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骂老板暴富了》 第1章 开塞露(一) “无所吊谓,去活成一坨屎。”——十八岁的路蕴写于高考前夕。 路蕴是被渴醒的。 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滚动几下,依稀尝到点血腥味,脑袋沉得像灌了铅,耳边嗡嗡作响。出租屋漆黑,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映在她沾满头发和口水的侧脸上。 手机在枕头边疯狂振动,屏幕亮得刺眼,几十条微博未读消息在锁屏上跳动。 其中大部分来自一个网名为“W”的网友私信。 【W:转正还顺利吗?】 【W:给你看我今天晚餐做的肋眼牛排,还不错。】 【W:图片】 【W:看到消息了吗?】 【W:出什么事了?】 消息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路蕴的脑子里。 记忆碎片猛地涌回——写字楼冰冷的玻璃门,会议室里无数道审视的目光,组长那声刻薄的嗤笑,还有经理那张理直气壮宣布她被开除的脸。 “操!” 路蕴低骂一声,摸过手机,手指因为脱力和愤怒微微发抖。 【晕噜:没死,没转正,被开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W:是什么原因?】 原因?路蕴盯着屏幕,后知后觉的憋屈和怒火像岩浆一样翻涌上来,彻底淹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绝望。 【晕噜:长话短说,傻X公司配傻X领导,外加一个傻X艺人和一个傻X甲方,最后把我这个大傻X给开了。】 这点文字根本不足以宣泄她胸中的恶气。路蕴点开微博,手指带着戾气戳着屏幕: “?&你?@妈的某某TV,祝你早日倒闭!老娘实习六个月,当牛做马,转正前被踹!合着拿我当廉价劳动力!领导甩锅!艺人低智!甲方死人!关系户扎堆!他妈岗位是世袭制是吧!傻X!全是傻X!” 发完,她把手机狠狠掼在床上,仿佛砸的是她上家公司原点TV那块招牌。 “喵。”突然一声非人类的叫声。 墙角的猫窝里,那只叫小白的白猫冷漠地探出头,看着这个精神系统有点问题的人。 路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把将猫抓过来锁在怀里:“小白,再叫?再叫妈妈明天就带你去绝育,让你彻底无欲无求。” 小白瞬间炸毛,牢牢盖住自己屁股上的那俩器官。 手机又震。 【W:好险,差点就猜出是哪家娱乐公司了。】 路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晕噜:你不懂。娱乐圈,大佬云集,惹不起。】 对面似乎有些啼笑皆非。 【W:别着急。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不懂的?】 【晕噜:娱乐圈出了名的腥风血雨,我要是惹完,你给我收尸吗?】 对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W:可以。我还可以为你报复他们。】 路蕴嗤笑出声,这人中二病得不轻。 【晕噜:口气这么大?你谁啊?总裁他爹?】 对面停顿了很久,输入状态反复闪烁。 【W:总裁办特助。】 这个“W”与路蕴只是网友,按照道上的规矩,两个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私人信息,仅仅知道对方都是影视传媒行业的。 如今“W”诈一下爆出自己的职业,路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总裁办特助,这不是言情剧里男主旁边助攻的典型配置吗? 路蕴盯着那行字,嗤笑了一声。 沾点“总裁”边的打工人罢了,跟她一样,都是社畜,她懒得再跟他纠缠。 【晕噜:哦,那你每天看着老板的臭脸,也不容易,睡了。】 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小白没心没肺的呼噜声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路蕴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房租快到期了,银行卡见底,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 路蕴无奈地闭上眼,想着明天就撤退回老家,接受自己乏善可陈的一生。 可是随即,她又猛地挣开眼,呼吸急促。 不。 凭什么? 凭什么她当牛做马最后像垃圾一样被扔掉?凭什么那些废物关系户能高枕无忧?凭什么她小心翼翼,换来的永远是嗤笑和忽视? 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恶意在她心底滋生、蔓延,像藤蔓缠绕心脏,勒得生疼,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快感。 去他妈的小心翼翼!去他妈的认输! 她只想……只想…… 路蕴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彻夜未熄。 第二天,她拖着行李箱,抱着装小白的猫箱,像个逃兵一样窝窝囊囊地站在出租屋门口,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个微笑,把钥匙交给房东。 “阿姨,我打算回老家了,沪港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您多保重。” 割裂。 此刻,路蕴跟昨晚那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她判若两人。 路蕴扣着手指,顶着黑眼圈,乌龟般地待着帽子站在楼道,怂得十分典型。 “行,那我检查一下房子里的东西,你就可以走了。”房东说道。 路蕴点了点头。 这时,手机突然“叮”一声脆响。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光年映画人力资源管理部 主题:录用通知书-路蕴 等等!这是! 路蕴的心跳骤停一秒,她点开。 【路蕴女士您好,恭喜您通过我司经纪助理岗位的面试筛选……请于明日(4月15日)上午九点,携带相关证件至光年大楼32层办理入职手续……】 光年映画?那个财大气粗、拍出无数爆火电影的影视传媒top1? 她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五遍,确认公章清晰无误。溺水之人被捞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 “阿姨,”路蕴抬起头,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道,“我不退租了。” ———— 光年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下冷硬得像个巨大的金属堡垒。 路蕴穿着自己最贵的一套衣服,站在锃亮的电梯厅镜子前,反复确认妆容完美。 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权限上到32层,无奈之下,她只能在三层的接待处等候。 这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诡异,只有保洁阿姨拖地的声音。 “姑娘,今天公司团建,没人。”阿姨好心提醒。 耍她? 路蕴的心沉下去,自己竟然饮鸠止渴到连诈骗邮件都会相信! 那种熟悉的憋闷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打电话过去正准备破口大骂! 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一名打扮精致,身穿职业装的女士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正对路蕴狰狞的面孔。 “路蕴是吧?我是光映的总裁秘书林立,HR整个部门都去团建了,我来给你办入职。” 路蕴的面部表情从愤懑急转直下,几乎是瞬间变成了谄媚。 原来是误会一场! 路蕴竖起来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乖巧地点点头。 “好的姐,麻烦您了。”声音甜得发腻。 路蕴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林立拽着办完了入职手续后,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多。 本以为办完事儿路蕴就可以走了,但是却被带到了林立的办公室。 “我现在有点事儿要出去,程总有份文件需要核对,你帮我一下,很简单,就照着另一份一条一条对应着检查,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发信息。”林立说话的语速飞快。 我靠!还没正式入职就要干活! 凭什么! 而且路蕴是经纪人助理,又不是总裁秘书! “姐,”路蕴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露出一个微笑,“好嘞,我是坐这里办公嘛?” “嗯,哦对了,”林立指了一下左侧那扇小门,“千万别去开那扇门,那连着程总办公室。” 等到林立走后,路蕴便照着她交待的开始做,幸好她从小对任何事情上手都无比快,做事时又性子沉静不爱走神,因此不到两个小时便完成了林立交待的任务。 “妈的,终于做完了。” 她伸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懒腰,眼睛忍不住瞟向了左侧的那扇金属黑的门。 那是光映总裁——程望的办公室。 路蕴蹑手蹑脚来到这扇门前,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猫眼朝那边看去,一片漆黑,没人。 “好无聊啊。”她将手握成一个扩声筒,放在嘴上百无聊赖地说。 说着,她便打开了b站视频,开始跳八段锦。 突然,那扇门发出了一声响动。 路蕴一怔。 下一秒,门“砰”的一下打开了! 路蕴慌忙之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她听见走进来了一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 完蛋,难道是老板回来了? 还是说他刚才一直在! 脚步声停在了路蕴面前,她抬眼看到一双黑色皮鞋。 那双鞋没有在走动,而是在她面前停了好几秒。 紧接着,她听见一声浅浅的咳嗽。 正当路蕴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的时候,那人又转了方向,从门那边回去了。 门再次关上。 录音足足等了又5分钟才慢慢爬出来,舒了一口气后,她颤抖着双手给林立发消息:“林姐,程总今天在办公室吗?” 对面几乎是立刻回答:“我没说吗?总裁在隔壁办公室休息,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开那扇门,打扰他休息。” 我操...... 刚因为八段锦而疏通的身体......彻底凉了。 ———— 晚上,狭窄的出租屋里。 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摆在桌上,插着一根孤零零的蜡烛。 好巧不巧,今天是路蕴的生日。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许什么愿?过去二十三年,她许的愿永远是“不辜负身边人的期望”、“让周围人满意”。 现在呢? 脑海中闪过上家公司领导刻薄的嘴脸、今天无故加了两小时的班、差点踩到她手指的那双黑色皮鞋……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攥住了她。 去他妈的身边人!去他妈的期望! 她猛地睁开眼,盯着那簇微弱的火苗,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开口: “我希望,能让周围人对我满意,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习惯性的温顺。 然而,就在她准备吹灭蜡烛的刹那——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响: 【叮——系统绑定成功。】 路蕴猛地僵住,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什么玩意? 【系统:从现在开始,宿主将不能发表任何违心言论,否则将扣除未知数额的财产。】 路蕴盯着闪烁的蜡烛,几秒后,“噗”地吹灭了它。 “靠,压力太大,幻听了……”她甩甩头,自嘲地嘟囔,手指却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银行APP。 余额:2350.4元。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 可是直到睡前躺在床上,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带来的心悸挥之不去。 黑暗里,鬼使神差地,她对着空气,用一种玩笑般的、试探的语气,低声说:“我讨厌钱,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叮——支付钱包扣款500元。】 路蕴的脸,瞬间绿了。 大家好呀!开新文啦!好激动呀!求评论求互动求找我玩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塞露(一) 第2章 开塞露(二) 500块! 把我500块给我干哪去了! 路蕴慌乱地翻着自己的银行卡,挨个打电话,却始终没有找到。 那可是她仅存的生活费啊! 可是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事实。 如果说上班第一天摸鱼吵醒老板算是大难临头的话,那么这个傻逼系统的出现无疑是置路蕴于死地。 在新公司里说真话。 恐怖片。 实打实的恐怖片。 这时,手机来了一条消息。 【W:飞机落地了吗?】 路蕴拿起手机,手指冰凉。 【晕噜:忘给你说了,我找到工作了,所以没走。】 【W: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好棒。】 【晕噜:呵呵,但我离被开也不远了。】 【W:为什么这样说,工作不顺心?同事不友好?】 【晕噜:如果,在以后在工作的时候都要说真话,可不就是死定了。】 对面停顿了半天。 【W:但是工作是一定要沟通交流的,总不能不说话吧?】 路蕴眼睛瞬间睁大。 不说话!她怎么没想到! 【晕噜:天才!】 第二天,路蕴便信心十足地来到了光年大楼。 一上八楼便见到了自己的领导经纪人吴晓飒,外号潇洒姐。 “你叫路蕴?”潇洒姐嚼着口香糖,带着她来到工位上,“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工位了。” 路蕴看着面前这个正对厕所满是灰尘的桌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是给人坐的? 一抬头就是厕所,连高浓度香水都盖不住的气味直冲鼻腔! 可惜这明显就是给新人的特殊待遇,她刚入职,也不好开口提要求。 下一秒,路蕴看着潇洒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句话没有说。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是偷偷地看着这出戏,也期待着这小姑娘的反应,谁成想她竟然不接话! “我靠,她是瞪回去了吗?” “这么拽?” 路蕴这个高冷的反应直接将潇洒姐打了个猝不及防。 “怎么?看样子你有点意见?”潇洒姐说。 路蕴瞬间睁大了眼。 怎么?点个头就是同意,这件事很难理解吗? 这口香糖姐从哪看出的有意见啊! 这下她更不能开口,一旦开口,脑子里的真实想法就会说出来了:“你是不是有病?点头看不懂?要不要我给你磕一个?” 于是,在潇洒姐和一众同事的注视下,路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挤出来一个微笑。 路蕴发誓,这只是一个十分友善甚至带点感谢的笑容,她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还露出了她的小虎牙! 可是让已经有心里预设的其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充满讽刺与挑衅的嘲笑......更何况她还露出了虎牙,拽得不行。 潇洒姐嚼口香糖的动作都停了。 她从业多年,见过刺头,见过马屁精,见过闷葫芦,就是没见过路蕴这种,油盐不进,甚至带着点蔑视的“反社会人格”。 潇洒姐给了她一记眼刀,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路蕴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那张直面厕所的工位上。 可惜她以为这事过去了,但其他人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的沉默替她将所有脏活累活都揽了过去。 “路蕴,去把这些宣传册复印三百份。” “路蕴,这层所有人的咖啡,你去买一下。” “路蕴,这个月的发票你来贴。” 她成了整个部门的勤杂工,干的活比保洁还多。 而她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 面无表情地接活,面无表情地干完,再面无表情地回到那个厕所味儿的工位上。 渐渐的,整个办公室都流传开来,说新来的经纪人助理路蕴,是个脑子有精神病的纯哑巴,没人听过她声音,是个无差别贴脸嘲讽所有人却不敢对线的怂包。 后来,他们开始赌,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话。 这天下午,潇洒姐走到她面前,将一份资料摔在她桌上。 “明天有个时尚盛典红毯,你带着方烁桐去。” 路蕴抬起头。 方烁桐,她知道,潇洒姐手下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没背景没资源,靠着一副好皮囊混进娱乐圈,却一直很糊,没什么存在感。 听说光映已经有放弃他的架势了。 “他咖位小,这会儿也来不及借到什么好衣服,你自己想办法,别给公司丢人。”潇洒姐丢下这句话走了。 路蕴看着那份薄薄的资料,上面只有方烁桐一张过曝的证件照、活动时间和地点。 服装?妆发?车? 什么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穿小鞋了,这是直接把她往火坑里踹。 第二天,路蕴还是硬着头皮,带着自己掏钱租了套西装的方烁桐,出现在了红毯现场。 路蕴和方烁桐早早就到了候场区,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主办方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搭理她们。 直到下一个到方烁桐上场的时候,现场导演拿着对讲机才喊骂道:“方乐桐!死人吗!哪去了!” 那文盲导演喊了半天,路蕴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家艺人。 “愣着干什么!滚过来!” 于是路蕴赶忙拉着方烁桐到了红毯入口。 方烁桐为了上镜,减肥减到几乎骨瘦嶙峋,他长相清秀,但眼神怯懦,好似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刮倒,他站在星光熠熠的红毯入口,紧张得手心冒汗。 “路蕴,我……我有点怕。” 路蕴看着他,没说话。 她能说什么?说“别怕,有我在”?系统会立刻扣钱扣得她底裤都不剩。 她只能递给他一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路蕴收到一条消息。 是潇洒姐发来的:“紧急情况,老板说他今晚也会到典礼现场,别给我出事。” 路蕴深吸了一口气。 她打开这次的典礼流程,发现除了她手下这个艺人,光映还有几个当红明星也参加这次典礼。 而且无论是现场还是电子邀请函,左上方都印着光年映画的logo,说明光映还是这次活动的赞助方。 路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怪不得糊到这个程度都能被邀请,公司这是想给方烁桐最后一次机会,看看他到底中不中用。 轮到他们时,方烁桐深吸一口气,走上红毯。 然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两旁的摄影师长枪短炮对着前面的大明星一通狂闪,等方烁桐走过去,所有镜头齐刷刷地垂了下去,开始低头检查照片或者跟旁边的人聊天。 偌大的红毯,几十米长,没有一个镜头为他停留。 路蕴挤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明白潇洒姐的担忧是没必要的。 没人关注这个小演员,更没有镜头去关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方烁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知该摆什么动作,也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喂,那个谁,快点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方烁桐本就紧张,猛地被人一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路蕴在一旁看着,吓得她一头虚汗。 一天都没有进食的她,此刻眼睛已经花得不行。 这时,一个现场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聋了吗!叫你滚快点没听见!” 这下,方烁桐直接摔在了红毯边上。 路蕴郁结在胸腔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眼前的金星乱跳,她冲上去,扶起满脸惨白的方烁桐。 周围的摄影师闻见响动,直接举起摄像机“咔嚓咔嚓”拍了过来。 这时,导演叼着烟头朝她们走过去,并开口道:“不准拍这边。” 摄像机齐齐地转了回去。 下一秒,导演直接一巴掌甩在了方烁桐的脸上。 啪—— “装柔弱博眼球是吧,贱货,以为这样就能红?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副不值钱的骚样子。”导演低头看着被巴掌扇在地上的小演员,“你他妈几次想坏了老子的事,以后就他妈一个镜头都别想要了!” 突然。 啪—— 又一个巴掌。 只是这次不是导演打的。 路蕴抡圆了胳膊,腰马合一,凭借着长年搬重物的肱二头肌,使尽全力甩在了导演肥头大耳的油腻脸上。 “滚!” 导演被打得后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指着路蕴的鼻子就要开骂:“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蕴一声大喊打断。 “闭嘴!” 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开口,就地动山摇地破了音。 她本就有些低血糖,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晕乎,再也受不了这样忍气吞声下去。 路蕴一把抓起导演的衣领,眼睛猩红到将面前人吓了一跳:“你个老不死的窝囊废。” “你!”导演竟一时没说出话来。 “对!骂的就是你!自己没本事只能拍红毯,狗仗人势拿艺人耍威风出气,还敢对我们艺人评头论足,蠢货,你不在你那头顶秃瓢上照照自己是什么猪样子,嘴巴和□□长反了吧,敢在直播的时候这么对艺人放屁,他再不济也是光映的人,你是在扇我们程总的脸还是在扇品牌方的脸!你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是不是!说话!” 这时,各大记者也不顾导演的话了,看见如此劲爆的场景,直接将镜头对准这边,疯狂拍照。 导演被锁紧的领口涨红了脸,在一堆镜头下丢了面子,一把推开路蕴,端起一旁的凳子就往路蕴身上砸:“臭娘们,妈的老子干死你!” 路蕴来不及闪躲,下一秒,一只胳膊从她的耳侧擦过,抵住了面前飞扑过来的凳子。 一声巨响。 凳子被那只手狠狠地摔碎在地上,碎片划伤了手和导演的脸。 现场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清冷声音从路蕴身后传来。 “伤员送医院,典礼继续。” 这时,旁边的方烁桐看着路蕴身后的人,喃喃道:“程......程总。” 路蕴眼睛顿时睁大,正要转过头去,结果耳朵突然被严重的耳鸣覆盖,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被身后的人接住。 这下是真他妈的,死定了,路蕴想。 第3章 开塞露(三) 路蕴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软,像是被卡车碾过。 所以,刚才的一切荒唐场面都是个梦?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病房门被推开,方烁桐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蕴姐,你醒了?”他眼圈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才晕倒的,没什么大事。” 路蕴的大脑宕机了几秒,才想起红毯上那记响亮的耳光和自己失控的咆哮。 “典礼……”她嗓子哑得厉害。 “已经结束了,蕴姐你放心。”方烁桐把水杯递过来,“程总安排人把你送来医院,还让公司的车送我回来的。” 路蕴接过水杯,指尖冰凉。 梦碎了。 “程总。”她猛地睁大眼睛。 程望为什么会在她身后啊?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一直在吗?听到她骂人了吗? “程总晚上还要参加典礼的颁奖仪式,之后才会回公司。”方烁桐听到她说程总,因此提了一嘴。 “程,程总......后来什么反应?”路蕴心脏突突地跳。 “唔,程总当时说‘典礼继续’的时候,虽说是微笑着的,但是他这个人本来就阴森森的,看着还是有些吓人。”方烁桐打了个寒颤。 路蕴听了这话,彻底死心地闭上眼。 完了,又突破历史记录了,这次连老板正脸都没见过就得被开,可能还要赔偿公司的名誉损失。 收拾收拾卷铺盖滚蛋吧,自己提离职还能体面一点。 第二天,路蕴带着辞职信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司,却察觉到气氛诡异得厉害。 所有人都开始斜着眼睛偷瞄她,被她发现后,又赶紧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整个上午,没人来找她,也没人来开除她,路蕴如坐针毡。 【晕噜:我又失业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W:谁批的?】 【晕噜:这是重点吗!还没被开呢,我打算自首,主动辞职。】 【W:是工作做的不顺心吗?】 【晕噜:我哪敢啊!是我闯大祸了,而且老板还在现场。】 【W:那我觉得你最好将辞职信直接交给老板。】 路蕴听了这条建议,觉得很有道理,这样还能顺带给老板道个歉,顺便感谢他救了自己。 于是到下午,她便准备去到32楼。 在拿着辞职信路过茶水间时,却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路蕴竟然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而且,她居然回公司来了,胆子也太大了。” “你懂什么,人家是程总亲自罩的,红毯上都英雄救美了,你没看现场视频吗?” “真的假的?她什么背景啊?” “谁知道呢,反正以后别惹她了。她那天骂那个导演的话,句句带脏字,潇洒姐都没敢吱声,这哪是新人,这分明是来体验生活的皇亲国戚。” 路蕴重重地靠在墙后,她总算明白了。 整个公司的人,第一次听见自己开口说话,就是在那种劲爆的场合。 再联想到程总最后那个举动,这群人直接把她当成了空降的高冷关系户。 一种荒谬的喜感涌上心头。 她,关系户?今天就被开除的那种关系户? 既然如此...... 路蕴清了清嗓子,从墙后走了出去。 茶水间里的人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 “路,路蕴……” 路蕴扯了扯嘴角,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从她们中间走了过去,拿起一个茶杯接了杯水。 这时,之前使唤她贴发票的那个同事主动凑过来,脸上堆着笑。 “小蕴,身体好点没?要不要喝点什么?” 路蕴彻底懵了。 这人想干嘛?下毒? 这么客气,称呼都变了。 她戒备地环顾着四周,没吭声,看着面前这些同事们集体大变脸,个个面带微笑。 路蕴攥紧了手中的辞职信,下定了辞职的决心,她可担不起“关系户”这三个字。 路蕴快步走到电梯口,用提前申请好的权限摁亮了32层按钮。 只是平常申请上楼权限都要大半天才能通过,这次不知为什么,几乎是刚申请,便立刻通过了。 三十二层很安静。 路蕴一直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她抬头,看着“首席执行官办公室”这几个字,心里不由得一紧。 咚咚咚—— 她敲了三下门,而门却没关,顺着她的力道朝里打开了。 空气中带着橘子皮的清香,顺着门缝钻进路蕴的鼻腔。 路蕴努了努鼻子,试探性地朝里喊了一声:“程总?” “请进。”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路蕴抬脚走进去。 只见一侧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腿上放着笔记本,正在打着字。 这就是程总?光映的年轻杰出企业家程望? 长得......也不是特别出色,看着就像个听话懂事的人。 “程总好。”路蕴按下满腹的品评,开口道。 男人看着路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我不是程总。”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我是总裁办特助,李苏宁。” 路蕴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总裁办特助? 怎么跟网上的那个W一样...... 不对,等等,她今天来是辞职的,想这些干嘛。 路蕴赶紧把飘远的思绪拽回来,捏紧了手里的辞职信。 “李特助您好,我是来找程总的。” 李苏宁点了点头,好像早就知道她的来意:“程总正在开会,不过他吩咐了,让你直接过去,我刚准备联系你,结果你先找来了。” “什么?”路蕴瞬间睁大了眼睛。 开会让她过去?难道是这次红毯事件的公关会议? 路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这是辞职信还没来及交,就要被当众处刑吗? “跟我来吧。”李苏宁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路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会议室的门是双开的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见里面坐满了人。 李苏宁轻轻推开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蕴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个个表情紧张严肃。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她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压迫感。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路蕴低着头,悄悄抬眼,用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主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露出小半截清晰的锁骨。 他没有戴眼镜,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她。 很年轻,而且英俊得很有攻击性。 跟刚才那个温和的李特助完全是两个类型。 这个人,应该就是程望了。 路蕴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就是这个男人,那天在红毯上,接住了晕倒的她。 也是这个男人,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程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向李苏宁。 “坐。” 他的声音很清冷,跟那晚在红毯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李苏宁拉开程望身边的一个空位,示意路蕴坐下。 路蕴腿都软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过去,坐下的瞬间,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我们继续。”程望淡淡地开口,视线重新回到会议桌上。 会议室里的大屏幕上,赫然播放着那天红毯事件的高清视频。 路蕴那一巴掌扇得有多响,骂得有多脏,此刻都清晰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 公开处刑,果然是公开处刑。 路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看起来是公关部负责人的中年女人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程总,这次的事件的舆论对我方非常不利,这位导演与多名当红演员、导演关系交好,再加上现场仅拍摄到路蕴女士打人的画面,因此连带大量明星的粉丝也为导演发声,这对我司的声誉影响很大。” “一个实习助理,在公开场合殴打合作方导演,这本身就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我建议,公司应该发布公告,严肃处理,给公众和合作方一个交代。” 另一个人马上附和:“没错,这个路蕴必须开除,不然以后谁都敢这么干,公司的规矩就成摆设了。” “还有那个方烁桐,本身就没什么价值,现在又惹出这种事,简直是公司的负资产,应该立刻解约。” 路蕴听着这些话,手心里的汗把辞职信都浸湿了。 果然,他们都想让她滚蛋。 她早就料到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望终于开口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吴晓飒呢?”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坐在角落的潇洒姐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程总,我……” “嗯,作为经纪人,艺人的活动你没有跟进,危机预案更是没有。”程望的语气依然平淡,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把一个新人助理和毫无经验的艺人扔到那种场合,你这个经纪人当得还真是潇洒。” 程望说出来的话,像冰刀一样,刮得潇洒姐脸色惨白。 “我……我那天确实有别的事……” “所以,你的失职,让公司来买单?”程望反问。 潇洒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程望的目光又转向了大屏幕上定格的方烁桐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方烁桐,作为艺人,心理素质差,业务能力不过关,无法应对高压环境,确实是个累赘。” 路蕴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方烁桐也要被放弃了。 “所以……”程望身体微微前倾,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高管们。 “我的决定是,吴晓飒,工作态度懈怠,停职反省。” “方烁桐,不具备商业价值,即刻解约。” 他用最和风细雨的语调,宣布了两个人的死刑。 最后,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程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路蕴的身上。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路蕴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 “唔,至于路蕴。”程望拖长了音调,慢条斯理地说。 “冲动,鲁莽,不计后果,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公关危机和名誉损失。” 他每说一个词,路蕴的心就凉一分。 路蕴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知道程望的决定是什么。 无疑是开除。 她想过自己会被开除,但她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还连累了另外两个人。 尤其是方烁桐。 他做错了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 凭什么? 突然,就在嘴边的宣判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程望接起电话,应了一声,而后起身,说道:“我有点事,会议明早继续。” 程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 “散会。”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高管们陆续起身,准备散去。 可路蕴还愣在原地,手里那封被汗水浸透的辞职信,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她看着程望即将走出会议室的背影,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不公,从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为什么开除都要等到明早? 她为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