扮男装 皇子到太子到登基为帝 X 侍读到谋士到为爱做司礼监掌印(假太监) 《折卿卿》一个单向强制爱本该追妻HZC,硬靠男主恋爱脑掰成双向奔赴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晋江首发 第4章 晋江首发 谢云祝走在护城河边上,频频被住在这里的阉人打量。 此处是司礼监少监、掌司、随堂太监们的集中直房。 能到这里的宫女,十有**是来寻自己的对食。 所以她得到的打量戏谑味很足,几声零碎的嬉笑调弄,密密麻麻叫人有点透不过气。 正要讨个人问,忽然一阵吹拉弹唱的奏乐直冲耳膜,干涩音调在耳里胡乱跳跃。 谢云祝揪紧袖口,付知愈...... 脚下自动循着声音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喧天奏乐牵引,谢云祝走近才发现所谓吹拉弹唱不过是两个老太监,一个吹一个拉。 整个乐队奏曲的人数根本没凑齐,一首迎亲喜乐好几个调子都是错的,断断续续可谓是敷衍至极。 再看所谓喜堂,也不过一间略大的两间开间,门上挂的红绸有些掉色,看着就是挂了有月余。 门窗的喜字却崭新鲜亮,贴得整整齐齐,像是刚贴没多久。 门窗上留下的胶痕余色,也知道这门窗反复张贴过很多次喜字,且位置都大差不差。 一切都透着积年累月的敷衍...... 谢云祝眼底再度婆娑,她揉把眼睛,呢喃:“护城河边风大,吹得难受。” 刚想去寻付知愈,一声高喝钉住她身形,叫她动弹不得。 “请新人上堂——” 谢云祝:? 真有新娘子? 她刚龇牙,正想瞧瞧是谁。 就见一个小太监肩上扛着一个挑竿,杆子尾端挂着一个十字木架,上面套身华丽女式喜服。 这身衣裙谢云祝相当眼熟,因为这跟她‘死’的时候穿得是同一身。不过身上几处宝石略有磨损,瞧着色泽不算通透。 喜服右袖系搅着一段红绸,前头小太监背挑着‘新娘’往喜堂去,红绸缓缓牵出另一道身影走出。 付知愈高束戴头冠,一身同‘新娘’登对的喜服纹饰出自同一手,共是百年好合的寓意。 他笔挺身姿却步步失魂,身形全无当年意气奋发的鸿渐之仪,几分萎靡嵌在神魂中将人扯得不人不鬼。旧日战将风采、寒霜刀剑雕刻出的宸寰气度,此时也恹恹无神,譬如行尸走肉,被人剜去精魄的骷髅、死线木偶。 付知愈双目枯槁死涩,唯一半分的活人气全在他紧紧盯着木架婚服那半缕眸色上。 谢云祝双袖掩口,悲痛呛出嗓,细碎呜咽喉中上下撞。 想那时付知愈一手六尺长枪、单骑在陛下的校尉场勇摘魁首,得天子御前贺赏。十七随父兄杀穿千万敌军的沙场,十九朝堂获封英勇无双的显武将军...... 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惨恸哭声不大,尽数淹没在付知愈喜堂之外。 谢云祝听着五音不全的吹拉弹唱,看着没有宾客、敷衍至极的高堂三拜。 扛婚服的太监该是熟付知愈这套疯症,他满是不屑又烦闷地举着衣裳跟付知愈拜。 付知愈同一个破衣服架子拜的认真,他仔细牵着红绸跪、行礼,每个动作一丝不苟,全然认真的对待。 谢云祝不忍看......但付知愈眼底热切激动又生生灼了她的目。 他眼中的欢喜哪里像是在跟衣服成亲,隐隐激动感恩的神情明显就是在跟‘谢云祝’真拜堂成亲。 这也不像成亲五年、早晚各一次的样子,因为他身上的喜悦太盛,盛到早溢出眼眶、溢出肢体,活脱像这辈子头次成亲。 三拜结束,扛衣服的喝一声冷嗤:“送入洞房。” 付知愈就这么被红绸牵进了隔壁屋子。 这里每人一间。 付知愈两间,原来是一间供他早晚发疯拜堂,一间供他洞房住宿? 奏乐随着高喝急停,两太监像完成什么事儿一样起身离开。 手上乐器就这么搁地上,至于明天拉不拉得响那是明日事。 谢云祝瞧着他们不厌其烦的自然做派便知,他们这样敷衍付知愈敷衍了许久。 其中一人凝眉抱怨:“烦死了,就不能一天只成一回亲?非要早晚来一次,真够麻烦人。” 他看眼天,语气更不耐烦:“明儿不下雨吧,下雨成亲才烦,声音小了听不清他都不动。我们就两个人,能弄多大动静......非要真敲锣打鼓欢天喜地不成!” 另一人蹙眉冷扯唇角:“谁不烦他,那破衣服不也十天半个月去修补成旧日一模一样么。一个线头不一样都不行,尚工局也烦他。” “那能怎办,陛下拿皇粮养着。平时不过问还好,过问,亏待了我们是要掉脑袋的。” 扛婚服的太监再出门,就只剩背个架子了,十字木架挂在身后一晃一晃的发出‘吱呀’声。 “走走走,喝酒。抱怨什么,烦是烦了点,每个月多三两银子不好?” “呸!要不是三两银子,鬼来陪他犯神经发疯。” “喝酒喝酒。” 谢云祝看着三人满嘴抱怨,抬腿朝付知愈屋子走。 四人擦肩之时,三位太监一起顿足看这姑娘身影,确切看她是要朝付知愈屋子去...... 扛架子的阴戾太监冲她高喝一声。 狠声下尽是厌烦胁迫:“还请姑娘留步,老子不想明天扛衣服之前还要收尸,你那个宫的,滚回去。” 见人还走,他怒喝:“付知愈他疯了,见女人就杀,阖宫上下都知晓,你莫要......” ‘莫要’后头‘作死’还没出口,就见那姑娘贴上了付知愈房门。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一看,这人咬牙切齿转身:“走吧走吧,明儿喊奚宫局的人来收尸,烦死。” “又一个疯子,都死好几个。她们不腻?上赶着伺候一个疯子。” “呵,都想着疯子好糊弄,拿下付知愈那就是拿了皇恩。可不就荣华富贵,不比当宫女强。” 谢云祝听不见他们对自己的嘲弄,满耳都是他们对付知愈的不耐烦。 这些话很刺人,比之刀绞心口过而不及,但同付知愈那副离魂失魄模样......这些倒也刺不去她的心。 她站在屋外,隔着纸窗看里头模糊的身影。 付知愈独身孤零零坐在桌边,钩着酒壶在龙凤花烛下倾酒,两只手对碰交杯......煦和烛火里,他双眸温亮。全是今日成亲的欢颜,眉飞眼笑的纯良又清澈。 他左手喝完右手喝,随后打开个食盒,轻手取出一碟点心给没人坐得身旁,一双象牙箸摆的齐整,像这里真坐着人...... 原来付知愈还知道新婚一日,忙完她会饿。 这准备倒是足,心也细。 只是‘谢云祝’早死了。 付知愈转身给床上喜袍理放得一丝不苟,拿喜被给‘人’掖好。 转身去隔壁间......她听着水流声该是在洗漱。 人都疯了,好洁的毛病倒是没忘。 谢云祝压着汹涌拍打的心绪巨浪,指尖缓缓推开门。 走进他们五年前就该落在实处的姻缘里。 她刚换上旧日婚服,正要披散发髻与人‘洞房花烛’,转身就看见一身鲜红里衣的付知愈...... 两人眼对眼,谢云祝正要同人相认......就见付知愈单撑屏风旋身跃到墙上,一把提起他旧日战枪,空中寒光一凛就朝她面上直刺,这是完全不留活口的招数。 要不是谢云祝旧日看他操练看得多,她都没这个反应意识...... 谢云祝抱头蹲地,扬声高喝:“付知愈,你薄幸!你要杀我第二次吗。” 她刚从棺材爬出来三天,两人见第一面就要杀她,付知愈不是人。 头顶刺过凉风,枪刃削耳而下,付知愈听到这声斥他薄幸的话......还有这娇嗔怒斥的音调,是谢云祝,真的是谢云祝。 臂膀一甩,长枪回身一旋,他腕子巧劲一拨,长枪狠狠扎进‘谢云祝’身侧。 枪扎进地面瞬间付知愈也到飞跃到眼前,脚尖轻轻一踹便把长枪踢开,世间利器不敢吓她。 谢云祝耳边听着‘叮’一声时,她的脸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狠狠钳制托起。 欸? 上辈子十几年两人都没这么亲近过,死了一回,付知愈虽然疯了,但会主动出手摸她脸了......还是赚了。 谢云祝两眼水汪汪看着人,正准备委屈说她死的冤。 掐她下颚的手突然开始收劲儿,谢云祝疼痛瞬间就发现他满心欢喜愧悔的眼神还是沁血,阴鸷杀戾猛地将人罩住,寒凉惊惧激起她求生本能。 在付知愈肩胛绷紧正要灌力,掐她脖子前,谢云祝快速求生。 高声大喊:“借尸还魂,付知愈,我是借尸还魂,这具身体我也不认识。我是谢云祝,与你定亲七年的谢云祝。” “你再杀我第二次,我可不保证我还能活!你想清楚再下手。” 听到‘杀她第二次’这话,还有熟识的音调。 付知愈突然红了眸子,眼泪毫无征兆扑簌簌朝地上砸。 两手颤着捧‘谢云祝’,然后付知愈左手突然劈向自己右手,‘咔擦’一声,他直接把自己掐过她的右手手腕给卸了。 谢云祝一时看懵,两手顺着捧上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 这话喊完谢云祝想起来,对对对,付知愈疯了...... 她拖着付知愈软烂无力手掌,也不见人面露疼色,可他额上冷汗沁得很真实,自断一腕哪能不疼。 付知愈张口,又张口,发出声却成不了字,急得左手食指为笔,在地上写道:它坏,掐你。 谢云祝:...... 她看着凹下去的地砖显露的字,沉思起来......哑巴了?只听说疯了,怎么还......谢云祝颦蹙眉角,心中激浪拍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付知愈端详她的脸,眼睛还像,圆圆的、水灵灵的,其它的与谢云祝迥乎不同。 没‘她’沉静端淑,没‘她’鬼灵精怪,没‘她’贵气。 这张脸小家子气,沉静不足端淑尚有余量,灵气缺失风流却存三分雅韵。 付知愈左手再写:不好看,没有谢...... 付知愈在这里卡半响不知道写什么称谓好,急得肩胛抽动。 谢云祝看着他指尖,温声安抚:“我们成亲了。你抱着我的尸首在谢家拜了高堂,我是你夫人。这里该写......阿云。” 她记得死前,付知愈就是这样唤她的。 付知愈听得欢喜,指尖一抹,便将地上一个‘谢’字抹掉,地面生生凹下一大块。 他端指将那句话补齐。 ——不好看,没有阿云好看。 阿云......这话写完他掀眸,看见这张陌生的难看的脸穿着阿云的喜服。 霎那眼底又改换血色,生戾爆出。 谢云祝眼见他臂膀灌力,左手又要掐她...... “付知愈,你又想杀我?说了我是借尸还魂。你要不要先认认我这张新得的脸,再误杀一次我就真死了。” 她一喝,付知愈眸色又悲恸哀戚起来。 他努力张口,除了咿咿啊啊杂声,怎么都成不了调。 付知愈左手一掌抹平地板。 重写:阿云?阿云真回来了? 他抬眸,想从这张脸上找出半丝相似之处。 他抬头瞬间,一只手敷上她的眼睛。 “你别看我,一会儿忘了又想杀我,眼睛闭上。我就一条命,捡回来不容易,咱们珍惜一下行吗?” 谢谢阅读。 下本预收—— 《昏君》女扮男装 皇子到太子到登基为帝 X 侍读到谋士到为爱做司礼监掌印(假太监) 《折卿卿》一个单向强制爱本该追妻HZC,硬靠男主恋爱脑掰成双向奔赴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晋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