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暮色·火焰蓝》 第1章 前奏·他是我的梦 看见,我看见了,他在我眼前。 他,是我自己。 那,我是谁? 我,是陆修漫啊。 他?他也是陆修漫啊。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我做梦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时候的我太跳脱,还是那个阳光外向的陆修漫。心里只有我哥,会喜欢,会想着靠近,会时不时的搞些小动作。 我乐此不疲。 可这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什么都知道啊。我和我哥被父母送走,送到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等待死亡。 那种感觉太可怕,不是前路未知的恐慌,而是,你知道你就要死了,你会死的,总有那么一天,或早或晚。 我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再次重现,我想要我哥好好活着,而不是活在我心里,活在我永远的冥想里。 那太痛苦,也太可悲了。 世界上的苦难不过如此,不过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一个人足够可怜,而另一个悄无声息。是的,悄无声息,没有一片净土是属于那种安逸美好的。 我静静地站在床角看着房间里的那个陆修漫,他看不见我,我确信。事实上,我已经站在这好久了,他的目光掠过我,从未停留。 “今晚哥哥喝醉了。”我听见陆修漫说。 “我去看看他。”陆修漫笑着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就要去哥哥的房间。 “不要!”我大喊。 我是想见陆修远的,很想很想,想在这一刻看看他的变化,还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陆修远吗?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内心深处依然是希望陆修远喜欢我的,就像以前一样,目光只看我一个人,爱也是只给我一个人。 我真贪婪。 在我进退不得的时候,陆修漫已经走出去了。 我想跟跟出去,可我发现我动不了。 看来他才是真实的陆修漫,我不是,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许是死后吧,也有可能,我死了,那我哥呢? 我不敢想了。 我哥……我哥…… 我哽咽着念叨着,却感受不到一丝属于我哥的气息。 我真心希望他好,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我保护他,而不是他保护我。我可太稀罕我哥了,他长得好,成绩好,人也很好,哪哪都是完美的。 他本不该落得个如此的结果,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拖累了我哥,自责与愧疚充盈我心间,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现在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重头来过,我坚信陆修漫是喜欢陆修远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是的,他就是我啊,可我不是他…… 脚上仿佛被绑住了千斤石,我哪都去不了,心底的眼泪都溢出来了,滚烫的热泪将我烧灼得体无完肤,全都是**辣的心痛。 此刻,我又听见了陆修漫的笑声,还有那清浅的脚步声。 “哥哥,你是我的了。”陆修漫说。 我慌忙地擦去眼泪,下意识里收整好自己,一瞬间忘记了他们根本看不见我也有可能,但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都太荒谬了。 我看见房间门被推开,陆修漫抱着陆修远进来了。 “哥!”我下意识喊出声,以为陆修远出什么事了。 果然,他们都看不见我,也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哥哥好像是只是喝醉了,是我大惊小怪,担心过了头。就像是PTSD留下的阴影,我见不得我哥受到一点伤害,一丁点也不行。 我会心疼的。 我哥已经那么苦了。 不可以。 我哥的生活本不该是这样。 如果没有我的话,我哥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生活,会好好读完大学,以后……以后还会娶妻生子,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一想到他那么年轻的生命就此作废了,我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一样,那可是我哥啊,我亲哥啊,我怎能不难过。 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哪里有什么福报? 全都是善男信女的一厢情愿,到头来还不都是苦楚连连,离人心碎。遍地都是哀鸿,是靡靡之音。 不知不觉间这世界早就抹去了我哥的痕迹,一点一滴都没有,我再也触碰不到了。 陆修远还是那么好看,睡着了也还是那么清冷贵气,哪哪在我心里都是顶好的。我不自觉走过去,竟没有被束缚在原地了。 久违的,我离我哥这么近。 溢满我心头的幸福的泪水,真好,我哥还活着。 我伸出手去摸我哥的眉眼,陆修远就在我边上给哥哥擦手擦脸。突然的指尖触碰,我立即缩回手退出好远。陆修漫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不真实的我,我的心依然没有刚才触碰我哥眉眼时那般惶恐。 他看不见我,确实。 我不敢过去了。 陆修远放下毛巾到床头,开始给哥哥脱衣服。 “哥哥?哥哥?” 陆修漫一边动作一边叫陆修远,哥哥醉的厉害,根本就没有反应。 “哥哥,”我听见陆修漫的笑声了,这小子绝逼是要干坏事。哥哥上衣的扣子已经被完全解开,那双好看的和我一模一样的手继续向下,去解皮带…… “陆修漫!”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陆修漫的手,“你做什么!” 可笑的是,我根本就什么也没抓到。我是不真实的,而这眼前的一幕幕景象不知道是从哪里飘出来的,飘到我眼前,堵塞住我心头。我心脏这里,装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石头,将我压得喘不过气。 呼吸间都是抽痛,都是往事里埋葬的尘埃,腐朽又糜烂,像极了曾经卑微的我。 陆修漫的动作还在继续,我怎么也拦不住,我想打烂花瓶以此来制造点什么动静也没做到。这里的一切我看的到,却一丝一毫也摸不到,包括我哥。就连刚才炙热的触碰也是我幻想出来的,我根本感受不到我哥。 同样,他也看不见我。 孤独,自始至终都在,都是我一个人。 莫名,一股委屈涌上我心头。 哥,你在哪里呀?能不能看我一眼,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摸着我的头叫我小混蛋。 不可能了,也许…… 那些美好的时光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淌,我默默地退去,守在门外,听到那堪堪的呢喃与话语,甚至是欢愉…… 这一刻陆修漫应该是幸福的吧,陆修远终于属于陆修漫了,陆修漫也终于是陆修远的了。在这样的时刻,只有我是难堪的。 我看到陆修远的吻落在陆修漫的额角肩头,那股迷人的酒香也随之四散开来,撩人的风吹到我心上,我心里又酸又涩。 陆修漫就是我,我就是陆修漫啊。 可是、可是我却这么难过,这么难过…… 从此以后,他们是不是会重蹈覆辙我不知道,也许总有那么一天吧,或早或晚,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我和我哥中间。飞起的是血沫,消失的是我哥,最终我也消失了。 想和我哥重新挑一个地方,想和我哥重新开始。那里不会有偏见,不会有病态,不会有折磨,我和我哥都是幸福的。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的欢愉也渐渐消止。我偷偷去看,我睡在我哥怀里,不对,是那个陆修漫睡在陆修远怀里。皱巴巴的床单还有满地的纸屑,到处是不堪入目。 情/-欲的激发也让我晕头转向,鬼使神差我一时间冲动去亲我哥的额头,很轻很轻。我闭上眼睛感受那种美好,我还是可以闻到我哥身上的味道,带着诱惑的芬芳,一时间让我忘乎所以。 慢慢睁开眼睛,正对上我哥的眉眼,将我吓了一跳。我又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暴露了。我也盯着我哥看,和他在不清明的夜里对望。他朝我笑了一下,很浅很浅,迷糊的眼睛又闭上了。 原来,不是啊。 说实话,我是有点失望的。谁看不见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哥不行。我不喜欢他的目光掠过我,就像那段日子一样,他不再看我了,不再爱我了,所有的关注点都不在我身上了。 喉咙又湿了。 哽咽的……厉害。 动了动身体,发现墙后面就是一片海,狂风席卷着我往下坠。泪水在空中翻飞,蓝色的光滴滴点点,我哭出声来,再也憋不住一声苦涩。我捂着心脏坠落,那里闪过有关于我哥的一幕幕剪影。 扑通的落水声溅起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海水溅到我脸上,打湿我整个身体,太冷了,锥心刺骨。一个冷颤打上来…… 我猛地一蹬腿……嘶! “漫漫?” 我听到我哥声音,就在耳后响起,顿时我不敢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喊我。 “漫漫?”温热的手抚上我肩膀,“醒了么?” 热的…… 热的,是热的,我能感受到了。属于我哥的声音,我哥的心跳,我哥的温度。 是我哥。 “做噩梦,吓着了吗?” 我不敢动,身上也疼,也不敢让我哥看我满脸泪水的样子,他会心疼的吧,一定会的。 我哥强硬掰过我的肩膀,让我和他对视。我抬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不让他看,剩下瘪着的嘴巴还露在外面,肯定特别丑。 “大早上的,哭什么啊,小祖宗。” 我哥哄我……我哥在哄我…… 他越是这么温柔地哄我,我哭得越厉害,在我心里我知道我哥已经死了,那些往事都是实实在在的,让我怎么去释怀,还怎么敢享受这样的美好。 “对不起,漫漫。” 我哥在和我道歉。 他欠我什么,从始至终都是我欠他而已,是我害死了我哥,是我! 我哭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偷偷溜进你的房间,还对你做了那些事。” 不是陆修漫将陆修远抱过来的吗? “看你昨晚没推开我,我以为你是愿意的,对不起,哥哥和你道歉。”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一时间我没说话,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到底是真的吗? 我像是昨天晚上那个陆修漫,可明明不是啊,好像只有我知道。 身上的吻痕在提醒我,我是,我是吗?只能是,没有什么用来解释的,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我没变,陆修漫没变。 我眨着泪水的眼睛渐渐睁开去看我哥,他却不偏不倚吻上来,来势凶猛。 “对不起是真的,我爱你也是真的,漫漫,这辈子我不会放手了,哪怕你不喜欢我。” 以前,我竟然没感觉道哥哥竟然是占有欲这么强的一个人,这倒是像我陆修漫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只想要我哥,想要我哥的眼睛只看我一个人。 自私与可恨用在我身上,一点都不违和,我打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失去让我学会了,爱是克制,人世间有比爱更重要的事,那是我哥千金不换的命。 以前的我给弄丢了,怪我,我欠我哥一辈子,让我给我哥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还不清。 “漫漫,我可以去爱你吗?” 我哥的试探让我心疼,我无法回答他。来时的路我不想再走了,我只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见我哥的笑容,听见他的声音,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炙热。 我的沉默,终是伤害了我哥。 “漫漫,恨我吧。” 说完,我哥又埋头亲我。 又急又重,到后来渐渐温柔,是轻轻的舔舐,吻掉我脸上的苦涩的泪滴。 “别哭了,漫漫。” 我勾住我哥的脖子,浅浅回应着。手很酸,我哥搂着我很紧很紧,要把我揉进骨血里似的。 我舌尖有他的唇香,他是我的梦啊,是我不敢触碰的悲伤。 我恨自己没出息,在我哥面前,我永远只能原形毕露。而这次,我也不想再做扑火的飞蛾了。 第2章 天要亮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弄明白,是善还是恶,是明朗还是浑浊,我已经分不清。以前的夜空深邃又灰蒙,将人衬得平凡又渺小。我永远希望你在我的夜空里像星星一样熠熠生辉,而不是下落不明。 哥,你明白吗? 你做了我黑色天幕里的那根火把,我记得你燃烧时的火焰……是我最喜欢的蓝色。 可我现在不喜欢了,彻底害怕夜幕降临,也害怕那一抹最澄澈的蓝,自此我看见的都是有关你驱散不开的阴霾。如果失重也可以带来平衡,我就是你的善报。 等着我,哥我来找你了。 “修漫,修漫?醒醒,漫漫?” 耳边是我哥的声音,我哥在叫我! “哥!”周身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睛惊慌失措看着半搂着我的人。 没错,这是我哥,和我名字相差无几的亲生哥哥,陆修远。 “怎么了,漫漫?”哥轻柔地拨了拨我额前汗湿的头发,连语气都是那么轻柔。 我鼻头一酸,直接朝我哥怀里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松手,一连叫了好几声“哥”。我怕这不是真的,我怕我可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不是这样了,我找不到我哥,再也找不到。他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再一次永久消失。 “陆修远?”我颤抖地叫出声,声线不稳。 我哥拍拍我的背,笑骂了我一句:“没大没小,小混蛋。” 我一听更难受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能听到他叫我小混蛋还是怀念我脑子里从前要好时似真似幻的真实。我记得他以前也是这么叫我的,对着我哥我总有数不完的小心思。 谁叫我哥疼我呢?这一句“小混蛋”我也当是我哥疼我了。 哥还是很担心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出了一头的汗,让你少看点鬼片还不听。” 我浅浅地笑了一下,哥大概不知道的是人往往比鬼还可怕,他们不相信善恶有报,不相信因果轮回。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陈规俗矩,只有人云亦云,只有闭着眼还口口声声的说大爱的虚伪与冷漠。 我把手放在我哥还起伏有力的胸膛上,将脑袋靠过去,静静去听他的心跳。我哥温热的手轻轻放在我的颈侧,一下一下安抚我被“鬼”吓出来的害怕情绪。 “哥,我做了一个噩梦。” “跟哥说说,梦说出来就是假的了,我们小漫就不会害怕了。” 我看了一眼我哥的笑眼弯弯,伸手摸上他的脸,指尖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属于人的,活生生的人的。 真好。 窗外是还没亮透的夜,电子表上迸射出的白光显示出大大的数字,四点五十二分。 凌晨白昼好,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会比架起火把的夜晚要好。 我说:“哥,我梦到了漆黑的天,有人架起火把,可是他们看不见缀满星星的天空。他们要用手中亮的发红的火把将这满屏晶莹的夜空焚毁了。我怎么和他们说他们都不听,他们根本没看见那璀璨的星辰有多美,他们只想让红色的大火升上天际,他们说那才是光明。我叫了喊了哭了,他们还是没相信我的话。” 我扭过头,闷闷地说道:“哥,你知道吗?最后我眼里的那片夜空真的没了,没有星光了,我一丁点光明都没看见,耳边是他们的欢呼声。”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哽咽道:“这时候他们嘴里嚷嚷着,天亮了。” 我哥注意到我不同寻常的情绪:“没有,漫漫你看,窗子外边还是带着星星的夜空,天没亮,星星也还在。” 可能是发抖的身躯真的吓到我哥了,他都没有来得及嘲笑我这算是什么噩梦。 是啊,这算是什么噩梦。 可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我脑子里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我没办法当它不存在。 我总不能告诉我哥说,你死在了那所谓的光明里,让我彻底害怕了。 这不是和我哥开玩笑,这是和我自己开玩笑。这是割开我的心,放我的血。放到我心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爱我哥的血,他们就高兴了。他们也会欢呼,因为我将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这才认可我是他们的同类,说不定还会为了迎接我重新回来而放一束礼花庆贺这非同寻常的时刻。 眼泪再也憋不住,瞬间夺眶而出,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尽量不让我哥看见。可是我太没用了,演技在我哥眼里太拙劣。是了,我怎么能瞒得住我哥,他虽然只比我大两岁却总比我成熟懂事。 陆修远攥住我抽出的肩膀,将我掰过来面对着他,心疼道:“诶呦我的漫漫,不哭了。他们眼瞎,我们不跟他玩。跟哥玩,哥带你玩好不好?趁暑假,你想去哪里玩哥的时间都给你。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我心里的难过不能跟哥说,现在哥就在我身边哄我,我心里的那个无法填满的黑乎乎的洞张开了血盆大口,撕咬我原本就脆弱的心脏,被利刃刺后的疼痛也远不及我心中疼痛的一半。 我不停地喊着哥,告诉他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漫漫不怕,不怕不怕。”哥搂着我,哄小孩子一样又耐心又诚恳。 我恍如做梦,无比贪婪此刻还能哄我,安慰我的陆修远。 我拉过身后拍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上那两根无名指和小拇指。 “怎么了?”哥打开了床头灯,暗暗照着。 我摇着头说没事,却紧紧攥住这两根还原模原样的细长手指。对着光,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哥的手指很长,像他的皮肤一样白。我哥的指甲很好看,粉粉的,晶莹透亮。 我想吻上去,可我不敢。我不敢再对我哥有什么妄想,不敢图谋我哥,不敢想拥有我哥对我的纯粹又神圣的爱。我甚至不敢让哥多看我一眼,我怕再有什么人突然跳出来指着我哥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变态。 如果结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让我哥好好活着,哪怕站在我哥身边的不是我,是一个和哥互相喜欢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我也真心祝福他们。 那种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的感觉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我来不及再看我哥一眼,甚至都没能亲手替他合上双眼。我怕见到哥眉眼带笑看着我,下一秒我怕我闭上眼就是哥临死前惨痛的模样。 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我想我还是爱你的,哥,只是这一次我不会说出口。 我也……不许你说。 我摩擦着无名指上光滑的甲片:“你的指甲真好看,这里应该再戴上一个戒指就完整了。” 我哥调笑我,嗔怪道:“小屁孩,整天不专心学习,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刚考上,大学都还没毕业呢,就想哥结婚了?” 我天真地问:“哥你会结婚吗?”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哥盯着我,一脸澄澈:“会。” “我会与我最喜欢的那个人结婚。” 陆修远说这话时的态度很认真,我又有点自作多情了,肯定的以为我哥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可结婚,不现实,我太害怕。 爸妈呢?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我不能再让我哥深陷污泥,到死都没能爬起来,而我也没能拥有爬到我哥身边的机会。 又看了眼窗外,天越来越亮了。 “哥,我得回去了。”昨晚我是偷偷到哥房间里来的,偶尔我也会干这种事,撒娇耍赖要和我哥一起睡。 哥倒是没说什么,爸有时候会数落我两句,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不像样子。我妈就会拿我不懂事来说我,说哥哥要高考了,别过去打扰他学习。 只有我哥欢迎我,背背爸妈的眼就将我拽进他的房间,还把妈端给他的热牛奶塞给我喝。这我懂事,坚决拒绝。哥就非要我也跟着喝一半,我是不爱喝这个的,但一想到是跟哥一个杯子就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小激动,舔舔唇半推半就附上我哥不太明显的唇印。 “还早呢,回去干什么?就在哥的屋子睡。” 我麻利地掀开毯子就要起身,哥一把按住我:“等一会儿妈该起了。” “没事,她又不是没见过你从我房间里出来。”我哥不太想我走。 就是因为见多了才不好,人的疑心不是一下子就有的。 我低着头不敢看着我哥的眼睛说:“哥,我想回去了。”说了一句有些重复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我好像也没有突然跳出来的合理的理由。昨天,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我主动来的。 “你怕妈看见?” 我不说话。 陆修远又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已经考完了,不用担心会影响我学习了。这个不成立的借口没有了,她不会再拿这个来说你了。乖,别折腾了,马上就天亮了。” 马上就天亮了。 耳鸣一炸,我逃似的窜下床,生怕下一秒他们站在天明里用侵染怒火的眼光射向我,穿透我破烂不堪的灵魂,也扼杀我最后苟活的躯体。 第3章 搞恋情 新高二高考完没几天就又被拉回学校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前几天在家里时候都尽量躲着我哥,除了吃饭时候其他时间我基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不想出来。 我不再像之前一样粘着他,能少和他说话就少说一点,更不敢当着爸妈的面和哥打打闹闹。万一有人心生遐想,一切又都完了。 洗漱完出来直接回房间拿上了我的书包就想往外跑,我听到身后的餐桌上传来的哥的声音:“修漫,还没吃早饭呢。时间还早,吃完哥开车送你去。”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拒绝的话就从嘴里泵出来:“不了,我路上吃,和同学约好了。” 我爸也在旁边随意说道:“随他去,这么大的人了。” 在看到哥眼里止不住的落寞后,我落荒而逃。我哥的眼睛太澄澈,我已经冷着他好多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那样聪明的人。 “陆修漫!有车!” 我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差点走到马路中央上去,要不是李江皋喊我,这会儿我已经要撞到车子。 “你怎么回事?没睡醒啊!”随后他一脸坏笑道吗,“还是说昨晚看了什么秘密战斗到现在没回过神来啊?” “去你的!”我挎了挎肩上的书包。 “哝,”李江皋将路边摊买的早点递给我,“给你买的。” “谢谢。”我接过。 “嘿!跟我还见外,赶紧吃吧。等你老半天了,再不吃就要凉了。”李江皋咬了一大口自己手上的,吐字都不清不楚的。 我们边走他边说:“诶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和我一起了,没放假的时候不都是你哥送你吗?他呢,毕业旅行去了?” “没有,他在家。” “那咱哥怎么不送你,等上了大学就体会不到这久违的高中生活的味儿了。” 我笑着说:“什么味儿?”算是绕过话题,打了个马虎眼。 李江皋故作深沉的开始表演起来,装模作样嗅着:“书本题海的味儿,清早热包子的味儿,还有教室里涌动的一阵一阵臭汗味。” 我被他不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一时间好像真的忘却心头的那抹阴霾。 他还在奋力地想:“还有还有吊扇那……” 我自己不敢与陆修远挨在一起,我也怕别人问我和我哥的近况。在悄然之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的心也碎的彻底。 我放弃了想要把他拼回原样的初心,这是冒险,我深知不值得。 在校门口,我看见顾繁了。 心口一颤。 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久违的老朋友,就连我刚刚看李江皋都没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也是同性恋吧,来自同类的惺惺相惜让我有点缅怀在里面,看见他我就又会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恶心事。 “走快点,娘娘说不定在教室门口堵我们呢?”我扯着李江皋的衣服加快了脚步,就与顾繁错开了。 娘娘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杨菲,全班都不喜欢她,首当其冲就有李江皋。 “堵个**堵,一天到晚就会整这些没用的,烦死了。”李江皋揉乱了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理好的头发,这下更谈不上是什么造型了,“管她呢,反正有鸡哥兜着。” 他说是这样说,还是紧紧跟在我后面,将我塞到侧边的没吃完的早点往里塞了塞,按规定是不让带的。 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娘娘,语文课代表赵岌也正在座位上大快朵颐。 到了教室,同桌就拉我着我要跟我说小秘密。杜若就是这样,我猜又是什么哪家“通讯录”的八卦绯闻。 磕cp,她这个资深腐女永远是走在第一位的。 “修漫,快快快,快坐下。” 我脱下书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怎么了?发现什么新大陆了,这么兴奋。” 她一阵哈哈笑,有点傻里傻气的:“可不是,发现好大一片绿洲。” 她凑到我跟前:“我跟你说,我加上顾繁的□□号了,他和他对象老甜了。唉呀妈呀,就把我齁死吧。” 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正在兴头上,我总不能说,等着吧,他们迟早会分。我还朝赵岌看了一眼,那假皇帝刚吃完最后一口。 “你真的很看好他们吗?” 杜若疑惑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随后冒出来一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知不知道?” 我笑了笑跟着示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群体在社会上很难被真正认可,不是很多人都会像你这样对同性恋群体不排斥。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腐女,嘴上说着包容的话,可当事实发生在她们自己的身上,或者发生在亲朋好友的身上,她们就又会换了一种态度。” 杜若看着我,已经有点扫兴了。 我说:“当然,我不是说你啊,我相信你不会的。” 杜若反问我:“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我以前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都没什么感觉,怎么今天的反应这么大?你自己不是,也不能这么想别人啊,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可以包容的人的。再说……这又不是病。” 这又不是病。 有人说过,他说,有病就要治。 这个人,是我爸—— 忽地我脸色一阵惨白,忍者心头的不适又继续解释起来:“我不是把别人想的太坏,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我把她给我的话又还给她,“你不是,也同样代表别人不是。”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陆修漫?大早上的冲我理论什么。”杜若不愿意再跟我叨叨了,可能第一次觉得我这样没意思。 “抱歉,是我态度不好。”我说。出于涵养,我不能冲她说什么,她是我同桌,还是个能说得上来话的女生。 “修漫,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我一贯就是站在这一边的,我觉得这很正常,所以我也想让更多的人也能够接受。性别不是我们用来驱逐爱的理由,同性恋又怎么了?你看顾繁,他不就挺好的吗?” 我从抽屉里拿出课本,有点不在意地说:“嗯,我知道。” 一个人的想法有多难改变,我是知道的,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我想去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把那龌龊的心思紧紧藏着掖着,再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我得保护我哥,我得让我哥平安无恙活着。 赵岌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来,整个教室都能听得见,不用说都知道是提醒大家杨菲来了。杨老师一个星期早上能来三四回,来了就要挨个抽我们背语文书,李江皋最烦她。 我已经听到了李江皋骂了一句:“操!背背背!背他妈的背,真无jb语。” 下了课我看见顾繁来找赵岌,他们两家好像住的还挺近的,这是我从李江皋那里知道的。 “走啊,愣着干嘛呢?”李江皋早收拾好书包窜到我跟前催促我,“放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老子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靠。” 我不紧不慢收拾好书包,赵岌也凑过来了,正赶着我们一道出教室。他们走在前面,我就在最后面。 我知道躲也躲不掉,顾繁就在门口。早上还和杜若争论几句,要是他在顾繁面前把老底掀了,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繁开口了。 “顾繁,这是陆修漫。”赵岌一下把我从后面拽到最前面。 “修漫,OK,记住了。”顾繁爽快拍了我一下,弯曲的手指背面扫在我肩膀处,挺够意思的,跟好兄弟似的。 我笑着回应了一声,心里慌得一批。 赵岌咧着嘴:“走喽,回家!” 赵岌跟顾繁走在前面,我和李江皋俩在后。他俩在前面有说有笑的,气氛比我想的要好多了,或许是杜若还没有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他也有可能。 一路上我就盯着顾繁的后脑勺看,又看到他晃悠的耳钉,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转过脸来是什么样子。银框眼镜配上他精致的刘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的就很明亮。尤其是那张嘴,该锋利时尖锐,该清甜时又可口。 拐弯时突然闪出来一个人,顾繁一下激动的跳上去,逮住人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是顾繁的男朋友。 我别过眼不好意思看,李江皋倒是没啥感觉,我再看一眼赵岌,反而是他看得津津有味。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亲热不太好吧,我扯着赵岌:“鸡哥,我们先走,不跟他们一路。” “我跟他住一起,怎么不一路?”鸡哥可能脑子不太好使。 我被问蒙住了,李江皋扯了我一下:“留他在这当电灯泡,我们走。” 走出好大一截了,我往回看,赵岌在后我们后面远远跟着呢。 我有点想笑,倒是李江皋先笑出来:“傻逼,鸡哥是哪里缺根筋?” 我提了话头:“你怎么看顾繁?” “什么我怎么看顾繁,就这样看呗,玩的还行吧。”李江皋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他搞同性恋的事?” 不知道是我直白,还是他直白。 “我没啥感觉,怎么着,你恐同啊?”李江皋拍拍我,“放心,搞不到你身上去,不用怕。” 我怕个毛线,我自己就是好吧。 我是怕他恐同。 我疑惑道:“你说两个男人真的能在一起吗?” “陆修漫,你脑子瓦特了,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 “怎么不行?”我有点不服气。 李江皋转头说:“也是,也要看你说的在一起是怎么个法儿了。两个人约定好了过一辈子,谁也没碍着谁。既没有损害社会公物,也没有占用公共资源,谁管你这趟闲事。” “爹妈管啊?”陆修漫张嘴就说了出来。 李江皋围着我转了一圈,将我左看右看,我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他悄咪咪问我:“诶你是不是也想搞同性恋?” 我立马否认:“我没有,没有没有,你怎么张口就乱说啊。” 明明是此地无垠,怎么有点像不打自招。 李江皋在一旁哈哈大笑:“噗哈哈哈……我逗你玩的。” 我更囧了。 “谁搞同性恋我都相信,你搞,我不信。” “我怎么了?”我反驳。 李江皋又开始打量我:“因为就算是,你也是被搞的那个。” “滚你丫的!欠揍是不是?”在我作势要打李江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跑了。 小爷哪样不是很硬气?看不起谁呢! 说起来,还真有点悲凉。我最硬气了,要不然不会从那么高的楼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