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逝》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高级ktv里。 那时我刚从国外回来，与朋友们好久没聚，便想着出去聚一聚。 我到ktv时，发现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一抹惊讶，随即向我微微一笑，我也礼貌性的回她一个笑容。我以为她是冷俊辉带来的女伴，可是一旁的冷俊辉跟着美女左拥右抱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她的穿着很保守，头发梳了一个马尾辫子，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她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与我们这边欢快吵闹的场景格格不入，仿佛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和陈碧凡还联系吗？”陆景润小声的说着，他的眼里充满了戏谑，“我听说你要和宁家联姻了。” “联姻？”我吓了一跳。 “对啊，你还不知道吗？” 联姻的事在我出国前听父亲说过，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是动真格的。 “不会吧？难道联姻这种事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听谁说的？”此时我的心里异常的烦躁，对陆景润也没什么好脸色。 好不容易回国以为可以和陈碧凡相守一辈子，没想到却听见这么爆炸性的新闻，新闻的当事人还是我。 “陈碧凡。” “什么？”没想到就连陈碧凡都知道我要联姻的事。 “陈碧凡说你家老爷子找她聊了聊，说你们不合适，让你和宁家千金联姻” 只要曹氏和宁氏联姻，俩家集团便会蒸蒸日上，就会成为这座城市最大的集团。 那陈碧凡怎么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答应过她回国后就和她订婚，我不可能联姻。 陆景润看我一筹莫展的模样，问道："怎么？不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你知道我父母就是商业联姻在一起的，他们过的并不幸福。" 我的父母每天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我不明白在这种冷漠的家庭里怎么会有了我的存在？即使他们已经生活了三十年。我知道父亲外边有很多女人，知道母亲也不是独守空房。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冷淡的家庭里，我不想在我以后的婚姻生活里还是这样，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受罪，他的父亲已经受尽折磨，为何还让孩子重蹈覆辙？ 我不想再像父母一样，我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和陈碧凡厮守终身。 陆景润听了我的话，说道："那你打算拒绝和宁氏订婚？" "嗯！" 陆景润突然笑道：“怎么可能呢？宁老爷子是不可能同意的。”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说来我听听。”一直在和美女打情骂俏的冷俊辉终于注意到我们这边。 他的为人和他的姓氏完全不符，他对美女总是热情相待。 “怎么哪都有你？” “到底什么情况？” 陆景润笑道：“我们再说商业联姻的事。” “啊……” 这时宁海川走了进来，我以为他还没到，原来是去卫生间了。 他和我寒暄一会，我问他那个女孩是谁，他便走到那个女孩的旁边，搂着她的肩膀道：“大家小的时候应该见过面，她是我妹妹。” 第2章 第 2 章 我愣住了，目光在女孩脸上来回打量。在我的记忆里，宁海川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宁子夏。 眼前这个女孩和宁子夏截然不同。宁子夏总是化着精致的妆容，说话做事大大咧咧风风火火，而面前这个女孩素净的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难道宁子夏去整容了？连性格都完全变了个人？ "这是......"我迟疑地开口。 宁海川笑着介绍："她叫宁琛瑾，有点社交恐惧症，等熟悉了就好了。" 宁琛瑾抬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立即低下头。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惶恐，像只受惊的小鹿，这和宁子夏那种张扬跋扈的眼神完全不同。 "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妹妹？"我忍不住问道。 冷俊辉松开搂着的美女，晃到茶几前，用牙签戳了块西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你都不知道？我们上高中那会儿还一起出去玩过呢，她不是川哥亲妹妹。" "对。"宁海川接过话茬，"她是我们家收养的，高中时就来了。" 虽然我们家和宁家是多年邻居，但我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只隐约记得有个女孩经常来给宁子夏补习功课，好像是宁家司机的女儿。 "她是我爸司机的女儿，"宁海川解释道，"你应该有印象。她父亲去世后，我爸就把她接来家里了。"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我确实记得有个安静的女孩经常出现在宁家，但从不知道宁家已经正式收养了她。 宁子夏向我们介绍时，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司机家的女儿"，从未提过"姐姐"这个称呼。 "来，"宁海川举起酒杯，"庆祝小风回国，咱们干一个！" 我们四个碰杯时，宁琛瑾局促地坐在角落，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果汁杯。 "哎，妹妹怎么不喝酒？一起来啊！"冷俊辉向来擅长活跃气氛。 宁琛瑾慌乱地摆手，杯子里的果汁都晃出来几滴："我、我真的不会喝酒......" "那好吧。"冷俊辉难得这么好说话，仰头喝干杯中酒，"那咱们唱歌去！" "好啊！"陆景润一个箭步冲到点歌台前。 我们四个勾肩搭背地吼着歌，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唱到后来嗓子都哑了，却还意犹未尽。 宁琛瑾始终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低头摆弄着手机。 冷俊辉突然把麦克风递到她面前："妹妹，你也来唱一首？" 宁琛瑾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让、让我唱？" "对啊，别害羞嘛。" "我唱歌跑调的......"她整张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小，"真的......真的不会唱......" "不会唱就不唱呗，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啊？"冷俊辉坏笑着调侃。宁琛瑾的脸更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 "别逗她了，"宁海川打圆场，"咱们四个再来首《兄弟》，这可是咱们的招牌曲目。" "必须的！"冷俊辉咧嘴一笑，"当年靠这首歌迷倒多少学妹来着？" 熟悉的旋律响起，我们四个扯着嗓子吼起来。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人沉醉，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散场时已是深夜。回家的路上，联姻的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推开家门，发现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 我敲了敲门："爸，还没睡？" 父亲诧异的看着我："回来了？和朋友们玩得开心吗？" 我直接切入主题："爸，您是不是打算让我和宁家联姻？" 真是讽刺，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第3章 第 3 章 父亲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要谈重要事情，他都会这样拖延时间。 "你已经知道了？"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他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我原打算等过几天再谈联姻的事。" “我不可能和宁家联姻的！”我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震得玻璃杯里的水剧烈晃动。水面上倒映出我扭曲变形的脸，就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 "陈碧凡拿了我的钱就决绝地离开了，她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扰你，这就是你的挚爱？"父亲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失望，"你在金钱和爱情这场博弈中，输得一败涂地。" 我猛地抬头，喉咙发紧。记忆中那个会在雨天为我撑伞、会熬夜陪我复习的女孩，怎么可能是父亲口中这样的人？ "别自欺欺人了。"父亲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我给了她一笔足够丰厚的钱，她立刻同意离开你。这段感情里，深情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不可能..."我的声音在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高中毕业那天，她在樱花树下红着脸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模样。那时她眼里的光芒，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小孩子过家家的誓言罢了。"父亲整理着袖口，语气平静得残忍，"你们只适合恋爱不适合结婚。那孩子我一直不看好，就算她没走，我也绝不会同意她进曹家的门。" 回国后，我给陈碧凡打了无数个电话，听筒里永远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我固执地相信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回到房间后又颤抖着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她的号码依旧打不通，但我的脑海里全是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小小细纹，还有她生气时微微嘟起的嘴唇。 "她不是这样的人..."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父亲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难道曾经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的誓言都是假的？ 我颓废的坐在床上，一颗滚烫炙热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最深的冰水中，只剩下一缕蒸腾的烟灰。 我们的感情就这么轻易的被打破了吗？ 我的眼泪忍不住滑落脸庞，滴答落在洁白色的枕头上。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打开门，父亲站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眉头紧锁："你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电话打通了吗？" "没有。"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我通红的眼眶。 "她都向我发过誓了，怎么可能接你电话？"父亲叹了口气，"说不定连号码都换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天，我驱车来到陈碧凡家楼下。她家窗户紧闭，门把手上积了一层薄灰。我敲开邻居的门，一位提着菜篮的老太太告诉我："上个月就搬走啦，具体去哪儿谁也不知道。"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我瘫坐在楼梯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尼古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苦楚。水泥台阶冰凉刺骨，就像我和陈碧凡戛然而止的爱情。 看来我和陈碧凡的缘分真要就此到头了。 上次联系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出国后我们的联系渐渐变少，我要应付繁重的学业，她要忙新工作。偶尔的视频通话里，她总说"等你回来"。我以为我们的感情经得起距离的考验，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回到家，我机械地打开电视。屏幕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嘉宾们的笑声刺耳得令人作呕。 父亲下班回来时，我正盯着窗外发呆。他放下公文包，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去找陈碧凡了？" "嗯。"我盯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 "搬走了吧？"他解开领带，语气笃定得令人心寒。 "搬去哪儿了？"我猛地抬头，声音嘶哑。 "我怎么会知道？"父亲耸耸肩，转身走向餐厅，"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真搞不懂。饭好了，过来吃吧。" 坐在餐桌前我没有丝毫的胃口，即使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可我依旧没有食欲。 “一个大男人，区区感情问题就弄得魂不守舍，成何体统？你可是曹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怎么能放心把企业交给你？儿子，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包括爱情。” "我不想继承家业了。"我盯着桌子上的菜，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父亲的筷子停在半空。 "我想做个普通上班族。"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对继承曹氏没兴趣。" "好得很，学会威胁我了？"父亲重重放下碗筷，"我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的事业，你要眼睁睁看它毁于一旦？" "除非让我娶陈碧凡。"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否则我宁愿曹氏毁在我手里。" 父亲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餐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宁家的女儿哪点比不上陈碧凡？"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我再说最后一遍，陈碧凡是自己走的，我根本没逼她搬家！" 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我突然想起医生上个月的警告：父亲的心脏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了。我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妥协般地低下头。 第4章 第 4 章 “宁家的女儿，是宁子夏吗？” 父亲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摇头道：“是宁琛瑾。” “咳咳咳……！”我猛地被一口热汤呛住，喉咙火辣辣地疼。 “你应该不认识她，是宁家收养的孩子，比宁子夏漂亮得多。”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可见他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十分满意。 我放下汤匙，金属碰撞瓷碗的声音格外刺耳。宁琛瑾确实漂亮，但那种美像一幅工笔画，精致却毫无生气。如果非要选宁家的女儿，我宁愿是宁子夏——至少她鲜活有趣，笑起来像盛夏的阳光，而不是宁琛瑾这种低眉顺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性子。 听宁海川说，她还是家里司机的女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为什么是她？不是宁子夏？”我有些愤怒。 父亲耸耸肩：“宁家的安排，我也不清楚。但宁琛瑾比宁子夏优秀，和你同校毕业，工作能力也强，你们很般配。”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我不喜欢她。”我冷冷道，“如果是宁子夏，我还能考虑。” 父亲狐疑的看着我：“你见过她？” “见过。”我嗤笑一声，“唯唯诺诺，连正眼看人都不敢，这种性格，怎么配进曹家的门？” 父亲皱眉，语气陡然严厉：“我的眼光不会错，宁琛瑾是最适合你的人选。后天见面，别给我摆脸色。” 晚饭过后我就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父亲说后天安排我们见面。 宁琛瑾的出现无疑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娶陈碧凡的念头。 见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豪华酒店的包间里，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服务员便走到我身边。 "曹先生，您好。" 服务员将椅子拉开：“二位请坐。” 宁琛瑾还没来，我皱起眉头，心想着这个女人还真没规矩。 半小时后，包间的门终于被推开。宁安带着宁琛瑾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脚步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雪白，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整个人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 父亲和宁安寒暄着，我则盯着宁琛瑾，她被我盯的不好意思起来，又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仿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们好好聊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父亲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我率先开口，语气冷淡：“多大了？” “二十七岁。”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畔。 “你们差五岁，年龄还是很合适的嘛。”父亲笑道。 “哪个大学毕业的？什么专业？” “C大，会计专业。” 这么一说，我好想有了些印象。记得宁子夏学习成绩不好，旁边有个女孩总是为她补习功课，原来那个女孩就是宁琛瑾。 父亲看了眼宁琛瑾：“小瑾，别光回答啊，你也问问小风。” 她这才怯怯地抬头，目光刚与我相触，就慌乱地移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 “那个……你是在哪个国家留学啊？” “英国。” “什么大学啊？” “J大。”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我的履历如此耀眼。我冷笑，她当然不会知道——我从小学到大学，永远是第一名，大三就提前修完学分，放弃国内保研资格出国深造。 可那又怎样？再优秀又如何？我最终还是娶了个司机的女儿。 “爸，”我压低声音，语气讥讽，“我们曹氏，已经沦落到要靠一个养女来联姻了吗？” 我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同意让宁琛瑾嫁给我，一个司机的女儿，难道我们曹氏就这么需要宁家的帮助吗？ 说完这句话，父亲的脸色沉下来。 “小瑾可比我们家子夏优秀，与曹公子很是般配。” 看父亲阴沉的脸色，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第5章 第 5 章 吃过饭后，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父亲和宁安很快敲定了订婚日期，并嘱咐我第二天去给宁琛瑾挑选礼物。 我拗不过他，只好去了珠宝店。 柜台小姐热情地迎上来，我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玻璃展柜，最终目光落在一枚钻戒上——简洁的六爪镶嵌，主钻不大不小，既不显得寒酸，也不至于太过张扬。 "就这个吧。"我淡淡道。 没有女人不爱钻戒，宁琛瑾应该也不例外。 柜台小姐小心翼翼地取出钻戒，放进红色丝绒盒子里，双手递给我时，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先生真有眼光，您未婚妻一定会喜欢的。" 我接过盒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丝绒表面。没想到，我买的第一枚钻戒，竟是送给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想到陈碧凡，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曾经开玩笑说，等我们结婚时，一定要选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而现在...... 看来这辈子，我和她注定有缘无分了。 订婚那天，父亲让我亲手为宁琛瑾戴上钻戒。"你自己戴吧。"我随手将丝绒盒子扔给她，语气冷淡。 宁琛瑾猝不及防地接住盒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父亲狠狠瞪了我一眼，母亲则尴尬地打着圆场："小风真是的，这种时候还害羞......"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刚要伸手拿回盒子，却见宁琛瑾已经轻轻打开它，小心翼翼地取出钻戒，自己戴在了无名指上。 "谢谢。"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作为回礼，宁琛瑾送了我一条纯白色围巾。我打开盒子时，指尖触到略显粗糙的针织纹路，这显然不是商场买的。 "我织了很久......"她微微笑着，眼神柔和得像一泓春水。 那一刻，我心里莫名软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订婚宴很简单，不过是两家人吃了顿饭，互换了礼物。 回到家，我将那条围巾随手扔进衣柜最角落。 感动归感动，戴是不可能戴的。 结婚的日子定在下个月8号，是母亲特意上山请"老神仙"算的黄道吉日。 我嗤之以鼻，无论选什么日子，我和宁琛瑾的婚姻终究是一场没有爱情的悲剧。 婚礼的筹备几乎全是父亲在操办。我刚入职新公司，正好以此为借口躲清静。唯一需要我配合的，是挑选婚纱。 "你自己去吧。"我对宁琛瑾说，"男人不懂这些。" 其实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和她一起逛街。光是想象和她并肩走在商场里的画面，就让我浑身不自在。 结婚典礼得极尽奢华。宾客大多是商政两界的名流，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寒暄。 宁琛瑾的婚纱很低调——象牙白的缎面，简洁的剪裁，只在腰际缀着几颗碎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温婉而不张扬。 虽然我不爱她，但不得不承认，她的长相确实让人看着舒服。 宁子夏穿着粉色伴娘裙，站在宁琛瑾身旁，全程噘着嘴。她从小就喜欢我，今天的新娘却不是她，想必气得够呛。 我的伴郎是宁海川。这家伙穿着黑色燕尾服，领结上别着钻石领针，打扮得比我还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新郎。 主持人说着开场白，宁琛瑾自己一个人缓缓向我走来，我轻轻的牵起她的手，我们站到台上，许多人都羡慕的看着我们，他们说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男才女貌。 结婚典礼很简单，只有主持人在讲话，从头到尾我们两人一句话没有说，那些交换戒指、互相表白的流程已经被我删掉了，当时酒店婚礼策划像看个神经病似的看着我，最后我解释说是我们不想太麻烦，酒店工作人员问大屏幕是否放婚纱照，我又拒绝了，因为我们根本没拍婚纱照。 无论我说什么宁琛瑾一直保持沉默，即使我删了这么多的流程，她也只是微微一笑说听我的。 典礼最后，我们机械地切了六层蛋糕，分给在场的宾客。 冷俊辉端着香槟走过来，酒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杯子："祝福你们，早生贵子。" 他的语气怪怪的，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冷笑，"早生贵子这种事，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他没有接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第6章 第 6 章 冷俊辉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凑近我，带着几分醉意笑道："说真的，我特别羡慕你能娶到宁琛瑾。要是宁子夏嫁给你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追求宁琛瑾了。" 我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就你？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能认真追求谁？" 酒过三巡，我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海景别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窗外暴雨如注，狂风呼啸，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与雷声交织在一起。 我揉了揉太阳穴，毯子从身上滑落。突然想起宁琛瑾，便踉跄着上楼。推开卧室门，看见她坐在床上，纤细的身影被闪电照亮，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听到开门声，她惊慌转身，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醒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嗯。" "要不要进来睡？沙发不舒服的。" "不必了。" 这栋父亲精心挑选的海景别墅只有一间卧室，他的用意不言而喻。但对我来说，睡沙发也好过同床异梦。洗完澡后，我又回到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风雨声辗转难眠。 第二天清晨，厨房飘来阵阵香气。宁琛瑾已经准备好三菜一汤，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惹得她抿嘴轻笑。 我打开冰箱门，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食物，里面大部分都是蔬菜，只好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吃点吧。"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细心地夹了几样菜到我碗里，“一天不吃饭会很难熬的。” 不得不说，她的手艺确实不错。看我吃得香，她眼里流露出满足的笑意。 我想她做饭那么累我还是分担一下洗碗的工作，但是她拒绝了，在厨房里又叮叮咣咣的忙碌起来。 这场暴雨连续持续了三天。在这期间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唯一的交集就是一日三餐。雨停后，我迫不及待离开。 "我回公寓住。"我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宁琛瑾得知我要走，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只是说了一句："再见。"她的眼神让我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和一个不爱的人朝夕相处，对我而言是种折磨。 晚上，冷俊辉在KTV搂着我的肩膀，一脸促狭："新婚生活怎么样？" "我搬出来了。" 冷俊辉拍了拍我：“兄弟，你很有定力啊，要是我就算不喜欢她，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白了他一眼："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来者不拒。"我推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景润凑过来问："还和陈碧凡有联系吗？" "断了。"我盯着杯底的残酒，"如果还有联系，我也不会娶宁琛瑾。" "她倒是狠心，说放就放。" 我苦笑："她一向懂事。"陈碧凡虽然偶尔任性，但最懂得适可而止。也许她知道这场联姻无法避免，所以选择体面退场，给我们都留些尊严。 第7章 第 7 章 公司批了婚假，我却依然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作为新人刚入职就结婚，领导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我不得不承诺不休婚假，生怕因此丢掉这份工作。 父亲的电话来得突然："婚假就这几天，你该带宁琛瑾去度蜜月。" "我刚接了出差任务。"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父亲的怒斥。挂断电话前，他说了句："你这样对得起宁琛瑾吗？"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心里。出于愧疚，我给宁琛瑾转了一笔钱，发了一句话："我因为要出差不能陪你，你自己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放松放松吧，。" 转账一直未被接收，只收到一个微笑的拒绝表情包。我盯着手机屏幕，那抹愧疚渐渐消散在未读消息的空白里。 半个月后，父亲叫我们回家吃饭。当我驱车来到海景别墅，却发现大门紧锁。打电话后才知道宁琛瑾早就搬回了自己的房子。 按照她给的地址，我来到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小区门口热闹非常：大妈们坐在小板凳上聊着家常，还有几个大爷在打扑克，孩童们你追我跑玩耍着。我的豪车在这里格外扎眼，打牌的大爷们甚至停下牌局，好奇地打量着。 正尴尬得手足无措时，宁琛瑾出现了。她穿着牛仔短裤和白衬衫，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她被我盯得耳尖泛红，低头快步走来。 "可以上车吗？"她轻声问。 我愣了一下："当然。"心里想着我不就是来接她的吗，难道会让她跟着车跑不成？ 车内很安静。后视镜里，她低头摆弄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怎么搬出来了？"我打破沉默。 "海浪声太大，睡不着。"她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 "宁家的别墅呢？你怎么不去宁家的别墅住？" "还是老房子住得惯。"宁琛瑾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车窗滴答滴答的流淌下来，路灯映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五官轮廓更加立体深邃。 父亲家的餐桌上，保姆已经摆好饭菜。见我们进门，父亲眉开眼笑赶忙招呼着："快洗手吃饭！" 宁琛瑾说起D市之行，那里碧海蓝天，她带回了海鲜特产，还给母亲买了串海螺项链。母亲不停地给她夹菜："小瑾你可太瘦了，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谢谢妈。"宁琛瑾眼里闪着感动的光，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瞬间黯淡。 "营养跟上了，才好要孩子。" 我不悦地放下筷子："妈，您太着急了。" "你都三十二了！"母亲瞪大眼睛。 "这事急不得。"我皱眉道。 父亲适时打圆场，询问宁琛瑾D市的见闻。她描述着跨海大桥的壮阔，观景台的落日，眼里重新泛起光彩。 母亲笑着：“唉，小风没能跟你去，你多多包涵。” “没事的，我知道他出差，他刚工作自然要以工作为重心，自己出去玩也是蛮好的。” “嗯，等以后你们有时间了再出去玩，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父亲小酌了口白酒。 宁琛瑾低头微笑，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仿佛在憧憬着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饭后，我独自走进书房。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宁琛瑾执意帮着保姆收拾碗筷，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摞起盘子。母亲劝她休息，她却摇头微笑："我在家做惯了的。" 父亲坐在书桌前，金丝眼镜反射着台灯的光："小风，来帮我整理几份文件。" 我知道这只是借口。果然，刚坐下就听见他压低声音问："你们没住一起？" “您怎么知道？” “什么事也瞒不了我，我前几天去别墅了，发现别墅门已经锁上了，我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发现里面的桌子都有一层灰了。” 我生气的吼叫起来：“您怎么还有备用钥匙啊？这事要是让宁琛瑾知道了，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别转移话题，我为什么要配一把备用钥匙，当然是不放心你们了，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我们住在我公寓里，宁琛瑾说她晚上听海浪声睡不着，当时为什么要买离海这么近的房子啊？” 父亲摘下眼镜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住在公寓里？那好，带我去公寓里看看。” “您去？这好吗？” "儿子家我还不能去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就这么定了。" 父亲准备过几天有时间来我的公寓看看，无奈，我只好让宁琛瑾收拾行李搬到我的公寓里来。 宁琛瑾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公寓门口时，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愧疚感突然涌上心头。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宁琛瑾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明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宁琛瑾显然很意外，她惊讶的看着我："好啊。" 我的公寓有三间卧室，我和宁琛瑾一人一间，我住主卧，她住次卧。 这套三居室公寓终于有了"家"的气息。宁琛瑾的碎花睡衣挂在浴室门后，梳妆台上摆着几瓶简单的护肤品。父亲来视察时，目光在这些细节上停留许久，临走时拍了拍我的肩。 晚上，我请宁琛瑾去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她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着。 我把菜单递给她："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宁琛瑾拿着菜单看了两眼小声嘟囔一句："都好贵啊。"便将菜单递给了我，“还是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我点了几道菜，拿起了菜单看向了侍者："就这些。" 上菜后，宁琛瑾好像是个机器人，没有我的命令不敢乱动刀叉，只敢看着盘中食物发呆。 “怎么了？吃啊。” 宁琛瑾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刀叉，有些笨拙的切着盘子中的牛排，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排切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我笑道：“第一次吃西餐吗？” “不是，第二次，上次是我和子夏还有川哥一起吃的西餐，那也是好多年前了。” “多吃点。”宁琛瑾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 吃过晚饭后，我和宁琛瑾在河边走了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们依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走着。 最近公司任务繁重，我几乎每天熬到凌晨才回家，每次宁琛瑾都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着我回来，我心里顿时暖暖的。 我让她别一直这么等我，气色都不好了，她只是一笑而过，第二天半夜还是坐在沙发上等我。 项目谈判失败那天，上司把文件摔在我脸上："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 凌晨回到家，发现宁琛瑾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屏幕闪着蓝光，照在她挂着黑眼圈的脸上。茶几上放着保温盒，里面的饭菜早已凉透。 我轻手轻脚想抱她去卧室，却在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惊醒了她。 "回来了？"她迷迷糊糊揉眼睛，"饭菜我热一热......" "以后别等了。"我声音沙哑。 她只是笑笑，第二天依旧亮着那盏温暖的夜灯。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上班时，想起来昨天上司的话像一根刺般扎在我心头。 他说得没错，若不是父亲的关系，以我的能力恐怕连公司大门都进不来。茶水间里，同事们压低声音的议论不时飘进耳朵："听说他连季度报告都要秘书代写...""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每一句都像钝刀割肉。 那晚我在常去的酒吧灌了整瓶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上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冷俊辉架着我回家时，我的领带早已歪斜，皮鞋在台阶上磕出凌乱的声响。开门瞬间，宁琛瑾身上飘来的茉莉香让我浑身僵直——这味道和陈碧凡惯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我瘫软的趴在了她的身上，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酒精灼烧着理智，我搂住了她并失控的像野兽一样疯狂的吻她。 晨光刺眼地照在凌乱的床单上，我盯着自己**的胸膛，昨夜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宁琛瑾端着早餐放在桌子上：“你醒啦？快起来吃早饭吧。”她背对着我摆餐具，耳尖通红。 “昨天晚上……”我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她突然转身，我这才发现她锁骨处有道可疑的红痕。 "你把我当成了...别人。"她低头时，一滴泪砸在煎蛋上。 我懊恼的低下头，没想到竟然和宁琛瑾做了那样的事。 我现在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宁琛瑾看我脸色不好，担忧的问："你还好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吃早饭吧。" 吃早餐时，我和宁琛瑾各怀心思，沉默的吃完早餐。 我急忙下楼跑去药店，药店的玻璃柜台冷得像冰。我带着愧疚和歉意把避孕药递给她。 “实在抱歉，把它吃下去吧，万一怀孕就遭了。” 宁琛瑾接过药后点了点头。 父亲家宴那天，宁琛瑾突然捂住嘴冲向洗手间不停地干呕着。我和父亲担忧的看着她，母亲却高兴的欢呼着，说她肯定是怀孕了，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 我和父亲都被震住了，尤其是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真的假的？" 宁琛瑾摇摇头说：“不知道。” 第二天我带着宁琛瑾去医院检查。诊室里，B超仪器的嗡鸣着。当医生指着屏幕上豆粒大的白点说"恭喜"时，我一把抢过检查单撕得粉碎。 宁琛瑾显然被我的举止吓到了，她护住小腹的手在发抖。 “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想要用孩子约束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 相处这么多天我对宁琛瑾还是挺有好感的，自从有了孩子后我对宁琛瑾是讨厌至极，我不喜欢这样有心机的女人，我还是喜欢陈碧凡那样单纯的女人。 我和宁琛瑾几乎不再沟通，宁琛瑾可能是觉得压抑便搬了出去。 但她毕竟怀着身孕，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孩子毕竟是我的，丈夫的义务我还是要尽到，我又把她接了回来。 大多数时间都是母亲带着宁琛瑾产检，难得我有时间跟她说我要带她去产检，当时她别提有多激动了，眼睛里还闪着泪花。 医生说她身体虚弱，孩子随时都有可能流产，我按照医嘱给她买了些保健品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宁琛瑾的预产期到了，我开车带她去医院，又和母亲去买了些婴儿用品。 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她躺在床上翻看着杂志，我给她削着苹果，苹果削完递给她，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并说了句谢谢。 她做事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她好像很怕我，怕我跟她发火，我以前的脾气一直很好，自从和陈碧凡分手后，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我的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可我却改不成以前那个样子。 即使请了月嫂，每天下班后我还是会去趟医院，给宁琛瑾买些吃的。 宁琛瑾被推进手术室那天，她的眼睛异常湿润："孩子......会平安出世吧？" "肯定会的，你别太紧张了。"我安慰道。 "嗯......" 我看着手术灯亮起来，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发呆。 几十个小时过去，手术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是个女孩，我会心的笑了，因为我喜欢女儿。 宁琛瑾被推出手术室，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我握了一下她的手，冰凉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我抬起头看着她，恰好看到她眼角流下了泪水。 护士推着她进入病房，我和母亲一直守在病床边照顾着她。 病床上的宁琛瑾像被抽走了所有颜色，连嘴唇都泛着灰白。她努力睁起眼说了一句："谢谢..."听着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我心里五味杂陈。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跟我说“谢谢”二字，难道是谢谢我没让她打掉孩子吗？我曹均风再冷血也不可能让我的亲骨肉死去。 来探望的人们围着婴儿床赞叹不已，看到孩子都说长的漂亮，完美继承了爸爸和妈妈的优点，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女，我笑起来，心里却酸涩不已。 明明我和陈碧凡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要是这个孩子是陈碧凡的，我该多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