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夫君竟是偏执恋爱脑》 第1章 第1章 “夫人,该起床了。” 日上三竿,琉璃瓦檐吻珠莹莹,侍女站在紧闭的门前敲了三巡,屋内总算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像是在床榻上卷起被子滚了两圈,又一头栽倒在榻上,不动了。随后有些不满的含糊嗓音透出来,闷闷的。 “再睡半刻钟,还有……不准这么叫我。” ……每次都一样的赖床话术。 侍女京溪无奈叹气,正想继续喊,身后一道黑影从树上轻巧跃下来,少年走至门前,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也毫无情绪波动: “大小姐,距离天星榜最后一场比试开始只剩下一刻钟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这次传出来的声音清醒了很多,并且伴随着极轻的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噢,关我什么事?” 京溪轻声提醒:“夫人,最后一场是剑君的比试。” 屋里的女声轻哼了一声:“他比就比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说要去看,别叫我。” 说完,屋里又没了动静,京溪为难地蹙起眉。 身旁的黑衣少年倒是神色平静,气定神闲抱剑站着。 “夫……” 门刷一下被拉开,京溪的话音顿住,看着眼前如月般漂亮清冷的少女面容。眸若星子,羽睫浓密轻颤,只是面色却隐隐透着一丝病态的白,身上也泛着淡淡的药香。 不过一身明艳的红裙刚好压住了这丝违和的病意,更衬得肤色胜雪。或许是起的急,发髻和衣领都有些散乱。 京溪温婉笑起来:“夫人,还有些时间,我替您再梳一下头发。” 桑萤一下别开,小脸冷冰冰:“谁说我要去看比试了?家里符纸没有了,我急用要出门买。” 走了几步,还没出院门,桑萤回头对跟在身后的黑衣少年说:“冷面,你今天不用跟着我,留在家里。” 冷面抱着剑淡淡开口:“赛场在万冰谷,两千里,只有我能在一刻钟内到达。” 桑萤:? “一直都是在明华山,怎么忽然跑荒郊野岭的万冰谷去了?” 冷面仍淡淡的:“一月前,剑君比试时不小心一剑毁了旁边一座峰。此后只要是剑君参与的比试,都在万冰谷。” 桑萤吸了口气:“……赔了多少钱?” “十万灵石。” 桑萤咬牙:“败家子!他使那么大劲干嘛?知不知道现在这年头赚钱很难的?就业有多么困难?满大街都是赚不到钱跑宗团滴滴的剑修……” 冷面:“这一个月,剑君已经将赔的灵石赚回来了。” 桑萤:“为了赢而努力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天榜是修真界实打实的实力排行榜,天星榜不限修为种族只限制年龄,在五十岁之下,以这个年龄段的实力排序,一共五十名。 在上面夺得名次的人,无一不是修真界的天才,将来能成为修真界一方霸主的人。 不过…… 桑萤有些疑惑,“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冷面踩在剑光之上,“大小姐当时生病昏睡了两天。等你醒过来,剑君已经将事情处理完了。” 冷面将袖子递给桑萤,桑萤抓住上去,若有所思,那时候好像是她画符消耗了太多灵力就睡过去了?算了不重要。 她眯起眸子,语气阴恻恻:“所以,为了不被我迁怒,你也帮他瞒着我,知情不报是吧?” “不,这次我收了钱。” 冷面面无表情:“剑君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桑萤磨牙:“没骨气的叛徒!一点灵石就把你收买了。” 冷面淡定从纳戒中掏出灵石袋:“你六我四。” 桑萤赞许拍他的肩:“冷面你打入敌人内部的战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手还没碰到肩膀,冷面刚巧转身看远处躲开了,指向远处乌泱泱一片黑,“大小姐,那边就是赛场了。” 桑萤下意识也看过去,不过围观的人实在太多,这个角度看不清赛场的情况。 隔那么远都能听到呼声,有许多修士自发地在喊着鼓舞口号。不过更多的还是年轻貌美的女修,占了大半,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 ——“青玉剑君!” 这届天星榜最有潜力获得魁首的热门人选,天下第一宗无问宗前宗主的亲传弟子,修真界近年来天资卓绝的妖修天才。 青玉剑君,谢凌玉。 也是……她成婚三年的道侣。 不对,好像是两年十个月零八天,九天,还是十天来着? 桑萤掰着手指头数着数,冷面御驶着剑光已经降落在了赛场外围无人的地方,万冰谷的寒气一下涌了上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捂住泛红的鼻尖。 冷面从纳戒取出临行前京溪塞来的白羽绉面狐狸毛氅,还有热气腾腾的食盒,递给她。 并提醒道:“此处天寒地冻,待久了恐有寒气入体的风险。最多待上两个时辰,我会带您回去。” “大小姐,你听到了吗?” 桑萤莹白小脸埋在狐狸毛里,清澈盈盈的眸子却在远处不断逡巡,边啃包子边不耐烦含糊嗯嗯:“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冷面,这是不是太远了点?主持人跟鸟似的,喔,鸟说话了,好像开始了?可恶一点都看不到啊。” “大小姐前几日不是还同剑君说,对比试不感兴趣么。” 冷面抱剑而立,淡淡看她一眼:“若是离得近了,被剑君看到了大小姐该如何解释?出门买符纸,迷路到了两千里外的万冰谷?” 桑萤:“……” 冷面似是轻叹:“大小姐为何不坦诚一些?您的剑穗已经做好很久了吧。” “……” 桑萤一口吃掉热包子,低头掏着符纸:“这你别管,我有我的节奏。” “按照我的计划,我本该是一个饱读诗书、风靡清河镇万千少男的女人,整个清河镇的人都疯抢我的周边。但目前计划出了点小问题,我现在只是一个很饱的女人。” 桑萤拍了拍胸脯,“嗝。” 冷面:“……早说让你吃慢点了,只有喇叭才会跟你抢。” 凝出灵力,随笔锋运转,很快画出两道易容符,桑萤啪一下贴到冷面脑门上。 黑衣少年的面容如水镜波动,再一眨眼,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青年面孔。身量也凭空拔高,成了青年的体型。 桑萤自己也贴了一张,正想变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顿了下,随即改变主意,换了一张脸。 冷面收起标志的剑,一扭头近距离对上一张浓妆艳抹、大红大紫、刷了三斤粉如同鬼鸨母似的煞白脸。 少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一贯波澜不惊的神情平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震惊在眸中缓缓碎开。 “大小姐你……” 桑萤看着他的反应,满意点了点脑袋,做作地甩了下脂粉味呛鼻的粉红帕子,作娇羞状,语气矫揉:“哎呀这位小公子怎么直勾勾盯着奴家看呀,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冷面:“……” 大小姐,您开心就好。 …… “大哥,你可以稍微低下来一点吗?你的冲天辫挡到我了。” 肩膀被戳了戳,正在目不转睛盯着赛场的少年被打扰,不耐烦皱眉,转头看向身后。 一张惨白如鬼的脸撞进眼中。 零点零一秒后,少年一声惊叫,脸色吓得煞白,啊一嗓子有妖鬼快速跑开。 桑萤看着人消失不见,唔……有这么吓人吗?她觉得还好啊,不觉得她妆化得很艺术吗? 面前空了出来,人群中有了条缝隙,桑萤正想踮起脚看,前面的观众被少年刚刚喊的一嗓子吸引,刚好转过了头。 两两对视。 桑萤纯善地眨了下眼,睫毛抖下一抹粉末。 几秒后,角落里一方小小的观众席爆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叫,不过混在满场的应援呼声中并不明显。 一阵骚乱和逃窜后,桑萤不知不觉就和冷面散开了,被挤到了最前面,贴着设有防护禁制的围栏站着。 视野开阔起来,桑萤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空中那道白色青年身影,剑招翩若游龙宛若惊鸿,轻巧化解对手的招式,凌厉剑气击退节节相逼的对方。 较之几日前在后山看到的,似乎剑招又醇熟了些。 桑萤难得安静下来,眸子一眨不眨,静静扶栏看着。 倏地,对手用了遁术消失,场上浓烟弥漫,只剩下青年一人。 桑萤蹙起眉,手已经不自觉掐起了卦诀,细细感应气息,忽的睁开眼,下意识出声:“谢凌玉,身后左方七步!” 她的声音很小,还在角落,完全淹没在场内嘈杂的人海声中。 半空中的白衣青年却不知为何,忽的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遥遥的,隔着若有若无的烟雾,桑萤冷不丁和他对上了视线,心尖顿时一颤。 不过青年的目光很快挪开,像是只是无意扫过,随后朝着身后左侧一剑劈了过去,这一剑结结实实,对手正想偷袭,猝不及防,连忙架起防御招式。 桑萤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在找对手的方位。 她就说嘛,赛场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看到她,而且她现在的模样谁敢多看两眼? “找到了,妖鬼在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桑萤猝不及防被身边人猛的撞了一下,身子一歪,扶住围栏,脚腕传来钻心的疼。 “妖鬼!这里不是你作祟的地方——” 桑萤转身,伴随着不远处少年喝声,一顶金光法器血滴子携着嗜血之势朝她击来。 她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指尖攥起破魔符,以灵力引破。 一道青白色的光却先她一步,风声擦过她的耳畔,在她面前,如竹叶轻飘,无声击落了法器。 黯淡下来的血滴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全场观众的目光不约而同从赛场中央,转向了这一方角落。 周围安静了下来,落针无声。 青白的剑鞘缓缓飞回,轻轻落在桑萤掌心。 开头写好给基友看,基友锐评:傲娇大小姐和闷骚细节哥谁先表白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我家大小姐是妖鬼吗?” 冷面面色冷凝,训斥着面前摸着后脑勺的少年。他被人群挤到了外面,等找到桑萤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被少年当成妖鬼袭击,心都悬了起来。 桑萤身体弱,修为又低,连万冰谷这微弱的寒气都不能久待,若是被那法器击中,后果他都不敢想。 少年低头尴尬着,两根冲天辫更翘了,闻言心说你自己敢多看两眼吗? 他根本不敢掀起眼皮看旁边的桑萤,只是不断道歉:“实在对不起道友,我没想到你家大小姐如此……呃,有特点。” 为了避免骚乱,三人已经远离了赛场,站在万冰谷远远的无人角落。 两人对话桑萤根本没听,她坐在一旁石头上,垂眸看着怀里的青白剑鞘,思忖着。 谢凌玉这是认出她了还是没有? 不可能吧……离得那么远,还有迷雾,又易了容。她都只能看到一个小人,更别提他的视角,她站在人海里,在他眼里估计也就是个小黑点。 可他又确实是出手了,明明还在跟人对阵,却分心来帮她。 也不对,桑萤思绪飘啊飘,他可是世人口中仙风道骨的青玉剑君,为人高洁秉直,见义勇为这不正常吗?这可太正常了!就算看到老奶奶跌倒了他肯定也会扶的! ……不管了,先跑为上。 不管看没看出来,一直待在这里迟早被发现。 打定主意,桑萤把怀里剑鞘拿起来:“双马尾,今日之事就不和你计较了。我二人还有要事,你待比试结束后将此物还给青玉剑……”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接过剑鞘,分明指节轻轻扣住尾端。 “君”字卡在了喉咙里,桑萤看着面前清隽如竹的白衣青年,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还在比试么,这种严肃正经的比试没个几天决不出胜负,他怎么就出来了?! 一旁的冲天辫少年摸着脑袋,讪讪开口:“那个……这下就不用我代劳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冷面面无表情揪住他的后颈,一把拖走:“你还想走?学不会怎么辨认妖鬼就别想走了。” 冷面带着少年消失不见,一息之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桑萤绷得紧紧的,大脑高速旋转。 她第一反应就是跑,但是方才脚扭了疼得紧,根本站不起来。她只能幽怨看着冷面消失的方向,居然自己偷跑,回去就扣月俸! 白衣青年倒是神情淡淡的,扣住剑鞘一抽,指间流转,已经合回剑上。 桑萤偷偷觑他,但无奈那张冷淡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恶,这人小时候情绪还写在脸上,生气难过都能窥见一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沉默寡言,她也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思忖两秒,桑萤捏紧脂粉帕子,做出道谢的姿势,试探:“方才多谢剑君出手相助。” 青年似是微顿,黑眸看了她一眼,停了几秒才慢慢吐字,嗓音清冽:“不必多谢。” 果然没认出她来。 桑萤稍稍松了口气,“剑君不是还在比试么,怎的出来了?” 一道轻快的女声倏地响起,“自然是比试已经结束了。” 桑萤看向声源,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散去剑光,落了下来。 身穿粉衣的年轻女修笑意盈盈,“恭喜青玉剑君夺得魁首!适才最后那一招气吞山河,着实精彩,打的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呢!” 身旁男修无奈看她一眼,转向谢凌玉,温润笑笑,“谢道友,恭喜。” 桑萤认出来,他是方才谢凌玉的对手。一直没注意,现在看到这张脸才想起曾见过一面。 无问宗自从三年前身为宗主的父亲去世后,大长老徐斌暂代宗主之职,掌管宗内大小琐事,他是大长老的儿子徐白深。旁边这位女修跟他关系亲昵,显然就是他的妹妹徐萱了。 桑萤看着二人,手指微微攥紧了帕子。 “这就是剑君方才在场上出手救下的,被误认为妖鬼的女子么。” 徐萱只是扫了一眼坐在石上的桑萤,就挪开了目光,没有在意。在她心里,这种女子是不可能和剑君有什么关系的,自然不必在意。 她手肘戳戳徐白深,笑:“哥,你看剑君对阵时还能分心救人,你怎么不行?” 徐白深也笑,没有在意妹妹的调侃,而是嗓音温和:“小萱,你不是有话同谢道友说么?” 徐萱脸颊一下红了起来,染上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徐白深也非常上道,主动走开留出二人空间。 ……准确来说是三人空间。 桑萤脚伤了走不开,还坐在石头上。 桑萤沉默。 此情此景,此种氛围,再看看徐萱微红的小脸,多么一副少女怀春向心上人告白的唯美画面。 嗯……如果她不是原配的话。 不过显然徐萱并不在意桑萤是否存在,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背对着她,目光定定看着谢凌玉。 “谢、谢师兄,”她拿出了一枚漂亮精致的剑穗,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我瞧谢师兄剑上没有剑穗,空落落的,这是我为谢师兄做的,如果谢师兄不嫌弃的话……” 桑萤抿紧了唇,盯着那枚剑穗瞧,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做工精致,材料也金贵稀巧。 她忍不住暗骂,哼,真是会沾花惹草。 桑萤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青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却冷不丁对上了青年漆沉安静的视线,一怔。 ……看她干嘛? 难不成是有人在不好意思收? 这个念头冒出来,心头一股郁气腾起,灼得心尖发疼。 桑萤不自觉咬紧了唇瓣,一下别过脑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忘记了脚踝疼痛,站起来转身就走。 “……” 青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雪谷,轻轻垂下眼睫,浓深阴翳遮住了眸底神色。 “谢师兄?” 徐萱低着头,久久没听到回应感到疑惑,抬头问询,却听到青年淡漠的嗓音。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妹。” 话落,看都没看她一眼,抬步离开。 徐萱一愣,攥紧剑穗就要追上去,一柄青白色的剑却飞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剑中有灵,稚嫩的嗓音传出。 “你不知道我老大已经有道侣了吗?” 徐萱停住,眉头蹙起:“我知道,但世人皆知谢师兄娶她只不过是为报其父年少救命之恩,对其根本没有感情!谢师兄重情重义,但不应该被这样困住,我会帮谢师兄以别的方式还上这份恩情……” 剑灵根本不听,一下炸了:“你知道你还给我老大送剑穗?你什么意思?这种行为就是小三你知道吗!而且是知三当三!不要脸!” 徐萱被骂懵了,无措争辩:“我不是小三……” 剑灵冷哼:“破坏别人姻缘的狐狸精!我怎么可能戴你的剑穗,下辈子也别想!” 徐萱急红了脸:“我不是……而且剑穗是给谢师兄的……” …… 一时气急跑出来,没过多久桑萤就后悔了。 这里的路她根本不认识,到处是冰雪,路滑难走,脚腕也疼的厉害。 一摸兜里,出门太急通讯的琉璃镜没带,联系不上冷面。 ……她干嘛要那么好心留给他们二人空间啊,就应该让谢凌玉不如意才对。 叹了口气,桑萤找了个矮石头坐着,等着一会儿冷面回去发现她不在找过来。 从怀里摸出一枚青玉剑穗,桑萤低头看着,她只会画符不擅长手工,这会一对比,玉饰雕工没人家巧,流苏也有点歪,一看就很普通。 桑萤攥紧掌心剑穗,踢了下石子,心绪闷沉,嗓音亦闷闷。 “谢凌玉,讨厌鬼。” 头顶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桑萤听到细微踩雪声,猛的抬起头,刚好看到清清冷冷的白衣青年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白皙的手指卷起她的裙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压住裙裾,脱口而出:“臭流氓不准掀我裙子!” “……” 谢凌玉抬起眼,黑眸沉静,淡声开口:“若只是查探脚踝伤势便是登徒子,那师妹看我沐浴又算是什么?” 桑萤登时耳根一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在洗澡,误闯进去的好嘛,而且我又没看到什么……不对,你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桑萤扯掉易容符,露出莹白的小脸,相较出门前那丝隐约的病态加重了些,鼻尖红红的,小脸缩在狐狸毛里。 “我都化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来,这不合理。冷面见了我这样都不敢多看呢,你到底是……” 踝骨传来温热的触感,桑萤一顿,意识到是他的手指,别开视线,睫毛抖得像小扇子。 含糊咕哝着:“还有,谁要你帮我了,那小子那么蠢,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 温温热热的手指在肿起的踝骨按揉,含了灵力化开淤血,冰凉的脚腕变得暖烘烘的,身子也慢慢热起来了。 青年一直不说话,桑萤慢慢也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桑萤偷偷转过头。 看着眼前垂着眸子的青年,盯了两秒,朝着他腰间的配剑看去,剑柄处空荡荡的。 ……他没收徐萱的剑穗? 抿了抿唇瓣,桑萤启唇。 “谢凌玉,你……” “师妹今日为何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对于这个问题,桑萤一早便编造好了说辞,但此刻冷不丁听到这么问,措不及防,脑中一片空白。 “那什么……”含糊了下,她瞥到他的剑忽的灵机一动,“我是来看徐白深的。” 青年微微一顿,他正取了凉白药膏打开,低头垂着眼睫,自然也没看到少女不自然的神情。 指尖蘸了一抹药膏,谢凌玉单手圈住少女细白的脚踝,微微抬高,指腹覆上去揉开药膏。隔了几秒,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嗓音平静清淡。 “师妹来看他做什么?” 脚踝痒痒的,他的掌心温热,长年练剑指腹和虎口有一层薄茧。 干燥的指腹松松圈住脚踝,擦过,痒意漫开。 桑萤最怕痒,强忍着这股奇怪的感觉,手指攥紧斗篷下的衣裙,也轻轻松松的回:“修真界近来传言,无问宗大长老的儿子徐白深徐道君,得长老真传,年岁不过三十之数便已金丹巅峰,实乃天造英才。” “较之前宗主那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废物病秧子,更适合继承宗主之位。” 谢凌玉倏地抬起眼来,沉静黑眸看过来。 桑萤眉眼微弯,笑起来,明艳得像朵红蔷薇,“不过今日一见,看来不如传言。你比他还小上十岁,他居然连你都打不过,怎么跟我抢宗主之位?” 谢凌玉轻轻“嗯”了一声,复而垂首,收手将药盒合上,“方才师妹想说什么?” 目光从空空的剑柄上收回,桑萤收回笑容,别开小脸,看着远处黯下来的雪景天空。 “没什么,我想说我困了,想回去了。” 青年淡声:“好。” 淡青色剑光流泄而出,谢凌玉站在剑光之上,朝桑萤伸出手。 桑萤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犹豫起来,剑上一共就那么点地方,御剑同行两人势必要站的很近。 她现在脚疼站不稳,和冷面一起的话倒是无所谓,歪了也有他扶着,可跟谢凌玉一起……万一歪了栽到他身上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师妹?” 桑萤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冷面带她过来花了一刻钟,谢凌玉肯定更快,左右不过就一刻钟,忍忍好了! 这么想着,桑萤将手搭在了他掌心。 青年指节微合,干燥温润的长指包住她的手指,稍用力一拉,桑萤就站在了剑光之上。 待她站稳,那只手又适时松开。桑萤只觉指尖一凉,紧接着又觉着有些空落落。 青年背对她站着。桑萤小脸埋在狐狸毛里,低下头,不自然地搓了搓指尖。 她不解,明明以前拉过手,也有过更亲近的接触,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怪怪的? 桑萤抖了抖眼睫,她从小身子弱,为了增强体质父亲让她跟着师兄们上课修练。 但她又实在体弱,还懒,练不过一刻钟就浑身没力气,犯困睡觉,每天只有下山的路是她自己走的,回来上山的时候总要人背。 三个师兄中,大师兄脾性温柔但做事有原则,不会帮她偷懒。二师兄一只自由又放荡不羁的花蝴蝶,放课后就去外面鬼混跑得找不到人影。 于是她总是使唤谢凌玉背她。 彼时少年就已经是沉闷的性子,不爱说话,在桑萤看来很好欺负。 她跳到他背后勾住他脖颈,威胁他不准和父亲告状,他便闷不作声背着她上山,一日又一日。 天边未落尽的日光晃了下眼,桑萤回神,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自从三年前成婚后,他们就没有再也没有这样过了。 站久了脚踝隐隐酸痛,刚抹了药膏也没能好的那么快,桑萤抿着唇,正想动一动,面前的青年倏地坐了下来。 ……谁家好人御剑飞行坐着飞啊? 桑萤在心里念叨了句,拉拉裙摆也跟着坐了下来。毕竟一个人站着看起来也太呆了点。 位置本就狭窄,坐下来后两人无可避免地要贴在一起,桑萤转过去,和他背对背靠坐着。 和她不一样,青年的背很温暖,温度透过斗篷传过来,桑萤冰凉的手脚慢慢也热起来了。 揉了揉活过来的鼻子,安神宁静的白檀香气涌入鼻尖,桑萤微怔,是他身上的味道。 两人都无话。 风景倒流而过,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两刻钟,天空完全暗下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桑萤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谢凌玉,还要多久到家?” 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身后青年嗓音听起来有些低黯,“还要一会。” 桑萤意识到不对劲,冷面送她只需要一刻钟,而他却花了两刻钟都还没到? 再联想到他坐在剑光上,以及刚刚听起来有些哑的嗓音……桑萤忽然通了。 “谢凌玉,你是不是在今日的比试中受伤了?” 空气安静几秒。 青年顿了顿,“没有。” 这一通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桑萤完全不信他的话,指节屈起叩了叩身下的剑,“落青,你主人受伤了?” 青白剑光闪了闪,稚嫩的嗓音传出,像是有些忧伤,轻叹:“就在刚刚,主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七……唔!” 落青剑灵的声音倏地被无情掐断。 青年冷冷闭上眼,嗓音冷淡:“不要听它胡言乱语。” 落青剑灵没说完的话已经让桑萤领会到了意思,谢凌玉的确在比试中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看谢凌玉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多说,或许……应该说是觉得她越矩了,在多管闲事。 这种话术桑萤熟悉的很,无关的人来询问自己的事,她也会不耐烦的敷衍过去。 桑萤心头一股烦躁升起,也不想理他了。既然他都说没有了,那她干嘛还自作多情凑上去关心? 小脸埋进绒白狐狸毛里,桑萤愤愤闭上眼休息。 身后少女安静下来。 许是暮色昏沉,又或许是今日出门消耗了太多体力,不多时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轻缓,本来绷直着不与他紧贴的身子也松下来,软软靠在他背上。 睡着了。 剑光一晃,已至院亭。 谢凌玉转身,少女没了支撑就要后仰倒去,他抬手,轻轻接住了她,横抱了起来,走进院中。 早已回来的冷面抱剑立在海棠花旁的角落,面无表情看着两人,没有出声。 侍女京溪也知趣,没有前去打扰,目送着谢凌玉抱着少女穿过花廊,走进房中。 京溪笑眯眯的:“今日剑穗送得如何?看这样子,夫人和剑君这下是和好了吧?” “哎呀,今晚月色这么好,两人这么晚回来应该是看月亮去了吧,正所谓花前月下,**长夜……” 冷面睨她一眼:“那你未免太看不起大小姐了。” 话音刚落,清清冷冷的白衣青年从房中走了出来,关上了门,照常回到居住的偏院。 冷面神色淡定:“看到了吗?剑柄,空的。” 京溪诧异:“夫人没送?” 冷面也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骄傲:“那当然了。” 京溪:“……”不是,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 夜半,桑萤迷迷糊糊醒来,意识迷糊了一瞬,想起来谢凌玉还在身边,陡然清醒。 猛地睁眼,却看到熟悉的轻纱床幔,是她的房间。 房间一如既往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个人。 桑萤安静几息,拨开床幔坐起身,看到桌上放着一方玉盒,拿过来打开 ,不出意外里面是一枚丹药。 她体弱,从小便各种汤药不断,就连现在也要每日一碗药汁。 自从三年前成婚后,谢凌玉时常会让京溪给她送来补养身体的丹药,显然,这枚也是。 盒中还放着一件物什,桑萤拿起来看,是一枚琉璃镜。 ……谢凌玉的琉璃镜?误放在里面了么?桑萤奇怪打开,却刚好看到一些奇怪的聊天。 白猫刀客:【咪咪又离家出走了,诸位道友,有见到咪咪踪迹的么?】 外送天尊:【长什么样?我在瑶池送上一单的时候,看到是一只被染成了白色的狸花猫正在边骂边洗澡,等我送完它就】 白猫刀客:【就怎么了?】 白猫刀客:【歪歪歪?天尊你人呢?咪咪不会出事了吧!】 填湖居士:【白猫道友莫慌,外送道友估计快超时了,等送完就回你了】 外送天尊:【回来了】 外送天尊:【那只猫骂骂咧咧骂了好一会儿混蛋,有个仙子看它搓不到背,还帮了它一把,等我送完回来它就】 白猫刀客:【就?】 白猫刀客:【……天尊,下次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直接切入正题好么!】 填湖居士:【白猫道友莫要着急,心态放松,看淡一切,就像钓鱼一样,越急越急不来】 不空道人:【分享照片 (三十三斤肥灵鲤花鱼)】 填湖居士:【假的】 填湖居士:【一眼假,哪里可能有这么肥的灵鲤花鱼】 填湖居士:【道友,照片删了吧,我是无所谓的,没什么感觉,但我一个朋友有点汗流浃背了。他不太舒服想睡了,当然不是我哈,我就是想照顾下我朋友的心态,还是建议删了。】 桑萤看着这些人聊天,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些人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件事,这枚琉璃镜不是谢凌玉的,而是在群里一名名叫【碧墟真人】的修士的。 这个碧墟真人的琉璃镜为什么会在她的药盒里? 桑萤正想找他的联系人问问,却看到群里有了新的消息。 彩霞洞主:【气死我了,今天陪朋友捉奸去了,到了才发现小三是个男的!还是个有道侣的男的!】 一句话,留下了桑萤。 她继续看,吃到了新鲜热乎的瓜。 彩霞洞主的朋友成婚两年,从未同房过。朋友有一次在道侣衣服上看到了痕迹,产生了怀疑,于是就故意设计,喊上彩霞洞主去捉奸,结果却发现是个男小三。 巧的是,男小三的道侣也来捉奸,两方刚好撞上。 彩霞洞主:【我就说吧,成婚两年了不同房肯定有问题!】 群友们纷纷称是,一起同仇敌忾骂起了那两个男修。 桑萤托腮看着,小脸鼓起来一点。 同房……是指同房睡觉吗? 她思绪飘移,发起呆来。 是噢,听说成婚后夫妻两人是要一张榻睡觉的。可她和谢凌玉成婚三年了,只有成亲那晚是一起睡的,这三年里,谢凌玉都住在偏院。 琉璃镜忽的嗡嗡震动个不停,桑萤回神,看到群里的人都在震惊着什么,发着消息。 白猫刀客:【我去,惊天大瓜!】 填湖居士:【碧墟老头,你什么时候隐婚了?!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彩霞洞主:【等等,夫君……我勒个去老头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 碧墟童子:【师父你……】 桑萤奇怪忽然之间怎么了,手指快速往上滑,看到造成了这场风暴的原因。 一个顶着碧墟真人名字的人发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成婚三年,夫君一直分房睡是什么意思?】 桑萤:? 等等,她发了什么玩意? 零点零一秒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桑萤耳根腾的烧了起来,好像拿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慌不择路将手中琉璃镜丢了出去。 琉璃镜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两圈,撞到什么东西停下。 “师妹在做什么?” 桑萤闻声一愣,猛地抬眼,看到刚刚还在想的人正站在门口,月光自白衣青年身后洒落,清泠如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现在更重要的是—— 那枚琉璃镜刚好滚落在他脚边,青年垂眸,伸手就要去捡。 “嘭——!” 门口月光慢悠悠吱呀吱呀。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桑萤的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行动,冲过去从谢凌玉手里抢回了琉璃镜。 还好还好,拿回来了,他没看到。 她稍稍松了口气,抬起眼来,却发现青年的面容近在咫尺,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安神的白檀香气。 此时此刻,谢凌玉背撞在了门上,而她坐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攥着琉璃镜。 他看着她,一贯没什么情绪的沉静黑眸染上了些许惊诧。 桑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好像…… 把谢凌玉扑倒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谢凌玉走进主院中后,发生的一切都透着古怪。 先是遥遥隔着海棠花就听到房中传来的笑声,走近了之后,又变成了生气的哼声,气恼着,像是在附和着什么。 ……半夜不睡在做什么? 平日里,这个时间都应该睡熟了才是。 站定在门口,声响又停了下来,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正想叩门,里头忽的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谢凌玉眉头微蹙,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少女裹着被子团成了个球,好端端坐在榻边。 除了脸有些红外,看起来并无异样。 “师妹在做什么?” 他垂下眼,正要捡起地上的东西,忽的察觉到少女跑了过来。抬起眼的瞬间,人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谢凌玉一怔,下意识地接住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掌心扶住了纤细的腰身。 少女离他格外的近,细白的手指按着他的肩,淡淡的药味裹挟着海棠的香气盈了满怀。 她攥着从他手里抢过去的琉璃镜,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抬起眼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清澈的琥珀眸子登时僵硬了起来。 下一瞬,连忙松手站起来,快速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直至抵上屏风,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似的。 房间里无光,看不清少女神情,只隐约看到她攥紧成拳,语气凝沉。 “你、你大半夜过来干什么?” 安静两秒,谢凌玉垂下眼睫,从地上站起来拂了拂衣袖,语气平静:“方才玉盒中丹药的炼制者告知我,他的弟子将记载服用方法的玉简放错了,我来更换一下。” 桑萤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盒子里会有这样一枚琉璃镜。 “你等一下。” 丢下这话,桑萤转身打开琉璃镜,快速在乱成团的群里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本人,琉璃镜只是捡到的,现在要还给本人。 群里道友这才冷静下来。 桑萤正要关上琉璃镜,彩霞洞主忽然开口:【相遇即是缘分,道友不若用自己的号加个群,闲来无事时可以一起聊聊天】 白猫刀客紧随其后:【是啊是啊群友们可热情了,你有什么困难也都可以告诉大家,道友们会一起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填湖居士:【是的是的】 外送天尊:【 1】 不空道人:【 2】 买股妖皇:【 3】 桑萤:【……你们是不是想吃瓜?】 彩霞洞主:【嘿嘿】 白猫刀客:【嘿嘿】 填湖居士:【嘿嘿】 虽然知道这群奇奇怪怪的修士一看就是想凑热闹八卦,但桑萤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琉璃镜。 她偷偷瞄了门口一眼,白衣青年站在门口,安静清冷。 而且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彩霞洞主加了她好友,把她拉进了群。桑萤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走至青年面前,将琉璃镜交给他。 谢凌玉摊开掌心,躺着一枚玉简。桑萤拾了起来,微微一顿,将染上了温度的玉简收紧。 事已办完,青年却并没有走,仍站在花廊下,清透月光沿着屋檐洒落。 桑萤疑惑:“还有什么事么?” 谢凌玉淡声:“明早我会出门,大约七日回来。” 桑萤:“噢。” 以往谢凌玉要出门前都会说一声,桑萤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在意。 她低头看地上的影子,脚踝的扭伤睡一觉已经好全了,慢吞吞踩着海棠花影子,忽的注意到自己影子头顶翘起了两撮须须,随风晃悠着。 桑萤一下捂住自己的脑袋。 谢凌玉正要走,见状一顿:“怎么了?” 桑萤慌慌张张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事,就是癸水来了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了。” 说完转身就跑回了房中,关上了门。 桑萤跑到梳妆台旁对镜一瞧,头发被她睡成了凌乱的鸡窝,两根毛翘起来像双马尾小强。 ……怪不得方才平时临危不乱的谢凌玉见她第一眼时候那么惊诧,在他视角看来就是女鬼扑过来吧,换她她也怕啊。 抱着软枕一脑袋栽回榻上,桑萤一脸生无可恋。 但很快让她更生无可恋的事情发生了,她刚刚随口扯的理由竟然一语成谶,真的来了癸水。 桑萤恹恹窝在被子里,手脚冰凉,疼得小脸发白。 本来她就体弱,每次癸水期都很难捱,今日在万冰谷受了寒,癸水提前到来,肚子比以往更疼。 脑袋也混混沌沌的,被窝暖不热,尤其腿下面那截被窝像是冰窟。 桑萤蜷缩进被子里,缩成虾子。 迷迷糊糊的,她又想起了谢凌玉。 她自小体弱多病,被仔细养在明华山上,父亲不让她外出同人接触,她身边亲近的人除了父亲,就只剩下三个师兄。 身边没有女性,这也就导致了她对于生理常识并不了解,没人告诉她。 初次癸水的时候,也是这样肚子疼得要命,又看到在流血,以为自己要死了,缩成一团偷偷抹眼泪。 还是谢凌玉发觉她起床晚了,过来敲门,听到她隐含着哭腔的声音觉出了异常。 彼时他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虽性子沉稳做事稳重,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女儿家家的事。 看着初次癸水的小少女抱着染血的被子,边抽抽嗒嗒边说遗言,少年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了师妹,不会死的。” 他低低说着,将桑萤从被子里捞出来,给她找了干净的衣裙,连人一起放进里间。 隔着屏风,他嗓音滞涩跟她解释这是女子的癸水,不是绝症。 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桑萤也冷静下来了,只是哭得狠了,鼻尖红红的,时不时抽搭一下。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少年已经将榻上床单被子都换了一套新的,正坐在桌边缝什么东西。 见她出来,少年微微别开眼,将一沓白布条递给她。 桑萤懵懵捏着柔软的白布条,很软,里面还包了棉。 “这是什么?给我这个做什么?” 少年抖了下眼睫,沉默许久,艰难出声:“师妹……将此物垫在、在……” 桑萤哭懵了的脑子猛然开窍,反应过来他是想让她把白布条垫在流血的地方,耳根跟着一红,不待他说完,捏着布条跑回了屏风后。 再次磨磨蹭蹭半晌出来后,少年抱剑站在桌旁,桌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飘着红枣桂圆。 “我已向师叔谒告,师妹今日不必去学课了。喝下姜糖水便休息吧。” “……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嗯。” 桑萤这才放下心来,被谢凌玉一个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就已经很丢人了,要是再传出去,她明华山老大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坐回榻上,桑萤捧着小碗慢吞吞喝着,姜生热,喝完身子暖了很多,但还是恹恹的,倒回被子里窝着。 倏地一下疼得紧了,她身子蜷缩起来,小脸发白,咬住了唇瓣。 今日有要课,正欲离开的少年停下脚步,“很疼?” “嗯……怎么可能!我、我就是有点冷,这被子太薄了。” 自诩明华山青灯峰老大的桑萤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小小的癸水打倒了,明明疼得小脸煞白了嘴还是硬的。 少年沉默几息,走了过来,掀起被边捞出她一只手,指节覆上细白手腕。 桑萤眨巴眨巴眼,忽然像是又明白了什么,一副被骗了的沉痛神情:“谢凌玉,你这个骗子!” 少年抬眼:? 他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桑萤抱住自己的小抱枕,忧伤望天:“明明就是绝症,你还骗我说不是。我就说怎么会那么疼,唉,之前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记得给我找个好看的地方埋,丑的我睡不着。” 少年:“……没骗你,真不是。” 桑萤:“那你给我把脉做什么,不就是有病才……” 少年叹了口气,挪了挪手指,将传输灵力的姿势变成了扣住她的手。 掌心相贴,暖洋洋的灵力流通进经脉之中,暖意经过四肢百骸,冰凉的手脚被温暖,痛意也被消减许多。 桑萤微怔,仰起脸看到他冷白的侧脸,清冷安静,被角被少年往上拉了拉,指节微微收紧。 他将剑放在一边,轻轻靠坐在榻边,嗓音清冽低缓。 “睡吧,师妹。” …… 或许越是在冷的时候,越会回忆起最温暖的时刻,也会感受到当时的、身临其境般的温暖。 意识昏昏沉沉,桑萤渐渐觉得身子没那么冷了,有股温暖的热意像柔软的被子一样包裹着她,抽疼的小腹也被暖意贴覆着,不那么疼了。 好暖和…… 桑萤抱住自己暖呼呼的抱枕,紧紧抱在怀里,小脸贴着,软绵绵蹭了蹭。 不知为何,平日里软软的抱枕硬邦邦的,而且越来越硬,抱着并不舒服。桑萤睡梦中蹙起了眉,有点嫌弃,不过看在暖烘烘的份上,还是抱着没松。 唔……明天要换一个新的抱枕。 翌日,睡了个好觉的桑萤顶着一头乱毛从被子里钻出来,裹着被子又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洗漱。 京溪进来替她梳头发,桑萤托腮拨弄匣中珠花,发现手腕内侧有一点浅浅的红痕,看了一眼,没在意挪开目光。 她皮肤细白,稍微磕磕碰碰就很容易显,估计是昨晚睡觉翻来翻去时候蹭到哪了,过段时间自然就消了。 早饭后,京溪端来一碗热姜药汤,“癸水体寒体质实在受罪,这是一个药师的调养古药方子,熬了两个时辰呢,夫人喝些暖暖。” 桑萤愣了下,旋即疑惑地问出了声:“你怎么知道我来癸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