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总要历尽磨难》 第1章 不过入阵中,人间已十年 朝域发起讨沙之战,前任上七州州主率领弟子数千,以断万古之气魄誓要陨灭万恶之源暮疆,后不济,天命之人望若絮携余下弟子前往支援,临阵叛变,率领沙兵重创朝域。前任上七州州主全部失踪,八星之一温迎献祭…… 迷雾之中,有月白蓝身影在其中穿梭,手持玄铁金纹天莲长剑,腰佩望州玉牌,玉簪束发,劲装衬着她身姿卓越。一双杏眼在迷雾当中环顾,细看布着红血丝,衣摆也染上了灰尘,不过是从远处上看着衣着得体罢了。 她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但她得出去,其他人还在等着她,她得回去支援。 望若絮像是终于在晦暗当中感知到了什么,抬手落剑朝着一个方位连斩九刃,刃刃直击要害处,四十七道枷锁从内而外缓缓解开,迷雾逐渐稀释,到最后封锁在迷雾外的铁链在强硬的攻击下直接爆炸,愣是将剩下的二十二道枷锁炸断。 望若絮手持佩剑慈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漠着睁开双眼看着四周。 “倒是厉害的封印,竟能困我几日。” 她缓缓收回了剑,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自无人处传来,在身侧萦绕不去。 “回去……解封……” “谁?!” 无人回应,这道声音一直在迷雾当中伴随着她,扰的她烦了就将声音隔去,没想到在破阵之后又出现了。 她全身紧绷,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突然的袭击。她得快些回去战场,阿澈和初晏那几人还在等着她。大手一挥破开重山,一股灵力自她手中聚拢,瞬间席卷天地,迷雾被尽数除去。 瘴气密布的暮疆之内,应当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如今却是一片静谧之景,不免得让人生疑。 枯树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暗沉的天气耳旁呼啸的冷风,远处若隐若现的荧光,还有荒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片肃杀,暮疆死气沉沉的景色让望若絮又多了几分警惕。 “不过几日,就连战场都收拾好了?许是有诈。” 望若絮再次抽出自己的佩剑慈生,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搜寻。 可沿着出来的路走了半晌,一个沙兵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见百州的弟子,这里陷入了死寂,好像距离讨沙之战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 忽而间狂风乍起,暮疆天边肉眼可见的筑起了一道极为稳固的结界,一步步攀升至天边,将整个暮疆包围,速度之快让望若絮都有些惊叹。紧接着就是一道剑气扑面而来,排山倒海气势强悍,此人修为绝对不低! 最少化魂境! 望若絮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做出反应。抬剑抵挡,也被逼的退了三步,那人速度极快又像是极其清楚自己的招式一般,接连破解自己的进攻。 身法凌厉,自带威压,出剑果决,这人不像是普通的修道者。两道身影在黄沙漫天的暮疆里翻转,剑刃相碰迸发出火星。 望若絮侧身躲避,剑柄朝着那人剑刃砸去,他踉跄两步随后反手剑花再次袭了上来。望若絮越看这人剑术越眼熟,虽看不清脸,但总感觉认识。 望千萧挡掉了防御随后剑指望若絮,而此刻的望若絮已然破了他脸上的障眼法,被挡掉防御后也不躲避。 一刻钟前海潮天内—— “州主!暮疆传来轰天巨响!恐怕有沙兵复苏!” 焚香的书房内那人一袭青冥蓝长袍,腰佩海浪纹金腰带,坠有玉佩,眉眼间带着冷漠,丹凤眼弦月眉,皮肤白皙,一手支着太阳穴,玉冠半束,墨发垂落在胸前,看着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望千萧听到“暮疆”二字只是点头起身,放下手边成山的公文,召集来海潮天众弟子,起阵前往暮疆边界。 他已经麻木了,十年里面多少沙兵复苏,被他一一镇压,每次怀着期待过去,希望那个人出现在那,执剑而立一如当时一般,却不过是幻想。 “自讨沙之战后许久,暮疆沙兵尽数灭绝,这轰天巨响怕不是初晏君当时封印的大妖沙兵复苏了。” 身侧的弟子眉头紧锁,身后跟着的数百名弟子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州主,但望千萧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面色也未曾变过,只是淡淡的启动法阵,联系附近州域的州主,告知此事。 “不愧是绝岭尊,如此大事都面不改色。” “我们州主十六岁便随着众人去了讨沙之战,自然是不怕的。” “你说,会不会是……” “住嘴,州主面前怎可妄议!” 不出片刻,那位试图提起故人的弟子立刻被封了嘴,口不能言。众人知晓这是绝岭尊动手了,纷纷嘘声。 法阵完成,众人入阵中,一道荧光自海潮天四周亮起,眨眼间百名弟子已经消失不见。 暮疆结界外,绝岭尊望千萧站在那,听弟子禀报巨响的具体方位,随后安排五十名弟子在外守候,自己带着余下的进了暮疆。 “州主,当真不带多些人进来吗?” “不必。” 一进入暮疆,望千萧身形一顿像是愣住,身后弟子不明所以,只见平日沉稳冷静的绝岭尊如今突然慌张开口道, “去!沿着结界设下一层密网!百步一人,结界外的弟子也叫进来!给本尊守好这暮疆结界!” “是!” 众弟子猜测州主是发现了大妖,不敢懈怠,立马按照所言要求百步一人设下密网,严防死守,严阵以待,不让人踏进结界半步。 紧张的氛围自结界开始弥漫,握紧手中剑看着暗沉沉的暮疆内里。 真的是你吗?还是我感应错了? 阿姊…… 望千萧稳了稳心神,径直朝着那感应到的地方走去,越走,感应便越强烈,他的心也跟着跳的越快,握成拳的手向远处看着,寻找着。 十年了,她消失了十年,在讨沙之战大敌当前的时候她凭空消失,连带着爹娘的战死的消息给予望州,海潮天还有他重重一击。 八星战死温迎,一人失踪,六人重伤。 他十年来埋怨过她无数次,却在如今感受到她气息的时候,第一想法仍然是想见她。 太强烈了,强烈到她就在自己不远处。如若朝石有眼,就让他阿姊出现吧。 不多时,望千萧走到一颗枯树底下,此处附近的气息最为浓烈,他四处寻找,生怕只是一场乌龙。 望千萧顿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身颤抖的转过身子,漫天瘴气荒凉沙地之中,赫然站着一道蓝衣身影,遗世独立,身姿挺拔,那人身影他此生不会绝不会认错。 “……望若絮?”他来不及多想,手中的剑已经比他更快做出反应,十年的怨恨与思念比理智更先动手,灵力在此时倾斜而出。 抬剑朝她袭来! 望若絮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十年,在她的记忆中望千萧仍然是跟在她身后不说话的文曲星弟弟。被剑指着也没关系,她仔细打量起望千萧,还戳了戳他身前的州主玉佩,是真的。 “阿姊……是你吗?” 望千萧轻声问道,生怕眼前的不是她,亦或者是幻影,不等望若絮回答,抬手一道缚形锁将望若絮捆了起来,能捆的住,是人,没有消散,就不是沙兵。 他双眼渐渐泛起了红,看着望若絮,薄唇颤抖,让望若絮一头雾水。 “除了我还有谁?两天不见连你阿姊都忘了?” “两天?”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大喊道,“是十年!”望千萧双手抓住望若絮的肩膀,“你消失了整整十年!”一向矜贵自持的绝岭尊此刻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阿姊面前控诉。 一道惊雷在望若絮脑中轰然炸开,十年?怎么可能是十年? “十年?什么十年?我在迷雾里不过呆了几日,怎么就十年了?” 她分明能感受到外面时间的流逝,确确实实是几日,甚至还能听见喊杀声,断不可能是十年,但望千萧会诓她么?显然也是不会的。 望千萧听不得她解释,此时他只想将这个消失十年的望若絮带回海潮天,关起来不让她再次消失。 “你要解释,那便回去再解释。” 缚形锁没有解开,反而又加固了一层,望千萧还给她设下障眼法,防止别人认出她,一系列术法设下来,望若絮只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在朝域百州眼中,她是讨沙之战的叛徒,是带着众弟子身陷囹圄却突然倒戈相向的暮疆同盟。 望若絮本可以破开这缚形锁的,毕竟望千萧的修为比起她来弱太多了,但看望千萧如此生气的模样,还有他口中的十年,还是别破开了。 抬手又加了一层障眼法,覆在望若絮周身,便无人能看到她。望若絮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已经跟着弟弟来到暮疆外围,见着了海潮天的弟子,还是没开口。 纹黎上前接应,见州主一人出来神色凝重,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暮疆境内无异常,回禀各州,起阵回去。” 望若絮看着这群生面孔,还有他们喊望千萧州主,以及他刚刚身上的那枚玉佩,心中隐隐觉着不妙,她不止在封印内呆了几天那么简单,这期间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再次睁开眼,回到熟悉的海潮天,青山秀水与暮疆大不相同,望若絮也渐渐将紧绷的心放松,但一堆问题依旧萦绕着她心头。身侧弟子议论纷纷,她也听得清楚。 “这次暮疆大震,我还以为是被封印的沙兵又出来了。” “你想什么?暮疆境内的纯粹沙兵早就被上七州联手封印了,顶多是那群活物受侵蚀变成的沙兵。” “唉,还好还好。” …… 十年、联手封印、望千萧是州主,她被困暮疆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潮天依山傍水,大殿后是四境山,而海潮天的大殿建立在湖中央,周围水汽弥漫,如梦似幻,云集望州境内百河,为海潮天的护法结界提供生灵之气,十年前这里富丽堂皇,弟子七千,是当之无愧的百州之首,如今……只能看见稀稀拉拉的一些弟子在大殿外修炼。 望千萧遣散了跟着来的所有弟子,带着望若絮朝内里走去。 “海潮天弟子呢?” “讨沙之战死了七成,如今大部分都在浮云间修炼。”望千萧回应冷淡,拉着她向大殿走去。 七成,怎么可能?爹带出来的弟子皆是精锐,个顶个的好苗子,怎么可能死了七成! “去四境山!” 强行破开身上的枷锁,刚想拉住望千萧,一股腥味在口中弥漫,紧接着她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不少溅到望千萧衣衫上,但她顾不得了,从暮疆出来后身子就有些异样,她脑袋一沉随即昏了过去。 望千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在原地,扶住望若絮,也不管自己一身血污,让弟子去请医师过来,自己则带着她瞬移到四境山。 推开她从前的房门,将她安置在床上,先行把脉。这里布置如从前,仆人也是日日打扫,一直在等着主人回来。 这一把,满眼不可置信,却又藏了一丝庆幸。他不死心又试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灵脉封印。 也好……起码,短时间里你离不开海潮天了。 海潮天这十年来弟子绞杀沙兵常受伤,医师长老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减轻负担还有节省开支,他就和长老学了医术,这脉他不可能把错。 “望若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年的怨恨在此刻看见阿姊虚弱的面容,化为乌有。 我不怨你了,我不怨你抛下我消失十年的事情了,我只求你一定要没事…… 他已经失去了爹娘,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望若絮,他不能再失去了。 再失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州主,您受伤了?” 老者摸着白色胡须从外走来,对望千萧受伤很是疑惑,按理来说这朝域里能伤到他的已经是极少数了。对他来了风烟丫头的房间更是疑惑,不过当他看见床上那人时,便好解释了。 望千萧的障眼法只针对那些弟子,像医师长老这种修为的人,是不受影响的。 “风烟丫头?真是风烟丫头?” 望千萧很轻的“嗯”了一声,起身给医师长老让位子。 把了脉之后,医师长老也皱了皱眉头,灵脉封印这种东西在四境山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但怎么样都不能真的说出来,州主禁不起失而复得,又失去的滋味了。 只能先行稳住风烟丫头的心脉,自己回去和几个老头老太商量商量怎么治,再行他法。 “无事,这灵脉太久没用也是会封印的。过不久不是有锻智求学吗?让她换个名字跟着小辈去吸吸浮光山的纯粹灵气就好。” 医师长老在见到望若絮的那一刻,他何尝不是与望千萧一般的震惊,只不过岁月无痕却有形,早已将他的神色打磨干净,以至于到现在脸上都未曾出现别的神态。 “州主莫急,让她好生修养吧。” 说罢,拂手一道阵法设下,金刚护身阵,能疗养身子,也能让医师长老及州主以外的人无法靠近望若絮。 “当真……没有事吗?” 床上的人闭眼躺着安静祥和,床边的人眉头紧锁。 医师长老与那群老头老太都相信,望若絮十年前的失踪必然有其原因,只得等她醒来说清楚。 而昏迷的望若絮,陷入了往日回忆当中,仿佛自己看见了当年那道冲天金光,还有缓缓飘落在海潮天的朝石令,自己好像一个人回到了讨沙之战前的海潮天,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2章 朝石令已出,天命初展现 她记得的。传闻十六年前,一夜天下无悬月,无明星,众人抬眼望天空只能看到朝域供奉朝石的神山——浮光山,迸发出一道冲天光柱,照的彻夜通明。两道金光从浮光山内流转而出,一道落在百州之首——望州,一道落在天下金银州——初州。 世人皆道,此乃朝石令,千年来苦暮疆久矣的朝域出了两个天命之人。而这朝石令,一道落在了望州之主,也就是望若絮的父亲手中。一道落在了初州雾容长老手中。 而这所谓的朝石令所指的两位天命之人,一为望州海潮天望若絮,二为初州秋暝居初苍明。 至此,朝域等待伐疆,直至十六年后—— “她人呢?”少年月白蓝袍穿在身上,单手后负,神色清冷。身后高树的影子投在他肩上,光影斑驳,那人俊美的脸半沐光,半遮阳。 纹黎蹦蹦跳跳的从一众弟子当中走了出来,抱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剑指了个方向说道, “师兄!风烟师姐去抓土匪啦!” 望千萧蹙眉,只觉得头疼,“又是一个人去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去寻他那个不省事的阿姊。 “望州境内打五十,望州境外揍八百。有这个诨名号你还不收敛?” 望千萧看着满地倒下的土匪,还有一堆被扔一起绑大树边上的,叹了口气,不管他们嗷嗷直叫,让弟子全都送到海潮天内去。 又看着坐在高石上翘着腿,若无其事擦剑的望若絮,只觉得头疼,这人怎么就是自己的阿姊? “他们在这附近欺压百姓,收取钱财,我除恶怎么还被你教训了?” 望若絮神色淡然,收了佩剑慈生,飞身站在望千萧面前。一袭如墨长发,带着三四个素色朱钗,身后垂了一条宝蓝色垂珠,带着星星点点的幽蓝流苏,双手环胸,身着月白蓝绣海浪纹长袍,一双杏眼生的灵动漂亮,闪着碎光。白皙的鹅蛋脸上朱唇微勾,一颦一笑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明媚动人。 望千萧看着她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只能作罢摇摇头,二人是双生子,他就算想说教也没法对着自己八分相像的脸说教。 更别提眼前这人是比他早出生了一炷香的姐姐。望千萧与她不同的就在那双眼睛上,眼尾略长上挑,像是丹凤眼但少了那精明劲,更多是内敛的沉稳,穿着一样的服饰,玉冠半束发。 “望州有望州规矩。你要去与安阁的弟子通报一声,然后带着弟子过来。” “一个人打万一对方下阴手你当如何?” 望若絮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跑出来,压根就没当回事。以她的修为,就算这群没门没派的土匪子下黑手,她闭着眼也能全部抓走。 只是保不齐被望千萧知道了又会挨一顿骂而已。说来是真憋屈,她一个姐姐居然被弟弟骂。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下次我会给安阁传信的。回吧回吧。” 望千萧叹了口气,转身随手一挥勒令弟子带土匪回海潮天,自己与望若絮走在最末处检查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可有受伤?” “那些人能奈我何?” 就不应该多嘴问她,七岁得了朝域第一剑慈生,十三岁和八个州中长老设下海川并蓄阵之后更狂妄了,对他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回到海潮天入口处,水烟弥漫层层笼罩,只看得见远处巍峨高耸的四境山之巅。 拨开作为隐匿护法结界的水雾,水波纹起,步入海潮天,宏伟壮观的主殿让人看见便生出了敬畏之心,金漆瓦檐,玉墙翠画,层峦叠嶂,仿入众仙居所。 主殿前便是朝夕池,两侧是一片莲塘,上面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练武处,再向左侧走就是弟子休息的倚山园。右侧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名为浮云间,其中灵力混杂,是公认的苦修之地,若有弟子犯了错或是修为久不突破便会去那处。 大殿之后还有一座笼罩着淡淡光泽的青山,最顶上仙气缭绕,浮云遮掩,隐隐约约露出来青山一角带着长虹天弓。 朝夕池上弟子们跟着几个师兄师姐一同修炼。 众多弟子在朝夕池处,或打坐,或练剑,或掐诀,或对阵。所谓朝夕池也不是个池子,只是初代州主命人在汉白玉地砖上雕刻了波澜壮阔的海浪纹,故得名朝夕池。 见到二人回来,修炼的弟子纷纷停下手,跑到二人身侧,七嘴八舌的问道, “师姐!此次又有何新奇的事儿说来听听?” “师姐!回来的弟子禀报说你一人抓了一大群土匪?” “师姐师姐,那群人厉不厉害?什么来头?” 望若絮倒是乐在其中,不但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还顺手帮他们解决修炼上的事儿。望千萧只觉得聒噪,寻了个少人的缺口离那群人远些,在不远处等着她。 “对了,你们谁给我取得诨名号?什么叫做望州境内打五十,望州境外揍八百?我境内也能揍八百好不好。” “还让阿萧听着了,他万一和爹告状怎么办?” 那群弟子默默后退,神色各异,相互看了看对方都选择了沉默。 望若絮也没想着追问出来是谁传的,毕竟海潮天管得松,这些言论也无伤大雅。她只是看见望千萧那等自己等的渐渐阴沉的脸,寻个方法脱身而已。 “都不说是吧?等我回来再算账。” 随后来到望千萧身侧,拉着他快步去了主殿,望千萧一向讨厌别人碰他,也和望若絮说了许多次,但耐不住她每次都忘记,也就随她了。 “若絮见过爹,娘。” 好不容易收敛一些,庄重行了一礼,礼毕之后又成那样。望千萧在一旁端庄站着,不着痕迹的整理了衣裳褶皱,看向爹娘等候指示。 “这五月之后,便是祭石大典,若絮你且随着阿萧同去,切记收敛,别给你爹我丢脸。” “是,爹爹。话又说回来了,我才是长姐,怎地是随着阿萧去,怎么说也应该是他随着我去啊。” 母亲掩嘴笑着,望若絮甚是不解,顺着她目光看向望千萧,只见望千萧从袖中拿出一卷卷轴,拉住一边,另一端啪嗒放下,一长条清单从他那直接滚到望若絮脚下,上面是密密麻麻让人头疼的文字。说道, “倘若你能主持好清单上的事项,我随你去也行。” 看着卷轴上如同蚁群的字,望若絮都没细看就觉着头疼,让她做这些不是要她命吗?还是听望千萧的当条咸鱼算了。 “好好好,我随着望澈君一同去。” 澈是望千萧的字,又抬高身份似的喊了一声“望澈君”,颇有几番阴阳怪气的味道,望千萧倒是不恼,先行告退去处理州内各项事务。 见望千萧走了,她暗暗松口气,挤走望州主自己坐在一旁的位子上喝起了茶,还挑挑拣拣了两个品相最好的果子,给了母亲一个,自己吃一个。 “阿萧一走你就变了是吧?连你爹都敢挤走,知道这是谁的位子吗?还挑拣你爹我的果子。” 望若絮又拿了个好的递给她爹,笑道, “我这不是捉土匪子累了嘛,您也吃您也吃。” 谄媚讨好,两副面孔算是给望若絮玩明白了。 也得亏两人平日里对她不严,她修为也高,不然都教不出这样的望州天星。 “去了外面可不能像在海潮天这样没个正型了,让别州的笑话了可不好。” 蓝夫人没吃那果子,反而是剥干净了又放回望若絮手上,让她吃着。 所以普天之下望若絮最喜欢的便是她娘亲,人长得美就算了,做事细腻,还生的一颗菩萨心。 “就是就是,到时候丢脸不止你,你老爹我也得丢脸。” 愤愤的咬了一口那果子,没想到里面是坏的,望若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站起身开溜,边走边笑道, “爹慢吃,娘慢吃,若絮先出去了!” “你个兔崽子!” 望州主想追出去,可偏袒女儿的蓝夫人岂能让他出去?打了声响指,水帘便凭空而起封住了那大门,拦住了他的路。 “夫人……”似是叹气又是无奈的念叨了一声,望州主也只能停在原地。 蓝夫人又剥了个好的果子递给他,和颜悦色的安慰道, “莫追哦,夫君。”夫君那两字说的阴森森的,一手扶着望州主的肩,把果子直接塞他嘴里,像是威胁。 望州主只觉得背后发凉,笑容勉强的吃下果子,看着夫人点点头。 他也没想着追出去啊。 来到朝夕池处,就看见望千萧看着卷轴上的事务,一条条安排着,哪城哪家又出了什么事,哪里沙兵意图作乱,有哪些适龄弟子可以前去祭石大典,留守弟子的值班安排之类的。 听的都头大,但望千萧做起来倒是有条不紊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他面前就如同排列规整的细丝,手一拉便能全部收拾好。但望若絮来,就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到后面还把自己缠住了。 她之前也问过为什么望千萧不想当州主,却愿意处理这些事情。他只是练着字,淡淡开口道,“有一个喜欢出头却又不会干事的阿姊,那就得有一个喜清净会干事的弟弟了。” 不愧是她的好弟弟,这么会为她找想,有了这话她就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殿中事务交由他上手学习。 “不是还有好几个月才去那浮光山吗?着急这些作甚?” 望若絮双手环胸看着那一人长的卷轴,脸上嫌弃之色不减,又看望千萧做的游刃有余,只觉得奇怪。 “海潮天人数众多,事务繁杂,诸般事项都得试行一二才可使用。” “那这些你何时能够做完?” 望千萧头都没抬,两名弟子展开卷轴在他面前,他拿着朱砂笔勾勾画画,随口道, “再有半个时辰。” 两名弟子小心翼翼的转了转脚后跟,天知道他们看见望勉师兄出去的时候有多高兴,他今日才拿到的事务清单,下午便快做完了,丝毫不见疲惫。 还能抽个时间带弟子去望若絮师姐那绑土匪子回来。 望州传言果然是对的,海潮有子哉,贤士为师三十日,贤士得当他弟子。 “那么久?我还说你跟我去集市那挑些玩意,带去浮光山送给同辈呢。” 这哪是想他陪着去,这是想找人当苦力和钱袋子的,她的金库不舍得花,便来祸害自己的了? 罢了。 “……两刻钟,不能再少了,银票在我书桌左侧格子,你先拿着。” “多谢望澈君!” “……” 望若絮得了银票的位置,不多停留转身就去四境山,悠哉悠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妹妹。 弟子对视一眼,无声的低下头。要说这海潮天最潇洒的是谁,那只有望若絮了。 望千萧说话一向算话,两刻钟不多不少刚刚好,弟子都怀疑是不是他在哪放了沙漏。 收了卷轴便给望若絮传音。 “事已办完,主殿。” 那头很快给了回复,但信与人同至。突然出现在望千萧面前,若非常常如此,估计他会下意识的一剑劈过去。 事实上他第一次也这么做了,只不过望若絮修为比他高太多,没伤到她反而让自己被嘲笑。 “走走走,纹黎小师妹说集市有了许多新奇的花样,快去看看。” 她晃了晃手上望千萧的银票,一张不少全都带上了,倒也不怕望千萧不乐意。 “你大可慢些,我们四个月后才出发。” 没想到望若絮拉着望千萧很认真的回答道, “集市去晚了就没东西了。” “我可以让他们进货。” “你懂什么?要那种热闹的感觉。” “……罢了。” 她就是这种爱热闹的性子,怎么劝都不听的那种。 为了让望若絮不再扯自己衣袖,避免在百姓面前衣衫不整,望千萧掐诀画阵直接来到集市不远处。 “为什么我不能在海潮天画阵?你怎么可以?” “之前原本是可以的,自你九次逃了修炼,其中八次闯了祸之后,爹便下了限制。” 第3章 冰水自双生,温州不速客 望若絮气的牙痒痒,她就说怎么突然不能画阵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病,特意去找医师长老配了几副特苦的药来调理,没想到是爹偷摸着给她使绊子! “这次礼物没他份!!!” 望千萧见怪不怪,每次说着没谁份,到最后都会给那人买上,后面再解释说是忘记了,但其实是怕那人没收到礼物伤心。 刀子嘴豆腐心的阿姊。 “这不是我们望州天星吗?还有望澈君。” “哎呦,我们望州的双星吗?来看看要什么。” “望澈君!来看看我家的东西!” “风烟君可要看看这上好的刀刃?” 望若絮字风烟,13岁成礼之时望州主见她来去如风,办事极快,日常如烟一样来去无踪,便取风烟一字。在望州多称二人为君,以示对海潮天的尊敬。 至于【天星】这个名号则是因为十三岁设立海川并蓄阵之时,她凌空于望州天边,周身萦绕浓郁的白光灵力,挥手下剑阵法自如,远远的仿若天边的明星,至此得名天星。 望若絮左看看右瞧瞧,丢了钱币就去下一家,丝毫忘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望千萧,以及东西没拿在她手上。 “早知如此,就该告诉她散银子去处的。” 看着越发沉重的百宝囊,望千萧微微摇头跟上,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倒是格外的大方。 又走了许久,望若絮不知累一般,热情丝毫不减,还有越来越高的走向,望千萧看了眼自己的百宝囊,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风烟君,您快把集市买下来了。” “你这银票多着呢,不妨事。” 望千萧想说的根本不是银两的问题,再任由她买下去,百宝囊就爆了! “那拜托你把你的百宝囊拿出来,我的放不下了。” 望若絮听到此话,转身回头,带着些许歉意的神色,挂着笑容对她的好弟弟说道, “那个……好像,忘带了……” 这就是为什么望千萧身侧跟着的文书弟子都是机灵的原因,面对一个这般的阿姊,他实在是没心思对其他同样的人了。 “那便回去。” 望若絮看着后面很快到头的集市,略微思考一番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百宝囊还是蛮贵的,要是望千萧的真的爆了,她也心疼。 就在二人往回走之际,暗处三道冰制飞镖从身后飞来,速度极快,灵力强劲,射镖人修为定然不低。 “躲!” 望若絮率先反应过来,幻出佩剑慈生的虚影将那冰制飞镖一剑劈落在地,碎成渣渣。 “何人敢在望州境内放肆!” 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望若絮单手负于身后,挡在了望千萧面前,慈生剑虚影立在身侧,剑尖与主人一同漠然注视着飞镖射来的方向。 周围百姓泰然自若,继续进行着买卖,只是默契的将摊位后撤了撤,给双星留出位子。 无人回应,又是三道水凝而成的箭直直射来,划破空气带起鸣声,灵巧穿过人群直抵望若絮面门,十分狂妄。 “大胆!” 望千萧剑起狂风,将那三道水凝成的剑震碎,落在地上变成一摊水。 “一水一冰,”望若絮看了眼地上未消融的冰渣,还有刚刚被震散的水箭落下的那滩水,辨别出来了来人,随即收起严肃的模样,扬起了笑,脸上带着嗔怪。 “温州双姝——温迎、温颂。” “哈哈哈,风烟君好眼力,这朝域第一剑的威力也是丝毫未减。” 温颂一席红裙从那转角处走了出来,鼓着掌笑的张扬,手上拿着她那条通体由火晶锻造而成的焰晶鞭,在这青山秀水的淡色望州如同艳丽燃烧的明火。 “阿颂贪玩,风烟,望澈勿怪。” 温迎缓缓跟上,温声细语,淡粉色的裙摆与热烈开朗的红裙温颂成了明显的对比,似乎更适合这里。 “哎呀阿姐,都多少年朋友了,你这话说的才生疏。” 拉着温迎的衣袖子跑到望若絮跟前,身后的家丁与弟子先一步去了海潮天,他们跟望州主打过招呼了,温州这时节不忙,便偷个闲来此处玩一番,望州主也是欣然同意了。 “你们二人修为见涨啊。” 望若絮勾起地上的碎冰渣,即使过了好一会儿,冰渣上还冒着阵阵寒气,可见修为之高。 “怎么说我俩也是温州双姝,若连这点修为都没有,那真是让朝域笑话我们了。” 温颂一手揽着温迎,一手搭在望若絮肩上,三人走在街上活像一家子,而望千萧作为全场唯一的男子,倒成了落单的那个,跟在后面像个拎包的清秀家丁。 “若要闹,回海潮天再闹也不迟。” 在大街之上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望澈君都发话了,阿颂回去再玩?” “都听阿姐的。” 要说温州小霸王温颂最听谁的话,那只能是她姐姐温迎的了,别人说的些许能十句忘九句半,但温迎说的她一字不差还能记住表情神态。 望若絮看着这姐妹俩不由得想起自己,同是双生的,怎么望千萧就逮着自己管教? “你要是与温迎姑娘一般知礼守节,我也能像温颂姑娘一般听话。” 像是会读心似的,望千萧双手环胸淡然的看着望若絮,跟在她们身后,腰间挂着的百宝囊鼓鼓囊囊的十分显眼,让望若絮不由得心里发虚。 “那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望澈君,哈哈……” 讪讪笑道,让她成为温迎那般知书达理的小姐,还不如把她绑去浮云间受苦修呢。 一行人回到海潮天的时候,已经接近晚膳的时辰了,众弟子也都散去倚山园休息吃饭。 夜幕之下,湖中的荧微莲泛起光芒,吸引山中的萤火虫来到湖面,伴着淡淡的水烟,如同人间幻境一般,美丽而又不真实。 主殿灯火通明,明黄色的灯光让夜晚的主殿更加辉煌,平添了三分霸气。每每看到夜幕中的主殿,望若絮都会感叹一句初代望州主的眼光真是卓越。 “可是温州的温迎温颂小姐来了?” 蓝夫人与望州主一同出了主殿,他们已经在海味阁上设下了宴席,就等着两位温州来的贵客一同去用膳了。 “见过望州主,望州夫人。” 温迎温颂站定行李,望若絮与望千萧也一同朝着二人行了礼,随后才开始说说笑笑。 “几月不见,蓝夫人越发漂亮了。” 温颂上前拉住蓝夫人的手,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可这岁月的痕迹倒无法在蓝夫人脸上留下些什么,一如年幼那般见着的似天仙。 她平日里最喜欢和这些漂亮的姑娘聊天,即使是只能坐一起,看着那漂亮脸蛋都是极好的。 望若絮捂着有些饿的肚子,朝身旁的望千萧使了使眼色,只好上前替他那姐姐开口道, “天色渐晚,二位姑娘又赶了一天的路,不妨我们先用膳再叙?” 蓝夫人点点头,看向望州主,他会意,打开四境山的大门,带着众人去半山腰的院子中用膳。 一进屋内,热气腾腾的膳食让众人食欲大开,望州主招呼众人坐下,尝尝这海潮天的佳肴。 “这粉蒸肉是夫人亲手做的。内里的肉鲜嫩可口带有汤汁,外表的皮酥脆绵香,快尝尝。” 温颂温迎各夹了一块尝了一口,果然好吃,望州主形容的贴切,这味道比温州最大的酒楼做的还好吃。 “好吃!香嫩可口,汤汁浓郁,蓝夫人是用什么法子做的?” 蓝夫人又给二人夹了一块,浅笑着开口说道, “没多特殊的法子,是海潮天的水富有灵气,淘洗腌制的肉多少沾了些,自然好吃。” 这话说的,让温颂都生出要带几缸海潮天的水走的想法了,眼中冒着精光看着那盘里的粉蒸肉。 望若絮怎么会看不出这眼神?自己想吃就能吃到,但温颂温迎可未必了,自己今日就少吃些,让给二人好了。 “快吃快吃,喜欢啊多吃些。” 一个劲的给二人夹菜,是作为弟弟望千萧都没有的待遇,他略带疑惑的看着他阿姊。 这人平日里不是最护食吗?怎么今日变性了,半盘子粉蒸肉都夹给温迎温颂去了? 摸不透。 众人东聊西扯,桌上的菜都夹完了几人还聊的火热,直到朝夕池的鸣钟响了才回过神来,夜已深。 “去三境那休息吧,还是原来的房间。” 温颂揽着温迎站起身,朝几人行礼后与望若絮一同去了三境。 四境山顾名思义,有四境,一境安置受伤弟子,百姓,二境是来访宾客所住,三境便是州主及其嫡系弟子居所,四境就是望州最后的底牌——海潮八仙的隐居之地了,历来只有极少数人能通过八仙认可进入四境。 温迎温颂能在三境有房间,可见温州与望州关系匪浅。 “话说温州与望州之间路途遥远,你们怎的有心思来这玩?” 三人躺在一张床塌上,床边放着瓜果零食,望若絮抱着一本话本子和两姊妹聊着。 “原来你不知道啊?” “什么?” 温颂这下来劲了,从姐姐身侧坐了起来,饶有趣味的说道, “望州与初州交界处,有个城叫子游城,先前没什么风浪,可最近突然出了个云游道人,说是多年前百州比武的魁首,大限将至,手上那法器想要赠与有缘人。而此时你又不是不知道,各家弟子争得厉害,这子游城的历练,必将趣味多多!” 说几句又挪了挪身子,坐到望若絮身边,继续说道, “正好五个月后就是祭石大典,其中百州比武更是重头戏,拿个法器傍身也多几分胜算,我就拉着阿姐来啦。” 望若絮放下话本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先倒也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连温迎温颂都想去看看,那她也有点想去看看这云游道人手上的法器有多厉害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4章 子游城拜帖,爹一反常态 望若絮即刻就坐了起来,把靠在她身上的温颂给弹到一边去了,温颂哎呦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又靠到阿姐身边去。温迎在后面咬着糕点,抿嘴偷偷笑看两人。 就知道温颂这样一说,风烟肯定想去。 “阿姐成啦!” 转过头去和温迎击了个掌,望若絮转头看向二人,一副得手的样子,忽而明白这两人合起伙来诓了自己,伸手去戳二人痒处。 “说,还瞒了我什么?” 温颂被闹着笑的受不了,才求饶躲在角落里继续说道, “云游道人设了关卡,如今整个子游城都成了考验有缘人的地方,我们担心拿不到这法器,所以就顺道来海潮天拉你一同去。好风烟,别生气别生气。” “难道你不想带着你的朝域第一剑去外面逛逛?” 原是这样,难怪要绕个弯过来望州首府找她,敢情是想多个打手多点胜算。望若絮也不恼,法器有没有都一样,只是想要个和爹娘说的理由,好让自己出去逛逛罢了。 “那我还得夸你好心,有至宝还记得我不成?这事没完,敢诓我!” “那倒不必,到时候法器借我玩玩就是了。哎呀,风烟君,我温颂三拜九叩立刻给你赔罪!” 说罢立刻在床上坐起来,真打算给望若絮来个三拜九叩。温颂倒是看得开,法器什么的,她也不甚看中。只是祭石大典压在那,整个傲梅殿都在紧锣密鼓的修炼锻体,她实在是受不了每日比平时早半个时辰的晨钟了,就撺掇阿姐一起跑了出来。 顺势躺回温迎身边,在榻上敲了个二郎腿晃晃,优哉游哉的看话本。 “下跪免了,不是要法器么,如今倒是说借你玩玩了?” 温颂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和温迎配合着说道, “唉……这朝域谁不知我们天星举世无双,有你参加的比试,向来是没有悬念的。唉,比起法器,天星给我三拜九叩那才诱人。” 说到这,温迎也笑了,放下糕点鼓了掌,表示赞同。望若絮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又在开玩笑了,立刻伸手擒拿温颂。“温颂师姐放心,等我哪日犯错了,您一开口骂我我就立刻跑来给你道歉。” 皮笑肉不笑的,和蓝夫人按住望州主时如出一辙。 温颂哈哈大笑的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忽而想到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望若絮这法器是个什么样的宝贝,于是抽出一张纸来,摊在床上。 “法宝名叫海纳晶,上纳天地灵气,下释灵力如海。助修道人修行可谓是一大利器。” 纸上画着一枚精巧的晶石,通体晶蓝,呈锥状,内里雕刻法阵纹路,说是法器,看起来更像是个饰品。 “意思是,不必靠丹田炼化灵气,可直接吸收这灵力?那这云游道人的实力岂不是深不可测?试炼中可有和他比试一番的机会?” 望若絮说着说着话头就偏了,温迎哭笑不得,点了点这纸又点了点望若絮的脑袋,方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话头错了。 “云游道人自然是深不可测的,他设下的试炼至今没有人能闯过第一关,不过七州的弟子也只到了部分,世家的还没来,估计也快了。” “你这意思说的是他们快到了,还是他们来了第一关就破了?” 温迎温颂对视一眼,又一同看向望若絮,眼中意思带着玩味与思考。其实不然,两者意思都有。 初州的初晏君——初苍明,字晏。剑术一绝,是秋暝居百年一见的天才,自他自创寒竹锋刃十八式之后,这朝域就在争论他与望若絮究竟孰强孰弱,就期待二人能一分高下。 携十七弟子与其弟初随空在今日启程。 还有那穆州首徒穆壹,淡泊名利不多掺和朝域武事,如今也是传出消息在今日启程来子游城了。 更别提下四州的了,温州的就在附近,寒州,祁夜州,扶州业已经启程。这场试炼可称得上是俊才齐聚,百花齐放,还有试炼,简直是趣味多多。 “管这些做什么,你去了就定胜负了,其余的不必在意。” 温颂其实忍着没有说,她自然是知晓望若絮的厉害的,但是也想见见这举世无双风烟君,和剑术第一初晏君二人的旷世之战,肯定精彩。 而且试炼不光比武,方方面面,面面俱到,可谓是从头到脚都要分个高低出来。 三人打闹了一会儿,见时辰实在是太晚了,才洗漱一番,躺一张床上同盖着被子一起睡过去。 翌日,晨钟随着东日升起连敲十八响。 “怎么…你们海潮天的晨钟也是这样早?” 温颂把被子套头上往内里拱拱继续睡,望若絮早就练就了忽视这钟声的能力,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还是温迎先起了身,一番洗漱,将门打开,还有窗户拉开,端了早膳进房,才把这两人喊了起来。 “吃早膳了,晚些时候不是还要去和望州主说去子游城的事情吗?” “不急……”望若絮伸了只手出来挡住照在脸上的日光,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他们这时候还在巡视海潮天各处呢,再睡会。” 说的不错,蓝夫人在朝夕池督促弟子修行,望千萧与望州主一同带领弟子在周围巡视,整个四境山里最闲的就是望若絮了。也亏她修为高,要是修为低些,都得被蓝夫人鸡都没醒就拉起来修行。 “也罢。” 这一罢就到了巳时,望若絮慢慢悠悠的吃完早膳,随手挥了挥剑活动筋骨,正了正精气神,装作一副练了功的模样,才带着温迎温颂一同去了大殿找望州主。 “若絮见过爹,娘。” 一进门就得到望州主热切的回应,此事有些不对劲。 “诶,你来得正好。” 望州主似乎正等着望若絮来找他,早就在殿内坐等着。若是只有爹一个人望若絮就过去了,可如今旁边还坐着望千萧,就知道保准没有好事情。 “爹,有事这样说就好,太亲近了有些瘆得慌。” 望若絮伸手挡住不进反退,与温迎温颂站在一条线上,单腿后撤对她爹有防备。 “这是什么话?你爹还能害你不成?” “算不上害,但坑肯定是多少有些的。” 父女二人对视对峙片刻,谁都不肯先松口,颇像是两个孩子置气。还是坐在一旁的望千萧叹了口气,放下茶盏将一块木制令牌扔到望若絮手上,开口说道。 “子游城试炼,七州其六都派了弟子前往,只剩下我们望州未曾应答。他们特地送了令牌过来,请风烟君赏光前去。” 望若絮一听,正好,不用自己费口舌劝爹了,拿起令牌就大步流星走到望州主身侧,一脸谄媚笑嘻嘻的对望州主说道, “多谢爹爹,若絮这就恭敬不如从命,即刻去收拾行李,与温迎温颂一同前往。保管赢得干脆利落,给我们海潮天长脸。” 望州主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拍掉望若絮的手坐在位子上,把头转一边去喝茶,显然是还在生气。 “是若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爹爹恕罪,州主恕罪,阔苍真人恕罪。”望若絮左右抱拳请罪,还抽空捏了捏她爹的肩膀,一副殷勤讨好的模样。 “去去去,海潮天够有脸的了,你别丢脸就行。随行弟子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摆出大师姐的样子来,别给你爹丢人现眼,好歹也是在望州地界……” 一番嘱托的话还没有说完,望若絮在听到“去去去”三字时候,就已经拉着温迎温颂飞速离开了大殿,留个急匆匆的背影给望州主远望。 生怕她这爹又加些什么条件。 望州主也只能叹口气,抿了口茶,对望若絮表示无奈。随即看向望千萧,问出声, “澈儿当真不去?这名帖上可是也请了你啊。” 望千萧已然抽出一卷轴,浮在空中看着,神色淡然的处理门内事务。“不了,此行多则半月少则几日,阿姊向来不喜我管着,便让她去玩玩吧。”卷轴事务繁多,就算挡着,望州主也能透过条条框框的遮盖看穿望千萧的心思。 分明是想去的,不过是拉不下脸来和她们一同去闹而已,何况一行亲近之人都是女子,他阿姊又没有邀他,自然就只能在这里闹着别扭。 不过嘛,姐弟之间的事情他不好掺和,便静静看着便好。以若絮那个缺心眼的样子来看,就算没有递牌子给澈儿,也准会叫他回去收拾行李一起去的。 望州主先行离开了大殿,留望千萧一个人在殿内看着,等望州主一走,望千萧就将茶盏置下,收了卷轴坐在原地。 一道金光闪现,悠悠然落在望千萧面前,是望若絮的传音。 点开,就是望若絮的声音,“阿澈,你那件百宝囊尚在我这里,要不要一起带上?”心中忽而一阵欣喜,这意思便是他一同去了,不过压住嘴角,简短的回了个“嗯。” 随即起身去四境山收拾他的行囊,一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就连门后的望州主都未曾发现。 “到底还是弟弟啊。” 去往子游城试炼一事来的匆忙,大多弟子都是刚刚收到消息,次日便出发,开始收拾的时候已过午时。被点到名参加的弟子无一不兴高采烈地扔下剑,回到宿处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一时间平日里庄严的海潮天忽而间轻松起来。 直至酉时,望州主与蓝夫人在朝夕池那又叮嘱了一番,才提前结束了众人的修行,让膳房备多几个好菜,放弟子们去玩。 众人有人懊恼为何不选自己,有人让他们多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还有的去盯盯这七州有几个厉害的,好给祭石大典做准备。 总之这子游城试炼,算是十年一次祭石大典的开胃菜,朝域千载流水过,凤鳞齐聚各领风骚。 第5章 天才过江鲤,凤毛遇麟角 从望州首府前往子游城这个偏远小城,预计两日路程,温州弟子温迎温颂共领二十一名,望州弟子望若絮望千萧共领十七名。 兴致高涨加上修习不凡,脚程快的提前半日到了子游城。 “前方便是子游城了。” 望若絮骑在骏马上向前眺望,只见城门大开,透过角角落落依稀看得出原先破旧的模样,乌木金漆龙飞凤舞写着“子游城”三字。因这子游城来了一桩大事,前些日子就向海潮天要了拨款重新修缮了一番。 城门口守卫也增了一队,百州人士形形色色,除了各州首府来的门派弟子,还有不少自修散士,这人就更多了。 进进出出不少穿着各州服饰的弟子,但有一队格外显眼,墨青文武袍,高山翠竹纹路,只有领头两人是一身青衣,格格不入,与一群威风凛凛的半甲胄弟子站一起倒像是弱不禁风的书生。 望若絮下了马,将马绳交给门口的守卫,便开口询问道。 “那一队弟子,是哪个州的?” 守卫顺着望若絮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一眼,就发出了一个“哦”表示知道的声音,看起来那群人十分好认而且多人询问。 “风烟君,那一队是初州秋暝居弟子,领头的两位是初晏君与弟弟初随空公子。” 望千萧跟上望若絮的步子,正好也听到了这两个人名,顺着描述看过去,城里头初晏君与初随空上了二楼楼阁,青衣折扇少年一双漠然狐狸眼,隔着百十路人与大门口的望千萧对视。 “城门口那一队,身着蓝衣长袍的是哪州弟子?” 端茶上来的小厮诶了一声表示应答,将茶杯利落的放置好,顺眼一瞥城门口,又收起擦桌子的布欢快的诶了一声,脸上满是骄傲,眼神中藏不住的欣喜。 “城门口那两位蓝袍的,一个我们望州的天星风烟君,身侧跟着的少年是文曲星望澈君。” 看刚刚那欣喜的样子初随空也猜出来七八分了,谢过小厮,便着手给自己又倒了杯茶,顺便往兄长初晏君杯里添了茶水。 眼见那两队人已经进了城门,初随空饶有趣味的看向不苟言笑的兄长,不只是朝域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好奇这风烟君和初晏君到底是谁更胜一筹,作为初晏君的弟弟他也好奇,笑眯眯的问着,“不知兄长此次试炼有几分胜算?” 初苍明抬眼看了初随空一眼,淡淡回答,“此次试炼,只为练心,输赢与否,并不重要。” 两人谈话间,望若絮一行人已经上了酒楼,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方形的桌子四个人依次落座。 “诶,风烟。传言中是说入城便开始试炼,可如今是一丝灵气都未曾出现,这如何算开始?” 温颂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试炼试炼,想着进城就能大展拳脚一番,可是入城那一会儿,除了满城各种各家弟子的灵气,她是一丝一毫的异常都没有发现。 “入城便开始试炼,自然如今就身处第一关咯。不过是都没有找到考题罢了。” 望若絮倒是十分放松的。这试炼再怎么拖都不可能拖到祭石大典前三月那会,不然这位云游道人大费周章准备的这些就没用了,所以一直毫无进展,他肯定得出来说些什么。 小厮上前来送茶,望若絮看见就随口问了问。 “这次试炼的信物在何处?云游道人可还有说些什么?” 小厮手上动作一顿,看向望若絮,笑的更开心了。声音自然放大,甚至是有些手舞足蹈的,说着“哎呀哎呀,不愧是天星!”把在场四人都惊到了,这是做什么? “此乃本次试炼信物,恭喜天星成功进入第一关!云游道人说,方知方现。” 此话一出,全场都看向了望若絮这边,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愠怒,有不屑,有看戏。 望若絮此时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接过了小厮递出来的一块木牌。其余三人手上同样有一块,这……?未免太过顺利了些?怎么觉着专门送上来给望若絮的似得? “其余人都未曾拿到?” “是的呀!我收到那云游道人的话之后就一直等着,可都没有人来找我拿这令牌,哎!我还纳闷是不是各位弟子有别的法子开这第一关。”小厮人长得中等身材,脸方方的,笑起来是一股真诚劲,话倒是可信。 望千萧也有些不知道该当如何,原以为第一关多难,让众人都没法通过,原是连入门的令牌都未曾找到。 一名丹衣弟子冷笑上前,袖口金线绣着的丹炉纹饰灼灼生辉——正是丹州大弟子服饰。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药囊,嗓音刻意压低:“海潮天的手,果然伸得比传闻还长。连试炼信物都要‘专人配送’,难怪望州稳坐七州之首。” 身后弟子哄笑,有人阴阳怪气道:“怕是连‘方知方现’四字,都是为风烟君量身定制的考题吧?”“是不是看到你家风烟君,徇私舞弊来了?” “就是啊,我们这么些天都不知道有令牌开启第一关一说,你怎么是先告诉他们了?” “我看,就是海潮天走了后门,仗着是自己的地盘,让城里人帮他们过关!” “我们都没有拿到,怎么她入城不过一刻,这令牌就送到手上了?还说没有徇私舞弊!” 七州并立朝域已久,或衰落或鼎盛,一直是七州,位子一直未曾变过。如今朝域如日中天,崛起的大州不少,心比天高想要碰碰望州这七州之首的也不少。 如今,倒是开始了。 望若絮看了一眼刚刚发话的那几人,放下茶盏,一脸轻蔑的说道, “此事是我走了运,误打误撞拿到了令牌。不过诸位是不是该动脑子想想,若是海潮天真想要这东西,哪里还轮得到诸位?” 望若絮神色轻蔑,看向那群人更是鄙夷,不愧是天星风烟君,此话霸气。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若海潮天想要,整个子游城都是海潮天的,直接让云游道人交出来就行,根本轮不到别州的进来试炼。 温迎温颂二人站起身来,不言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几人,手已然来到了腰际扶着,大有一副动武的样子,从位置上走到前边,口气一致,质问道,“你在跟谁叫板?” 小厮见有人撑腰,也就大胆些了,不过这话说的也没有多大声。“请至酒楼中寻小厮领取令牌,这话就写在我们楼下,也不见你们来要,怎的还怪上我们风烟君了?真是奇怪……”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猪脑子!” 一个穿着丹色衣服饰的弟子上前就要理论,看起来是哪一州的领头的,他一来,身后的弟子就跟上前,大有一副要打架的架势。望若絮索性将佩剑唤了出来,拍在桌上,其余人见到这朝域第一剑,纷纷望而却步。 望千萧一道术法飞了过去,两拨人之间就凭空立起一道屏障。 望州温州弟子后面上的酒楼,没有坐在几人的身侧,如今看到这阵仗,立刻起身围了过来。 气氛剑拔弩张,温颂已然摸到了腰间的焰晶鞭,初随空朝初苍明微微示意,等到应允后,站起身前来调停。 “诸位,都是修道者,还是和气些好。何况他们也并非是通过第一关,说是徇私舞弊,未免有些牵强。” 来人一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面容白皙鼻梁高挺似是雪岭孤悬,而唇角却不笑自扬,不点而朱,下颚处的线条生的流畅漂亮。 任谁都会说上一句风流倜傥的美公子。 初随空笑吟吟的走到两拨人中间,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丹衣弟子,只是淡淡笑着,让他们往后些退,别吓到其余百姓了。 “哼!” “我们走!” 那群人离开,温,望的弟子朝着四人示意一下,也就回了位子上。周围看戏的也四散而去,初随空朝着四人微微颔首,回过礼后也各自坐了回去。 “兄长觉得如何?” 摇曳的珠帘下,一缕阳光倾泻落在那人脸上,未曾用过胭脂水粉却白的出奇。生的剑眉星目,一副薄情相,同是桃花眼却不带半分**,漆黑的眸子似是子夜时分的深潭,让人不寒而栗。山根极高,衬得人越发冷淡。 暖阳融不化眉眼的寒冰,正如望州的海浪穿不过竹林。 “静观其变。” 初苍明,初州秋暝居大弟子,三岁便跟着长老一同入了秋暝居禁地修炼,直至十三岁才离开。克己复礼,行为稳重,就与亲弟弟初随空都不甚熟悉。 倒是个七情六欲断干净的谪仙人。 这事一闹,大家倒是都顺利来了第一关,也不再说什么了,而是讨论起云游道人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知方现……现……怕不是要我们找什么东西?” 温迎默念着这四个字,琢磨着手中的令牌,望千萧左右看了看纹路,也就没管了。他对这宝物不甚在意,只是陪阿姊出来玩玩。 “那就去找找,反正子游城这么大,我们还没有逛过,先逛到天黑再说。” 望千萧点头应允,将银两交给小厮,包了酒楼的所有天字号房,又让弟子们自行参加试炼,有事传音,便和三人一同出了酒楼,沿着大道逛了起来。 一路吃吃逛逛,直到日落,几人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整个子游城除了随处可见的弟子,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地界偏远,远离本州首府,却和初州挨得近,城中算不上太差,该有的都有。 “纹黎传了信来,询问我们是否安好。” 望若絮看着这一笔一划写的特丑的字迹,连署名都不看就知道是谁了。只有纹黎这孩子一句话也要传信过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的修为也不差,在一众弟子当中也算是出彩的,可偏偏学不会这传音,只能用传信。为此望若絮没少私底下给她补补,可就是补不上去。 只能作罢。 “且告诉她安全便是,海潮天的弟子要什么东西只管写信一并送来。” 文曲星显然是习惯了纹黎的性子。她自幼跟着望若絮,性子也跟他不着调的阿姊一样,古灵精怪的,还比望若絮更贪玩些。 温颂也喜欢逗逗可爱的纹黎,顺手买了路边子游城的新奇玩意,就说要给她送点过去。 一般身处州边界的城镇都会担忧着沙兵侵扰,因为离首府越远,弟子便更难守到。可如今有了望若絮设下的海川并蓄阵,即使是在子游城这种地方,也能彻夜开城。 “唉,什么都没有,这要我们怎么找?” “云游道人神出鬼没的,到现在也没露个面。” 眼见日落了,残霞如火,家家户户开始点起了烛灯,整条大街灯火通明的,一点点用烛火取代日光,直到天幕降下,子游城灯火通明。一些白日里见不到的小贩在夜间跑了出来,熙熙攘攘的摆满了三条大街,个个吆喝喧嚷,叫卖声不绝如缕。 望若絮几人走了半日,口也渴了腿也酸了,就近随便找了个茶铺子就坐下来休息,观察一下四周。 微风轻拂,子游城位于望州初州交界处,向着远处看去,就能看见崇山峻岭的天然屏障,翻过青山,越过溪流,就是天下金银州——初州。 “诶,你们说,这望州最响亮的浪声,能不能传到初州去?” 温颂随便看了眼远处群山,答道,“除非你亲自去海里劈个滔天巨浪出来。” 第6章 方知方现中,天命遇天命 “天色已晚,我们先回酒楼坐坐吧,万一别人有线索呢?” 温颂觉得着实是无聊,玩弄着手上的茶杯,对着其余人说道。也是,酒楼里大多数都是前来参加试炼的弟子,虽说多有摩擦,但总归是个消息多的地方。 “就这样吧,回去。” 望若絮等不及了,在这里寻了一天都没有什么成果,还不如回去看看。一行人再次回到酒楼,熙熙攘攘,各色弟子坐在酒楼位置,吵闹声不断。果然,大多数人都跟他们一样,什么收获都没有,当然也有一些聪明的,收买了百姓,拿到了小道线索。 这种东西望若絮倒是不感兴趣,违背了试炼规则,走后门拿到的未必真实。 “二楼雅间?”望千萧听着这些吵闹声有些头疼,望若絮却摆手,看了一眼酒楼大厅,说道,“不,靠着大厅的四人座就好。” 不知道阿姊在想什么,但她既然说了,那就有她的道理。一群人跟着今日那个小厮的指引,上了二楼靠着大厅的位子。望若絮坐在围栏边,向下眺望,疑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温迎倒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风烟”,望若絮抬眸看向她,二人对视,温颂跟着二人思路又看了看大厅的位置,随后似乎理解了他们,望千萧也关注到了,难怪在外面找了一天都没有什么线索,“方知方现”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与温迎绕这边去,阿澈你和温颂绕那边。” 四人即刻起身,绕着这酒楼中庭开始一寸寸向下眺望。声音不大,还是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见他们有所动作,也都放下手上的东西盯着,时刻注意。 毕竟四人都是鼎鼎有名的朝域新一代翘楚,能跟着捞点什么就更好不过了。 “我原想坐的位置是南侧那边,但小厮引我们去了东边,应该是大差不差的,但显然我低估了这布阵巧妙。” 两人牵着手,相视一笑。方位对了,但是差个好位置来看究竟是什么。 “嘶,那个人今日上午是不是见过?” 周围都有人,她们注意到的是那个在南侧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两个少年,正是今日上午打圆场的初州弟子。温迎嗯了一声,“确实是,那个位子刚刚好。” “见过那就好说了。”说罢,这天星就带着温迎朝着初苍明与初随空那走去。初苍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两人,不过并未说什么,只待对方开口。 “二位同道多有打扰。”望若絮向二人行礼,二人亦是起身回了,她继续开口,“我们寻到了第一关的法子,愿与你们共享,不过,可能得需要二位让个位出来。” 初随空当然同意了,不过是个位子的事情,但出门在外,还得听兄长如何说。思罢,看向沉默寡言的初苍明,望,温二人也顺着目光看向初苍明。 “请。” 闻言,二人点头示意,即刻来到初苍明的位子上,拿出手上的令牌,翻过背面对照……对不上?不应该啊。 这桌子凳子和地上的石砖应当是一体的,能组成个阵法样式,连着令牌背后的花纹就是个完整的阵法,怎么会对不上? 初苍明见她脸上有些疑惑,看着令牌不说话,与刚刚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同,想来是遇到麻烦了。略微看了看中庭布置,拿出令牌比对,算是明白二人想法了。 “西侧角落的桌子不对,应当是你们想的那样。” 初苍明出声提醒,伸手朝着那方向指了指。初随空挑眉看向自家兄长,倒是出乎意料。兄长沉默寡言,不仅是对待自家同道,对别人更是冷淡,怎么着来一趟望州,被这里热情开朗的民风影响了? “麻烦拿纸笔墨来。”初随空吩咐小厮过去,另一边望千萧就带着温颂过来了,手上拿着纸笔墨,见初州两人在这里,先是看了眼阿姊的方向又是看了一眼两人, “无事,都是同道。”望若絮摆摆手让他把纸摊开来,六个人围着四方桌看着白宣纸,望若絮提笔开始画阵法,根据预想的将西侧那补全。“应当就是这样了。”温迎点点头,这和自己的想法也一样。 阵法不算难,难在找这个阵法在哪里。云游道人想来是诓了他们,在这里设了个假的。 “阵法设在此处,灵力复杂混乱,又是人来人往,容易破坏,如若想要万无一失,应该在别处还有一个相似的。” 初随空提出自己的想法,望若絮回过头仔细看那个角落,坐着的弟子规规矩矩的,与旁桌的弟子没有交流,只是聊自己的,确实不太像挪了桌子。那若是在别处有阵法,会在何处? 一时间,问题好像又回到了酒楼外。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不然就去找找,假阵法设得这样大,真阵法估计也不会小。” 温颂是等不了了,线索都出来了,那不得今晚就找到?要是让她等一晚,她可就睡不着了。 “方知方现……”望若絮口中嘟囔着,这句话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但究竟是什么? “嗯,我和温颂一起,你们若是累了便在酒楼内等我们消息。”随即又对初苍明说,“同道,在下望州海潮天望若絮,字风烟。我答应你的一定办到,找到破关阵法,便立刻传书与你。” 她神态认真,让人不由得觉得安心,初苍明目光微微偏向别处,随即行礼回答,“初州秋暝居初苍明,字晏。” 初随空也接着兄长的话报上名号,“初州秋暝居初随空,字勉。” “温州傲梅殿温迎,舍妹温颂。” “望州海潮天望千萧,字澈。” 六人顺着一圈报了自己名字,也算是认识了。初随空又对上望若絮刚刚的话题,说道,“天色已晚,不然我与两位同行也有个照应。兄长不妨也来?破关最重要。” 自然是答应的,多个人多份力量。 “嗯。”初苍明点了头,余下温迎望千萧自然也不会留在酒楼中休息,随即说道一同前去。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各个州的弟子见状,等到他们走后效仿刚刚所为,拼凑出了阵法样式,也带着人一同离开了酒楼。 几路人马分开在城中搜寻,其中不妨有别州弟子听到风声,也加入到其中,没想到这子游城夜里竟然比白日还热闹。 在酒楼的顶层,一个白胡子老人拿着酒壶坐在那,笑呵呵的看着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三两名弟子从他面前飞过都未曾注意到他,可见其修为高深。 “哈哈哈哈,还是年轻人好啊。” 子时四刻,六人分头寻找已经两个时辰的时间了,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地方能与阵法纹路对得上。 “方知方现……” 再次想到这一句话,望若絮停下脚步,与她同行的温颂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应该是这样的,从头到尾都是这一句才对。 “温迎温颂,我们回去酒楼。” “什么?” “酒楼四周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风烟,是不是错了?” 一开始,是在一楼拿到令牌,从二楼眺望一楼才知方知方现的意思,那现在从二楼知道了还有别的阵法,是不是得去更高的地方? “没错,我们去酒楼上空看看。” 说罢,唤出佩剑慈生,御剑而行直去酒楼方向,二人后面跟上,另一边初苍明似乎与望若絮心有灵犀一般,亦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抛下初随空与望千萧再次回到了酒楼,两人先一步在空中相遇。 “初晏君,你也想到了?” “且试试。” 催动佩剑,再次升高,直至将半数子游城尽观眼底,以酒楼为中心,南北为分界线,向东西两侧延伸数十丈,望若絮描摹着阵法的形状,发现这个阵法在城外那块地区缺失了,但有足够的空间。 “原是补全阵法。”初苍明心中了然,缺的部分不多,但要对上阵法倒是有些难度。 “不止,以夜间来看是用亮起灯火为阵法纹路,时间一到,百姓歇业灯火熄灭,阵法就不全了。” 如今折腾这么久,也到子时接近丑时的时候,按望州首府那边下的规矩来看,很快街道就会熄灯闭店休息,今日不成,就要明晚来了。 “短时间内,六人布阵,还要一人自上方指挥,来不及。”初苍明很冷静的跟望若絮分析了时间,语气相比于之前柔和了些,想必是言语间带着些劝她明日再来的意味。 望若絮无奈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明日便明日吧。 正当二人缓缓下落,准备去寻其他人的时候,一道清亮的男声忽而在天边响起,像是冰石投入奔湍的河水当中。 “诶,初晏!别走啊,莫不是忘了我这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阵法天才?” 如此狂妄的口气,望若絮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人模样,想知道是谁如此面大,敢说自己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阵法天才。 只见漆黑的夜里,一道金光闪闪的鎏金纹带着暗红纹路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不远处,原是玄色劲装,难怪只见鎏金纹路。 他身侧还跟着一位面如冠玉,眉峰若黛,眼有碎光,一看就是极其温和的紫衣少年。 “在下祁夜州凌空游大弟子祁夜肆,字修。阵法炼术,卜卦剑法无不精通。” 他随即侧头打量了一下望若絮,接着说道,“这位同道手持朝域第一剑慈生,身着月白蓝袍,生的光彩照人,想必就是传闻中望州境内打五十,望州境外揍八百的天星风烟君了吧?” 一挑眉看着望若絮,这嘴皮子一上一下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倒也不用喘气。他是有些好奇,初苍明这个陈年老竹,居然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望若絮在一起。 “正是。” 第7章 谁入阵中阵,谁得谜中谜 “在下穆州碧天景大弟子穆壹,字非规。幸会。” 穆壹温润儒雅,怎么看和身边的祁夜肆都不想是能玩到一块去的,望若絮抱着这样的心思看了眼旁边的初苍明,他感受到目光回过头来,倒是没理解望若絮的意思。 好吧。 几人各自行了礼,算是结交了朋友。祁夜肆向下观察了一番,只觉得这阵法着实简单,想来那云游道人还是放了水的。 “这阵法好补,不知几位,还有地上那几位能否配合一二?” 望若絮看了眼初苍明,那人虽然面容冷淡,却是对着祁夜肆点点头,也看向望若絮的方向。既然远近闻名的初晏君都认可了,那她就看看这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阵法天才,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自然可以。” 祁夜肆大手一挥,手中赫然是一沓符纸,给了眼前三人一人一沓,随后说道,“事不宜迟,城外有大石滚木,反正又什么大个的东西和屋子相配的就往上面贴就是了。” 望若絮隐隐猜到这人要做什么,不再多问迅速来到地上将符纸分给几人,将祁夜肆的话重复了一遍。三人虽然略有疑惑,但见望若絮信了,自己也不再多说,转身朝着城外飞去,寻找那些大物件贴上符纸。 叫卖声一会儿比一会儿小,几人的动作也一刻比一刻更快。 距离百姓歇业还有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所有人寻找到了足够的大物件,再次回到半空中汇合。 接下来就是看祁夜肆的了。 几人好整以暇的向下俯视半个子游城,只见祁夜肆举剑贴上符纸,念起口诀,城外的符纸金光乍亮,像是点点灯火,逐渐扩大,位置也在不断移动着。 每个东西的路线都是统一的,聚在一处随后向四周扩散,依照阵法纹路,从城门处开始拼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阵法就要拼接完成了,城东的几处商铺却已经熄了灯,城西几处也是,百姓都想着回家歇息。阵法开始残缺,几人眉头紧皱。 穆壹手中幻化出三两个光球,落在那商铺的位子上,顶替了商铺的灯火。温迎如火炮制,四散灵力顶替了城西的那几处。 “成了。” 一群人浮在半空当中,身下的阵法果然完整,天地之间快速变化,由不得他们准备,只见由经文凝聚的建筑拔地而起,塑造出一个新的子游城。 几人置身其中,看着天地变化,感叹这阵法果真精妙,鬼斧神工。 “这云游道人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温颂略有些不悦,又是找阵法,如今又把他们送到阵法里来,这第一关到底是破了还是没有破,玩什么梦中梦,境中境? 望若絮倒是觉得有意思,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提议不妨一行人一起去这个“假”子游城逛逛。 “正有此意啊,我们一同入阵,也算是个缘分,交个朋友一起逛逛也未尝不可。” “在下祁夜州凌空游大弟子祁夜肆,字修,幸会。” 未曾打过招呼的四人也是拱手行礼,报上名号。 “温州傲梅殿温迎、温颂,幸会。” “望州海潮天望千萧,字澈,幸会。” “修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说这话的是初随空,扇挡身前,微微颔首。 上七州之间关系亲密,非寻常州能相比的,各家或多或少都让弟子与其余六州多来往,也方便日后行事。这初州与祁夜州算不上世交,初州两兄弟与祁夜肆也是前几个月认识的。 温迎见几人脸上都带着些疲惫的神色,下意识看向阵外的子游城酒楼的方向,没想到那个方位附近也立着一处酒楼。 “大家都忙了一夜,不然先歇息一会儿再来想破阵一事?” 温颂打了个哈欠,第一个表示赞同,其余几人也是纷纷应了下来,揉了揉手腕,收了佩剑,三三两两前后朝着那酒楼过去。 “我和初晏在秋暝居山下的玉螺城认识的,就是那个有金钱城一称的那个。我当时可太倒霉了。不就是造了个阵法杀了一群沙兵,可能威力大了点,就被初晏追了三百里,从城内追到城外去了。非得逼着我自爆身份才肯停下。” “我俩这算是不打不相识。”祁夜肆说完还故显亲昵的拍了拍初苍明的肩膀。 闻言的初苍明没有解释什么,径直走在最前面,给几人都定了上等房间。初随空倒是扇子一收,饶有笑意阴恻恻的看着祁夜肆,替他把没说完的那部分补全了。 “是啊,造了个把一座山炸掉的阵法,只杀了十个沙兵,又说兄长的剑好看,抢了剑鞘看剑名,扔出来戏耍人的符箓是痒符,只是被兄长追了三百里。” 这换做其他人如此对待初晏君,早就被他提剑砍了,也就祁夜肆有身份有修为,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心,敢如此胆大妄为,在初晏君手下活了下来。 “哎呀呀,我不过是跟他开个小玩笑嘛,况且那沙兵来势汹汹的,我以为起码二十个起步,谁知道就十个。” 望若絮听完不由得笑出声来,初晏这人端庄守礼,被人扔了痒符,还抢了剑鞘,恼羞成怒追了那人三百里,怎么样都觉得很好玩。温颂更是直接笑出声来,还不忘说道, “修兄,你这是该的,换我挨了你这一连串的东西,我得劈死你。” 一群人里有几个本就大大咧咧自来熟的家伙,很快就打成一片了。祁夜肆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反正自己现在还好好活着,没事没事。 “初晏君宽宏大量,我为了赎罪可是在秋暝居干了好一段时间的苦力。” 一说到这个苦力,穆壹就想到他当初急匆匆的千里传音,只听到里面苦兮兮的说道,让他赶快来救自己,编个什么理由都好,自己在那个严肃压抑的地方快待不下去了,紧接着是一阵哭天抢地。 着实是好笑。 “诸位休息一日,明日再行破阵之法。” 初苍明将门牌递给几人便先行上楼,其余的也都回到房间休息。 下午,望若絮耳力过人,老早就听见楼下有吵闹声,本想着蒙头继续睡,但楼下实在是吵嚷的经久不衰,逼得她只能起床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走到三楼楼道,向下眺望,只见一个淡蓝衣裳的女子带着斗笠,悠然自得的坐在说书人最前面那喝茶,旁边是几个大汉吵吵嚷嚷的怒斥声,越逼越近,大有一副动手的姿态。 “最见不得仗势欺人。” 翻身从三楼一跃而下,衣摆飘扬,挡在了斗笠女子的后方,直面那群大汉,剑未出鞘,但闻剑鸣。 “几位围攻一个姑娘,算什么好汉?” 领头的大汉双手叉腰,足足比望若絮高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不屑的说道,“你谁啊?这有你什么事?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揍!” 那人灵力紊乱,算是个杂门的,却气势汹汹,看起来就是地皮流氓一类的,这种人最好对付了。 “谁揍谁还说不定!” 一掌拍向那人胸脯,速度快的惊人,大汉没有防备直接倒飞出去,砸烂了身后一张桌椅。其余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斗笠女子终于是动了,但不过是将茶盏放了下来,只是轻轻一置,就将除望若絮以外的人全都震飞。 周围人倒了一圈,倒是让望若絮有些措手不及。 原以为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没想到还是个高手。也对,刚刚在楼上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应该猜到,此人实力不俗。 “姑娘好修为,不知师从何处,叫什么名字?” 熟悉望若絮的人都知道,这厮是想和这姑娘切磋一番了。 “无师,天地散人,望…舒。” 语罢,那人消失在原地。望若絮没有听清她中间那个字叫什么,回头去问,却发现她只留下一袋银两,是赔砸坏桌子的钱。 “倒真是个神奇的人。” 此时,台上说书人并未停下,一拍惊堂木,抑扬顿挫的道出最后一出戏——行走人世不知休,四方散人忆往秋。 望千萧睡得浅,平日里休息的也不多,小憩一会儿便去了客栈后面的竹林里独自坐着,下下棋,倒是错过了大厅的那处事,不过碰上了个人。 “下的是谭山似的那局残棋?” 此人声音熟悉,清亮好听,是让人一听就忘不掉的声音,望千萧抬头看去,那人背对着光,面容却是清晰可见。 “正是,请坐。” 初随空也不客气,坐在望千萧对面看着他研究棋谱。初随空只比哥哥小了两岁,初苍明去了禁地之后,他身侧就没有人伴陪着,娘和爹也忙,他就自己在万书塔那研究棋谱,也养成了喜欢看别人下棋的习惯。 竹影斑驳,翠绿飘香。天边的日头透过层层枝叶遮挡,落在二人的肩上,眼前的棋盘上,洒在晶莹剔透的黑白子上,带着些暖意,让人只觉得舒服。 二人一蓝一青,在林间下棋颇有高山流水的味道。 不过是自己太过无聊了些,看望千萧下棋也是看得入神了。心中想一步,望千萧下一步,想三步,望千萧下三步。明明二人什么都没有说,望千萧的每一步却都和初随空出奇的一样。 初随空来了兴趣,伸手拈了一枚黑子,不过只是看着棋盘,没有落下。望千萧也注意到了这举动,他也无聊,这人看着还算聪明的样子,便随他试试。 思罢,落下一枚白子,便收回手看着那人。初随空见对方还没有落子,微微一笑,桃花眼在棋盘上巡了一圈抬眸看向望千萧。此时恰逢一阵风来,他耳后发丝微微飘起。 望千萧暗自说了一声,日光晃眼。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初随空随即落下一子,出乎意料的是和望千萧想的一样。这一手很妙,带着望千萧独有的棋路,望千萧很久没有想和别人下一盘的兴趣,今日突然有了。 “不妨下一盘?” “好啊。” 曾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伯牙子期,今日也有竹林弈棋的随空千萧。 望若絮见天色尚早,没到天黑的时候,就打算先去外面逛逛,看看有什么地方是可疑的,或者哪里有关卡的线索。 “假”子游城的布局与阵外的还是有些许区别,比如百姓不如平日里的多,行商的也少,就是一个偏远的普通城镇。街上稀稀拉拉有百姓挎着篮子,挑着担子,穿着也与阵外的有所不同。 不知道在这里,海潮天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不好了!那群怪物又来了!” “快逃啊!” 闻言,望若絮随即拔剑看向百姓逃离的相反方向,只见沙尘滚滚,像是有什么东西朝着城内急速跑了过来。既然是怪物,那还是拦在城外的好! 说罢,瞬移之际来到城外,眼前一幕倒是并无什么新奇的,一群数量在十个左右的沙兵。 沙兵这东西很邪乎,从暮疆那传出来,最强大的一种就是腐朽之气孕育的纯粹沙兵,没有意识,但实力强悍,只知道杀人嗜血。另一种就是沙兵的腐朽之气浸染了活物,导致活物变成沙兵,这种有意识,但实力比不上纯粹的。 但好在望若絮所处的那个时代,暮疆已经被封印,纯粹沙兵已经出不来了,散落在朝域各处的沙兵都是被腐朽之气浸染的。 那沙兵迎面一道重击而下,望若絮抬剑抵挡,后退两步,随手甩出一道阵法将城门牢牢护住! 不对劲!它绝对不是普通沙兵! 是暮疆的那群! 第8章 千年景重现,谁知真或假 “断山破海,决云裂苍,攻!” 一道剑气直直劈向那沙兵,他嘶吼一声丝毫不怕疼痛,立刻朝着望若絮撕咬过来。她一剑挑开沙兵的爪刃,向上跳起一剑劈断它脖颈,但是还有其余几头,五六头沙兵一同围攻她,应对着实是吃力了些。 “万水化形,天辰地泥,破!” 只见青衣急速飞来,聚朝剑在空中划过剑气,挡住沙兵进攻望若絮的动作,剑主人落在她身旁。 “多谢了初晏。” 望若絮朝着她露出个微笑,随后起架再次穿入沙兵当中,与其周旋,初苍明也没有停下,随着她的步伐一同斩杀沙兵。 从暮疆那腐朽之气弥漫的鬼地方出来的沙兵就是不一样,没有痛感只知道杀人,都不能称之为活物! 两人衣摆微脏,望若絮原本想着纯粹沙兵少见,摸清楚其攻击的手法和特点,现如今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留着这群沙兵。 拉着初苍明的衣袖退出那群沙兵的包围,随后让他站在原地别动,把剑借她用用,初苍明没多说将剑递给了她。 只见望若絮再次闯入圈中,将初苍明的聚朝剑插入其中,随后脚尖轻点剑柄端,腾空而起双手展开,金光乍亮,凭空出现的阵法将所有沙兵笼罩其中,以望若絮的慈生剑为阵眼,以聚朝剑为护法,灵力四溢。 “五行归墟,太初一气,开!” 阵法大开,卷起狂风,初苍明抬手筑下一道防护罩挡去风沙,默默的看着半空中的望若絮在漫天金光当中神采飞扬,发丝飘起,那张脸清晰明媚。 阵法落下数十道利刃,贯穿沙兵身体,不多时就全部诛杀。散发出来的腐朽之气,也被朝域第一剑慈生剑净化。 他先前还略有不解,这朝域第一剑慈生供奉朝石前数百年有余,怎么就偏偏落在了一个九岁之人面前。这一不解,在海川并蓄阵出来之时有了初解,从此他便记得这一素未谋面的天星。 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有了终解。 沙兵全部被杀,望若絮落在地上将聚朝剑拿了起来,收了自己的慈生,又拿帕子将聚朝染上的尘土,还有自己刚刚借力踩的地方都擦拭干净了,方才还给初苍明。 “剑与主一心,聚朝当真是沉稳内敛,颇有实力。” 初苍明接过剑,淡淡回了一句,“慈生,不愧为朝域第一。” 望若絮毫不谦虚,直言不讳说道,“那是自然,十年前我欲救一户人家,却奈何手中没有武器,它就跨越千里飞入我手中,帮了我,也帮了那个孩子,当然是最有灵性的。” 说这话时,望若絮腰间似乎还有发光的迹象,想必是慈生赞同了她说的话,看到如此,望若絮不禁一笑。初苍明只觉得自己心中有根弦动了,弹出一声不知名的调子,在心中久久回荡。 二人一同步入城内,隔着老远就看到其余人在四处看着空旷的街道,窗门紧闭的商铺,适时吹来一阵微风,天有骄阳,温迎与温颂同撑一伞挡阳,祁夜肆拿着穆壹的扇子也挡着,就属初随空聪明,走在房子的荫蔽下。 “诶,你们怎么先跑出来了?” “这城里的百姓呢?怎么突然间都不见了?” 祁夜肆和温颂先后发问,望若絮走到几人身侧才开口说道,“城外来了一群暮疆的沙兵,百姓应该是躲起来了。”说到此处,望若絮却也疑惑起来,按理说这里是子游城,几百年来都在望州的庇护之下,为何沙兵来袭,会没有安阁弟子出现? “阿澈?” 望千萧自然是明白了望若絮所想,但左右思索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事情?” “城中萧瑟不少,不论是住户还是商铺,远不及阵外的子游城七成多。若是还要什么事情……” 一侧的初苍明忽而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城中百姓,人人皆有些许灵力。” 此话一出,在场人脸上都有了不一样的神色,这下事情就精彩多了。 要知道,在阵外的朝域当中,只有入了各州首府的人,成了弟子才会修道,得到所谓的灵力,这城中居然人人都有些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随空只是一瞬,就猜到了这种可能。 “千年之前,七位仙人献祭自己创立上七州,结下暮疆结界,这才阻止了暮疆对朝域的侵袭,在此之前,人人都修道以自保。如今暮疆沙兵尚能入朝域,怕不是阵中时间在千年前?” 望千萧所想与初随空一样,甚至于说出口的话都差不多,让这位文曲星不由得多看了那青衣执扇少年一眼。 “对,若有别的事情,我遇到了一位修为极强的斗笠白衣女子,她告诉了我名字,但中间那字没听清,叫望什么舒。” “望鹤舒?”望千萧上前一步确认道,望若絮抬眼与弟弟对视,两人眼中是不言而喻的明白。 “望州之祖,望鹤舒!” 相传,望州之祖望鹤舒,是天地间第一位最接近修道之人最高境界——化神境的人,她从蛮荒处出生无父无母,在建立七州之后,于浮光山化为尘埃。也有人说她未曾消逝,而是将自身融入朝石,庇护朝域千年。 “那就能确定了,如今我们身处千年前的子游城,那破阵的关键是什么?”温迎仔细想想,温州境内的书库当中关于千年前的事情记载也是十分稀少,大多都是一笔带过的,如今倒是个难题。 “关于望州之祖的事情,海潮天内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生如何死如何无人知晓。但云游道人既然知道这号人物,又缔造了这般幻境,估计破阵之诀,就是与望鹤舒有关。” 望若絮摇摇头,表示作为望州人,他两也很无奈,毕竟是一点都不清楚啊。 眼见着好不容易出来的线索又断了,众人不免得有些泄气。 “诶!怪物跑了!怪物跑了!” “那几个孩子怎么站在外面?!太危险了啊!” “叫他们进来!进城的人没和他们说这些东西吗?” “各地哪里安全?出门都要知道的事儿啊!” 周围的百姓吵吵嚷嚷,饶是刚刚不清楚现在也该知道了,现在的子游城并不太平,时时都有沙兵侵袭,也更加坐实了这里是千年前的事实。 “快走。” 是那斗笠少女!只见她身子婉若游龙,不过轻盈一摆,几人就被顺水推舟的送去了附近的高楼处,正好俯视楼下的街景。看不清那人面容,只看见腰间佩戴的宝剑与望若絮的十分相似。 她一人一剑,斗笠下是模糊的面容。飘飘忽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当中,仿若传说中的仙人,不,她应当就是仙人。 “不是我说,咱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另一侧,从不知名的百姓房中走出一名暗红衣裳的少年,手中空无一物,走的姿势吊儿郎当的,像是来这散步似得,与望鹤舒一般带着斗笠,不过他是与衣服相衬的黑薄纱。 “有啊,就你那张脸能吓死别人。”又一道身影闪现在二人身侧,紧接着又落下三道身影,手上武器各不相同,统一的不过是都带着斗笠遮住面容。 高处的几人不明所以,相互看看,都保持默不作声。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天雷滚滚,震耳欲聋,光是听见都让耳朵有了疼痛感,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周围的房屋开始晃动,高楼尤为明显,不少碎屑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几人稳住身形继续向下看去,不少房屋都出现了裂缝,可见这阵仗究竟有多大。 再看街道上的六个人都没有动,这天地将塌的情景仿若与他们无关。 站在望鹤舒身侧的一名淡黄袍少女,手持符箓低声念了一句口诀,随后符箓自燃,灰烬化作千百枚符箓,四散而去围绕着子游城布下天罗地网。 “要到了,你打头阵。” 望鹤舒拿剑顶了顶暗红少年的胳膊,那人叹了口气好像低声和她说了什么,就连耳力过人的望若絮也听不清。 在看到望鹤舒点点头的时候,那道身影快速离开,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冲城门外而去。刚刚那路沙兵不过是探路的,探到了这里实力不俗,派了大量沙兵前来攻占。 “暮疆里的不是一群没有意识的吗?为什么这群沙兵这般聪明。” 初随空也看出了这群沙兵的策略,不由得发出感叹。若是不明白这对他们来说是什么意思,大概能理解成家里的蟑螂老鼠有了意识,知道怎么咬你吓你最有效,知道如何才能成功霸占你的家。 “且看看。” 初苍明让诸位按兵不动,自己却已经抚上聚朝的剑柄。 远处传来一道比漫天黑雷更强烈的爆炸声,淡黄袍少女低声啧了一下,双指并拢催动上方符箓组成防护屏障,护住了看起来坚固的城门。 响声停止,除了望鹤舒以外的其余几人立刻来到城外,协助那名黑红衣少年。望鹤舒只是轻飘飘的来到子游城上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左右滑动,千百符箓全部集中到她周身。 她做这一切,仿佛都是随意的,漠不关心的。 双指并拢,朝着前方随意又有力的一指,符箓化阵,天地骤暗只见阵法散发的金光,紧接着是一道道强有力的灵力光束从阵法当中射出,不过须臾之间,只听见天崩地裂的声音,还有沙兵哀嚎。 一切结束。 第9章 不知眼前人,不见当年事 眼前白光一片,等高楼上的几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酒楼内。陈设还是“假”子游城的陈设,刚刚所见仿若一场梦境。 “那人是望鹤舒?” 温迎看着那恐怖如斯的实力,符箓化阵,空中都是阵法,每一个射出来的光束都蕴含着极具杀伤力的灵力。 还有几人尚在疑惑当中,还未从刚刚的场面反应过来。初苍明轻叩桌面,吸引众人注意力。 “如今看天色与我外出寻风烟君无异,想来是设在阵中的幻境。能让云游道人如此设置的,那六人就是关键线索,我们八人分头去寻。” 几人都觉得说得有理,于是也不再等待,速战速决,拿到海纳晶也能趁这个时间多修炼一下,在比武前抱抱佛脚。 望若絮与望千萧一起,温迎温颂自然不用多说,剩下四位少年自然分头行动。 街上人似乎比刚来的时候多了一些,望若絮和望千萧行走在百姓当中不免得有些惹眼,在这个时代能穿着如此体面的非富即贵,路上行人也不由得多看两眼,更多是因为二人生的漂亮俊俏,面容又十分相似,引得百姓好奇。 这样的人为何会千里迢迢来他们这个小城上? 虽说不如阵外繁华,但子游城如今也是有些许商铺,卖一点寻常玩意的。 “诶诶诶同道人,我看二位有缘,不然给二位算一卦?不灵不要钱。” 望千萧的衣袖被人拉住了,望若絮见状低眼看去,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头上蒙着纱,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望千萧不喜人触碰,望若絮便蹲下来拉住那人的手,说道, “你这话说的,倘若你算的是十几年后,我怎么知道灵不灵?到时候不灵,又上哪找你去?”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千年前通行的钱币是如何的,就从荷包当中拿了一锭银子出来。 那少女一见这么大的银子立刻两眼放光,拉着望若絮来到自己摊前,带着淡淡泥土味的脏布上面零零碎碎的摆了很多东西,破了一角的八卦阵,几张画的奇奇怪怪的符纸,还有一些龟壳一类的东西。 望若絮看向望千萧,眼神告诉他让他过来看看,其人微微蹙眉,又看向阿姊不容反驳的眼神,只能来的摊前半蹲着。 “来来来,先看这位姑娘的。”拿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铜钱贴在望若絮眉心处,只闻到铁锈味,不多时竟然真闪了一丝微弱的光出来。 望千萧有了些许兴趣,但想想如今是个人人都有灵力的时代,这点光倒是并无稀奇。 “你……” 她眼中略有迟疑,望若絮倒是好奇,凑近了一步问,“如何?” "命硬不怕运来磨,少年受尽人间苦,一朝浮光便作无。" 这个批命箴言倒是有意思,说她命硬还得受苦,但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望若絮也是这般问了,少女眼神真挚,看着她信誓旦旦的说道, “总有些事情得到了时候才能知道。我既然收了你钱,自然会用尽本事给你算的,童叟无欺!”看着她拍拍胸脯保证,望若絮倒是被逗笑了,连连点头表示相信。 说着少女就将脸凑到望千萧身边说道,“哎呀呀,这位少年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人,来来来我也给你算一卦。” 感受到望若絮在衣摆底下扯了扯他,望千萧也只能无奈答应下来,将一锭银子交到少女手上,就忍受着那充满铁锈味的铜钱贴在自己的眉心上,只是一小会儿他都觉得受不了,想立刻把铜钱摘下来。 “嗯……慧根深种,顺遂如行云流水。月缺难圆,心灯寂灭;独对青灯,终成世外孤鸿。” 其他暂且不说信不信,但这第一句必须信啊,谁人不知望千萧这文曲星的名号?望若絮点点头,但后面就不大好了,难不成阿澈真就要成一个六根清净超脱世俗的人了? “小姑娘,他……一点情爱都没有吗?” 少女沉思片刻,叹了口气。望千萧倒是觉得并不可信,这种半吊子嘴里谁都能说是慧根深种,就是没慧根的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自己有慧根,与其相信这些,不妨多修炼几日。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诶诶诶,谢谢姑娘!” 望千萧着实觉得这少女说的不真,也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便拉着望若絮的衣服起身快布离开。倒是望若絮饶有兴致的和那人道别。 另一侧,温迎温颂走在街上,过往的人不多,街边还有人叫买着冰糕吃食,远处是在卖炖羊羹,街边人穿着倒是略多了些。忽而一阵冷风袭来,夹杂着霜雪,温颂的鼻尖悠悠落下一枚雪花,这才发觉不对劲。 温迎温颂二人是温州极寒之地来的人,怎会对这风不熟悉?可子游城属于望州一处,不可能有如此寒冷的风,这是发生了什么。 “等等……炖羊羹是冬季才会吃的东西,阿颂不觉着一路走来百姓身上穿着有些多了吗?” 温迎拉住了温颂的手,二人站在原地越来越多的雪落在了二人身上身侧,温迎伸手接下一枚雪花,融在手指尖,是真的。原来不知何时她们已经进入了阵法当中的幻境。 “这幻境来的毫无征兆,走的也是摸不着头脑,云游道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见四周的人都穿上了冬季的棉服,要么是御寒的衣物,虽然破但总比二人身上的夏服保暖,周围人也不免得投来诧异的目光。温颂略有些不满,从进入阵法之后她们就一直处于接招的姿态,云游道人也不给个明确的方向,就这么耗着。 着实是无奈。 “不急,不论如何,接招便是。” 温迎倒是看得开,牵着温颂的手继续四处走着,想看看这琢磨不透的幻境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百姓似乎都在朝着一条街道聚集,有行色匆匆的,有愁眉苦脸的,总之,不是高兴的。 穿过两条算是冷清的街道,又拐进了一条人头攒动的地方。这里混杂着各种集市上会出现的味道,但合在一起刺鼻又难闻,充斥在周围的环境里,二人不由得皱起了眉。 寒冬腊月里,一道带着热气的香气飘进二人鼻中,周围的人开始吵嚷起来,人群向着一处地方快速涌去,将温迎温颂也不受控制的朝着那边挤了过去。 温迎示意温颂:且将错就错,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温颂只能微微点头,伸手拉住了阿姐的衣袖,以防二人走散,跟着人群朝着一处远远望去冒着白烟的地方走了过去。 人群缓慢的停了下来,而那处冒着白烟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情况了,是一个膝盖高的台子,上面有十几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勺子和碗,看起来是在施粥。 温颂微微踮起脚看向了高台中间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弯腰施粥的女子,温迎也看到了。素白色衣服的少女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漫天飞雪与她融为一体,她带着一只梅花素簪子,忽而直起了腰看向了台下。 一时之间,三人对视,雪下的更大了,少女的面容在清晰一瞬之后再次模糊下去。温颂却不由得拉紧了身侧温迎的手,只因为那张脸和温迎太像了,明明是双生子,可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温颂就觉得她与阿姐长得更像。 眉眼间温柔似水,处事不惊的神色,都更像是温迎。 “师妹,你怎么了?” 那少女回过神看向身侧的师兄,只是微微摇头,继续施粥,说道没事。 余光却不免再次看向不远处温州双姝站过的地方,却不见二人身影,她只当是自己眼花了一瞬。 温迎温颂被大雪淋了满头,等到扫去眼前遮盖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天地,她们又回到了阵法当中的假子游城。 先前看到的幻象,好像真的只是让她们看到一般,不得干涉,无法干涉,就如同看台上人唱戏,不过台下观众。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温颂也不觉得云游道人是在耍自己了,反而勾起了兴趣,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去与他们汇合,再行商议。" 二人紧接着调转了方向,朝着她们今日落脚的地方回去,早些与其余几人汇合。 酉时三刻,到了寻常吃饭的时辰,这时的酒楼比平日里更热闹些。算不得天香楼那种富贵酒楼,来的都是显贵富绅,这里多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一楼大厅人多得让双姝找不着其余人在何处。 望若絮和望千萧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先一步回来了,包了个房间点了八个人吃的饭菜就在那等其余几人。没想到其余人都到了,就温迎温颂还没有回来,望若絮就差给二人弹道传音过去了,好在双姝及时推开门进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 “又进了一个幻境,看到了些不知道意思的画面,就来晚了些。” 温迎倒了两杯茶,看妹妹滔滔不绝的讲着,分给温颂一杯,就在一旁弯着眼睛听她说。 “诶诶,巧了不是,我们也是啊。” 祁夜肆大手一挥指了指身侧的初苍明,初随空,穆壹还有自己,独独没有指望州双星。 第10章 血月凌空照,最终破阵时 “怎么?运气最好的天星竟然没看到幻境?” 温颂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望若絮,饶有趣味的问道。众所周知望若絮的灵缘可是最好的,七岁得到朝域第一剑,又是顿悟又是突破的,十三岁灵力直逼朝域大能,现如今修为更是成谜,这家伙没遇到幻境倒才是奇怪的。 “今天出奇的顺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半路甚至拉着阿澈去算了命。” 望若絮摆摆手,听完这群人看到的幻境她倒也想去看看,每个人都不一样,说的她都好奇了。 “什么算命?我也会啊。”他作势伸出手要给在场的看看命数,被一旁的穆壹先行伸手拦下了。 祁夜肆所在的祁夜州号称鬼州,州内百姓与其他地方并无差别,但首府弟子行踪不定,鲜少有人见其面荣,多擅长奇门遁甲,易经卜卦,阵法画符一类的东西。 首府的名字也取自“其名为鬼车,夜载百鬼凌空游”一诗中的“凌空游”。 “就是常见的算命,改日出了阵法再找你算一卦。” 几人边吃着饭,边聊着接下来的行动。一桌人来自上七州各个地方,性格各异,身份略有相同,居然像是多年老友一样聊得开怀。 夜色已经暗下,繁星点缀上空,屋内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此时的温迎接到了一封传信,只是一眼温颂就认出来是谁的手笔,不由得露出嫌弃。其余人倒是好奇的紧,究竟是谁能让温州双姝面色迥异? “谁啊谁啊谁啊?温迎快说说。” 望若絮的脖子已经伸出二里地了,想看看那信上内容和署名,温迎只是看完信上的内容露出一抹笑,随后将信收了起来,倒是没让望若絮得逞。 “是寒州大弟子寒光暮,字霄。寒州的弟子比我们晚了一日到,寻了两日不见我们踪迹,故来询问。” 初随空打开折扇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着温迎,唇角弯弯像只狐狸一样看着望千萧,望千萧与他对视,倒是明白这人想说什么了。祁夜肆见才认识不久的两人都开始使眼色了,觉得十分奇怪。 “不是,你们两个使什么眼色?说来听听?” 望千萧没理会,回头头去看着自己的茶盏,初随空折扇半收抵在下颚,故作神秘的说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话音刚落,一行人就都明白了。 “哈哈哈,还是初勉会说话,我赞同!” 望若絮听完就觉得好笑的不行,哪有这样说的?再看温迎耳尖泛着红,显然是被点破了。温颂狠狠看了一眼初随空,也没有否认,看来是真的了。 祁夜肆也带着笑了起来,没想到秋暝居那么古板的地方,居然养出了初随空这样的人,像是个风流公子一样,说出来的话也是有趣。 “对了,说到这个溯洄从之,溯游从之……我好像想到在秋暝居见过的一个人?” 祁夜肆也学起初随空开始故弄玄虚了,初随空心下一惊,这可不兴说啊,伸手欲拦住祁夜肆那口无遮拦的嘴,没想到他嘴皮子动的还挺快。 “扶州的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来着?嘶……”祁夜肆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初随空松了口气想要打断,没想到这人又快了一步,脱口而出,“扶无忧!我想起来了。” 好了……兄长自求多福吧…… “扶州扶无忧?就是哥哥十九岁继承州主之位的那位?” 温颂倒是略有耳闻,又添了杯茶问道。祁夜肆郑重的点点头,看向初苍明的眼神凝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稳稳放下,这一出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钓足了胃口。 “这是我见过……最热情最活泼,也是最锲而不舍的人。” “怎么说?”望若絮与温颂动作统一,都向前探了一些身子,温迎望千萧也是动作统一的把二人拉回来,按凳子上了。 青袍的谪仙人淡淡品茗,热气缭绕,他透着白雾看了一眼祁夜肆没有答话,反而是朝着望若絮那边抬眸,缓缓开口,“之月的朋友,两州关系好,便时常串门。” 几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望若絮温颂同时看向祁夜肆,微微眯眼看着这家伙接下来要说什么,没想到他略有无奈的耸了耸肩,摊开手不说话。 望若絮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被下了静咒。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也太惨了,不过随手一挥祁夜肆的静咒就被解掉了。 初随空一挑眉,朝域两位绝世天才之间的较量,这算不算风烟君的一胜? "哈哈哈,既是如此便不问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望若絮见初苍明不愿说,也就不追问下去了,拉着温颂,和温迎对了个眼神,便起身同几人告辞离开。 初苍明随后起身告辞,初随空和望千萧还约了棋就不奉陪了,余下两个人便借着兴头,去城外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细看的。 要说这阵法当中的古怪,除了时不时会看到的幻象,倒也没什么了。可这幻象让人看了一头雾水,让人摸不清究竟要干什么。 饶是祁夜肆这个阵法天才,也难参透其中规律一二,便想着偌大的阵法总有疏漏的地方,那疏漏便是破阵的关键,正好二人还有兴头就出来逛逛找找。 “你觉得疏漏会在城外?” 穆壹脚步轻盈,跟着前面身影如同鬼魅的祁夜肆在子游城外四处寻找。玄衣少年的速度极快,三两个眨眼间已经到了数里开外,穆壹看起来像是闲庭漫步,却始终与他保持不多不少的距离。 “幻象这种东西要废不少功夫才能做的完美,他既然城内下了这么多的幻象,难保城外没有纰漏。找找万一找到了呢?”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纵然是镇守凌空游的那种千年阵法都能被祁夜肆找出破绽来,这种云游道人设下的阵法难保不会有什么纰漏。 “话说你当初找那纰漏找了多久?” 这事是他后面听祁夜肆无意间说起的,他当初受够了暗沉沉的凌空游,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逃出去玩玩,就趁着练功的时候在结界附近乱逛,想找个洞之类的钻出去,结果发现还有镇守结界。 废了他一番功夫才想到法子逃出来。 “大概……一日?我爹那会儿还夸我练功认真呢,别的弟子都走了,就我没走。” 祁夜肆说的随意,但穆壹倒是不由得佩服起来。千年阵法,出自初代祁夜州先祖之手,历经多少代阵法大能修复补充过,其中精巧奥妙更是不必多说。祁夜肆居然仅仅凭借一天就找到了漏洞,破解并离开了凌空游。 “那我对修兄破解云游道人的阵法拭目以待啊。” “说来就来,落去下面看看。” 祁夜肆先行调转着力点,腰身一转,人已经出现在了地面上,周围似有灵力涌动,伸手触摸却又没什么不同。 “如何?” 穆壹在他身侧落地,祁夜肆随手拿出自己的佩剑,又拿了个八卦阵出来,随后盘腿坐下利用八卦阵在四周寻找着,穆壹则是在一侧为他护法。 约莫过来两刻钟,祁夜肆做的手脚够多了,就连身侧的穆壹都感受到灵力涌动变多了些,看向祁夜肆等着下一步动作。 “要不要先告诉他们?”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阵是一体的,我们破了,他们自然就破了。” 祁夜肆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手中的八卦阵转个不停,很快这一块的幻象开始震动,灵力从一开始的有条不紊开始发生混乱,而混乱都是围绕着祁夜肆运转的。 紧接着一道灵力涌来,这是! “阵法自护!” 穆壹伸手去抓祁夜肆衣裳,两个人一同被阵法自护产生的灵力拍出子游城,落入一块不知名的地方。 另一侧,其余几人在各自房中休息,直至四个时辰后方才有人醒来,无人意识到这祁夜肆和穆壹失踪了一晚上。 “这天,怎么不见亮?” 初随空的作息一向规矩,睡得不多不少,都是三个时辰,今日既然是自然醒的,便没有早起了的道理。他心下意识到不对,随即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只见天边一轮血月高悬,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大地,偌大的子游城布满了沙兵的踪迹,腐朽之气四处弥漫,俨然一副已然攻下了此城的模样,耳边是沙兵低低的嘶吼,空气中带着腐烂和血腥的味道。 他心中警铃大作,正欲去寻其他人,却在不远处的街巷里看到望千萧抱着一个孩童,正狼狈的躲避蜂拥而至的沙兵,眼见深受包围圈中,初随空也顾不得那么多,飞身而下。 一剑斩断沙兵去路,拦在了望千萧身前。 “欲伤他,先过我。” 手腕用力朝着那群沙兵面门扫去,左手掐诀灵光闪现,眼前沙兵被掀翻在地,受灵力灼烧消散。他回过头去看望千萧伤势,没想到望千萧已经不见了踪影,留下一枚他们刚来子游城拿到了令牌。 “啧,被摆了一道。” 再看原先酒楼的位置,已经被逐渐升高的楼房遮盖,四周建筑不断向上爬升,沙兵也朝着他聚集而来,初随空双眼微眯,单手拿符,右手拿剑与沙兵在这空巷当中缠斗。 第11章 血月凌空现,最终试炼时 温迎与温颂睡在一起,没有人叫钟,二人是睡到自然醒的。起来也是感觉到一丝异样,随即同样是推开窗户看到了天边高悬的血月。 “这是云游道人的考验了。” 温颂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找望若絮他们了,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推开门,欲开口,没想到一只沙兵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正裂开嘴巴守在门口,温颂被糊了一脸的腐朽之气,怒从心底起。 双手甚至未动,仅凭意念就将这沙兵震飞出去,碎的彻底。 “真是恶心啊!!!” 温颂拿着帕子裹上灵力就往脸上擦,一边擦一边骂,温迎则是出门查看情况,不出所料的整个酒楼都被沙兵占领了,刚刚的动静大了些沙兵都朝着楼上涌来。 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个会被困死在楼上的。 “温颂!” 温迎喊了一声妹妹,温颂转过身来抓住阿姐的手,二人一同从楼上跳了下去,径直逃出了酒楼,一路上沙兵密布,形态恐怖,远看与人形无异,近看却是一张张面容可怖的“脸”。 “风烟他们怎么办?!” “酒楼如此浓郁的腐朽之气,他们定然不会察觉不到,如今未出现肯定是遇到其他情况了,我们先找个安稳地方,再去寻他们!” 二人脚下生风,朝着墙头飞去,却不料这墙头突然升高,脚下没了踩着的地方,身形不稳摔了下来,若非温迎及时拉住温颂,这两人就要掉沙兵嘴里了。 “当真是有意思!” 温颂抽出自己的焰晶鞭,猛地朝下一抽,最先接触到鞭子的那群沙兵顿时死在原地,催动灵力灌入焰晶鞭当中,那一片倒地的死尸就灰飞烟灭了,为她和阿姐腾出一块落脚的地来。 眼见沙兵越来越多,二人深知在此处缠斗不是正确的选择,于是减少消耗,凌空而起企图找些什么能落脚的地方,暂时避避观察局势。 “阿姐,风烟没回,望澈也没有回。” 温迎闻言眉头紧锁,血月来得突然,想必就是要她们寻找到破解之法,但偏偏将所有人都分开了,想来是有些什么得要所有人一起才能发现的。 “不急,我们先避开。” 二人的身影逐渐远离酒楼。 视线再次放回酒楼内,而此时,屋中唯有望若絮未曾醒来。 待到望若絮睁开眼睛之后,她打了个哈欠坐在床前,体内的灵力比尚未真正清醒的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望若絮忽而看向了窗外,一切如常,又看向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望若絮撑着脑袋浅笑一声,弹了一珠灵力到窗前,透过窗纸感应到就在房间外围,有一层阵法,这云游道人是真的喜欢钻研这些东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伸手推开了窗户,如他们一般见到了那轮高高悬挂在天边的血月,如此鲜红夺目,带着诡异的光芒,投下的鲜艳月光照耀在满街的沙兵身上,整个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血月凌空,沙兵当道,前辈莫不是年纪大了,总想着会有大灾大难?” 她站在窗前向外喊着,没有人回应,看来这云游道人还沉得住气。望若絮也不废话了,提剑跳出窗外,转身朝着酒楼最高处上去,谁知这酒楼就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无论如何向上飞升,都没法到达最高层。 望若絮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抬剑朝着酒楼用力一劈,酒楼应声而倒,轰隆隆的声响引得无数沙兵为之振奋,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所在的位子围了过来。 她没有在意,把酒楼砍倒了,那最高层不久在眼前了吗?她推开窗门钻了进去,迎面与一沙兵碰上,望若絮眯眼手中凝力一击,那沙兵显然不是小喽啰的货色,竟然接下来了。 随即起身朝她攻击,一个沙兵居然跟人一样灵活,望若絮倒是有些兴趣,这云游道人是在哪遇到的沙兵,让他在幻境里还能造出一个差不多的来,可见印象深刻啊。 这般想着,手中动作也没有停下,不过越打越觉得奇怪,这酒楼里为何会凭空出现一个沙兵,其余沙兵都是一群出现的,唯独他是单单一个。 沙兵的能力远不止于此,有如此灵活的身法,必定有与之相对的实力,刚开始还能初见端倪,但现在与其说是高估了,不如说是他在避着自己。 挽了个剑花,剑柄狠狠撞在那沙兵胸口上,他踉跄两步,被击到墙上。 望若絮剑尖直指沙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云游道人派你来的?” 他咳了一口血出来,沙兵怎么会咳血? 她暗叫不好,不是吧?!是人?! 果不其然,在她思索到的这一瞬间,沙兵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青袍,谪仙般的仙人如今靠着墙被望若絮的剑尖抵着,嘴角带着血,带着担忧看着望若絮。 “初晏?!” 这……很不妙了…… 望若絮尴尬的把剑收回剑鞘,伸手想拉初苍明起来,不曾想初苍明摆了摆手,随即自己用剑抵着自己站起来了,口中还说道无事。 莫不是……生气了?我说这沙兵怎么如此奇怪,我就应该多想一会儿才是的,什么让云游道人念念不忘的特强沙兵啊,这是初晏啊!能不强吗? “可有伤到?额不是,伤的重不重?” 初苍明点了两处穴位,暂时抑制住了伤势,随即看向一旁满脸歉意的望若絮说道,“无事,对待沙兵理应如此。” 这个云游道人也真是令人无奈,谁会把这么俊美的一张脸幻化成沙兵的模样啊?望若絮见到面容丑陋的沙兵的时候压根没往人身上想,要不是初苍明步步避开自己,她真就一剑刺死了。 “初晏君真是好眼力,一下就认出我了啊……哈哈……” 初苍明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望若絮收入剑鞘的慈生剑,眼中是她那日用慈生剑抵挡了攻城的沙兵那一幕,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回答。 “嗯,剑法精妙,令人不敢忘。” 这话怎么和望千萧挖苦自己一样啊?算了算了,出了幻境再好好跟他赔罪,现在得先破了这阵法才对。 到现如今为止,初随空陷入沙兵缠斗,温迎温颂落入迷巷当中,望若絮和初苍明困在酒楼,祁夜肆和穆壹下落不明,八人组当中还缺了一人——望千萧。 “环环相扣,幻象丛生,让我的同伴都以为不过是又一场幻象,实际上……他们都进入了梦乡。”望千萧坐在棋盘面前,眼前的是一局很久之前的残局,他也没有见过,不过下法古老,想必年头不小。 “前辈下的棋,很妙。” 他坐在一片虚无当中,四周是漆黑的夜,天边是一轮明月,澄澈干净。面前的位子没有人,只有他自己,而他落下一子,那个空位仿佛就像是有了人一般,紧接着从棋盒里拿出一子落下。 没有人回应他,他也不急不慢的跟着下棋,局势越来越艰险,终于在对方落下一子之后,望千萧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与此同时,虚无当中也缓缓出现七道身影,他们闭目打坐,如同七座雕像一般将望千萧围在中间。 每人的身前,还放着一盏烛火,烛火灭,便意味着出局。 望千萧没有看七人,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棋局,他紧接着落下一子,那边却也陷入了停滞。这一步棋,望千萧没有想到下一步,但是先前的每一步,他都想到了。 云游道人不可能知道他的内心所想,能如此的…… 他抬头看向七人,每一个人都闭目养神,每一个人都似乎是真人,呼吸起伏,灵力运转都存在。七人当中的蜡烛各不相同,祁夜肆和穆壹的燃的最快,望若絮和初苍明的最慢,他看向了初随空的。 紧接着棋盘上出现了一步错棋,落在一处必死的位子上。 他就知道。 二人一同掀翻了这棋局,一时间幻象破灭,七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血月凌空,望千萧看到了初随空的桃花眼,春光潋滟,即使是血月,也依旧澄澈。 温迎温颂不断垒高的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祁夜肆和穆壹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而酒楼内,初苍明盘腿坐下,聚朝剑浮在他面前,以己为阵眼,从酒楼向外延伸。 “八方四山,引灵聚气,罩!” 望若絮在身后以慈生剑护法,引灵力入阵。幻象无限向外扩大,初苍明的阵法便也随之扩大,二人在相互竞速,在一瞬间,阵法的速度快过了幻象的延展,同一时刻,望若絮的灵力随之覆盖整座阵法。 “断山破海,决云裂苍,攻!” 沙兵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二人的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那群面容恐怖,形状各异的沙兵疯了一般朝着酒楼涌来,撞开窗户,不要命一般的冲上去想要撕扯二人,却都被慈生剑拦在了十步开外。 “破!” 二人同时睁眼,口中念到同一个字,强大的灵力顿时将整个幻境掀起狂风巨浪,地砖寸寸掀起,沙兵被腐蚀殆尽!【 二人以绝对的灵力轰炸,直接将幻象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