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给我》 第1章 第一卷 箜凭传(上) “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一场秋雨又落一地花……”歌声伴着水声浇落在花苗上,钻入土壤中,引动蚯蚓左右卖力地干活。 嗒嗒——一只手从天而降,连带着泥将蚯蚓提起,不论尽力挣脱的蚯蚓只觉刮来一阵大风,天气冷上几分。 “小野,快进来,外面下雨了。”借过窗棂,一位清秀姑娘探出头,手轻搭在窗台,手环与大理石相触,清脆声响起。姑娘向外张望,向远处张望。不过几时,能在路的尽头见到一个小头,头发湿漉,手臂弯曲挡在额前向这边跑来。几乎是跳来的,有意挑着路走。 过雨一来,土壤可塑性变高了,几分过后原本平整的路上变得坑洼,一坑便是一池塘。 少年精力旺盛,分享欲强,一进门便给呼唤他的人讲起来:“妈妈,今天去大爷家读书,他家可——多书。”正说,女子将毛巾盖在少年头上擦干水分。“那你今天看了什么书?”女子手捧着少年的脸蛋,手掌发热,少年舒服极了,闭眼享受片刻继续给女子讲述:“《箜凭传》,和家里这本一样也是下册,好可惜呀,还以为找到了上册!” “嗯?既然一样为什么又读一遍?” “好看呀,跟着箜凭一起游遍龙国,经历冒险最终打败大魔王,很有趣。”少年很享受这个过程。女子笑着看他,将他揽在怀中说:"阿野,想听箜凭的故事吗?” “想!妈妈知道?” 女子轻笑,从一旁的书架取下一本,书页整洁字迹整齐,回:“知道啊,这些都是箜凭亲口说的,看,妈妈都记下了。”女子轻翻书页,每页都写满了文字,少年努力地辨认,小手指着字一行一行地扫过,嘴微张,一页下来却没几个认识的,只好作罢,请求紧抱他的大人:“妈妈,快讲,快讲!”女子翻到最后一页,进入了箜凭的龙国…… 龙国西面的高原外连接着数百里的草原,那里住着一群“蒲茸人”,他们神秘,现身时常伴大风,没过几月便乘风而去。于是大家称他们为“风的使者”。 箜凭坐在凸起的石头上,双手在空中拟出鲲鹏之势,有如乘风而去之态。猛然,她弯下腰化作凶兽:“哇哦~然后,像这样留下肆虐的风。”吓倒一片听众。其中脾气最暴躁的跳起来道:“听着吓人罢,要是我碰到他们,定教他们为我吹小风避暑!” “不不,能遇到全靠运气,能遇见两次那都是运气顶好的。”远望时候不早了,箜凭从石头边滑下,得意回:“依我看,你命不好,要这运气也白费。”陈崇气乎乎踢开跟前几只碍眼的脚,冲着箜凭的衣领抓去,捞了空,更加气愤了,甩着腿脚撒泼。躲过去的箜凭见状离得更远,只是近处的遭了殃,全都哭跑回去找娘。 陈崇瞪了箜凭,朝远处的山上躲去。 箜凭挥着手,回他:“快跑,青叔快来了!” 陈崇最怕青叔,每每一闯祸青叔都会立刻出现教训他,次数多了,他也有了经验:往山上跑,惩罚不会来得太快。 吱——青叔的小宠青鸟划过天空追着陈崇就去了,青鸟出生不过一年速度便很快,但心智不成熟需得有人管着,呐~后面就跟着它的小家长:引。 引衣服整洁,因为每日过河攀山,衣角多了泥渍。他来了,看到箜凭,心中的关于“此地发生了什么”的答案便明晰了。到箜凭跟前,通知一声:“青叔也要见你。” “哦,好。” 见引走远,箜凭看准路抄近道去了酒仙的屋子。气喘吁吁大开大门,喊道:“酒仙,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唔,”吞下一口气,“青叔一定是发现我闯的祸了,要找我,我们今晚,即刻就出发吧。” 屋子陈设简单,两通床铺,一张书桌,还有位迷糊仙女坐中间认真清点行李:“吃食带够,手册带全,还缺什么……”箜凭跟坐在床边,抓住酒仙的手,请求:“我们快出发吧,怕晚了就走不了了!”酒仙看着箜凭,想起了忘记的东西,合上行李箱,将它置在地上,点点箜凭的头:“走吧。” 第2章 箜凭-蒲茸游 五月初,是蒲茸人最忙碌的时候,安家种植都要抓紧时间完成。草原广阔,族群人数被分配予各项任务,每每一干就一天,回家时已晚,所以便会有人专来掌灯,立于高点指引方向,兼顾清点族人数量,可谓责任重大。 酒仙在前领着,箜凭拖着行李在后休息一会,抱着箱子赶上酒仙,呼着气:“啊?没看到有掌灯的,什么都没有。”酒仙撑开地图,眯着眼看,箜凭凑去,没看着,酒仙便指了一条新路:“走这边准没错!” “酒仙,要不你让我也看看你朋友寄来的地图吧,我们都走了几个小时了,还没有到吗?有这时间,我早就从青郡跑到隔壁凰郡了。” 酒仙重装好地图,欢愉地解释:“蒲茸和凰郡不一样,它是要出国的,自然要远些。你如果跟着我累了,倒不如回青郡休着去?”她语声稍轻,步伐却是有力地向前走,看也没看箜凭。 箜凭不干了,跟紧,讨好:“酒仙姐姐,我跟你。”又小声嘀咕:“路哪有青叔的教棍可怕。”酒仙被她逗笑了,问:“青叔当真可怕?” 嗯嗯! 箜凭直点头。 “箜凭呀,”酒仙接过行李箱,将在侧的拉环抽出递给箜凭,“青叔是个顶好的人。” 有拉环的行李箱不再是负担,成了随行的特点。箜凭轻松了,此后便能紧跟着酒仙。 “酒仙姐姐,你能给我讲讲它吗?”箜凭指向酒仙肩上挎着的书册,很是好奇。 “行吧,给你讲讲,一路上也许就没那么无聊。” “这书册原先是满的,也不在我手中。 “它的上一位主人是安巿郡有名的画家。画家自小便喜欢游玩,常拖着父母一起。父母开明,便在成年之前带着一起观遍龙国,每至一处落得一幅,其母兴致高昂,在旁提上诗词,其父细心存着。 “此程结束,画家照着喜好,结识朋友,有朋提议云游四方,画家和着。但这次父母不再支持了,教画家安心待在家中。画家顺着他们,没去。 “两月后,朋友满载而归,人人撑着景给画家看,画家羡慕,但画家不能离家。 “后来我入安巿时,有幸结识画家,偶有空隙便能听到画家讲朋友的画,满心向往。某次,伯母听见我二人的对话,便将此书册由家中架取下,摆放在我面前。画家懂得母亲之意,又同我讲些儿时之事,亦满心欢喜。 “临别之时,画家将书册赠予我,说是权当作念想罢。由此,这书册待在我这已经有两年了。 “到青郡收拾行李时这本书册才从收藏柜中取出。仔细翻翻,书册已满,便取下活页邮递给画家,并附上一封信,告知画家我将云游的消息,让等我的消息。 “之后的时间,与以前的朋友重新联系上,了解了一些信息后,便决定顺便去拜访他们。然后……” 箜凭听得认真,酒仙点点她的头,引得她回过神来:“然后呢?酒仙姐姐?” 酒仙笑着点点箜凭的鼻子:“然后,你就撒泼打滚跟着我呀。” 天边微光,酒仙四下找了位置,指着:“就那吧,先吃顿早饭。” 选了棵树底,铺上彩布坐下休息。酒仙翻动着行李,拿出她们今日份早餐。“箜凭,来尝尝这个!很好吃的。”说着酒仙递去一盒小食饼,模样规整四四方方,饼五颜六色,让人食欲大增。箜凭取出,夹在手指之间丈了下厚度,吃上一口问:“酒仙姐姐,这个饼从没吃过,味道好吃!”酒仙得意起来,道:“当然。在淇郡吃到第一口时,我便下定决心要学上一番。” 两人聊到了酒仙在淇郡的一些遭遇,酒仙滔滔不绝,箜凭欣欣向往。 突然,从树滴落下一堆黏胶,坨在箜凭脚旁,箜凭慢半拍起身,才发觉她仍在龙国境内,大喊:“什么时候才能到蒲茸啊!” “哈哈哈哈!” 行程路上常常听见酒仙的笑声,全是被箜凭逗笑的。 箜凭前些年在龙国各处求学,与引作伴,从国都安巿至西域焰城,历经十三郡,如今和酒仙闲聊起来却发现许多的不同。 “我去安巿郡只知那里有一座天府,来供学者查阅古籍选择适宜的发展方向的,倒是从未到处闲逛,就不知外界什么模样。 “酒仙姐姐,给我讲讲呗!”箜凭凑得很近,求着酒仙说。 酒仙回:“安巿是龙国之都,自然繁华。” “我首次进都亦是在求学时,不过与你不同,那时还是可以任意出府的。我就携伴各处写生:街市,国藏馆外,各式景点遗迹等。 “国藏馆每郡一座,街市相对其余城郡,安巿确实热闹。每至一处便绘一幅,那时都节省着用料,只在一小方片之上绘画,后面集成册赠予当地一位收藏家。” 箜凭听着,更期待后面的遗迹景点了。 “至于景点遗迹,碍于身份便只有几张公共参观时的图。” 显然没有讲到箜凭想听的,她就耷拉着耳朵,眼神中期待不减,望酒仙再想想是否还有些有意思的事情。 酒仙揽住肩:“你呀,知道这些东西一准是去和郡里那些个炫耀。”箜凭的小心思被发现,眼神看向侧面,躲着酒仙的视线。 “不过……”酒仙嘟着嘴提出这两字,箜凭顿时提了神,发现此事有转机。 眼神对上酒仙,酒仙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 “酒仙姐姐,快讲。别笑了。” 酒仙拉着箜凭坐到一块石头上,从肩上取下书册翻给箜凭看:“这是世界树!”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就足够了。” 书册中的活页多是单页,“世界树”不同,占两页,且是叠起的两页。酒仙将它几折打开平放在腿上。书页所铺之处平整流畅,隐隐藏些光彩。 酒仙似乎对此物有些意见,她摸着书页,顺着中心处抚过:“那时的颜料不是上乘,心情却是此生独有。”箜凭细心观察着,酒仙抚过之处隐约可见细纹,折叠、经岁月磨砺。 只一年,书册已填大半,每页都是一段故事,路程上箜凭笑着说:“这些有趣,我全记下来,以后带回去给陈崇,看他还不信我说的这些。”酒仙听了,哈哈拿出自己准备的小书本,外封是青叔家门外一排杏树,以白墙作衬。“呐,正好给你一个小本本。”酒仙从箱中取出小包给箜凭挎上,说:“那可得好好记哦。” “酒仙姐姐,给我讲讲这幅!” “好。呃……好吧,这幅有点久远了,让我想想……” “酒仙姐姐,这些真的都是你画的吗?”箜凭抱着已写小半的本子问正盯着画思考的酒仙,酒仙看看画,再看看后背标注的日期,翻来覆去地想,最后只道出:“这幅看时间应该是在焰城,嗯……也有点像在凰郡。”思不出便开始提议换一张,却不料,它已是最后一张,这个借口没用了。 “啊!你看。”酒仙拿书册指向前方被灌木阻挡住的视线。 蒲茸到了。 迎面而来的是少了林间遮挡的温热风,大片的草原钩起人原始的**:箜凭放下小本,张开手臂向外向四周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蒲茸,我到了!”酒仙在后拾起小本,合上时,发现封面多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线条人,围着那杏树都伸长了手去够,但过于夸张,手和身等长。 “哈哈哈哈!” 到了新地点两人决定先休整一番,箜凭停不下来,绕着彩布狂奔,奔得累了才愿躺下靠着酒仙休息。酒仙有兴致出了幅画,还有时间便询问箜凭画的线条人都代表谁。箜凭累躺着,嘴却不累,叨叨讲着:“小的是一两个月大的小孩,梯子上的是我和几个朋友,嗯,张大臂拦着小孩的是引,他听青叔的话拦住小孩,不让他们上梯子,我们几个就帮着摘杏子。杏子可甜,酒仙姐姐吃过没?” 酒仙照着在书封上改改画画,顺道和箜凭聊着天:“吃过,每次去都有。” 箜凭眼中,就摘杏子而言,青叔是个神奇人。杏子是个季节果实,只吃一个季度,但每每郡中有外来人总能看到桌上摆着盘杏子,像是吃不完。对比之下,他们在别处摘的酸甜不定,虫蛀不定,且最多放一个月就坏。这可真是气坏她了。 到了蒲茸两人路程得变,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箜凭却不在意,或者说她停不下来,白天酒仙休息时她就在一旁或写故事或观察小动物,顺便拔除酒仙身边的“小虫子”——那些未知名的动物。几日后她取消这个名字,因为在酒仙启发下,决定也它们命名并记到小本上,还抽空和酒仙学着画外形。 夜晚,两人正如常向蒲茸腹地深入,一阵大风过后,终于碰到人了。酒仙感叹:“我们真好运!” 今夜无月,路上异常黑暗,空气中夹杂着少许风沙,还未见到人便能听到叫喊声:“喂!前面两个朋友!”一眨眼细小光点集在眼前,黄绿色的灯光映着深邃的眼窝令人慌恐。箜凭躲在酒仙身后,酒仙手快将灯笼拉至眼前,一位身材硕长的蒲茸人出现在眼前,背脊上翅膀翕动,轻风形成屏障阻挡风沙。蒲茸人伸手给酒仙行了欢迎礼来表示友好:“朋友,邪风将至,和我回去避难吧。”说罢,又和箜凭打了招呼便领路向后走。 蒲茸人放慢步子,由着箜凭的速度,和酒仙聊得欢快,箜凭得出结论,他们认识,不过现在为止仍看不见蒲茸人的住所在哪里。书上记载那是巨大建筑,向上看总没错。 呃,脖子有些疼,这个法子不行。 “邪风是什么?”酒仙问。 箜凭揉着脖子来了兴趣。 第3章 箜凭-蒲茸游2 邪风么?应该熟知的。 它的称号和“风之使者”一起出现的。蒲茸不只有草原,更远的北方全是沙漠和冰寒,时令一至,风自北而下扬起坚冰和着炽沙形成一股冲天的龙卷在驼岭被山所隔,少量向南移动带来水汽和风沙。 “至于邪风,这称呼还是从你们龙国人那里学来的。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自然的馈赠,不用‘邪’的,这太没礼貌了。”蒲茸人说着翅膀振得更快,像是表达心中不满。箜凭插空当问:“那你们叫它什么?”蒲茸人注意起这个小朋友:“水汽皆来自于北寒,称为‘寒晶’;风沙来自塔里漠,称为‘金沙’。” “你们龙国人总是急急忙忙的,听不得我细细讲,若是说‘金沙’要来,说不准已经迎上去淘金了。”蒲茸人有些抱怨,但视眼下形势,风沙愈大,灯笼的光照不远了。酒仙观察四下,手指在掌心微动,似在骚痒,问:“这金沙来势汹汹,为何在白日见不到半点沙?”蒲茸人手伸长伸远在空中虚抓一把带了过来,摊开手掌:“其实不是沙,那确实是金。” 确实是金。 在手中,松散的黑土粒粒下落,夹带着少量小片的绿叶,叶子形状奇异,无规则地盘曲在土中,两端泛金色。箜凭伸手去摸被蒲茸人阻拦住,提醒道:“金沙中的‘金’便是它,形状如蜷曲的落叶,表面布满细小的毛刺,灯光下都看不出,不能碰。” “哦,好。” 挥臂扬出,金沙更甚,完全看不出前方。忽然蒲茸人加快脚步说着:“我们到了。” 金沙太大,看不到外面的形态,直接进入内部。里面是一条通向尽头的长廊,走在这上面感觉行动加快许多。 终于大亮。 巨大穹顶罩下,这里息了声,蒲茸人没噤声,像无人般邀两人向首领那去:“住在这里都是需要首领认可的,我带你们去见她。”酒仙收了拉杆,自己抱着行李向前走。 穹顶之下的大空间开四至五个口子,每个又都连接着一个球形空间,走进便正对着一个房间门,墙上仍布满空洞,显然还连着其他的房间。 “琼,此程如何?”房间门没开,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蒲茸人琼行了礼,开始汇报,精神集中,一小时从未停下,在最后介绍了两个龙国人的情况。 哒哒。地上现出一把钥匙,琼拾起交予酒仙:“首领同意你们住下。” “感谢您。” 三人出了球形空间便到大厅,又辗转几次进到房间。临走时,琼递给两人小册。房间里有微弱灯光,两人挤在一起看。册中文字规整但混乱,酒仙辨认出:“这上面至少有两种文字。”箜凭指出几个龙国的字:“欢,迎。”酒仙点点头,又接着念下去:欢迎你们,远方的朋友—— 来到这里,说明是足够幸运的,这里潜藏着巨大的宝藏。 六年前麒麟门遭劫,我携同门逃至此,被蒲茸首领白所救,临走时留下这段话,希望你们能够在这片沃土上寻找到我留下的宝藏。 酒仙有些困惑了,她从未听说过麒麟门。箜凭拿过小册要将它们拓到她的书上,一笔一画,边写边问酒仙。 突然,嘭地一声,侧方墙面向外倒去,亮光冲进,箜凭收小册在怀中,紧盯着它。 它缓缓跨过薄墙,拍散手上的灰,而后又灵活跳到两人跟前,翅膀扇动:“宝藏!哪里有宝藏?” 酒仙起身去侧方门那边看,原来这里面有灯,二话不说就跨到旁边去,这才看清楚整个房间的布置:房间纵深,墙面地面均发微光,却显得整个房间很亮,最里是凸起的床,侧面摆设桌柜,墙面上粘着它的便签纸条。它跟过来,坐床上:“你们是龙国人?只有龙国人知道宝藏在哪!”盯着酒仙,酒仙正在抬着头看写的便签,碰到一张,喊着:“过来看看。”箜凭和它都来了,它盯着小册看,随意地说着:“那是我们的花园,你们肯定没见过。” “话说回来,让我看看这个。”它明指小册,箜凭收紧,不给。“切,我早看过了。”走向床边,翅膀振得快。 它要时,箜凭不给;不要时,箜凭凑过去偏要给它讲。 它生得奇怪,头顶有软垂下的须,生气时立起来微微发颤,蒲茸人应该都有。箜凭陪伴在床旁,将誊写过的文字给它看,拿到它面前。 它不看。 箜凭给它看。 仍不看。 箜凭自作主张讲了起来。 “话说六年前有一个麒麟门,门派不幸,他和师妹来到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还……”它忍不住向纸上瞥眼,更生气了,箜凭给它看的明明是白纸:“哼!”随即跳下床去,坐到椅上给酒仙指便签。 “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你们龙国人不是对邪风有兴趣?”头上须条指向最右一张带有照片的便签。箜凭跟来:“我们知道那是金沙。” “哼!” “你们真不幸,若是早几个月来兴许还能见到未成熟的金沙。”照片上呈现出海螺状弯曲的绿叶,这便是未成熟的金沙。“它们遇水便能快速生长成为三叶草,遮住烈阳。我们就能在它们的下面安家种植食粮。见过它们的龙国人都震惊地合不上嘴,他们想带回去。” 箜凭上手摸两下照片,问:“这就是宝藏吗?感觉很神奇。” “切,也就你们当宝,待六月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它们就只能呆在这里被远来的风沙肆虐!”它抵住箜凭的手向右移:“这个是成熟体,两端的钩刺会扎人,得远离。”这次拉住箜凭的手向左来,那是一幅画:画面被刻意分成两部分,上黄下绿,中间矗立直上云天的粗树根,绿侧这面枝叶茂盛,只几根树干,其余许是没上色,呈现白色;黄侧点上小人,像是在树阴后劳作的人。 它很得意自己这幅画:“看这幅,这可是——”忽感不对,转头发现酒仙正在侧倒的墙壁旁蹲着看。 “哎,那里不能动,灯会全关了!”突然眼前一黑,咔嗒,酒仙点燃了灯笼,它气愤愤走过去,借着微光修理,打开一片天窗,里面布满了细密的供给线,它的触须动得飞快,左转右转,时不时相互碰碰。 “抱歉啊。” 酒仙挪动身体,更靠近墙侧,箜凭睡在中间感觉到向它那边挪挪,手一伸碰到了触须,立刻收了回来。 “抱歉啊。” 今天只能先这样了,先睡吧…… “酒仙姐姐,我睡不着。” “酒仙姐姐,睡不着。” 睡不着。 箜凭爬起来,坐到最里面,点燃灯笼,靠在墙上,将灯笼靠近酒仙,她背对着箜凭,身体轻微起伏,睡熟了;转向靠近它,触须向光源靠近,轻触又立刻缩回去,箜凭又拿更近,却料它翻了身,吓得箜凭熄了灯笼,乖坐在里面。 确实无聊。 头靠着墙,转眼发现不对。纯白的墙壁变得透明,能看到外面。 两只巨大翅膀在振动,将风沙抵挡在外,向前能看到一片三叶草林,高度达到房间高度的一半。向上看不到月亮,不过有光点,越看越大……翅膀振动的声音通过墙壁传进箜凭的耳朵。 是……下雨了吗?心里有点闷。 箜凭大口大口吸着气,忽然一瞬间,气通舒畅。酒仙将她摇起,问:“你要下去看看吗?”箜凭躺在床上,手挂在墙上,另一只手被酒仙拉着。酒仙问过三遍才将箜凭从迷糊中叫醒:“要!” 两人出了房间,直直向前走。箜凭给酒仙讲:“昨天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到我们在高空,外面下着雨,墙变成了窗,大透着外面的光景,还看到很多的月亮……它们太亮了。顶不住一个个消失在雨里。”酒仙摸着箜凭的头:“十个太阳的故事我听过,今天又听到十个月亮的故事了!” 廊道尽头站着一个矮小的蒲茸人,是昨夜遇到的。它招着手,箜凭加快跑了过去,临了,小石头向这边扔来,箜凭放缓速度接住它:“这是,未成熟的金沙!”它手中玩着一把,抛了接,接住又向上抛出,直到酒仙过来。 “欢迎你们。”酒仙与它点头,它说:“龙国的画师,首领近日繁忙,只好将你们交给我。” “叫我今熹吧。” “首领说,让我带你们去花园转转,再拾……取些金沙回去罢。”它相较昨夜,收敛很多。 今熹带着两人来到外面,今日天气晴朗,着实是个好天气。出了门,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巨大的茎直冲云天,末端伸出根根长绒,长绒透光,在地上映出五彩的光环。 “这是我们的房子。”今熹简单介绍两句。顺着指引,前方是一片森林,三叶草作树,叶片旋转将金沙剥离到两旁。今熹带两人过去看:“看,这些是成熟的金沙,不能碰。” 三令五申,确实碰不得。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酒仙问,她已经拿好画笔准备画了。今熹望向花园,思索着。 蒲茸人是在里面劳种。 然后给出答案:“可以,但仅仅是因为你们是龙国人,可以去。” 第4章 箜凭-蒲茸游3 咸珠,产自蒲茸,呈球状味咸,服用后身心有如凌空,可忘却痛苦之事,其效果长达半年。安巿有名的齐家多年前得到一株,呈于久病在床的卧床先生,不过三月,卧床先生布告天下:要出关。消息一出,各派名家皆遣人邀请先生去往评估。卧床先生擅长观风水,一经调动,风生水起。 今熹带二人到此便消失不见,许是它说的,此地只许龙国人入内。 “从三叶草茎上看,这里应该是以前蒲茸人的驻扎地,看这里。”酒仙指向布满细点的茎,仔细看,细点便是已成熟的金沙,挑出一片没有金沙的茎,酒仙上手,触碰、按压,而后又敲敲:“箜凭,你仔细听。”耳朵靠近,酒仙又敲,有响铃之声,皆点水而过,再敲,有汩汩之声,再看已有汁液包裹其茎,只薄薄一层,手指点在上面稍加用力便能触到茎。 风忽起,两人记起今熹的提示:此时金沙常有,若感小风那便快寻一处躲好,大风随后便到。箜凭方向感极好,很快寻到一处石洞穴,它突兀地出现与环境格格不入。洞穴不深,走约十步便到头,酒仙点了灯笼,拿起来沿着墙壁看,石头搭得结实,拍不动。 酒仙转走一圈未发现异常,箜凭站在一宝箱前。刚一进来便能看到它,显眼地发着光,还在箱体上刻字:麒麟秘籍。 “这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箜凭正犹豫要不要打开,酒仙提着灯笼转回也来看它。箱体完整,没发现开口或者是掉漆,保证没被打开。箱子被上锁,锁发绿,看来已在这里很久了。箜凭伸手去动已被腐蚀的锁,酒仙一把将她拦住:“嘘!” 灯笼的光更亮,照得更远,直到洞口。 大风刮过,洞口惊现一副挂衣的骨架,头顶在洞穴上方,被卡着,风更甚,衣服猎猎作响,它半身在外直击着,骨头咔咔地动,金沙撞击在石壁上。 两方人在静谧中对峙。 无规律的环绕声激起心中的恐惧,箜凭向后退一步。 它猛地向前一步,头骨刮在顶上石头尖上,极其刺耳,酒仙向后退,箜凭索性站在宝箱上,移动走得更靠近酒仙。洞穴上方不平整,整体成三角锲形,越往里走越窄,如果它蹲下就完了…… 完了!它蹲下了,狭窄的通道逼着它蹲下,仍不停地向前走,脚骨磨着地向前。酒仙护着箜凭,从腰侧取出她的画笔在地上墙上连着画出一个大圈,围住两人。 吼! 它嘶吼着来,咚,咚,咚,和着外面的撞击疯了似向两旁撑去,硬撑去,不平的石壁起起落落。 箜凭紧缩着身体,双眼睁大,发直了。 最后叫出了声。它的头骨开裂成两半落在箜凭的头上遮住视线不断抖动向前,箜凭向后退未察觉身体紧贴着墙壁,头撞在石头上疼地喊出声。 “哈哈哈哈。” 酒仙绕向后面将仍撑在前面的骨架结实地向前一踢,它紧卡在壁间,不可动弹。头骨同感停止。箜凭被咬着的面颊这才敢大动,睁开眼,发现酒仙正绕在后面,将挂的布揪下来,随手丢向前面,箜凭躲开,头骨夹在她的头发上。 平了心,向这边走来,顺手将布提起盖住突兀的脖子,跨过时,躲着它,生怕动起来。此时外面的大风也停下,心里更多平静。“酒仙姐姐,它这是?”箜凭用手指着它,手骨生生卡在石壁中,又被酒仙用石头卡住后路动弹不得。“箜凭,这里来。”她唤着箜凭,只见箜凭聂手聂脚地从那边钻来,额头上方不多地盖着头骨。头骨大,不合适地突出来,整体看起来似是箜凭多了两对白色丸子。 “来~看看这个,能看懂吗?” 它的背部整条骨头上刻着蒲茸字,箜凭虽没学过,但数字是互通的:“上面这个是日期,是六月二十一日。” “嗯!”酒仙肯定她的回答,放了这边又向前面绕去,箜凭跟着,突然它动起来,布落在箜凭头上,受怕拉着酒仙的手,酒仙将布取下搁在旁,捧着箜凭的小脸,将头骨取下,细心讲:“昨夜的麒麟门还记得吗?” “嗯。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酒仙娓娓道来:“对麒麟门来说,六月二十一可是个特殊的日子。” 麒麟门本在安巿郊外的村庄安住,因为家主恩人名字有关麒麟,便在门楣上刻下“麒麟门”三字。六月二十一日,当时的门主吕孖带领麒麟门在门派大比中以超强实力取胜,此后麒麟门迁址安巿。 “麒麟门中最为厉害的是世世守护的宝剑同眠,历代门主使用它,曾三次击退外敌,多次于追杀中逃生。这第二厉害的便是他们所服用的丹药,据说有提高天赋的威能。入门子弟皆服之。丹药被骷髅守护,于是便有了另一个特点:骨现麒麟。” 酒仙指向它背后,刚刚的“六月二十一日”,说:“这便是骨现麒麟。想来它应该是来保护这宝箱的。”两人向后看去,发觉宝箱的不对。 宝箱由锁处变得红火,沿箜凭刚踩的脚印向四周扩散,表面由红而金。洞穴内空间狭小温度升得快,外面风停,两人忙向外走去,箜凭顺手提起挂布。 麒麟门为保密,宝箱烧得快,待两人再入洞穴里面只剩下白骨在旁,甚至连味道也没有。 酒仙又转一圈,看来什么也没剩。箜凭在一旁将挂布叠起来:“酒仙姐姐,快看我叠得怎么样?回去让引看看。”酒仙给了大拇指表示赞赏,得到反馈就将它收夹在小书中。 唰唰—— 前面有人! 箜凭第一反应是躲向酒仙的后面,怕又是一滩白骨拼命追来,酒仙伸手抓着她,轻声说:“是今熹。看来我们走到头了。”今熹仍是靠在树旁等两人。 “你们遇到风沙了,走这么慢?”一上来围着两人转。酒仙走在前,箜凭跟在后,今熹在旁询问:“宝藏是什么?”箜凭摊开手表示没有,今熹不信:“龙国人进去一定会找到宝藏的,你们怎么会没有?莫非……你们不是龙国人?”箜凭真切地讲:“宝藏燃了。” “燃了?” “嗯!一动它就自燃,烧得厉害,我们就躲得远远的,再进去时发现已经没影了。” 今熹双手成爪状,百般遗憾:“就差一点,你们应该直接打开的。真是的,白白错过!要是我能去早就趁着还没自燃就打开了!” 啊—— 三人走在三叶草林中,今熹因为没见到一路闷闷不乐,时而抓狂时而悔恨,箜凭跟紧酒仙,忽然走到茎旁拍打问今熹:“这茎真够结实,给我们变一个呗!”今熹提不起兴趣,纠结过后给两人演示,心理盘算着:算了算了,这酒仙……唉,正在打茎的看着不聪明,就算宝藏放眼前也拿不着。 今熹将未成熟的金沙放在地上,取一滴水在上面,金沙开始变化,先向上长出芽,再将根扎入地下,再滴几滴从地上生出枝从旋转上升,从箜凭脚下开始,步步后退。没几秒便长成如旁的三叶草,枝叶鲜嫩。 位置没不好,就从林中突破,向上再向上。 箜凭吃惊,欢快地跑去摸摸,又轻拍几下靠近听,只听实厚声音。今熹没眼看,找个茎又靠上。酒仙也闲庭逸致坐下画上一幅,入定便不再让人扰。 箜凭好奇完,拉着今熹去看看种的什么。今熹答应,一副不情愿。 两人放了提示给酒仙,向前方去。前方的路规整,三叶草的叶子越大,间隔放置着方形的灯,堆在一起成阶梯状。 “你们都吃什么?”箜凭问,“我们以面、米为主,‘民以食为天’!”说着先来到已采摘过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坑洞排列在两旁,渐渐变多。今熹回:“嗯?这里遗漏了一个。”走着停下。从背后掏出一把铁锹,估摸着位置沿外围挖:“食物埋在地里,吸收天地之精华。”几铲下去绿色植物显现出来,之后就用手刨:“皮薄,不能破损。” 今熹一看就不是专采摘的,手白净没有茧子指甲圆滑。箜凭也蹲下一起刨土。 没想到此物非常大,两人刨了一会,今熹叫停了,再次拿起铁锹向边沿外围又来几铲,外围扩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挖着见不到绿色,箜凭那边仍继续刨着,说:“好大一个,你们囤粮很方便吧。” 今熹神色严重。 两人从边上重新开始,箜凭用手摸,毛绒绒,手上的汗粘在上面,按压两下,鼓鼓的,里面装的是什么? 边沿以内,手能够到的地方已经处理干净,更远处的管不着。 坏消息来了。 今熹又拿起铁锹沿边铲,为着省力气,几乎贴着植物上皮斜铲下去,一铲接着一铲。 怎么会没个头? 今熹只管埋头铲,箜凭有些急,她不知缘由,急切地问:“这是不是大得离谱些!”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今熹回答,今熹思考,觉察不妙,决定:“我们先和画师会合,回家,将这个情况告诉首领。这可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