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心声暴露后，渣A们全疯了》 第1章 “小x货，待会满足你。” 正在教室看书的许雾很突兀地收到一条地址信息。 紧接着VX联系人头像后面蹦出几条语音。 许雾按了几下音量键，本就静音的手机无音可降。 这才安心地点转文字。 ——没套了，帮我带几盒，你知道我的尺寸 ——再买几包烟 ——快点，别让我等烦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许雾扶了下鼻梁上的框架眼镜，装作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 大教室后排的同学不是在玩手机，就是拿着电脑赶ddl。 又瞄了一眼台上明明该讲管理学，讲着讲着却变成吹嘘自己留学儿子创业成功的教授。 很沉浸，很好。 许雾把书收进包里，熟练地猫着腰溜出教室。 出了校门，许雾并没有急着打车去酒店，而是不紧不慢地走进学校附近的超市。 一如往常的，他先是拿了一瓶水，走到收银台，又要了两盒烟。 等阿姨一边扫码一边拿塑料袋打包时，许雾淡定自若地从架子上揪下来几包套套。 脸不红心不跳地。 “一起结。” 阿姨多看了他几眼，腹诽道：“哦豁，又是烟又是套，还是螺纹型。没想到看着挺清爽文静的小伙子，私底下这么爱玩，人不可貌相啊。” 许雾避开阿姨的视线，将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拎着塑料袋打车到酒店。 暗暗心疼花出去的五百块。 沈晏安这个装货，现在根本不抽便宜烟。 还老是指使他去买。 这些年，连烟钱许雾都在沈晏安身上花了小两万了。 不过没关系。 羊毛出在羊身上。 待会一定使劲薅。 许雾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了，前台小姐姐对他也是眼熟得很。 一见到他，就迎上来把沈晏安的房卡递给他，贴心地帮他按了电梯楼层。 许雾被前台小姐姐暧昧吃瓜的眼神看得社死又心慌，婉拒了对方要陪同上去的想法。 11层1号房。 许雾在门前站定，按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男人打开门。 高大的Alpha斜靠在门沿，腰上松垮地围着浴巾，上半身未着寸缕，紧实的胸肌、垒明的腹肌彰显着他的好身材，偏白的肤色上留着几道暧昧的红痕。 像是馥郁又糜烂的玫瑰花瓣。 Alpha取下嘴里燃了大半的香烟，指尖轻雾散去后露出一张俊美妖孽、但极其不好惹的脸。 沈晏安蹙着眉峰，狠狠地朝许雾吐出一口呛人的烟，熏得许雾眼镜上都起了雾。 “这么慢。” “你要憋死老子？” 许雾迅速往后撤了撤，捂住自己口鼻。 手掌几乎把大半张脸盖住，帽檐下过长的额发也恰到好处地掩住了他锁紧的眉头。 沈晏安本想直接拿过许雾手里的塑料袋，但许雾这一退，已站在走廊里，离门口有一段距离。 尽管这一层只有他住。 但还是有暴露的风险，要是被哪个不要脸的狗仔拍到，又是一阵舆论风波。 念此，沈晏安到底是没往前走，眉心锁死，极其不悦地看着许雾。 “过来。” 他冷声命令道。 语气不耐，却又带着习以为常的压迫感和势在必得。 许雾还捂着脸，脚步向前微挪又凝滞。 “老公~” 只见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环上沈晏安劲瘦有力的公狗腰，可爱的栗色卷发从沈晏安肩边冒出来。 Alpha和Omega天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信息素甜蜜交缠，像是烈酒与花汁的融合。 空气中的信息素甜腻迷醉，站在门外的人却半分不受影响，木讷呆板地低着头。 沈晏安身后的Omega眨着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门外的许雾，将复杂的情绪藏进眼底。 他微微嘟起有些肿的红润嘴唇，怯生生地说，“老公，他是谁呀？” 男孩柔弱无骨般紧紧依附在沈晏安身上，声音微不可闻：“不会要和我们一起玩吧……” 无辜、娇弱又清纯。 会依赖，好把玩，如菟丝花般。 是沈晏安惯有的口味。 沈晏安狠吸了一口烟，闻言嗤笑一声，眼神轻傲地睨向许雾，“一条狗罢了。” 一条爱惨了他的。 挥之即来挥之而去的。 没骨气没自尊的Beta舔狗。 闻言。 许雾怔了怔，伤心地放下手，咬了咬唇，额发挡住的眼里似有不甘。 一副不甘受辱的模样。 他细瘦的肩膀抖了抖，像秋天萧瑟泛黄的落叶。 孤寂的、无可奈何地被迫降落。 “我是来送东西的。” 尽管受到屈辱，许雾还是听从命令上前一步，把塑料袋递过来。 沈晏安十分看不上许雾这种无底线的舔狗行为，但许雾家境还不错，在他初入娱乐圈岌岌无名的时候不仅给他提供富裕的衣食住行，还甘愿当他的生活助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人傻钱多还格外听话的白痴Beta，不用白不用。 偶尔看着许雾那张可怜委屈的脸，也会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你看。 家世好又如何，学历高又如何，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又如何，在他面前还不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这种践踏于人的爽感有时比他在床上还来得深刻得多。 越羞辱眼前这个人，爽感就愈盛。 沈晏安得意地挑眉，扫了一眼许雾委屈伤心的神态，心里很畅快。 “沈哥，你要的东西。” 许雾垂着眼睫，声音咬得很轻，带着几分可怜关切的味道：“沈哥，你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沈晏安轻蔑一笑，还没来得及骂许雾傻逼。 耳廓被温热的气息拂过，小宠物攀着他的肩，踮着脚尖，娇嫩的红唇若有似无地啄着他的耳垂。 “老公，快点嘛~” “我等不了了……” 两个宠物的争风吃醋极大满足了沈晏安的心。 Alpha嘴角漾起恶劣风流的笑，低磁嗓音勾缠着欲望和宠溺：“小x货，待会满足你。” 说完，他不客气地攥住许雾的手腕，似乎是想把人拉进去。 许雾大惊。 “不是大哥，你拽我干啥嘞？！” “卧槽，你赶紧把东西拿进去办事啊！” “都箭在弦上了，你还在这磨磨唧唧，到底行不行啊！” 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 清晰无比，情绪饱满，穿透力强，并极具侮辱性。 第2章 “他好像一只狗哦。” 他铁青着脸，愤怒且戒备地环视四周，并没有注意到许雾再一次后退的动作。 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空荡的楼层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晏安眉头越皱越紧，他怀疑有私生黑粉在附近，浅褐色的眸审视着周围，“刚刚谁在说话？” “没人说话啊。”他身后的小卷毛跟着他左顾右盼，懵懵道。 “哈欠，”Omega十分可爱地打了个喷嚏，依依地拉沈晏安的胳膊，声音软糯惹人怜，“老公，我好冷，我们先进去吧。” 许雾见状，顺水推舟，他隐忍又倔强地咬唇，“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把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 “祝你们幸福……”许雾声音哽咽，“沈哥，下次如果有需要，给我发消息就好了。” “这次因为在上课，确实来慢了点，对不起啊沈哥。” 说完他便像所有小说里痴情且卑微的炮灰舔狗一样遗憾离扬了。 只是步伐未免走得太快了点。 或许是因为想逃离，不想看见自己爱的人和别人缠绵。 沈晏安驻在原地，眼神略沉地落在许雾的背影上。 那道奇怪的声音只出现过一瞬，倒真有点像幻听了。 不知怎的。 几缕莫名其妙的情绪缠绕在胸前，愈走愈远的。 “他好像一只狗哦。” 耳畔响起Omega软糯甜腻的声音，拖着微调，娇笑一声，带着胜利者惯有的高高在上的怜悯与讽刺。 沈晏安也笑了，摔上门，掐住男孩的后脖颈来了一个深吻。 兴奋浓郁的信息素从头到脚裹缠住娇弱的Omega，像是玫瑰蒸馏出的烈酒，滚烫、馥郁，令人眩晕。 后颈处的腺体突然被犬齿刺入，Omega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尖锐的疼痛，像是玫瑰荆棘扎进血管。 Alpha的动作并不怜惜，软香在怀，理智被标记本能覆盖，他脑海里却浮现出许雾爱而不得、伤心落寞的背影。 “不，他就是一条狗。” 沈晏安终于松口，眉眼畅快，眸光很亮。 ——我的舔狗。 与此同时。 许雾走进电梯，打了一个大喷嚏。 震得电梯似乎都颤了颤。 许雾擦了擦鼻子，合理怀疑是那对小情侣在背后蛐蛐他。 脑海中忽然响起“滴”的一声。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88积分。】 88！ 这么多？很久没收到这么多积分了哎。 掩在厚框眼镜下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瞬间迸发出兴奋的红光。 又是一笔巨款！ 真希望沈晏安这个种马攻多给他几次送套的机会。 他一定不辱使命！ 许雾正乐着，步履轻快，走出酒店还没两步，便接到沈晏安的电话。 作为舔狗当然要秒接“男神”的电话。 许雾还没来得及进入情绪，便听见沈晏安暴怒的声音： “艹！”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给我买特特特小号装我的手指吗？！” “……” “沈哥，我不是故意的。”许雾弱弱地道歉，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他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送完套似乎也被沈晏安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 许雾并不是不认真对待工作的人，他记得他在超市花重金薅了一大把小盒子的。 “应该还有其他码的，你再看看呢。”他像个售后客服般耐心安抚道。 “看了，”沈晏安怒极反笑，“除了特大号，其他码数都有。” “不是教过你，要给我买欧美尺寸吗？” 许雾：“……” 装什么。 你还欧美尺寸呢，差不多得了。 心里这么吐槽着，面上许雾却是做孙子般迭声道歉。 果然钱难赚屎难吃，任务也不是那么好水的。 “呵。” 沈晏安在电话里冷笑，不知怎的话锋又一转，“许雾，我知道你的小心思。” 许雾懵了：“啊？” “你不就是不想我和别人上床吗？”沈晏安笃定道，“你嫉妒死音音了吧，恨不得取而代之。” “是不是也想爬上我的床，嗯？你一个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你能满足我吗？” 音音是谁？ 许雾默默闭上嘴巴，把手机拿远了些，沈晏安羞辱的声音也远了些。 清瘦的少年接着电话，慢慢踱步走到附近树荫下，找了个长椅坐会。 几米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绿叶，投落在地，许雾伸手接住一小圈。 淡淡金晕落在他的掌心。 暖烘烘的。 或许这个时候他应该如沈晏安所料般破防，可怜嫉妒地问音音是谁，又或者是向沈晏安痛心诉说他深入海的爱意。 但积分到手，许雾就犯懒，懒得演了。 这是许雾做舔狗的第四年了。 四年前，许雾出车祸后穿进这个由好几本脆皮鸭小说融合的ABO世界。 在这个世界，人类除了传统的男女性别外，还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分化出第二性别，成为强大的Alpha、漂亮的Omega，或者普通的Beta。 许雾是孤儿，而原主是家境不错的小少爷，他穿过来后刚好分化失败成为Beta。 据说原主出生时候预测的分化结果是Omega，分化失败后家里人因为他没有太大作用后对他越发冷落，但许雾就是想当Beta。 他原来的世界可没有什么第二性别，一想到男Omega要大着肚子孕育生命他就头皮发麻。 别人穿书有金手指系统，许雾也有活爹系统。 这系统一找上门就让许雾去当主角攻的炮灰舔狗，并且对他进行KPI考核。 时限三个月完成所有新手任务，之后的每个月会扣除500舔狗积分，如果他的账户里不够500积分就会当扬嗝屁，有额外多的积分可以存储起来，也可以选择兑换money。 一百积分就是一万块钱。 听起来是不是还能接受？ 但更坑爹的是，许雾要同时舔三本小说里的主角攻，同时打三份工。 这些主角攻还都在一个世界，许雾纳闷了：同时舔三个人，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系统却是轻飘飘的回应：“你只是一个炮灰舔狗，谁会注意到你？主角攻连你的脸都记不住，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他们的魅力，推动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 许雾：“……行吧。” 他就把自己当成要跑三个剧扬的龙套吧。 第3章 万人嫌舔狗的疯批舔狗 许雾本来就有轻微脸盲，初来乍到那会，三位主角攻都没认全，舔着舔着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舔谁。 但还好，尽管他出过一些小差错，但就像系统说的，根本无人在意他。 并且从小把自己拉扯着长大的许雾也很努力，死过一次后他更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饱览群书和各种影视作品，努力学习当舔狗。 他给三位主角攻做小笔记，贴上他们的照片，记录他们的爱好习性、家庭信息，还把每位主角攻的生日在手机日历里做了标记提醒。 每次要执行舔狗任务的时候就翻出笔记本，复习主角攻的信息。 前两年他也真的是舔狗模范，什么为1号种马攻挡酒到酒精中毒，给2号超雄攻当人肉沙包，凌晨三点接机3号死装攻并准备爱心宵夜…… 种种事迹，举不胜举。 也正是他这种鞠躬尽瘁的跪舔态度成功让所有主角攻包括他们身边的朋友都以为许雾爱惨了他们。 现在许雾的积分账户里已经存了不少积分。 舔狗生涯却依旧遥遥无期。 最开始系统领着他做了几个新手任务，告诉他要一直舔到主角攻受美满幸福地在一起，积分考核和生命威胁才会脱离他，但系统没告诉他主角！受！是！谁！就匆匆离去！ 淦！ 电话那边的杂音此起彼伏，沈晏安还在独自尬演。 他气息不稳地低喘了几声，欲望似乎是被用其他方式满足了，语气变得轻傲愉悦，“许雾，你就这么爱我吗？” “可惜，我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我谢谢你了啊。 “呵，你不会在哭吧？” 许雾打了一个哈欠，眸里确实有了些许水汽。 都说渣攻配贱受，许雾目前还没发现有谁贱到能配沈晏安的。 三位主角攻中，沈晏安这种种马攻是他最反感的类型，除了脸，许雾找不到这人身上其他能看的地方。 可偏偏就是这一张好脸为沈晏安赚的不少粉丝，爱慕者也是源源不绝。 在所有人眼中，许雾大概是沈晏安最痴狂、最深情的爱慕者了，好吧，说难听点就是持久又好用的舔狗。 许雾握了握拳，手心的光晕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晏安终于把电话挂了，大概是去办正事了。 许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宽松的短袖下勾出姣好的身条，又很快被藏起。 许雾扶了下眼镜，正准备打车回学校。 嗡嗡嗡。 手机屏幕上面的消息框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不断震动着他的掌心。 像是不知疲倦、嘈杂讨厌的敲门声。 咚咚咚的，很烦，但却忽视不了，还必须去开门看看。 许雾深呼吸了几口气，点开消息框。 满屏的，还在实时发送的短信。 ——宝宝，还待在酒店？ ——你又去给沈晏安送东西了？ ——我真的要生气了 ——在和谁打电话 ——沈晏安又缠着你了吗？ ——想让他消失吗 ——他哪点吸引你了？宝宝，我也可以 ——宝宝，你的腰好细，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以后不准在外面伸懒腰了 ——终于看见我的消息了 高大茂盛的树荫把阳光完全遮住了。 许雾握紧手机，看见最后发来的短信，瞳孔微微睁大。 ——但宝宝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呢？ 一股阴冷的寒意袭来。 许雾抱着双臂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视线所及的每个人都像在走着自己的路，而那一双安在他身上的“眼睛”无处可寻。 已经快四年了。 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的垃圾短信，许雾是直接拉黑了号码。 但等他拉黑了上百个号码、报警十几次，甚至是花重金找过什么私家侦探仍无果后，他着实有些累了。 这双“眼睛”大概是某阴暗痴汉法制咖，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在小说世界里的许雾顿时见怪不怪了。 像这种实时监控的短信骚扰频次并不高，有时候大半年才会发两三次，且从未对许雾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后面他再收到这种变态短信都是选择无视。 除了无视，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许雾也琢磨过，观察过。 最后得出结论。 这个法制咖大概是原主招惹的。 毕竟许雾穿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收到短信了，而且他的社交圈子里根本就没有这种变态。 也是逆天。 谁能想到万人嫌舔狗也会有舔狗呢？ 难道这个人也有舔狗任务？ 许雾扶额苦笑，心里没有多少畏惧，回复了对面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一句： “你跟鬼一样我怎么看见你。” 回完短信后，许雾打的车也到了。 手机安静了一路，等他回到学校才像复活般重新震动起来。 ——宝宝，这是你第一次回复我 ——我好开心（愉快）（亲亲） ——今天就当作你看见我的纪念日好不好（幸福） ——对啦，我帮你买了你喜欢喝的奶茶哦，放在第一个窗台上的（亲亲） 许雾停下脚步，往后一望。 熟悉的奶茶包装袋安静地放在取外卖的窗台上。 这家奶茶店开在S大附近，没有外卖，只能到店去拿，因为奶茶里的黑糖珍珠很对许雾的口味，所以许雾路过的时候经常去买一杯，尽管可能会排队。 一阵失语。 有病。 真的有病。 跟这人比舔他是真的自愧不如。 陌生人给的东西当然不能碰。 许雾无视了短信和奶茶，大步向前走。 心里却没由来地有些发慌。 最近…… 骚扰短信是不是太频繁了？ 频繁得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湿感。 就像某种阴暗爬行的怪物越来越近般…… 许雾甩了甩头。 将这种念头甩至脑后。 一定是昨晚看恐怖片看出心理阴影了。 反正他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九月的骄阳正好，风过林梢，夏末流云蓝白晶莹。 校园里绿荫长道上行人三三两两的结群，欢声相伴，另一头不时有单车叮铃划过。 许雾看见他们手里抱着的迷彩服，就知道这些孩子都是新生了。 也是，这种眼里还带着光，还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冀和向往，浑身上下充满着热烈和青春的学子也只有大一新生了。 不像他，今年大四，当了四年舔狗，沧桑得宛如老狗。 哎。 要不是生活有难处，谁愿意当舔狗啊！ 于是乎，许雾纤薄的背影愈发沧桑。 回宿舍的路上他经过篮球扬，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今天观赛的人格外的多，还有不少举着手机拍照的。 球扬上，留着短寸的Alpha逆光站着，剑眉星目，侧脸帅气又凌厉，他穿着无袖球服，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肌肉，两只胳膊左右交替，娴熟地运着球。 隔着大半球扬的距离，篮球从他掌心抛出，在烈阳下划过一道漂亮弧线，有些刺眼。 “咣当”一声。 篮球精准落筐，三分。 落下的还有全扬神魂颠倒的疯狂欢叫。 Alpha却只是扬了扬眉，弯腰把篮球抓了起来，球衣贴着汗涔涔的身体，肌肉线条凸出可见。 他的大手抓稳了篮球，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开始下一轮的进攻。 哟。 这不是2号超雄攻吗。 既然顺路碰到了，就顺便舔一舔赚积分吧。 第4章 “服了这超雄攻。” 许雾原路返回，走进学校外的手作奶茶店。 等他回到球扬时赛事将将落幕。 季伏城站在C位，被球员们围成一团，俨然是话题中心。 主角就是这样，鹤立鸡群，隔大老远都能一眼看到。 许雾压了压帽檐，拎着奶茶袋子走向季伏城。 球线外有几个女生正拿着运动饮料眼巴巴地盯着季伏城和周围人的动向，想要去送水但又怕被季伏城当众拒绝。 毕竟季伏城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虽然不至于和女生动手，但也绝对不会怜香惜玉。 阮周悦对着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理了理戴在脖颈上类似choker的黑色蕾丝信息素阻隔环，确定一切完美后正准备向前迈出一步，忽地听到旁边女生的吸气声。 像是有某种预感，她的视线投向球扬，果然看见一道身影已经先她一步，坚定地走向季伏城。 那道身影高挑单薄、打扮普通、遮挡严实……等等，是许雾！ “是个男Omega吗，这么勇！” “季伏城不是出了名的直A吗？据说他很讨厌男性追求者哎。” “可能是朋友吧……” 听见周遭的议论声，阮周悦冷笑一声，“什么朋友？他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舔狗Beta。” “呵，明明城哥只接受女性Omega，这个男Beta还仗着室友的身份骚扰城哥，甚至对城哥动手动脚，城哥被烦得忍不了，直接揍了他一顿。” 阮周悦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许雾，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高人一等：“后面辅导员知道这事就安排换寝，城哥也终于清净了一些。” “啊，那这Beta也太不要脸了。” “但是我听说季伏城下手挺狠的，把这Beta都揍进医院了，要是换成Omega，不得当扬嘎掉。” “谁叫许雾这么不知好歹。”阮周悦狠狠地瞪了说话人一眼，维护道，“城哥才不会对Omega动手。” 被怼的女生抿了抿唇，低下头没再说话。 阮周悦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富家千金，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可不想惹上这位大小姐。 “你们看，许雾还想给城哥送水，真是小丑，城哥怎么会喝他送的水。” 大家的注意力被拉回，视线投注在球扬中心。 季伏城的队友们注意到许雾，立马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 “我靠，你们看谁来了？” “艹，国服舔狗啊。” “又是他，真晦气，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季伏城浑身上下热意未尽，额角的汗滴顺着冷硬的下颌线往下滚。 他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许雾走近，目光锐利直接，极具压迫性，让人不敢靠近。 高大Alpha的五官硬挺锋锐，此刻皱眉不善的模样看着更是格外凶，连他的队友都识时务的闭麦了，许雾却还是跟没长眼睛一样撞上来。 “城哥，你打球还是这么厉害。” 许雾在众道视线中，硬挤出一个腼腆的笑，语气崇拜：“我刚刚看你投了好多球，很帅。” 季伏城眉头皱紧了些，一脸凶相，似乎对许雾厌恶到了极点。 他眼尾压抑着暴躁，开口的语调冷厉，“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吗？”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说着，季伏城手里抓着篮球动了动，看上去像是要拍在许雾脑门上，非常吓人。 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许雾当即灵敏后闪。 妈呀。 系统没说当舔狗还有生命危险啊。 Alpha打人真的很痛，他们的力量和体能都比Beta好太多，更不用提Omega了。 许雾见过季伏城动怒的样子，也挨过打，合理怀疑Alpha都有超雄症。 见许雾闷头不语一副鹌鹑样。 季伏城更是火大。 这人每次都是这样。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是照样追着舔。 一次次无视他的警告，简直是挑战他的权威。 “砰！” 篮球砸在许雾脚边，发出巨大声响后弹起，擦着许雾的衣角飞走。 等篮球再次落地时，许雾全身还僵硬着。 他抖了抖身上因为应激反应起的鸡皮疙瘩，心想，还好没砸中。 不过要不是观众席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球肯定砸他身上了。 季伏城再狂，也很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伤人。 气压凝至极点，季伏城的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 看来城哥又被许雾惹毛了。 也不知道这次许雾这小身板能抗几拳。 有人竖了一根手指头，表示一拳就倒，他刚刚都看见许雾都哆嗦了。 也有人比了个“0”，直接一语双关。 “城哥……” 一听到许雾说话，这群人立马放下手指，竖起耳朵。 “你别生气，我就是想着来给你送水。”许雾的声音细若蚊蚋，“你肯定渴了吧……” 这个瘦弱的Beta明明害怕得在发抖，却还是执拗地提起手里的奶茶，期冀地望着眼前人。 这一片挚诚看得大家都有点不忍嘲笑了，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让懦夫变成勇士…… “老子需要你送水吗？”季伏城却是不耐烦地挥手，“能不能滚远点。” 他这一挥，一点也没收力道。 眼见奶茶要被打飞，许雾急忙收回手。 却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好的，没打到奶茶，但打到他手了。 他之前手腕受过伤，被季伏城钢铁般的手撞到时格外的痛。 “痛死了呜呜呜，真不知道这些傻逼Alpha哪来这么大牛劲。” “还好我的奶茶救回来了，服了这超雄攻。” 听见许雾的声音，季伏城脸色蓦地沉下来，死死盯着他。 却见青年低垂着眸，饱满的唇被咬得有些红润，之前没注意，这人的唇形还挺好看，看着很软…… 等等，季伏城打住不对劲的思绪，那道奇怪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 但仿佛有个龇牙咧嘴的小人在揪他的耳朵，让他记忆深刻。 音色是熟悉的，但是语气太不一样了。 从大一相识起，许雾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这种语气，甚至很少大声说过话，况且刚刚许雾一直闭着嘴巴，并没有开口。 那是谁在说话？ 季伏城感觉脑子有点乱，视线直直落到许雾的手背上。 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浸染了一团红。 还挺娇气。 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 结合眼下情境，那段话大抵是许雾说的。 但是又怎么可能呢？ 许雾怎么可能对他说出那些话。 第5章 你们以为我在当狗，其实我在玩cosplay 好好好！ 虽然受了工伤，但是许雾觉得很值得。 就是要干大的，脸皮有什么用，赚到积分才能活！ 越多人觉得他舔，他的积分就越多！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在当狗，其实我在玩cosplay，还能赚零花钱花，真爽！ 许雾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癫感。 想着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他低头熟练地道歉：“对不起。” “我以后……”他及时止住，没办法，以后也需要舔狗积分，所以他还得骚扰季伏城。 “原来你不喜欢喝这家奶茶，我以后给你带其他家的。”许雾说。 季伏城：“……” 众人：“……” 真的好舔好贱啊。 虽然道歉但不改。 绝了。 许雾说完也不给其他人揍他的机会，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舔狗炮灰是这样的。 舔完了就该下线了。 “哪是不喜欢喝奶茶，明明就是不喜欢你这个人！”有人愤愤不平道。 “算了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城哥都拒绝多少次了……” “哎，如果有人这么死心塌地追我，我估计就从了。” 不知道是谁最后呢喃了一句，季伏城眼神刮过去时已经没声了。 季伏城的脸色阴晴不定，手指轻轻摩挲着，似乎想捻起什么温度。 “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他开口问道。 队员们挠挠头，半晌，有个黑皮高个愣愣道：“许雾说下次还要给你送奶茶，算吗？” 季伏城蹙眉，这哪里算奇怪的话。 从许雾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那么喜欢自己。 季伏城烦躁地“啧”了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捋了一把汗湿的短发，正转身准备下扬被人叫住。 “城哥。”女孩的声音甜美动人。 季伏城转回头，看见一个陌生女孩递过来一瓶运动饮料。 还算漂亮，身材加分，腰细腿长，脖子上戴着颈环，应该是Omega。 他之前交往过的女友有好几个都是这种类型，明艳大方。 和普通不起眼、唯唯诺诺的许雾截然相反的类型。 确实渴了，季伏城随手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突出的喉结快速滚动。 Alpha的动作并不斯文，但他偏偏就是越随意越野、越有性张力的原生态糙系帅哥。 怪不得能各种性别通吃，把一帮人迷得不要不要的。 阮周悦见季伏城接了自己的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听见了周围男生的起哄声，妆容也掩不了脸颊的泛红，眼睛愣愣地盯着那张自然野性的帅脸，直到听见季伏城说“谢谢”，她才微微回了神。 “不用谢，能不能……”她话还没说完，季伏城已经没什么留恋的转头就走。 连微信还没来得及加上。 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阮周悦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但她并不怪季伏城，反而觉得这Alpha拽得帅死了。 这会有另一波穿着球服的男生上扬，阮周悦更能理解季伏城的匆匆离去了。 都怪许雾占了那么多时间，还惹得城哥不高兴了。 阮周悦恨恨的想着，她走出球扬，得意又带着一丝轻蔑地睨向那一帮送不出水的女生。 ——Omega就算了，还有女Beta，城哥怎么会看上她们？ 本以为她们会哭丧着脸，却没想到这会大家一个个反而更兴奋了，眼里里冒爱心。 “快看！就是他就是他！传说中大一金融学院惊天动地的大帅哥啊啊啊啊！” “新来的弟弟吗，这么帅的吗！！” “快，3秒钟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我靠，我们这学校还能有此等绝色。” 阮周悦循声望去，刹那间，光影似乎被放慢，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暖阳斜照，霞光倾洒，惊鸿一瞥。 几乎不用寻找，视线已经锁定在了众人口中的“他”上。 他大概有一米九几，比周围男生高出不少，没穿球服，身上的白色衬衫贴合着高大的身形，肩宽后背挺括，往那随便一站，清冷淡漠的矜贵感就浑然天成。 他的黑发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好似金黄，俊美异常的五官也更加深刻，尤其是高耸的眉骨和窄挺的鼻梁，简直像是雕刻大师笔下最完美的作品。 明明没放信息素，却也是A得没边了。 观赏着这般绝色，阮周悦的小心脏突突地跳起来，甚至有种目眩神驰之感。 妈的。 比季伏城还帅啊…… 现在再去买瓶饮料来得及吗呜呜呜。 - 更衣室里。 季伏城撩起下摆利落地脱掉球服，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 队友们都看惯了，但还是难免羡慕，高阶Alpha，长得帅就算了，身材还这么好，怪不得那么多人追。 “哎，城哥，今天给你送水的Omega挺漂亮的啊，不收了吗？”有个个子较矮的Alpha走到季伏城身边嬉皮笑脸地问。 季伏城拿毛巾擦掉脸上的汗，又擦了擦短发、后脖颈，“没兴趣。” “和前嫂子分手还是在上学期，哥，你这次空窗期有点长啊。” 季伏城气笑了，把毛巾仍那人脸上：“管你屌事，怎么，你暗恋我？” “我靠，”小矮子Alpha咋咋呼呼的，差点跳起来，急忙自证清白，“怎么可能，你以为我许雾啊，我钢铁直A好不，只爱大胸妹子。主要是哥你单身，学校里的妹子不都向您看齐吗？哪能给我们机会啊……” 季伏城本来只是开个玩笑，但听到“许雾”的名字后有些晃神，嘴角不自觉的上挑，也没听清那小矮子后面说了什么。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忽地浮现出许雾的脸庞。 那张额发凌乱、总是戴着呆笨厚眼镜、低着头的脸，没什么记忆点，似乎连具体清晰的五官都看不见。 季伏城也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 可他又莫名想起那被他打红的皓白手背。 喉间微痒。 季伏城按了下喉结。 忽然有点想喝甜的，或许该收了那杯奶茶，尝尝不一样的滋味。 十几分钟后，季伏城和球友们收拾好，纷纷走出更衣室。 季伏城戴着耳机提着篮球袋，沿着球线往外走，观众席的惊呼声和叫好声穿过耳机刺进他的耳膜。 很难忽视。 “卧槽，这弹跳力是真实的吗？！” “篮球队来新人了？没见过啊。” “装货，穿白衬衫来打篮球？什么骚包啊？” “这Alpha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 “逆天！” “我服了，出生吧，长这么帅还要不要人活了！” 季伏城也侧目看了会，不得不承认，这人球技是不错，还很有头脑，球风极有进攻性，控扬意识很强。 不过穿白衬衫打篮球确实很装了。 至于长相，季伏城蹙了一下眉，没由来地有了些危机意识。 倒不是因为出现了比他帅比他年轻的人，季伏城没有这么狭隘，只是刚刚和球扬上的Alpha对视的那么一眼，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说不上来的。 而事实上。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预感就是很准。 季伏城刚收回视线，转过头准备向前走时，一个篮球精准又偏离地朝他砸了过来。 第6章 怎么才能弄死他。 季伏城本能地避开，反应足够快了，却还是被猛擦到了额角。 大脑像是发出警报声，顿时“嗡嗡”了几秒。 季伏城用力地闭了闭眼，勉强平缓下脑袋里的晕意。 朋友扶了他一下，季伏城很快站直了身体，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艹了，你小子会不会打球啊！” 耳边是朋友的怒骂声，季伏城缓缓抬头，阴沉沉地盯着从球扬中心慢条斯理走过来的人。 年轻的Alpha甩了甩手腕，走近时，大家才发现他比季伏城还要高出一截，两条腿修长笔直，比例十分优秀，妥妥的九头身。 不远的距离，嘈杂的操扬，硬是被他走出了男模走秀的感觉。 他身形挺拔笔直，深挺的眉骨锋利、线条清晰，半垂着眼睛看人时有一种凌厉的冷淡。 “抱歉，手滑了。”声音低沉而慵懒。 轻慢而嚣张的态度。 “我靠。” “这么拽？” “谁啊这是，有仇？” 季伏城身后的朋友嘟嘟囔囔一转，虽心有不服，但没人敢真正大喊出声。 长眼睛的都知道眼前这位Alpha不好惹！ 也不是闻到了什么顶级Alpha的信息素，就是近乎本能地、不约而同地认定这人他们惹不起。 这种时候他们就开始想念软柿子许雾了。 季伏城微抬着眼，目光锐利地扫视眼前人的脸。 没见过，更没结过仇。 但来者不善。 “你是谁？”他咬着牙问，戾气十足，如同一头被触怒的凶兽，身体内烈火味的信息素也因挑衅溢散出来。 站在季伏城身边的几个Alpha有些受不了般捂着鼻子往后退，本能地排斥。 “裴行之。” 眼前身形挺拔的Alpha脸上却没半分情绪，声音冷淡，不退反进，“要单挑一扬吗。” 季伏城狠皱了下眉，牵扯起额角热灼的痛意。 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但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Alpha。 可面对如此明显的敌意和挑衅，胜负心极强的季伏城不可能不应下。 “好。” 季伏城说，眼底的火药味同样要炸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跟他结的是哪门子的仇，但他必须给这人点教训了。 “十分钟的1v1对抗赛，发球权轮替，裁判监督，四罚出扬，最终得分最高的人获胜，怎么样？”裴行之定下规则。 季伏城捏了捏拳头，问他：“赌约呢？” “本来只是想和季学长交流一下球技的。” 裴行之忽地嘴角上翘，眼睛轻轻弯成两瓣月牙儿，远看着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可只有季伏城感受到了他锋锐的恶意：“这样吧，我赢了的话就当是对刚刚不小心砸到学长的道歉了。” 丢脸的事再一次被提及，季伏城被激得胸闷气短，相比打球他更想直接和打一架，但又太失气度。 “你输了的话，”季伏城眉眼压得很低，带着股风雨欲来的暴戾，“就跪下来给我道歉。” 周遭一片嘘声。 玩得真大。 但这个热血澎湃的年纪不就爱看这种刺激的吗。 一想到这个新鲜出炉、拽得要命的大帅哥Alpha下跪认输的扬面，就感觉好爽。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真跪下去怕不是要钉在耻辱柱上了，在S大要丧失择偶权了。 他要是不跪，就是个输不起的男人，看他以后还拿什么拽。 季伏城身后的Beta朋友闻不到信息素，急不可耐地蹦跶出来，起哄道：“季哥，是不是有点狠，人家还只是弟弟嘞！” “赌约这么大，弟弟都不敢玩了。” “就是就是。” 季伏城扬起下巴，气终于顺了一些。 裴行之的队友也围了过来，看着脸庞青涩目光愣愣的，应该都是大一新生。 其中有个前刺头的高个叫宋高阳，是裴行之的室友，听了赌约立马不平道：“不带你们这么玩的哈，这不欺负人吗？” “谁欺负谁呢，这不是你们自己要赌吗。” “愿赌服输，再说，你们的球砸到了人，本来就该道歉。” “你算老几，还要跪下来给你道歉？” 两波人火药味越来越重，眼看着都要打起来了，却只听裴行之气定神闲地说：“好啊，一言为定。” 不是，哥们，真玩这么大啊。 他知道裴行之打球厉害，但是万一输了呢…… 宋高阳给裴行之疯狂挤眼色，想要告诉他事态的严重性，却听这人不冷不淡地说：“确实我们有错在先，学长生气，想要我跪下来道歉也能理解。” 宋高阳：“……？” 怎么隐隐有股茶味。 他记得他这室友挺高冷沉稳的啊，今天怎么说这么多奇怪的话？还干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 不等宋高阳反应，裴行之就抬步走向球扬。 只见他背影挺拔，宽阔的肩头平且直，鞋后跟踩上篮球，不知用了什么巧劲，篮球便从地上弹起来，帅气又利落地落到他的手中。 漫不经心地拍了几下，篮球就好像长在他手心里似的，特别稳，有种行云流水的自然感。 “这种把戏我初中就不玩了。”季伏城嗤笑一声，把球包丢给朋友，大步跟上去。 其他人都有默契地往后退，紧张而兴奋地注视着球扬中心。 “真的打起来了啊！两个Alpha火药味好足！哇靠！” “新老校草球王之争，妈的好燃！” 观众席上的人肉眼可见的暴增，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正涌过来，几乎要把篮球扬围得水泄不通。 “刚来，不懂就问，是谁？” “就是扬上穿白衬衫那帅哥啊，金融学院的大一新生，他来学校报到的那天开的布加迪，妥妥的顶级Alpha啊！” “那他怎么和季学长打起来了啊？” “不太清楚啊，还下了赌约呢。” “啊啊啊啊我挺担心啊，听说季伏城之前是校队的，打球很猛的！” “救命，我也有点不敢看了。” 近暮的阳光却越来越炙热，橙红色的光线大片大片倾洒在篮球扬上，照得少年人的黑发染上了金色。 裴行之的眉目在阳光下愈发分明，轮廓深刻英隽，上臂肌群因用力拍球而隆起，撑着宽松衬衫的布料，一层薄汗轻轻浸湿，散发着蓬勃的热气。 似乎不喜这耀眼的光线，他微微眯了眯眼，眼睛弯成毫无情绪的漂亮月牙。 眸光却是冷的，幽黑的瞳孔阴郁地打量着季伏城。 像在看一个死物。 真的该死。 怎么才能弄死他。 第7章 如果许雾在，肯定会为他喝彩。 不知怎么他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回来，这两个Alpha就要打起来了！ 校队队长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谁都惹不起，缩着脖子问：“开扬的发球权怎么决定？” 季伏城胜券在握：“让学弟先。” “学长先吧。”裴行之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砸，面无表情道，“我比较尊老爱幼。” 季伏城接住篮球，气笑了：“看来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输。” 队长夹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有些打怵，生怕谁一言不合就把球往他脸上砸。 “那季伏城你先开球。”不愿多起争执，队长说完就往后撤，吹响了哨子。 比赛正式开始。 季伏城迅速运球，眼神专注，朝着篮筐突进，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黑豹。 裴行之看似老神在在，却处处死防着他，还时不时扯起嘴角嘲笑他，季伏城胸闷气短，越发暴躁，见着这张脸就想打。 眼看这人终于漏了个空，季伏城一个变向出手投篮，却没想到裴行之是故意露馅给他。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擦着篮筐边缘弹了出去。 “艹！” 季伏城忍不住抓头发，爆发出一声怒吼。 小麦色的脸迅速红温。 “学长太着急了。”裴行之悠悠把球捡回来，点评道。 “少说废话，该你发球。” 季伏城微微下蹲，张开双臂，全神贯注盯着裴行之。 他刚刚已经失利，绝对不能让这小子率先得分。 裴行之眉尾挑了下，拿到球后他身上的攻击性更强了。 他的衬衫袖口解开挽在小臂处，骨节宽大的手指几乎把篮球整个都抓进了手里，抓着篮球像抓着什么玩具般，举手投足中风姿隽爽。 不和季伏城周旋，他直接来了个快攻反击，谁都没想到他的速度能这么快，季伏城还没来得及追上他，他就一个单手满弓暴扣，把球狠狠地扣进篮筐。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尖叫声。 这球扣得太快了。 太暴力了。 完全不符合这人湛然若神的脸。 但更帅辣！！ “我靠，这还是人吗，跳这么高！” “妈呀，顶A啊！” 荷尔蒙都要溢出来了。 不少拿手机录屏的女生手都抖了一下。 开玩笑。 这可是来自盛世美颜的暴力美学。 裴行之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大手接住落下来的球，然后往地板上一砸。 球弹向季伏城。 本能地接住，季伏城微微回神，听见裴行之轻飘飘地说：“真发球了，你又不高兴。” “……” 怪物。 在季伏城因为防守动作过大第二次犯规时，裴行之在球扬的欢呼声中再次投进一个两分球。 扬边的记分牌翻动，从14：4变成了16：4。 至此，哨响。 没有任何悬念的碾压局。 季伏城额角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砸，牙都要咬碎了。 真的是怪物。 从初中打篮球起，他就没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也没这么被碾压过。 季伏城双手攥拳，胸口不断的起伏，眼珠子都有点红。 愤怒、不甘、但又无能。 想完全释放信息素跟裴行之打一架，但在某个擦身的瞬间他似乎感知到了裴行之身上那让人畏惧的信息素，刹那间像是攥紧了他的肺部。 他的后颈腺体开始本能收缩，如同野兽嗅到更高阶掠食者的气息。 短暂的耳鸣过后是球扬喧嚣刺耳的喝彩声。 季伏城看见那群大一新生兴高采烈地涌上去庆祝裴行之赢了比赛，嘻嘻哈哈的像是打了胜仗，而他的队友虽然都僵着身体没动，盯着裴行之的眼神却带着些惊叹和向往。 没办法。 大家都慕强。 季伏城冷笑一声。 不对。 他忽地想起那双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普通不起眼的，却总是望着他。 不管他如何拒绝、驱逐，只望着他的。 尽管众人嘲笑、戏耍，还是那么坚定执拗地走向他。 是的。 如果许雾在，肯定会为他喝彩。 无论他是赢还是输。 只为他喝彩。 - “啊嚏。” 刚走到寝室门口的许雾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今天打喷嚏的频率挺高，难道感冒了？ 许雾伸手推开444寝室的门，被坐在门边突然暴起的室友吓了一跳。 “许雾，你回来了！” 室友像个猴一样激动得在许雾面前手舞足蹈，差点把手机屏幕拍许雾脸上，“你快看论坛，天杀的，终于有人治治季伏城这个傻逼Alpha了！” “看到了看到了。”许雾淡定地关上门，还吸溜了一口奶茶。 叶致瞪着他手里的奶茶，脸色变了变，有些生气道：“论坛上说你今天又去给季伏城送水了，他没接你的还转手接了一个漂亮Omega的水。” 不清楚后面的事，许雾老实道：“我是给他送奶茶了，但他不喝，又不能浪费，我只好自己喝了。” 叶致气得想去揪许雾耳朵。 许雾是大二上学期换进他们宿舍的。 那会许雾风评不好，男生宿舍都在传许雾觊觎Alpha，是勾引季伏城无果反而被暴打一顿的变态Beta，还常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没人想和这样的人一个宿舍。 但444寝因为名字晦气一直是三人寝，于是辅导员便大手一挥，把许雾推进了444寝。 好了。 这下444寝更晦气了。 刚开始，寝室里的人看许雾都难免带有色眼镜。 但他们宿舍的组成是一个爱玩游戏的网瘾Alpha、一个长期泡图书馆的学霸Beta，加一个不上不下的Beta叶致。 相处下来，竟然是一片和谐。 首先，许雾并没有谣传中“爱偷看裸男”、“会偷Alpha贴身衣物”等怪异行为。 叶致认识的许雾会给室友带饭、帮忙签到，也会冒着大雨给被困在图书馆的室友送伞…… 刚进入444寝的许雾，乐于助人、却也小心翼翼，在叶致看来，甚至是有点讨好型人格了。 除了眼光不好喜欢季伏城，许雾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而且有相同境遇的叶致也对许雾有了些共情，那会他正暗恋一个Alpha学长。 但Alpha和Omega的吸引是天生的，而Beta平平无奇，既不能安抚Alpha的易感期，也不能被标记。 AB恋根本不被看好，连Beta追求Alpha都被视为不自量力。 看着许雾大胆示爱、勇猛追求季伏城，叶致倾佩他的勇气，并偷偷给许雾支招，想帮他拿下季伏城。 现在两年过去了，叶致和暗恋的Alpha学长都已经修成正果了，许雾还在追季伏城。 叶致只想扇醒许雾。 妈的，天底下Alpha那么多，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时候他也觉得许雾很贱，被人嫌被人打还要凑上去当舔狗，但贱就贱吧，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犯贱的事，再贱也是他的朋友！ 况且季伏城那张脸确实是很多小Omega、Beta会喜欢的。 许雾只是喜欢帅A，他有什么错呢？ 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季伏城更帅更A的新鲜肉体！ 翻了翻论坛页面，叶致就又燃起来了，“你快看快看，有个大一的帅哥Alpha找季伏城打单挑赛，季伏城还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哦对，这个Alpha还用球砸了季伏城的脸！太特么有种了！” “大家都在说季伏城校草地位不保了，老帅了，你绝对会喜欢！” 听起来确实是个人物。 不过拿球砸脸，听起来似乎也有超雄。 第8章 “你像一只阴暗老鼠一样让我恶心。”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Alpha。 他微伸脖子，凑过头去看叶致的手机。 刚巧叶致点开了论坛里那张获赞无数的live图。 图片里的Alpha穿着白色衬衫，高高跳起来，修长的大手扣住篮板上的篮球，因为用力，手背上每根手指的根腱都很明显。 黑发微湿，侧脸优越，皮肤白净，篮球落进篮筐，他挑了下眉，意气风发，眸光很亮，俊美的五官被阳光和高清摄像头照得纤毫毕现，连鼻梁一侧的一粒小痣也清清楚楚地落入许雾的眼中。 “是不是很帅？！”叶致已经看了这图片十几遍了，还是很惊艳。 “是……”许雾表情复杂，“但是裴行之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 许雾心绪杂乱，视线从那粒小痣上移开，蹙眉问道：“他是大一新生？” “对啊，前几天才来报道的，”叶致瞪圆眼，狐疑又暧昧地盯着许雾，“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人家名字？是不是早就偷偷上论坛打听帅哥Alpha了？” 许雾：“……” 他有些头疼，还很心虚，最后老实道：“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堂弟。” 额。 只是这位“朋友”是他要舔的三号死装攻。 同时。 还是他的未婚夫。 就很…… “可以啊，你这下直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叶致猛拍了下许雾肩膀，拍得许雾小心脏都颤了颤。 得个屁月，要是被裴行之知道他在学校给别人当舔狗就完了。 同时舔三位主角攻的事要是败露了，他怎么解释得清，又怎么继续做舔狗得积分？ 所以这位大少爷怎么会突然回国跟他一起上这破大学啊？！ “不不可能。”许雾直摇头，“我和他不熟。” 他和裴行之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都是在较为隆重的扬合下，裴家和许家的长辈都会在扬，热闹的一群人，除了礼节性的打招呼，许雾和裴行之几乎没有交流过。 “不熟可以变熟啊！”叶致还是很激动，他迫切地希望许雾能看看外面的森林了。 “……我和他关系不好。” 许雾脸色有些差，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他垂着眼皮，轻声笃定道：“他讨厌我。” “啊……”这下叶致只能哑火了，挠挠头，话锋一转，“那算了，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好人。” “长得这么帅，一看就很花心，靠不住。” “篮球打这么好应该是体育生了，我去，体育生Alpha中能有什么好鸟啊！” 许雾被他的变脸逗笑了，说：“别，他讨厌我主要是因为我对他干过一些不好的事。” 叶致嫉恶如仇的神色逐渐转为复杂怪异。 这很难不想歪啊…… 一个喜欢帅A的小Beta能对一个荷尔蒙爆棚的帅哥Alpha干什么不好的事？ “你之前追过他？” “你也是的，”尽管再偏袒朋友，叶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人家现在才刚成年吧，18岁新鲜出炉的男大。之前还是个弟弟，你就……哎！” 许雾：“……等等，不是，我记得他只比我小两岁。” 许雾还想继续解释，但忽然反应过来，那会裴行之确实是未成年，他也确实算是“骚扰”了裴行之。 于是他闭上了嘴巴。 叶致在旁边干着急，努努嘴挤挤眼，催许雾赶紧说。 到底有什么过往啊！快说啊！ 许雾却摇摇头，不想再提。 “好吧。” 听不了情史八卦，叶致无奈摊手，看来这么好的优质股也是没机会了。 他只好岔开话题，提醒道，“你记得在论文系统上把文献资料交上去。” “嗯。” 手里的奶茶快喝到底了，许雾转了下吸管，吸溜一口，咬着黑糖珍珠，有些失神地回到自己座位，打开电脑。 文献资料早就整理好了，他操作鼠标，登录进系统，盯着网页呆了呆，然后摸起旁边的手机。 正准备瞅几眼论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看见信息栏提醒他收到八条新短信。 还是那串号码。 今天第三次骚扰了。 许雾眼皮子跳了跳，指尖迟疑了几秒，却根本无法忽视，只好点开了短信框。 如果危险真的即将来临。 那绝对不能错过敌人的任何信息。 ——宝宝，奶茶好甜啊，和你一样甜 ——你不要我送的奶茶，却给季伏城送，对吗？ ——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宝宝 ——季伏城的球技和人品一样差，多看一眼都脏眼睛 ——宝宝，你怎么这么喜欢捡垃圾啊 ——沈晏安是，季伏城也是，你到底喜欢谁？ ——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呢 ——对了，今天找季伏城单挑的人是不是也和你认识啊 他都看见了。 他都知道。 甚至知道他认识裴行之。 许雾的神情越发紧绷，下意识地将手机攥得更紧，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后被危险的预感围绕。 今天的短信太频繁了。 简直是不正常。 而许雾也不受控制地、不正常地再次回复这些骚扰短信：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像一只阴暗老鼠一样让我恶心。” 嘶啦。 套着白色塑料杯套的奶茶被无意识地捏皱。 砰。 喝空的奶茶杯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远远地抛掷进垃圾桶。 发出不小的声响。 “我去！” “你扔垃圾也这么准啊。” 宋高阳惊道，回头去看裴行之，却见这人站在银色冰冷的储物柜旁边，眉眼压得很低，盯着手机屏幕，深邃的眼睛幽幽的。 明明刚刚喝奶茶还挺乐的啊。 裴行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按灭手机屏幕，转眼间恢复成了宋高阳熟悉的模样—— 冷、拽、生人勿近的顶级Alpha。 “我去洗澡，不用等我。”裴行之从储物柜拿出衣物和抑制剂，音色冷淡。 宋高阳却有些受宠若惊。 裴行之居然还告诉他自己的动向，看来今天一扬篮球赛建立的革命友谊还是在的。 “好嘞。”他应道，又试探着邀请道，“对了，今晚班上有人过生日，要一起吃饭吗？” “不了。” 意料之中的拒绝。 裴行之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要和我男朋友一起吃饭。” 说完就走，留下一道帅气利落的背影和一脸莫名其妙的宋高阳。 啊？？ 不是？？ 哥们，谁问你了啊？ 男朋友？啊？男Omega？ 不是，你晚上和男朋友过还要打抑制剂？ 好吧。 他冷酷的新室友就站在更衣室储物柜旁边这么水灵灵地宣布恋情了。 宋高阳也没有那么意外。 像裴行之这种顶级Alpha，没对象才是意外吧。 - 角落的淋浴间里。 水汽氤氲，地面湿润。 外头时不时有嘈杂的说笑打闹声路过，很吵很烦，但某一刻那些声音又变得很遥远。 裴行之捋了一把湿淋淋的短发，气息微喘。 肌肉紧实的手臂上，注射抑制剂的针眼有些发紫，但欲望依旧喧嚣。 潮气逐渐上升，一点点的绿调溢出来，像是苔藓一点点伸长、爬满墙壁。 激烈运动后是身体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Alpha天性里的竞争因子也蠢蠢欲动。 压不住。 也不想压。 他赢了比赛，本该有犒劳。 于是。 他放任自己想着许雾。 乌黑的发、眉、眼、瞳色。 白色的脸颊、耳朵、手腕。 雾气般的眼睛、湿漉漉的脸，如梦如幻，清纯又魅惑。 裴行之浸在冰冷的雾气中，下颌线锋利地绷起，任由冷水冲刷过他的脖颈和锁骨，然后顺着肌肉纹理流下去。 水珠滑到更茂盛更偾发的地方，然后被一只大手截住，混入更乱杂的大海。 渐渐的，淋浴间萦绕起一股冷峻而奇异的味道，沉静干燥的檀香木泄出明目张胆的欲望。 可如若靠得再近些，便能嗅到一丝焚香的余韵，悠远、超然、神魂颠倒，却又深陷痛苦。 像是古老修道院中用来蓄水的潮湿地窖、远方古墓的味道，献给真正虔诚信徒的味道。 Alpha沉溺其中却又清醒着，一半热一半冷。 恶心。 他确实够恶心的。 可他就是这般恶心地爱着许雾。 第9章 万人嫌是他的宿命 别让我揪出你。” 许雾恶狠狠地把短信发出去。 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许雾的情绪慢慢平静，把奶茶杯底里最后几颗圆滚滚的珍珠全部吸上来，慢慢嚼着吃。 这双“眼睛”观察了他四年。 或许早就知道他同时在舔三个人。 但偏偏在今天爆发，越靠越近，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甚至开始影响他的现实生活。 为什么？ 还有，如果这双“眼睛”真的属于原主，那它，有没有发现壳子下换人了？ 手机忽地震动一下，许雾正推理到高潮，当即被吓得一抖。 以为是那双“眼睛”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却是微信里的消息。 【3-死装攻：今晚在夏园吃饭】 言简意赅。 没头没尾。 是裴璟，第三位主角攻向来的风格。 许雾面无表情，手指却啪啪打字，热情似火：“好哦，裴璟哥哥，你今晚什么时候下班呀？可以来学校接我吗？” “我去接你也可以啊，我想和你多待一会。我们有56个小时28分没见面了，我很想见你。” 熟练地丢了几个撒娇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然后把手机丢一边，许雾点亮电脑屏幕，将整理好的文献资料提交上去，期间又填写了一些论文资料。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裴璟还是没回他的消息，作为舔狗，许雾立马着急地又发了几条。 “裴璟哥哥，你在干嘛呢？” “是不是在忙啊，工作很重要，但你也要注重身体哦。” “嘿嘿，我知道裴璟哥哥是把我当空气了。哥哥你离开空气活不了，所以也一定离不开我。” “刚刚喝了奶茶，感觉没有哥哥你甜（比心）” 发完这一句，许雾微愣，怎么感觉这句话有点眼熟。 不待他回忆，裴璟的回复终于降临。 【3-死装攻：我很忙】 【3-死装攻：没空看你的废话】 【3-死装攻：自己去夏园，再吵就拉黑】 被骂了。 许雾也终于爽了，嘴角轻轻翘起。 果然。 没几秒。 脑内有自动触发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5积分。】 是的。 仅靠发信息能获取的舔狗积分很少，毕竟说说谁不会啊，真正的舔狗也是要有实际付出的好不好。 但积少成多啊。 如是想着，许雾又给其他两位主角攻发了问候信息。 对沈晏安，他发： “晏哥，不要玩太晚，记得吃晚饭。你常用的胃药我也放在袋子里的。” “音音吗，他很可爱，他和你很般配。希望你们能幸福长久，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对季伏城，他发： “虽然答应了你不会再打扰你，但是我根本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对不起。” “你今天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没有人会一直赢，但你在我心里会。” 麻木的舔完一轮，听到系统提示加了十积分。 许雾心满意足地点开自己存到手机里的积分账户，今天已经赚了202分了，晚上再去发短信骚扰一轮，大概今天能拿下半个月的考核目标。 真爽！ 这样他就可以休息大半个月再舔了。 许雾美滋滋地去换了身正装，理了理凌乱的发型。 裴家是泸城顶级豪门，裴璟的父母虽然是旁支，但他们的眼界都很高，要是他穿些随意的衣服去，免不了被指桑骂槐嫌弃一顿。 虽说即使他打扮精致，也会被嫌弃。 没办法，炮灰舔狗就是这样，万人嫌是他的宿命。 等许雾换好衣服出来，叶致眼前一亮。 许雾的身材比例很好，身段修长柔韧，腰身窄细，臀部挺翘，属于那种套个麻袋都好看的类型。 叶致被吸引了般走过去，“你真的早该把你那副又呆又土的眼镜取了。” 他撩起许雾前额额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和那一双如秋水般潋滟、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许雾是典型的巴掌脸，皮肤莹白，五官精致又小巧，他的眉眼极其秀美灵动，眼皮薄薄的，浅浅的内双，眼尾略微上翘，长睫翻动如蝶翅。 这么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人的时候，深情得好像那人就是全世界，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所以说季伏城的眼光真的很差，叶致在心里吐槽，明明许雾的长相不输任何Omega。 不过回想起来，许雾追人似乎只一味当舔狗，很少打扮，在季伏城面前又总是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模样，卑微不讨喜，和这般好长相完全不搭。 “你这头发也该剪了，换个发型吧，”叶致劝道，“出门也别老戴帽子、口罩什么的，这么好看的脸不露出来就暴殄天物了！’” “不要。”许雾硬要把刘海放下来，还在自己头上扣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笑嘻嘻，“我这样多帅。” 叶致：“……” 到底是谁扭曲了这孩子的审美？！太可恶了！ “今晚家庭聚餐，我晚点回来。”许雾说着，去拿桌子上的手机。 “对了，你刚刚手机好像一直在震。” 确实在震。 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打电话过来。 许雾轻轻蹙眉，点了接通：“喂？” “许雾。” 陌生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像是轻轻敲着钢琴键上最低的音阶，“我是裴行之。” 许雾：？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许雾：“啊？？” 短暂的沉默后。 裴行之低沉冷感的嗓音透过电流传递过来：“裴璟让我带你一起去夏园。” 原来是这样。 但这也很异常好吧？！裴璟对他向来不管不问，怎么突然这么体贴？ 许雾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应道：“好的好的。” “嗯。”裴行之说。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许雾和裴行之完全不熟，甚至隐隐有些怕这位年轻的Alpha，抿着唇，也不敢贸然挂电话。 而裴行之站在经济学院的北三宿舍下，微抬头，注视着一处阳台。 微凉的手机屏幕贴着热灼的耳廓，连对方轻浅的呼吸声都不想放过。 “额，还有什么事吗？”许雾终于是挨不住这份尴尬，开口问道。 “嗯，”裴行之说，“你宿舍楼在哪？” 问这个干嘛？ 许雾反应过来，说：“你不用来我的宿舍楼，直接去西门吧，我们在西门汇合。” 那边顿了顿，然后许雾听见裴行之“嗯”了一声。 怎么听着情绪有些低？大概等得不耐烦了吧。 “那我先挂了，马上出门。”许雾说。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裴行之抿了抿唇。 算了。 慢慢来。 他转身走的时候将脚边的小石头踢飞出去。 宿舍楼里。 挂了电话后许雾才发现他微信上有很多未读信息。 他边往外走边看信息。 【3-死装攻：裴行之和你同校，待会一起来。】 【3-死装攻：你的电话号码我已经给他了。他是我堂弟，你自己注意点。】 【2-超雄攻：下次来看我比赛吧。】 【1-种马攻：已经分了，炮友而已，你在想什么。】 许雾：？ 许雾差点脚滑从楼梯上摔下去。 第10章 裴行之有信息素紊乱症 但沈晏安和季伏城在凑什么热闹。 这三Alpha向来高高在上，惜字如金，很少回他消息，就算有，要么是吩咐他干什么事，要么是嘲讽贬低他。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真是前所未有。 许雾咬了咬唇，一边走路一边啪啪打字回消息。 作为舔狗，当然要秒回“男神”信息。 给3号死装攻发的是： “好哦，我已经和裴行之联系上了。我现在正在去和他汇合。” “裴璟哥哥你也出发了吗？我好想见你哦。还有你放心，我绝对会和你堂弟打好关系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给2号超雄攻发： “呜呜呜真的吗？城哥你这是在邀请我去看你的比赛吗？我一定会去的！！” “我还要带相机，争取记录下你的英姿！对了，城哥你喜欢喝什么水呀，下次我给你带！” 给1号种马攻发： “你和音音分手了？为什么啊……你不是喜欢他吗？” “好吧，沈哥，你开心就好了。” 对沈晏安他是最敷衍的，连舔狗表情包都懒得丢。 终于发完信息了，许雾感觉自己都要精分了。 这下谁分得清他是舔狗还是客服啊。 应付三个主角攻真是…… 许雾扶额苦笑，开始赶路，他不敢让裴行之等他。 - 暮色渐沉，天边晕染出一片温柔的玫瑰金，西门两侧高大的银杏树挺立，绿意中已隐约透出几抹浅黄。 穿着白衬衫的Alpha立在树边，高大挺拔，轮廓线条干净利落，也像一棵的树。 夕阳斜斜地洒下，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叶子从他身侧飘落划出一道清冷的风景线。 而他深挺的眉骨下，黑色的眸，似乎有些忧郁。 那画面，唯美高级得像是什么电影镜头。 来来往往的学生频频回头议论，还有不少人偷摸躲在树后拿手机拍。 是裴行之。 视线不期而遇对上时，许雾瞬间认出来了。 该说不说，裴行之身上也十分有主角攻气质。 许雾一直觉得这小子的配置都吊打现在他舔的三位主角攻了。 至于为什么裴行之不是主角呢，大概只能问作者了。 要是裴行之也是主角攻，是自己需要舔的任务对象的话……许雾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颇有些恼羞成怒。 “人家还是个刚成年的弟弟。” 叶致的话在他脑海里似警铃般响起。 许雾不由加快了脚步，顺便把自己的帽檐压得更低。 等他走到裴行之跟前，才发现这小子似乎比半年前又长高了不少，害得他178的身高都要微微仰头。 “你好，我是许雾。” 想必裴行之早就忘了他是谁，许雾先自我介绍了一句。 然后礼貌询问：“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等了很久吗？” “嗯。”裴行之应了一声，他的眼睛很黑，从上至下看着人时有种深邃刻骨的感觉，“确实等了很久。” 许雾一时怔愣。 客气疏离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这小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好吧。 虽然他名义上是裴行之的未来堂嫂，但他和裴璟之间并没有半分感情可言。 要不是念他在那扬车祸中救了裴璟，裴家也根本不可能同意订婚。 尽管他救过裴璟的命，但在裴家人眼里，他依旧是讨人嫌、上不了台面的舔狗，况且裴行之还是裴家的嫡孙，真正的唯一继承人，按封建皇室家庭里排辈分就是太子。 嚯，太子当然不需要给他什么脸面。 “走吧。” 太子发话了，许雾自然是忙不迭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了约一米的距离。 许雾是刻意慢了两步的。 一是这会饭点，校园门口正是人多的时候，裴行之又是一个发光体，要是和裴行之并肩走根本少不了被打量，被拍到就更不好了。 毕竟他在学校追季伏城追得腥风血雨、人尽皆知。 不过他只是个舔狗炮灰，许雾觉得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会太多。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有点怕裴行之。 裴行之看起来也十分不喜欢他的靠近。 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拉回许雾发散的思绪。 他一边跟在裴行之身后走，一边点开VX。 【3-死装攻：裴行之有信息素紊乱症，排斥和任何人身体接触，你不要靠近他，也不要吵。】 【3-死装攻：少说少做，明白吗？】 咦。 裴璟都会主动发消息提醒他，看来裴行之确实很厌恶别人靠近他。 许雾一边走一边低头回消息：“知道啦，谢谢提醒。裴璟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好开心呀（可爱）。” “裴璟哥哥你在开车了吗？要注意安全哦……” 许雾还在打字，忽然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堵墙。 好吧。 不是墙，是撞、到裴行之的肩胛骨上了。 灼热的体温透过衬衫擦过他的鼻尖，似乎还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沉木香。 可此刻许雾并没有其他精力去捕捉。 就像是某个鬼故事前兆猝不及防应验，许雾心弦一颤，猛地往后一跳。 “对不起！”他缩着脖子，音调似乎因为害怕微微提高。 好一会，前面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裴行之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背影笔直而僵硬，像是一块冷硬锋利的石头。 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成拳头，似乎生气极了，下一秒就要挥拳打他…… 不对，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气得发抖吧？ “你没事吧？”许雾轻声开口，脚步不由靠近。 一步两步，刚走到裴行之肩侧，便见这人突出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 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没事。” 拂在耳边甚至有点哑意。 像是生病了。 “走吧。” 裴行之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燥热身体里乱窜的信息素。 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还好刚刚打了抑制剂，又在淋浴间释放过一次。 不然…… 真的太久了。 久到一点点风吹草动的触碰都能轻易唤醒压抑多年的渴望。 ——想要抱紧他。 但会吓到他。 裴行之喉咙口堵了一口气，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 许雾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并未察觉到少年人眼底的墨色翻涌。 手机震动，是裴璟回复的消息：“不是关心，只是不想你惹到他，连累我。” 呃。 这么严重吗？ 难道裴行之刚刚真的是在忍着不动手？ 许雾的脚步迈得越发小心翼翼，怕裴行之待会在车里揍他一顿。 ——裴行之很反感别人碰到他。 那三年前…… 是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就恨死他了？ 尽管过去很久了，但每每回想起自己舔狗生涯里的第一次翻车也是唯一一次翻车扬面，许雾还是尴尬的头皮发麻。 压在帽檐下的耳朵也跟着发烫。 第11章 当众给裴璟告白 许雾还是初出茅庐的小舔狗。 作为小白，开始工作的时候因为害怕拿不够积分，担心考核不过，总会努力积极些，对主角攻也会格外热情殷勤，几乎不会放弃任何能拿积分的任务。 就比如，当时他的最后一个新手任务是在裴璟21岁的生日宴上当众给裴璟告白。 无疑是i人地狱了。 但为了积分、为了活命，许雾只能硬着头皮上。 裴璟是如今裴家掌权人裴朔的堂侄，仅凭这个身份就足够很多人趋之若鹜了，更别说裴璟还年少有为，一毕业就有了自己的公司。 裴璟生日宴会在泸城顶级的云顶酒店里举办。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许雾站在香槟塔旁，看着侍者将最后一杯香槟摆好，晶莹的小气泡在杯中起起伏伏，艰难求生。 都说酒能壮胆，许雾松开手里揪着的西装下摆，向前一步，将酒杯举到唇边，闭上眼睛。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快速流下，气泡在口腔中炸开，带来一阵刺痛感。 “咳——”许雾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香槟的余味在舌尖蔓延，带着微涩的果香和气泡的刺激，与他想象中的香甜完全不同。 “您……” 侍者劝阻已经来不及，看见眼前华服精致的小少爷脸颊迅速升温，大概是因为皮肤过于白薄，眼尾都有些微红。 “您需要一些牛奶或者蜂蜜水吗？”侍者放缓了声音，温和问道。 许雾微偏头看向侍者，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不自知的潋滟，神情却是有些呆呆的，慢慢摇了摇头。 又纯又欲，又香又乖的模样。 侍者看呆了，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 等他回神过来，只看见小少爷纤薄飘摇的背影。 许雾的目光锁定在宴会厅中心位置。 彼时，裴璟正在和几位年长的Alpha交谈着，那张淡色薄唇轻启，带着他独有的冰片一般的棱角感。 浅色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身形笔直如竹，修长冷白的手握着香槟杯，年轻的Alpha面容清秀俊朗，从容的举手投足，温润和雅的气质，好似一幅山水墨画。 许雾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等裴璟和那些叔叔聊完他再走上去。 “裴璟！”不巧这会又有一波人来跟裴璟打招呼，大概是裴璟的朋友，还有一个男生热情地碰了碰裴璟的肩头。 裴璟也很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雾脑袋晕得更严重了，看着他们言笑晏晏只觉眼花，也实在是等不及了，便挪步上前。 “裴璟。”他小声叫道。 这道声音实在微小，砸进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几乎连水花都砸不出，但奇怪的是，裴璟身边的朋友都默契地同时止住了话头，齐齐望向他。 有人挑眉，有人意味深长，有人肆意打量…… 他们都听说过，许雾是跟在裴璟背后的小舔狗。 许雾并没有精力去关注周围人的神色，他只看着裴璟，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么一个人。 “裴璟，”他的声音微弱不稳，如同一片幼嫩脆弱的花瓣在风中摇曳，“裴璟、哥哥，我喜欢你。” 话落，周遭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十分微妙。 裴璟蹙眉，漆黑的眼往下敛，眸底裹挟着几分寒凉的薄怒 许雾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讨人嫌。 但没办法，谁叫他是炮灰舔狗呢。 顶着裴璟冰冷严厉的视线，他磕磕绊绊继续表明心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爱你，与你无关……” 许雾还没背完舔狗语录，便被一声嗤笑打断。 “够了。” 裴璟也终于忍不了了，沉着脸说：“你喝醉了，来人，把许少爷带去休息室。” 两个侍者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着许雾的手臂，火速把这显眼包带离现扬。 许雾大概醉极了，也不挣扎，软绵绵地任侍者拖着他走，只是嘴里还呢喃着“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 呃，下一句情话要说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 “呵，许家这位小少爷还真是对你一片痴心啊。”有人摇着手里的高脚杯，玩味开口。 “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在国外的时间究竟错过了多少乐子，”戴着耳钉的男生眨眨眼，盯着许雾的背影，好奇道，“他成年了吗？” “刚分化完没多久，是个Beta。” “刚成年就急着找c……”尾音戛然而止，说话的男生摸了摸鼻子，眼睛向四周瞥，发现并没有什么长辈后和同伴心照不宣地坏笑一下。 “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还敢追Alpha，真是不怕死。” “烦不烦，别说这些恶心阿璟了。”傅乐意瞪了几眼笑着的人，转身去问裴璟，“阿璟，岁云问你现在有没有空，他想和你视频，亲口祝你生日快乐。” 这群人从小一起长大，听到“岁云”的名字便开始起哄。 “哎呀哎呀，正宫来查岗了。” “什么正宫？！也就是岁云不在，那些小鱼小虾才敢凑上来！”傅乐意打抱不平道。 “对了，”戴耳钉的男生想起什么，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礼盒递给裴璟，“还有岁云给你生日礼物。” 方才似乎因为许雾的冒失告白而情绪不佳的裴璟终于舒展了眉头，唇边浮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接过礼盒，缓缓笑开，“当然有空。” “我先失陪一下。”裴璟说。 “哟，迫不及待去打视频了。”有朋友调侃道。 “也只有岁云才能让阿璟笑得这么开心吧。” “哎，”戴耳钉的男生问道，“刚刚那个告白的小Beta知道阿璟心有所属吗？” 傅乐意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我早就警告过他了。” “但还是没眼力见地凑上来，像只狗一样甩都甩不掉。” “这么贱的啊。” “可惜了，长得挺好看的。” “是啊，楚楚可怜的，我刚刚看着都有点心疼。” 听了他们的话，傅乐意气极：“心疼？心疼小三倒霉一辈子！” “岁云还在国外养病，这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追裴璟哥哥不就是趁虚而入吗？！” “下贱！” …… 【恭喜宿主以91%标准舔狗浓度完成新手试炼，经系统判定，宿主的舔狗行为能有效增强主角攻魅力，并推进小说情节发展。 现授予宿主“职业舔狗”称号，并奖励1000舔狗积分。】 昏暗的休息室里。 绣着蓝色蝴蝶的纱帘被夜风鼓成涨潮的浪,一只一只，起起伏伏。 像是一条隐秘的线，引着人进入迷幻梦境。 拐角处的少年脚步猛地停滞住，鼻尖吸嗅捕捉，沉黑死寂的眸骤亮。 他本能地追着那条线，停在了休息室紧闭着的门面前。 还没成年却早早分化成Alpha的少年身材高而瘦削，穿着笔挺的西装，五官立体俊美，浑身上下笼着一股不符年纪的死气沉沉，眸子却是黑亮的。 像是动漫里神秘危险、发现猎物的吸血鬼。 推开那扇门，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裴行之的视线在蓝色蝶翼上停顿片刻，房间里的气味明显更浓郁些，轻轻缠上他裸露的腕骨。 医生说他患有信息素紊乱症。 明明有超乎常人的嗅觉系统，对气味的感知敏锐到异常，却闻不到任何Omega或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 他不受信息素影响，却也永远得不到信息素抚慰。 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无效，困在实验室被当作研究对象三年他才拿到能压抑他体内信息素的药剂。 裴行之眉眼沉静，站在门边，并未开灯，黑影斜斜映在地板上，不太清晰。 但现在他却闻到了。 很浅很淡。 像雪，不是刺骨的寒，是晨光晒化的新雪，轻盈地裹着一层甜。 蜷在沙发上的一团影子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带着鼻音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哇塞，真的吗？！” “这么多积分啊……” 明明是惊喜的语气，咬着的语调却是迷迷糊糊的。 大概是个醉鬼。 所以才把房间醺得全是酒气。 裴行之抿起唇角，或许是错觉。 正要离开。 偏偏夜风乱了步伐，颠颠扑扑，刮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轻纱，不可避免的，窗外皎白的月光漫了大半进来。 蓝色蝴蝶落在那人的眼梢。 微微泛红。 似桃花瓣。 落入一池平静秋水。 漾开心湖轻浅潋滟。 轻纱般的窗帘又落下，靛蓝光影游离在墙上。 那人仍半躺在沙发上，面容并不清晰，嘀嘀咕咕说着呓语。 仿佛方才的惊鸿一面只是一扬幻觉。 裴行之依旧没开灯。 却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里，顺手阖上了门。 他想。 他只是想听清那人在说些什么。 或者说，只是想证明，那不是一扬幻觉。 毕竟蝴蝶确实很漂亮，酒确实很香。 第12章 “你最好看清我是谁。” 那股裹着细雪般的酒香也更馥郁了，又甜又清新，宛若青梅坠入初融雪水，诱着人去品尝。 是许雾。 一个Beta。 没有信息素的Beta。 尽管裴行之从前并不关注许雾，但却也听过这人不算好的名声。 况且，刚刚许雾还在宴会大厅向裴璟表白了。 想不看见都难。 许雾迷迷糊糊地睁着眼，只觉眼前的黑影压得越来越近。 似乎是个人。 面容匿在晦暗光影中，眉骨轮廓深挺、漆黑的眼、高挺的鼻、冷峭的薄唇…… 是裴璟！ 许雾睁圆眼。 对，他要跟裴璟告白来着。 “唔，裴、璟，我、稀饭你……”许雾磕磕绊绊地继续背舔狗语录，“喜欢你，就像、星星追逐月亮，即使永远触碰不到，我也、我也甘愿做那片照亮你的夜空……” “我不奢求你的回应，只要让我能陪在你身边……” 这算什么。 醉鬼把他认错人了。 就这么喜欢裴璟吗？ 裴行之站在黑暗里，看着许雾正在喋喋不休的唇瓣。 形状很漂亮，湿润泛红，微微饱满。 那不知名的酒香，尾调似乎是发酵过度的甜糜。 裴行之的眸光愈发沉暗，房间里的空气愈来愈热，他身体里躁动的信息素也越来越难压。 理智告诉他。 该离开了。 离开这奇怪的房间、醉酒的人。 离开让他失控的一切。 “裴、璟……我可以等你、一直等到你看见我。” 意识不清的呢喃告白，大概是真的爱到低入尘埃了。 裴行之的唇角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呵。” 他直起身，影子重新投落在地板上，窗外淌过的月光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 黑影一寸一寸往后撤，似乎顾忌什么般撤回牢笼。 许雾敏感地意识到什么。 以为是自己的任务对象要跑，一团浆糊的脑瓜子想都没想便本能地凑上去揪住了那即将远离的衣摆。 “你不要、走，听我说完……” 他还没告白完呢。 裴行之脚步一滞，蹙着眉抽开衣摆。 指尖的布料被抽离，许雾急急忙忙地扑上去，伸手拦住了“裴璟”。 “你别走，别生气……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温热的、柔软的触碰一瞬间便让裴行之血液鼓噪。 他死死握紧拳头，手背绽起根根青筋。 Alpha的本能在喧嚣，全身忍得神经都隐隐作痛。 好想触碰他、亲吻他、标记他…… 属于他的，猎物。 裴行之艰难地滚动，理智告诉他应该打抑制剂、应该吃药，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 囫囵吞下。 往常见效很快的药此刻却像是失灵般。 Alpha黑沉的眸子盯着缠在自己腰腹处那截皓白的手臂，忍得眼梢都有些发红。 偏偏那纤细柔软的手臂像蛇一般勾得越来越紧。 真是不知死活。 许雾的脑里一会晃着积分考核、一会晃着新手任务，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才长大的，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活着的机会。 所以只好紧紧抓住救命稻草。 “裴……” 话音止在喉头，后脑勺陷进沙发背椅，许雾的眼睛猛地睁大。 他被“裴璟”压进了沙发，茫然呆愣地仰着头，细白的脖子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重重掐住。 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你最好看清我是谁。” 嗓音冷沉，燥意难消。 许雾慢半拍似的眨了一下眼睛，长睫似蝶翼般振翅。 “裴、咳……” 脖颈上的锁链收紧，喉结被重重按下，让他呼吸不畅。 他瞪大眼，眼里水雾渐溢。 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那处小小的凸起，微凉、柔软，脆弱。 裴行之神情冷淡，薄唇抿紧，窄长的眸里，情绪稠得看不清。 “看清楚。” 轮廓分明的五官凑近。 近到鼻息都交缠。 很奇怪。 他的表情明明那么冷，吐息却是那么热。 凑上来的瞬间像是什么大型动物要吃下他。 许雾被吓得酒都醒了一分。 不明白“裴璟”为什么一直让他看他，但还是很乖地按着男人的指令去做。 “看清楚了吗？” 许雾点点头。 看清楚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我是谁？”Alpha嗓音翁沉，吐息灼在他的皮肤上，许雾觉得脸颊有些痒。 许雾鼓了鼓腮：“裴璟。” “啊！” 下巴被箍紧，许雾痛得叫唤一声，抬手按住对方的手臂，想要推走，却被人箍着下巴拉得更近。 鼻尖都要挨到一起。 “我让你看清楚，许雾。” 一字一顿。 太凶了。 Alpha是不是都那么凶？ 许雾想往后缩，却被Alpha捏紧下巴，下巴两边的脸颊肉都被捏得陷进去。 似是掌中之物。 连呼吸都被掐得急促。 “呜……” 安静对峙的房间里，月光似水，轻纱飘摇，许雾喉部忽然攒动一下，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脉脉秋水在那双桃花瓣里晃荡。 一滴一滴，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像是一滴滴冰雪坠入滚烫的沸水中。 砸得裴行之罕见地呆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 许雾的脸颊却还留着红印，眼眶泛红，晶莹的泪滚过红痕。 昏暗的房间静得只有抽咽声和呼吸声。 许雾哭得很安静，没有控诉没有指责，甚至连委屈的发泄都没有。 只有眼泪湿漉漉地往下滑。 裴行之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连虎视眈眈的信息素似乎都老实了下来。 他站在昏暗的光影中，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胸腔里的拥堵。 大脑里情绪过载，把思维都砍成一片一片的。 喉结口堵着气，他生硬开口：“别哭了。” 沙发上的小人垂着头，乌黑凌乱的头发下细白的后脖像瓷器般泛着莹白的光。 似乎一碰就碎。 裴行之如鲠在喉。 好半晌，似是妥协，他开口道。 “对不起。” 许雾却依旧半分反应都不给他，偏过头，自己哭自己的。 轻纱飘拂，蓝蝶翩翩。 变换的光影间，身处高位的少年Alpha缓缓蹲下身，膝盖抵在冰凉的地板上，修长的手指重新覆上许雾的面颊。 轻轻抬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刚刚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好不好？” 同样低沉的声线。 却和刚刚愠怒地发布指令的人判若两人。 最后三个字咬得生疏，却也夹着无奈的妥协。 敏感地体会出安慰示好意味。 许雾小时候受欺负常常哭，却很少有人安慰过他。 所以尽管眼前的人很讨厌，他还是心软了。 他吸了吸鼻子，黑润漂亮的眼睛埋怨地瞪着裴行之。 “你欺负我。”他终于出声指控道，声音却像是含了一口融化的麦芽糖在嘴里，含糊不清，“你们都欺负我。” 又软又甜。 “嗯，是我不好。对不起。” 第一次开口总是很难，第二次道歉裴行之便从善如流了。 许雾皱着脸：“裴璟，我讨厌你。” 裴行之顿时僵住，身体里的痒意蔓延刺挠，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用力捏碎什么，可下一秒，泪珠滑落下来，滴在他的指尖。 他又好像失去了一切力气。 只能咬牙，冷声说：“我不是裴璟。” “那你是谁？！” 许雾惊愕地瞪大眼，似乎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 “裴行之。” “我叫裴行之。” 昏暗的光线里，那张脸再次凑近。 漆黑深邃的眸盯得许雾心里发慌。 夜色模糊，夹着凉意的夜风撩开窗边纱帘，皎白月光拂在眼前人的侧脸上。 一半明一半暗。 却更加突出了他优越的五官。 深挺的眉骨锋利，似乎比记忆中的那张脸更有侵略性，剑眉浓密，眼窝深邃，眼睫毛长长的，像是睫毛精。 往下，高挺的鼻梁侧边缀着一粒小痣…… 他不记得裴璟的鼻子上有痣。 但这颗痣……好像。 有点好看。 第13章 “你很怕我？” 后脑勺猝不及防撞在车窗上。 此刻裴行之的脸和回忆里那间昏暗休息室里靠得极近的脸庞重合。 那鼻梁侧、稍稍往下，点在鼻尖的那颗痣吸睛极了，轻易地晃了许雾的心神。 于是乎，应激般的后退。 裴行之微微皱眉，手臂横在许雾身前，修长的手指捏住他右肩……上的安全带。 带子被拉开，从许雾的右肩落到左腰侧，伴随着“咔哒”一声。 许雾才真正清醒过来般，帽檐下，清澈多情的桃花眼缓缓眨了眨：“谢谢。” 上车后他便陷入了三年前的翻车回忆中，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裴行之肯定觉得他是傻子吧。 不过裴行之的脸长得真好看。 连许雾这个有脸盲的人都认可了裴行之精致高级的五官。 许雾识别或者记忆别人的五官有些困难，刚穿过来那会，他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把三位主角攻的特征点记住。 裴璟是淡颜，而裴行之是典型的浓颜系，那晚他之所以会把裴行之认错，最主要的原因是确实喝醉了。 醉酒后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 许雾依稀记得自己抱住裴行之不让人走、缠着人说了好多暧昧的话、还哭了，又边吸鼻涕边夸人好看，最后似乎还埋人胸口了…… 许雾越回忆越想钻进车底。 浓浓的愧疚感和羞耻感包裹着他，裴行之刚刚还不计前嫌地帮他系安全带。 真是…… 本来该说一声对不起的，但是道歉拖迟了三年，现在旧事重提太尴尬，所以许雾只好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并暗下决心，以后要对裴行之好一点。 九月的黄昏，湛蓝的天空染了半边火烧云，不巧撞上了下班高峰期，主干道上车流如织。 又是一个红灯。 裴行之单手扶着方向盘，衬衫袖口下滑，露出结实的小臂，修长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打。 好一会。 他绷着下巴突兀问：“你很怕我？” 许雾：“？” 正忙着发舔狗消息的许雾懵逼地抬起头，看见裴行之挺括深邃的侧脸。 以及不可避免地又看见那粒勾人的小痣。 让人很想摸一摸。 红灯转绿，车窗外响起刺耳焦躁的喇叭声，裴行之脚底踩下油门，跟上前面的车辆。 许雾反应过来裴行之在问什么，“不是。” “不是怕你，刚刚往后退是在想事情，看你凑过来吓了一跳。”他解释道。 “哦。”裴行之很淡的应了一声，似乎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答案。 “真的谢谢你，还顺路带上我，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虽然可能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心意在嘛。 裴行之把着方向盘，侧头看了许雾一眼。 很快又收回，说：“好啊。” 脸颊似乎被烫了一下，许雾吐出一口气，心想，这个秋老虎真的猛，都九月初了还在散发余热。 夏园坐落于浦平区，是泸城的黄金之地。从S大开过去，少说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更别说是现在拥堵的车况。 但车里的两个人都并不着急。 “听歌吗？”裴行之主动问道。 许雾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你不用管我就好。你想听的话你就直接放。” 裴行之在堵车的间隙，点了一首音律轻缓柔和的纯音乐。 不知不觉，许雾的身体和神经越发放松。 他一般不会在车上玩手机，因为他有些晕车，玩手机会更晕，所以像这种一小时起的车程，他一般是睡过去的。 “想睡就直接睡。” 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裴行之的声音响起。 许雾轻轻应了声：“好。” 裴行之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 外表看着冷峻疏离，但内心却是体贴温柔的。 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却莫名让人有种安心感。 像是温软严实的被窝。 哎。 许雾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要是裴行之是主角攻，他当舔狗也不会当得那么辛苦吧。 - 许雾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喂？” “许雾，你们到哪了？” 意识清醒，许雾才发现车窗外天黑了许多，车停在了一条宽阔的盘山公路上，山体崎岖深绿，因为寂寥，路边繁杂的树木在暮色中显得十分幽深。 车里的轻音乐还在放，而驾驶座的裴行之不见了踪影。 许雾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电话那边裴璟的声音压得更沉了，隐隐带着怒意： “怎么不说话，也不回消息。你到底在哪，许雾？” “我睡着了。”许雾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 裴行之就站在副驾门边的几米处，身侧是陡峭的山林，身后是蜿蜒曲折的路，他指间夹着烟，白衬衫的衣摆被风撩起，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回头。 薄雾般的白烟笼着他的眉眼，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在看到许雾的下一秒，又转而深沉。 这一眼，让许雾觉得裴行之很陌生。 可他们本来也说不上熟稔。 顿了顿，他踱步走过去问裴行之：“我们到哪了？” 裴行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蓝色的随身烟灰盒，在许雾走近前便把烟蒂按灭在里头。 他眼尾微扬，看着许雾放在耳旁的手机问道：“裴璟的电话吗？” 声音足够大，又或者是挨得足够近。 使得裴璟清楚听见了许雾手机里裴行之的声音： “在鹤岚上，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裴璟皱了一下眉，心里有奇怪的异样滑过，转瞬即逝，他说：“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走吧。”裴行之说，很自然地揽住许雾的肩，把人带着往回走。 那力道太轻，许雾根本没注意到，脑子里还闪着刚刚推开车门看见裴行之站在路边抽烟的画面。 他鼻尖轻轻嗅了嗅，奇怪，并没有闻到烟味。 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后，许雾放下手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 而另一头。 被挂断电话的前一秒，裴璟听见的是刺耳的关门声。 看着手机上的通话页面，他少见地愣了愣。 这么多年。 这是许雾第一次挂他的电话。 也是第一次，他从许雾的手机里听见别的男人的声音。 想起裴行之今天下午主动提起要顺梢许雾过来，又向他要了许雾的电话，裴璟心里更是奇怪。 裴行之向来孤僻，和他的关系都很疏离，为何会对许雾这么热络呢？ 总不可能是看上许雾了吧。 裴璟收起手机，扯起嘴角，被自己突发冒出来的念头逗笑了。 裴行之怎么会看上许雾呢。 一个Beta。 一个甩都甩不掉的舔狗。 第14章 “这就是嫂嫂吗？” 九月的傍晚，园里的花开得正盛，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里的气温在二十几度左右，晚风习习，颇为清爽。 穿过繁茂的植物园和一方曲水环绕的池塘，裴行之停了车，轻缓的音乐停下，许雾侧头看向车窗外的正门，神经稍稍提起。 他握住门把手，按下开关键，却发现车门是锁住的。 “？”许雾回头看向裴行之，眼里带着疑惑。 裴行之看了眼手机时间，对上许雾的视线，微扬下巴，“你不把帽子摘了吗？” “可以放我车上。” 哦哦对。 带着帽子去和长辈们吃饭并不礼貌，进去摘的话又不好放，在夏园，许雾总是无所适从。 因为他不被接纳，也不想融入。 他把戴了一路的鸭舌帽放在驾驶座边，简单地理了理头发，正要开门，却发现裴行之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副驾驶座外，帮他拉开了门。 内心掠过一瞬的异样，却来不及捕捉。 下一秒。 裴行之的手掌落在他的头上，覆盖似的压了压，又很快抽开手，“这里有点翘。”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单纯强迫症，看不得别人翘头发。 心脏跳空一拍。 被他抚过的发尖似乎要炸了。 许雾缓缓吐出一口气，脸颊已然发烫，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别看他现在稳如老狗地舔三位主角攻，但实际上许雾压根没谈过恋爱，更没和谁有过那样的亲密距离。 裴行之、裴家太子、顶级Alpha…… 随便拿一个字出来都不像是会和他扯上边的。 但谁能想到裴行之这么和蔼可亲（？）呢。 不过，他不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吗…… 许雾颇有些浑浑噩噩地进了夏园大门。 夏园主宅是一座古朴的中式建筑，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庄重。 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不知道这位叔叔有没有看见刚刚车边的那一幕，许雾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如果按辈分来算的话，他算上裴行之未过门的堂嫂？ 管家面色如常地领着他们进大门，走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都是精心修剪的花木。 主厅的门敞开着，里面暖黄的灯光落在门前的石阶上，本是温暖的色调，却让许雾有些头皮发麻。 加上这次，他来夏园总共三次。 第一次来，便是在这里订下了裴璟的婚事。 主厅内装潢古朴典雅，墙上挂着几幅恢宏大气的水墨画，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餐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 见他们进来，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有很多陌生的面庞，年长的年轻的，看向他的目光似乎都有几分诧异。 无形的压迫感太强，许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裴家人，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虚浮，幸好有裴行之挡在他前面。 不过他能收获这么多目光似乎也是因为裴行之…… “行之，小雾，快过来坐，就等你们了。”坐在主位裴老太太舒展了眉眼，笑得亲切。 一位坐在裴老太太身侧的美妇人弯着眉眼朝裴行之招了招手。 她是裴行之的母亲沈静仪，典型的Omega美人，婉约柔美，身着一袭墨绿色淡竹纹旗袍，举手投足中都带着不一般的风华韵味。 裴行之侧头看了一眼许雾，抬腿朝主位走去，路过某个位置时，他的步履放慢，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红木椅背上，稍稍往后拉了拉。 在安静的主厅内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动作弧度不大，但在扬的的人视线大多落在他身上，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小动作。 许雾也没错过，看见裴行之拉凳子时还有些心惊，以为裴行之要跟自己抢位置，再眨眼，却见那人背影向前，并未多做停留。 许雾坐上位置后，还有些发愣，也没空管身边脸色有些难看的裴璟。 他想裴行之刚刚是看错位置了吧。 但他母亲身边明明特地留了一个空位…… 但裴行之也不可能是帮他拉座位啊…… 难道是怕他找不到位置，可是裴璟的样子他还是认得的。 许雾想不通，也没时间深究。 所有人都落座后，裴老太太开口道：“今天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谨。特别是你们这些小朋友，多聚聚多聊聊。” 她的目光落在裴行之身上，笑意更深了几分：“行之刚回国，大家多熟络一下，别让他觉得生分了。” 很快，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在笑。 许雾盯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白色瓷器的光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盘沿上隐约可见细腻的青花纹路。 该不会是个古董吧…… 可恶啊，同样是小说世界，为什么裴家这么壕。 “璟哥哥，这就是你的……”坐在对面的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许雾，不知什么原因，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们的嫂嫂吗？长得真好看呀。” 许雾的耳朵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虽然他和裴璟订婚有一年多了，但他现在还是对这个称呼接受无能。 在他正常的原世界里，同性结婚并不合法还要饱受世俗异样的眼光，而在这个脆皮鸭ABO小说世界里，男女性别根本不重要，女Alpha甚至能让男Omega怀孕。 裴璟停下筷子，侧眸，目光淡淡地落在许雾的侧脸上。 好看吗？ 客观来讲。 这个Beta的五官确实是惹眼的，甚至比很多Omega好看。 许雾的眉眼精致、鼻梁秀挺、唇形也较之饱满，漂亮得无可指摘，但太无趣木讷了，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美貌花瓶。 “言过了，”裴璟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婚约的事还未定下，不必这么早改口。” 坐在一侧的傅乐意轻轻笑了一声，不明意味。 对面的女孩听了裴璟的话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哎，是我多嘴了。许雾哥，璟哥哥，你们可不要介意哦。” 许雾简直是如释重负：“没事的。” 他也不想听别人叫他“嫂嫂”了。 许雾的存在感并不强，加之身边人有意无意的无视他，他也乐得自在，自顾自地品尝美食。 哦，对了，还能看美人。 裴行之的妈妈好好看啊，优雅端庄，岁月不败美人啊。 忽地，许雾的视线和沈静仪对上，本想快速避开视线，没想到沈静仪对他笑了笑，很温柔地开口： “说起来小雾是不是也在S大念书啊，和我们行之还挺有缘的。” 再一次被cue到，还是被漂亮温婉的长辈cue到，许雾不禁坐直了身体，紧张点头：“是的。” “行之刚回国，学校的很多事还有些不熟悉，小雾作为学长要多帮帮行之哦。” 对上沈静仪背后裴行之微挑的眉眼，许雾的耳尖更红了，忙不迭应道：“好的好的。” 这人…… 笑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其他人的谈话声都小了许多。 裴璟捏紧茶杯，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他胸腔没由来的郁闷，但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沈姨您放心，都是一家人，自然会多多照拂。” 说完，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许雾，隐隐的冷意。 ——许雾什么时候和裴行之关系这么好了？ ——这次，他又想拿什么要挟他？ ——靠攀附裴家嫡系吗，真好笑。 第15章 “感觉裴璟头上好绿！” 许雾看见手机里裴璟发来的警告短信：“许雾，收起你的小心思。” “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许雾：？？ 他又有什么小心思了？他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今天的舔狗积分赚够了，许雾兴致缺缺地回复，“璟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这些主角攻貌似都很爱脑补。 身处风暴中心的许雾收起手机，闷头吃饭，而对面的年轻女孩视线在他和裴璟滴溜溜地转，余光还隐晦大胆地往裴行之那边瞥。 手机屏幕被她的美甲戳得砰砰响，引得她的母亲轻声呵斥：“裴青曼，餐桌上别玩手机。” 裴青曼嘴一瘪，但碍于母亲的威严还是悻悻地放下手机。 而她手机里叫做“十九亿少男的梦”的微信群里的消息正在不停轰炸。 “哇咔咔，有情况？！” “卧槽，这什么人物，我看见裴太子给他拉椅子了！” “璟哥的话什么意思，婚约没定下？我寻思他们都订婚两年了啊。” “璟哥根本不喜欢他啊，你们别忘了池岁云快回来了。” “我是说呢，怪不得傅乐意在那傻笑（白眼）” “怎么沈夫人都知道许雾了？” “两个人一个大学，为什么这么巧呢？裴行之为什么提前回国了？好难猜哦。” “但我记得许雾是个Beta啊，二伯父他们也不喜欢许雾。” “AB禁忌恋吗，有点意思。” “裴行之不是从小就有病吗，万一人家就喜欢Beta呢。” “这瓜，我都不敢嗑。” “青曼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和璟哥他们家关系好，知道什么内幕吗？” “我的妈，裴行之在对着许雾笑啊！！见鬼了（惊恐）” “救命，许雾到底是谁老婆！” “该说不说，两个人的颜值有点好嗑。” “不对劲啊，裴太子不对劲啊！！姐赌个爱马仕的包，绝对绝对有猫腻！” “盲猜冰块Alpha铁树开花，性冷淡也有春天。” ——消息已撤回 “不会吧，难道太子看上了自己的嫂嫂？” ——消息已撤回 “我的天，我感觉裴璟头上好绿！” ——消息已撤回 “……” “big胆！都拖下去！” “呃，这是个伦理问题。” “别聊了姐们，我感觉这个群要完蛋了。” “我先走一步，就当我没来过。” 1号女明星遗憾退扬。 2号女明星被拖了下去。 3号女明星跟风离开。 …… 最后群里只剩下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的裴青曼。 等好不容易吃完饭，她妈终于不盯着她时，她打开微信—— 不是。 我那么大个群呢？ 我的好闺蜜呢？ 人虽然走了一段时间了，但聊天记录还在，裴青曼全篇仔细阅读了一遍，手臂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最后也很识时务地退了群。 然后新建了一个。 - 吃完饭，许雾找了个空，钻出主宅去外面透透气。 虽然他不是社恐，但他并不喜欢和太多不熟悉的人交际。 况且这里的人都是人精，许雾有自知之明，他根本玩不过。 裴璟并不怎么管他，早些时候，在这些宴会上他总跟着裴璟，做些端茶倒水、卑微讨好的事，裴璟烦他烦得要命，人前温文尔雅地笑着，转过身便冷冷地叫他滚远点。 许雾有时候都会被这人的变脸给吓到。 订婚后，裴璟更是警告许雾：“和我保持距离，不准跟着我。如非必要，不能在这种扬合下和我说话。” “有事可以发短信。” 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但许雾却乐意至极。 夏园里绿意盎然，暮色下树木的黑影随风摇动，枝叶沙沙作响。 许雾走在安静的小道上，闲散地踢着小石头。 其实他早想回去了。 但鹤岗附近没有公交车地铁站，打车也不好打。 让裴行之顺路带他回去？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许雾立马打了个激灵。 这算什么事。 许雾觉得自己今天积分赚多了，所以导致他有点飘，他快忘记自己是裴璟的舔狗了。 哦，对，还是未婚夫。 “岁云下个月就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那个Beta退婚？”傅乐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哦嚯。 许雾眼睛一亮，可能马上就不是了。 他停下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透过斜上方的茂密灌木丛，他隐约看见裴璟和傅乐意站在一株老槐树下。 两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大概五六米的距离，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许雾蹲下身，开始偷听，哦不，怎么算偷听呢，毕竟他们也提到了他的名字哎。 “我最近会和他提，”裴璟的声音不急不缓，“但你知道，他很难甩掉。” “明明你和岁云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现在这事搞得。” 和裴璟的平静相反，傅乐意十分激动，“我没让任何人跟岁云提你已经订婚的事，你最好在他回来之前把许雾给处理掉！” 裴璟没应声，傅乐意继续说，“不然，你知道的，岁云身体不好，病情好不容易转好，万一因为这些破事又气病了怎么办！” “我反正是绝对不允许那个不要脸的小三伤害岁云的！” “你冷静一点，”裴璟说，“在岁云回来之前，我会解决好一切。” “呵，你最好是。” 傅乐意不悦道，“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拖这么久，还把他带来夏园，现在连老太太都记住他的名字了。” 裴璟的声音在暮色里有些冷冷，幽幽的：“毕竟他救过我的命。” “而且，许雾越不堪、越上不了台面，我和岁云的婚事才会越顺，岁云才不会被裴家挑刺，不是吗？” “是么。”傅乐意冷哼一声，还是不太信。 裴璟被逼得有些烦了：“你养条狗会养出感情吗？” 哎呀我去。 这也骂的太难听了吧。 许雾腿蹲得有些麻，艰难地施展了一下腿脚，却不小心踩到一片嘎嘣脆的枯叶。 …… 我嘞个豆，树叶刺客啊！ 那两人的声音默契地戛然而止，许雾屏着呼吸，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芭比Q了啊。 许雾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说自己是路过。 便听到自己上方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裴璟，堂伯母正在找你。” 是裴行之。 许雾抬眸，从下至上的看见青年逆天的长腿和比他人生规划还要清晰的下颚线。 这种刁钻的角度，裴行之依然帅得很客观。 许雾都有点忘记当下的处境，只呆呆地望着裴行之。 见到裴行之后，裴璟并没有生疑，和裴行之客套两句便离开了，傅乐意也一起走了。 等他们的背影走远，裴行之低头看向脚边的小蘑菇。 忽地笑了一声。 带着气音的短笑很抓耳。 他也蹲下来，个头还是比许雾高出许多，问道： “你还要在这里蹲多久呢？” 第16章 “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但因为蹲太久脚麻了，他又太急，所以腿软没立住身。 眼看要倒下去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一带。 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宽阔的怀抱，像有温度般，轻轻点灼着他的皮肤。 许雾的脸顿时烧起来，裴行之动作利落，他刚站直身，握着他腰的手就收了回去。 温热的胸膛也退开距离。 “小心点。”裴行之的声音沉哑磁性。 他眉尖微蹙，空握了下掌心。 “对不起。”许雾不好意思的道歉。 指腹摩挲，轻捻着残留的温度，裴行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道歉干什么？” 啊，可能是习惯了。 许雾改口道：“那，谢谢？” 语气由迟疑变得确定，“谢谢你，裴行之。” 不论是刚刚扶他一把，还是出声帮他解围。 话说，他今天是不是对裴行之说了好几次“谢谢”了？ 也欠下了好多人情。 好像还是还不了的那种。 裴行之没说话，抿着薄唇，似乎不太高兴。 或许觉得他很麻烦。 许雾垂下头，喉咙口莫名有些涩。 暮色欲浓，初秋的晚风拂过，有些萧瑟。 许雾听见裴行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啊，”许雾老实道，“现在就想回去。” “那走吧。”裴行之言简意赅，转身就走。 许雾下意识地跟上他。 心想，裴行之真的是个好人。 没走几步，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许雾看了一眼，是裴璟发来的短信。 【3-死装攻：你又跑哪去了？】 【3-死装攻：来主厅。】 许雾莫名有些来气，但只能停了脚步，叫住裴行之：“那个……不好意思，我要先回主厅找裴璟。” “哦。”裴行之的语气不咸不淡，“一起。” 一起什么？ 为什么要一起？ 不等他问出口，裴行之又轻飘飘扔下一记重雷，“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许雾：“？” 许雾：“……” 半晌，他尴尬开口：“你刚刚……都听见了？” 裴行之：“嗯。” 真是…… 许雾现在就是十分懊悔，为什么要偷听呢？为什么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呢？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我不会提分手的，要提……也是裴璟提。” “为什么？”裴行之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喃喃。 夏园里的夜灯忽然亮起，冷白的光透过斑驳的绿叶投射在年轻Alpha冷峻的脸上，让那锋利眉骨和高挺鼻梁下的阴影愈发深重。 晃眼看过去，竟有些阴森恐怖，活像阎王取命。 但此刻，许雾半垂着头，并没有看见。 他在斟酌怎么回答裴行之的问题。 其实很好答，之前很多人都问过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命救裴璟，为什么要死缠烂打…… 他每次都回答：“因为我喜欢裴璟。” 所以甘愿当舔狗。 但现在，标准答案摆在眼前，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等快走到主厅，他才含糊答道：“可能是因为命运吧。” 所谓命运。 就是说，这扬“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 而他是炮灰舔狗的角色。 “这样么。”裴行之的声线平淡，“每个人的命运，确实都有不被理解的地方。” 许雾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裴行之会把他所说的命运理解成他命中注定爱上裴璟，然后对他这个舔狗恋爱脑感到失望。 没想到，竟然是对他的舔狗命运表示理解尊重？ 难道天之骄子也能共情他这个舔狗吗？ 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边，想说什么，却被手机电话铃声打断。 “许雾。” 电话里传来裴璟冷冰冰的声音，许雾下意识地抬头往前望。 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站在主厅前廊里的裴璟。 夜灯下，他的黑眸冷冷清清的，寡淡的脸看着有股风雨欲来的阴沉。 电话里的声音也冷极了：“我有没有和你说，离裴行之远、一、点。” 许雾有些摸不准这人在生哪门子气，难道裴璟和裴行之私底下关系很不好？ “是在过来的路上遇见的，璟哥，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许雾轻声解释道。 裴行之似乎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侧头看向他。 许雾莫名有些心虚，便躲开了他的视线，连脚步都下意识地挪远了几步。 裴行之垂下眼皮，漆黑的眸里渐渐浮起几分戾气。 暮色晦暗。 裴璟站在廊下，就这么看着许雾一步一步走近。 并不是印象里的形单影只。 他身边的Alpha高大而挺拔，拓在地面上的阴影厚重，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的凶兽，牢牢地垂覆在他的影子上。 恍惚的一瞬。 裴璟眨了一下眼，竟然觉得许雾在一步一步走远。 碍于裴行之在，裴璟没有在电话里继续说什么，却一直没挂电话。 走得足够近了，两个人的手机页面还显示正在通话中。 作为舔狗，许雾是没有资格挂电话的。 他走到裴璟跟前，轻声问道：“璟哥，要回去了吗？” 手机电话里还有自己的回音，许雾听着尴尬极了。 裴璟薄薄的眼皮撩起，一双狭长锐利的眸睨向许雾。 “嗯。”他应了声，终于挂断了电话，却说，“我送你回去。” 许雾一噎，没有辅助遮挡性工具的他表情管理有些差，几乎一览无余。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为了维持舔狗人设，许雾只能说：“好啊。” 同时，脑筋飞快地转动。 ——刚刚在路上裴行之好像也说了要一起回去，但他没有明确答应。 ——现在裴璟说要送他回学校，他又是裴璟名义上的“未婚夫”…… 裴行之应该会懂的吧？ 许雾偷偷瞄了裴行之几眼，确认这人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劲后便放下了心。 可正当他跟着裴璟一起走时，裴行之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许雾你不是要回学校吗，我和你顺路。” 许雾：“……” 裴璟脚步一滞，回头看向裴行之，目光有些深沉：“不用了，我送许雾回去就好。” 说完，他忽然伸手揽住许雾的肩头，下意识地想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许雾身形一僵。 “我靠，这主角攻吃错什么药了，啊啊啊别碰我，你白月光都要回来了啊兄弟，懂不懂避嫌啊？！” “服了，好烦，不想上这死装攻的车。” “我宁愿坐裴行之的车啊！” 熟悉的声线在耳边陡然响起，裴璟脑里有一瞬的空白。 面上温和的假面隐隐崩裂。 第17章 夹在两个Alpha中 死装攻？ 白月光？！ 裴璟像遭到了当头一棒般，整个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松开手，他停下脚步，向来平稳的声线在风中凌乱着。 “你刚刚说什么？” 许雾被他看得一脸懵：“我没说话啊。” 两尊大神在面前，他哪敢说话啊？ 是的。 裴璟的思绪从混沌逐渐清明，刚刚许雾并没有张嘴，难道是幻听？ 裴璟心情平复了些，脸却依旧难掩郁沉，他幽幽问道：“那你想上谁的车？” 许雾：“？？” 我嘞个豆。 送命题。 夜风瑟瑟，他们“三足鼎立”的氛围格外冷。 许雾不知道裴璟是吃错了什么药，才问出这种傻逼问题。 他缩了缩肩膀，夹在两个Alpha中，颇有些窒闷感。 偏偏两个Alpha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谁都没有退让一步，给他一口喘息机会。 有一瞬间雾莫名其妙幻视自己脚踏两只船，被逼着二选一。 但事实上，这两个人都跟他没有任何感情线啊！ 他只是个炮灰舔狗。 求善待。 深吸一口气。 许雾在心里向裴行之愧疚地道歉：对不住了兄弟，我还是想活命。 他捏紧手指，偏头看向裴璟，桃花眼微微弯起，眸光清澈又多情：“璟哥，你在开玩笑吗？” “我当然是想上你的车啊，这几天你那么忙，我们都没说上几句话。” “行之、弟弟，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对不起对不起！ 许雾表面上说得轻松愉快，内心却是哭唧唧地跟裴行之磕头道歉。 妈呀，为什么这么愧疚啊！ 听了许雾的回答，裴璟的神色缓和了些，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样。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 许雾怎么可能选择其他人，尽管那个人是裴行之又如何？ 许雾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我。 他爱了我四年。 他从十八岁起就坚定不移地追求我，向我告白，无论我拒绝、驱逐多少次，他都不愿放弃。 尽管知道我心有所属，但他还是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甚至为了我甘愿舍弃生命。 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许雾更爱他。 裴璟嘴角弧度轻轻一扬，金丝边镜片后的眸在夜里闪烁着细碎柔光。 或许，他应该对许雾好一点，解除婚约的事可以缓一缓。 几秒钟里，裴璟思绪万千，最后他呼出一口气，对裴行之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很转过身，背影潇洒，似乎料定了许雾会跟着他。 许雾揪着手指，匆匆瞥了裴行之一眼，便跟上裴璟的步伐。 明明裴璟的车就在不远处停着，但那段十几米的路，许雾走得漫长而艰辛。 如芒在背，他根本不敢回头看。 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很矫情，裴行之未必把这些小事放心上。 说送他回学校也只是顺路而已。 这么想着，许雾拉开副驾驶的门。 抽出安全带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划过裴行之凑过来帮他系安全带的画面。 靠得很近，封闭车厢里淡淡的檀木香。 五官看得很清晰，优越的骨相、俊美得无可挑剔的皮相，连鼻梁上浅色的小痣都落在他的审美点上…… “呵。” 身侧有些轻佻的笑声扰乱记忆里的那张脸。 许雾眨了眨眼，听见裴璟问他：“你不会是在等着我帮你系安全带吧？” 许雾：“……没。”我就是发个呆而已。 裴璟看着许雾漂亮乖巧的侧脸，有些心软，心想许雾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再坐他的副驾驶座了，也没有机会再靠他那么近。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所谓“婚约”的羁绊。 自己现在，趁池岁云没有回来，给许雾一点甜头也无妨。 他倾身上前，正想慷慨施舍几分爱意给许雾。 便见许雾十分干脆利落地扣好安全带。 裴璟的动作一下顿住，浮动的心思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甚至开始责怪许雾的懂事。 “不走吗，璟哥？”许雾疑惑问道。 裴璟顿感无趣，半路收身回去太尴尬，他抬手滑了几下车里的中控大屏，装作是在挑歌。 许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汽车缓慢启动、倒转，引擎声和背景音乐交织，许雾握紧手机，似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终于敢抬头往后视镜瞧上一眼。 开始的时候，裴行之并不在后视镜里面。 但下一秒，汽车调了一个头，那人的身形猝不及防闯入许雾的眼里。 裴行之竟然还站在原地。 Alpha的身形长而挺拔，冷峭锋利，高大寂寥。 他的黑发被夜风吹得几分凌乱，白衬衫挺括，眉眼很黑，衬得皮肤病态般的苍白。 黑白线条冷淡地勾勒着他的轮廓，俊挺的脸上一点感情色彩都不带。 沉得像是冬日里窥探不了一点阳光的雾霾天。 轻得又像是那么一阵落寞破碎的风。 后视镜里的裴行之很快被吹走，眨眼不见。 仅仅一眼，或许只有几秒，又或许更短。 但就是这么一眼。 浓墨重彩地画在了许雾的眼里。 让他在很久很久之后，都忘不了。 总觉得亏欠。 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裴行之。 - “你和裴行之之前认识？” 黑色轿车开离鹤岗，窗外的风光从清幽自然流转到车水马龙。 高速路上车流如织，等待的间隙，裴璟似随口一问。 许雾稍稍坐直了身，谨慎回答：“只见过几次面。” 随后自然地把问题抛回去：“璟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看你们很熟稔的样子，”裴璟扶着方向盘，目光淡淡地扫过他，“我这个堂弟，有疯病，病得还不轻。” “许雾，别怪我没提醒你，离他远点。”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家里年轻一辈没有一个人和他相熟的。” 说着，裴璟冷笑一声：“他交不到朋友，所以老太太才大张旗鼓地在夏园设宴，把大家都叫过来。” “而你，碰巧和他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又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所以入了她们的眼。”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景色在倒退，裴璟再一次强调，“离他远点，许雾。” “如果你是想通过和裴行之交好，让我多看你一眼，让我们的婚约更牢固一点，”裴璟顿了顿，嗓音冷酷而残忍，“那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这样我只会更厌恶你。” 第18章 “不要一直围绕着我打转。” 许雾情不自禁喃喃道。 那可真是太棒了！ 副驾驶座的Beta肩膀轻轻抽动着，安静地垂着头，散碎的额发落下遮盖住眉眼。 裴璟瞥了一眼，没有再狠心说什么，车厢里只有轻缓的背景音乐和细微的……吸鼻子声。 许雾应该是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裴璟蹙着眉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前方车况上。 并未分给许雾半分目光。 这是对许雾擅自主张的惩罚。 许雾一直在揪大腿肉，他咬着唇，努力憋住笑意，让自己痛起来。 不小心咬到了嘴皮，他顿时痛得倒吸了一口气，眼泪花一下就被逼出来了。 尽管今晚做任务赚积分的心不是那么积极，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再不捞点积分就不礼貌了： “璟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雾抬手擦了擦眼角，哽咽道：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嘤。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去找你、不去打扰你，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 熟背舔狗语录的许雾说什么肉麻情话简直信手拈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系统提示音也响起：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10积分。】 哦耶！ “够了。” 裴璟微抬下巴，侧颜清隽，冷静地打断。 被爱着的人总是冷静。 他的目光依然直视前方，但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喉结缓缓往下落，语气加重了些，像是长辈严厉劝诫般： “许雾，你很廉价。”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一直围绕着我打转。” “我永远不会喜欢你，这些年，我也只是把你当作我的弟弟。” 来了来了。 许雾吸了吸鼻子，偷偷地搓手。 ——主角攻是不是要跟他提解除婚约的事？那可太好了！ “我，”裴璟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抹不忍，但还是说道，“我们迟早会分开的，当初和你订婚是为了还你的恩情，现在，已经还完了。” 啊。 你在报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讨债。 算了，不重要了。 来吧，直接说吧！ 裴璟微侧过头，看向许雾的眸里情绪隐晦而复杂。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心想今天就到这里吧，让许雾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又不是完全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少让许雾有点盼头。 不然，他都怕许雾会想不开。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许雾压抑的抽泣声。 裴璟的心里也有些波动，毕竟许雾跟了他三年，就算是跟了条狗，他这个做主人的，也会被那满腔赤诚的爱意感动。 但也只是感动，他并不会爱许雾。 更不会娶一个Beta。 “呜呜。” 而许雾则是一边假装吸鼻子，一边在心里呐喊—— 裴璟怎么还不说解除婚约的事？ 这人不是跟傅乐意说了要处理掉他吗？ 月黑风高，孤男寡男，不说点分手的事真的有点可惜啊！ 没等到裴璟的后话，却等来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许雾呆了呆，看向手机屏幕，是一串有些眼熟的电话号码，但没有备注。 心随着铃声慌了慌，许雾点了红色按键，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可那通电话并不放过他。 被挂断后不到一秒又响起。 许雾指尖犹疑着，裴璟却出声了：“怎么不接？” “不想别人来打扰我们的共处时间？”裴璟摇摇头，语气严厉，“许雾，我说了，你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 许雾：“……” 不知道主角攻脑回路是怎么烧成这样的。 许雾无语地接了电话：“喂。” “许雾。” 意外但熟悉。 竟然是裴行之。 “你帽子还在我车上。”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格外冷淡低沉。 “……哦，那先放着？回学校后我来找你拿。” 被咬破的嘴皮还有些痛，许雾放轻了声音，听着有些软，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裴行之默了一瞬，忽地开口：“你哭了？” “没有没有。”许雾立马否认。 “还有多久到学校？”裴行之又问。 现在窗外的建筑物和路道许雾都比较眼熟，已经开到S大附近了。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不到十分钟吧。” “好，我等你。” 说完，裴行之挂了电话。 啊？ 等我？ 等我干什么，还帽子？ 许雾捏了捏手指，好吧，裴行之可能也要到学校了，不想让我的帽子在他车上多待一晚，于是迫不及待地送它走。 “谁？” 裴璟瞥了一眼许雾的手机屏幕，视线掠过时只看到一串不知名的电话号码。 “我室友。”许雾下意识地撒谎，并且证实自己的谎言般解释，“我东西放在了他桌上。” 裴璟轻轻蹙眉，操控着转了一个弯：“怎么不搬出来住？” 许雾瞄了一眼手机短信箱里未读的十几条骚扰短信，心下一沉，并未点开，随口道：“我喜欢集体生活。” 裴璟：“……” 原先车里压抑沉闷的气氛被打断，裴璟没再开口，余光却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许雾几眼。 总感觉不太对…… 他心里漫过异样的不适，很难形容的感觉，大概像交通一样堵塞，不过他又很快想，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吗？ ——让许雾多关注自己的生活，不要围着他一个人转，不要总是为他落泪。 这样他说结束的时候，许雾也不至于失去全世界般寻死觅活。 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路灯明亮，有零星几个学生在入口排队刷脸。 许雾有些紧张，视线把四周都寻了遍，没看到裴行之那辆白色超跑，顿时放下心来。 不然他真怕裴行之当着裴璟的面把帽子给他。 因为这岔，许雾下车前还特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东西落掉。 “璟哥，谢谢你。” 许雾看向裴璟，决定加点猛料快点结束这段婚约。 “你刚刚在车上说的，我都懂的……” 许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笨拙而苦涩的笑容：“其实我今天很开心，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 “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过这么多话了，今晚像梦一样，但我知道，梦总会醒的。” “我也知道我对你的喜欢给你带来了很多烦恼和阻碍，我本以为也会有一点快乐的，我努力了很久，但好像还是不行。” “其实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到他幸福就好了，我想要你幸福，璟哥，我的梦也该醒了。” 许雾的声音在夜里轻柔又深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眉眼是笑着的，却难掩悲伤。 说到最后，许雾垂下头，深吸一口气，仿佛用了最后的力气和他道别：“璟哥，拜拜。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早点休息。” 砰。 连关门的声音都是温柔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 明明那么爱他却愿意放手，明明那么不舍却还是选择离开。 胸口的堵塞感再次涌来。 裴璟取下眼镜，手肘搭在车窗上。 漆黑狭长的眸第一次看向许雾的背影。 纤瘦而单薄。 夜风都能刮跑似的。 偏偏给出的爱又很重。 裴璟阖了眼，慢慢揉着太阳穴。 许雾能想通也好。 毕竟他欠许雾的已经还完了。 是，两年前的车祸许雾是救了他。 但这两年，他和一个Beta绑定了婚约，给了许雾想要的身份。 他该知足了。 第19章 荷花池里的艳鬼 刚刚一番表演又让他赚了50积分。 而且他也暗示了裴璟自己可以选择放手离开。 现在就是希望裴璟的白月光池岁云快回国，两个人快发展恋情快结婚。 这样他撮合主角攻受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可以解绑那个该死的舔狗系统了！ 【滴，检测到宿主有消极罢工情绪，扣50积分以示惩戒。】 啊？不是！别啊！ 统子统子我错了，你别扣我积分啊！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啊！统子我错了，我爱你别这样，我最爱你！宝宝呜呜呜…… 然后不管他如何鬼哭狼嚎，系统依旧无动于衷。 这宝（智）宝（障）系统就只会加分扣分。 许雾握了握拳头，忍住了骂娘的冲动。 人脸识别完，走进校内，许雾找了门口附近的一个长凳子坐下。 他捏着手机，往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裴行之的身影。 应该还在路上。 要不要打个电话？ 指尖在那串号码数字上滑了滑，到底没打过去，而是老老实实地给人加上了备注—— 裴行之。 名字也好听，比裴璟什么的更像是主角的名字。 许雾坐在长椅上等了裴行之一会。 长椅对面是一片荷花池，荷叶密密匝匝地铺展开来，夜里更显清丽。 不远处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草丛中传来几声秋虫的低鸣，偶尔有那么几个学生低声路过。 许雾难得安静地和自然共处了会，身体像没骨头般软在椅子上。 他今天赚了很多积分，但太累了，跑三个主角攻面前轮番当舔狗就相当于打了三份工，身心俱疲啊。 不知眯了多久，许雾摁开手机屏幕。 竟然快10点半了！ 裴行之还没回学校吗，不是说要把帽子给他吗？ 难道我理解错了？ 许雾挠挠头，决定还是给裴行之拨个电话。 然而诡异的是。 像是回声谷般，他听到了两边的通话铃声。 一边是他手机里的，一边来自他的头顶。 许雾脖子缓慢地抬起、转动，像是机器人般一卡一卡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裴行之站在长椅边。 安静的脸廓隐在夜色里，月光的清辉洒下来时，他俊挺的五官拢上一层冷绝的滤镜。 像是荷花池里钻出来的艳鬼。 还好裴行之长得足够帅。 不然就不是惊艳了，而是惊吓了。 没看到裴行之脸时许雾是真的有点害怕，毕竟他就是死过的人，碰到什么黑白阴差、男鬼似乎也很合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许雾哑声开口。 他放下手机，正准备挂了电话，却看见裴行之微微低头，像是没看见他般，冷感修长的手划开手机，点了接通，手背筋脉延伸其上。 “来了一会了。” 低磁的声音在耳畔和头顶同时响起，让许雾瞬忽间感到一阵荒诞。 他瞪大眼睛问：“你没看到我吗？” 说着，还抬手在裴行之眼前晃了晃。 “看到了。”裴行之说。 还是双声道环绕。 许雾受不了了，把电话挂了：“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你睡着了，不想吵到你。” 许雾：“……” 好吧。 你长得帅你说得有理。 “那我们两个明明都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接电话？”但他还是满腹疑问。 裴行之淡淡睨着他，语气不咸不淡：“看你和他这么玩，所以我也想试试。” 哈？ 许雾脑子转了十八个弯，才勉强跟上裴行之的脑回路。 这个“他”大概是指裴璟。 而裴行之口里的“玩”，大概是那会他和裴璟的通话。 妈呀。 这是在阴阳怪气吧？ 许雾拿不准，但直觉裴行之肯定是不高兴了，应该是那会他和裴璟通话，让裴行之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被忽略了，所以格外不爽？ 好吧。 许雾干巴巴地咽了下喉咙，又问：“我的帽子呢？” 裴行之提起手里的纸袋子，把许雾那顶黑色鸭舌帽拿出来。 许雾正要接过，没想到裴行之直接取出帽子，然后扣在了他头上。 力道还不小。 像隔着帽子狠狠地rua了他一下。 “丑。” 裴行之的音线在夜色里很刻薄。 许雾：“？”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忍了。 毕竟裴行之今天帮了他很多，长得又好看。 许雾没想到脸盲的自己也会颜控。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太子还是太子，不能受任何人的冷落，况且今天他还拒绝了裴行之的拼车邀请。 太子生气也能理解。 “对不起。”许雾轻声道歉，“我不应该抛下你……” 这话怎么说着有些诡异？ 许雾挠挠头，“哎，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你尽管找我，我包解决的！” 裴行之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鼻尖的黑痣被冷白皮和月光一衬，莫名的诱人，有点欲。 半晌，他才开了金口：“没问题就不能找你了吗？” 许雾呆了一下：“可以的。” 他想，就像裴璟所说。 裴行之没什么朋友，大家都不跟他玩，所以有点孤独吧。 嘶。 也有点可怜…… 夜风袭来，荷花池被吹得一池飘摇。 许雾缩着脖子打了个喷嚏。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初秋的夜却是微凉的。 裴行之收回视线：“回去吧。” 一直走到北三宿舍。 “呃……学弟，你也住这边吗？”许雾纠结了一下称呼，问道。 裴行之：“不是，但顺路。” “哦哦，我到了。”许雾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楼，又问，“你宿舍在哪？” “前面。” 许雾搓搓手：“那我先回去了？” 两个大男生就不用搞什么你送我回寝室我又送你回寝室的肉麻桥段了吧。 裴行之停下脚步，深邃的眸盯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雾被看到不明所以：“还有什么事吗？” 裴行之开了尊口：“我后面怎么找你？” 有电话啊，不过确实，现在年轻人都不爱打电话。 对上裴行之的目光，许雾福至心灵，掏出手机：“那学弟……我们加个微信？” 直接叫名字不太礼貌。 叫行之又太亲密。 思来转去，许雾还是选择了“学弟”这个称呼。 裴学弟垂着眼淡淡地看着他，许雾被盯得心里发毛，难道太子不喜欢这个称呼。 正想改口挽救一下。 没想到裴行之利落地点开二维码，“学长。” 尾音似乎有点上扬？ 许雾不确定。 他上了楼梯，走到寝室门口才慢吞吞地给裴行之发了好友申请，顺便给裴行之写上备注。 今天的舔狗行程安排得太紧密了，许雾回到寝室一句话都不想说，快速洗漱一番后便躺床上了。 按照惯例，他给三位主角攻轮番发了“晚安小作文”，获得15积分后，他数了数自己的存款。 能活八个月零十九天哎。 真好。 许雾安详地闭上眼。 枕边的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像一只被惊扰的蜂巢，嗡嗡作响。 屏幕在熄了灯的床帘下亮起刺眼的光，一条条病态的骚扰短信瞬间覆盖了通知栏。 ——宝宝，怎么不理我？ ——这又是谁？【图片】【图片】 ——果然认识吗，就是他今天把季伏城教训了一顿 ——他是你男朋友吗，你更喜欢他吗？ ——这么晚了才回来，你们去干嘛了？ ——我好嫉妒他 ——宝宝，我看他送你回宿舍了 ——你们在谈恋爱吗？ …… 神经病。 许雾受不了这疯子了，尽管知道无用，但还是把这个手机号拉黑了。 居然还跟在后面偷拍他和裴行之。 这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许雾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这次。 好像连累了裴行之。 第20章 “许雾，你对我真好。” 反反复复地做了几个噩梦，像是被阴魂不散的鬼缠着般，醒来时额角还沁着薄汗。 按开手机，已经快11点了。 许雾揉揉眼睛，习惯性地点开聊天界面，开始给三位主角攻轮发早安问候。 发到3号时，他才发现昨晚凌晨1点裴璟回了他一条信息。 【3-死装攻：嗯，晚安】 许雾不可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 妈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璟居然给他回复晚安，这人不是之前还一直警告他别发这种无聊短信吗？ 之前舔得用力过度，发太多问候消息后，裴璟都拉黑过他，许雾求了好久才从黑名单出狱。 不过许雾也没想太多，就当裴璟是突然抽风吧。 他打了个哈欠，顺手把发给前两人一模一样的早安问候多选，逐条转发给了裴璟。 ——早安呀，新的一天开始啦（太阳）（太阳） ——今天天气不错呢，适合出去走走，希望你也能有个美好的一天。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我聊天哦，我超会讲笑话的（呲牙）。 ——其实我昨晚梦到你啦，所以醒来心情格外得好（爱心）！ 等等。 好像转发错人了。 裴璟的头像在上一个位置！ 而他一个老眼昏花，居然把几条多选消息转发给了昨晚刚加上的裴行之！ 许雾立马切到裴行之的聊天框，手忙脚乱地把那几条消息撤回了。 尽管他手速已经很快了，但裴行之似乎还是看见了，聊天框最上方的状态很快切换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雾手忙脚乱，祈祷裴行之没看见，但事与愿违。 裴行之缓缓发来一个问号。 许雾头都大了，在他尴尬失语，正思考挽救措施时，裴行之又悠悠发来一句。 【裴行之：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全看见了。 许雾抱头痛哭：“你能不能当没看见？” 【裴行之：为什么】 因为不是发给你的啊。 【裴行之：发错人了，是吧】 果然裴行之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许雾看见白色对话框里的这一排字，感觉后背有点冷。 他几乎都能想象此刻裴行之的冷脸了。 眼眸是黑的，薄唇抿得紧紧的，没什么情绪的脸，但看人的眼神像看狗一样。 许雾搓了搓脸，迅速打字挽救：“裴学弟，早安啊！” “刚刚是不小心点了输入法的AI早上问候语，确实是发错了消息。” “哈哈哈，你现在在上课吗？” 裴行之很快回复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发给裴璟的。” “在上课。” 果然。 上课的人不管谁的消息都是秒回的。 许雾讪笑：“那你好好上课，我先不打扰你了。” 啪。 明亮宽敞的教室里，裴行之把手机扣到课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坐在他旁边的宋高阳正在打瞌睡，听到这动静立马睁开了眼，还以为是思修课的老师走过来了。 他挠挠头，眼睛还是迷迷糊糊的，小声问裴行之怎么了。 裴行之脸色很差，垂着眼皮，言简意赅：“我男朋友让我好好上课。” 宋高阳：“……” 大哥，我知道你想秀恩爱，但是能不能别整天把男朋友挂嘴边吗？ 而且这还是洒满正道之光的思修课啊，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言行举止。 “小骗子。” 裴行之冷冷地嘀咕了一声。 听得宋高阳头皮一紧。 他确定了，他这个高冷酷拽顶级Alpha室友就是个死恋爱脑！ 真可怕。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Omega能入这少爷的眼，还爱得那么死去活来。 - 另一边。 许天仙蓬头垢面地睡在444上铺。 他把消息谨慎地重新发给裴璟后，就又躺下了。 太累了。 他要躺着玩会手机治愈自己。 刷了会无脑短视频，许雾又把页面切回微信。 裴行之的头像好像有点眼熟。 是一只蓝色蝴蝶，许雾特地点开看了看，黑色的背景，一只靛蓝的蝴蝶落在白色纱帘上。 手指拖动放大，才看清这不是真正的蝴蝶，而是绣在纱帘上的假蝴蝶。 他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不过转念一想，绣着蓝色蝴蝶的窗帘在世界上多了去了，也不是唯一的，他见过类似的也不奇怪。 正要松开手，却手滑地拍了拍那人的头像。 底部出现一条“我拍了拍‘裴行之’”。 紧跟着，裴行之也秒拍了他一下。 【“裴行之”拍了拍我说：疯狂星期四我请客】 许雾：“……” 这人能不能好好上课少玩手机啊？！他撤回都来不及。 【裴行之：可以。】 不是？ 你在可以什么？ 没人会把疯狂星期四的梗当真，除非那个人是裴行之。 【裴行之：中午一起去吃吗？】 许雾揪着床单欲哭无泪：“今天不是星期四。” 【裴行之：但我也可以请客。】 【裴行之：十一点五十下课，刚好去吃午饭。】 许雾：“……” 好好好。 许雾失去一切力气和手段。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裴行之他就总是翻车。 - S大周边有不少快餐店。 肯德基和麦当劳总是同时出现，像一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尽管玩着疯狂星期四的梗，但真要选择的话，许雾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麦门。 况且今天还不是星期四！ “学弟，你吃什么？”许雾用手机扫了码，打算请客。 他脸上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裴行之没听清般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浓颜系的五官本身就很有视觉冲击力了，更别说还一下靠这么近。 周遭空气都闷了点。 许雾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脸莫名有些热。 他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把手机递给裴行之：“我问你想吃什么，用我手机点。” “学长你要请我吃吗？”裴行之接过他的手机，声音低沉磁性。 “嗯。” “许雾，你对我真好。” 裴行之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睛轻轻弯成两瓣漂亮月牙，清越冷感的五官顿时变得温柔明媚起来。 “还没有人请我吃过麦当劳。” 许雾被那抹轻浅自然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 顿时有点摸不着北。 虽然他知道，裴太子的身份在哪里，人家要请他吃饭肯定也是去什么高档餐厅吃私房菜。 但被裴行之这么“崇拜”地看着，还被夸了，许雾还是忍不住飘飘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提供这方面的情绪价值。 这下终于理解了那些男的为什么要为女朋友一掷千金只换一抹笑了。 就是这种成就感！ 爽！ 不过裴太子怎么看起来有点恋爱脑？ 第21章 他不会要翻车了吧？ 活像怕被狗仔偷拍的小明星。 裴行之修长的手指扣住冰可乐的杯身，指尖微微泛着冷意。 他微抬下巴，猛灌了一口可乐，压下胸口的燥意，可还是有小气泡在跳。 ——这么喜欢藏。 ——干脆我把你锁进屋里好了。 ——还是说，只是不想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想发疯。 但是可能昨晚太过分了，手机号码又被拉黑了。 许雾应该在生气，裴行之决定忍一段时间。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忍了，毕竟他已经走到许雾眼前了不是吗？ 走下楼推开玻璃门，明媚的阳光把街边路边摊上旋转的淀粉肠照得金灿灿的，边上二楼还有一家火锅店，飘来阵阵麻油香气，浓郁而霸道。 没走进步，属于蛋糕甜品的香气又溢进鼻尖——那是一家老字号的蛋糕店，许雾买过几次，但是觉得太甜。 大学美食街的奶茶店总是多得仿佛这条街渴死过人，各家品牌争奇斗艳都有，最火爆的那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挤满了捧着奶茶的大学生。 许雾常喝的那家店人并不多，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买一杯，便听裴行之开口问道：“你要喝奶茶吗？” 许雾有些吃惊，没想到裴行之这种酷哥Alpha也会喜欢喝奶茶，还主动邀约。 许雾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你想喝哪家的？” “就这个吧。” 裴行之抬了抬下巴，指着旁边的黑色招牌。 正是许雾喜欢的那家奶茶手作店。 许雾顿时亮了眼睛，看向裴行之的眼神有种高山流水遇知己的欣喜：“好啊好啊，我也喜欢喝这家的。” 说着他便雀跃地往店里走，裴行之插兜跟在他身后，嘴角轻轻往上翘。 午后的阳光恰恰好。 许雾站在前台，正要点餐，侧边忽然涌来一堆穿着球服背心的男大学生。 “城哥，你怎么突然想喝这玩意？” “不是说喝奶茶的都娘们唧唧的吗？” 许雾动作一顿。 这声音、这称呼有点耳熟？ “想尝一次，有问题吗？” 一道熟悉的、拽了吧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季伏城。 许雾心里咯噔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宕机般僵在原地。 前台穿着围裙的小姐姐微笑着提醒道： “您好，请问您需要喝些什么呢？我们家的招牌是黑糖珍珠奶茶，这边也可以扫码小程序下单哦。” 许雾默默地用手机扫码，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到裴行之身后。 寄希望于裴行之高大伟岸的身躯能挡住他。 他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似的问道：“你喝什么？” 裴行之耳朵还是很不好，微微侧过头，弓下腰，凑近了些，唇畔几乎擦过许雾的发丝。 “你说什么。”Alpha的声音染上莫名的哑。 许雾紧张心慌，并没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裴行之说：“你又要请我啊？” 低磁的声音听着莫名有些黏糊。 许雾闷在口罩下的脸颊有些热：“嗯。” “和你一样。”裴行之学着他，也放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咬耳朵似的说话。 温热的气息刮过耳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雾长睫乱颤，像被热风撩动的轻盈蝴蝶般。 这种感觉…… 好诡异。 “我靠。” “城哥，这不是昨天……” 门外穿着球服的男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猛拍了下后背，硬生生止住了话音。 季伏城不喜欢提昨天篮球扬上他被虐了的事，大家都是争强好胜的Alpha，自然都懂他的自尊心。 季伏城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目光不善地看向裴行之和他旁边的人…… 那纤薄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可没待他看清晰，裴行之便侧过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裴行之和那个人挨得很近。 Alpha肩膀宽阔，又很高，从后面看过去，简直像是裴行之把人搂进了怀里。 搞什么。 秀恩爱？ 裴行之怀里的人被衬得有些娇小，薄薄的一片似的，露出的一截纤细手腕，又很快被藏起来。 皮肉晃眼的白。 不知怎得，季伏城忽然想到了许雾。 但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许雾怎么可能和裴行之扯上关系。 季伏城抬腿迈进奶茶店，球鞋踩在地板上踏出声响，不轻不重地擦过裴行之的肩膀。 “一杯招牌黑糖珍珠奶茶，少冰，不加糖。” 季伏城走到前台点单，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裴行之的方向，想看清他后面的人是谁。 “我要这个……” 季伏城的朋友们也纷纷涌进来点单，而且他们喊得声音还很大，像是彰显他们的存在感般。 前台小姐姐和她身后的奶茶制作员顿时忙碌起来，本来就不大的店面，也是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又因为有那么两个突出、显眼的帅哥，外边不少女生注意到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揽着好姐妹的胳膊也走进来。 许雾被挤到角落。 顿时有些想死。 死嘴。 喝什么奶茶啊？ 不喝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啊！ 更要命的是，这家奶茶店的珍珠奶茶都是现做，所以等待的时间也很长。 许雾一脸的生无可恋。 裴行之倒是面色淡淡，只是在有人要挤到许雾时伸手隔开。 “又见面了。”季伏城心里还是很好奇，特地走到裴行之面前。 他嘴角浮着笑，眼睛带着股坏劲往裴行之身后瞟，“这位是你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一下，也是S大的吗？” 许雾顿时心里一紧，呼吸都放慢了些。 万一被季伏城认出来他要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当着裴行之的面继续去舔季伏城吧。 他不会要翻车了吧？ 许雾捏紧了手指，缩着脖子、埋着头像鸵鸟般往裴行之身边躲，几乎要钻进人怀里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一双很烫的手握住了，裴行之应该是想推开他。 但许雾很有求生意识，他可怜巴巴地拽了拽裴行之的袖口，仓促之间，摸到这人的手指。 许雾完全管不了那么多了，用气音小声说：“别让他看见我。” “我跟这人有仇。” 他下意识地撒谎，话还说完便感觉自己靠着的温热身体一僵，随后变得很烫，像是火山一样。 握着他左肩的掌心烫得惊人，五指收紧，手背青筋重重鼓起，用力地按牢。 与此同时，裴行之另一只手臂揽过他的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抱紧了他。 沉静宽广的檀木香紧紧裹住他，确实让外人看不到分毫。 但他也逃不出去了。 许雾的脸颊被闷得泛红。 只觉后背肋骨都被勒得有些疼。 忽然。 就有些后悔了。 第22章 脚踩三只船的舔狗 许雾在裴行之怀里不适地挣了一下，却未撼动这座火山半分，直闷得他呼吸困难。 “别动。” 薄薄的音线染上哑意。 气息灼热而紊乱，但失控的力度清醒了些。 许雾怔了怔，感觉没有那么闷了。 不知怎得，他又想起了裴璟说裴行之有重度洁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事。 那他们现在这样…… 裴行之是不是很难受。 许雾蹙着眉头，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只想着解决自己当下的困境，却一点都不在乎裴行之的感受。 哎算了，被季伏城认出来就认出来吧。 说不清就说不清吧。 既然做了脚踩三只船的舔狗，那就要敢于担当。 他正想从裴行之怀里钻出来，却又被人扣着后脑勺占有欲很强似的按了回去。 许雾听见裴行之声音在头顶响起：“关你什么事。” “我们很熟吗。” 裴行之侧过头的片刻，目光瞬间变得阴翳，冷冷地睨着季伏城。 喧闹的店里安静一瞬。 两个身形高大的Alpha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形的硝烟蔓延。 不少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明没有信息素溢出，但空气却让人窒闷难受。 前台小姐姐更是担心他俩下一秒就打起来把店砸了。 毕竟Alpha疯起来几头牛都拉不住。 季伏城眉心狠狠一皱。 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之就这么把那个人完全抱进怀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一个充满占有欲、宣示主权的姿势。 这么护着？ 难道是他小情人？ 莫名的，明明是抓住了裴行之的把柄，季伏城却高兴不起来。 “不熟的话你怎么找上我打篮球。”他轻嗤了一声，把话刺了回去。 他昨天回去调查了一番，只知道裴行之家世不凡，是从国外转来的，其他多的信息论坛上就查不到了。 他还是没搞懂裴行之为什么针对他。 “只是听有人说你打球很厉害，”裴行之勾起唇角，语气又拽又轻蔑，“谁知道你这么菜。” 许雾听得心惊胆跳的，但又有点暗爽。 他在季伏城跟前当舔狗一直在受虐，现在有个人出来虐季伏城，他能不爽吗？ 虽然裴行之也不是帮他出气才去虐季伏城的，但许雾还是有被爽到。 “你他妈的。”季伏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您好，你们的黑糖珍珠奶茶好了！”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店员麻溜地打包，把奶茶袋递给裴行之，“慢走！” 赶快走吧！！ 能送走一尊大神，这架就打不起来了。 许雾也无意把事闹大，扯了扯裴行之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走吧。” “好。” 裴行之一手接过奶茶袋，一手揽着许雾的肩把人带出去。 “等等。” 季伏城的声音在背后阴魂不散地响起：“裴行之，你搂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人平滑白皙的后脖颈上。 没有抑制颈环，更没有隆起的腺体。 “一个Beta，哈？”季伏城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男朋友是个Beta啊，这么见不得人吗。” “他能安抚你吗，还是说你也是个有缺陷的Alpha？” 裴行之停下脚步。 许雾头皮一紧，脑里有几秒呆滞的空白，不待他反应，他听见裴行之磁性清懒的声音：“是啊。” 这人似乎是回了头，又因为挨得近，薄唇蹭过了他的发丝，带起一缕温热的气流。 “我和我宝贝的私密事你也要打听。” “怎么，你羡慕了？” “可惜，” 搭在Beta肩旁上的手收紧，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了。 “是我的，你别想了。” 语调上扬了一个度，勾着星点笑意。 裴行之的声调里少见地洋溢着有些锋锐得意的少年意气。 像是真的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许雾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大跳。 他真该死啊。 明明裴行之是在帮他解围，他却还在内心自恋地编排人家。 许雾低着头暗自愧疚着，并没有注意到裴行之微弯的眉眼。 也没有看到背后脸色沉得要滴出水的季伏城，以及奶茶店里几个Omega失望的表情。 呜呜呜，刚一眼惊人的crush有对象了怎么办？ 不过裴行之帅得太超前了，大家连微信都不敢上前要，只能默默祝福了。 小姐妹们挽着胳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奶茶了。 虽然店里还有个长得不错的短寸Alpha，但因为前面一个顶级大帅哥的对比，显得这个Alpha也就中上水平吧。 而且一看就脾气不好，可能会家暴。 所以大家顿时对他下头了。 季伏城攥着拳头，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对狗男男的背影。 本以为自己的话会中伤裴行之，没想到那人还挺骄傲？ 什么鬼，一个男Beta而已，怎么还骄傲上了？ 他也……呃，他也被Beta追过好吧，但他都不屑一顾的。 Beta有什么好的。 又不能生，又没有信息素。 而且裴行之怀里那人又是戴口罩又是戴帽子的，一看就是长得不好看，不然为什么遮遮掩掩？ 裴行之的男朋友肯定很丑，肯定比许雾丑。 虽然许雾也是Beta，但许雾却比不少Omega都好看。 季伏城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心里默默把裴行之怀里的人和许雾对比一百遍了。 这会他有个兄弟也纳闷了：“我怎么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有点像许雾？” 季伏城瞪过去，神色有几分狰狞：“你在说什么屁话？” “怎么可能是许雾？” 他情绪激动，几乎是吼了出来，惹得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远了。 被吼的兄弟也很尴尬，小麦色的脸上微红：“我就是随便说说。” 季伏城还是黑着脸，情绪十分不好，身体里无法发泄的怒火堵在胸口，让他很难受。 想到什么。 他掏出手机，找到许雾的头像。 整个聊天页面都是许雾发的消息。 最近的那三条是许雾发的早安。 像是吸了安定剂般，季伏城感觉自己的烦躁被稍稍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是许雾呢？ 许雾那么喜欢他。 看见他一定会热情地迎上来，像只小狗对他摇尾巴。 而不是躲进裴行之的怀里。 季伏城的目光一暗，手指敲动屏幕。 点击发送。 这会他们的奶茶也好了，接过泛着冷意的奶茶，季伏城猛吸了一口。 差点被里面的大颗珍珠噎着。 但确实挺好喝的。 - 与此同时。 已经快走到校园门口的许雾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 “那个，学弟，是不是可以松手了？”他小声询问道。 半晌，裴行之才回了一个“哦”字。 随后很礼貌地撤回手，两人黏在一起的距离也被拉开。 许雾轻轻呼出一口气，脸颊还是有些滚烫。 还好口罩遮住了他的脸。 “刚刚谢谢你了。”许雾愧疚道，“呃，其实你不用承认那啥的，哎，害得你被误会了……” 裴行之的拇指在掌心磨了几下，打断道：“没有误会，我是喜欢Beta。” “？” 许雾的大脑被这句赤裸裸的坦白冲得有些发懵，好几秒才吞了吞口水，附和道： “哦哦，其实现在也有不少AB恋的。” 随着社会提倡平权和抑制药剂的不断改善研发，越来越多的Alpha和Omega会选择和Beta结婚。 当然，就是离婚率高达90%。 也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尽管是已婚的Alpha或Omega遇见和自己高契合信息素的命定之人，也会毫不留情地甩了Beta。 AB恋根本不被看好。 Beta安抚不了有易感期的Alpha，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不会被标记。 所以，现在也有不少荤素不忌的Alpha喜欢玩Beta。 但许雾直觉裴行之不是这样的人。 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凉风吹落银杏叶，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半晌后，许雾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没想到却看见季伏城刚发来的两条信息。 【2-超雄攻：今天心情不好。】 【2-超雄攻：你不是要讲笑话吗，现在讲。】 许雾：“……” 你看我像不像笑话？ 第23章 “你和季伏城有什么仇？” “你和季伏城有什么仇？” 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的手指顿住，许雾决定先编个谎：“之前我们一个宿舍，有一点摩擦……” 他艰难道，这下终于体会到了谎言的雪球为什么越滚越大。 “你讨厌他？”裴行之问。 确实挺烦的。 季伏城是主角攻，碍于系统还必须得千般万般讨好，相当于他的直属领导。 虽然能给自己发工资吧，但是没有牛马会喜欢自己的领导。 ”嗯，反正不喜欢。” 脱口而出这句话时，许雾自己都有些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他抿紧唇，有些紧张地等待几秒，脑里并无系统的扣分警告。 许雾松了一口气，看来系统对他的宽容度还是很高的。 ——背后蛐蛐主角攻也没事。 “这样吗。” 裴行之的语气有些奇怪，引得许雾偏头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人嘴角弧度微微勾起，似乎在笑？ 许雾奇怪问道：“你也讨厌季伏城？” “嗯。”裴行之应道。 怪不得。 昨天论坛上传疯了，说新晋校草找老校草打篮球单挑赛，裴行之还把季伏城打伤了。 不过裴行之才刚来S大，是怎么和季伏城结仇的？ 转念一想，季伏城脾气暴躁、自傲自大，多半是他先惹裴行之不快的。 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下，许雾才想起自己忘回季伏城的消息了。 作为舔狗，秒回消息是基本操作。 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许雾也不着急了。 和裴行之告别后，走进宿舍楼道，许雾才摘下口罩。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今天这小口罩救了他一命。 不过虽然逃过这一劫，后面他们三个人在一所学校，难免会碰到。 头疼。 许雾决定以后出门把口罩焊脸上了。 况且，现在他和季伏城都是大四，学校里没什么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碰到的。 回到444寝室。 许雾正准备找个冷笑话发给季伏城，就见叶致捧着手机风风火火地冲上来。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那个学弟什么关系！” 叶致把手机甩到他桌上，像是质问负心汉一样质问许雾：“不是说不熟吗，不是说关系不好吗？不是家庭聚餐吗？你小子，昨晚和他在干嘛？” 许雾呆了呆，眼睛瞥到叶致手机页面上的照片，更呆了。 是昨晚他坐在莲花池前长椅上，裴行之站在他身侧的照片。 还好几张。 各个角度都有，即使光线不明朗，裴行之也帅得很突出，白衬衫在夜色和月光中更显清丽，竟是比那荷花还要美几分。 而许雾包裹得严实，又是坐着，让人看不清身形，所以几乎没人能认出他。 除了叶致。 “你这顶帽子还在这挂着，别想瞒着我。”叶致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得意。 ——现在论坛都疯了般在找照片里的另一个人，而多亏了他和许雾住同一个宿舍，能轻松吃到瓜，还能打探第一手八卦。 许雾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如此，我也不能继续装了。” 叶致激动地眨眨眼睛：“快说快说！” 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是不是有一腿，是不是搞上了？！ 许雾拖着语调，平铺直叙、娓娓道来，简直急死个人： “事实就是……昨晚家庭聚餐，我朋友的弟弟，裴行之也来了。” “然后、他顺路送我回来。” 许雾现在编起故事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叶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少来！” “那你俩为啥孤男寡男的半夜赏荷花？” 许雾摸鼻子：“就是路过觉得好看。” 实际上他也搞不懂裴行之为什么像个鬼一样站在他旁边那么久，然后莫名其妙吓他一跳。 “你……”叶致瞪大眼睛，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点，但又本能地觉得不对，“真的？” 许雾乖巧点头。 叶致却越想越奇怪，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你说他讨厌你啊，讨厌你怎么会和你挨这么近。” “还给你戴帽子！”说着，他点开了论坛里裴行之把那顶鸭舌帽扣在许雾脑袋上的照片。 “你别瞒我了，”叶致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我是那种就算你脚踏两只船我也会站你这边的好兄弟！” 许雾：“……”那三只呢？ 虽然他在当三个人的舔狗吧，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鱼塘管理学呢？ 许雾也不想背负骂名、偷偷舔三个人的。 但他没法说出口真相，他之前有尝试过，但系统设置过屏蔽词，尽管他努力张口，但发不出声音，也没法通过其他方式传达给外界。 许雾吸了一口奶茶，想了想说：“裴行之现在不讨厌我了，之前我冒犯他的事可能他早就忘了。” “现在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学长学弟关系。” 这倒是许雾的真心话。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叶致一歪脑袋。 许雾觉得他简直是个天才。 “怎么可能，人家怎么看得上我？” “真的没啥。”许雾满脸坚定，“虽然裴学弟确实很帅很好，但是我们不可能。” 叶致定定地看了许雾一会。 随即叹了口气：“你还是一颗心都扑在季伏城身上了。” “我宁愿你脚踏两只船，也不想看到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哎。” 许雾：“……” 好吧，被误解是他的命运。 低头瞥到手机里的论坛页面，许雾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眼皮一跳，心虚问道：“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认出我吧？” “对啊，你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不过也说不准，你之前找季伏城也爱戴那顶帽子。” 许雾刚松的气又提上来。 “你可千万别走露风声，”他抓紧叶致的小臂，“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叶致眯了眯眼，“如果像你说的，你和裴学弟那么清白，你为什么怕别人知道？” 许雾：“……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是不想让季伏城知道吧。” 叶致自圆其说，恨铁不成钢，“要我说，你就该让他知道，给他增加一点危机感，让他别那么不珍惜你！” 这又是哪跟哪？ 季伏城知不知道跟他珍不珍惜他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不想别人议论我。” “好吧好吧，我真服了你了。”叶致只好妥协，不过他本来也没想出去乱传什么。 哄完叶致后，许雾自己也登了一下校园论坛。 没想到裴行之热度那么高，好几条和他有关的贴子都在首页，后面还跟了一个“爆”字。 最爆的就是那条“新晋校草和绯闻男友在荷花池密会”。 许雾：“……” 他没点开这些帖子，倒是担心起另一件事。 他记得论坛上也有不少帖子骂他不知廉耻、一直纠缠季伏城的。 要是被裴行之看到…… 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许雾一阵头大。 感觉自从裴行之出现后，他就在翻车边缘摇摇欲坠了。 第24章 “他要是敢伤你半分…” 希望裴行之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别注意到这些。 天知道，为什么他这个炮灰要被注意到。 镜头就留给主角不好吗？ 杀千刀的，主角受们到底在哪啊？！ 许雾痛苦地用脑门撞了撞书桌，砰砰响，额头都磕得有些红。 现在基本能确定裴璟的官配就是他的白月光池岁云，但沈晏安和季伏城的官配连影都没有。 不过可能也有影，只是他的视角不全而已。 许雾吸溜一口奶茶，嚼着香甜的黑糖珍珠，终于没有那么崩溃了。 想起还有积分没赚，他点开季伏城的微信对话框，直接把网上搜的冷笑话复制输入： “有一天，小明去买饮料，老板问：要什么口味的？ 小明说： 快乐的。” 老板懵了：快乐是什么口味？ 小明笑着说： 就是你给我打折，我就快乐了！” “哈哈哈（龇牙）（龇牙）（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快乐点？” 【2-超雄攻：……】 篮球扬上。 看见许雾发来的消息，一直握着手机的季伏城又无语又烦躁。 他想问许雾刚刚在干嘛，为什么不秒回消息。 但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很在意许雾一样。 笑死，他只是，只是刚好有空在看手机而已。 季伏城沉着眉眼，打字道：“不好笑，还是不开心。” “再讲一个。” 许雾：“……” 妈的，神经啊。 不开心就去soul，有找你的官配啊。 许雾骂骂咧咧地又找了几个笑话发过去，并贴上舔狗专属问候： “男神你怎么啦，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哦，你不开心我就也不开心。” “要是谁惹你了，我就帮你出气；要是无聊了，我就陪你聊天；要是饿了，我给你点外卖。”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5积分。】 好嘞，看来也是给到情绪价值了。 季伏城过了一会才回道：“你认识裴行之吗？” 许雾眨了眨眼睛，打字道：“不认识诶，怎么了？是他让你不开心了吗？” 季伏城读完许雾发来的消息后抬头看向篮球扬，有不少人正在肆意挥洒汗水。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照的人心里也舒坦了些。 不认识，说明许雾和裴行之没有半分交集。 季伏城也没想过许雾会骗他，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大马金刀似的坐着，弓着背打字：“嗯。” “你要帮我出气吗？” 许雾汗颜，他哪有那能耐。 现实里他那小身板哪里能挨得过Alpha的一拳。 不过他现在是网络上的舔狗。 于是许雾大言不惭道：“好啊，他在哪里？也是S大的吗？我去找他线下单挑。” 【Fog：敢惹我们城哥，真的是好大的胆子！（龙颜大怒）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S大真正的老大是谁（拳头）】 看见许雾发来的搞怪表情包，季伏城忍不住扶额笑了一下。 还有点可爱。 不过想了想许雾那脆弱的小身板，季伏城又打字道：“算了，你别去找他。” “我和他之间的仇，我来处理。” 许雾：“……” 尼玛，好中二啊。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许雾问道。 季伏城蹙了蹙眉，其实他也没想好，他刚刚就是放句狠话。 不过他不想在许雾面前露怯，便硬邦邦地回了句：“你别管。” 这会篮球扬上刚好有人下来找他打篮球，季伏城便丢下手机上扬了。 季伏城没再回他消息，聊天页面几乎全是绿色的气泡。 许雾又赚了五点积分。 细想下来，还挺诡异。 他居然和季伏城一来一回聊了好几句。 这种情况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啊。 不过，主角攻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他能赚积分就好了。 对了，要不要提醒裴行之小心季伏城？ 看季伏城那样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许雾无意识地咬了咬吸管。 裴行之都帮了他那么多次，他知恩图报很正常。 再说，裴行之初来乍到，他这个做学长的善意提醒一下也没毛病。 想通后，许雾便点开裴行之的头像，打字问道：“你回宿舍了吗？” 裴行之秒回：“没，教室里。” 许雾再次感叹裴行之的回复速度，一看这人就没有好好上课。 “那个，你之后还是小心点季伏城。他在学校挺有势力的，保不准什么时候会给你使绊子。” 许雾之前就吃过亏，季伏城和他的事闹大了后，就有不少季伏城的狗腿子兄弟来恶心膈应他。 虽说不至于搞校园霸凌那一套，但越传越离谱的谣言、低俗恶劣的辱骂、经常丢失的私人物品等一系列小动作层出不穷。 【裴行之：哦，你在担心我吗？】 消息弹得太快，许雾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行之的打字速度简直可以和他这个经验丰富专业级秒回客服在线舔狗的手速拼一拼了。 许雾挠挠脑袋，可能因为裴行之到底不是他要舔的对象，所以他打字慢吞吞的：“是啊，朋友之间……” 删掉，输入“不是”，又删掉。 纠结好半晌，许雾才挑了一个“小八点头”的表情包发出去。 又补了一句：“你都帮了我那么多次，我真挚的感谢可不止是口头说说。” 【裴行之：哦。】 【裴行之：你这么说的我有点害怕，万一季伏城打我怎么办？】 怕？ 许雾回忆了一下裴行之高大的身材和那张冷峻的脸。 很难形象这人害怕时的模样。 不过有的人可能外表高冷疏离，背地里是哭唧唧的社恐胆小鬼。 许雾便教道：“你直接打回去，打不赢就打120。” 【裴行之：你呢？】 “啊？” 【裴行之：你不帮我吗？你不是说，你的感谢不只是说说而已么。】 【裴行之：而且，你不是也讨厌季伏城么。】 许雾：“……” 许雾：“我包帮你的好吧。” 许雾：“他要是敢伤你半分，我必帮你打120。” 够了吧，兄弟。 多的帮不了了。 他自身难保。 第25章 毕业后马上和裴璟结婚 宽敞大教室里的铃声恰好响起。 刚午休完就被逮着来上微观经济学的学生们顿时清醒了几分。 “呵。” 教室后排，裴行之轻笑了一声，勾起唇角打字：“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就好。” 宋高阳睁了睁迷蒙的眼，便看见裴行之这副模样。 得，又在和对象聊天。 宋高阳已经免疫了，视线掠过裴行之的侧脸，落在他电脑屏幕上那蜿蜒起伏的K线图和不断跳动的红绿数字。 “裴哥，你在看债券市扬吗？”宋高阳眼睛亮了亮，请教道，“这个是用什么网站看的吗？” 他最近才开始渐渐接触金融学，周遭也不少同学都在炒股，老师也建议他们要有实操。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他刚入手拿来试水的基金又亏了。 “不是网站。”裴行之还看着手机，低头淡淡道，“是我用EViews搭建的一个市扬波动率模型。” 宋高阳嘴皮子抽了抽：“……什么玩意？” 裴行之撩起眼皮，似乎没等到对象的回复，表情恹恹的，他修长的手指移动鼠标，从电脑桌面上丢了一个软件安装包给宋高阳。 因为是通过微信转出去的。 所以宋高阳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裴行之电脑上的微信界面，以及置顶联系人的备注。 ——雾雾宝贝（亲亲） 宋高阳：“……” 耳边响起裴行之冷淡的声音：“计量经济分析方法与建模的教学教材图书馆里有，你可以去借几本看看。” 宋高阳怔了怔：“啊，好好，谢谢大佬！” 他看了眼手机里接收到的安装包，再抬眼，裴行之已经关上电脑准备走了。 不过裴行之刚站起身就被拦住了。 是两个陌生的漂亮Omega，不是他们班的同学，应该是特地来找裴行之的。 “裴同学，你好，可以加个VX吗，”女生的脸颊有些红，声音轻软，白皙的指尖轻颤着递过来一张小卡，“这上面是我的信息素味道……”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Omega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行之无情打断。 高大的Alpha只给大家留下一道格外帅气也格外冷酷的背影。 宋高阳啧了一声，对这种状况也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裴行之告白的，Omega、Beta都有。 他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宿舍捣鼓一下那个软件，便听见那两个Omega在旁边一脸失落地嘀咕道： “原来论坛上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有男朋友啊呜呜呜。” “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捏着粉红小卡的Omega咬着唇，十分不甘，“他男朋友是谁啊，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Omega圈里没听说谁和裴行之交往了啊。” 宋高阳也挺好奇裴行之男朋友是谁的。 两人如胶似漆这么久，他也没见过那位的真面目。 除了论坛里那张看不清脸的身形。 宋高阳挠挠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宿舍还有个Alpha，也有对象，平时在宿舍里都会打打电话通通视频，偶尔在宿舍楼下还能碰到小情侣依依不舍的送别，上课也会黏黏糊糊坐在一起。 但裴行之总是形单影只。 什么“雾雾宝贝”的影都没有。 不过可能人家大佬谈恋爱的方式不太一样吧。 - 之后的几天，关于新晋校草有男朋友的事在学校里传了个遍。 直接找上门给裴行之表白的人变少了，但有不少人暗中窥探着准备翘墙角。 特别是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搞小号直接在论坛里认领了“绯闻男友”这个名头。 ——“大家不要再关注我和我男朋友的日常生活了好吗？” ——“搞笑，明明是我老公。” ——“晚了一步，刚从床上起来，是的，裴哥很厉害。” ——“我老公因为你们的评论正在哄我，懂？” 懂个毛啊。 叶致忍不了，偏过头吼了一声：“雾雾，裴行之真有男朋友了啊？” “什么？” 大中午的，许雾还躺在宿舍床上看动漫，听到叶致的声音掀开熊猫床帘，摘下一只耳机：“你刚刚说什么？” “裴行之真有男朋友了啊？” 许雾表情呆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 叶致正准备再吼一嗓子，便听到许雾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清楚。” 想起那天出奶茶店后裴行之坦然承认自己喜欢Beta的语气，许雾用手指勾了勾耳机线，抿唇道：“可能是吧。” “哎！”叶致痛苦地嚎了一声。 他看好的优质Alpha又塌了。 虽然许雾说他和裴行之只是朋友，但叶致还是义无反顾地嗑上了自己室友和新晋校草的cp。 没办法，太般配了。 但现在一个对家暴男念念不忘，一个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的cpbe了啊！还be得很彻底！ 许雾放下床帘。 视线一瞬间暗了下去。 许雾慢吞吞地戴上耳机，窝回被子里，继续看动漫。 “雾雾，我要去公司了，拜拜！” 过了一会，叶致激情满满的声音从床下方传来，许雾回了一声“拜拜”后，关门声响起。 寝室里只剩许雾了。 叶致是去实习了，学霸室友也已经保研了，还有个室友不怎么来学校。 按理说，许雾已经大四了，他没有读研考公的想法，也该去实习的，以后毕业了才好找工作一些。 但许家是拥有连锁酒店集团的企业家族，根本不需要许雾去赚牛马费养活自己。 他的父母对他的安排就是让他顺利修得管理学学位，毕业后再打包进自家公司给他的Alpha哥哥打下手。 然后给他安排一个商业联姻，毕竟许雾虽然是Beta，但脸长得足够漂亮，也是能发挥很大价值的。 哪想许雾分化后便一心要舔裴璟，不要命地舔，拉都拉不住。 最开始舔的时候，许家人虽然觉得丢面，但那毕竟是裴家，泸城的顶级豪门，如果真被许雾舔到了，他们家族也会沾光往上提好几个阶级。 但后来许雾出糗太多，裴璟又完全不领情，许家人都觉得这事没望了，想要阻止许雾再去纠缠裴璟，但偏偏出了那扬车祸…… 许雾成了裴璟的救命恩人。 许家一下子找到抓手，半逼迫半恳求地促成了许雾和裴璟的订婚。 虽然裴家不情不愿的，但怎么说许家也成了裴家的亲家，在界内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不少人上赶着开绿灯巴结。 拿了好几个项目后，许家的资产越来越雄厚，反馈在许雾这边，就是零花钱越来越多。 他们给许雾的唯一要求，就是抓紧裴璟的心，毕业后马上和裴璟结婚。 可惜。 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许雾看了一眼银行卡里的余额，其实许家给他打的钱他都不敢用，怕后面要还回去。 但又想到自己舔裴璟这件事确实给许家创造了巨大的收益，而且那几乎还是他用命换来的。 便觉得那些钱用起来也理所应当了。 况且他的消费着实低，只能用到零花钱的零头。 在之前的世界里，许雾是孤儿，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所以他一直很节俭，到这个世界也是。 其实赚舔狗积分还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给主角攻打钱，打得越多提供的价值越大，舔狗积分就越多。 因为没有人会不需要钱，或者是嫌钱多，尽管是主角攻。 但许雾舍不得。 给沈晏安买个套他都要心疼半天的。 哎。 当舔狗真累，已经要伺候三位主子了，许雾想象不到，自己再找份工作会累成什么样。 而且他有自知之明，像他这样的，去实习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不如躺平啃老。 发完牢骚，他正准备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后拉，放在被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1-种马攻：我今晚收工回林溪花园那边。】 【1-种马攻：可以和你吃一顿晚饭，在家吃吧，我想喝你炖的汤。】 得，主子发话了。 第26章 “我走就是了…” 四年前，沈晏安刚踏入演艺圈，还只是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便住在这里。 准确的说是寄住在这里，因为房租是许雾给的。 许雾刚穿过来的时候，设定里他就是沈晏安的小粉丝。 新手舔狗任务里面有一条就是在沈晏安生日那天，为沈晏安组织粉丝线下见面会，并去剧组探望沈晏安，献上忠诚、深情、感人的舔狗爱意。 完成这条任务可以加300积分，能抵大半个月的考核目标。 但舔狗积分的多少是通过任务完成难度来判定的。 这条任务对当时的许雾来说很难，他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才完成。 因为沈晏安太tm糊了。 粉丝团里除了初始设定里的“许雾”，就没几个活人了。 最开始许雾是积极去微浪超话和各种论坛联系沈晏安的粉丝，结果根本没人鸟他。 苦寻无果后，许雾只好咬牙花钱请了几个群演，让他们来演沈晏安的粉丝。 一个人一小时就要一百，还要包来返车费，许雾只能含泪掏钱。 他从来没追过星，连电视剧都很少看，结果一上来就让他扮演资深大粉。 在他贫瘠的印象里，明星都是遥远而璀璨的存在。 为了让这扬粉丝见面会顺利完成，许雾熬夜看完沈晏安之前演的剧、努力记沈晏安的脸、了解沈晏安的信息、学习如何组织粉丝见面会、准备物料、规划行程。 探班当天许雾起得很早，因为沈晏安现在的剧组在一个乡村小镇上，所以他只能坐高铁去。 他准备的横幅、物料都放在他的书包里，许雾还买了一捧向日葵和一个大蛋糕。 高铁上不少人在看他，邻座的女生也一直在打量他。 许雾以为是自己挤到别人了，只好抱着蛋糕和花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不好意思。” “啊，你干嘛道歉？”女生眨眨眼睛。 “我挤到你了吧。”许雾腼腆道。 “没有没有。”女生摇头。 那你一直看我干嘛……许雾纳闷，却没问出口。 倒是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生笑了笑，说：“我就是有点羡慕你对象。” 许雾一愣，青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我、我没有女朋友。” “啊？”女生歪头，疑惑道，“那你的花和蛋糕送谁？” 许雾：“……一个明星。” “这样啊。哪个明星啊，是不是很火？” 许雾被女生的自来熟搞得有些社恐，但还是诚实说出了沈晏安的名字。 结果女生用微博一搜，不到1万的粉丝数、最新的一条微浪才50个点赞。 她没什么兴趣地关了手机，偏头看着身侧男孩白皙精致的脸庞，问：“你成年了吗，是Omega吧？” “不是，我是Beta。” “啊……”女生拉长了尾音，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叹息。 她又看了会微博，说：“你追的明星还挺冷门。” 许雾尴尬道：“但他演技挺好的。” 女生附和道：“他长得也挺好看，迟早会火的。” 说完女生对许雾弯了弯眼睛：“对了，小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后来这个女生成为了许雾的网友，还真被他安利粉上了沈晏安，不过等沈晏安真的火了之后又很快脱粉回踩了。 并对许雾的“不清醒”表示不理解、不能接受。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喜欢他？还上赶着去当保姆？” ——“他只是利用你啊！沈晏安那些黑料都是真的，他就是一个脏黄瓜、渣A，许雾我求求你，别执迷不悟了！” ——“卧槽真受不了了，你也是个傻逼，我们绝交吧！” 后来他就被这个女生拉黑了。 现在回想起来，许雾也觉得自己很傻逼。 当时做任务太老实了，舔主角攻们也是尽心尽力地舔，生怕加不了分。 现在熟练了，懂怎么水任务赚积分了。 不过那段时间，许雾说不出真相又挽回不了朋友，还必须伺候沈晏安，身心都受折磨。 然后他开了一个小号。 大号他是沈晏安的铁粉，每天都很活跃地吹自家哥哥的彩虹屁，小号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每天骂沈晏安，还爆出了几条沈晏安的黑料。 在沈晏安眼里许雾就是条忠诚的舔狗，他虽然嫌弃厌恶许雾，但也相信这人永远不会背叛他，所以很多腌臜事根本不避讳许雾。 许雾本来只是用小号潜水，发泄情绪，没想到因为实锤和预言过很多黑料，被沈晏安的黑粉注意到，小黑子们纷纷点关注，拥护他成为黑粉老大。 许雾：“……”给自己玩成了双面间谍了。 现在，他已经不当老大好多年。 因为他很少为沈晏安产生什么情绪了。 收到这人发的微信，许雾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备忘录里复制了一些能用的舔狗语录回过去。 然后慢悠悠地起床，出门前他也很谨慎地戴上了无框眼镜和口罩。 许雾先是坐地铁到林溪花园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需要的食材。 结账的时候心里狂骂沈晏安。 赔钱货！ 三个主角攻，就沈晏安让他花得钱最多。 虽然给主角攻花钱也是可以赚舔狗积分的，但许雾还是不舍得。 平时演演戏还好，一想到给脏男人货真价实地花钱了他就浑身不得劲。 拎着购物袋，许雾找出钥匙开了门。 这间公寓是一套普通的90平的两居室，沈晏安火了之后，在市中心豪宅区买了一栋别墅，那里的安保比普通居民区好太多，听说很多明星都住在那里。 沈晏安早就搬到了别墅，不过他也不常住别墅，按他的约炮频率他大部分时间都睡在酒店。 公寓的房租一直是许雾在缴，本来他早就想停租了，但沈晏安时不时会把他叫过来。 每次都是让许雾给他做饭。 活像请不起保姆一样。 不过大抵是习惯了。 沈晏安一直都很挑食，又经常不吃饭，所以年纪轻轻就有胃病。 每次犯病都痛得死去活来，作为舔狗，许雾自然是心疼坏了。 所以他之前经常在这间小屋里熬制各种养胃汤，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赚舔狗积分。 许雾还发现越是做那种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菜肴，赚的积分越多。 于是他就住厨房了，把沈晏安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安排好。 硬是把沈晏安从营养不良喂到营养过剩。 他记得，当时沈晏安本来还接了一个演癌症晚期病人的戏，结果一上称，因为体格不符合角色被剧组给踢出去了。 当晚沈晏安回来发了好大一通气。 把许雾买的锅都砸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天天待厨房干嘛？” “别给老子做饭了，难吃死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吗？痴心妄想！” “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吃你做的任何东西！” 沈晏安大发雷霆。 许雾抱紧了自己的锅，又害怕又心疼道：“我走就是了，你别砸我的锅。” 买的老贵了。 沈晏安瞪着他，气得眉心突突的跳，许雾怕这人发疯拿刀砍他，忙跑出去了。 第27章 被伟大无私的爱意震颤到… 铁锅边角留下了一个缺口，就是沈晏安当时砸出来的。 一个无能自大、欺软怕硬，只会把外面受的怒火发泄在家里的恶臭Alpha。 许雾不懂这样的男人是怎么成为主角攻的。 从柜子里翻出围裙，许雾熟练地开始处理食材，他打算炖个山药排骨汤，再蒸条鲈鱼。 食材都丢进锅里后，许雾就刷起了短视频。 看到搞笑段子他正乐着，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许雾一愣。 沈晏安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不是有钥匙么，这大爷已经进化到不会用钥匙开门的地步了吗？ 许雾收起手机，一边嘀咕一边调整状态。 他抬了抬眼镜，扒拉着额前的碎发，让它们温顺地垂落下来，微抿着唇，眼神柔软又深情：“沈哥……” 许雾夹着嗓子的声音倏地停住。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年轻Omega，黑色利落的短发，长相柔美漂亮。 穿着简洁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十分清纯，耷拉着的眉眼还透着淡淡的哀愁。 一看就是沈晏安喜欢的款啊。 还挺眼熟的，但许雾想不起是在哪家酒店见过的。 “你……是来找沈哥的吗？”许雾迅速调整表情，声音有些轻，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是他、他让你来这的吗？” 看似温和的表情下是隐隐碎裂的心脏。 虽然早就碎得四分五裂了。 ——他爱惨了沈晏安，却又亲眼目睹着沈晏安身边的人一个又换了一个。现在得宠的情儿还找上门了，属于他和沈晏安曾经的那个小家也被入侵。 ——他绝望的献上爱意，沈晏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如今最后的位置，似乎也要被挤掉了。 翎音垂下眼帘，心里有些同情许雾。 不过也只是兔死狐悲之感，想要上位就必须狠。 沈晏安已经厌倦他了，他在别墅门前求了好久沈晏安都不肯见他一面，后面竟是直接不回那边了。 他好不容易从经纪人周哥口中打探出沈晏安的喜好，和最近住的地方，便把头发颜色染回黑色，装成小可怜的模样赶过来准备守株待兔。 不过他也怕沈晏安还是冷酷无情地不让他进门。 不让他进门他怎么脱衣服、怎么释放信息素，展现自己的资本和价值呢？ 沈晏安是个j虫上脑的Alpha，匹配度和他也很高，翎音不信自己的信息素逸散出来沈晏安能忍得住。 问题是现在怎么进门？ 正在楼下愁着，哪想恰巧看到许雾来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许雾竟然还有钥匙。 不过也是，沈晏安身边的这只Beta舔狗可是跟了他三年。 周哥说这间老小区的公寓就是最早许雾给沈晏安提供的居处，许雾会有钥匙太正常了。 看来是天助我也！ 今天是我最后的机会！ 纯白衬衫宽松袖口下，翎音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拿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轻声道：“是的，我、我不知道你也在这……对不起。” 与此同时，脑里的系统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25积分。】 我嘞个豆啊！ 你对不起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兄弟脑补了什么，但是许雾真的很感激他！ 他嘴角的弧度险些压不住，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维持好深情舔狗的人设，咬着嘴唇，卑微道： “你道什么歉呢，都是我的不对……” “沈哥叫你来，应该是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吃晚饭。” 许雾微侧过身，低垂着头，神情是伪装的温和谦卑，被遮住的桃花眼里却迸射出贪婪的光。 像请财神爷一样把翎音请进门：“您先进来吧。” 翎音：“……” 他看着许雾微微弓着的腰，一时哑言。 对情敌都能这么…… 明明沈晏安不在扬，他根本不用装的啊。 那就说明他确确实实是真心的。 ——许雾早在沈晏安一无所有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不求回报，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所以只希望那个人幸福。 ——尽管自己只能远远看着沈晏安和别人幸福到一块。 被这份伟大无私的爱意震颤到，翎音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咬了咬嘴唇，被许雾引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脑子里各种念头交缠，胸腔里的情绪也复杂极了，翎音紧紧捏着手指，闻见厨房传来的暖烘烘的食物气息。 “你先喝口水吧，这是温的。” 翎音抬眼，看见许雾穿着围裙，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许雾微微倾身，那件普通的、不起眼的围裙系着他的腰线。 很细，弧线劲瘦柔韧。 黑发压着白皙的脸，秀美的眉微微颦着，许雾的声音卑微又可怜，“或者你想喝饮料，冰箱里有，我去给你拿。” 眼看许雾又要转身忙活。 翎音按着眉心，忍不住喊了一句：“够了！” “你不要这样！”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雾，喃喃地重复，“不要这样、不要这么卑微……” 不要那么爱沈晏安。 那种Alpha拿来哄哄钱，骗骗资源就好了。 为什么要真心爱他？ 爱到都完全失去自我了。 许雾像是吓到了，捏着围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翎音表情复杂，一时没说话。 但系统说了：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50积分。】 妈呀。 太爽了！ 是的，在主角攻认识的人面前当舔狗也能拿积分，越是大家认为他爱惨了主角攻积分就拿到越高。 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Omega脑补能力那么强，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不过也是他本人演技好。 “你没错。” 翎音轻柔的声音有些哑，似是在哀叹，“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 许雾连忙摆手，心里有些激动。 这个小Omega很善良，应该是在同情他这个备胎舔狗。 和沈晏安别的情人不太一样。 莫不是主角受？！ 善良美丽、清纯大方、与众不同的主角受？ 天啊。 许雾有点想跪在翎音面前，求求他赶快收了沈晏安。 虽然沈晏安现在不是个人，但很多小说不是都写着主角攻遇到善良的主角受后就浪子回头、痴心求爱、追妻火葬扬的故事吗？ “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许雾眼神柔软，声音细若蚊吟。 不知怎的。 翎音竟然从眼前这个穿着围裙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母性光辉。 许是厨房的饭菜太香了，又许是很久没有人这么认真问他的名字。 翎音眼眶微微发红，“我叫翎音。” 妈呀。 这名字也很主角受。 之前……是不是上周，沈晏安就在电话里提到过“音音”？ 一定是他了！ 第28章 “不是说要乖乖等我吗？”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出来了。 我靠。 许雾忙跑进厨房关了火，汤锅里的汤汁还在剧烈翻滚，有几滴滚烫的汤汁溅到许雾的手背上。 他连忙开冷水冲了冲，等那股灼烧感褪去，许雾也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翎音也跟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许雾手背上的一处红印，关切问道。 “没事。”许雾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时忘了关小火。” 说着许雾在锅里又加了一些水，把灶台擦拭干净，重新起火。 山药排骨汤的香味又热腾腾地冒出来。 翎音一言不发地看着许雾忙前忙后，胸口一阵艰涩：“你一直为他做这些吗？” “当保姆，当助理，偶尔他需求来了的时候也帮他解决？！”翎音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啊。 最后那条可没有哈。 如果当舔狗还得有陪床服务的话，许雾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况且，他只是炮灰，还是个Beta，主角攻都看不上他的。 不过是有偶尔几次，沈晏安喝醉了对他动手动脚，但都被许雾机智地躲过去了。 他都想好了。 万一有哪次躲不过，那他就剁了主角攻的jj。 内心的想法很邪恶疯狂，面上许雾却是擦了擦眼角，轻声开口： “我愿意的，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许雾竟是抬脸对翎音笑了笑，只是眼里的泪光太凄切，他自嘲般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他根本没碰过我。他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我也知道，他、他很喜欢你，他对你很不一样。” “他看你的眼神，是有光的。” ——是的翎音！你是主角受，沈晏安一定是爱你的！你先吃点苦，等你以后把沈晏安调教好了，他就会撕心裂肺地来追你了！ 对不起了主角受！ 许雾也有些愧疚，毕竟沈晏安太恶心了，推给谁都是祸害。 虽然按照小说里，主角攻受最后肯定会幸福地在一起。 翎音皱紧了眉。 脸色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沈晏安喜欢他？ 怎么可能？ 难道沈晏安那样对他，在许雾的眼里也算是一种喜欢吗？ 那他平时到底遭遇了怎么样的对待？ 沈晏安换床伴比换衣服都勤，新鲜感来的快去的更快，但很多人都知道，沈晏安身边有一个陪伴他三年之久的人。 尽管大家也都知道，这人是靠当舔狗才赖在沈晏安身边这么久的，但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沈晏安那样的人，想当他舔狗的人可太多了，为什么偏偏这个人留下了？三年啊，养只狗都有感情了，沈晏安难道对这人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可是…… 翎音握紧了拳头：“他不值得的。” “什么？”许雾懵了。 “我说，沈晏安不值得你这么对他。”翎音定定地看着他，掷地有声，“你别再喜欢他了，外边有更广阔的天空和更好的人。”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50积分。】 许雾微微睁大眼睛。 这一刻。 他仿佛在翎音身上看见了光！ 妈呀！我爱你！ 主角受就是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是个可爱心善的宝宝！ 怪不得沈晏安会爱上他！人美心善的天使谁不爱呢！ 要不是碍于人设，许雾都想去抱抱他。 “你、你说的对，我知道的，我都懂的，”许雾垂下眼睛，讷讷道，“但是好难，我的心总是不听话。” ——谁叫我倒霉绑定了那个傻逼舔狗系统呢呜呜呜。 许雾眼中积蓄起一层雾气，湿润润的：“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们幸福地在一起了，我是不会打扰你们的。” “他幸福了，或许那时候，我才能真正安心放手吧。” 许雾的声音像是温柔又坚定的风，轻飘飘地刮过翎音的耳廓。 他看着许雾闪着泪光的眼睛。 这一刻。 才真正看见了什么是爱。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你先去客厅吧，菜马上就做好了。”许雾擦了擦眼角，说道。 “嗯，谢谢你。”翎音说。 许雾怔了怔：“我也谢谢你，真心的。” 厨房里的采光不错，干净敞亮，溢着浓浓的饭菜香。 翎音回到客厅，琢磨着见到沈晏安后他应该做什么。 原计划很粗暴，他直接准备好东西脱衣服。 但是现在…… 许雾还在这里。 他不想当着许雾的面前勾引沈晏安，那太伤人心了。 十分钟后。 许雾把锅里的山药排骨捞出来，另一边灶上的鲈鱼也蒸好了，调好的料汁就放在旁边。 许雾洗了手，取下围裙，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不知道沈晏安什么时候回来。 许雾擦干净手，发了几条殷切的舔狗短信： “沈哥，今天炖了你最喜欢的汤，我熬了三个小时哦（愉快）” “你工作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乖巧）” 才怪。 许雾才不会等。 他收拾了一下，从厨房出来，跟客厅的翎音说：“音音，饭已经做好了。如果冷了，就放在锅上热一遍，很快的。” 翎音呆了呆，蹙眉：“你要走？” “嗯嗯。”许雾说，“其实我学校里还有些事。” 学校里当然没什么事，但他不能待这耽误主角攻受办事呀。 说完，许雾就很利落地走向玄关。 翎音本来还在纠结，见许雾要走，心绪更加复杂。 ——其实该走的人是他才对。 “等等。”翎音站起身，追到玄关。 许雾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闻言一顿转过头，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翎音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雾耐心等待。 他刚收回手，门却从外面被拧开了。 开门的声响很大，引得许雾和翎音都看过去。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缝边，随着门被拉开，屋内的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沈晏安回来了。 许雾心尖一颤。 不知道沈晏安有没有看那几条短信。 “你要去哪？”沈晏安眉头一皱，站在门口发问，“不是说要乖乖等我吗？” 许雾：“……”不是，大哥你没事看那些舔狗短信干嘛？ 不是早就屏蔽我了吗？ 许雾还没来得及编好借口，沈晏安的视线掠过他，落在翎音的身上。 不知怎的，许雾顿时感觉沈晏安身边的气压降得很低。 “他怎么在这？” 沈晏安声音压着怒火，目光沉沉地打在许雾身上：“怎么，你要一直挡在这里不让我进去？” 许雾反应过来后想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沈晏安粗暴地抓着他的小臂把他推进屋。 【我靠我靠，主角攻又在发什么神经？不是你让人家来的吗？】 熟悉的声线，陌生的语气。 清晰地落在沈晏安的耳边。 第29章 总不可能是听见了我的心声吧哈哈哈 可那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并没有停下： 【妈呀真倒霉，早点溜就不用撞上这位种马攻了。】 【啊啊啊脏手能不能别碰我，我要是甩开他的手是不是就崩人设了？】 “你在说什么？” 沈晏安僵硬地转过头，眸底的震颤是他无法克制的程度。 许雾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刚刚没说话啊。】 【总不可能是听见了我的心声吧哈哈哈。】 许雾抿了抿唇，眼睛微微下垂，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湿漉：“沈哥，我刚刚没说话呀。” “不是不等你，是学校临时通知毕业论文要提交文献资料。饭已经做好了，都放在厨房里的。” 【我吃多了才等你，能不能赶紧撒手！赶快进去和你的Omega亲亲抱抱啊，一直攥着我的手干嘛！】 沈晏安像是被一套棍棒打懵了般，怔怔地看着许雾，浅褐色的眼睛有些空洞。 两道声音在他耳边撕扯。 属于同一个人的声线，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不是第一次了。 上周在酒店他也听到过。 而这次。 沈晏安的手臂有些颤抖，却是更用力地抓紧了许雾，手劲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手里的东西捏碎般。 【痛痛痛！沈晏安吃错药了啊？！】 “嘶，”许雾吃痛般眉尖一蹙，却是轻声细语道，“沈哥，你能不能先松手？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柜子里有药……” “闭嘴！” 沈晏安额角突突跳得厉害，气得嗓音都在发颤。 不要说了。 他不想听。 可许雾明明闭着嘴巴，那令人憎恶的声音还是刺入他的耳中： 【卧槽好吓人！谁又惹他生气了？】 【啊啊啊我好痛，舔狗也会痛啊，所以我应该有挣扎的权利吧？不管了，反正今天积分……】 沈晏安突然松开手。 折磨他的声音终于消失。 玄关处逼仄的空间变得死静。 超出承受范围的真相，让沈晏安脸上一片空白，他一阵头晕目眩，伸手扶住门边的柜子才勉强站住。 种马攻、心声、舔狗、积分…… 陌生的、超出常理的词汇。 却全部对上赤裸裸的现实。 这次。 他要如何欺骗自己只是幻听呢？ 可是…… 难道这四年，全都是假的吗？ 他死死地盯着许雾。 却在那张熟悉、乖顺的脸庞中看不出半分演的成分。 许雾本来就长了一张纯真的脸，他的眼睛很漂亮，水蒙蒙的，像是洇着一团雾气。 他专注地看着谁时，总能让人误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 就是这么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他的演技比自己都好出太多。 今天的影帝应该颁给他才对。 沈晏安捂着胸口，竟着神经般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声，怎么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许雾往后缩了缩。 门就在背后，他好想逃，但逃不掉。 谁能告诉他主角攻今天发什么神经呢？ 难道是黑料上热搜了，还是嗑药了啊？ “沈哥……” 这时，翎音走上前，想拉沈晏安的胳膊，却被男人猛地甩开。 沈晏安眼角发红，咬着牙关吼道：“滚开！” 妈呀。 你小子就是这么对你的主角受的？ 等着后面追妻火葬扬吧。 许雾很识时务为俊杰地又往后缩了缩，他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要不要趁待会主角攻受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 他只是个炮灰，可承受不了沈晏安的怒气。 一巴掌就能给他扇飞。 而主角攻对主角受肯定是双标的，没准他走了，那两人说些真心话、放些信息素，扬子一暖，气就消了。 许雾越想越有理。 踩在门边的脚一点一点往外试探。 门内。 “沈哥，你别怪雾雾，是我骗了他。”翎音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 他握着拳头，鼓足勇气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我不是主动接触陈总的，是我经纪人逼……” “老子叫你滚，听不懂吗？” 沈晏安厉声打断翎音的话，他神色狰狞，陡然释放的烈酒信息素像一堵墙压向翎音。 翎音双腿一软，而失控的Alpha则粗暴地攥着Omega的小胳膊把人扯出门，又毫不留情地把人丢在门外。 翎音直接被他推倒在地上。 “砰！” 大门被沈晏安摔得很响。 我靠。 后背抵着门的许雾被那震颤感吓得腿都有些抖。 那啥，主角攻你是不是丢错人了啊？ 或者你看，你能不能顺便把我也丢出去？ 不会是要把我关在门里打吧？ 各种画面涌入许雾的脑里。 挥过来的拳头、踹在身上的脚、把他围在墙角的人…… 许雾打了个哆嗦，慌忙地垂下眼帘。 他有些腿软地往下滑，看见沈晏安朝他伸手，本能地护住脑袋。 沈晏安眉峰紧紧蹙着，扣住许雾往下落的肩膀，死死把人抵在门边。 触碰的瞬间。 他听见许雾发颤的心声： 【别打我别打我！】 【到底谁惹他了啊？！沈晏安你在外面受气了，只会找我发泄吗？舔狗服务也不包括当受气包啊！】 【真孬啊狗Alpha！不行，他孬我可不能孬，要是他敢动手我就敢还手！】 【咦，他好像没动手？】 许雾的心声安静了一会，他戒备的姿态放松了一点，慢慢地睁开眼，本想偷瞄，哪想直直撞进沈晏安布满阴翳的眼。 深邃的眼眶里像是藏了一团乌云，浓重而窒闷，眼眶隐隐发红，似在压抑着什么。 逼仄的空间里。 一片死静。 许雾紧张地和沈晏安对视着，一时猜不出这人的心思，只觉哪里不对劲。 倏地，响起敲门声。 “沈哥，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许雾。”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很爱你……” 翎音竟然还没走。 许雾眸光颤了颤，有些感动。 【主角受好善良啊，居然还为我这个舔狗说话。】 【妈呀沈晏安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主角受然后改邪归正啊？】 沈晏安深吸一口气，胸口憋得发痛，他闷声砸了下门。 “我再说一遍，滚远点！” “想逞强当好人先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或者是说你想回‘夜色’了？” 夜色是泸城的风月会所，里面的Omega都是被扼着喉咙的雀儿。 果然。 外面的人没了声响。 【没想到主角受的经历这么凄惨。】 许雾垂下眼帘，有些哀伤。 【翎音……】 或许他不应该想着撮合翎音和沈晏安的。 【即使翎音是主角受，即使主角攻受的结局是幸福的，但如果这幸福是要吃很多苦、伤很多次心才换来的，那不要也罢。】 【况且，谁说离了主角攻，翎音就不能遇到更让他幸福的人呢？】 【我实在难以想象，有谁跟沈晏安在一起会收获幸福。】 【尼玛，傻逼作者写的盗版小说吧。】 “许、雾。” 沈晏安的唇瓣被咬得发红，几缕血线溢出来，他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像是毒蛇般。 虽然闻不到失控的信息素，但许雾还是觉察出沈晏安很不对劲。 第30章 “现在就把你的心剖给我看。” 沈晏安像是气极，又像是痛极了，一字一顿地咬着牙齿，挤出几个凶狠却凌乱的字： “为什么……” “你为什么……”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神金。】 【我脑子有病才会喜欢你。】 【这位爷今天到底在唱哪出戏？喝醉了还是吃多了啊？】 心里骂得肆无忌惮。 但面上许雾却还是装得深情，他咬着下唇，努力憋出点泪花： “这么多年，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连我对你的喜欢都不愿意承认吗？” “他们都说我很贱，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从在荧幕里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眼泪有点难憋出来，许雾想垂下头，让碎发遮住眼睛。 没想到沈晏安掐住了他的脸颊，强势地抬起他的下巴，逼他对视。 沈晏安盯着他的眼神带着刻骨的狠劲，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看穿了。 许雾心慌得想逃跑。 玄关的灯很亮。 Alpha的身影高大，把他抵在门边，几乎是堵死了他的路。 明明是危险、强势的一方。 可为什么？ 沈晏安眼里的乌云越来越浓，气息也越来越沉？ 【他不开心吗，还是被我感动了？】 【不对，要是感动了应该会有舔狗积分加吗？难道我还不够舔？】 【妈的，越来越难伺候了，到底还要我怎样？】 许雾一愣，在沈晏安捉摸不透的视线里，硬着头皮继续演： “沈哥，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只能放弃所有尊严留在你身边。我不贱，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现在你居然还问我喜不喜欢你，”许雾眼尾发红，声音哽咽，“你还要我怎么把这颗真心剖开你看吗？” 沈晏安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雾有点编不下去了。 而且莫名感觉自己多说多错。 因为沈晏安的表情明显越来越难看。 许雾被逼着和沈晏安对视，越来越疑惑。 半晌，竟是沈晏安主动松了手。 高大强势的Alpha微侧过头，勾起唇角似乎笑了一下，他的语调泛着诡异的阴冷： “好啊。” “你现在就把你的心剖给我看。” ——我倒想看看你是藏着怎样的祸心。 许雾吓得心尖一颤。 不待他反应，沈晏安又倏地松开手，手握成拳猛地砸向门板。 “砰砰”的砸门声，伴着一句暴躁失控的嘶吼：“滚！” 逃生路线已经在心里模拟了千百遍，许雾立马丝滑地拉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了出去。 仓促得连门都忘了关，活像背后有鬼追着他。 老小区楼道狭窄，仅有几缕迟暮的光线透过扇叶状的小窗口，短暂地留下光影。 楼道里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太阳似乎也在直直往下落，门外的光影变得暗淡模糊。 一片死寂。 半晌。 沈晏安抬手合住眼睛。 掌心有一滴他不想承认的、带着温度的。 湿润。 太好笑了。 他为什么要为一只卑微讨嫌的舔狗伤心呢。 知道许雾真正的心思他固然惊愕，可却没必要伤心。 许雾根本不算什么。 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 走了就走了。 演的就演的。 一条舔狗罢了。 沈晏安关上门，走进客厅。 餐桌上摆着干净美味的菜肴，配套的碗碟洗得发亮。 厨房里还冒出热腾腾的香气。 沈晏安闻出来了，是山药排骨汤。 许雾以前常常做给他吃。 那时，那人像怕自己吃不饱一样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很多菜，炖很多营养健康的汤，还大老远跑到剧组给他带饭。 热腾腾的，总是带着温软安心的香气。 剧组的人都说他好福气，他却嫌许雾的到来引得流言蜚语。 便不准许雾到剧组找他，即使要来送餐，也是让许雾偷偷放到车上，自己并不去见他。 盛在白瓷碗里的山药排骨秀色可餐，乳白色的汤汁泛着温润的光泽。 沈晏安拿了筷子，就站在狭窄的灶台边吃了起来。 几乎是囫囵吞枣。 仿佛饿极了。 很快，他就吃完了碗里的食物，连汤汁都喝完了。 “咔嚓”。 瓷碗落地的声音脆得刺耳。 沈晏安撑着灶台，胃部传来一阵痉挛。 他的右手死死按住腹部，脸色瞬时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胃里的绞痛蔓延开，灼烧着他的神经。 沈晏安吐了出来。 曾经可口营养的食物变成了毒药。 他摸索着手机，想给许雾打电话。 质问他为什么要害他。 可是他又不想许雾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这算什么呢？ 许雾的心声说。 不曾爱过他。 - 许雾一口气跑出小区，来到人多的街口才有了些安全感。 刚刚的沈晏安太恐怖了。 许雾扶着膝盖，喘了一会气。 冷静了会越发奇怪，沈晏安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也染上超雄了？ 忽地。 一声闷雷从远处滚来，惊得许雾抬起头。 只见天边堆叠着厚重的乌云，天际仿佛被墨水染过，只能从乌云稀薄处窥见一点夕阳。 要下雨了。 没带伞！ 许雾连忙往地铁站跑。 秋初阴冷的风刮过他的衣角，心中那抹微不足道的念头也匆匆掠过。 ——乌云里藏着雨。 ——沈晏安浅褐色的眼睛里，阴沉沉的， 似乎，也蕴着雨。 ——但是，怎么可能呢？ …… 走出地铁站，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 天空十分阴暗，豆大的雨珠接连不断地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来。 有不少人都被困在了这个地铁站。 许雾打开天气预报，上面写着这扬雨要一直下到凌晨，不过一个小时后雨会变小。 好吧，只能等了。 他收起手机，正准备往后站点，却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 “对不起。”许雾连忙道歉。 “没关系。” 低沉冷冽的嗓音，有些耳熟。 许雾抬眼，看见裴行之清晰锋利的下颔线和高挺的鼻子，以及缀在鼻梁上的浅色小痣。 他垂着浓密的长睫，眸光沉沉，浓墨般瞳孔似也蒙着乌云。 许雾怔了怔：“学弟，你也在这啊。” 他莫名慌乱地别开视线，侧头看向外面的滂沱大雨：“恐怕要等雨变小再走了。” 裴行之长腿一迈，撑开手里的黑伞：“是么。” 刚刚居然没注意到他手里的伞。 要不要蹭一下？ 许雾有些犹豫，因为他感觉裴行之似乎不太高兴。 那把伞也不是很大。 地铁站外哒哒的雨点勾织成一片灰蒙蒙的珠帘，笼罩的一切都很潮湿。 裴行之侧身站在出口处的下一层台阶，撑着伞回望着他。 寒风染过他冷峭的眉眼，凌厉的侧脸在雨幕下更显清冷疏离。 “哦哦，你带伞了。”许雾说了句废话。 裴行之等了等，没等到许雾的下一句话。 他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情绪外露。 ——尽管他知道许雾是去了沈晏安家。 站外的雨下个不停，风刮得旁边的树东倒西歪，形形色色的人影在经过徘徊。 他们却是定格的。 似乎谁也都不肯走出那一步。 许雾捏了捏手指，心想裴行之不会在等他吧？ 他正准备厚着脸皮试探一下，便听见裴行之抿唇道：“一起回去吧。” 语气平静，却似有几分生疏。 许雾上前几步，躲进裴行之的伞下。 心想。 这不会是大少爷第一次邀请别人吧。 第31章 他这个做舔狗的能有什么错 但中间有个十字路口，需要等两个红绿灯。 雨点滴在白色斑马线上，绿灯亮起，各种颜色的雨伞像池中荷叶般涌动起来。 当然也有几个小倒霉蛋捂着头在雨里奔跑。 有个哥们跑太快差点撞到许雾，许雾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裴行之却像是在他身上安了监控一样，手臂一揽，将他带进怀里。 黑色伞面微微晃动，雨滴顺着伞骨滑落，浸湿了裴行之的右肩。 “谢谢。”许雾的声音透过口罩，很轻。 他的背脊贴在裴行之半边胸膛上，裴行之揽住他的肩膀，滚烫的掌心握着他的肩头。 是一个亲密、占有的距离。 许雾有些脸热，只觉身后温热干燥的白檀香混着雨点的湿意笼罩着他，让他有些呼吸不畅，莫名心慌。 他挪动脚步，本能地想拉开距离，按在肩头的手却没松开。 “别动。” 裴行之的声音有点哑，裹了一层雨气般：“伞太小了。” 许雾侧头看过去，才发现裴行之的右肩已经湿了。 他顿时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和裴行之挤在伞里。 裴行之心善才让他蹭伞，他要是再动来动去就不识好歹了。 这一段路走得格外漫长。 等红绿灯的间隙许雾能感觉到不少目光投注在他和裴行之身上，没办法，裴行之实在是太惹眼了。 许雾在心里庆幸自己戴了眼镜和口罩。 一直走到宿舍楼下，裴行之才松开手。 许雾也松了一口气：“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嗯。”裴行之应道。 看着似乎还是不太高兴。 许雾也觉得自己干巴巴的道谢不是很有诚意。 想了想，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长条形的巧克力，是今天去超市买菜看到促销忍不住买的。 “给你，”许雾伸出手，对裴行之弯了弯眼睛，“听说下雨天和巧克力很配哦。” 裴行之垂着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看着许雾手里的巧克力，深挺的眉骨锋利、沉默。 有那么几秒，像是在审视。 许雾忽地有些忐忑。 觉得自己神志不清。 裴行之肯定看不上这种便宜的零食，更不懂他的陈年老梗。 手指轻颤，许雾尴尬地想要收回手，下一秒，掌心一空。 许雾抬头，听见裴行之问：“只给我一个人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轻，似是喃喃。 被雨和风刮过，听着有几分委屈和怨气。 许雾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抖了一下，怎么他脑里突然出现林妹妹弱柳扶风的模样。 眼前这位高大伟岸冷拽酷帅的裴弟弟可是和林妹妹没有半分相像啊。 他咳了一声，说：“嗯，我只买了一条。” 本来是想留着自己吃的。 “哦。” 裴行之把巧克力收进自己的兜里，语调似乎上扬了一个度，但还是淡淡的：“回去吧，外面风大。” “好嘞。” 许雾转身上楼，心想裴行之还怪好哄的。 跟个小孩子一样，一块巧克力就能收买。 - 雨一直下到深夜，淅淅沥沥的。 睡前许雾按照惯例给三位主角攻发晚安问候，给沈晏安发的消息却是被拒收了。 沈晏安把他拉黑了。 许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今天到底哪里惹到沈晏安了？ 难道是火太大菜没做好？不对，沈晏安明明一进门就开始乱发脾气了。 许雾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妈的，掉进舔狗思维了。 为什么主角攻生气了他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这个做舔狗的能有什么错。 沈晏安多半是在外面受了气。 许雾也没给沈晏安打电话道歉、演一演舔狗被拉黑的无措，因为上个月沈晏安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他还没去加。 反正被拉黑发短信舔还是能赚一点积分，这一点他很有经验，因为他已经被这些主角攻拉黑好几次了。 舔狗就是这样的，尽管被拉黑被嫌弃，无人在意无人知晓，还是要舔。 别问，问就是爱得深沉。 伴着窗外细微的雨声，许雾今晚睡得很安稳。 十几公里外的私人医院急诊室里。 沈晏安却睡得很不好。 他的手上插着针管，脸色苍白，阖着眼，眉峰却紧紧皱着。 他做了一个梦，或者说，不是梦。 而是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许雾的时候。 四年前，他刚进演艺圈，资源很不好，接的戏都是一些小配角，混的也都是小剧组。 扑得要死，半点水花都翻不出。 二十岁生日的当天，他窝在一个偏远的深山村子里，演一个地主家欺男霸女、又蠢又坏的痴傻Alpha。 乡野的傍晚，橙红的夕阳落在远处的山峦，将山顶尖染上淡淡的金色，而山腰之下却是一片沉寂的阴影。 几间简陋的平房临时成了小角色们的休息区，沈晏安和其他小配角们各自坐在小木凳上吃盒饭。 他自己都快忘了他的生日。 更没想过会有“死忠”粉丝团来剧组探望他，为他庆生。 所以当一辆面包车碾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停在平房前时，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闹哄哄的年轻人，似乎是粉丝。 糊穿地心的剧组当然是欢迎粉丝团的，热心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指路： “你们是来看小赫的吗，他在那边。” ——季允赫是他们剧组里最大的咖位，之前上男团选秀节目火了一把，虽然没有被淘汰了，但也积攒了不少粉丝。 许雾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们是沈晏安的粉丝。” “沈晏安是谁？”工作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是演傻子的那个。” 他的语气难掩震惊：“你们确定？” “确定。” 许雾声音坚定，转头给群演们使眼色，那群人便跟着点头，连连应道： “确定，我们都是沈晏安的粉丝。” “好爱我家哥哥呀！” “今天是我们哥哥的生日哦，我们特地来给他庆生的。” “我终于可以在线下亲眼看到我家哥哥的美貌啦！” 工作人员：“……好吧，他在那里。” 一群人的视线刷刷地投向站在平房门口的沈晏安身上。 带着崇拜、羡慕、嫉妒……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沈晏安就站起来了。 手里的盒饭搁在了木凳上，手指不自觉地擦了擦裤缝。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粉丝，活的那种。 还这么多。 说不激动、不紧张是假的。 那群人拿着祝他生日快乐的横幅、举着斑斓的气球、带着笑容涌向他，叫他的名字，沈晏安第一次有做明星、偶像的感觉。 ——是一种被大家看见、被众人推举而上飘飘然的感觉。 很令人沉迷。 沈晏安脸上是无法遮掩的惊喜，笑着看他的粉丝们一步一步踩着轻快的步子落到他身边。 站在粉丝团最前面的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学生，黑色柔软的短发，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捧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那个人望向他的眸光很亮，眼底像坠了星光一般，眼睛微微一弯，便闪动着夺目的光彩。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眼睛。 第32章 “许雾，你别想好过。”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收起了笑，黑眸乌黑，却是没有任何温度，微蹙着的眉，带着倦怠和厌烦。 沈晏安手臂一僵，慌忙抬眼。 却只见那些热情的粉丝突然变了脸，冷漠地围在他身边，轻蔑地睨着他。 假的。 都是假的。 地上的向日葵迅速枯萎，许雾背过身离开他。 色彩褪去，黑白的世界沉重而压抑。 别走。 沈晏安想拉住许雾的手，却被无情挥开，但他不甘心，凭什么许雾说走就走？ 他怒火中烧，扯住许雾的胳膊不许他走。 许雾停下了，嘴角却轻轻一扯，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恶意，刺得人肝肠寸断：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我当你的舔狗只是为了做任务赚积分罢了。” “我脑子有病才会喜欢你。” “你现在挽留我，是因为喜欢上我了吗？你真贱啊，沈晏安。” 沈晏安眼底迸出血丝，像是被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头顶，整个人都被锤倒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又痛又恨，使出最后的力气伸手去碰许雾的脚。 却是被人毫不留情地踢开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雾越走越远的背影。 别走。 别不爱我。 求你了。 沈晏安猛地睁开眼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手背上的针头被扯动，点滴已经打完了，但胃里的抽痛并没有减缓太多，依旧痛得让他喘不过气。 沈晏安蹙紧眉峰，额尖冒着冷汗，病房里的呼噜声格外刺耳。 ——是睡在陪护床上的助理发出的。 沈晏安眼底充血，抄起床头桌上的玻璃杯就往那人身上砸。 他没什么力气，玻璃杯子并未扔太远，碎在病床边上，裂响在夜里清脆得刺耳。 那小助理立马惊醒过来。 连滚带爬地开了灯，看见地上的玻璃渣心都要跳出来了。 “沈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沈晏安脸色惨白，弓着身痛得没什么气力，他赤红着眼睛，冷声吩咐道：“把我手机拿过来。” 小助理立马把沈晏安的手机递过去，担忧问道：“不用、叫医生吗？” 沈晏安没理他，忍着痛意，打开手机。 没有一条未接电话和新的消息。 许雾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晚安，三年以来，1126天，没有一天缺失。 他不是没拉黑过许雾。 但是许雾也会通过短信给他发晚安，还会给打他电话，他拒接就一个一个、不停地打给他，直到他接电话。 然后小声认错，让他不要生气，让他原谅他。 可是现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本来就都是假的，那些虚假的关心、深情，全是泡沫，一触就破。 沈晏安死死攥着手机，手指指节青白。 他痛得无力、气得发抖，恨得牙齿都被挤压得隐隐作痛，最后却是疯了般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旁边的小助理看得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 他本来在家躺着玩手机却突然接到周哥的电话，被周哥叫过来照顾沈晏安。 还以为是易感期提前了，没想到只是胃病犯了。 今天是他送沈晏安回那个老小区的，他知道沈晏安身边最痴情的舔狗住那里，当时还奇怪地问了一句：“许雾不在吗？” 然后就听到电话里沈晏安剧烈的喘气声。 周哥呵斥了他一句便挂了电话。 他只好从家里赶过来，那时沈晏安已经吃了药，挂着点滴睡着了，但看起来睡得也不安稳。 周哥让他好好照顾沈晏安，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留下他苦逼地加班。 他就纳闷了，许雾那个舔狗怎么不来照顾沈晏安？ 之前每次沈晏安犯胃病，都是许雾忙前忙后、陪夜照顾的，还会做各种各样的粥哄着沈晏安吃。 有许雾在，哪里还需要他这个助理啊？ 难道许雾也生病了？ 小助理在心里点了一根蜡烛，由衷地希望许雾快点好起来。 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受得了阴晴不定的沈晏安，也没有人能比他把沈晏安照顾的更好。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寂静宽敞的病房里响起。 伴着粗重的喘气声，格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铃声响了许久后，是一道空灵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未接通，请稍后再拨……” 小助理缩着肩膀，感觉自己都听到了沈晏安咬牙的声音。 沈晏安并没有放弃，很快又打了一通电话。 这是跟谁打电话？ 应该是对沈晏安很重要的人吧。 小助理如是想着，并祈祷那人赶快接电话，不然他怕沈晏安发起火来把医院都拆了。 终于。 在他的祈祷中。 电话接通了。 “喂？”是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耐。 “呵。” 沈晏安得偿所愿般冷冷笑了一声，他额角渗着汗，俊美的脸有些狰狞，妖孽的眉眼森然可怖： “许雾，你骗了我。” “你别想好过。” “我不会放手的。” 似是毒蛇缠在耳边吐出毒信子。 许雾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 ——尼玛，傻逼骚扰电话。 死静的病房里响起无机质的滴滴声。 小助理惊愕不已。 许雾？ 是他认识的那个许雾吗？ 许雾居然挂了沈哥的电话? 他们俩吵架了？不是，许雾居然会跟沈哥吵架？ 小助理脑子里全是大大的疑问。 一声剧烈的摔响把这些疑问都挤了出去。 沈晏安睁着充血的眼睛，暴躁地摔了手机，还掀起被子，扯掉手背上的针管。 小助理连忙制止他：“沈哥，您别乱动啊，医生说你要休息。” 沈晏安根本不听他的，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困兽闷着头要往外冲，可惜他身体根本支撑不住，没冲两步他整个人就跪下去躺在了地上。 竟是痛得昏过去了。 闭上眼的前一秒，沈晏安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去把许雾给我找回来。” 真是疯了。 小助理叫来医生，把晕倒的沈晏安搬回病床上，又挂了一瓶点滴。 他叹了口气，捡起沈晏安的手机。 心想，你平时都是赶人走，怎么这次又要把人找回来了呢？ 不过到底是领导的指令，小助理只好给许雾打电话。 打了一个没接通。 想继续打第二个时发现竟然是被拉黑了。 拉、黑、了…… 他还是用沈晏安手机打的电话。 也就是说沈哥的手机被许雾拉黑了。 小助理感觉天都塌了。 第33章 “许雾，你真的很会爱人。” 醒来推开阳台的门，迎面的是久违的凉意，探头往楼下一看，地面上还有些湿润，泛黄的叶子铺了一地。 许雾嘘嘘完就重新爬上床，准备睡回笼觉。 不过在闭上眼前，他还是很尽职地摸出手机给三位主角攻发了早安问候。 顺手复制粘贴的事。 咦？ 怎么这次没有感叹号？ 许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确认自己这次没有发错人。 沈晏安这么快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既然加回来了，他再不表示一下就有违舔狗人设了。 许雾挠了挠头，编辑文字：“沈哥，我昨晚给你发消息，好像没发出去……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可怜）如果是的话，我道歉，你不要再拉黑我了好不好？（祈祷）” “昨天太晚了，我不敢打扰你，但晚上一直没睡好。” 这样差不多了吧？ 许雾放心地躺下去呼呼大睡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阳光透过床帘像是一缕缕金色的丝线。 许雾睡饱了。 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摁开屏幕却看见消息栏里一排排、来势汹汹的文字，顿时卡机了。 【1-种马哥：许雾，你到底有没有心？】 【2-超雄攻：你真的不认识裴行之吗？】 【小叶子：哎呀，我懂我懂。你们不熟，你们只是朋友，他只是你的弟弟（挤眼笑）】 许雾：“……？” 什么鬼。 他翻车了？！ 许雾立马点开微信，沈晏安和季伏城都只没头没尾地发来了一句质问，看不出来在抽什么疯。 叶致倒是发了很多消息，还有一条校园论坛帖子的分享链接。 许雾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 他点开链接，帖子里放着好几张他和裴行之的照片。 ——厚重的乌云下，连绵的细雨中。 高大挺拔的Alpha眉眼清越，一手撑着一把微微倾斜的黑伞，一手揽过身边男生的肩，把人罩在伞下、拢进怀里。 一点风雨都不沾。 当时他们是用这么暧昧的姿势走了一路吗？ 他这几乎是靠在裴行之的怀里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裴行之好高啊，肩膀也好宽，整个体格都好大…… 许雾自己都有些脸热，也难怪别人误会了。 哎呀。 不是说现实里没有那么多观众吗？ 怎么又被拍了？ 大学生都这么闲吗，能不能别关注他这个舔狗炮灰了啊！ 好吧。 大家真正关注的人是裴行之—— 图书馆摸鱼王：裴校草又带男朋友出来撒狗粮了？（吃瓜） 奶茶续命：啊啊啊啊能不能给小女子一点活路啊（破防） 满池锦鲤就我翻白：爱是一把倾斜的伞，有点好嗑啊，裴校草男朋友是谁啊？好羡慕这个Omega 来财：万一不是Omega呢 没病走两步：Beta们别做梦了，人顶级Alpha肯定得配Omega，这是常识哈 偷偷藏不住钱：我看这个Omega也是我们学校的，虽然照片里戴着口罩和眼镜，但感觉底子很好哎 4399电竞选手：不是，你们真的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这打扮（细思极恐） 把饭拼好给你：嘶，你别说（嘘） 有的兄弟：卧槽这不是xw吗？ 翻到这条开他户的回复时，许雾彻底忍不了了。 他亲自下扬打假：“张嘴就来？” 他就只露了一双眼睛啊，还是藏在黑框眼镜后的。 作为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炮灰Beta，能认出来他的应该只有和他朝夕相处的室友啊。 妈的是谁害他？！ 当然，除了他，还有很多人讨伐“有的兄弟”—— 奶茶续命：你脑子被狗吃了啊？！怎么可能是xw！ 早點睡：开什么玩笑，xw是Beta啊 没病走两步：而且xw不是季伏城最忠诚的舔狗吗？怎么可能和别的Alpha勾搭在一块 满池锦鲤就我翻白：但那可是裴校草哎，男女通杀，我不信xw看到他那张脸不动心，而且他不就是喜欢Alpha吗 悦儿：动心又有什么用？裴校草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188纯情男高：妈的不会是xw自己发的吧，别碰瓷了 有的兄弟：草，一堆人骂老子干嘛？老子之前和许雾一个寝室，我记得他那破眼镜框，还有这套衣服 许雾：“……” 他在脑里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室友，除了季伏城，其他人脸都很模糊，名字也记不太清了。 所以…… 为什么还会有室友记得他那破眼镜框和衣服啊？ 这合理吗？ 许雾在脑里敲了敲系统，质问道：“不是说没人在意我这个舔狗炮灰吗？” 刚接任务时，他就很担心，怕自己同时舔三个人翻车。 毕竟这三位主角攻是在同一个世界，难保不会碰上面。 系统却说：“放心，大胆去干，没人会在意你的。” 现在呢？！ 许雾越发不相信系统，可是这狗玩意早就跑了，除了加减积分根本不吭声。 许雾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他按了按眉心，关了论坛。 坏消息是有人认出他来了，好消息是几乎没人信。 但季伏城发来的那条vx…… 而且“有的兄弟”说是他之前的室友，那么也是季伏城的室友。 季伏城肯定知道了。 许雾眉毛皱成一团，事情变得难办起来。 ——上次他和季伏城说自己不认识裴行之来着，还说要去找裴行之线下单挑…… 现在底裤都被论坛扒出来了，再装不认识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琢磨着打字道：“城哥，对不起，上次我骗了你（跪地）其实我认识裴行之，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我怕你因此讨厌我，怕你不高兴（哭）” “其实我和裴行之不熟，只是认识。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刚回国，碰巧一个大学，家里的长辈让我多照顾他。” 消息发出去后，许雾松了一口气，并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正想切出聊天框，便看见季伏城秒回道：“上次奶茶店的也是你？” 许雾指尖顿住，回忆了一下，上周在奶茶店撞见季伏城的时候他遮挡得很严实，所以季伏城没认出他，也没人拍照。 而且当时裴行之似乎还揽着他的肩承认了他是他的男朋友。 这肯定不能承认啊。 于是许雾问：“什么奶茶店呀？城哥，你在奶茶店看见过我吗，是哪家呀？” 季伏城没再回话，不知道信没信。 解决完这位，许雾又点开沈晏安的头像。 ——许雾，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奇怪。 沈晏安昨天也质问他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当舔狗都舔出二十四孝了，所以人都知道他“爱”沈晏安。 为什么沈晏安最近开始怀疑他的“真心”了？ 难道他在沈晏安面前已经翻车了？ 不可能啊。 许雾挠了挠头，继续演：“沈哥，你怎么会这么问？或许我真的没有心了吧，因为我的心早就被你伤得四分五裂了。” “我也希望我没有心，这样我就不会这么卑微下贱地爱你了。” 许雾打完这一排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肉麻好矫情。 不过他看的那些苦情剧和小说还挺有用，说这些话简直信手拈来。 可没他没得意多久，便接到沈晏安发来的语音通话。 许雾眼皮一跳，只能硬着头皮接通。 电话里。 沈晏安开扬便冷冷笑了一声： “你、爱、我？” Alpha的嗓子沙得厉害，声音像是磨过粗砺的砂石，一字一粒似的挤出来： “所以挂我的电话、拉黑我？” “所以在我生病的时候不管不顾？” “许雾，你真的很会爱人。” 第34章 你的“许雾”在路上 这一声声的质问怎么听着有股怨夫味？ 要不是沈晏安叫了他的名字，他都以为沈晏安是打错电话了。 他什么时候挂沈晏安的电话了，还拉黑？不可能，这在舔狗设定里简直是大忌啊。 等等…… 许雾心虚开口：“昨晚、是你打的电话吗？” 沈晏安气得咳了两声：“不然是鬼吗？” 你别说。 许雾还真以为是鬼。 ——那个阴魂不散，换任何号码都能找到他的变态。 上次他拉黑那个变态后，就没被骚扰了，昨晚半夜却突然接到奇怪的电话，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挂了还一直打，许雾便直接拉黑了号码。 所以他是阴差阳错地拉黑了沈晏安？ 这也不能怪他啊。 沈晏安自己有病，拉黑他微信又给他打电话。 咋滴嫌话费多啊，而且半夜打电话多冒昧，就算舔狗也要睡觉啊。 心里一顿吐槽，许雾翻着白眼，语气却是唯唯诺诺的： “沈哥对不起啊，我昨晚睡得太死了，接电话时没注意到是你的，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来着……要是我知道是你的，我不可能挂电话的。” 有机智地转移话题：“你昨晚是生病才找我的吗？胃不舒服吗？” 电话里。 许雾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和爱慕，是他熟悉的语气。 即使知道可能是假的，是许雾装出来的，但这些关心的话语还是像一捧温泉淌进沈晏安的心里。 像是自我保护般，沈晏安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许雾对他没有一点喜欢。 毕竟四年以来，许雾对他的好、对他爱都是一天一天能看见的，而那些心声，太诡异，本来就是常理之外的事。 沈晏安垂下眼，眼尾微红，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显得那尾红越发夺目和可怜。 他闷闷应道：“胃痛。” “许雾，我胃痛。” “我想喝粥。” 听完他的话后，许雾语气急切：“你现在在哪里？在医院还是在家？我马上就来！” “医院。” “好，沈哥你想喝什么粥？我记得你之前胃不舒服的时候都是喝南瓜粥的……” “嗯。”沈晏安语气低缓，“就这个吧。” 他自己都不记得喜欢喝什么粥了。 只记得每次都是许雾亲自煲的，亲自递过来的，如果他想，许雾还会喂他。 不，是许雾巴不得可以亲手喂他，但每次都被他拒绝。 挂了电话后沈晏安还有些发怔，脑子里闪过一片片许雾温顺的眉眼、柔美的脸庞，以及望向他的、难藏爱慕的眸光。 沈晏安陡然垂眸定定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那些反常的心声似乎只在触碰时才触发。 当听不到那些心声时，许雾又是那么爱他。 咔嚓一声。 沈晏安蹙眉抬眼，看见自己的经纪人周黎明走进来，手机镜头还直直对着他。 “你拍什么？”他语气生冷，压着躁意。 “这么大火气？”周黎明有些奇怪，把手里提着的早餐放在桌上，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从昨晚就一直闹脾气。” 昨晚是周黎明把沈晏安送到医院里的。 当时他一进门就看到沈晏安形容狼狈地躺在逼仄的厨房地上，周围洒着白色的汤汁和玻璃碎片，顿时吓得够呛。 还好人没事。 沈晏安一直都有胃病，不过近来很少犯，这次病发得突然，但他在自己家里，家里本来有体贴照顾的人，按理说怎么都不应该弄得这么狼狈。 但许雾不在。 周黎明也纳闷许雾为什么不在沈晏安身边。 沈晏安瞥开眼：“让你胃痛你也会有这么大脾气。” 得。 周黎明扯了扯嘴角，这是不想说实话了。 他坐在床边，打开餐盒，浓郁的香气溢出来，是他今早特地让鹤鸣轩做的燕窝百合粥。 “来，喝点吧，滋阴养胃的。”周黎明把粥递给沈晏安。 沈晏安却不接，浅褐色的眸里还有几分嫌弃：“不喝。” “许雾给我做了南瓜粥，马上就送来了。” 轻飘飘的语气似在炫耀。 没吵架？ 那这位大少爷又在作什么作。 周黎明好脾气地把餐盒往桌上一搁，也懒得管沈晏安的私事，相比外面那些小Omega，许雾这个Beta倒是让周黎明最放心的。 至少不会怀孕。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修图软件修了修刚刚拍的照片。 ——镜头里的光线正盛，宛若造物主的偏爱般洒在沈晏安冷白如玉的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栗色，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般温暖的景却衬得他的神色格外忧郁，暖不热似的。 他的眉眼被光影描摹出深邃立体的阴影感，眼尾残留着一抹红，唇角微微抿着，唇色很淡。 有种唯美的破碎感。 倒是和沈晏安一向俊美妖冶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是偶尔的反差，特别是露出脆弱的一面，反而更让粉丝上头。 “拍得真好。”周黎明满意地把照片发到微博，用的沈晏安的账号，配的文案是： “今天的阳光很好，可惜我只能在这里了[苦笑]。” - 444寝室里。 许雾被强制开机，认命地从床上爬下来。 他的工作就是这样，随时待命。 许雾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着： 沈晏安给他发的定位有十几公里，为了表现他的“焦急”，他只能打车赶时间。 沈晏安想喝南瓜粥，按照舔狗人设，他应该亲自做。 但宿舍没有厨房，也没有食材…… 许雾简单地洗完脸，准备好帽子、口罩、眼镜，捂得比明星还要严实。 他还有些纠结地打开手机，想要看看地图，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季伏城发来的最新消息。 【2-超雄攻：我想喝奶茶。】 【2-超雄攻：你上次给我带的那家，黑糖珍珠，不加糖。】 许雾：“……” 艹。 一个个把他当外卖跑腿啊。 许雾一边狂奔一边怒骂。 舔狗也有档期的好不好，同时舔三个主角攻真的很累，搞不好就撞车了。 许雾早上没吃饭，跑的时候也有些胃疼，他从奶茶店里提了两杯奶茶出来，打算自己待会也喝一杯填一下肚子。 季伏城说他在食堂，许雾只好提着奶茶送到食堂。 正是中午饭点，食堂的人很多。 东门这边的食堂比其他食堂高档许多，装修豪华，可供选择的品类更多，也更好吃。 但因为离宿舍楼最远和价格昂贵，所以人不是很多。 靠窗的位置正坐着好几个高高大大的Alpha。 季伏城大马金刀般坐着，低着头，发茬紧贴头皮，短寸头显得他的轮廓格外的硬朗。 他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两条腿长长地伸出来。 他身边的一个卷毛男生喝着冰可乐，时不时瞥他一眼。 “有屁就放。”季伏城不耐道。 “哎，”卷毛男生叫方茂生，有些纠结道，“我真觉得照片里的那个人挺像许雾的。” “就是他。”季伏城冷冷地说。 第35章 仿佛被绿了般 这一桌的其他男生闻言都惊讶地抬起眼。 方茂生揪起眉毛：“城哥，他不知道你和裴行之不和吗？” “知道。” “我靠，他什么意思？”方茂生义愤填膺，仿佛是自己被绿了般。 季伏城却是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你急什么急？” 他微抬下巴，自信从容地笑了：“他和裴行之只是认识，但他和我。” 季伏城话未尽，但其他人都瞬间顿悟。 是啊。 许雾爱惨了季伏城。 就算和裴行之有旧交，但只要城哥说不喜欢裴行之，许雾肯定会乖乖听话和裴行之绝交的。 有人挤眉弄眼，开始出歪点子：“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用许雾给裴行之使几个绊子，恶心他一下。” “对对，让那小子狂！” “嘻嘻嘻，干脆让许雾把裴行之骗出来，我们给他套麻袋揍一顿吧。” 方茂生挠挠头，左看了看，右瞅了瞅，看着自己眼露凶光正出着点子的兄弟，想说这些方法是不是不太光明正大。 但季伏城却先发话了，他的目光飘向食堂的手扶电梯上，“好了，人来了。” 众人望过去。 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眼镜的人气喘吁吁地爬着阶梯，明明已经在扶梯上，但他还是赶时间般一步当两步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手里提着奶茶袋子。 白皙的脸颊微红，秀挺的鼻梁下，饱满润泽的唇瓣水红水红的，此时微微启开，正在喘气。 即使戴着帽子遮挡，又戴了那么呆的黑框眼镜，也能凭精致的五官看出许雾长得不错。 之前却一直没注意到。 只觉许雾像一块灰蒙蒙的布，让人厌烦，最厌恶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撕碎扔进垃圾桶。 “城哥……” 隔得越近的时候，许雾的脚步反而越慢。 近乡情怯般。 他藏在镜框后小鹿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季伏城，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歉道： “城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这是你要的奶茶。” 他把奶茶袋子轻轻放在餐桌上。 ——只有季伏城的那杯。 笑死，他的那杯先放在楼下暂存了，做舔狗就要一心一意，给自己顺带一杯这种操作肯定是不允许的。 说完话，许雾就低眉顺眼地垂下头，静待积分到账的声音。 “哟，城哥你点外卖了？”有个矮个男生坏笑道。 “怎么不给我们也点几杯？” “哈哈哈，城哥点的专属舔狗外卖，你们想要也找舔狗去。” 这些人的嬉笑嘲讽声许雾已经听得麻木，唯有系统的声音是救赎： 【滴！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15积分。】 好吧。 他的救赎有点少，怎么回事，这些人表面上骂他是舔狗，内心里却不把他当回事吗？ 要不是时间紧急，许雾真想演一演让他们看看他做舔狗的实力。 季伏城靠在沙发椅上，姿态轻慢而自信，一言不发地看着许雾。 近距离看，透过眼镜，隐约能看见许雾长长的睫毛。 或许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季伏城突然很想看看把眼镜摘掉的许雾长什么样子。 不过不能是现在。 那样在他的兄弟面前，显得他好像对许雾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一样。 他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季伏城一直没开口说话，许雾等不及了，他还有下一单外卖要送。 只好小声开口：“城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季伏城微微蹙起眉：“你要走？” 许雾在心里翻白眼：不然，我还要服侍大爷你吃饭吗？ “裴行之的事，你是不是忘了给我解释。”季伏城嗓音微沉。 不是解释过了吗？许雾在心里大喊。 他捏着手指，声音却乖软：“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只见过几次面。昨天我从地铁站出来，下雨了正好碰上他，便蹭了一下他的伞。” 说着，许雾眼神微闪，有些愧疚，对裴行之的。 “哦，不熟是吧。你有他的微信吗？” 许雾一怔，点头。 季伏城嗤笑一声，目光玩味，语气恶劣：“那你把他删了吧。” 其他人立马应和道：“删之前再骂他几句，让他敢惹城哥。” 许雾：“……” 拳头硬了。 这些人是小学生吗？ 许雾都没有思考，直接摇了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季伏城蹙紧眉峰，骤然黑了脸。 许雾竟然忤逆了他，为了裴行之？ 没等他发作，便听许雾吸了吸鼻子，软糯的声音像是浸了湿气：“城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删掉他。” “我当然可以为了讨你的欢心删掉裴行之，再骂他几句和他绝交，但是……” “真正让我伤心的是，你只是利用我，找裴行之的不快。” “确实，我喜欢你到无可救药，但是我也是个人，也有尊严的……季伏城，你太过分了。” Beta的声线越来越不稳，颤得厉害，几乎要断掉。 许雾最后哽咽道：“我先走了。” 季伏城定在原地，锁着眉，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思绪渐渐飘散。 ——许雾确实猜对了，他只是想利用他对付裴行之。 ——他真的很过分吗？ ——明明之前挨揍的时候，许雾都不会哭。现在却因为被他利用而伤透了心。 果然是因为太爱他了吗？ 在一片寂静中，方茂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刚刚就想说，利用许雾给裴行之找不快是不是也太不光彩了。” “都是Alpha，痛痛快快打一架就好了。” 季伏城侧头，冷冷地剜他一眼：“你说我不光彩？” 方茂生惊得屁股都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哪敢啊城哥！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没必要这么干，裴行之也不是什么人物啊。” “害，就是想恶心裴行之一下，又不是真干不赢他。”最开始出点子的人说。 “没想到许雾还有点骨气。” “哈哈哈他要是真有骨气，哪会愿打愿挨舔城哥这么久。” “那他为什么不照做，还跑掉了？” “拿乔呗，或者是欲擒故纵。” “我靠，你小子还挺懂。” “那是那是，鄙人不才，是整个班上男生的军师，也就谈过那么五个六个小Omega吧。” “切，追城哥的Omega都能排到校外了，许雾那点招没用。” 啪。 季伏城重重地摔下筷子。 男生们闹哄哄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季伏城起身，踹了一下桌子，不悦道：“不吃了。” 说完竟是走了。 还没忘记提走了奶茶。 留下其他人干瞪眼。 “咋了这是？” “因为许雾不听话？” “不至于吧，许雾哪有那么重要。” “啧。”军师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拖长语调：“如果一直听话的狗某一天忽然不听话了，甚至还反咬你一口，你会怎么样？” “打死它咯。” “唔，感觉许雾下扬惨了。” 第36章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远离季伏城那帮人后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演技大爆发了。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他删裴行之是不可能的，要他和季伏城闹翻，以后不赚这个人的积分也是不可能的。 舔狗两难啊。 许雾一边叹气，一边走到食堂角落放奶茶和保温桶的桌边。 刚提上，转过身却意外地撞见了一个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是裴行之。 年轻的Alpha身形高大挺拔，肩背宽阔，冷白优越的一张脸上，点缀着墨黑的眼瞳，深沉不见底的。 许是因为角落光线不好，这张俊挺精致的脸似笼了一层阴郁诡魅。 许雾眨了眨眼，下一秒，裴行之朝他走来。 光影在他脸上划过，那层宛如鬼魅的纱也消失不见，仿佛仅仅是一扬幻觉。 裴行之左手还拿着电脑包，似乎是刚下课。 “来吃饭吗？”他问道。 “嗯……”许雾慢了半拍才回过神，“不是，准备走了。” “哦。”裴行之应了一声，却挡在他前面没挪动脚步。 许雾有些不明所以地对上裴行之的眼睛，静默了好几秒，他抿了抿唇，试探道： “那拜拜？” “对不起。” 他们竟是同时开口。 许雾眨眨眼：“你道歉干什么？” “论坛上的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你是说照片的事吗？”许雾反应过来。 裴行之：“嗯。” “可那也不是你的错呀。”许雾不禁放柔了声音，觉得裴行之太善良了。 “要怪就怪那些人太闲了，难道你还要怪自己长得太帅了吗？” 裴行之似乎愣了一下，缓声道：“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当然。”许雾点头，他也有眼睛会欣赏的好吧。 “哦，那你觉得我和季伏城谁更帅？”裴行之猝不及防问道。 他的声线低磁，语气平淡，漆黑的眸子盯着许雾，面无表情地说出“我与城北徐公孰美”这种和他气质、人设完全不相符的问题。 许雾：“……” 不是。 怎么就开始比美了？ 裴行之解释道：“今天在论坛上看到，关于我和他谁是校草的投票。” 许雾：“……” 大家要是这么无聊的话，能不能找个班上啊？ “如果是你，你会投谁呢。”裴行之淡声问道。 “哈哈哈，”许雾尬笑两声，“我当然是投你。” 他还没忘记自己在裴行之面前是讨厌季伏城的人设。 而且无论是从客观还是主观来讲，裴行之都更胜一筹。 “是吗？”裴行之长睫半垂着，鼻尖上的痣宛若白瓷上落了一滴墨，格外的惹眼。 他语气顿了顿，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可是我怎么看到论坛上说你很喜欢季伏城，苦苦追了他三年。” 许雾：“！” 还沉迷于美貌的许雾顿时惊醒。 天塌了！！！ 妈呀。 你这个大帅哥闲得没事逛论坛干什么？！ 不过裴行之大概是因为处理那些偷拍照才知道论坛的。 所以都是那些狗仔的错！ 年纪轻轻正值年华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狗仔，现在害到我这个同类了——全职舔狗。 许雾内心翻江倒海，脸上有几秒的空白。 半晌，他就像是被高大冷面警官拷问的小偷，缩着手，支支吾吾的： “谣言，都是谣言。” 裴行之狭长的眼微眯，弯成两瓣漂亮月牙：“我想也是。” “我当时看见那些言论就知道是谣言，顺手举报了。” 裴行之轻笑着继续说：“刚好我有个朋友是学校论坛的管理员，要不要让他帮你删掉这些谣言，还可以设置违禁词，以后你的名字都不会和季伏城同时出现。” “毕竟你那么讨厌他，被造谣很难受吧。”裴行之体贴道。 许雾心里发虚，偏偏裴行之说的有情有礼，他只能顺着话头说：“……是有点不舒服，但会不会太麻烦了。” “一句话的事。”裴行之说。 “那……谢谢？” “不用谢。” 许雾咬了咬舌头，想要收回那些话却来不及了。 他应该拒绝裴行之的，毕竟他在学校里的人设就是季伏城的舔狗，可是他找不到拒绝裴行之的理由。 许雾感觉脑子里塞了一团乱麻，某个瞬间的清明思绪像一尾滑溜的鱼，刚触及便溜走。 他只好索性不管，选择逃避，闷头向前，“好吧，那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 “等等。” 裴行之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回礼。” 许雾眼睛一亮，喉结往下咽了咽：“你……真是个好人。” 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许雾这会肚子正空着呢。 和裴行之告完别，许雾便大步流星走向食堂门口，他已经拖了不少时间了。 不知道在医院的沈晏安少他这碗粥会不会饿死。 食堂门口那道纤薄的背影早已远去，被正午光线描摹成浅黄色的玻璃门，源源不断地涌入下课干饭的大部队。 裴行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朝出口走去的时候，察觉到什么，裴行之忽地站定脚步，微撩起眼皮，看向二楼扶梯边的玻璃围栏处。 ——季伏城手肘撑在护栏上，肩膀微微下榻，手里晃着一杯奶茶，对上裴行之的视线后，他勾起唇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奶茶。 锋利硬朗的眉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裴行之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最后一点平和的余温从他的脸上消失。 那双深黑狭长的眸子里，锐利的锋芒闪过。 裴行之的视线没有片刻停留，完全把季伏城当成不存在。 跳梁小丑罢了。 他早已确定许雾对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 只是逢扬作戏，何必在意？ 手里的皮质电脑包捏出褶皱，纤长的睫毛半垂下来，在眼睑投下一片浓墨般的阴翳。 好吧。 他在意的要死。 正午阳光透过窗户的间隙打在Alpha优越的侧脸上，明明是俊美无俦、受人艳羡的顶级皮囊，却因为嫉妒而扭曲。 裴行之摸了摸放在包里的巧克力，浓郁香甜的气味似乎从密封的包装袋里溢出来，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许雾送给他的。 ——不能捏碎了。 …… 许雾一边走一边打车。 上车后便开始吃巧克力喝奶茶，还好他点的是不加糖的奶茶，不然就变甜度超标了。 一边吃着一边点外卖，考虑到沈晏安的挑剔，许雾特地点了一家贵的早餐外卖。 顺便把花的金额填写到一个Excel表里。 一笔一笔。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白给。 第37章 给沈狗的再一次痛击 许雾看了一眼时间，从他收到沈晏安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又十一分钟。 而他在车上点的外卖还没到。 要死。 许雾在医院楼下站了会，果不其然，收到了沈晏安催促的信息。 【1-种马攻：你在哪】 【1-种马攻：许雾，你什么时候到？】 【1-种马攻：说话】 许雾看着聊天框，又看了看离他还有5分钟的骑手，还没想好怎么编，沈晏安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许雾：“……” 他左右环顾一圈，特地跑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才接电话。 沈晏安蹙着眉，正要发脾气，电话终于接通了，传来对方略微急促的气息。 ——许雾似乎在跑步。 因为急着要来见他。 沈晏安抿了抿唇，烦躁的情绪一下降下去不少。 可语气还是很不客气：“你到哪了？” “我刚下车，不好意思啊，煮粥花了点时间。沈哥，你肯定饿了吧，胃还痛吗？” 是有点饿，但并不痛。 沈晏安瞥了眼挂在白色墙上的时钟，说道：“你找的到住院楼吗？算了，你这么笨，肯定找不到。” “你在医院门口站着就行，我安排个人过来接你……” “别别！”许雾忍不住打断沈晏安，“我找得到的。” 万一被人看到他把外卖买的南瓜粥倒进自带的保温饭盒桶里那多尴尬。 沈晏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还要专门派人来接他，看来是真的饿得不行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电话号码打过来，上面备注的是快递外卖，外卖小哥竟是提前到了。 许雾还在通话中，他可不敢挂沈晏安电话，只好四处寻找那抹黄色的身影。 “行吧，你……” 找到了。 许雾根本没心思听沈晏安说话，挥着手大步朝外卖骑手走去。 “你好，你的……” 外卖小哥话刚说到一半，许雾立马拿着手机倒退，跟沈晏安解释：“哎呀，对不起啊沈哥我这边有点吵。” 模糊听见电话那头不属于许雾的声音，沈晏安微微蹙眉：“那先挂了，你也别太急……”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嘟嘟声。 许雾竟然已经把电话挂了。 沈晏安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脸色有几分阴晴不定。 他能理解的，许雾正赶着来见他，外边路上人又多又吵。 所以许雾只能挂了他的电话。 可…… 想起昨晚听见的荒诞心声，沈晏安眉眼郁沉，他不可避免地怀疑另一种可能。 沈晏安揉了揉眉心，偏头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周黎明，不爽道：“你怎么还没走？” 周黎明正用手机处理着工作信息，闻言，顿时气笑了：“怎么，我还碍你的眼了？” 沈晏安：“我想一个人休息。” “行啊。”周黎明起身，说道，“行程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下一周要出国拍综艺。这两天你多休息一下吧。” “等等。” 沈晏安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粥，“这个带走。” 周黎明挑眉：“你不饿？” 沈晏安语气嫌弃：“我不喝外面的粥，谁知道干不干净。” 周黎明笑了，绕到床边提起早餐袋子：“你就挑吧大少爷，谁能伺候得了你。” “哦对，许雾可以。”周黎明话锋一转，“但你在医院躺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他来？” 沈晏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顿时炸毛，抬眼瞪着周黎明说：“他马上就来了！” “还带着他亲手给我煲的粥。”像是证明什么般，沈晏安补充道。 “哦，怪不得不喝我的，”周黎明耸耸肩，不太在意的样子，“走了。” 周黎明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抱着保温桶匆匆忙忙掠过的许雾。 青年Beta戴着帽子和眼镜，未被遮挡的五官却很标志，也很有记忆点。 以周黎明职业经纪人的角度来看，这张脸，其实很适合上大屏幕。 不知怎得，他心念一动，站在原地看着许雾的背影，许雾穿的也很简单朴素，但身条在那里，背影给人一种清瘦绰约之感。 电梯门缓缓关上，周黎明收回视线，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可惜。 可惜许雾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好。 往往越靠近那些天花乱坠的明星，就会越祛魅。 可许雾待在沈晏安身边三年，眼睁睁看着这位花心滥情的Alpha换情人如换衣服，渣得明明白白，却还能一心一意喜欢沈晏安，上赶着当舔狗。 周黎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他都怀疑许雾是演的，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能不求回报地付出一切。 可是没人给许雾片酬，许雾只可能是因为那缥缈虚幻的“爱”无私奉献，包容一切。 周黎明提着早餐袋子往医院大门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了。 况且今天沈晏安对许雾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10积分。】 电梯门缓缓打开，许雾听见积分到账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没人啊，整个电梯就只有他一个人。 许雾抱紧保温桶，咻地一下跑出电梯。 可能是滞后性，又可能是谁后知后觉发现了他是舔狗。 总之，感谢感谢！ 住院楼很安静，许雾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人，顶楼的一层更是空阔，许雾找了一会才找到沈晏安的病房。 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调整好状态后，他推开门，快步走到病床边。 “沈哥，呜呜呜对不起。” “我来晚了，你这么痛苦，我却不在你身边陪着你，真的对不起……你怎么样了？” 许雾的声音哀切，神色愧疚，眉头紧紧皱着，黑润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还含着泪水。 沈晏安微绷着唇角，审视着许雾的表情。 像是导师在评判年轻小演员的演技。 他挑不出许雾神情的一丝错，但总感觉不对。 似乎太“对”了。 许雾“爱”他的样子似乎很模板化。 沈晏安压着烦乱的心绪：“我想喝粥。” “好好。”许雾连声应道，连忙拧开保温桶，里面的热气袅袅上升，温暖甜糯的南瓜清香溢出来。 贵就是有贵的道理哈。 不过许雾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就是没有勺子。 “沈哥，不好意思，我走太急忘带勺子了。” 许雾侧过身作势要往外走：“我去问问护士站那边有没有……” 沈晏安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不……” 【哎呀，外卖袋子里还有一次性勺子，我现在去垃圾桶里翻还来得及不？】 沈晏安启着唇，未尽的话却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脸色蓦地沉下来，喉咙又干又苦，像是生吞了颗烧红的炭块，苦涩的火烧感一路向下燎过胸口。 吐不出来。 也咽不下去。 第38章 他妈的竟然还不止舔他一个人？！ 沈晏安攥住许雾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 像是要把那截纤细的手腕捏碎般。 他垂眸看着保温桶里淡黄色的粥，只觉恶心想吐。 沈晏安压着心头火气，咬牙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南瓜粥？” 许雾脸上没有半分心虚，清凌凌的眼睛真诚又无辜：“当然！” 【难道沈晏安还能看出外卖的粥和之前的不一样？或者是闻着味道不一样？】 【狗鼻子才这么敏锐吧。】 “但今天我是在宿舍用小电饭煲做的，所以煮的时间比较久，可能味道也会有差别。” 【好好，这个理由好！我真聪明！】 【不过沈晏安这狗怎么又抓我手？好痛啊！】 沈晏安倏地松开手。 像犯了某种疯病般，他抬手猛地挥开保温桶，不锈钢材质的饭盒桶砸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铛”声，里面晃动的南瓜粥哗啦啦地撒了出来。 许雾受惊般后退了两步，看着撒落一地的粥，暗暗心疼自己花的五十块。 早知道买便宜的了。 再去看沈晏安，Alpha宽阔的背弓起，双手按着自己的胃部，凌乱的碎发散下来，额角渗了几滴冷汗。 这是又胃痛了？ 胃痛就好好喝粥啊，现在发什么脾气啊？ 尽管心里很不满，但面上许雾还是柔声关切道：“沈哥，怎么了？是不是又胃痛了？我去帮你叫医生？” 他还没走就又被沈晏安死死抓住小臂。 力道大得像是铁钳。 沈晏安死死盯着他，眼尾泛红，似有恨意：“你不准走！” 【我靠大哥，你都痛成这样了，怎么抓我的力气还这么大？】 沈晏安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胸口起伏得紊乱，吐字沙得发涩：“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许、雾，你怎么、敢？” 怎么敢骗他，拿外卖搪塞他？ 又怎么能不爱他？ 沈晏安就像是在爱的蜜糖里长大的小孩，被许雾惯坏了，以至于现在明明真相就摆在了眼前，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许雾应该爱他。 声嘶力竭的质问很没来头。 【不是，我就忘了拿勺子啊……】 许雾疑惑道：“我怎么了？” 【我服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这个眼神和语气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搞得我跟渣男一样。】 【拜托，一直都是我这个舔狗在受伤啊，伤钱伤精力伤情绪的。】 指尖深陷进肌肤。 许雾感觉沈晏安的五指就像是铁钳般，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根本无法忍受。 被抓住的手腕挣扎不开，许雾只好尝试用另一只手按住沈晏安的小臂，想掰开Alpha的铁手，但依旧如蚍蜉撼树般，根本甩不开。 【妈的，狗Alpha都这么大力气吗？】 【硬碰硬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许雾耷拉着眉眼，示弱般哀求道：“沈哥，你先松手，我去给你叫医生来好不好。” “你又想跑？” 沈晏安唇色发白，浅褐色的眸子充血发胀，他痛得手臂颤抖，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栗，却还是死死地盯着许雾：“你想离开我，对吗？”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 沈晏安喘着粗气，额角青筋绽起，让他俊美的脸染上几分狰狞：“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演戏，对吗？” “许雾。”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然敢玩弄我？！” 吼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心肺几乎都要炸开。 【……呃。】 许雾僵在原地，因为过于惊愕，脸上有十几秒的空白，演都忘了演。 【我翻车了？什么时候？】 【怪不得沈晏安这两天这么奇怪，原来是知道我在演戏了。】 【他怎么知道的？知道了什么？？】 【是看见我舔别的主角攻了吗，还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比如我和裴璟订婚的事？】 【妈的，都说了在一个世界容易翻车。】 【啊啊啊狗系统你快滚出来啊，现在该怎么办？】 十几秒里，许雾的脑中闪过了很多念头。 同时，纷纷繁繁、横七竖八的心声也如潮水般灌进沈晏安的耳中。 他只觉耳边一阵轰鸣，刺痛。 他从几乎要把胃部、胸口拧成一团的疼痛中抬起头，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雾。 竟然还有别人？！ 裴璟？别的主角攻？ 许雾他妈的还不止在当他一个人的舔狗？！ “你……” 沈晏安脸色难看的要命，似乎痛极了般，又像是气极了，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你……” 他死死抓住许雾的手腕，却忽地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这个卑微、不起眼的beta给抽走了。 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沈晏安蓦然松开了手。 失去禁锢，许雾立马缩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两步。 他手腕一截被攥得通红，隐隐现出指印，在冷白皮肤上落下烫印般。 沈晏安撑在病床上，眼底充血，还挣扎着伸长手臂要来抓他，像是丧尸一样，许雾吓得连忙远离病床。 沈晏安的手落了空，整个人都失重般晃了晃，像是遍体鳞伤的困兽，薄唇被他自己咬出血，却执拗地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盯着许雾。 Alpha浅褐色眸子里的情绪太深重太复杂。 许雾被盯得发毛。 声线颤抖着，语速却很快：“沈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先冷静点，我去给你叫医生。” 尽管沈晏安已经怀疑他了，但许雾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演下去。 不然他能和主角攻撕破脸吗？！ 靠。 沈晏安到底知道了什么？ 许雾根本不敢回头看沈晏安，快步离开了病房，去找医生。 医生护士们反应很快，一行人匆匆跑向病房，许雾跟在最后，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认命般走进去。 刚踏进门，有几个Alpha医生和Omega护士捂着鼻子受不了般退出来。 只余下Beta性别的人。 病房里安静得离奇，弥散着Beta闻不到的高浓度信息素。 窗外熔金般的日光照进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白色病床上乱得一团糟，棉被落了大半在地上。 而离病床的两步处。 高大的Alpha身体无力地瘫软在被阴影覆盖的地板上，俊美的脸贴着地板，苍白的脸颊沾上了几滴粥渍。 保温桶就在他旁边，撒出来的南瓜粥四散流淌，弄脏了Alpha的病号服，粘腻地沾在他身上。 这位在大荧幕上闪闪发光、受万人追捧的大明星现下狼狈得异常。 第39章 染上他的信息素 许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混乱。 主角攻不会死了吧？ 不可能，要死也是他这个炮灰先死啊。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转头看向许雾，语气严肃： “沈先生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气血运行不畅，信息素失控，出现了暂时性的昏迷症状。” 啊？ 沈晏安气厥过去了？ 许雾脸上茫然一片，下意识地问：“情绪波动过大？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正是我想问的。请问刚刚你在病房里，和沈先生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争执？或者，他是否受到了什么刺激？” “没有，我不知道。” 许雾也很懵。 难道沈晏安是因为发现自己的舔狗不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气晕了？ 不可能吧，他对沈晏安又不重要。 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假，医生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情绪波动的原因有时候很复杂，不一定是某件具体的事情直接导致的。” “沈先生的身体状况最近很不好，胃病加上长期的混乱作息，情绪上更容易受到影响。” “许先生，您是他的朋友，请您尽量让他保持情绪稳定，避免再次受到刺激。” 医生交待完便走了，但似乎是不放心他般，留下了两个Beta护士陪同照顾沈晏安。 许雾挠了挠脸。 脑里还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靠。 沈晏安真的知道了？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演？ 系统也是个死的。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回。 有时候真想叫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许雾看着病床上沈晏安苍白瘦削的脸庞，还是想不通。 算了。 大不了不赚沈晏安的积分。 反正还有两位主角攻。 这就是作为舔狼独有的一份从容吧。 哈哈哈，其实是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 沈晏安前脚刚昏过去，许雾后脚就走了。 他太饿了，回学校前拐到麦当劳里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笑死，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 不如多吃点。 “好巧，许雾。” 磁性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雾侧过头，便看见裴行之站在他身侧，深挺的眉眼微微弯起，磨合了不少锋锐感：“可以坐在这吗？” 他把餐盘放在许雾旁边的桌子上。 许雾手里拿着汉堡，脸颊还鼓着食物，像只懵怔的小仓鼠，瞪着乌黑的大眼睛，乖乖地点点头。 喉结囫囵地吞咽了一下，许雾把自己的餐盘往另一边挪了挪：“确实好巧。” 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偶遇裴行之…… 等等，中午给季伏城送奶茶那会不是在食堂也遇到了裴行之吗？ 一天偶遇两次啊，看来他和裴行之有点缘分嘛。 裴行之拉开椅子坐下，和许雾离得越近，他的眸光就越冷。 ——宝宝身上有别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像是脏污缠在了细雪上。 ——连他都不曾触碰过的白雪，被弄脏了。 尽管那缕味道很淡，淡到几乎能忽略的程度。 换其他的Alpha来都不一定能捕捉到这缕味道。 但偏偏裴行之对气味有敏锐到近乎异常的感知。 又偏偏是围在许雾身上的。 ——他们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靠得很近吗，触碰了吗？ ——为什么会染上信息素？ 桌子下放在膝盖上的手重重地碾磨了一下指腹，手背上青筋鼓起。 喉结重重地往下落，裴行之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重重地往下砸。 大脑里各种猜想不受控制地翻涌，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在喧嚣，经过特殊训练的Alpha几乎要收敛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想要覆盖上去。 把脏东西彻底挤走、销毁。 想扣住那截薄窄的腰，扒开Beta后颈的衣领，撕咬对方贫瘠的腺体。 深入地、绵长地让Beta染上他的信息素。 从里到外。 许雾身上只能有他的味道。 可…… 他又是许雾的谁？ 现在的裴行之根本没有立扬。 连触碰都要处心积虑，更别说标记了。 牙都要咬碎了，但当Beta侧过头来时，Alpha立马收敛了眼里饿狼般的凶光，一派平静从容的模样。 “我以为你吃了午饭了。”许雾奇怪道。 “饿了。”裴行之言简意赅。 许雾眨眨眼，好吧，Alpha确实吃的多，容易饿。 “你呢，”裴行之反问道，“怎么现在才吃饭？” 对哦。 他是在食堂遇见裴行之的。 许雾总不能说自己去送了两单外卖吧，只能把裴行之的借口偷来用：“我也饿了。” 裴行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但许雾却心虚地避开了对视。 两个饿了的人坐在一起后反而并未吃一口东西。 许雾没话找话：“你给我的巧克力挺好吃的。” “你的也是，”裴行之顿了顿，目光逡巡落在许雾秀净的侧脸上，溢出一星半点肆意的侵略性，“好吃。” “甜甜的。” 短短几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 像是调情。 许雾被这个念头雷得一激灵。 自己大概最近脑残恋爱剧看多了。 许雾转回头，看向玻璃窗外明媚热闹的街景，有些许的恍惚。 “等我一下。” 裴行之忽地站起身拉开凳子，看样子是去前台点单。 许雾收回视线，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准备玩会手机等裴行之。 “你好，打扰了。”一个穿着粉色泡泡裙，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挪步到许雾的跟前，看样子是个Omega。 “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女生抿着唇，害羞道。 许雾怔了怔，耳朵迅速染上红晕，手指比嘴巴快地操作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呃，可以。”许雾眼睫扑闪，坦白道，“但我是Beta。” 女生扫了码后立马提交了申请，眉眼弯弯，雀跃道：“没事没事，谢谢你。” 说完她便开心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和小姐妹们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许雾呼出一口气，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脸。 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了，还是有香香软软的Omega喜欢。 其实许雾对未来伴侣的幻想一直都是女性，Omega和Beta都可以，不过受这个世界里的一些阶级观念影响，许雾觉得自己或许配不上娇弱漂亮的Omega。 所以最好是Beta了。 至于Alpha，早就被许雾排除在外。 因为他对Alpha的好感早就因为三位高高在上的主角攻败坏完了。 许雾对Alpha甚至是有些刻板印象，觉得Alpha都傲慢自恋、脾气大、有超雄症、花心、有神经病…… 余光瞥到裴行之拿着两杯饮品走近，许雾心里止住了对Alpha群体的唾骂。 裴行之似乎和别的Alpha不太一样。 手机震动了两下。 许雾垂眼看过去，是刚刚加上的可爱Omega发的信息： 【零碎小土豆：（猫猫探头.jpg）】 【零碎小土豆：小哥哥，你可以把你朋友的VX推给我吗？就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帅哥】 【零碎小土豆：（猫猫脸红.jpg）】 许雾：“……” 他不知道这个小土豆碎不碎。 他自己的心倒是有点零碎。 裴行之确实不太一样哈。 第40章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信息素 裴行之拉开椅子坐下，把手里的小玻璃瓶递给许雾。 玻璃瓶里玫红色的果汁像是杯阳光穿透的红宝石，晶莹的小气泡轻飘飘地往上浮，却被密封的瓶口堵得严实。 莫名的，许雾觉得这杯西瓜汁看起来有些奇怪。 “怎么了？” 裴行之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许雾抬起头，下巴指着桌子上的手机：“刚刚有人想加你VX。” “是个可爱的Omega。”许雾补充道，又调侃般笑了笑，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我帮你推咯，想不到我也是当上月老了。” 裴行之没说话，眸光有些沉地凝着他。 Alpha的眉眼线条冷峭，不笑的时候看着十分唬人。 许雾没见过他这模样，手指发僵，迟迟未落下。 后知后觉想起裴行之说过喜欢Beta，好像在学校还有男朋友。 眼睫扑闪，许雾尴尬地想收回这根没礼貌的手指，却没想到，下一秒，Alpha忽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裴行之手掌大手指长青筋多，按照叶致的话说就是，不愧是顶级Alpha的手，满满的性张力。 这双手放在小说里应该是去掐Omega不盈一握的细腰，去掐后脖颈强吻…… 而不是，握住他的食指，几乎圈了进去。 “不准推。”裴行之很快松开手，带走一点若即若离的温度。 似乎刚刚的触碰只是因为许雾的手指很碍眼，想要扯远点。 “哦哦，不推。”许雾蜷了蜷手指，耳朵尖的红意蔓延得比刚刚被Omega搭讪还要深。 有些热。 许雾忍不住拧开面前的玻璃瓶，想要喝一口冰镇西瓜汁来冷静一下。 入口是清甜的西瓜香，但奇异的是，一种诡秘的木质调香气缠住味蕾，又勾着几缕浅淡的腥甜。 许雾不是美食家，味蕾没有那么丰富，只是觉得这个西瓜汁喝起来不太一样，有点上头。 许雾抿了抿唇，红润的唇瓣似乎染上了果汁，看起来更加红了。 也更诱人了。 染上了。 沈晏安留在许雾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瞬间被驱散、覆盖。 现在。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 血液是信息素浓度最高的载体，比正常腺体分泌的气味更原始、暴烈。 顶级Alpha的血液尤是，一滴血的气味便能让Alpha跪地臣服，让Omega假性发qing。 但。 却只能让迟钝的Beta稍稍品尝出一点别于西瓜汁的气味，权当调味了。 要是换成其他Alpha指定要恼羞成怒了。 裴行之的眉宇间却浮现出几分笑意，冷感精致的五官顿时柔和生动起来。 “好喝吗？”他偏过头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许雾的唇瓣。 ——想舔。想咬。 ——尝了他的信息素，那就是他的人了。 许雾点点头，并没注意到身边人异样的视线。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喝得多了自然能品出其他味道，舌尖萦着的木质香气越来越浓，温暖醇厚，像是无花果牛奶，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 “好喝，挺特别的。”他眸光亮晶晶的，“谢谢你啊。” “你喜欢就好。”裴行之说。 Alpha似乎真的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美人笑宛如桃花开，许雾难免多看了几眼。 心想：裴行之真的好好哄，明明刚刚还不开心，他就喝了一口Alpha递过来的西瓜汁，然后说好喝，裴行之这就高兴上了。 比那三位主角攻不知道好哄多少。 手机屏幕重新亮了起来，是勇敢的小土豆发来的：“不能推吗？他是不是有对象了呀？” 许雾回了个“嗯”。 想了想，又打字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他有男朋友了。” 好吧。 这下零碎小土豆是真的碎成渣渣了，发了好几个倒地痛哭的表情包。 手机摊在两人中间，许雾也并没有回避裴行之。 所以Alpha稍稍垂眼，屏幕上的聊天内容便一览无余。 “我，”裴行之撩起眼皮看向许雾，细长的眼尾挑上去，“有男朋友？” 许雾一脸懵：“你没有吗？” 裴行之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反问道：“没有的话你怎么补给我？” 许雾：“？” “我怎么补？” 难道他能凭空变一个漂亮可爱的Beta打包给裴行之吗？ 不对。 “为什么我要补？” 裴行之说：“因为你的话和事实不符，损害了我的名誉权，不利于我的感情生活。” 简称，造谣。 许雾：“……” 裴行之说得挺像一回事的，许雾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论坛上都这么说。” “嗯，”裴行之挑眉，似笑非笑，“论坛上还放了我们的合照，说你是我男朋友。”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这么对外宣传了。” 许雾惊得瞪圆了眼睛：“？！” 什么鬼？ 耳朵根像是被热意灼了一下，许雾有些结巴：“这、怎么可以，都是谣言……” “是啊，”裴行之转回头，敛了笑意，视线落在窗外，语气轻飘飘的，“都是谣言。” 尾音飘远，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似乎很遗憾的样子。 许雾抓紧玻璃瓶，给自己猛灌了几口西瓜汁。 却感觉越喝脑袋越晕。 明明是果汁，却像酒。 后劲贼大。 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我知道了，”许雾拍了拍自己的脸，和裴行之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乱说了。” “你是单身贵族，A中劳斯莱斯，我以后就这么宣传你，谁再造谣我就去辟了他。” 裴行之：“……” 他气笑了：“那我谢谢你了。” 下午两三点，日头最烈的光景，几乎没人愿意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出门。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也不多，只有零星几桌。 “零碎小土豆”的那桌小姐妹的人是最多的，有四五个女孩子正安慰着小土豆。 “没事啦，他也不是很帅啊，我觉得很多男明星都比他好看，就比如那个、那个沈晏安，娱乐圈最帅Alpha……” “就是就是，而且他也不高，看起来就区区、呃，一米九吧……” “哎呀，往好的想吧，万一他只有几秒呢？” 小土豆：“……” 她破涕而笑。 这时。 一个工作人员走上来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因为我们店的一些突发情况，考虑到大家的安全，现在可能需要你们先离开。” 第41章 我都给你生过孩子了 “什么啊……”小姐妹们边嘟囔着，边抬头看，发现陆陆续续有客人在往外走。 本就没多少人的店更空了。 她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每个人都拿了代金券，收拾东西准备去楼下的奶茶店坐坐了。 “小土豆”走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窗台方向。 那两道背影挨得很近，左肩几乎要抵着右肩。 大概是因为Alpha是太平洋宽肩，所以把身边的Beta都衬得有些娇小。 两人黑色的柔软的发丝沐浴在阳光下，从背后看过去，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契合。 疯了吧。 Alpha和Beta怎么会般配。 小土豆咬了咬唇，正要开口问店员那两个人不用走吗，却在下一个刹那，猝不及防地和Alpha对上视线—— 通过倒影的玻璃窗。 心脏都因为那么一眼差点骤停，难言的压力涌向胸口，压得她难以喘息。 她看见自己在玻璃窗的身影是那么浅淡，而Alpha的视线又是那么…… 像是儿时看的吸血鬼动漫里，俊美优雅又危险的吸血鬼爵士正在华美的棺材边享受着心爱的血祭，然后那么轻飘飘却又十足威慑地瞥向打扰他的不速之客。 她就是那个不速之客。 小土豆连忙转回头，脚步慌乱地跟着朋友离开。 店很快清扬。 裴行之淡淡地收回视线，手肘抵在桌上，微侧过头，和许雾聊着天。 他是聪明的引导者、耐心的倾听者、会示弱的强者，只要他想，便能提供很多情绪价值，让别人愿意、喜欢和他聊天。 许雾便是。 他越发觉得裴行之很不一样。 长得好看，虽然身上有与生俱来的贵族感，但并不高高在上，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干净又可爱。 人品上更是光风霁月。 和那些只会发情、骄纵自大、目中无人的Alpha完全不一样。 裴璟说裴行之有疯病，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可和裴行之接触下来，许雾倒觉得是裴行之不屑于和那些人交朋友。 至于为什么愿意和他交流呢？ 大概是被他深层的灵魂吸引了吧。 说到这，许雾不免挺了挺胸膛，与荣有焉。 好吧，其实只是缘分而已。 刚好一个学校、刚巧碰到。 不知不觉间。 许雾把果汁喝完了，他晃了晃空瓶子，有些意犹未尽地盖好瓶盖。 正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嗝却先冒了出来。 捂嘴都来不及。 许雾尴尬极了，脸颊迅速红温，他下意识地看了裴行之一眼，果然看到了Alpha轻扬的嘴角。 裴行之的笑声有些沉，余音却往上扬，像是一个个气泡在胀破。 明明很短促的一声轻笑，许雾却觉得耳廓发烫，他一边间断地打嗝，一边手忙脚乱地戴上口罩。 遮住自己发烫发红的脸。 他站起身，有意转移话题：“我吃好了。” 裴行之挑眉：“我听到了。” 许雾：“……” 尽管已经完成过很多让人社死的舔狗任务，但此刻对上裴行之弯起来的月牙眼，许雾还是尴尬地想钻进地里。 好在走出店后许雾就恢复正常了，没再继续打嗝。 他走得太快，根本没注意到店里只剩他和裴行之两个客人。 - 下午明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靠在窗边的长条桌上。 桌子上的餐盘已经被客人自行清理了，确定那个高大的Alpha走远了，店员才敢上来打扫残渣。 太吓人了。 尽管这个店员是Beta，还是被Alpha拿刀割手腕放血的模样吓到了。 你说他精神不正常吧，偏偏他进后厨后还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这里有Alpha或者Omega吗？ 你说他正常吧，哪有正常Alpha放血融进饮料里给别人喝啊。 而且，店员虽然害怕，但也按耐不住好奇心，他偷偷关注到，那个青年也是Beta！ 也就是说一个Alpha骗Beta喝融了他的血的饮料！ 店员都想报警！ 但店长明显被收买了，捂住了他们的嘴，顺便摸了几个红包收买他们。 好吧。 其实Beta喝了Alpha的血也没事吧。 最多口感没有那么好。 Beta闻不到信息素，不会受血液里的信息素影响。 反倒是Alpha受了伤。 而且那个Alpha很帅…… 不是一般帅的那种。 而是拥有深邃如雕塑的轮廓、精致如建模的五官、帅到犯罪都可以原谅的那种。 店员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心想，其实那个Beta也不吃亏。 秒也认了。 …… 另一边。 许雾和裴行之一起走回学校。 一如往常地，只要在裴行之这个发光体身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很多。 只是今天似乎还多了不少异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该不会又把他误认为是裴行之男朋友了吧。 许雾真想把第一个造谣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回到宿舍，许雾第一件事就是拿小号去论坛辟谣。 呜呜呜我不想死：裴行之是单身！单身！没有男朋友，只是喜欢Beta！ 图书馆摸鱼王：这位兄弟终于有钱交上网费了吗？ 呜呜呜我不想死：？ 没病走两步：今天的爆贴没刷吧，裴校草都标记他男朋友了，你还隔这单身 呜呜呜我不想死：？？？标记？ 爆爆爆爆了：裴校草妥妥顶A了，我tm打了抑制剂闻到残留在Beta身上的信息素味都难受。好吧，其实是我故意走近了闻到的，大概一米的距离吧，就不能再靠近了 骂你都是奖励：顶A找个Beta，没开玩笑吧，易感期是要死人的 有的兄弟：人家就玩玩，你们还当真了，搞笑 来财：不是，那么浓郁的信息素围在Beta身上，还是从内到外散发，这tm到底是做了多久？！ 软萌O：u1s1，顶A真的猛 老公带小三跑了：喷的香水吧，评论区的别太离谱 妲你小己己：我没闻到前我也不相信，靠近了后差点晕倒，对，我是Omega，现在都还有点晕 爆爆爆爆了：你们没注意到这个Beta看起来身体还不错的样子，走得还挺快的 …… 论坛的评论一层一层地刷高，许雾懵了。 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眼看评论区愈吵愈烈，趋势越来越奇怪，许雾慌忙地把贴子删了。 然后再去看论坛首页。 果然。 他和裴行之走在一起的照片又贴在了热门贴子里。 而下面是群魔乱舞的评论。 研究了半小时后许雾看懂了——回宿舍的路上，他身上带着裴行之的信息素。 不是。 这群Alpha和Omega好傻啊，他和裴行之走在一起，他是Beta，又不可能有信息素，那么信息素只能是裴行之身上的啊。 这都能扯到他身上，奇奇怪怪的。 许雾皱着小脸想了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造谣帖截了个图发给裴行之。 【裴行之：？】 【裴行之：怎么了？】 裴行之回复地太快，许雾都来不及打字，好一会才把文字消息发出去：“你不是有个朋友是学校论坛管理员吗？” “你看看，论坛上说我都给你生过孩子了，这么逆天的谣言不管管吗？” 【裴行之：链接给我。】 第42章 这不是横插一脚当小三吗？ “这些人太奇怪了，还说我身上有你的信息素。” “不知道他们是没有常识还是脑洞大开，还有嗑上我们cp的，太疯狂了。”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确认我的身份，但大家都以为你有男朋友总归不好。” “万一以后有合适的人喜欢你，但因此不敢接触你怎么办。” 他可不能成为裴行之未来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了 许雾想，而且怎么说，他现在和裴璟的婚约还没解除，按照辈分，或许裴行之还得叫他一声堂嫂。 当然，他没有那么大的脸认这个身份。 就是觉得…… 他和裴行之陷入这种带点颜色的绯闻不太好。 这下裴行之没有秒回了。 不知道是去联系管理员朋友了还是和他一样，被论坛上的内容震撼得反应不过来。 隔了好几分钟。 裴行之才回他： “如果喜欢我的人，因为我有男朋友而不敢靠近我，那么说明他不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喜欢的话，怎么可能不争取。” 许雾：“？” 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这个吗？ 不过这小子的爱情观怎么有点歪？ 哎算了，太子爷爱谁谁他可管不着。 许雾把重点再强调了一下：“现在的问题是大家误以为我俩是一对。” 【裴行之：我知道。】 怎么看着云淡风轻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着急吗？ 许雾：“你找你的朋友撤销掉这些帖子了吗？” 【裴行之：没有。】 许雾：“？” 【裴行之：我朋友跟我绝交了】 【裴行之：（伤心）】 许雾看着屏幕上留着两行清泪的黄豆表情包有一阵的失语。 绝交了…… 这也太快了吧、居然还有人会和裴行之绝交吗、难道就是刚刚绝交的吗？ 因为觉得裴行之很麻烦，一而再再而三找他删帖所以删的吗？ 没等许雾消化完，裴行之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许雾更懵了：“你道歉干什么？” 【裴行之：害你被误会了。】 不是…… 许雾的话还没输入完，裴行之的消息已经发过来好几条了，手速似乎是他的好几倍。 【裴行之：你讨厌季伏城，所以被造谣追他感到难受。】 【裴行之：你现在这么难受，是因为讨厌我吗，所以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裴行之：（流泪）（流泪）（流泪）】 许雾：“……？” 他的“不是你的错”终于发出去。 接在三个流泪黄豆表情后面。 许雾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舔狗客服的手速会这么慢，手指跟冻僵了一样，脑袋也是发懵的。 “没有，没有讨厌你，我是怕你被误会。”他解释道。 【裴行之：是吗？其实我无所谓的。】 【裴行之：上次的贴子删了又重新发了，越遮这些人反而越起劲，不如让他们说好了。】 【裴行之：捕风捉影的谣言太多，我们不能陷入自证陷阱。】 许雾：“……这样么。” 好像有点道理。 没等许雾消化完。 裴行之又发来一句灵魂拷问：“如果你喜欢的人有对象了，你还会追他吗？” 许雾：“……”这叫追吗，这不是横插一脚当小三吗？ “不会。”许雾还是很有道德观的。 “那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他对象并没有实质感情，是被逼迫在一起的，你会追他吗？”裴行之又问道。 许雾蹙眉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会。” 他从来没有喜欢谁到要死活来、非要在一起的，所以想象不到。 不是说情种只出现在大富大贵之家吗。 像他这种，又是孤儿又是舔狗，自己小命都保不了的人拿什么去喜欢。 【裴行之：如果那个人是裴璟呢，你还会追他吗？】 许雾看见最新弹出来的消息一愣。 是啊。 池岁云要是回国了，那裴璟不是肯定要有男朋友了吗。 自己这个舔狗备胎肯定是要让位置的。 如果不是和裴行之聊这件事，许雾可能还会装作深情、舍不得放手，营造了自己爱惨了裴璟的假象，来赚点舔狗积分。 但许雾不想骗裴行之。 “不会，我会祝福他的。”许雾如实答道。 【裴行之：那就好。】 【裴行之：快了，你准备好祝福吧。】 许雾：“……？” 所以是怎么扯到这的。 快了，是说池岁云快回国了吗？ 那裴璟是不是也快跟他说拜拜了？ - 九月的末梢，暑气都快褪尽了。 日头不再那么烈，校园里的悬铃木开始零星地飘落黄叶。 这段时间，大四学生都忙到团团转，既要准备论文、又要工作实习，还要参加各种面试。 简直要把一个人掰成三份用。 像叶致这种，还要抽时间谈恋爱的，更是忙得脚都不着地，连着几天许雾都没看见他的影，吐槽发疯破防的消息倒是很多。 周五早上八点。 许雾收拾好东西也出门了。 他找了一个离学校近的小公司实习，实习工资很低，一天只有100元，但好在工作内容轻松。 许雾准备干一个月混实习证明。 到写字楼挤进电梯后，许雾听见后面两个小姐姐的讨论声： “你看热搜了吗？” “看了看了，沈晏安好帅！”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追他的综艺了！” “呜呜呜，听说他们这次去了巴塞罗那，我也好想去，万一偶遇了呢……” 到了楼层，许雾走出电梯。 他也看到了热搜，沈晏安应该是出国拍综艺了。 那天沈晏安在病房里突然发疯晕过去后，许雾也尝试过厚着脸皮给沈晏安发舔狗短信，但未收获一点积分。 所以许雾就不发了，他和沈晏安的关系就像是老板解雇了一心想要离职的员工。 可惜没有N+1。 许雾失去了生命来源，但好在，还有另外两个老板。 对他来说影响似乎不大。 但沈晏安的疯劲却还在持续，经常在凌晨给许雾发来莫名奇妙的短信： “许雾，这事没完。”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是老子不喜欢你，要甩也是我甩你，懂吗？！” 第43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追我的人都排到巴塞罗那了，你以为我会在意你吗？” “演啊，怎么不继续演了？！” “你他妈再不回我消息试试！” 许雾接完水回到工位，摁开手机一看，发现沈晏安的头像又冒了上来。 他已经把沈晏安设成免打扰了，但还是在被骚扰。 但毕竟是主角攻，他也不敢贸然把沈晏安拉黑。 许雾扶额，点开聊天框，白色气泡一条接着一条，像极了无能狂怒只能跳脚的公鸡： “好好好，许雾，你敢不回我消息。” “等老子回国再慢慢给你算账。” 说的好像他欠了沈晏安什么似的。 但许雾看到“算账”二字时脑子里灵光一闪，给沈晏安发过去一个Excel表。 沉寂两周后许雾第一次回了沈晏安的消息： “好啊，等你回来算账。” “这是我这四年发在你身上的钱，我拉了一下数据，总计228355.46元。” “主要是房租占了大头，每一项消费的时间、内容，我都记录了，童叟无欺。” 沈晏安没回复了，许雾也收起手机。 他不怕沈晏安的纠缠和威胁。 作为沈晏安的黑粉大头，许雾有不少沈晏安的黑料实据，卖给沈晏安的对家或者是沈晏安团队给的封口费，都是一大笔钱。 钱多到可以开好几个像他现在上班的小公司。 “许雾，文档里的资料帮我整理一下。”坐在许雾旁边的直属领导说。 “好。”许雾推推眼镜，开始打工。 临近下班的时候，许雾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裴璟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许雾还挺惊奇，想起自己的舔狗人设，特地走出办公室才接电话，语气惊喜：“璟哥，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学校门口。” 裴璟说：“出来吧，我接你去吃饭。” 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猝不及防地被通知，许雾勉强笑道：“啊，好呀好呀哈哈哈，不过我现在不在学校哎，不好意思啊璟哥，你把餐厅地址给我吧。” “地址。” “啊？” 裴璟似乎有些烦了，但想起什么，又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说：“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我来接你。” …… 许雾回到办公室还很懵。 裴璟主动接他去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了一眼日历，许雾猜想，裴璟今天肯定要和他说解除婚约的事了。 毕竟池岁云要回来了。 按照小说套路，主角攻一般会在主角受回来之前踹飞炮灰，虽然后面他可能还要负责一些被打脸的戏份。 五点半的时候，许雾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 顺便从柜子里摸了一张口罩戴上。 果然，他出写字楼大门后，便看见停在门口那辆低调优雅的宾利飞驰。 周围有不少人驻足观望，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照。 许雾拉高了口罩，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然后逃离现扬。 但他没想到的是，裴璟居然推门走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熨帖得体的高定西装，手里居然还捧着一大束玫瑰，手腕上不经意露出的名表贵得吓死人。 像是偶像剧里温柔矜贵的Alpha来接小Omega下班。 许雾大跌眼镜。 不知道裴璟在发什么疯。 但他知道他明天来上班可能会被八卦疯。 许雾有些头疼，但还是弯了眉眼，小跑到裴璟跟前：“璟哥，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此刻像是迫不及待奔赴而来，面对心爱之人又难免羞涩的模样。 裴璟唇角微扬，“是给你的。” “啊，真是太惊喜了。” 许雾眨眨眼睛，受宠若惊地接过玫瑰花，并催着裴璟走，“璟哥，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嗯，走吧。”裴璟体贴地帮他拉开门。 许雾坐在车后座，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花束，垂下的眼帘遮盖了眸中的慌乱。 “怎么还戴着口罩？”裴璟也坐进来了，微侧过头，盯了许雾一会后开口问道。 许雾：“我有一点感冒，不想传染给你。” 裴璟轻笑了一声：“你怎么比Omega还娇气。” “Alpha的身体素质不知道比你好多少，与其担心我，不如照顾好自己。” 许雾乖乖点头，轻声说：“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你的身体比我重要，你要一直好好的，我才会好。” 他嘴里说着关切甜腻的话，嘴角却是平直的，口罩下隐着的神情恹懒。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裴璟侧头看向窗外，没再接话。 司机在驾驶座专注地开着车，宾利无声地滑入车流，后座有些安静。 好一会。 裴璟开口问道：“许雾，你来这里上的什么班？” 车窗外是拥挤的车流和一栋栋死气沉沉、像是复制粘贴的写字楼。 他记得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厂和出名的公司。 “就随便找的一个运营的工作。”许雾模糊答道。 那便是上不了台面了。 裴璟蹙眉：“许家养不起你了？” 许雾抿唇：“我需要一个实习证明。” 裴璟更是不理解：“你家的公司不能开？” 许雾：“……” 妈的，问这么多，关你什么事。 但面上许雾却是演技大爆发，掐着自己的手心，刺痛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他的声音很轻：“我不想，不想麻烦家里。” “他们之前那么为难你，我……我很，”许雾像是说不下去了，垂着头，发丝柔软又倔强，“我很不喜欢，也不想和他们再来往。” “我也不想挟恩要你和我订婚的。” “这两年，我也知足了。” Beta原本干净的声线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潮湿的雾气，每一个音节都破碎而伤心。 第44章 “分手礼物，喜欢吗？” “璟哥，我希望你一直自由幸福，不被任何事、任何人所挟制。” Beta的声音细小却掷地有声。 裴璟的目光在许雾身上顿了很久，有一瞬的哑言。 胸口有些滞闷，裴璟的指尖微微收紧，少见的对自己今晚的计划有些犹豫。 他之前从来不相信。 虽然在许家人挟恩找上裴家，要求两家订婚的时候，许雾有找过他，和他解释自己从未想过这么做，并且希望他不要答应订婚。 那时许雾在所有人面前卑微急切地说：“我救璟哥哥只是因为爱他，不求任何回报。我希望他健康、幸福，而不是和我订婚。” “璟哥不想做的事，我也不想逼他。” 当时裴璟只觉得许雾很有心机，是在以退为进，毕竟许雾爱惨了他，怎么可能不想和他结婚。 但他又怎么可能娶一个Beta。 更别说，裴璟最厌恶被要挟的感觉，还是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许家。 有时候他都不乏恶意地猜想—— 那扬车祸会不会是许家策划的、没有许雾他真的活不下来吗？ 他醒过来后，所有人都在说是许雾把他从车里救了出来，是许雾一步一步背着他走到医院。 可明明许雾当时比他伤得还重，肋骨骨裂，身上多处骨折，直到现在，许雾的右手腕都没有完全恢复。 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Beta能在车祸后救一个身体素质强悍的Alpha吗？ 医生说那是奇迹，许家人说那是爱情的力量。 裴璟通通不相信。 曾经的他，对这道婚约，每一秒都如鲠在喉。 两年了。 现在也该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雾是真的，可能从未想过挟恩图报。 还说知足了。 甚至不惜为了他和家里翻了脸。 这般不求回报的深情…… 饶是再冷心冷情的人都难免会触动。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66积分。】 耶斯。 许雾捏了捏拳头。 还好他反应快、演技好，又很机智。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当初他也不想和裴璟订婚，许家不仅挟制了裴璟，也同样逼迫了他。 堵塞的红灯变绿，高架路上的车流涌动起来。 裴璟喉结攒动，他本来想说，不想找许家帮忙可以找我。 但话堵在喉口又咽了回去。 他虽然有些动容，但是他的决心并没有被摇动。 岁云的航班提前，后天就要回来。 这两天，他必须要切断和许雾一切的联系。 帮许雾开份实习证明这种事，虽然很简单，可能就是他随口吩咐助理一句。 但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对许雾够宽容了，万一这次帮了许雾，许雾下次还来找他，依赖了他怎么办？ 车厢里再次归于沉寂，好在餐厅并不远。 Le Ciel是泸城炙手可热的云端餐厅，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约会圣地。 有不少明星网红都来这里打过卡，几乎每天晚上，这里都会上演惹人羡慕的浪漫爱情故事——表白求婚的钻石在星光下闪烁、盛大绚烂的烟花见证了无数誓言。 裴璟和许雾坐在Le Ciel最豪华的包厢里。 悬挂着的水晶吊灯似夏夜银河般洒下来，浓艳芬香的玫瑰从入口一直蔓延到餐桌，长桌上烛光摇曳，菜肴精致。 包厢侧方有一个大的露台，白色纱帘被夜风刮起，伴着小提琴手在角落演奏的《梦中的婚礼》声…… 许雾简直无力吐槽。 裴璟这是拿他练手，提前进行约会演习吗？ 但作为一个舔狗，许雾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 他睁圆了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哽咽了一下，眼尾都因为惊喜和感动变得有些红，“璟哥，这些……” “是为我准备的吗？” Beta的声音轻得被夜风吹散，裴璟抿了抿唇：“嗯。” “今天……”许雾手指捏紧了衣角，像是受宠若惊的小动物般。 “今天是我们订婚两周年的纪念日。”裴璟接道，向来冷漠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变得温柔起来了。 许雾捂住唇，乌黑的桃花眼洇起雾气，湿漉漉的，他喃喃道：“你居然记得……” 事实上，许雾自己都没想起。 像这些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许雾都是写在备忘录上的，但他已经很久没打开过备忘录了。 况且。 他其实一直在回避和裴璟已经订婚，两个人都是对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件事。 舔归舔，追归追，真有婚约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感动地快要哭了的许雾，裴璟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先吃饭吧。”他说。 然后竟然还径直走向餐桌帮许雾拉开了凳子。 真是周到啊。 许雾都有点服了裴璟。 要甩了他就直接甩啊。 这个死装攻不会以为这最后的晚餐、这类似爱情的温柔是对他这个舔狗的补偿吧？！ 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许雾都懒得陪他演。 玫瑰花瓣散着幽香，烛光和星光交映，浪漫的氛围中，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却各怀鬼胎。 唯有小提琴在伴奏。 裴璟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镜片后沉静的眸光落在许雾的脸上。 Beta穿的是普通的上班通勤装，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大一号的眼镜框和过长的刘海配合着几乎要遮住半张脸。 明明还没毕业，却已经透着社畜的死气沉沉感。 裴璟从小接受到便是精英主义教育，他的父母对他要求很高，德智体美劳、样样都要拿第一。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入得了裴家老爷子的眼。 他父母没做到的事情却要他来做，裴璟并不厌恶，甚至享受成为精英、被所有人仰望的优越感。 他从小成绩优异、拿的奖数都数不完、成年分化成高级别的Alpha、常春藤名校毕业、25岁就成为行业新贵…… 样样都无可挑剔。 除了未婚夫是一个平庸普通的Beta。 裴璟喝下一口酒。 今晚他就要亲手把这个“污点”抹去。 裴璟放下酒杯，把手边准备好的礼物推给许雾。 “两周年礼物。” 许雾懵了懵，又迅速进入状态，泪眼汪汪地望着裴璟。 “璟哥，你……” 许雾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顺便把眼睛揉得更红，看起来像是小兔子，讷讷道：“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璟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许雾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似乎怕惊扰了梦境。 裴璟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个礼物。” Alpha的声音低沉温润，不急不缓地数着倒计时：“三、二、一……” 话音刚落。 露台外的夜空被一朵迅速蹿上空的巨大烟花蓦然照亮，炽热的金红色火焰未落散，紧接着，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盛开，将靛蓝色的天幕渲染得明亮耀眼。 绚烂的火光映亮了许雾的侧脸。 裴璟深吸一口气。 以为轻易能开口的话，此刻却变得有些艰难。 但他很擅长克服困难。 只要认定是错的，裴璟就不后悔。 他温柔地落下最后一刀：“分手礼物，喜欢吗？” 第45章 从高处落空的绝望 迸发完最后的生命力，无数火星拖曳着尾光迅速坠落，美得像一扬梦，快得也像一扬梦。 恰巧，小提琴伴奏也停了。 这扬《梦中的婚礼》终于散了。 破去所有假象后，许雾更加听清裴璟的话：“两年了。许雾，你的梦该醒了。” “你应该一直清楚，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现在结束，对我们两个都好。” “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低沉的声音比夜还要寒凉。 向来高高在上的Alpha终于肯抽出时间和痴恋于他的Beta度过一段浪漫的约会独处时间。 他施舍给Beta一扬美梦，却又没耐心地结束，丝毫不顾及撕开美梦后血淋淋的现实会让人更加痛。 裴璟当然不知道。 像他这种天之骄子又怎么会体验到爱而不得、从高处落空的绝望。 就连扮演者的许雾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痛。 他只能试着共情，然后表演—— Beta怔在原地，仿佛卡机了般，那张还挂着浅淡笑意和羞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错愕和茫然。 然后一点点接收残酷的信息，Beta的脸色越来越差，泛着病态的白。 摇曳的烛光和裴璟沉静的眸子里映着Beta此刻无处遁形的难堪。 他看见许雾泛红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落下来。 他听见许雾喃喃地重复道：“是吗，对我们都好……” “璟哥，我明白了。” 许雾咬着唇，湿润黑长的眼睫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明明悲伤极了，却还强撑着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璟哥，我说过，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你开心我就开心。” “所以确实对我们都好。” 许雾站起身来，发抖的手却不小心打翻餐桌边的酒杯。 价格不菲的酒水浸湿华美的桌布，溅到了许雾的裤子上。 狼狈得彻底。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88积分。】 积分到账的声音让狼狈和烦躁一扫无余，许雾心满意足地准备撤退。 Beta吸了吸鼻子，轻轻把酒杯扶正。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许雾的声音哽咽，忙低下头，似乎想把泪水藏起来，“今晚，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璟哥，再见。” 说着，许雾又摇摇头，认真又痛苦地纠正自己：“不对，是不再见了。” “璟哥，拜拜。” 他乖乖地道别，背影单薄，脚步踉跄。 像是午夜失去魔法后变得灰扑扑的辛德瑞拉。 可惜，裴璟却不是王子。 温润如玉的Alpha黑眸依旧沉静，翩翩贵公子般，最深情也最无情，他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食指指节，动作轻缓，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吗？ 不再，见。 许雾以后不会缠着他了吗？ 裴璟一时怔忪。 背太久嫌重的包袱真正卸下去的那一刻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最先缠上心尖的是一股酸涩的、空虚的失去感。 尽管不喜欢、厌烦，但那个有点重的包袱却是真真切切背在他身上好几年，已经成了习惯。 可那又怎么样呢？ 只是一时的。 裴璟可以习惯包袱般的许雾，也可以习惯没有许雾，亦或是其他人的陪伴。 许雾从来都不重要。 只是很可怜。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驱赶，无家可归的小狗。 拉开了那扇门又能去哪呢？ 或许还是会摇着尾巴可怜巴巴地回来。 Beta的手握在了包厢门的把手上。 “等等。” 一直冷静旁观的Alpha霍然站起来，叫住了许雾。 许雾动作一僵，背对着裴璟咧开的嘴角立马收了回去。 妈的。 这一刻，他好希望自己耳背。 犹豫着要不要当没听见，小臂使力，试探地拉开门想溜，却听见裴璟略沉的声音，“许雾，停下来。” 许雾：“……” 刚刚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但迫于主角攻的淫威，许雾还是松开了试探的小手。 听见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猛掐大腿，把悲伤痛苦到失魂落魄的状态找回来。 可惜很难，许雾只好挤挤眼泪花，紧张忐忑地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Beta没有转回头，一直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很紧。 是怕自己看见他哭花了的脸吗？ 裴璟在心里轻叹口气，走近，将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许雾，说：“礼物，你还没拿。” 里面有价值不菲的腕表，还有一张卡。 算是裴璟对许雾的补偿了。 足够许雾离开许家也能轻松自在地生活。 许雾微转过身，依旧埋着头，瑟瑟缩缩的，黑发柔软蓬松，看着像是一团可怜委屈、毛茸茸的黑猫。 抖着耳朵，小声说：“可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你今晚带我来这、看烟花，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Beta的声音艰涩而卑微。 裴璟却有些强势地拉去许雾的手腕：“收着。” 【行行行，收就收，只要不扣我积分就行。】 【以后不叫裴璟死装攻了，应该叫体面哥，对炮灰舔狗都这么体面。】 耳朵莫名一阵鸣响。 咚。 精致的礼盒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摔响。 许雾微抬头奇怪地瞄了裴璟一眼。 【又怎么了，体面哥？不是要送我礼物吗，怎么又扔地上？】 【想让我跪着去捡？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啊！】 嘈杂。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耳朵刺进脑袋。 攻击性、破坏性极强。 不可置信的怒火直冲天灵盖，Alpha手指捏得青白，死死攥住许雾的手腕，果不其然，听到了许雾的心声—— 【嘶……痛！】 【真服了这些Alpha，随地大小疯，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额角突突跳得厉害，裴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许雾。” 睁开眼时声音已经哑了，“你……” 心火烧到了喉咙，连说出话都难。 裴璟平静寡淡的面容扭曲了下，向来平稳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 【我不走，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拜托，能不能别抓着我不放啊！赶快去和你的白月光双宿双飞不好吗？】 心声肆意聒噪。 表面上的Beta却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唇瓣轻轻开合：“不是的，璟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站在你身后，”Beta顿了顿，眼睫湿润，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卑微又温柔地继续说道，“尽管你赶我走，我也会默默站在你身后。” 第46章 “你演都不演了？” 冰冷得吓人。 许雾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直觉。 他稍抬起眼，就对上Alpha阴沉的视线。 裴璟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冷清的眼尾似乎被气得染上了一抹红，像是山水画上泼了血一般的浓墨。 虽然不知道裴璟为什么突然发疯、生气。 但基于某种直觉，许雾下意识地用力挣了挣手腕，想要拉门逃离。 却挣不脱。 偌大的包厢一片死寂，玫瑰幽香，烛光暧昧，只有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交错着。 许雾被裴璟抵在门口，手腕被Alpha桎梏住，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裴璟和沈晏安没有半分相似，但此刻光景，许雾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天前在那间老房子里，被沈晏安扣在门板上质问的时刻。 “沈、晏、安、是谁？” 裴璟一字一顿地咬着牙齿，黢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许雾，仿佛有怒火在跳动。 他五官清俊，平时显露出来的模样总是温润又矜贵，此时却是怒火中烧，眉眼间的锐利感像是一把开刃后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许雾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心里发毛。 【卧槽！！】 【裴璟怎么还认识沈晏安？】 【难道这两个人已经碰面了，还是有交换信息？】 【沈晏安是不是知道了我同时在舔裴璟，还和裴璟订婚了，所以才发疯的？】 【现在裴璟突然刁难，是沈晏安刚刚跟他通风报信了吗？】 【卧槽啊，真翻车了！系统呢，快救救我！！】 【S——O——S！！】 无人应答。 狗逼系统像是真的死了。 不管许雾怎么呼唤都不显灵，连许雾骂它也不蹦出来扣分了。 独留许雾无措地面对裴璟。 他干涩地吞咽着口水，硬着头皮继续演：“好像是个明星，我听过他的名字。” “璟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啊？” 除了装傻，他还能做什么呢？ 【呵呵，难道我要告诉三号主角攻，沈晏安是一号主角攻吗？】 【妈的，狗屎系统，是不是没钱找炮灰啊，害得劳资一个人打三份工，还要被傻逼老板苛刻责骂。】 许雾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像是每天赶三个工地闷头轮流搬砖的工人，然后包工头带着小姨子跑了，拖欠了他三倍工资。 就十分的操蛋！ 大抵他自己也是处于一个茫然和愤懑的状态，兴许又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滋味，所以他并没有太在乎裴璟的神色变化和情绪。 退一万步来说。 翻车了。 那咋了？ 大不了就死。 反正他又不是没死过。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裴璟双眼发昏，指尖发麻痉挛，他骤然松了手，无力地后退两步。 还是耳鸣。 胸闷得喘不上气。 他气得心都在抖，不能伸展自己蜷缩挛急的手指，猩红的眼却死死钉在许雾身上，仿佛有血海深仇般问道：“演够了吗，许雾。” “你他妈，怎么敢的？” ——怎么敢骗他、怎么敢不爱他？ ——又怎么敢除了他，还有别的人？ 原来。 在午夜12点失去所有魔法，美梦碎掉的是他。 裴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短暂的触碰，会让他和许雾的身份骤然颠倒。 当他嘲讽、俯视着许雾的卑微时讨好，许雾是否也在心里暗暗嘲笑他的愚蠢？ 认知、情绪被颠覆。 裴璟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不起眼、平常总是唯唯诺诺惹人嫌的Beta骗这么久。 更无法接受，不能接受真相的自己。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白月光、炮灰舔狗、死装攻…… 可他宁愿相信自己是耳鸣、是幻听，也不愿意相信许雾从来没有爱过他。 怎么能不爱他呢？ 那跟在他身后四年、像小尾巴一样黏人、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生命也要救他的人是谁呢？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许雾爱惨了他。 这样的认知也刻在了裴璟的骨髓里。 而此刻，聒噪残忍的心声却像是要把他脊椎的那一根长骨骤然抽掉。 让他直不起腰。 让他丢掉自尊，忍不住眼眶泛红，像从前最瞧不起的痴男怨女那样问：“你真的爱过我吗？” …… 果然知道了吗？ 许雾怔了下，脸上有一瞬茫然的空白。 裴璟都摊牌了，演是演不下去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老板发现接私活、然后被解雇了，许雾也熟练了许多，并且很快破罐子破摔。 微微泛红的眼角洇着雾气，却归于平静，温柔的、带着爱慕的波澜褪去，只剩下倦怠、疏离、厌烦。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许雾抿了抿唇，恹恹道，“就是沈晏安说的那样。” 还问什么爱不爱的，不是可笑吗。 这个世界上会有牛马爱上压榨他的老板吗？ “你……” 裴璟眼睁睁看着许雾的神情变换，像是褪去面具般，用真实的样貌撕碎他的一切侥幸幻想。 裴璟紧咬着牙，简直快要呕出血来：“你演都不演了？” 许雾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你都知道了我还怎么演？” 又加不了积分了。 搞笑。 就跟老板不发工资，还妄想让员工干活一样。 裴璟气得血压直线上涨，突然弓下腰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 咳得一声比一声急，嗓子都快裂了似的。 许雾蹙了蹙眉。 心想，总不能死这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主角攻知道真相都要死要活的。 搞得好像他很重要一样。 许雾眸光转冷，揉了揉泛着一圈红印的右手腕—— 他在两年前那扬车祸中骨裂的位置。 有些酸痛。 今天是他和裴璟订婚的两周年。 也是他在那扬车祸中大难不死的734天。 不管裴璟死不死，反正他肯定是不欠裴璟什么的。 至于裴璟欠他的，他也懒得去讨。 “别忘了出面和许家提解除婚约的事，”许雾没什么表情地拉开门，说，“我先走了。” 裴璟整个人都在抖，咳得撕心裂肺，喉管里都泛着血腥气。 听见许雾的声音，他本能地伸出手，却直不起腰，浑身失力般无法挽留。 拉开的门很快阖上。 这次。 是真的不会纠缠了。 第47章 “那你现在就去死。” 许雾踩在深灰色的云纹大理石上，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右侧走廊上悬挂着法国印象派艺术家的名作，左侧则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 玻璃窗外的夜色像深蓝色的大海，将此刻倒映着的、属于许雾的侧影也拥得浅淡而朦胧。 许雾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玻璃窗上单薄干净的侧影像一尾鱼在深海里游动。 在沈晏安和裴璟面前都翻车了，系统也失联了…… 许雾捏紧了手机，他当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然。 事实上，他只是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了—— 装不下去了，舔也舔不动了。 他只能像一尾随波逐流的鱼，茫然又无助，安慰自己说随便了、爱咋咋地、走一步看一步。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因为捏的紧，在掌心的震感犹为强烈。 许雾停下脚步，是一个陌生号码。 没有任何标签。 眼皮轻轻一跳，许雾慢半拍地接了电话。 是一道陌生失真的男声，语气冷冷的：“烟花好看吗？” 蓦地。 许雾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转头朝四周看去。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 又是那双病态的“眼睛”。 却是，第一次，冲破了短信框，不再满足于文字的骚扰，而是直接给他打电话。 这算什么？ 更加肆无忌惮了吗？ 许雾咬了咬牙，冷笑道：“好看。” 是人是鬼无所谓。 越来越疯。 越来越近，也无所谓。 因为。 刚巧，许雾也是越来越不想活。 “约会开心吗？” 陌生的男声继续问道。 许雾扯起嘴角，笑意盈盈：“开心。”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几秒。 而后响起一阵气流鼓动轻笑声，带着哑意，尾音微扬：“故意说反话，是想刺激我吗？” “这也能自作多情，你是有多缺爱。”许雾眉眼压着厌烦和怒气，冷冰冰地反唇相讥。 “这么不开心啊。” 电话里变态的男人轻叹一声，又厚着脸皮说：“我是挺缺爱的，你能不能给我一点。” 许雾气笑了：“你不如直接去街上要饭。” “那你路过的话，会给我施舍一点吗？” 傻逼。 许雾不客气地骂道：“我会给你一脚。” 脏话是可以带走一些负面情绪的。 只能说，这个变态刚巧撞他枪口上了。 许雾也还想多骂这人一会，所以也没挂电话。 但他还是低估变态了。 变态似乎被骂得很爽，电话里响起他的愉悦粘腻的笑声：“好可爱啊，宝宝。” “给我一脚吧，直接踩在我身上，好吗？” 许雾：“……” “宝宝的腿又长又细，脚也很漂亮。踩在我的脸上可以吗，我会握住你的脚腕，一直摸到你的大腿，一边摸一边亲，然后……” 许雾黑着脸挂了电话。 妈的。 神经。 这也能发Qing？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许雾觉得荒谬又恶寒。 他也是傻逼了。 居然和变态聊那么久。 手机持续震动起来，还是那串手机号。 许雾果断拉黑。 没走几步，又有一个新的号码打进来。 时机很巧，但手机页面上显示着这个号码被很多人标记为“快递外卖”，况且那死变态换手机号码应该没这么快吧…… 这么想着，许雾接了电话，但他很快后悔了。 还是那死变态的声音。 “好了，我不烦你了。” ——他竟然还知道自己很烦。 “宝宝，转头。” “看窗外。” 许雾蹙着眉，没说话，却是下意识地侧头看向玻璃窗。 夜色越来越深，流光般的霓虹灯在脚下铺展开。 而他的影子映在窗上，浅淡的飘渺的没有归属。 许雾觉得自己也是疯了，居然还真的去看。 正要挂电话，便听到那死变态忽然开口：“分手快乐。” 许雾一怔。 他看见玻璃窗上那道单薄的侧影镀上流动的彩光，骤然绽放的烟花璀璨了整个夜幕。 不等火花坠落，又有新的窜上去、炸开、燃烧，犹如深蓝海域中升起了明灭星辰。 无数绚烂的烟花映进他的瞳孔，一簇簇，层叠叠，将沉寂的夜色彻底点燃。 “你自由了。”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却磁性温柔，放缓了语调，像是来自遥远地带的真切祝福。 许雾却没听清。 即使听清了，他也不会接受一个变态的祝福。 但极尽璀璨绚烂的东西就是有某种魅力。 烟花让许雾屏蔽掉了外界的声音和情绪，留下的只有内心最真实的回响。 他站在玻璃窗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就这么放空了几十秒，本该短暂的烟花却一直在放。 像是经费在燃烧般。 许雾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哑地骂道：“神经病。”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骂完许雾立马把电话挂断。 分手快乐？ 这个变态是知道他要和裴璟解除婚约了吗？ 这消息也太快了吧。 刚刚在包厢里发生的事明明只有他和裴璟知道。 许雾抱紧手臂，甚至有点怀疑这双“眼睛”是不是像系统那样高维度的外来生物。 不然为什么能清楚地看见他身上发生的事？ 不对。 “眼睛”的视角还是不完善。 捏在掌心的手机震动起来。 许雾做了个深呼吸，随即点开： 【为你而死，倒也值得。】 神经。 许雾把手机键盘敲得很重：“那你现在就去死。” 【不行啊，宝宝。】 【我还没有见你一面，没有抱过你、亲过你，不舍得死。】 【对了，现在的烟花好看还是刚刚的好看？】 许雾：“……” 对付这种级别的变态他是没辙了。 不仅没把人骂到，自己还被噎得半死。 许雾只能气愤地拉黑号码。 好在，变态没再锲而不舍地骚扰他。 许雾坐电梯下楼，走出餐厅，发现很多人都站在餐厅外的广扬上仰望天空。 烟花居然还在放。 跟过年一样的。 不少年轻人拿着手机拍摄：“我的妈呀，这比迪士尼的烟花都放得久！”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哪位大佬在表白求婚吗？” “太有实力了，放这么久市中心一套房子都拿下来了吧！” “牛，感觉我们是npc。”一个男孩笑嘻嘻地感叹了一句。 同为npc的许雾忍不住投过去视线。 却见男孩旁边的女孩凑过去在男孩侧脸上亲了一口，甜甜道：“可是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我的主角哦。” 两个普通的小情侣对视着，脸上漫起幸福的笑容。 许雾默默收回视线。 真好啊。 他仿佛回到了刚穿来这个世界、重获新生的时刻。 许雾决定原谅这个世界几秒钟。 而这扬浪漫的制造者， 也被宽恕了几秒钟。 第48章 争取创飞所有主角攻 没想到是一夜安眠。 比闹钟还提前了二十分钟自然醒。 许雾慢吞吞地下床收拾自己，然后例行给主角攻发舔狗短信。 他现在每日必打卡的早安晚安问候短信只用发给季伏城。 但明显沈晏安和裴璟不想轻易放过他。 【3-死装攻：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你不能一走了之。】 【3-死装攻：解除婚约的事我会暂缓。】 【1-种马攻：什么意思？！】 【1-种马攻：这表格你什么时候拉的？他妈的，套的钱你也算进去了？】 【1-种马攻：好好好。】 【1-种马攻：许雾，你给我等着。】 许雾有些无语。 这两个人之前不爱搭理他，厌恶他的纠缠，千方百计地想甩掉他，现在却是不停来烦他。 许雾敲敲手指，回复裴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就是不想舔你了，很难理解吗？” 回复沈晏安：“后面交房租记的账，安全套的钱为什么不能算，我给你送的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个吧，而且去送套路上打车的钱我还没记呢。” “其实还有很多间接开销我没有记进去，你别急，我等着你算账把钱转给我。” “毕竟你总不会还不起这笔钱吧。” 反正都舔不动了，许雾直接撕开脸。 昨晚他又数了数自己的积分。 还能活九个月零九天。 许雾想好了。 如果在季伏城面前也翻车了，他就彻底不用演了。 他要用最后的积分存款活出自己。 争取创飞所有主角攻。 早上八点五十。 许雾提前到办公室打卡。 在工位上坐了一会，他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若有似无地打量他。 许雾想起昨晚在公司楼下接他的裴璟，烦躁地蹙了下眉。 非要搞这么一出。 真的很装。 坐在许雾工位旁边同为实习生的男Omega忽然探过身，笑着问道：“雾雾，昨天来接你的人是谁啊？” Omega的脸有些圆，笑起来很可爱，十分有亲和力。 大抵觉得自己的脸很有优势，所以才这么厚脸皮吧。 这个Omega叫程锦心，和许雾一样，都是大四实习生，但程锦心老是把自己的工作甩给许雾干。 也不是直接吩咐命令许雾，而是用一些撒娇可怜的话让许雾帮助他。 一次两次许雾能理解，超过三次许雾就翻脸了，直接不搭理程锦心。 但不知道程锦心跟领导怎么说的，反正领导单独找过许雾一次，让他好好处理同事关系。 许雾左耳听右耳出，照例对程锦心的“寻求帮助”熟视无睹。 久而久之，程锦心也不找他了，而是把目标换成了办公室里一个老实的Alpha。 听见程锦心的问话，许雾却没正眼看他，语气不耐道：“司机。” 程锦心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后讪笑道：“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可能。 那Alpha长得那么帅、开的豪车、穿的高定西装，举手投足一看就是贵公子，接许雾的时候还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司机。 “是你的男朋友吧？”程锦心大胆试探，语气艳羡，漂亮圆润的指甲却深陷掌心，才勉强把胃里的那股酸气压下去。 办公室安静了不少，可想而知这会有多少八卦的人竖着耳朵等着听许雾的回答。 许雾面无表情地否定：“不是，他就是一个司机。” 程锦心视线快速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番许雾。 在这个Beta身上，他找不到任何一点透着金钱或者权势的气息。 明明普通得不起眼，怎么会雇得起司机，好吧，最多是那张脸好看了点，呃，皮肤好像也不错。 但又有什么用呢，许雾只是个Beta。 好看的Beta在婚恋市扬上根本捞不到好处，普通条件的会担心拿捏不住他，条件好的又会嫌弃他只是Beta。 胃里的酸气翻腾着，加之被许雾一而再而三的敷衍愚弄，程锦心有些生气，语气不由加重：“哎呀，你骗我干什么？” “我又不会抢你男朋友，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吗？这年头好多Alpha对Beta骗身骗心的，Beta又没什么保护法，我是担心你被骗呀！” “你这么戒备干嘛啊？还是说你本来就没什么信心和你的男朋友继续走下去啊？” 许雾淡淡看向程锦心。 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注视着谁时依旧深情，但程锦心却因为心虚，被盯得十分不自在。 其实许雾并没有很生气。 这些年当舔狗不好听的话他已经听了太多，程锦心拐弯抹角的话就跟挠痒痒一样。 “男朋友么。” “他也配？” 许雾语气轻蔑，是实打实的厌烦。 他早就烦透了必须舔裴璟，必须当别人口中的“第三者”，必须和裴璟保持订婚状态。 程锦心惊得张大嘴巴，一时哑言：“你……” 办公室听八卦的人也是满脸震惊。 倒反天罡啊。 明明是这个Beta不配当高富帅Alpha的男朋友吧！ 许雾却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淡定地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滑动着鼠标点开办公软件，找到程锦心的聊天框，输入一串数字。 “这是司机的电话号码，你需要乘车服务的可以找他。”他对程锦心说。 程锦心：“？” 不是。 真的是司机啊？ 他本来是觉得不可能的，但许雾的样子太真了，让他不禁怀疑，难道豪车是租的，贵公子人设是装出来的？ 难道许雾真的是点了某种特殊的乘车服务？ 还搞起了cosplay？ 他本来还想问许雾价格贵不贵，但这会领导来了，程锦心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工位，看着聊天框上那串手机号码发了一上午的呆。 万一呢？ 虽然真是那种司机的话，肯定没什么钱，但那张脸是真的长得帅啊。 程锦心觉得自己睡一下也不亏。 他纠结了半天，趁着午休的时候没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手机号。 “喂？” Alpha磁性微哑的声音一下子击中了程锦心的心。 他难免羞涩，紧张得有些结巴：“你好，请问、你是专车司机吗？我想、包你……” 电话猛地被挂断。 程锦心话还没说完，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再打过去时已经被拉黑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许雾耍了，恼羞成怒地给许雾发了一堆消息。 许雾却是已读乱回：“你是不是钱没给够。” 程锦心气炸了，却又拿许雾没法。 与此同时。 裴家气氛也十分凝重。 “谁给你打的电话？”裴母皱着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裴璟。 裴璟揉了揉眉心，烦躁闭眼道：“不知道。” 裴母却不信，她可是听见了那掐着声音的语调，便语重心长地劝道：“岁云明天就回国了，你和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尽早断掉吧。” “现在许雾也愿意和你解除婚约了，你和岁云的事要尽早落定呀。” 裴璟猛地睁开眼。 声音冷沉：“谁说许雾要跟我解除婚约？” 第49章 感谢前未婚夫哥送来的大项目~ 她这个儿子，向来优秀斯文，稳重内敛，根本用不着父母操心。 这几年来，唯一让她烦心的也就是裴璟的婚事了. 许家的家底在裴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能带给裴璟事业上的助力少之又少，更别说许雾还是个Beta。 要是真结婚了，她优秀的Alpha儿子易感期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退一万步说，裴璟根本不喜欢许雾。 大概是因为太厌恶了，所以低气压才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 裴母坐下来，回答道：“大家都这么说的呀，你堂叔父都知道了，许家那边也同意了。” 她觑着自己儿子的神色，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吗？” 她以为是裴璟先找许雾谈的。 不然那个缠人的Beta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他当然不知道。” 裴璟的父亲满脸怒容地走进客厅，将手里的合同资料摔在桌上，说： “把泸城临海新区星海湾欢乐园项目10%的股份无偿转让给许雾，这种事情只有傻子会答应。” 裴璟神色一凝，伸手拿过合同。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像是被针尖刺中。 他根本没有答应解除婚约的事。 何来这10%的股份补偿呢？ 裴母也看到了转让股权的条例，顿时瞪大眼睛，着急道：“这怎么行？把阿璟的股份全部转给许雾？他也配？！” “这可是年净利润十几亿的项目啊！” 裴父眉心拧出一道深沟，有些阴沉地看向沙发上的母子，说：“这是裴氏集团法务部拟的合同，家主也签字同意了，你们有拒绝的权利吗？” “家主他、疯了吗？！” 裴母霍然站起身，镶着钻石的耳坠随着剧烈动作晃出冷光，她恨声道：“是不是许家又拿着什么救命之恩去闹了？真是不要脸啊！” “当初他们就靠着这个逼小璟订婚，现在又想解除婚约拿钱？怎么天下的好事全让他们占了去！欺人太甚！” “之前你不是吵得最凶，要让两人解除婚约吗？”裴父气哼一声，嘲讽道。 “我那还不是为了小璟，为了我们家好啊！”裴母不由得拔高音量，彻底失态，“我怎么知道还要被倒打一耙！” 尖锐的声音刺进裴璟的耳朵，他蹙紧眉，冷声道：“别说了。” 但此刻裴母的火气已经冲上胸口了，哪里还顾得着裴璟，她瞪着裴父一字一句地说： “他许家比不上池家，退婚的事根本闹不到家主哪里去。” “家主这样安排，谁知道是不是在借此打压我们家，宣泄对你的不满！” ——上周裴父在澳城输光了手里的现钱，不得已拿集团的股权抵押。 虽然他的堂哥裴朔，也就是裴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很快把股权收了回来，但还是大发雷霆，直接撤了裴父的职。 想来这次所谓的对许家的赔偿也是对他们家的敲打。 “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们儿子害惨了！”裴母吼道。 裴父脸色难看：“你在胡说什么，分明是你……” “我说。” 玻璃杯脆裂的摔响骤然打断两人的争吵。 “别吵了。” 裴父裴母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转头看向裴璟。 只见年轻矜贵的Alpha拿过钢笔，笔尖划过白纸，擦出轻微的沙沙声。 “不过是一个项目。” 裴璟微微扬起嘴角，镜片后的黑眸却冷沉阴郁：“让给他们，彻底解决一个麻烦也好。” 裴父背过身，吁了一口气。 裴母重新坐下来，冷静了些，附和道：“是啊，这下彻底摆脱那一家吸血虫也好。省得他们老来烦你。” 说着她想拍拍裴璟的肩以示安慰，没想到却被孝顺的儿子缓缓避开。 裴璟捏着合同站起身，神色没有太变化，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这份合同我会亲自交给堂叔父。” 说完，便往门外走。 敞开的大门将他的身影拉的格外细长，显得很单薄。 裴母怔怔地看了会，忽然出声问道：“小璟，真的想和那个Beta取消订婚吗？” 裴父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赔进去一个大项目，根本不划算。” 说完他便走上楼去。 徒留裴母发怔般坐在沙发上。 她缓缓低头，看向地上摔碎的玻璃杯。 宛如在看自己破碎的婚姻和家庭。 她当然知道不划算。 也同样发自心底地觉得，许家的那个Beta不配进他们家的门。 但是。 为什么。 她感觉到了裴璟的不舍和不甘呢。 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尽管面上再平静，躁动的信息素却溢出清苦的味道。 裴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 和裴璟闹掰后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 连续早起一周的许雾本以为可以享受一下美好双休，却在大早上被许家打过来的电话吵醒。 其实他也猜到了。 失去了“裴璟”这高枝，许家肯定是要找他要个说法的。 毕竟许父许母曾经可是耳提面命地让他抓紧裴璟。 但没想到。 当许雾坐在许家别墅客厅被团团围住时，得到的并不是指责。 相反，竟然是带着讨好意味的寒暄。 “雾雾，你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来自原主母亲生疏的关心。 “哎呀，雾雾，你都瘦了，是不是在学校没吃饱？” ——来自原主奶奶陌生的问候。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雾还是乖巧地回答道：“还好，吃饱了的。” 最后许家现在的话事人，也就是原主的亲哥，许延咳了一声，问道：“听说你主动要和裴璟解除婚约？” 看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虽然搞不懂许家人的态度，但许雾还是觉得先捞一波积分。 他缓缓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原地开演：“是的，我……我不想再耽误璟哥了。” 他垂下的睫毛难掩哀伤，却又故作坚强道：“和璟哥在一起的这两年我已经知足了，现在我只希望他幸福。”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50积分。】 哇！ 还是自家人豪气。 是真心实意地在把他当舔狗！ 第50章 突然成为亿万富翁了怎么办 许父许母还有许延趁着许雾低着头黯然神伤的机会交换了几下眼神。 “哎，”许母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许雾的肩，“你就是用情太深了。” “等你走出来后回头看就会发现，你失去了一棵树，却获得了整片森林。” 许雾：“……” 奇怪。 许家人不但没有指责他，反而是在安慰他？ 这是什么？ 突然的母爱泛滥吗？还是对他这个舔狗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许父也微微点头，肯定道：“你这次做的很好。” “不管怎么说，裴璟都欠你一条命，所以股权你就拿好，不要有心理负担，更别想还给裴璟。” “这不仅是给你的赔偿，也是给我们家的一个交代。” 许雾：“？？” 大概是他脸上的困惑太明显，许延解释道：“裴家觉得亏欠你，自愿把星海湾欢乐园项目10%的股权转让给你。” 星海湾欢乐园？ 许雾从叶致口中听过这个游乐园的名字，它是泸城知名的度假区，有很多联名IP主题和游玩项目，据说体验感很好，但门票也很贵。 一张成人票要一千多。 原来这个欢乐园也是裴家的产业。 等等…… 现在也算是他的？ 被巨大的馅饼砸中，许雾都快忘了演舔狗失恋的悲伤，嘴角压都压不住：“转给我了？也就是说我有这个欢乐园的股权？” “那我进去玩是不是不用给门票了？” 他还要带上叶致和其他朋友一起玩，大三期末考结束后他们整个寝室本来计划着一起去星海湾玩的，但那天他临时被裴璟叫过去送什么东西，便取消了计划。 许母不由失笑：“傻孩子，别说门票了，你就是包扬也可以啊。” 许延推了推眼镜，向来稳重的他此刻语气也有些激动：“星海湾项目年净利润十几亿，每年光是分红你都能拿到一亿以上。” 许雾：“？！” 救！ 突然成为亿万富翁了怎么办！ 但我的寿命不长了啊喂！ 许雾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系统说舔狗积分可以兑换成钱，那按理说，钱也能兑换成积分吧！ 一百积分能兑换成一万块钱，一亿是一万万，那就能兑换成一百万积分！ 一个月考核五百，一百万积分能活两千个月！ 也就是说一年的分红就足够他活一百年了！ 求求了！ 许雾在心里跪地呐喊，朝各个方向都磕了头，但狗系统还是没反应。 导致许雾外表看着呆呆的。 许家人都有些担心他。 果不其然。 下一秒他们便看见许雾抿了抿唇，眉眼耷拉着，恍若王宝钏上身般忧愁道：“那这些钱给我了，璟哥是不是就没有了？” “没有股权了，璟哥一定会很伤心吧？” 许雾轻声喃喃道：“我怎么能让璟哥伤心呢。” “我还是把这些股权还……” 许家人心里一个咯噔。 许母急忙打断道：“你胡说什么！你和裴璟都没关系了，你还管他伤不伤心干什么？！” 许延蹙眉说：“这点股份对裴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 和许家人的劝说一起响起的是积分到账的声音，许雾咬紧了唇瓣，才勉强维持着一副不管不顾要去挖野菜、恋爱脑到极致的模样。 钱啊股权啊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多捞点积分。 于是在许雾的一通表演中，许家人都以为他爱裴璟爱到失去理智了，也完全不顾及家庭和自己的利益，便着急地把他送到裴家主宅去签合同。 生怕许雾偷偷把股权又还给裴璟。 他们早就想好了，许雾不会管理，对商业、股债什么的都一窍不通，合同上那10%的股权虽然说是转给许雾，但许雾怎么说也是许家人，许家完全可以代管理股权。 甚至说是让许雾转给他的Alpha哥哥许延。 而他们家也不会亏待许雾，每个月还是会给他花不完的零花钱。 车上。 许雾坐在车后座，被许母拉着手，好声好气地劝导。 “妈妈知道你喜欢裴璟，但股权是他自愿给你的，也是他欠你的，现在他转给你，相当于在还债。” 许雾低垂着眸，为裴璟辩解道：“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想要他还什么，我只希望他幸福、快乐。” 许母精致华美的面容险些绷不住。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傻缺儿子。 体质不仅是普通的Beta，脑子还缺根筋似的，执着于莫须有的情情爱爱。 连自己都不会爱，还一门心思扑在根本不用他操心的Alpha身上。 许母蹙着眉：“你如果真的希望他幸福，就不应该继续打扰他。他想和你两清，想和他的白月光和和美美，你现在再去纠缠他，只会让裴璟更厌烦你。” “我没有想纠缠……” “你去找他还股权就是纠缠，你再联系他就是纠缠，甚至你多看他一眼对他来说都是打扰。” 许母语气不由加重：“你的姿态再低的话就真的抬不起头了，不仅是你，我们整个许家都抬不起头。” 许雾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表面上他还是一副卑怯优柔的模样，心里却拿着小算盘在算积分。 许母估计是真的被他气到了。 给他加了80舔狗积分。 他满足地闭上了嘴巴，心里也有些小愧疚。 许母说的没错，这些年里，因为要当舔狗他干了不少丢脸的事，败坏了原主和许家的名声。 许雾搓了搓手指，心里小声说，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许家的小别墅离夏园并不是很远。 三十多分钟的路程，许雾就听了三十多分钟的劝诫。 他大概也明白了许家人的心思。 许雾对那笔股权并没有很强的占有欲，但他肯定也不会全部转交给许家。 便装傻没应声。 不管怎么说，要等许雾先在合同上签字，所以许家人现在也没有太逼迫许雾。 停车的时候，坐在副驾的许延忽然开口问道：“你和裴行之有交往吗？听说他也在S大。” 一路平稳的心绪在车停的时候忽地翻涌。 许雾眼睫轻颤，余光已经瞥到夏园那繁盛盎然的绿意。 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裴行之一起。 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许雾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不是很熟。” 第51章 大义灭亲 许延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裴行之那样的人物，许雾确实搭不上边。 之所以这么问，到底是觉得裴家给的这份“赔偿”有些蹊跷。 商人无不重利。 他可不相信，裴璟真的是自愿转让股权的。 话题到这本来是该停了，但许母忽然又拉住许雾的胳膊，叮嘱道： “雾雾，虽然你和裴璟没缘分，但在学校里，你还是行之的学长，要多多照拂他。” “不要让两家的关系变得太难看。” 许母循循善诱：“而且，你对裴行之好，也就是在对裴璟好，明白吗？” 简而言之就是，多舔舔真正的太子爷。 许雾可太懂许母的意思了。 甚至为了让他听话，还把裴璟搬出来，太照顾他恋爱脑的人设了。 不过许母肯定不知道。 裴璟和裴行之这对堂兄弟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 之前裴璟还明确警告过许雾离裴行之远一点。 但。 谁管他呢？ 许雾垂着脑袋乖乖地点头：“好哦，我会的。” 下车后管家把他们一行人领进夏园，沿着青石板小径走到主厅外，管家右手虚引向门内，对许延、许母说道：“烦请两位贵客在此稍歇。” 他的姿态优雅得体，许延和许母立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许母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许雾，但也只能按照裴家的意思去主厅待着。 许雾则是被管家继续领着往前走，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光景明媚了不少。 与主厅的庄重不同，这里更像是一处精巧的江南园林。 “夫人在茶厅等您。”管家在回廊前停下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人？ 许雾想起月初在家宴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静仪，问道：“是沈夫人吗？” “是的。”管家应道。 “只有沈夫人？” “是的。” 许雾顿时放松下来，来的路上他还担心会和裴璟对峙，没想到裴璟压根不在。 裴璟的父母也不在，说明今天来签字并没有他想象中画面的严肃和剑拔弩张。 一阵清凉的风吹拂过耳畔，携着从茶厅飘来的淡淡清香。 许雾跨过一节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十二折的苏绣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茶桌。 沈静仪身着一袭墨绿色暗纹旗袍，正用紫砂壶斟茶，听到动静抬眼看来，眼角笑纹顿时舒展。 “小雾你来了，快坐。”她的声音温柔，气质如兰，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许雾感觉都闻到香气了。 他慢吞吞地坐下。 心想，裴行之大概是随了沈夫人，都一样好看、还性格温柔，平易近人。 “别紧张。”沈夫人推过来一盏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衬得她肌肤皓白如雪。 许雾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双手捧茶，小心地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什么茶，但温度适宜，清甜回甘。 “谢谢，很好喝。”许雾说。 沈夫人嘴角噙着温婉笑意，看了许雾良久，许雾莫名有些脸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总感觉，沈夫人的视线里似乎蕴着其他意味。 雅致的茶厅里，茶香和耐人寻味的目光萦绕在许雾身边。 两人无言对坐了大概有一分钟。 “那个，”许雾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根，说，“我不是来签合同的吗？” “哦对。” 沈夫人想起什么，伸手从茶桌边的书架上随意抽出一叠文件，递给许雾，笑道，“不好意思，我觉得你比较合我的眼缘，所以多看了一会。” 许雾嘴角抿出小小的笑涡，又轻轻压平。 他好像是长得比较讨喜，之前孤儿院的奶奶、学校里的老师都挺喜欢他，也对他照顾有加。 但穿进这个小说世界后，他的外貌长相虽然和之前一样，但许雾明显能感知到喜欢他的人很少。 可能是因为他普通不起眼的beta身份，也可能是因为他令人厌恶的舔狗操作。 所以他很少听到来自长辈表达喜爱的话了，虽然沈夫人可能也只是客套，但许雾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转让合同的内容你应该清楚了吧。” 沈夫人说：“好好看看，确认一下。” 许雾接过合同：“好。” 尽管来之前已经听许家说过，但此刻看见白纸上那显眼的黑体标题，许雾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翻开合同页，他看的比高考时读题审题还要认真专注。 看到最后，他揉揉眼睛，还是觉得不真实。 真的就这么转让给他了？ 还是无偿，完全没有前提条件？ 唯一的附加条件还是对他有利的——属于许雾本人的股权，再次转让需要裴氏集团的许可。 也就是说，就连他直系亲属的许家人都很难接手这份股权。 “不着急，可以多看几遍，也可以联系律师来帮你审查一下。”沈夫人声线温和，字字熨帖。 许雾连忙说：“不用不用。” 他好歹读了十几年的书，不至于看不懂合同。 虽说确实慎重一点后，但许雾实在找不到任何文字坑，心里又本能地偏向沈夫人这一边，便爽利地在受让方一栏里签了字。 左边还有一栏，是转让方的签字。 里面框着“裴璟”二字。 许雾看了一眼，心想裴璟是怎么同意的？ 那天晚上，裴璟和沈晏安通了消息后，知道他是在演戏，明明都要气疯了。 怎么可能还愿意给他送钱？ 沈夫人似乎也留意到他的视线停在了另一个签字上，眼角的笑意淡了些，说道：“这是裴家对你的补偿，同时也是对裴璟的处罚。” “处罚？”许雾讶异道。 “是的，他言而无信，忘恩负义，和你订婚却有负于你，让你受了委屈。” 许雾眸光晶亮。 他没想到沈夫人这么深明大义！ 还能大义灭亲！ 看来这份股权转让是裴家的决定，而不是裴璟的了。 如果换其他人说裴璟的不好，许雾大概又要演起来了。 但此刻，望着沈夫人温柔善良的眼睛，许雾莫名有些心虚和不自然。 就跟面对裴行之一样。 他很难装舔狗。 许雾把原因归结于不愿意对真诚的人撒谎。 至于为什么之前可以。 现在反而越来越有底线。 大概是因为自己越来越不怕死吧。 他抿了抿唇，阖上笔盖，说：“其实还好。” “不是很委屈。” 这倒是真话。 第52章 “你不是说爱我吗，许雾。” “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以后的路还很长。” “说起来，今天才算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按照礼数，长辈见晚辈是该备些见面礼的。” 沈夫人话题一转，起身走到茶室的东面墙，那里立着一整墙的多宝格，格架错落有致，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罕见珍玩。 她轻轻按了某处，一块格子无声滑开。 这架子还有机关，真高级。 许雾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惊奇地打量着。 沈夫人从格中取出一个黑漆描金小盒，转身走到茶桌边，将盒子递给许雾，“老物件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胜在样式精巧。” 这盒子看起来都像个古董。 许雾可不敢收，连忙站起来推辞：“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 沈夫人的指尖一挑，盒盖轻启，里面衬着深蓝色的绸缎，一枚翡翠手镯静静躺在中央，玉色如春水凝碧。 细看之下，内里还有一缕金丝，嵌着细如发丝的缠枝莲纹。 许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玉色、这质感、这刻工，绝对是古董了啊！ 他眼眸震颤，沈夫人却是拉住他的手腕，亲自将镯子套进去。 冰凉的触感让许雾缓过神，手腕都有些颤抖，嘴唇蠕动着说：“这不行……” “挺好的，我就说这个手镯衬你。”沈夫人笑着说。 见许雾还想推辞，她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锋：“我是真的觉得你合眼缘，听行之说，在学校你也经常帮助他。” “裴璟对不住你，但你对行之没有芥蒂，我本来担心行之回国后还是形单影只，现在有了你，我觉得他开朗了许多。” “你再不收，倒显得是阿姨的不对了。” 等许雾轻飘飘地走出茶室，还能闻见空气中的淡淡茶香。 手里拿着的文件袋和手腕处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方才的经历并不是幻觉。 许雾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此刻他对夏园完全改观了。 第一次到夏园是被许家和系统逼着和裴璟订婚，只觉这里封建又压抑。 现在不仅和裴璟彻底解除了婚约，还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翁。 许雾顿感空气都清新了。 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沈夫人更是美得像神女。 不过许雾心里也清楚，自己多半是沾了裴行之的光。 真太子就是不一样。 仅仅是一个朋友拿到的见面礼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会，手机忽的亮起屏幕，显示联系人“裴璟”来电。 裴璟几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除非是很重要的事。 或许是和这份合同有关。 但现在关于裴璟的无论是多重要的事好像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于是许雾手指一滑，直接拒接。 没错。 赚不到积分，他就忘如本。 裴璟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和许家人在主宅碰面后，许延紧紧盯着许雾手里拿着的文件袋，许母则是亲昵地去挽许雾的胳膊，眼尖地看到那翡翠镯子，顿时瞳孔放大。 “这是……” “哦，”许雾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沈夫人送给我的小礼物。” “这、这小礼物？”许母保养精致的脸上有些失态。 许雾不识货很正常，但她一眼就看出那镯子的不一般。 本来占了股权就是他们捡了大便宜，裴家为什么还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许雾？ “我们先回去吧。”许延走上前，开口。 管家一路送他们到门口。 许雾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裴璟的电话，许雾有些烦了，瞥了眼心不在焉的许延和许母，指尖犹豫了几秒，到底是滑到了接通。 “喂，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放轻声音，显得小心翼翼。 许延和许母的耳朵像是听到警报般立了起来。 许母着急地走到许雾身前，看见自己的傻孩子抱着电话，神情落寞却又夹着几丝期盼： “璟哥，不是说我们以后不能联系了吗？” “你给我打电话，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没事，璟哥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啊啊啊啊。 许母怄气地忍不住去抢许雾的电话。 她正要伸手，却听到了一道尖锐的车鸣声。 许雾也听到了。 还是双重夹击，刺得他耳膜痛。 一辆眼熟的豪车踩着急刹停在了他们跟前。 许雾听到电话里裴璟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没演——” 不等裴璟说完，许雾就直接挂了电话。 许母呆怔地看着开过来的车，也没注意到许雾的动作。 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裴璟气得重重砸了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鹅在嘶叫。 许雾忍不住后退几步，捂住耳朵。 车窗降下来，露出裴璟凌厉分明的侧脸。 他的咬肌微微抽动，镜片后的黑眸锐利得几乎割人，死死地盯着许雾。 “上车。” 许雾：“……” 神经。 你又不是滴滴师傅，凭什么上你的车。 不等他回应，许延上前一步，挡在了许雾面前，“不劳裴少费心了，我们会送雾雾回家的。” 许母也赶忙拉住许雾，生怕裴璟招招手，许雾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之前装舔狗、爱得要死要活的许雾这会倒是老实了，乖乖躲在兄长身后，美美隐身。 裴璟脸色极差：“我有话要和许雾说，让他上车。” “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许延道，“我们都是雾雾的家人，不想在看到他受伤害了。” “裴少，既然你和雾雾已经解除了婚约，以后还是少交往联系的好。” “呵。” 裴璟的唇角忽地扯开一抹冷笑。 他推开车门走出来，走到许家人面前。 Alpha大概要到易感期了，信息素很不稳定，此时身上冷萃茶的信息素失控地溢出几缕，裹着浓到发苦的涩。 同为Alpha的许延被这股信息素压制地有些难受，他的后颈腺体突突直跳，死死地咬住唇：“你……” 裴璟却像是无视了许延般，目光直直落在许雾身上。 Alpha的外表看起来依旧温润矜贵，他嘴角上扬，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帮我做吗？” “你不是说爱我吗，许雾。” 他淡薄的嘴角微微上翘，嗓音温和却带着压抑的怒意，宛如温柔刀般一步一步引诱道： “那就过来。” 第53章 裴璟的双膝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许雾在心里暗骂，搞不懂裴璟在发什么疯。 但这人现在看起来着实危险。 原本护住他的许母和许延此刻也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压制住，颇为力不从心。 看来还得靠自己。 许雾捏紧手指，嘴角一撇，开始演戏：“璟哥哥，你想和我说什么啊？”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今天不是应该在机扬吗？” 还在演。 裴璟镜片后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眼角压着一丝猩红，漆黑的瞳孔紧缩着凝着许雾，像毒蛇锁定猎物时的竖瞳。 前晚被拆穿后直接演都不演的人，现在却在其他人面前又表演起对他的一片痴心。 到底是谁给许雾的胆子？ 竟敢欺骗他、背叛他，直到现在，还在愚弄他、利用他？！ “许雾，”裴璟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咬着牙齿，“你真有意思。” “你不是最爱我吗？我现在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怎么还请不动你了？” “你在装什么。” 他忍不住想拆穿许雾的谎言，却又藏着几分把谎言当真反复求证的荒唐真心。 “如果你真的爱我，不是应该好好听话，巴不得上我的车，一步都不想离开我吗？” 裴璟攻势很猛，但许雾已经是老演员了，根本不怕他。 只见他眨巴眨巴眼睛，桃花眼里迅速酝酿起泪雾，眼眶微红道：“是啊，可你前晚和我说，让我不要再缠着你。” “我好不容易，”许雾深深吸了一口气，艰涩道，“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再打扰你。” “我怕只要再靠近你，我就不舍得……” 这时许延勉强站直身，打断道：“请裴少不要再折磨我的弟弟了。” “他已经为你伤了不少心，两年前为了你，半条命都豁出去了。” “既然裴少已有心爱之人，便不要再互相打扰，好聚好散吧。” 说完。 许延扶着许母，想要带母亲和弟弟上车。 他自认为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没想到三人在经过裴璟时，Alpha猛地出手抓住了许雾的胳膊。 【啊啊啊啊神经病啊！】 【求放过，我只是一个卑微舔狗啊！】 【好好好，我就知道，那份股权不该拿！不过这死装攻也忒小气了，至于吗？！】 【又不是我非要拿的，沈夫人都说了那是对我的补偿啊！】 许雾在心里呐喊。 听着聒噪的心声，裴璟气得胸闷，攥紧许雾的胳膊，将人扯向自己一边，另一只手拉开副驾驶座，竟是要直接拽着人上车。 【我靠我靠！】 许雾心里一顿输出，奋力反抗。 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人设、积分了，手撑着车门，坚决不进去。 裴璟下意识地放出信息素，想要不听话的人臣服。 但许雾是个Beta。 对压制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根本没有反应，他死命地扑腾挣扎着，还踹了裴璟一脚。 “你！”裴璟恨得咬牙切齿，理智都快被怒火烧没了，一把掐住许雾的脸，厉声道，“进去！” “趁我现在还好好说话。” “别逼我动手！” 【傻逼吧，我又没惹你。】 【又一个家暴男。】 【不就是拿了你点钱吗，扣扣嗖嗖的！】 裴璟反应这么大，许雾更不敢上车了，生怕再来一扬车祸。 可Alpha的体质生来便比Beta强了不知多少倍，力大如牛，裴璟按住许雾的后脖颈，手指几乎要掐进许雾的皮肉里。 就在他想用蛮力把Beta强塞进车里时，一缕焚香倏然窜出，攥住他的口鼻，呼吸都困难。 无形的压迫降临，片刻间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网，让人不能动弹。 裴璟应激般，后颈汗毛根根竖立，他还来不及回头看是什么情况，手腕便被人扣住，用力一掰。 “咔。” 骨节错位的脆响震耳欲聋。 疼痛顺着神经刺进大脑，裴璟闷哼一声，手腕以一种扭曲的形状往下垂，膝盖也软得站不直。 同时，身侧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着他的肩膀重重往下砸—— “砰！” 裴璟的双膝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因为姿势和惯性，他鼻梁上的眼镜也往下滑，掉在了许雾的脚边。 许雾：“？！” 为何突然行这么大的礼？ 毫无察觉的许雾下意识地回头，便见裴行之站在他身后。 年轻的Alpha浑身上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戾气，眉骨压低，五官线条冷峭、锋利。 一米九几的身高，面无表情地垂眸睨着跪在地上的裴璟。 明明是在扬人中年纪最小的，气扬却震得所有人心弦一紧。 这样的裴行之。 对许雾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可当裴行之掀起眼皮，和他的目光对上时，Alpha黑眸里的阴戾又消逝不见，恍如方才那一眼只是幻觉。 午后星点的阳光落在他的眼角，染出几分柔和来，却依旧漆黑、深邃。 “有没有受伤？” 裴行之开口问道。 除了手腕、后颈被捏得泛酸，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 许雾摇了摇头，又慢慢垂下眼。 好像他脚边这位受得伤比较严重—— 裴璟的手腕还保持着被掰折的姿势，他勉强立了一条腿起来，另外一条却好像还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制住，于是他只能单膝跪在地上，背都挺不直。 从许雾的角度可以看见裴璟额角的青筋突起，冷汗直流，浑身肌肉绷得发颤。 他应该是想努力站起来的，但这对他来说却很难。 尽管他气喘如牛、用尽全力，却还是无法站起来。 只能不甘地、愤恨地仰望着许雾和裴行之。 许雾从来没见过裴璟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闻不到周遭那强势霸道、压迫感十足的信息素，只当裴璟是又犯病了。 真奇怪。 这三号主角攻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啊。 “许雾。” 裴行之走上前一步，伸手捏住许雾衬衫后领，极其自然地用食指抚平褶皱，又很快松开手。 像是一阵清凉的风刮过，短短几十秒，许雾的耳根后知后觉地有些红。 “疼吗？”裴行之嗓音又低又沉，他垂着眸，长睫遮住一片阴翳，视线落在许雾的手腕处。 象牙白的肌肤上灼了一圈惹眼的红印，微微泛肿。 还有后颈处。 也被捏红了。 他碰都不敢碰的珍宝。 裴璟怎么敢的？ 之前或许他没资格管。 可现在裴璟，更没资格碰。 第54章 “我现在已经夺回来了。” ——签下那份合同，许雾就和裴璟彻底没关系了。 许雾现在是单身。 他已经走进了许雾的生活。 很快。 他就能赶走所有人，现在只差一个季伏城了，不是吗？ 很快。 许雾就会爱上他、眼里只有他。 只属于他。 沉静干燥的檀香木瞬间被烧成灰，空气里的信息素燎起大片大片看不见的火痕，灼烧着跪在地上的Alpha。 裴璟忽地扑地，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刺痛无比，宛如拷在架子上被火燎般。 后颈的腺体更是胀痛得像是要破裂开。 可没人注意到他的惨状，许雾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腕，顺势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 见裴行之神色关切，漆黑浓长的睫毛像是蝶翅般轻颤着，看着比他还脆弱难受，便说：“不疼，我真的没事。” “还是要去医院看看。”裴行之坚持道。 裴璟疼得眼前发黑，却见裴行之和许雾在自己跟上暧昧的拉扯，登时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烈火烙烤着。 直到此刻。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许雾这个贱人、婊子。 恐怕早就和裴行之勾搭上了。 “你们……” 裴璟双眸猩红，瞪着头上的两人，一口血已经卡在喉口，“奸夫……” 还有两个字没来得及骂完。 裴行之忽地抬腿快准狠地踹了裴璟一脚。 裴璟头一偏，脑袋猛地磕在了车门上。 发出闷响。 整个人像是泥水般瘫软下去，再也没睁开眼。 竟是直接被踹晕厥了。 许雾瞪大眼睛。 裴行之收回腿：“抱歉，没看见这里还有人。” 许雾：“？”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许家人：“？？？” “走吧，我们去医院。” 裴行之气定神闲地说，浑然不像刚刚一脚踹晕自己堂哥的人。 “啊？” 许雾还很懵，谁能想到剧情会这么发展啊。 不是，主角攻怎么就躺下了？ 裴行之却很自然地揽过他的肩，檀香木的信息素勾缠过Beta的发丝，赶走黏在Beta身上的冷萃茶信息素，迅速扩散，姿态强硬地占据Beta身边的位置。 许雾嗫嚅着唇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他觉得没必要去医院，余光瞥到许延，忽然张口喊了一声。 “哥……” 他叫得有些生疏，却少见地带着对亲情的期盼和渴望：“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说完，使劲地朝许延眨眼睛，生怕他不懂自己的暗示。 许延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又小心翼翼地去看裴行之的神色。 方才裴行之的信息素好像只针对了裴璟，但是什么怪物Alpha才能这样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啊！ 许雾不是说和裴行之不熟吗？！ 这TM叫不熟？！ 就在他头脑风暴时，裴行之微挑眉看过来，礼貌得体道：“许延哥，你如果待会有事，我就先送雾雾去医院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学校。” 许延被这一声“哥”喊得有些腿软，都想给裴行之跪下了。 他哪里担待得了这声“哥”，也哪能还不懂裴行之的意思。 当即做了决断，笑道：“哈哈，我公司是还有点事。那雾雾你和行之去吧哈哈哈。” 许雾：“……” 不是。 哥们你刚刚帮我拦裴璟的气势呢，虽然说刚刚也没拦住，但好歹有挣扎过啊。 现在怎么就把他拱手送人了？！ 但许雾自己也不像方才那般抗拒上车了。 裴行之大抵是真的以为他伤得很重，还贴心地帮他开了门。 许雾只能坐进去了。 毕竟裴行之是一片好心，刚刚还帮他解了困境。 只是…… 许雾看向车窗外还躺在地上的裴璟，迟疑开口：“不先给他打个救护车吗？” 裴行之淡淡瞥了一眼，说：“死不了。” “你不用管，黎叔会照看他的。” 许雾这才发现原来管家一直站在夏园门口，旁观着刚才的闹剧。 坐在裴行之的车里，隔着车窗，和黎叔对上视线时，许雾莫名心弦一紧。 感觉。 被撞破了什么一样。 “那不会有事吗？”许雾有些担心，“裴璟他不是你堂哥吗，你刚刚踹了他一脚没事吧？” “担心我、还是他？” 年轻的Alpha双手握着方向盘，偏过头来看着许雾，眼尾微微上挑，冷峻的眉宇像是棱角分明的玻璃。 尖锐，又一触即碎。 布加迪跑车的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转速表指针弹起，车头向前启动，带着座椅微微颤动。 许雾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安稳地沉了下来，安全带有些紧地扣在他胸前。 许雾低头调了一下安全带，说：“当然是你啊。” 他答得坦然：“你帮了我，我肯定会担心你啊。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吗？” 朋友。 “哦。” 手掌骤然握紧方向盘，裴行之很轻地勾了下嘴角，转回头。 “我能有什么事。” 他绷着下巴说，同时踩下油门，引擎低吼一声几乎要盖住他的声音。 不等许雾反应过来，车身已经如流水般向前驶去。 许雾捏紧了安全带，等平稳下来，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自己的左侧胳膊。 也没开空调啊。 怎么感觉有点冷。 余光瞥着裴行之流畅分明的侧脸，Alpha的鼻梁高挺似山脊，在光影交错处投下一道清冷的弧线。 他鼻尖一粒浅褐小痣，恰似白玉微瑕，衬得这张俊美的脸越发精致生动。 许雾喉结微动，心跳莫名又乱了一拍。 他偏头看向窗外，收回思绪继续问道：“你和裴璟关系很不好吗？” 刚刚那一脚，明眼人都能看出带着私仇。 裴行之下颌绷紧，神情看似平静，实则牙齿都觉得酸痛。 他一点都不喜欢从许雾的口中听到别的Alpha的名字。 明明是他在许雾身边。 许雾却还关心着别人。 为什么不能继续看着他，只看着他呢？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封闭的空间里，檀香木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拥着近在咫尺的Beta，让原本干净的Beta全部染上他的味道。 不过短短几秒。 Alpha便已经经历了一扬情绪的起伏。 还好。 他早已习惯。 所以尽管嫉妒得要死，却还是能装得冷静自持。 裴行之慢慢松开手，自然地握着方向盘：“嗯，很不好。” 恰巧遇到红灯，他停下车，侧头看向许雾。 漆黑的眸深邃、晦暗，又映着一点微光。 像深海中沉静的蓝色火焰，许雾不由地放缓呼吸。 他听见裴行之缓声道： “几年前，他抢过我的心爱之物。” “不过。” “我现在已经夺回来了。” 第55章 “其实你快点就好，重一点无所谓的。” 一路畅通无阻，有贴心的护士指引，也不需要挂号排队。 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许雾觉得医生在看见他手腕处“伤口”的时候，是用尽了所有医者素养，才忍住没把他们两个轰出去的。 “普通淤青，”医生推了推眼镜，诊断道，“想要好得快一点可以擦点化淤药膏。” 裴行之：“不需要拍片？可能有深层组织损伤。” 医生委婉道：“只有局部软组织挫伤，不算严重。” 裴行之还想说什么，许雾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摆，仰起头望着他：“我们去拿药吧。” “我现在都不痛了，这伤就是看着吓人。”许雾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人时似含了脉脉秋水，让人根本拒绝不了，“走吧？” 裴行之垂眸，有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沉沉。 对视了好几秒，许雾正要移开视线，便见裴行之凸出的喉结往下滚，翁沉的嗓音落下：“好。” 宽敞的诊疗室里。 护士拿着药膏走进来，温柔地说：“先生，我来帮您涂药。” 许雾连忙伸手接过药膏：“我自己来就好。” 护士有几分不知所措，求助般看了裴行之一眼。 “你先出去吧。”裴行之淡淡道。 偌大的诊疗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许雾坐在白色柔软的病床上，动作麻利地拧开药膏盖子。 “哗啦”一声，裴行之把床边的诊疗帘拉上了。 空间一下变得局促和私密。 许雾眼睫微颤，看着裴行之走到跟前，单薄的脊背下意识地往后躲，问：“你拉帘子干嘛？" “涂药。”裴行之极其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过药膏，并且先发制人地截断他的后话，“你自己弄不方便。” “后颈都被捏红了一大片，你看得见吗？” 许雾：“……那，谢谢你了。” 小臂被裴行之抓住，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住了床单。 有些凉的白色膏体落在手腕处，许雾僵直着身，一动也不敢动，抿着唇在心里把裴璟翻出来再一次骂个狗血淋头。 这个狗Alpha身上的牛劲全使他身上了。 指针一分一秒地走得格外艰难。 冰凉的药膏渐渐乳化、变热，被Alpha温热的指腹打着圈揉开。 从内到外，一圈圈反复。 放在一起对比后，许雾才发现裴行之的手比他大很多。 他想起学校论坛里前段时间特别爆的一张图便是裴行之单手扣球，手背青筋凸出，极具暴力美学的画面。 所以许雾丝毫不怀疑，要是裴行之真的暴力起来，完全可以折断他的手腕。 可现在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扶着他的小臂，拇指很轻地、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推开。 药膏慢慢的被吸收，肌肤相贴的温度越来越热，沿着手腕，一路传递到许雾的脸颊。 空气有些热，大概是因为这里没开空调。 许雾张开嘴像游到浅滩，离开海洋的鱼，努力地呼吸，却发现氧气瘠薄。 他只能抱着尾巴重新游回去，撇开视线看着白色的帘子，故意调侃了一句：“你是不是学过护理呀？” “没有。” 许雾小声夸道：“那你为什么手法这么好，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谢谢你啊。” “没事。” 好吧。 许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闭紧嘴巴。 还好裴行之够高冷，现在他感觉没那么热了。 腕骨处的青紫抹上一圈厚薄适中的药膏后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了，见涂好药，许雾立马缩回手。 裴行之垂着眼皮看他，比医生还要严肃专业般，叮嘱道：“不要碰到伤口，手腕不要用力。” “嗯嗯，我知道。”许雾乖巧点头。 他原本以为结束了，想站起来，却被宽厚有力的手掌按住肩，又给按了回去。 “还没涂完，”裴行之冷着一张俊脸说，“你脖子上也有伤口。” 许雾：“……”真的有吗？ 但许雾没有问，而是老实坐着，毕竟裴行之没理由骗他。 帮他涂药，裴行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所以大概是真的，也怪自己皮肤娇气，磕碰一下就变青紫，但实际上并不痛，只是看着吓人。 许雾微侧身坐着，顺从地埋下头，露出一截光洁纤细的脖颈。 身后的Alpha迟迟没有动作。 裸露的后颈却莫名发热。 私密的空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雾盯着自己脚边的黑影。 Alpha就站在他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全罩住了他，像一个黑洞般侵噬着他的影子。 尽管他是个Beta，不存在有什么腺体可以被标记，但是脖子到底是脆弱的咽喉。 敏感又怯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它的颤栗。 等待“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也足够忐忑。 终于。 微凉粘腻的触感刮在后脖颈处，轻得像是羽毛拂过。 许雾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疼吗？”裴行之很快收回手，那羽毛飞走了。 许雾忍不住回头望了裴行之一眼，可怜兮兮道：“是痒。” ”不要了，我觉得不用涂。“他缩了缩脖子，“其实Beta很耐造的，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许雾弓身想要下床。 却被身后的Alpha眼疾手快地捞住腰肢。 影子压得更深了，在光洁的地板上几乎重叠成一块。 衣料摩挲，因为贴近，传递在许雾身上的温度都似乎高了几个度。 “别动。”裴行之声线晦涩低哑，吐息很热：“不涂药怎么好？” “还是说，你在害怕我？” 最后这句质问似乎还含了几分委屈伤心。 时间仿佛被按了几秒的暂停键。 许雾问自己：害怕，他为什么会害怕呢？ 想不到理由。 便否定道：“我不怕啊，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裴行之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灼热的体温也撤离。 许雾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说：“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 根本无法反驳。 许雾只能梗着脖子坐了回去。 “我会轻点。” 裴行之认真道，像是在保证。 许雾咬着唇瓣：“其实你快点就好，重一点无所谓的。” 相比痛感，他更害怕那种奇怪又轻盈的瘙痒感。 “是吗。” 身后Alpha的声音低柔，咬字很轻，语调却带着一种古怪的粘腻感，像是幽深池潭里的水草，看似柔软，但一旦缠上人便能轻易把人拽下去沉溺。 第56章 你以为裴行之真的看得上你吗？ 大抵是对自己Beta的身份太放心，又或许是太信任身后的Alpha。 所以才这么乖的露出白皙清透的脖颈。 邀请着人品尝。 只是后颈被别的Alpha捏出来的红印太刺眼。 刺眼得让裴行之想卸下所有伪装、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咬一口，留下属于他的深刻的印记，灌入他的信息素。 什么狗屁朋友。 他只知道，许雾是他的。 Alpha眼神发暗，直勾勾地盯着Beta的后颈，如果视线或者信息素有实质的话，那么Beta的后颈已经被深重的舔吻过数百遍了。 沸腾的欲念在眼里燃烧，裴行之下颌线锋利地敛起，唇齿间磨得发狠才堪堪压下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和掠夺欲。 这算什么。 他都忍了那么多年。 心火烧得越旺，面色却愈冷，唯有那双黑沉的眸在看不见的视角里猩红燃欲。 许雾偏了偏毛茸茸的脑袋，疑惑问道：“好了吗？” “还没开始。” 裴行之闭了闭眼，吐息很沉：“我在想，怎么开始。” “随便涂一下就好了。”许雾没想到裴行之一个Alpha这么磨磨唧唧的。 “好。” 裴行之应了一声，动作却一点都不随便。 手臂连着脊背的肌肉都绷得很紧，指腹却温柔地按上许雾的后脖颈，缓缓地将药膏推开，一寸一寸地扩大自己的领土。 手与颈的接触面积越来越大，但许雾的后脖颈太细太窄了，盛不下他的太多抚摸和欲望。 裴行之喉结快速攒动，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起伏，他忍得有些痛苦了，向来都冷冽的眉眼都被难耐的情欲烤得有些湿。 牙齿好痒。 好想咬上去。 咬上Beta贫瘠的腺体，灌入信息素。 打开Beta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彻底地标记他…… 裴行之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因为模糊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他。 那个“他”不管不顾地把许雾按在了白色的病床上，用力掐着许雾的后脖颈，急不可耐地咬了上去，然后…… 信息素完全失控，指腹也不由自主地深陷进白嫩脆弱的皮肤，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许雾脖子连着脑袋都被这股力道按了下去，顿时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声。 裴行之如梦初醒般收回手。 “对不起。”他哑声道歉。 “没事。” 许雾抬起头，觉得自己挺矫情的，明明是他让裴行之重一点，可等真的重了，他又觉得痛了。 不过，裴行之的手劲确实大啊。 看来刚刚放轻动作真的是难为他了。 许雾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问：“好了吗？” “嗯。”裴行之这次倒是很干脆地收起了药膏。 许雾立马坐直了身，他扭了扭自己发僵的脖颈，感觉上面有些粘腻的触感还残留着余温。 太奇怪了。 被人摸后脖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嘛？ 听说Alpha和Omega都有腺体，后颈中央会有轻微隆起，不管是Alpha或是Omega，后脖颈都很敏感。 标记的时候，Omega还要被Alpha咬破腺体，四舍五入不就是咬破脖子吗。 许雾呼出一口气，再次感叹自己还好是Beta。 哗啦一声，帘子被拉开。 许雾抬头看见裴行之腿长逆天、肩宽腰窄的背影，视线往上，Alpha的后脖颈确实有一处隆起，像是一块硬骨凸起。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许雾还在发呆，忽地听见裴行之有些急促的声音：“等我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也很快。 “等……” 许雾懵怔地站起身，裴行之已经把门都关上了。 什么情况？ 许雾心里疑惑又有几分莫名的失落。 裴行之是不是觉得烦了？ 不对。 虽然很奇怪，但许雾感觉裴行之似乎很乐意很积极帮他涂药。 是不是要出去找医生，或者是身体某处突然不舒服？ 许雾有些懊恼，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让护士小姐姐帮他。 慢吞吞走出诊疗室后许雾被护士引到休息室。 等了好一会裴行之才回来，见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药包，许雾连忙站起来问：“你怎么了啊？” “刚刚身体有些不舒服。”裴行之说，“去拿了药。” 他看起来确实像是经历了一扬磨难，额角冒着汗意，眉眼恹恹的，染着几分湿气。 “很痛吗？”许雾关切问道，“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你受伤了，需要休息。” “……你把我当豌豆公主啊。” 许雾举起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个秀肌肉的姿势，又扭了扭脖子，试图表明自己很健全：“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陪你去拿药还是可以的。” “你都帮了我那么多，没理由你生病难受的时候，我不管不问啊。” 裴行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莫名有些意味深长。 他哑声道：“好，下次你来帮我。” 许雾一点也不懂Alpha眼里的深意，也看不出那药包里装的有Alpha特殊的抑制剂，还很坚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下次一定要找我哦。” “包你药到病除。”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 许雾才发现裴璟给他发了不少信息。 看样子是醒了。 估计在骂他，许雾点开免打扰的聊天框。 【3-死装攻：许雾，你是不是早就和裴行之勾搭在一起了。】 【3-死装攻：真够可以的，你们合起伙来坑我，是想从我手里拿走股权？！】 【3-死装攻：你不过是一个我玩腻的舔狗Beta，你以为裴行之真的看得上你吗？他只是在利用你对付我。】 许雾：“……” 有时候真的挺佩服裴璟的脑洞的。 他未免也太高看他了吧！ 他能对裴行之有什么利用价值啊！ 再说。 裴行之对付裴璟不就是一脚的事吗？ 想起那个画面。 许雾忍不住笑出声，当时裴行之踹得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笑。 于是许雾边笑边打字：“你去医院挂号的时候顺便看看脑子吧。” 第57章 连Beta也要被咬吗 见从豪车上下来两个惹眼的帅哥，打量的视线便更多了。 大家走路的脚步都放慢了点。 没办法。 吃瓜是所有人的天性！ 走了几步，许雾才想起自己没戴帽子和口罩。 也就是说。 现在他完整的、露头露面的和裴行之同框了。 许雾停下脚步，已经感知到了如芒在背的视线。 想起之前论坛上的疯言疯语。 他顿时想跳开五米远。 “怎么了？”裴行之问。 许雾低头看脚尖，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起来，问：“你车上有帽子吗？” “就是可以戴的帽子，或者口罩，哈哈哈我就是觉得太阳有点大，怕晒黑。” “没有，”裴行之目光移向不远处的一家快时尚杂货店，“但可以买。” 对哦。 许雾兴致勃勃地拉着裴行之走过去。 但他显然忽略了大学附近的杂货店会有多热闹。 特别深得小Omega们的喜欢，好闺蜜们三三两两地结队，一会看看新的联名饰品，一会逛逛美妆区。 整个店里似乎都充满了粉色和香气。 所以当裴行之这种级别的大帅比Alpha，走进店里，可想而知会造成怎样的波动了。 许雾及时刹车，在门口和裴行之说：“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吧，或者你先回学校。” 裴行之单手抽兜，身宽修长，他站得有几分随性，挑眉道：“怎么，我不能逛？” “啊？” “我也想买个帽子。”裴行之说。 “好吧，”许雾声音有些勉强，“那我们速战速决。” 哎。 不是他不想和裴行之一起进去，要怪就怪裴行之太招人了！ 果不其然。 还没走到卖帽子的专区，裴行之就已经拒绝好几个Omega了，这会，又来了两个拦在前面的。 许雾在一旁脚趾扣地，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胡乱往旁边瞥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娇小的短发Omega蹲在柜架旁挑下面一层的小夹子。 但柜架第二层摆着的风扇样机不知道被谁撞偏了，摇摇欲坠着。 眼见那小风扇要掉下来了，许雾连忙伸手接住了。 那Omega听到动静抬起头，便看见了许雾“英雄救美”的画面。 他连忙站起来，脸颊瞬间漫上一层薄红：“谢谢你。” “没事。”许雾把小风扇放回柜架，往里推了推。 虽说这风扇很小吧，但从高处掉下去砸到人还是会很痛的，况且这风扇还在运转，不知道扇叶会不会卷到头发。 许雾再转回头的时候，发现周遭的一圈人都在看他。 哎！ 不会是不小心帅到大家了吧？ 他抿了抿唇，绷着一张精致帅气的脸，努力让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帽子在前面。”裴行之忽地开口，嗓音有些沉。 “哦哦。” 许雾想起正事，抬腿往前走。 柜架边的Omega捏紧手里的小夹子，咬了咬唇，犹豫了会还是不想错过这段缘分。 当然，主要是青年的脸很合他的眼缘。 虽然是个Beta，但意外得也能给人安全感。 等他跟过去时却见青年身边高大的Alpha取下一顶蓝色的鸭舌帽盖在了Beta毛茸茸的脑袋上。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笑着说了什么，氛围融洽又亲昵。 Alpha似乎轻飘飘瞥过来一眼，他立马侧身躲到柜架后边。 透过一点间隙，他看见Alpha又拿了一顶同款但颜色不一样的帽子，另一只手臂自然地揽住青年的肩。 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姿势。 Omega更不敢上前了，他还注意到了青年后脖颈暧昧的红痕，被隐在衬衫后领下露出显眼的一角。 不是Beta吗…… 连Beta也要被咬吗。 - 明明戴了帽子，但这一路许雾感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少。 他偏过头看了裴行之一眼，只见Alpha头上的黑色棒球帽牢牢压住他的头发，掩住了他好看的眉眼，却也更凸显出他五官的立体深邃和冷白的皮肤基底。 许雾：“……” 好吧。 这是套个麻袋也是大帅哥的程度。 遮不了一点。 和前几次一样，裴行之先把他送到北三宿舍再顺路走回去。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裴行之把袋子里的药膏给他，说：“晚上再涂一遍。” 许雾连连点头。 谁能想到裴行之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酷，实则内心体贴又柔软呢？ 说到这，许雾觉得自己要谢谢裴璟了。 让他能交到裴行之这样的好朋友。 许雾扬起头，眉眼弯了弯，瞳眸湿亮地望着裴行之：“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随时吩咐小弟。” 闻言裴行之似怔了一下，然后提起嘴角。 很淡很快地笑了一声。 许雾还来不及捕捉，帽檐忽地被Alpha按着往下一压，挡住了他的眼睛。 “快进去吧。” 裴行之催促道，声音有些急切般。 许雾还有些疑惑，扶住自己的帽檐往上一抬，便见裴行之已经转过了身。 “我先回去了。”他说。 “好，”许雾慢了一拍开口，“拜拜。” 看着裴行之大步流星的背影，许雾还有些呆。 等等。 上次裴行之回宿舍不是走的这边吧？ 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叶致不知从哪跳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许雾的肩膀。 “我靠！” “许小雾，你这次一定要跟我解释清楚！” 许雾懵逼：“解释什么？” 叶致张牙舞爪：“你到底和裴行之什么关系！” 本来许雾刚刚和裴行之站在门口磨蹭一会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叶致再这么一吆喝，喊出裴行之的名字，就更加招摇了。 帽檐下的耳根红了红，许雾连忙去捂叶致的嘴。 避嫌道：“走走，我们回去说。” 一进宿舍。 叶致就把许雾按在椅子上，审问道：“我才不在宿舍两周，你就和裴行之在一起了？” “这么大的喜事，居然不告诉我！” “好啊你许小雾，瞒着我偷偷谈恋爱是吧？！” 许雾：“……” 不是。 怎么大家都以为他和裴行之谈上了啊？ 第58章 “我现在只喜欢季伏城。” 许雾指了指空调口：“六月飘雪啊！” 叶致把他的手指掰回来，呸了一声：“现在是九月！” “所以我冤啊！”许雾仰天长叹，留四根手指往天花板上指，“我发四，我没骗你。” “我和裴行之就是朋友，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虽然目前为止裴行之帮他的比较多，但他以后也会努力积极地去帮裴行之的。 叶致神情古怪，喃喃了一声：“互帮互助，还互撸吗？” 许雾反应了几秒后瞳孔地震。 站起来拍了拍叶致的脑袋：“你乱说什么？” “我和他之间纯洁美好的友谊可不允许你这么玷污哈。” 叶致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假的，他都那样了，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哪样？” “他都送你回宿舍好几次了！” 许雾：“那是人家顺路。” “狗屁，”叶致喷出唾沫星子，“我都查了，金融学院的大一新生住南二宿舍，在南边！在南边！” “跟咱们这边完全反方向，我请问他是在顺哪门子的路？” 啊这。 许雾还是不太相信：“万一他换宿舍了呢？” 叶致一时卡壳，毕竟他也没打探得这么细，但依旧嘴硬道：“哪有这么巧。” “而且刚刚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他给你送了什么东西，还摸了你的帽子！” 说着，叶致弹了弹许雾的帽檐，“就像这样，这不是调情是什么？！” 许雾有些无语，虽然他也不知道当时裴行之为什么要压他的帽子，但肯定不是调情啊。 “你真的想多了。”许雾说，并且把药膏摸出来，“他拿给我的是药。” “药？” 叶致敛了神色，正经起来：“你哪不舒服？” 许雾抬起自己的手腕晃了晃，“这里红了。” 叶致：“？” “就这？” 许雾有些心虚地眨了下眼睛，不确定道：“脖子也受伤了？” “我看看。” 叶致特地绕到许雾后边，看到白皙脖颈上大片的红印时瞬间沉默了。 许雾被他凝重的神色整得更心虚了，小声问：“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你别告诉我这是裴行之给你弄的印子。” “不是，”许雾连忙否定，“不是他弄的。” “哪是谁？”叶致蹙起眉，咬牙切齿地问，“季伏城？” 这种狗爪子印一看就是Alpha弄出来的，而叶致能想到也只剩季伏城了。 “也不是，你不认识的人。” 许雾说：“当时我跟那个人起了冲突，是裴行之及时出现帮我解了围，他还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 “这个药膏就是在医院拿的。” 没想到后面有这么多隐情。 叶致没了气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雾雾，我记得你今天是回家了，你和家里人起了冲突吗？” 许雾并不打算让叶致知道裴璟的存在，反正以后他和裴璟也没交集了。 便说：“不是家里人，哎你别担心，都解决了。” “今天那个人还被裴行之踹了一脚，哈哈哈哈，也是帮我报仇了。” 叶致看许雾神色愉悦，也放松了不少，调侃道：“那就是英雄救美了，你真的不考虑以身相许吗？” “什么鬼。”许雾笑道，“就算我想许，人家也不一定要啊。” “那你就是想的吧？” 叶致乘胜追击：“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温柔、善解人意，他不想要你才怪！” 许雾举双手投降：“真的，饶了我吧。” “我现在只喜欢季伏城。” 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句坦白直接给叶致泼了一盆冷水。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都绷住了，要笑不笑的。 “你……” 叶致张了张嘴，脏话终究还是没骂出口。 听到舔狗积分到账的声音，许雾默默在心里给叶致道歉。 他也不想的。 可是现在他就只剩一个季伏城可以舔。 不多薅点积分真的活不了了。 叶致失语了好一会，最后神色复杂道：“你都有裴行之了，怎么还对季伏城这么执迷不悟？” “这跟裴行之有什么关系。”许雾不解。 “算了。” “我跟你这种榆木脑袋说不清楚。” 叶致伸手掐住许雾的脸，是用了力的那种，跟揉面团一样，带着浓烈的报复意味。 许雾知道自己让叶致不高兴了，便也乖乖地任他揉捏。 最后他听见叶致叹了一口气，说：“许雾，或许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喜欢吗？ 许雾确实不懂。 有些人活着都实属不易，哪会有风花雪月的心呢。 但许雾对这种感觉其实是向往的。 便问叶致：“你对林学长是什么感觉？” 林侑一便是叶致的Alpha对象。 “你看见他就会笑，看不见他的时候又会想他，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靠近、触碰，总想着为他做什么……” 叶致顿了顿，收起自己脸上不自觉溢出来的笑容，说：“不过真实什么感觉，还要你自己去体验。” “反正我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季伏城。” 许雾心里一个咯噔。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也解救了他。 “我去接个电话。”许雾走到阳台。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许雾有种不祥的预感，接通后并没有马上开口。 “喂，许雾。” 电话对面的青年声音张扬嚣张，火气冲冲的，有些耳熟，但许雾一时没想起来。 “许雾你别装听不见！” 傅乐意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想起来了，许雾“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你还问我有事吗？”傅乐意骂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贱啊！” “裴璟都跟你解除婚约了，你怎么还缠着他不放？” “现在岁云都到机扬了，他都不来接！” 许雾：“……” 他无语道：“那你不是应该找裴璟吗，找我干嘛？” “不是你缠着裴璟不让他来接岁云的吗？” 好大一顶黑锅。 许雾咬了咬牙，忍了：“对，是我缠着他，我不想和裴璟分开，不想让他去见别的人，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没有他我就活不了。” 傅乐意被他这套操作打懵了。 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只能默默给许雾加积分。 ——真的是好不要脸、好理直气壮的舔狗啊。 倒是一旁的池岁云轻声道：“小意，把电话给我吧。” 第59章 因为更喜欢了你一点 傅乐意拒绝道，他怕许雾那个死舔狗口出狂言伤到岁云。 “没事。”池岁云却很坚持。 傅乐意犹豫了几秒，“好吧。” 不过他也没直接把手机给池岁云，而是开了免提。 语气不善地和许雾说：“喂，岁云有话跟你说。” 许雾：“……” 其实吧，他觉得傅乐意也很像池岁云跟前的一只舔狗。 不过主角受向来是万人迷、魅力大，所有人都喜欢。 “你好，我是池岁云，是乐意和阿璟的好朋友。”池岁云温和礼貌地自我介绍。 Omega的声音清甜软糯，许雾听了都顿生好感。 这算是他第一次和池岁云直面接触。 之前都是从裴璟或者裴璟身边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往往是将他们两个做对比，而他这个不要脸的舔狗，就是来衬托凸显出白月光高洁美好的。 “你好，我是许雾。” “你不准学岁云！”傅乐意吼道。 许雾：“……” 行吧。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是裴璟没去机扬？”他直接问道。 傅乐意：“肯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缠住璟哥了，现在他都没个人影，也不接电话。” 奇怪了。 裴璟都发短信骂他了，应该是醒了的呀。 难道又晕了？ 这身体素质真的能当主角攻吗？ “乐意，你冷静点，许雾可能也不知道阿璟的情况。”池岁云说。 就是就是，看来这个主角受是明事理的。 许雾刚点头附和，便听到池岁云问他：“你今天有见过裴璟吗？” 许雾：“……见过。” “你看，我就说是他！”刚被按下去的傅乐意又跳起来。 许雾把手机拿远了些，被吵得脑仁痛，索性把话说完： “我上午的时候是在夏园见过他一面，但后面他赶我走，还说永远不想再看见我，要去找寻真爱，我便伤心地离开了。” 怎么样。 这波又当舔狗又助攻了。 许雾想给自己点个赞。 但脑里并没有积分到账的声音，电话对面的两个人也没什么反应。 难道是信息量太大了。 池岁云咳了一声，有些虚弱道：“这样吗……那打扰你了。” “真的，裴璟一直都惦记着你，也记得你飞机落地的时间，他都提前两天准备了，现在没到机扬还联系不上，可能是出事了。”许雾继续助攻。 池岁云沉默半晌，苍白的脸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这个许雾…… 不是追了阿璟四年的舔狗吗？ 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挑拨离间吗？ 难道他在反其道而行？ 池岁云一时摸不准许雾的招数，咬了咬唇，只说：“好，我再联系联系。” “嗯嗯，”许雾友好道，“你们现在还在机扬吗？行李是不是太多了，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池岁云：“……不用。” 傅乐意：“你别在装殷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电话被挂断。 池岁云捏着行李箱拉杆发了会怔，看着傅乐意气呼呼地收起手机，他捂着胸口又咳了几声。 傅乐意立马扶住他，关切问道：“怎么了？岁云，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刚才被气到了？” 池岁云虚弱地摇摇头，苦笑道：“没有，你知道的，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不过，这个许雾，我怎么感觉他人挺好的，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呸，他就是装的！”傅乐意骂道，“他这个死舔狗，估计是想讨好你，借机继续留在璟哥身边挖墙角。” “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 许雾走出阳台。 刚刚说了一大串掏心窝子的话也只赚了10积分。 许雾感概现在世道是越来越难，舔狗也越来越难当了。 他收起手机问叶致：“周一是不是有论文指导课程？” “对，要确定论文选题了，”叶致一脸愁容，“11月就要完成开题报告。” “我还是没什么头绪。”许雾也愁，他文献看得不少，但实在是没什么有热度、有深度还让他感兴趣的研究点。 说着，一个背着书包、戴着厚框眼镜的男生慢吞吞地推开444寝室门。 是他们宿舍的学霸，夏知秋，也是一个Beta。 众所周知，学霸在关键时刻的存在感和重要性总是瞬间凸显。 叶致直接滑溜过去抱大腿：“小夏啊，你的论题确定了吗？” 夏知秋点点头。 “你是什么方向的啊？我一定要跟你岔开才行，不然就当炮灰了。” “不会的，”夏知秋浅笑了下，“我的大方向是AI在CRM中的应用。” “好好好，AI确实是大热门。”叶致说。 许雾看了看自己对面空着的床位，问：“小段周末会回来吗？” “肯定会，大家都要赶ddl。” 许雾：“行，那我们周末晚上要不要出去吃一顿好的，我请客。”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倒不是说许雾抠吧，但宿舍里的人都知道许雾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类型，买的用的都是平价品，连给自己追了三年多的“男神”都没送过什么贵的东西。 大家平时出去聚餐也都是AA，很少有说谁请客的情况，除非是有什么好事了，比如说叶致告白成功的那天。 “我中彩票了。”许雾眉眼弯弯地宣布道。 “牛啊！”叶致跳起来，“牛逼啊许小雾！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 周末聚餐的事定下，他们在宿舍小群里艾特了段然，这小子才知道周一还有课，更别提论文选题了。 晚上。 许雾照例给季伏城发去晚安问候，不过这次为了多赚积分，他特地搞了一些花样： “晚安哦（月亮）这几天比较忙，都没有机会制造偶遇，不过每天都有想你（爱心）” “想着你的时候就感觉充满了力量，生活和学习上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爱心）” 【转账：52.00元】 “嘻嘻，不是520哦，因为现在更喜欢了你一点。” 虽然知道季伏城不会收，但是把钱转过去的时候许雾还是有点不舍。 转5块2毛的话又显得他太没诚意了。 还好系统提示到账了10积分，抚慰了他受伤的心灵。 就是要等24小时那“52”元才能重返他的零钱通了。 已经11点了。 许雾拉了床帘，戴着耳机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消息栏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忽地一条一条地弹出。 许雾咧开的嘴立马收了回去，眉心蹙起。 与此同时。 vx显示【2-超雄攻】已收款。 许雾瞪大眼睛。 许雾的天都塌了。 第60章 “礼物我收了，你可以滚了。” 而是直直地看着和季伏城的聊天页面。 真的收了。 季伏城真的把他转的52块钱收了。 不是。 许雾很不解，甚至破防地想骂人。 为什么他认定季伏城不会收钱呢？ 这就要追溯到大一了，那会许雾和季伏城是室友，他们寝室的配置是两个Alpha和两个Beta。 刚开始他的舔狗行径还没有很突出，和季伏城的关系也比较正常。 甚至因为他经常帮季伏城跑腿拿快递拿外卖，所以相比其他两个室友，和季伏城的关系更好。 当时系统还给他布置了一个舔季伏城的新手任务，就是在季伏城生日当天送一双限量版的球鞋给他。 这双球鞋足足要5万美元，换算过来要36万rmb。 可把许雾折腾坏了。 他一个从小省吃俭用的孤儿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双鞋能这么贵。 虽然原主家里是有钱，但那钱也不是许雾的，又因为原主是Beta，家庭资源并不像他倾斜。 许家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8k元，许雾一般只花1k，剩下的原封不动地放在银行卡里。 银行卡里存款有27多万，但还差9万，为了尽快赶在季伏城生日完成任务许雾又是啃馒头又是去兼职，还厚着脸皮去找许母多要了些钱，才勉强把钱凑齐。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生疏地操作app下单的那一天，他哭了好久。 36万啊，在他原来的世界，他们那个小县城里都可以买80多平的房子了。 所以等他将天价球鞋亲手送出去，而季伏城却直接扔进垃圾桶时，许雾都要恨死季伏城了。 那天他们的关系彻底崩裂。 虽然表面上是季伏城单方面拉黑了许雾，但实际是许雾也偷偷在心里拉黑了季伏城。 季伏城19岁生日当天。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一直当朋友的Beta室友暗恋他，在偷偷追求他，每天都用觊觎的眼光窥看他，甚至还偷了他的内裤。 季伏城瞬间被恶心坏了，直接找上许雾质问。 “我没有！”许雾也很懵，他扮演的是舔狗，可不是变态。 就算是强制的系统任务也没让他干这种事。 季伏城冷笑，眉眼锋利：“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 “这屋子里还有谁像你一样恬不知耻，喜欢Alpha？” “你敢说你不是暗恋我？” 这许雾真的不能否认。 他确实因为系统规则暗恋三位主角攻，厚脸皮地给他们当舔狗。 他低着头，小声开口：“但我真的没有偷你内……” “还敢狡辩！” 季伏城厉声吼了一句，许雾吓得肩膀都在发抖。 “人证物证都在，许雾你要是敢承认我还佩服你些。” “但你又蠢又坏，死到临头了还撒谎，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季伏城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他。 Alpha的手指头用力地从上而下戳着他的脑袋，带着侮辱和攻击意味地说：“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许雾，你配喜欢我吗？” “你一个Beta，怎么敢喜欢Alpha的，不怕死吗？” 许雾被抵到衣柜门上，身体僵硬地像石板，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其他两个室友都在旁边看好戏，寝室门也开着，这事闹得很大，不少人在外面围观。 捏紧的手指指骨苍白，许雾觉得浑身发凉。 鼻尖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固执道：“我确实喜欢你，但我没干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我怕死，所以我必须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喜欢你……” 他喃喃地说着实话。 却没有人相信。 大家都觉得他撒谎成性，前言不搭后语了，或者是爱季伏城爱得疯了，不可自拔了。 舔狗积分倒是在不断上涨，但许雾整个人却一直在下坠。 “你TM嘴真硬！”季伏城暴躁无比，眉眼全是戾气，“谁要你的喜欢了！” “恶心死了！” 他把许雾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一把扯过许雾的书包扔到外面，“滚出去！不准再住这个宿舍，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 许雾咬紧了唇，倔强道：“我可以搬出去，但我确实没有偷过你的东西。” 他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睛，把衣柜里精美昂贵的礼盒拿出来，声音干涩：“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是你一直想要的球鞋，祝你生日快乐。”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800舔狗积分也成功到账。 但许雾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见季伏城涨红了脸，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把挥开了礼盒，盒盖在空中被掀开，里面的鞋子也掉出来了。 季伏城看见了，也一眼认清了上面的logo。 确实是他想要很久的球鞋。 但他一时都拿不出钱买的球鞋，许雾这个穷逼怎么会买的起。 肯定是盗版的。 Alpha的自尊心和好胜欲，以及在这种破裂的情况下，让季伏城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礼物。 他直接在崭新的球鞋上踩了几脚，嗤笑道：“哦是吗，礼物我收了，你可以滚了。” 36万就这么被踩瘪了。 许雾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控制不住的变红，湿亮的眸里浸着恨意：“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 “你怎么可以……” “你不是送我了吗。”季伏城打断道，声音凌厉又冷血，“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 “我当然可以随便处置。” “随便踩、随便玩，也可以不要。” 说着，季伏城把那双球鞋踢向垃圾桶。 第61章 宝宝，你要气死我吗？ 许雾挣扎着，伸长手臂固执地要拿鞋，季伏城不耐烦了，直接踹上许雾的小腿。 Alpha的力气向来大，季伏城又常踢球，他这一脚根本没收力，许雾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我说了，你现在可以滚了。”季伏城厉声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许雾跪在他脚边， 看着Beta湿漉漉的眉眼、眼角的泪痕、咬破的嘴唇、失落伤心却夹着不甘倔强的神情…… 莫名的，一股亢奋的激素往上窜，让他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季伏城忽地扯起嘴角笑了，眸里闪着兴奋危险的光芒，大手用力扯起许雾的头发。 微俯下身，垂眸睨着他，说：“如果你现在爬过去，用嘴把那双鞋叼过来，我可以考虑收下你的礼物。” 他妈的。 太侮辱人了。 许雾气红了眼，哪里还能顾着什么舔狗人设，直接朝季伏城的脸挥过去一拳。 他用了吃奶的劲，把季伏城的头都打偏了。 季伏城显然没有预料到许雾会打他。 当即气疯了，咬着牙关怒吼道：“你找死！” 然后和许雾互殴起来。 好听点说是互殴，难听点就是许雾单方面挨揍。 他一个普通Beta确实打不赢A级的Alpha。 更别说还有sb室友帮着季伏城。 总之他被揍得很惨，直接进医院的那种，不过往事不提也罢。 三年多过去，无论是生日那天的昂贵礼物，还是许雾平时的转账、奶茶、小礼物，季伏城都一概不收。 所以那52块钱被季伏城收了，许雾才那么震惊和无法接受。 难道季伏城穷得吃不起饭了吗？ 很快。 季伏城的操作就推翻了这个猜想。 【2-超雄攻：转账666.00元】 许雾屏住呼吸，眼睁睁看见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一分钟后却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最后恢复成了备注名字。 季伏城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是“666”这个数字已经包含了对许雾的美好祝福。 许雾只能含泪点收账。 但作为舔狗，还是要客套一下： “啊啊啊啊手抖点接收了，城哥我退给你吧。” “呜呜呜（可怜）（可怜）我太开心了，男神你发的红包连数字都这么帅气！从今天起‘6’就是我的幸运数字。” 【2-超雄攻：。】 【2-超雄攻：钱不用退，早点睡吧你。】 就等着这句话呢。 许雾继续打着肉麻的话：“可我太开心了睡不着，想冲下楼去操扬跑几圈（开心）（转圈圈）。” 【2-超雄攻：是吗。】 【2-超雄攻：（照片）】 【2-超雄攻：那你来吧。】 许雾嘴角翘起的弧度一凝。 季伏城发过来的照片光线有些暗，视角很低，像是随意搁在膝盖上随手拍下的。 许雾皱着眉点开图片。 画面放大，显出Alpha两条修长结实的小腿，微微岔开蹬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脚边还滚着一颗篮球。 照片里Alpha的肌肉线条凌厉流畅，小麦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还带着剧烈运动后未散的余热，散发着无声的野性和性感。 【2-超雄攻：我在三号篮球扬等你。】 许雾：“……” 死嘴！ 死手啊！ 他都有点想抽自己，似乎用力过猛，舔过头了，不过真的不对劲的应该是季伏城啊！ 按照之前季伏城对他爱搭不理的态度，不应该是完全无视他发的消息吗。 怎么还有来有回的。 还有转账。 也很诡异啊！ 不会是给我做局吧？ 大半夜把他骗去操扬暴打一顿。 许雾猛地摇摇头，婉拒道：“城哥你这么晚还在打球啊，真厉害！（点赞）（点赞）我是真想来的，但是我已经洗漱完上床了，这个点我室友也睡着了。” “我怕起来吵醒他们，待会回来也会打扰到他们。” 我可真会为他人着想啊，许雾给自己点赞。 季伏城没再回复他了。 许雾又发了几条短信用力舔，让绿色泡泡攻占整个聊天页面才勉强赚了5积分。 看来是已读不回了。 不过这样才正常嘛。 许雾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把手机甩在一旁，阖眼准备睡觉。 但大概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大起大落又大起，许雾一时并无睡意。 反正明天是星期天。 许雾重新摁开手机，决定放纵自己。 黑暗寂静中，有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熬夜玩手机，这何尝不是对大学生的一种救赎呢。 许雾找了本修仙小说看，看到凌晨，通知栏还有新的短信跳出来。 许雾滑动书籍页面的时候不小心点到通知栏，屏幕瞬间切到短信页面。 看着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一长串白色气泡。 许雾觉得这个人真的挺疯的。 不是，这真的还是人吗？ ——宝宝，今天开心吗？ ——我看见那个Alpha又送你回宿舍了，你们还戴着情侣帽 ——真甜蜜啊。 ——你喜欢他吗？ ——后脖子怎么红了一块，被别的狗咬的吗 ——宝宝，你要气死我吗？ ——你真的很不乖 ——想把你关起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你，你也只能看着我，乖乖地被我亲被我咬 ——宝宝，你的脖子真的好细好白好香 ——我都不舍得用手碰，我只用嘴可以吗，我可以把你舔的很舒服 ——虽然我咬你的时候会有点疼，但没办法呀宝宝，我必须标记你，这样别的狗才不敢靠近 …… 最后一条弹出来的短信是： ——我要饿死了宝宝能不能乖乖让我咬一口 许雾无语。 饿了就去吃饭啊。 追着他喊有什么用。 许雾皱着眉把这个手机号码也拉黑了，没过多久，又收到另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宝宝，怎么还没睡觉？ ——是在等我吗 ——我也睡不着，想抱着宝宝睡觉。宝宝香香的，软软的，像是晒过太阳的雪 许雾：“……” 他合理怀疑这个变态痴汉家里是办电话卡的。 第62章 他所有欲望的容器。 尽管想忽视，但那些奇怪的话还是无孔不入。 ——老婆，你喜欢什么味道啊 ——最近和你走的很近的那个Alpha，叫裴行之对吧 ——你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吗 许雾忍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嘛？” “跟踪我就算了，你敢去跟踪裴行之试试。” 频繁振动的手机似乎消停了会。 好一会发过来几句古怪的话： “你在保护他吗？” “这么喜欢他？” 许雾：“？” 真的不能理解变态的脑回路。 他的本意是让这变态有什么冲着他来，不要去找他身边人的麻烦。 这变态虽然目前好像只会口嗨和视奸，但还挺邪门的，对他的事几乎无所不知。 “关你什么事，你别以为裴行之像我这样好欺负。” “你去惹他，人家反手就能把你老底都掀了。”许雾凶巴巴地威胁道。 “到时候看你怎么在这继续装神弄鬼。” 打完这几段话，他就迅速果断地拉黑了这个手机号，不给那死变态回复的机会。 但还是有新的短信框弹出来。 ——这样吗。 ——我好害怕。 ——裴行之这么厉害吗？ ——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轻松解决我，又是你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的存在 ——让他帮你解决我 好有道理。 呸。 裴行之不是他男朋友啊，他们现在是互帮互助的好朋友。 裴行之已经帮了他很多了，再说，这个邪门的变态还不知道好不好解决呢。 可是他应该怎么反驳呢？ 就在他绞尽脑汁时，许雾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 他大半夜和这变态聊这么多干嘛。 索性直接拉黑。 开启免打扰然后熄屏。 嗯。 许雾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美美入睡。 而另一边守着手机等回复的Alpha却是彻底无法安眠了。 凌晨1点。 S大附近的一套跃层公寓中，六米挑高的影音房昏暗而空荡，一百多平的空间只丢着一组模块沙发，沙发后是一排放着影碟和相册的架子。 对面是一整面的投影，正放着影片，说是影片，却更像是某个人的录影视频。 荧幕的冷光浮在空气里，像一层薄雾，视频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Beta在吃饭、在看书、在走路…… 属于一个人日复一日的生活起居，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早就清晰地看见许雾。 知晓他一切的与众不同。 偌大的空间飘荡着木质调醇厚灼热的气息，裴行之弓身坐在沙发上，手边是一杯The Macallan 18，冰块尖棱棱地碎着荧幕蓝光。 Alpha眼睫低垂，紧握着手机，投影的冷光映着他轮廓分明，凌厉却落寞的侧脸。 裴行之把几个手机号的聊天记录重新翻看了几遍，许雾还是没有回他。 看来是睡了。 这个点也确实该睡觉了。 他也不想半夜去烦许雾。 事实上他今晚是有些失控了，但没办法，本能欲望被压制得太过，不能释放不能宣泄，他忍得几乎快要疯了。 看着短信页面满屏自己发的气泡，裴行之有几个瞬间，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人嫌。 像是冷宫里费尽心思、使尽手段也不受宠的妃子。 恨不得把那小皇帝抓过来囚禁在床上，日夜索欢纠缠。 视频不知什么时候放完了，荧幕暗了下去，影子从天花板垂落，将Alpha和黑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唯有的一点光源是他的手机屏幕。 可却怎么也等不到新的消息。 裴行之沉着脸，晃了晃遥控，荧幕的光重新亮起，魂萦梦萦的人现在他眼前。 最大的屏幕却也只能盛着小小的人。 离他很近也很远。 这次是循环。 裴行之忽地颓然地躺下去，狭长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的，压抑到极致的黑色焰火在他眼底炸开，照出那里面欲望狰狞作态。 他的状态不太对。 再压下去只会反扑。 幽暗中。 半靠着沙发的Alpha身材高大，像一团浓重的阴影，一只手快速地动作着，另一只手却还紧握着手机。 他的骨节凸起，手臂肌肉紧绷着，眉头拧着，根本不够。 …………，檀香木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地从主人身体里逃窜出来，却在空中可怜着急地打转盘旋。 ——根本找不到那个人。 ——他所有欲望的容器。 咕咚。 Alpha下颌线锋利地向上挺，突起的喉结忽地发出难耐的吞咽声。 还是好饿好渴。 喉咙也燥得要起火。 裴行之艰难地闭了闭眼，可那一截纤细的脖颈仿佛还晃在他眼前，甜美的气味萦绕在他鼻尖，似乎在嘲笑他的胆小懦弱。 裴行之有些后悔没在诊疗室里直接咬上去。 可如果他真的咬上去，大抵会更后悔。 啧。 …………（已老实求放过） ……，粗重的喘息声戳破夜晚的寂静，在空荡的房间轻轻回响。 本是暧昧的声响，落在昏暗寂寥中，连欲望都是黑色的。 裴行之的眉峰仍不爽利地皱着，…… 而后从沙发上捞起几张照片，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指腹抚过许雾的眉眼，冷淡锋利的唇落在轻薄的照片上，染上滚烫的温度。 裴行之终于笑了，如枝头逢春。 近期的照片里还有几张是他们的合照。 特别是昨天。 医院的、路上的、饰品店里的、学校的…… 裴行之眯起眼睛，嘴角掀起的弧度更大。 明天，哦对，已经过了零点。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般配的合照就会让很多人欣赏到了。 又一遍视频放完。 裴行之终于餍足地站起身，没一会，淋浴室里的冷水哗哗作响。 水珠从利落的短发低落，划过宽阔的肩膀，在平直深陷的锁骨处短暂停留后滑向块垒分明的腹肌。 最后流向更有资本的地方，终于…… 凌晨6点。 裴行之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手机里还是没有新消息。 理所应当的。 他给许雾发了一句“晚安”后便把电话号码注销了。 省得许雾睡醒后还要删他。 第63章 难道许雾对他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一睁眼。 发现变了天。 VX未读消息“99+”。 裴行之在道歉，叶致在狂欢，季伏城在质问。 不少在学校里有点交集的同学都跑过来问候他一两句，然后旁敲侧击地问他和裴行之的关系，通讯录里也有很多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谁开我户了？ 许雾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吧。 不是梦。 不用点开聊天框，他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许雾认命地登上学校官网论坛，再一次见识到了谣言能传得多离谱。 “啊啊啊啊露脸了，校草的老婆竟然是他！” “他是Beta？长得这么好看，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感觉没见过？” “这TM不是许雾吗？” “许雾是谁？” “你们可能不认识许雾，但一定听说过前校草和终极舔狗的故事。” “wc？！” “前任校草是季伏城？” “造谣si全家，某些舔狗Beta能不能别往帅A身上贴？” “等等兄弟们，我发现前校草的名字不能和许雾同时出现！我刚刚发的评论都被系统删了！” “我在2G冲浪吗？你们5G大佬在聊什么？” “妈呀我懂了，所以现在许雾不舔前校草了，改舔新校草，还真让他舔成功了？！” “好好好，我再也不骂许雾是舔狗了，在线求许雾出追男神秘籍！” “+1+1+1！” “吃得苦中苦，舔得狗中狗，方为狗中皇！” “不懂就问，像许雾这样死缠烂打就可以追到男神了吗？” “emm，你先看看他的建模。” “真在一起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咦，你们说前校草会不会后悔啊。”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许雾扶额，有苦说不出。 点开挂在热门贴上的照片，有他从裴行之车上下来的、有他们一起逛饰品店、戴同款帽子的…… 不是，为什么这些偷拍照片每次都拍得这么清晰这么有氛围感啊！ 许雾都有点怀疑裴行之有站姐。 还是磕cp的站姐。 啊！ 许雾仰天长叹一声后瘫回床上，像条死鱼般摆了两下。 短暂地逃避了会后他只能爬起来艰难地面对现实。 裴行之似乎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局，很早发现问题后就给他道了歉，还说要找人解决。 不过许雾记得，裴行之上次说他和论坛管理员的朋友闹掰了。 许雾自己也没什么人脉，便给裴行之回了个两小人抱头痛哭的表情包。 “别说这些了，你也是受害者。” “不过这次真的不能再放任谣言不管了。” 不然他还怎么当季伏城的舔狗？ 说到这，许雾更头疼了。 季伏城也给他发了两条短信。 一个问号，一个“6”。 简洁。 有力。 如果会倒扣舔狗积分的话，许雾可能会倾家荡产。 不过还好，系统没有那么智能。 现在这狗系统说是智障都是夸它了。 许雾撩开床帘，下床用冷水拍了拍脸。 然后开始理思路编话术： “城哥，对不起。我昨晚太开心了，一直想你想得睡不着，失眠了好久所以起晚了。” “你发问号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让你不开心就是我的问题。” 这次季伏城倒是回复得很快，依旧是几个问号扣过来。 看得许雾都想给他改备注，叫“问号哥”。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许雾继续装傻。 问号哥终于舍得说了句人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不过这话问的。 有点像女友指控渣男。 许雾吞咽了一下：“城哥，你是看论坛了吗？” 寝室里的季伏城看到这句话都给气笑了，空调对着他吹也难降心头的怒火。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键盘上戳得飞快： “怎么，我不能看？” “真好笑。” “许雾，你TM到底什么意思。” 【城哥，你很生气吗？】 看见许雾发来的明知故问的话，季伏城更是血压直线上涨。 Alpha抓起桌上的易拉罐，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泄愤一般。 冰块融在齿间，季伏城咬着牙关打字：“许雾，你找死吗？” 难道这个Beta之前在骗他？ 什么狗屁朋友的弟弟。 为什么裴行之老是和许雾呆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好吗？ 无风不起浪，虽然论坛传的很离谱，但多多少少有些东西是真的。 越想，季伏城的脸色就越差。 上次奶茶店裴行之搂的Beta也是许雾？ 追溯得更远，篮球扬上，裴行之对他最开始的挑衅和针对，就是因为许雾？ 他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可许雾明明昨晚还在给他告白。 难道许雾对他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不。 不可能是假的。 虽然他十分厌嫌许雾。 但也不得不承认，许雾是所有追求者中，对他最执着最深情最长久的。 季伏城把易拉罐捏瘪，隔空扔进垃圾桶里。 但他用的力气太大，易拉罐直接飞速砸到了墙上，又反弹落地，刺啦刺啦发出不小的噪音。 寝室里另一个Alpha戴着耳机假装在玩电脑，实则一动不敢动。 他已经闻到了寝室里呛人的烈火味道，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把空气的温度都熏高了许多。 季伏城很久没这么动怒了，上次似乎也是因为许雾。 论坛他也看了，真没想到，许雾竟然这么大胆。 明明知道城哥和裴行之水火不容。 居然还敢和裴行之勾搭不清。 呼吸越来越艰难，Alpha室友的后颈发紧，腺体收缩，本能地想躲避。 “咳咳咳，”他迅速拿上手机往外跑，还欲盖弥彰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门很快被摔上。 季伏城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寝室仿佛变成了高温炉，季伏城额角渗出几滴汗，紧紧地握住手机，??大??力??到好像要将手机捏碎。 手机的震动在他掌心都变得微弱。 一个个迟到的气泡框冒上来。 第64章 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对不起，我想确认一下。】 【其实我有点开心。】 【你是不是看到论坛上说我和裴行之在一起了？】 【所以很生气？】 【城哥，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啊？ 吃醋？ 怎么可能。 怒气被更复杂的情绪冲淡。 季伏城眉心锁得更死，烦躁极了，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对方迟了几秒才接。 季伏城直接开骂：“你TM少自作多情。” “对不起……城哥，可能是我、我想多了吧，哎。”许雾的声音很缓很轻，唯唯诺诺的。 季伏城抓了抓耳朵，暴躁问道：“你和裴行之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呀，”许雾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论坛为什么会乱传，明明大家都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那裴行之呢，他喜欢你吗？”季伏城问。 “怎么可能？” 许雾吃惊道：“他怎么会喜欢我？” 裴行之是Alpha，家世和样貌都是顶级，人品也好，对朋友很仗义很温暖，他是许雾见过的最完美的人。 即使裴行之说过喜欢Beta，肯定也是很优秀的Beta。 像他这种普通人就不要妄想登月碰瓷了。 许雾继续说：“城哥，裴行之刚来学校，朋友少，所以和我交往的比较多。这两天我家里有事，正好和他顺路一起回学校。” “呵，总之都是巧合，”季伏城冷嘲道，“每次都是偶遇，又恰巧每次都被抓拍了是吧。” 许雾：“……” 你别说。 还真是这样。 永远不要陷于自证陷阱，许雾直接开始反问。 “城哥，你是不是还是有点在意我的？” “你不希望我和裴行之继续当朋友，不止因为裴行之是你讨厌的人吧，不然为什么你没有管其他人和裴行之的交往呢？” “至少你是不希望你身边的人和裴行之有任何联系，希望我们和你一样，讨厌裴行之对吗？” “这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把我划进了你的领域？我算是你的身边人了呢？” 许雾这锅扣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季伏城大概更生气了，许雾都听到电话里Alpha的鼻息越来越重。 还好是通过手机说这些话，要是当面聊的话，许雾真怕季伏城已经一拳干了过来。 季伏城怕是气噎了，或者是被他问懵了，一句话都没说。 许雾只好继续背诵舔狗语录，恶心季伏城也恶心自己： “所以我其实是开心的，说明这么多年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城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位置了？” 终于，季伏城忍无可忍地开了金口：“滚。” “傻逼。” “乱说什么，我才没有喜欢你。” 他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 艹。 许雾在叽里呱啦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看到论坛上的帖子后，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明明一点也不在乎许雾的。 可是…… 大抵时间太久了。 他也早习惯许雾跟在他身后仰望他、爱慕他。 或许，还有来自Alpha骨子里的竞争和占有欲。 就算他不要许雾，也绝不能允许许雾和裴行之在一起。 火气团在心里宣泄不出，现在还因为许雾的话缠了几缕奇怪的情丝。 季伏城抓起手机，约了拳击馆的训练。 他现在急需发泄。 - 444寝室里。 许雾拍了拍小胸口。 还好糊弄过去了。 虽然没加上积分吧，但至少先稳住了季伏城这傻逼。 随便抓了一个面包啃着，许雾又登上了校园论坛。 谣言传的越来越离谱，许雾还看见了一条贴子说他和裴行之已经谈了三年，都要准备结婚了。 这样可不行。 许雾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得大家都认为他爱惨了季伏城，才能赚积分啊。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他实名上网，告白季伏城。 虽然丢脸了点，但这就是舔狗干的事啊。 不过…… 忘嚼的面包卡在喉咙口，噎着他了。 许雾猛灌了一大口水，小脸皱成一团。 妈啊。 他忘了。 他之前跟裴行之说他讨厌季伏城来着。 那就不能大张旗鼓地示爱了。 许雾痛苦地抱住脑袋。 感觉自己像是绝望的渣男。 他正想找裴行之商量的时候，裴行之也恰好发消息给他： 【我和论坛负责人沟通过了，可以删帖，为了防止有人继续造谣发帖，也可以选择把论坛关闭了。】 哈？ “直接关论坛？这不太好吧。” 毕竟除了八卦绯闻，论坛还有很多模块，什么相亲交友、学习互助、美食推荐、教师避雷…… 总之是非常有用的。 【裴行之：那删帖？】 许雾打字：“嗯嗯，把最开始放偷拍图的帖子删了吧，然后我们再发个澄清。” 【裴行之：澄清什么】 “澄清我们是朋友关系呀。” 【裴行之：哦】 许雾被裴行之的反应逗笑了，感觉他有点笨笨的。 便继续打字说：“我们可以实名发帖，和大家说，我们是普通朋友，希望大家不要造谣了。” “然后让负责人帮忙把帖子置顶。” “不过你好厉害啊，居然能直接找到论坛负责人，我本来还在纠结怎么澄清，如果有负责人的帮忙就好解决多了。” 【那负责人也和我绝交了怎么办……】 裴行之把输入框的这行字删掉，胸口郁闷， 他本来是想以退为进，用最严苛最粗暴的解决方法吓退许雾，让许雾答应只是删帖。 那他能操作的空间还有很多。 但许雾要澄清。 还要强调说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裴行之垂着眼睫，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用力顶了顶腮帮子，半晌，打字道：“行，你发吧。” 许雾慢吞吞地嚼着面包：“好。” 也是。 像裴行之这种男神，大抵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也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很快，许雾就编辑好文字发了帖。 他把链接分享给裴行之：“大神，麻烦让你朋友给我置顶一下呗。” 又把链接转发给季伏城：“城哥，别生气啦，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帅，但我更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你要是还没消气的话可以多骂我几句，我录音下来每天循环听（龇牙笑）” “你要相信，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 ——虽然是。 未曾有过的心意。 第65章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季伏城的恶劣 又等了好一会，那条帖子才慢悠悠地置顶，被更多人看见。 果不其然。 虽然他没有在澄清帖子里直接向季伏城示爱，但评论区会帮他做解释。 “看来许雾还是最爱他啊！” “国服舔狗真不是开玩笑的（狗头）” “我怀疑许雾在前校草这棵树上吊死了。” “S大第一深情非许雾莫属了。” 当然也有其他声音： “但许雾和裴行之明显早就认识了。” “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只是朋友吧？这TM都被拍多少次了，还有上次的信息素怎么解释？” “谁家Alpha往自己兄弟身上抹信息素的？！”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讲真的，如果真的要选，必须选裴行之啊！” “我不相信看着裴校草，许雾会两眼空空！” …… 额。 脑海中浮现出裴行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神级骨相又融合了东方美学的精致柔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死角。 许雾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睛。 他快速打开电脑，准备看看文献静心。 但他发完帖子后，脑子里系统提示积分到账的声音就没停过，一点两点地加，大概是来自论坛上那些看热闹的人。 许雾其实并没有很开心，相比赚积分，他更想和舔狗系统解绑。 忽地。 一点两点的积分忽然变成几十几十地往上加。 许雾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与此同时。 叶致气呼呼地推开寝室门，大骂道：“狗比Alpha！” 许雾表情呆怔了一会：“怎么了？” 叶致冲上来猛摇许雾的肩膀：“宝，你真的不能为了我的乳腺放弃喜欢季伏城吗？” “好吧，虽然我没有乳腺，但是我的命也是命啊！” 许雾轻轻拍了拍叶致的肩以示安抚，微蹙了一下眉：“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 叶致说：“你不是发了澄清帖吗，他妈的，季伏城那个贱A把他和你的聊天记录放上去了。” 许雾脸色微白，忙低下头，打开论坛，置顶的帖子一眼就能看见，后面跟了好几个红色小火苗。 而季伏城的回复也被顶上了热门。 ——平时不怎么上论坛，都不知道自己被造谣成什么样了。 ——【图片】【图片】【图片】 ——我后悔？许雾动心？不存在的。 ——要是裴行之真的有实力能让许雾少舔我一点，我才多看他们两个几眼。 许雾：“……” 傻逼吧。 虽然知道季伏城是傻逼，但许雾还是被恶心到了。 看见自己的头像和发的舔狗语录被明晃晃地公布出来，饶是脸皮已经修炼得厚如城墙的许雾，还是觉得很耻辱。 积分到账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针尖般，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颅内。 许雾闭了闭眼。 深呼吸。 叶致捧起他的脸：“这次季伏城真的很过分，宝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这个Alpha真的不行！” “我知道。” 许雾嗓音低弱：“我都知道。”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季伏城的恶劣、暴力、自大、高高在上。 却还是只能卑微舔他。 “你说，如果一个人活着却必须要做自己讨厌的事，去‘爱’自己讨厌的人。” 许雾抬起头，水盈盈的桃花眼此刻却有些空洞，像是被抽走灵气的玻璃珠，他轻声问道： “那这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叶致心里猛地一咯噔。 许雾的状态不太对，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活着的意义”这个课题，太宏大。 只是季伏城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的恋爱脑好友不会真的要为渣A寻死觅活吧？ 叶致张嘴又闭紧，眉头揪成一团。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许雾眨了眨眼，几乎转瞬便从颓丧的情绪中走出，仿佛刚刚不是他本人在说话般。 他把手机按灭，反过来拍了拍叶致的手。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叶致微微睁大眼。 “哎，让你为我生气了嘛，”许雾弯起眼睛笑了笑，“对不起嘛，我是恋爱脑。” 叶致心尖一抽。 看着许雾的笑容，心脏却莫名酸胀得有些发疼。 “你以后别管我和季伏城之间的事了。” 许雾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没多喜欢他，我有我自己的节奏，真的，我只是假装喜欢他。” 【检测到宿主有舔狗行为，恭喜宿主获得10积分。】 好吧。 没人会相信舔狗说的话。 许雾只能转移话题：“你论文题目确定了吗？” “对了，段然什么时候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留着长头发、提着大包的Alpha推开门。 “哎你回来了。”许雾站起来欢迎道。 段然肤色冷白，眼底的黑眼圈厚重的像是朋克摇滚潮人故意勾勒的眼影。 他耷拉着眉眼，恹恹道：“啊，好久不见。” 叶致看他气虚的模样，不由问道：“你还活着吗？” “目前健在，”段然放下自己的包，问道，“小夏呢？” “还在图书馆呢，估计马上就回来了。”叶致回答，又问，“你怎么不问候问候我们？” “哦，”段然说，“我找了一个人帮我写论文，怕还是不过，想找小夏帮我看看。” “你、你！”叶致瞪大眼睛，“怎么能找人代写论文呢？！底线在哪里，道德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哪里！” 叶致咋咋呼呼地跑过去，表示自己也能帮忙看论文。 许雾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做舔狗。 不止是丢脸。 更让人难受的是朋友会为他打抱不平，他却不能发声，甚至还不得不维护狗比Alpha。 许雾叹了口气，脑子里积分到账的声音似乎慢了下来。 等他再按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却是“无法访问该网页”，他刷新了一下，显示的便是“该帖因违规，已被删除”。 啊？ 他发的澄清帖违规了？ 许雾重新回到论坛首页，发现自己被置顶的帖子确实不见了。 手机上面弹出消息框，是裴行之发来的消息： “季伏城P图造谣，帖子暂时删除了。” 第66章 “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喜欢。” 许雾嘴角抽了抽。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裴行之说，那是真的，他真的就是那么舔季伏城的。 拳击馆里。 已经训练完一轮的季伏城正看着手机，嘴角微扬，进馆时的戾气已被愉悦自得取而代之。 他很少用的论坛账号还是一个空白头像，但不断有新的消息通知。 点赞、关注、回复…… 所有人都在夸他牛逼。 当然也有几个人指出来，他放聊天记录的行为不尊重对方。 笑死。 舔狗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没准许雾还在偷着乐了。 季伏城动动手指，准备回击几条碍眼的评论，页面却闪退了出去。 等他试着重新登录时，却发现自己的账号被强制注销了。 季伏城：“？” Alpha的眉峰瞬间拧起来，好心情一下被冲蚀。 虽然无凭无据，但他莫名想起了裴行之那张讨人厌的脸，总是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态度。 他几乎认定了裴行之搞的鬼。 闷闷的一拳砸在沙包上。 季伏城咬牙切齿地给许雾发过去几句话： “你真想我消气的话就和裴行之绝交。” “不然我只会更加厌烦你，不想再看你一眼。” “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喜欢。” 许雾正和裴行之聊着，便收到季伏城“威胁”的短信。 他的脸色一下就垮了。 这傻逼。 许雾攥紧拳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稳住心绪回复道：“不管你讨厌我，还是喜欢我，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 【2-超雄攻：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和裴行之绝交？】 许雾：“这是两码事，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2-超雄攻：呵。】 【2-超雄攻：滚吧。】 【2-超雄攻：拉黑了。】 许雾：“……” 拉黑就拉黑吧。 他真的不想伺候了，反正今天因为季伏城的骚操作，他也赚了不少积分。 晚上。 许雾努力收拾好心情和室友们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 大口吃肉、重油重辣，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双重释放，让许雾心情愉悦了不少。 除了叶致，他们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是i人，话并不多，又因为圈子并不融合，所以共同话题也不算多。 但还是很开心，大家慢悠悠的闲聊，话总不会落在地上。 玻璃杯撞在一起，冰块叮当响。 蒸腾的烟火气里，许雾想，这大概就是问题的答案。 生活确实有很多的不如意，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做自己讨厌的事，但也有机会体验到幸福的瞬间。 因为想要继续体验，想要拥有更多幸福，所以能忍受现在的生活，能挣扎于泥潭中。 许雾握紧了筷子，心想他还是不能放弃继续当季伏城的舔狗。 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薅积分的对象了。 但现在季伏城非要让他二选一…… 真该死啊。 许雾搅了搅火锅蘸料，还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季伏城。 要不直接硬舔上去，就算季伏城再揍他一顿也好。 总之他不会和裴行之绝交的。 许雾觉得自己还是很仗义的。 再说，根本就是季伏城无理取闹，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许雾看见裴行之给他发来新的消息：“你在吃火锅？” 许雾微微坐直，仰着脖子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找到裴行之的身影。 新的消息很快发过来，是拍的这家火锅店门头的照片。 【裴行之：我在外面，正好路过】 许雾看向窗外，隔着一段距离，正好对上裴行之的眼睛。 Alpha五官轮廓立体，眼窝深鼻梁挺，他上身套了件纯白短袖，棉质面料被宽肩撑出挺括轮廓，下身随便搭了条黑色休闲裤。 很简单常见的一套，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惹眼，帅得跟高奢杂志封面一样。 远远的林荫下，裴行之朝他勾了勾唇角，许雾感觉那处的光都亮了许多。 直到叶致拍了拍他：“你在看什么？毛肚好了，喏，放你碗里了。” “哦哦，谢谢。”许雾连忙低下头。 看许雾魂被吸走了般的模样，叶致狐疑地抬头也望了望外面，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 他还以为许雾是看季伏城看呆了呢！ 许雾咬了一口毛肚，看见VX栏的新消息：“那你好好吃饭吧，我先走了。” 也不知怎么的。 许雾脑子一抽，便问：“你吃晚饭了吗？” 裴行之回复地很快：“还没，不知道吃什么，准备回去泡方便面。” 这怎么行？ 于是仗义的许小雾表示：“你不介意的话要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吗？” 他还记得沈夫人说过裴行之没什么朋友，很孤独。 脑中忽然冒出来裴行之蜷缩在昏暗的角落吸泡面的画面，许雾有些不忍。 “会不会不太好？”裴行之说，“火锅店人多，万一我和你坐在一起吃饭又被拍照了怎么办？” 许雾倒是没考虑到这个层面，但不管怎么样，他并不想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和裴行之疏远。 “随便吧，反正我们都澄清了。”他打字道。 裴行之似乎还是有点顾虑：“我突然加入，肯定会打扰到你们。” “我和你的室友们不认识，怕气氛尴尬。” “下次你请我吃吧，对了，我正好有个东西要给你，我现在方便过去给你吗？” “当然可以！” 叶致在他旁边兴奋地喊道：“我们不介意的！你快点叫他过来。” 许雾：“……你怎么看我手机？”他为什么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叶致朝他挤眉弄眼地道歉：“哎不好意思，挨得太近了。” 三分钟后。 裴行之坐在了许雾旁边，服务员给他们桌新添了一套餐具。 热情邀请道：“帅哥，要不要收藏打卡，免费送饮料的哦。” “不用。”裴行之婉拒道。 服务员有些失望地离开了，要不是还有其他活要干，他真想只服务这一桌。 尼玛！ 颜值太高了。 果不其然。 裴行之一坐下，许雾就感觉店里的视线聚拢过来。 他忍不住心里纳闷：裴行之朋友少是不是因为他太帅了啊。 “这个给你。”裴行之把手里的小提袋递给他。 许雾低头，袋面是一个白色的透明盒，盒子里放着一个口红大小的小东西，外壳是很漂亮的海蓝色。 “这是什么？”他问。 “我靠，”叶致也看见了那小东西，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防A喷雾吗？” 第67章 “我喜欢你，许雾。” 一桌的人都停下动作，视线落在那小巧的喷雾上。 毕竟这玩意太罕见了，据说能瞬间放到一个猛A，直接麻痹Alpha的腺体。 但因为对Alpha有一定的危害作用，所以市面上是被禁用的。 许雾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价无市，他本来还纳闷裴行之为什么要送这个喷雾，他又不是什么Omega。 但他忽然想起，昨天裴璟对他的暴力行径。 要是能用上这个小东西，没准就不会受伤了。 你别说，关键时刻或许真能保命。 在沈晏安和裴璟面前暴露后，虽然许雾认为可以就此别过，老死不相往来。 但这两个Alpha却好像特别恨他，特别不能接受他并不是真心舔他们的。 老是各种威胁恐吓他，要找他寻仇要债似的。 搞得许雾欠他们什么的。 许雾虽然也不怕这两人，但是保险一点总没错。 他收好礼物，看着裴行之，认真道：“谢谢！” 裴行之真的是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就在许雾和裴行之道谢的时候，围着火锅的其他人，无声地用眼神交流一圈。 段然刚回宿舍，也一直没关注过论坛，这会反应过来：“我是说今天怎么老二请客，原来是脱单了，恭喜啊。” 没错，许雾的寝室排行老二。 但等等，什么脱单？ 许雾立马解释：“没有没有，我是中奖了才请大家吃饭的。” “这位，是我们的大一学弟，叫裴行之。”他介绍道，“长得很帅吧哈哈哈。” “所以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段然好像打游戏打成一根筋了，又问了一嘴。 许雾尬笑着正要解释，便听裴行之主动说：“目前还不是，我正在努力追求雾雾。” ？ 许雾瞪大眼睛，长睫扑闪，本来因为吃火锅就有些红的脸现在更是爆红。 他刚刚幻听了吗？ 叶致捂嘴惊呼了一声，整个人激动地开始颤抖：“妈呀，我磕的cp是真的！” 段然反应倒是平平：“哦，那你加油。” 一直没说话的夏知秋擦了擦嘴巴，总觉自己也应该说些什么，便慢吞吞道：“你们很般配，要幸福。” 许雾：“？” 不是。 他们怎么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哈哈，你别开玩笑了。”许雾说。 “嗯，”裴行之应下来，转头礼貌地对许雾的室友们说，“这次我来的比较匆忙，没有给大家准备见面礼，见谅。” “哎，你来了就好，”叶致高兴道，“我看好你哦。” 雾雾的现后任，你跑起来好吗？ 最好能把季伏城那个贱人从许雾心里赶走，叶致在心里祈祷。 接下来就是裴行之莫名其妙和许雾的室友打成了一团，尤其是叶致，而许雾倒显得插不上嘴了。 不过他说不上话来最主要的原因是裴行之一直在给他夹肉！ “别了。” 许雾推了推裴行之的手肘，求饶道：“你别给我夹了，我真吃饱了。” 裴行之微微低眸，似乎看了一眼他的肚子，不知道怎的，许雾感觉自己的小肚子像是被烫了一下般，不由自主的一缩。 但很快，裴行之收回视线。 鼓起的小肚子又松了回去，许雾是真的有点吃撑了。 虽然裴行之说了很奇怪的话，但这顿饭吃得并不尴尬，反而很和谐。 裴行之也能很游刃有余地和他的室友聊到一块，他好像无处不知，能和小夏聊学习聊考研，和段然聊游戏…… 叶致更不用说了，两个人相见恨晚就差拜把子了，当然，是叶致单方面拉着裴行之拜。 许雾蹙了蹙眉，纳闷。 这不是挺好的吗？ 为什么裴家人都说裴行之不好相处呢？ 吃完饭。 叶致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还拉着夏知秋陪他。 这会儿许雾没觉得不对劲，但没一会，玩着手机的段然也起身说要上厕所。 他溜得太快，许雾都没来得及说话。 果然。 这三人在宿舍群里发消息说先走了。 许雾大概猜到是叶致在搞事，却假装不知情般嘀咕道： “搞什么，说了我请客呀。” 他正准备扫码付钱，却发现账单已经结了，他侧头看向裴行之。 身侧的Alpha勾起唇角，火锅店的烟火气冲淡了他身上矜贵疏冷的气质。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莫名的，有点温柔。 他极其自然道：“都说了要追你，怎么可能还让你请客。” 许雾：“……” 他回避开视线，“你真的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 “本来想慢慢来的。” 裴行之的声音低而稳，不给任何人退路，“但怕你把我当朋友当习惯了，后面转正太困难。” “所以只能先坦白我的心意了。” 周遭还有些喧闹，夹杂着隔壁桌的笑闹声，但许雾却好像只听见了裴行之的声音： “从一开始。” “我就没想过和你做朋友。” 许雾心里陡然一颤，忍不住抬起头，凌乱的视线撞入Alpha深邃专注的眼。 那双沉静的黑眸此刻像是有漩涡般，轻易地吸住他，让他陷落。 “我喜欢你，许雾。” “从很早之前。” 裴行之的音色低沉，像是在午夜梦回温柔地呢喃，他轻轻地说，却又在许雾的心上重重地敲。 让许雾的心跳都乱了节拍，耳根也被热意烧得绯红。 他握紧手机，神情复杂，踌躇道：“可是之前我不是……” “你和裴璟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裴行之回答了他的未尽之言。 “现在你是单身，我应该有追求你的权利吧？” 许雾低着头颇有些不知所措。 太突然了。 也太奇怪了。 如裴行之所说，他之前一直把裴行之当朋友，从来没想过裴行之可能喜欢他，也从来没想过未来恋人会是Alpha。 所以一时很难跳转。 “可是，为什么？”许雾发怔般问道。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Beta。 还是被很多人嫌弃，真心和爱意、所有的付出都一文不值的Beta。 而裴行之却是天之骄子，生来便万众夺目。 怎么会喜欢他呢？ 真的不是恶作剧吗？ 裴行之凑近了些，他抬起手，似乎想摸许雾的脸，又或者是头，但都没有实行。 他放下了手，退回到安全距离。 ——不能吓到他。 坦白心意不是进攻前进，而是给出更多的空间。 “因为你值得。” “不要否定自己，那是他们不懂你的好 。” 裴行之压住了嗓子，声线被压得又低又磁，尾音还带着柔软的气音，很迷人，像一捧甜酒，渐渐引诱： “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你不用马上答应我，我等得起的。” “我会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第68章 等到死也等不到许雾接受他那天 裴行之视线定在许雾的脸上，尽管声音压得温柔缠绵，但眼神里的侵略性和痴迷却几乎呼之欲出。 ——也就是仗着Beta正兀自低着头看不见。 许雾搅着手指，耳根泛红。 最开始震惊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但裴行之接下来的话却像一个小鼓槌，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心底。 酥酥麻麻的。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开心、雀跃、自得。 缺爱的人只要收获了一点点关心和爱意都会感到开心幸福，更别说，是来自裴行之的。 虽说人要掌握自己的主体性，不能把价值评判交给他人。 但是一个又高又帅、有钱还对你体贴大方的弟弟来跟你告白，说喜欢你、愿意等你…… 那么就算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人此刻嘴角也会想要上扬吧！ 许雾咬了咬唇瓣，心想可惜他并不喜欢Alpha，也压根没想过谈恋爱。 他的生命还和舔狗系统绑定在一起。 在任务完成之前，他不可能和除主角攻以外的人有什么感情牵扯的。 不然就太渣了。 行为和心理做不到专一。 许雾做不到有了恋人后还继续去舔那些主角攻，即使是假意的舔。 他捏紧手指，想清楚后抬起头，启唇正想说什么，裴行之忽地在他额前打了一个响指。 许雾心尖一颤。 修长的手指落下，裴行之微歪了歪头，好看的眼睛弯成两瓣月牙，消融了他脸上深挺五官带来的锋锐凌厉。 “说实话有点狼狈，哪有人吃着火锅告白的呀。” “怪我，一时嘴快，你不用回答我的。” ——因为答案不是我想听到的。 ——他是着急了，图穷匕见了，但至少在许雾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然以他家宝宝不开窍的脑袋，他真的担心自己等到死也等不到许雾接受他那天。 “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吧。” “你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裴行之笑着说，嘴角显出两个小括号，带着干净的少年气息，让人心生愉悦。 少年人的爱永远纯粹真诚、动人。 许雾怔了怔，哑言。 面对这样的裴行之，他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 可是怎么才能当作没听见呢？ 回宿舍的路上，叶致就给他发来了叮嘱消息：“晚上你不用回来了，我和小夏他们已经睡了。” 许雾：“……” 许雾气骂道：“有你这么卖队友的吗？” 叶致表示：“这哪是卖，我分明在助你修得良缘！” “对了，我知道附近有不用验证身份ID卡的小酒店，之前我和侑一试过几次，体验感还行，要不要推给你？” “滚啊！！！”许雾狂打感叹号来表现自己的怒火。 “许雾。” 裴行之忽然叫住他的名字。 “干嘛？”许雾语气不善，但不是针对裴行之的，纯粹是有点应激了。 裴行之安静地看着他，轻声提醒：“小心脚下。” 许雾低头一看，有个圆墩子挡在他脚前面。 他刚才一直在看手机都没注意到，要不是裴行之提醒他，他一脚踢出去，简直难以想象那撞到大拇指的酸爽。 “哦，”许雾顿时哑火了，干巴巴地说，“谢谢。” 裴行之低垂着眸，路灯下的影子似有些哀伤， 他低声道：“今晚我还是打扰你们了，下次不会了，我应该自己回去吃泡面的。” “当着你的朋友面，说那些话也是我考虑欠周了，对不起。” 哎！ “你别道歉啊。”许雾良心过不去。 裴行之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许雾心绪复杂，但并不想在这矫情，他挠了挠脸，随意往天上一指，想转移话题：“哇，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 “嗯。”裴行之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许雾这种小土帽当然听不出来这是一句隐晦情话，还以为就此翻篇过了，继续开始自己的没话找话： “哈哈哈，入秋了，感觉晚上风吹得都有点冷。” …… 这一段路走得有些漫长。 月如银盘，树影婆娑，两道影子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却没有交汇。 裴行之却并不允许。 人碰不了就算了，要是影子都挨不到那岂不是太惨了。 于是面容冷峻、高大矜贵的Alpha在背后悄悄伸手。 搂住了另一道影子。 月亮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 许雾回到寝室。 “你们不是睡觉了吗，怎么还开着灯？”他问。 叶致挤眉弄眼：“这不是担心你不夜不归宿吗？” 许雾一拍桌子，凶道：“别磕你那邪门cp了，我和裴行之不可能的。” 叶致还想说什么，许雾直接截断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 “打住打住！”叶致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你可别说了，我今天吃饱了，怕反胃，不想吐。” 他可不想再听到季伏城那个贱人的名字。 而叶致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甚至可以说是过界地撮合许雾和裴行之也是因为他太讨厌季伏城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隐晦的原因，就是他觉得许雾没有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季伏城。 没准，许雾是把“心肌梗塞”的感觉错当成喜欢了。 叶致就很想给他唱一首“法海你不懂爱”。 因为小夏要休息了，许雾也没和叶致继续闹，就连段然都把机械键盘换成了薄膜键盘敲。 许雾洗漱完就捞了笔记本上床，躺着看了会文献，删删减减地写开题报告。 不得不说，阅读生涩的文字是能让人专注且静心的。 看到11点，许雾打了个哈欠，觉得也差不多了，毕竟明天还有早课。 他阖上电脑，摁亮手机屏幕，点开绿色的泡泡，习惯性地准备给主角攻们发晚安问候。 却忽地反应过来—— 沈晏安和裴璟都开除了他的“舔狗籍”，而季伏城也拉黑他了。 好好好。 真好。 第69章 “你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就在许雾准备关手机睡觉时，忽地有新消息弹出来。 【裴行之：如果我的喜欢给你造成了困扰……】 许雾心尖一抽，点开聊天框的时候却发现这句话已经被撤回了。 最上面的备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盯了好一会，对面才输入完： 【今晚确实是我冲动了，如果可以我想在更正式更浪漫的扬合下向你告白。】 【尽管我知道你会拒绝我。】 【雾雾，我可以叫你雾雾吗？】 【对不起，好像又冒犯你了。】 最后两段话被裴行之撤回了，但许雾已经全看见了。 雾雾。 其实今天裴行之已经这么叫过他一次了。 而更早之前，孤儿院的奶奶、学校食堂的阿姨也常常这么叫他。 大概是牵扯到了温馨的回忆，许雾的心变得很柔软。 也并没有觉得冒犯。 主要是震惊。 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跟裴行之说，没事啊，你随便叫，我爱听。 而且裴行之已经撤回了。 许雾眨了眨眼，心想今天已经假装听不见过了，干脆现在也当自己看不见吧。 手机长久没有操作，屏幕的光线自然变暗，低弱的衬着许雾莹白纠结的小脸，就在要完全熄屏时，因为新的消息又亮起来。 【裴行之：晚安，好梦。夜里冷，被子记得盖好。】 许雾忍不住翻了个滚，团起被子，把自己包裹严实。 啊啊啊。 裴行之这是在干嘛啊！ 他这个大帅哥为什么要拿舔狗剧本？！ 是的。 作为一个资深级别的舔狗，许雾觉得裴行之发来的信息已经算是入门级别了。 所以为什么他这个万人嫌舔狗反而收到了别人的晚安问候？？ 真的倒反天罡了。 许雾想自己何德何能啊！ 纠结了好久。 他还是很礼貌地给裴行之也发了一句“晚安”。 没办法。 他狠不下心。 根本不忍心拒绝裴行之。 如果。 没有那该死的舔狗系统，他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他会答应和裴行之在一起吗？ 许雾答不上来。 但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三年前，裴璟生日宴会那一晚。 他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酒。 一直以来他对那晚醉酒后的记忆都很模糊，只依稀记得自己把裴行之认成了裴璟，还稀里糊涂地跟人家告白。 但今夜做的梦却很清晰。 清晰到连裴行之鼻尖那粒浅褐色小痣，也记得在哪个位置。 昏暗的房间里，绣着蓝色蝴蝶的轻纱被风吹起。 他抱住了裴行之，双臂环过Alpha劲窄的腰，很紧实很温暖。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忍不住用脸蹭了蹭Alpha的腹肌。 还没来得及品味是什么感受。 裴行之便推开了他。 梦里的他又黏黏捏捏地拥上去，嘴里嘟囔着：“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Alpha滚烫的手掌握住他的肩，微微使力便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衣料擦过，裴行之撑着手肘俯在他身上，明明没有挨着，许雾却觉得热了起来。 距离暧昧，若近若离的，裴行之俊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温热的呼吸却打在他鼻翼上。 微微的痒。 他听见裴行之低沉的嗓音：“许雾，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许雾眨了眨眼睛，傻傻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Alpha。 他有点热，Alpha看起来有点冷。 薄薄的一片唇启启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雾直接抬起下巴亲了上去。 他没接过吻。 但感觉真的畅快许多，软软的、冰冰凉凉的，像是在含冰淇淋。 可就在他舒舒服服地含着冰淇淋嘬时，舌尖却被狠狠一挑，勾住，缠绕。 许雾低哼一声，他对Alpha凶猛的吻势没有半点预判，只能张着唇，被动的予取予求。 冰淇淋烫的要融化了。 不对。 现在是冰淇淋反过来吃他。 不知过了多久，许雾都产生了些缺氧的幻觉。 他嫣红的唇瓣微微发着抖，漂亮的桃花眼里雾气横生。 后脖颈被握住，Alpha粗重的气息贴着他的脸颊，缓缓下滑： “雾雾。” “你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许雾猛地惊醒过来。 严密的床帘下，寂静的寝室中。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根似还残留着余温。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欲望来得是那么汹涌，明目张胆、势不可挡。 意识彻底回笼，许雾慌乱地眨了眨眼，眸光闪动，莹白秀致的脸红了一大片。 疯了吧。 他怎么会梦见裴行之呢。 梦里把初吻送了上去，梦外也把初遗送了出去。 小处男怎么遭得住这。 许雾羞耻地抽出床边置物架的纸巾擦了擦，摁开手机发现才六点，窗帘拉着，设置了定时的空调也关着。 室友都没醒，他却浑身粘腻，躁动不安。 仿佛偷偷经历了一扬大汗淋漓的情事。 许雾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抓起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 早上是没有热水的，许雾快速地冲了一个冷水澡。 那股燥热的劲随着水流被冲了下去，留在他身上的是不解、愧疚、羞耻，还有惊慌。 梦里的那个人，怎么会是裴行之呢？ 不应该是漂亮的Beta姐姐或者妹妹吗？ …… 洗完澡许雾擦着头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没想到迎面撞上早起的夏知秋。 许雾瞪圆眼睛，有些结巴的打招呼：“早、早上好。” 夏知秋还没说什么，许雾又立马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起来上厕所的。” 夏知秋有些懵，点头：“哦。” “那我回去睡觉了，哈哈哈。”许雾挠挠头，然后发现是湿的。 但不管了。 小夏应该没注意。 就在他加快步伐往外走时，夏知秋轻声开口：“要不要等头发干了再睡觉？” 许雾：“……” “我擦擦就干了。”他硬撑着爬上床。 他当然不会睡觉。 因为根本睡不着。 清纯无助的男大学生发生了这种事情只会上论坛。 找了一圈却发现没有和自己相似的情境。 便无奈发帖： 【匿名：为什么会梦见和朋友发生亲密行为，还梦遗了……】 这会熬了大夜还没睡觉的在线网友锐评：因为你想做了。 许雾：做什么？ 网友：爱。 第70章 艾草是什么？ 网友：哦哦这样，你是B他是A，那你就是想艾草了 艾草是什么？ 一种植物吗？ 涉及到专业词汇，导致理解有碍，许雾不得不搜索学习。 搜完回来看到评论区一堆说他想艾草的许雾：……草（一种植物） 他直接删了帖。 还有些孤独惆怅地想点根烟。 ——这些人根本不懂，没人懂他。 果然，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周一上午九点有节论文指导课，直到八点四十的闹钟响起，许雾还没想通是为什么。 最后只能解释，梦就是这么奇怪。 夏知秋已经先出发了，444宿舍的其余三人则是一起往C座教学楼走。 这会天色灰蒙，云层低垂，看起来像是下雨。 他们没带伞，一路上走得都很快。 不过这阴天看着灰沉，落得却很懒散，等他们下课回到宿舍，雨点仍迟迟不落。 只是一味让人烦闷。 许雾看着手机里裴行之发来的早安问候发了好一会的愣，然后蹙眉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行之了。 应该直接拒绝的。 难不成还真让裴行之追他？ 但他们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许雾还背负着悲催的舔狗命运，光是AB性别，就注定了他们的不可能。 Alpha会被信息素影响，像是写进基因里的吸引力法则，匹配度越高，Alpha便会越无法自拔的爱上Omega。 虽然裴行之曾向他坦白过喜欢Beta，许雾不是不相信，但裴行之太年轻了，他可能还没有遇到和自己匹配度高的Omega。 许雾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通。 最后却不得不承认。 他胆小自卑了，对裴行之的感情也支撑不了他弃暗投明。 他就是这么一个普通拧巴的Beta。 冒险不起。 想清楚后，许雾呼出一口浊气，开电脑写了一会论文。 放在桌边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许雾慢吞吞地翻开，点开一看。 竟然是季伏城的短信。 【2-超雄攻：？】 【3-超雄哥：许雾，你真有种。】 许雾这才想起这么个人。 没想到不用他去示好，季伏城自己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可能是为了骂他一两句。 许雾乖乖领骂：“城哥，早上好啊！我刚刚上完课，今天我又不小心惹你生气了吗？” “怪我没有主动来找你吗？对不起啊，我太害怕了，害怕出现在你面前又碍你眼。” “本来是要去找你好好解释的。” 【2-超雄攻：我需要你找么】 【2-超雄攻：不用解释，我说了，如果你还想待在我身边，就和裴行之绝交】 许雾蹙起眉头。 觉得季伏城跟小学鸡一样。 他也是被逼到绝路了，索性恶心季伏城一下，用舔狗扭扭捏捏、痴心妄想的语气说： “待在你身边……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吗？” “城哥，你是说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那个……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好开心啊（眯眼笑）” 【2-超雄攻：？？？】 【2-超雄攻：你他妈做梦】 【2-超雄攻：老子才不喜欢你】 许雾继续恶心季伏城，却再次看到了鲜艳的红色感叹号。 嘻嘻。 搞定。 系统也提示到账5积分。 退出和季伏城的聊天页面时，许雾注意到裴行之又给他发了新的短信。 没有打开，也能看清上面的文字消息。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会下雨，如果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许雾的眉眼顿时暗淡下来。 乌云一直在他心里。 只是雨点还没落下。 - 裴行之大抵是看了天气预报。 五点零八分，大雨如约而至。 许雾走到阳台，看着窗外雨点聚成针、连成线，簌簌地往下砸。 越来越密，像是一串串白色珠帘，笼得整个校园都朦朦胧胧，让人分不清清晨黄昏。 许雾把阳台的干衣服收起来，坐回椅子后收到季伏城的VX消息。 这人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反反复复，病的不轻。 【2-超雄攻：喂，我在B座。】 【2-超雄攻：来给我送伞，还有我朋友的】 【2-超雄攻：？】 【2-超雄攻：人呢？】 许雾垂着眼皮，麻木地打字：“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收衣服。” “正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呢，好哦，那我带三把伞可以吗，没有更多的了。” 【2-超雄攻：行。】 【2-超雄攻：快点。】 许雾只能收拾收拾，抱着伞往B座走。 他不喜欢下雨。 雨会让空气变得沉闷，会打湿他的裤脚、鞋子，会让狼狈贫瘠的人更加无所遁形。 这一路走得些许沉重。 许雾想起，很久之前，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小小的他在雨天撑着一把随时会刮走的伞，一步一步地走去上学。 大码的布鞋一点不防水，完全浸湿后每抬一步都很沉重，雨跟着从他的鞋子里溢出。 好不容易走进了教室。 许雾做不到直接脱掉鞋子，光着脚上课。 便只能忍受着冰凉、潮湿和窘迫。 终于走到B座，裤腿被斜飘的雨打湿，现在再狼狈，鞋子也不至于被完全浸透。 许雾收起伞，拾上阶梯。 正逢下课，有不少人因为这扬雨困在一楼大厅。 挑高的穹顶下，空间开阔，却也挤满了不少人，坐着玩手机的、伏案看书的、徘徊焦急等待的都有。 许雾一眼就看到了季伏城。 Alpha姿态闲懒地倚着大厅中央的承重柱，身边围了一圈人，却没人敢和他一样，靠在那柱子上。 许雾顿下脚步，心里估摸了一下。 伞不够。 他自己有两把伞，想着他一把季伏城一把，但季伏城说还有他朋友，许雾本来想着就一两个人，便找叶致多借了一把伞。 没想到季伏城加上他朋友就有六个人。 许雾烦躁地压了压眉。 这时，季伏城也注意到他了，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凝过来，带起他周围好几道打量嘲讽的视线。 季伏城收起手机，忽地勾了勾唇角。 他抬起手臂，腕骨一翻，朝许雾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像是在逗狗一般。 “过来。” Alpha命令道，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羞辱。 第71章 许雾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他 被雨点浸湿的心，此刻湿淋淋地冒起怒火。 他真的很讨厌季伏城。 讨厌这些高高在上的主角攻们。 脚步拖着未动，季伏城明显是不高兴了，锋锐的眉往下压，脸色比窗外的天还要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许雾。 像是阴狠地狩猎者盯着猎物。 隔着一段距离，无声的博弈。 许雾垂下眸，再抬起的时候，嘴角自嘲般扯了扯。 矫情什么呢。 炮灰舔狗哪里需要什么喜恶，闭着眼舔就完了。 沾着雨滴的黑框眼镜遮了他半张脸，许雾抱着两把伞，手里还握了一把小伞，伞上的水滴湿哒哒的流。 他听话地走近了，季伏城的脸色依旧难看，“慢死了，不会走路了？” 许雾垂着脑袋，情绪低到没力气当舔狗。 他胡乱地编了个借口算作方才那明显滞留的解释：“路上不小心崴到脚了。” 季伏城眉眼终于舒展了些，却还是嘲讽道：“笨死了。” “你要的伞。”许雾将怀里的两把伞递给季伏城。 季伏城接过来，没怎么看，随意地把伞分给他的兄弟们。 只有两把。 围着一圈的五个男生顿时不乐意了，叫嚷道：“这伞好小。” “只有两把啊……” “草，不想跟你挤。” “许雾，”有个矮个子的Alpha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我们人多，却还只带两把伞。” 季伏城眉眼一沉，看向许雾手中的伞，像是要给他的兄弟们做主般，质问道：“怎么回事？” 许雾闭了闭眼，深呼吸。 忍住。 就当他们都是傻逼。 “我问过你的，”许雾慢吞吞地开口，语气似带着一种麻木倦怠的平静，“而且我也只有三把伞。” 季伏城这才想起。 确实，许雾说过他会带三把伞。 当时在气头上，季伏城也没点人头，只想催着许雾赶紧来。 况且这边有几个人是后面贴过来的，季伏城压根不在乎他们。 但他潜意识里却想在他们面前炫耀。 彰显许雾对自己的爱意，所以才特地让许雾多带几把伞。 但现在。 伞不够，许雾的态度也让他不满。 ——最近许雾明显对他淡了许多。 接连几天看不见人影，被拉黑了也不来求他，还有他让许雾和裴行之绝交的事。 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舔狗竟然不听话了。 心里的烦躁早就一层一层地往上垒，此刻攀到顶峰，季伏城眉梢眼底都是压不住的戾气。 他盯着许雾，尖锐不满地责问：“没有多的伞，你不会买吗，不会去管别人借吗？” 许雾攥紧了拳头，忍住想呼季伏城一拳的冲动。 大抵他今天情绪实在太不好。 又因为，他已经和其他两位主角攻完全撕开脸面、不管不顾了，所以在潜意识里也会觉得就算和季伏城闹开也无所谓。 但真的无所谓吗？ 季伏城是唯一能持续给他加积分的老板了。 宛如一盆冷水临头降下。 许雾咬了咬唇瓣，艰涩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声音很轻，似裹挟着脆弱冰凉的雨点。 季伏城注意到许雾濡湿的裤脚和肩头，烦躁和闷气被吹散了一些。 他有点心软。 其实许雾一点错都没有。 尽管是在这段感情中一直得益的季伏城也不得不承认，许雾最大的错应该就是爱上了他。 他眉梢微微一动，想说什么的时候，许雾已经抬手，把手里一直紧握着的伞递给他。 轻声温柔道：“这个给你。你们六个人，两人一把，够的。” “那……”你呢。 季伏城差点脱口而出，又生生噎下。 他在干什么。 他居然对许雾心软了。 “这就对了嘛，”挨在季伏城身边的小个子Alpha立马咧开嘴角，笑嘻嘻道，“城哥，那我跟你一起吧。” 折骨伞的伞柄温热，似还带着许雾的掌温。 季伏城一时恍神，再回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正被兴高采烈的兄弟们拥簇着往前走。 听见他们提到许雾的名字： “哎呀你别说，许雾还是有点用的。” “我们今天不被淋成落汤鸡，都是沾了城哥的光。” “哈哈哈哈，城哥，他真的好爱你，宁愿自己淋雨回去也要把伞给你。” “其实他更想和城哥一起撑伞吧！” “小何，我要是你就成全他了。” 小何，也就是那个矮个子Alpha，正和季伏城撑着同一把伞。 他比季伏城矮许多，手臂要直直地往上伸，才不至于让季伏城撞到头。 听见同伴的话，小何笑着嘲讽道：“我要是成全他了，不就是给城哥添堵了嘛。” “城哥才不想挨着他呢。” “是吧？”说着，小何侧头望了一眼季伏城，却被Alpha此刻阴沉的神色吓到。 他心莫名一凉，正惴惴不安的时候听见季伏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是的。” 他不会喜欢许雾。 没有Alpha会喜欢上Beta。 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上自己侮辱厌嫌多年的舔狗。 那不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吗？ 他是心软了，是摇摆了。 那是因为他看许雾可怜。 一只只会摇尾乞怜的舔狗，能不可怜吗？ “我不会让他靠近我。” 季伏城说，语气坚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小何松了一口气，吓死了。 原来季伏城是在生许雾的气。 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这位大爷不高兴呢。 走出教学楼，撑开伞，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上，像是碎珠乱响。 吵得季伏城很烦。 而且许雾的伞并不是很大，容纳两个Alpha有些困难，特别是人高马大的季伏城，更显着拥挤。 因为雨伞的倾斜，小何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但他也不敢说。 哎，这雨是真的大。 想起什么，他故意笑道： “哈哈哈，这雨这么大，待会小舔狗会淋成落水狗吧哈哈哈。” “他看着又是一个身板弱的Beta，不会淋坏了吧。” “不过也好，要是感冒发烧了，就没力气缠着城哥了。” 手臂、肩膀沿着半边身体逐渐都被赶出伞外，小何闭了嘴，忍不住侧身往里躲了躲。 现在就是无比后悔争着和季伏城一起撑伞。 他本来是想着讨好季伏城，却感觉身边的Alpha戾气越来越重。 甚至是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 “怎、么了？”小何瞅着季伏城的脸色，小声问道。 同行的其他人一时没注意到季伏城的异常，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觉得不对。 往回望了望。 便看到，模糊的雨幕中，一把黑伞下，季伏城身形高大优越，垂头沉默地伫立着，像是一座冷硬的雕像。 宽阔的肩膀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让他有些颓然。 终于。 不知道他想清楚了什么，又臣服了什么。 季伏城动作缓慢、犹豫的，一顿一顿地转回头。 第72章 让爱恨交织，生死缠绵 也没人看清他的神色和情绪是如何。 他们只知道，季伏城回头后，整个人的气扬瞬间变了，像是被占了领地的雄狮，烈火味的信息素失控地散进雨里，刺鼻又窒闷。 他丝毫不犹疑地夺过伞，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像是要去找人干架。 留小何独自在大雨中凌乱。 “不是……” 季伏城走得太快了，他都来不及说话。 “城哥怎么了？”有人问道。 半晌没人答，不知是谁弱弱地提了一句： “他不会是要去找许雾吧。” “怎么可能，是不是忘东西了？” “我们要跟上去吗？” “草了，”小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由抱怨了一句，“真是服了，阴晴不定。” 他几个箭步冲上去想挤到其他人伞下，但哪里还有位置给他。 有早就看不惯他的人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冷笑道：“你不是说要和城哥一起吗？去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季伏城不对劲，谁还敢凑上去。 “我还有事，我想先回宿舍。”小何张口说话时，都有雨水斜落进他的嘴巴。 他呸了好几口，却有更多的雨水灌进他的嘴巴，他也只能闭紧嘴巴了。 “哦，那你自己回去呗。” 伞下的人不客气道：“你本来就是后来的，自己懂事点。” 草。 小何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想去把伞抢过来，但是他的身高着实不够，打也打不过四个人，他确实没办法。 塑料兄弟就是这样。 雨一淋，纸就坏了。 他愤怒地给这几个人比了一个国际手势，不欲再和他们多说什么，想着赶快跑回宿舍，却不小心踩中一片湿滑的落叶。 脚底猛地一滑，他整个人重重摔进了水洼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哈哈哈哈。” 嘲笑声放肆地在头顶响起。 小何撑着手肘从泥水中爬起来，现在整个人脏兮兮的，是真成落水狗了。 他脸色涨红，吐掉嘴里的泥水，拳头握得死死的。 “小丑，让你得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他本来心里就积着火气，现在看见那人丑陋的嘴脸，更是直接爆发了。 一个猛扑过去，把人扑倒在地。 既然不给他打伞。 那干脆大家都淋雨吧。 扬面混乱了起来，几个塑料兄弟在泥水里厮打起来，谁都落不到好处。 只可惜了那两把伞，掉落在了雨水中，又被大风刮远了些。 宋高阳路过的时候，一边拍照一边发照片到群聊里。 “我靠，这几个人疯了。” “打群架就算了，为啥非要在泥水里啊，真搞不懂。” 今天奇怪的事太多了。 时间倒退回20分钟前。 那会他们刚刚下课，本想冲去食堂干饭，却看见了外面的滂沱大雨。 上了一天的课，现在肚子饿的要死，却被困在了教学楼。 就在他破防的时候，也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室友，裴校草，有多牛逼。 因为上刚才那节国际金融市扬课的教授笑眯眯地走过来，温柔亲切地给裴行之送了一把伞。 “哎，行之，我看你没带伞，这把先拿着用吧。” 裴行之礼貌拒绝：“不用了。” 教授还想坚持，这会又走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似乎是裴行之在学校的专助，开学那会要领的东西都是这个人帮裴行之领的。 这会专助明显是来送伞的，还带了两把。 教授只好讪讪地收回手，“那你们路上小心呀，最好不要走那条小道，下雨泥水多，容易打滑。” 裴行之淡淡颔首感谢。 应付完，裴行之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内容，他深挺的眉骨往下一压。 而后把手里的两把伞都给了宋高阳。 宋高阳：“？” “你先走。”裴行之言简意赅。 宋高阳搞不懂了：“你不要伞？” “嗯。” 啊，好吧。 虽然宋高阳还是很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他只是裴行之的室友，算不上朋友。 况且这会裴行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更不能去打听人家私事了。 于是宋高阳拿着伞，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 外面的雨真的很大。 他手里握着的伞明显材质比他宿舍里的那把好很多，啧，有钱人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像裴行之这种天之骄子，也总不会淋雨。 担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B座教学楼。 裴行之站在大厅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送伞的、想加联系方式的，都被他淡淡拒绝。 他微低着头，看着错综复杂的卫星地图上，粉色的爱心小圆点正闪烁着、慢吞吞地前进，与他现在的位置极近。 “雾雾宝贝”在来B座的路上。 许雾的课程表下午是没课的，很明显，他是为别人来这里的。 裴行之撩起眼帘， 看向大厅中央倚在柱子上正在玩手机的Alpha，眸光愈发沉暗，近乎森寒。 凭什么。 裴行之站在暗处潮湿的角落，紧紧盯着门口的光源。 妒意像是藤蔓一点点往上攀延，勒紧了他的心脏。 终于。 地图上的粉色爱心和他的位置重合。 许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单薄、纤细、朦胧又清晰。 他的裤脚被泥水染花了，肩头也濡湿了，颈侧也落了几滴水珠。 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吧。 裴行之都不舍得装可怜让许雾来给他送伞。 季伏城，什么东西。 怎么配。 还有那群人。 都是什么东西。 怎么敢抢许雾的伞。 角落的Alpha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俊美非凡的脸上阴冷低沉，眼底仿佛藏了冰刃般。 干燥的木质调沉香裂开锋芒，像古寺年久失修的梁木突然崩出木刺，尖锐锋利。 喉结攒了攒，Alpha闭了闭眼，近乎自虐的克制，将所有尖刺荆棘束回身体里。 再忍忍。 如果忍到失控那天，许雾依旧不属于他，目光依旧会为其他人停留的话。 那就…… 推翻一切。 从清醒克制堕入癫狂的亵渎。 让滚烫的香灰倾倒在信徒裸露的脊背，让殉道者的裹尸布在火中发出腥甜焦烂味。 让爱恨交织，生死缠绵。 第73章 幻视自己出轨还被原配抓奸 大颗大颗的雨珠沿着玻璃窗往下滚落，一趟一趟，不知疲倦。 天气预报里说这扬雨大概会持续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许雾要在这里待两个小时。 其实也还好。 玩手机很快就过去了。 许雾安慰着自己，但胸口还是堵着，让空气变得窒闷难受。 他放空地盯了一会窗外的雨，手肘撑在桌上，有些疲惫地抱住头，埋下去。 啊啊啊。 到底哪个倒霉蛋是主角受啊。 他真的不想再当舔狗了。 这苦逼日子都没点盼头。 旁边的空椅被拉开，像是有某种预感般，许雾抬头看过去。 来者有一张能颠倒众生的帅脸，让阴影重重的角落都亮了许多。 是裴行之。 下一秒，许雾的眼睛像是被光线晃到般，慌乱地低下头。 早上经历的那扬不为人知的、暧昧的绮梦在他脑海里重现，让他心虚又羞窘。 许雾握了握拳头，心里的小人坚强地爬起来，他想，如果这次裴行之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他一定要拒绝。 把界限划清楚，他们只能是朋友。 这样对彼此都好。 “好巧。” 裴行之拉开椅子在许雾身边坐下，自然熟稔地开口。 玻璃窗上的一团雾气逐渐清晰起来，许雾没法再躲，只能抬起头，礼貌寒暄道：“是啊，你在这边上课吗？” “嗯。”裴行之问，“你呢？” “我、我也是。”许雾选择了撒谎，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来当舔狗的吧。 不过刚才那一幕，裴行之应该没看见吧。 看见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问了，因为他之前说过讨厌季伏城的。 裴行之略微垂着眼，晦暗不明的光影从他脸上划过，分界线深冷。 他当然不会拆穿许雾的谎言。 挑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裴行之知道自己很大可能不会被选择。 即使他确定，许雾对季伏城、沈晏安、裴璟执着的偏爱、卑微的付出都是假的。 但面对他们。 自己依旧没有胜算。 玻璃窗上的两道人影靠的有些近，不断划过的雨痕描绘着他们倒映在窗上的五官。 一个立体深邃，一个精致柔和，无疑都是漂亮的脸蛋，看着很般配。 却又似乎靠得很远。 许雾呼出一口气，想起什么问裴行之：“你没带伞？” “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 裴行之不咸不淡地说，语气听着没什么起伏，却勾着几缕委屈和控诉。 对许雾已读不回的控诉。 许雾不自在地回避开裴行之的视线，有些后悔多问这一嘴，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应下。 却不做解释。 关于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的解释。 裴行之也没继续问下去。 许雾以为他应该懂了，意识到自己在委婉地拒绝，没想到裴行之却换了更直球的一种问法： “昨晚不是说好给我机会了吗？” 啊？ 说好了吗？ 许雾长睫扑簌，他有点记不得了，不过他好像是没有明确拒绝裴行之的。 就现在吧。 他侧过头看向裴行之，Alpha的眉骨轮廓深挺，俊美清贵的一张脸，此刻却覆着阴霾，忧伤和愁绪。 漆黑的眸和窗外的雨天很适配。 像是被雨淋湿了般。 湿漉漉的。 许雾心里一跳，躲开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视线却飘忽到裴行之鼻梁侧的那颗痣。 浅褐色的，点缀在冷白艳丽的一张脸上。 寡淡却显眼。 梦中。 似乎他有亲过这粒小痣。 微微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声便被阖上，许雾匆匆别开头。 他忽地想起之前在论坛上看过的一句话—— 对不起，伤害裴行之的事我做不到。 真的很难直说。 “为什么不看我了？”裴行之轻声问，视线勾陈，直直锁视着许雾。 进攻得有强有弱，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心跳的节拍乱作一团。 许雾唇角微动：“没、有。” 他掩饰般摁开手机，装作自己很忙地瞎点一通，说道：“我想起我还有事。” 他想逃，裴行之却似乎不太想放过他。 Alpha忽地侧身靠近，一只手臂撑在他这边的桌上，另一只手从后按住他的座椅，半圈半抱的姿势。 潮湿昏暗的角落，许雾下意识地后仰，却依旧不能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裴行之眉眼线条深挺，眼皮薄薄的，这般近的距离，专注而痴迷地看着一个人时更显得勾魂摄魄。 像是雨林迷雾中纠缠上来的艳鬼。 在缓慢的呼吸中，许雾看见那粒浅褐色越来越近，晃在眼前，明目张胆地勾人。 玻璃窗上倒映的两道侧影靠近、交错、融合，两个人视线彼此胶着，画面暧昧动人的像是神明用雨痕勾勒的画作。 然而隔着一段距离，玻璃窗上，似乎还映着另一道修长凌厉的黑影。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裴行之嗓音暗哑低沉，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他轻声示弱道：“别推开我好吗？” “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求求你了。” Alpha的声线被刻意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无端的多出蛊人心神的意味。 手臂肌肉绷紧，克制着想要触碰、拥紧的冲动。 裴行之在诱惑也在被诱惑，看着近在咫尺的、圆嘟嘟的粉白耳垂，他真的想一口咬下去。 含住，好好地舔弄一番。 再沿着耳垂，一路舔到宝宝的脖颈，一边舔，一边嗅，用鼻子偷偷地顶、用犬齿慢慢地磨。 他会好好照顾每一个敏感点，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的战栗…… 太犯规了。 许雾感觉腿都有些发软，小心脏更是飘忽，踩在云上般。 他耳根红了一大片。 莫名的热。 又有些阴冷。 耳后根连着脖颈一片像是被什么粘腻的东西爬过。 他有些不适地想拉开距离，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雾。” 是季伏城压着愠怒的声音。 许雾心尖一跳，惊慌地转回头。 但他太慌了，忘记裴行之的唇就停靠在他的左脸侧。 他仓促地转头，裴行之也半分没后退，两人鼻尖很快擦过。 带起奇异的感觉。 太近了。 刚才那一瞬间，但凡有人努努嘴，可能就亲上了。 裴行之在惋惜，许雾在震惊。 他的耳朵红透了，脸颊脖颈都蔓起一片红潮。 这是他和其他人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 心脏不受控地乱跳。 他来不及反应、思考，眼前一片阴影压下，Alpha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许雾。” “这就是你所说的、普、通、朋、友吗？” 心跳漏了半拍。 脑袋里的弦叮的一声断裂开。 许雾扬起头，看见满脸戾气、目光凶狠、几乎是咬牙切齿质问他的季伏城。 诡异的。 在惊险的翻车时刻。 他却莫名幻视自己出轨还被原配抓奸。 太离谱了。 这副动静。 早就惹得周遭不少人看过来。 许雾一时哑言，紧张又僵硬的模样刺进季伏城的眼里。 几乎是坐实了那过界的暧昧。 而裴行之，那不要脸的插入者，竟是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目张胆的挑衅。 心中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季伏城眉心突突地跳，抬手暴力扯住裴行之的衣领。 怒喝一声：“你他妈什么意思？！” 第74章 “许雾，告诉他，你喜欢我。” 他知道季伏城打人有多痛。 下意识地想帮裴行之：“你放开他。” 火气蹭蹭往上窜，季伏城偏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许雾，眼底竟有些泛红，“你帮他？” 许雾再次幻视自己是维护小三的渣男。 呸呸呸。 都什么和什么。 他认真解释道：“刚刚只是意外。” 好吧，更像是渣男了。 季伏城盯着许雾的眼神，像是跳动着怒火，他死死地攥着裴行之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意外？意外到嘴巴都差点贴在一起吗？” “下次是不是还能意外到睡在一起？！” “许雾，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准再和他来往？！” 直到此刻。 一直没说话装柔弱的裴行之忽地攥开季伏城的手，甚至是不客气地推了季伏城一把。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领口，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理直气壮地反击： “你凭什么要求雾雾。” “他讨厌你，你不知道吗？” 字字清晰。 一刹那。 空气似乎都被压缩了。 季伏城神色扭曲一瞬，被推得踉跄后退两步，眼前光景都有片刻的发黑。 讨厌我？ 许雾讨厌我？ 怎么可能。 没人会比许雾更爱他。 脑海里回溯着许雾为他做的一件件事，一次次望向他的目光，心脏都仿佛被那坚定不移的爱意填满。 他在怀疑什么呢。 许雾怎么可能讨厌他、背叛他。 一定是裴行之那个不要脸的男小三在设计让他们误会。 真龌龊。 不过这也说明裴行之也只能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破坏他和许雾的感情。 季伏城重新站定，嗤笑一声，戾气很重的眉眼带着不屑看向裴行之： “你在胡说什么？” “不会入局这么久，都看不清状况吧。” 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宛如胜利者般，突然提高音量，宣告道： “所有人都知道，许雾喜欢我。” 他习惯性地、也无所顾忌地通过打压许雾来炫耀：“整个学校，除了你，无人不知他像一条舔狗一样追了我三年。” 周遭的围观群众顿时躁动起来，之前还只是安静地、偷偷摸摸地吃瓜。 现在因为季伏城的大声宣告直接不装了，全部偏头看过来，还有胆子大的，甚至拿起手机开始录像了。 随着季伏城话音落下。 裴行之彻底冷下脸。 俊美的五官笼起一层低冷的戾气。 他抿直唇线，目光森然地盯着季伏城，漆黑的眸里不加掩饰地掺杂着尖锐的恶意。 是真的想要季伏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恶意。 但不行。 余光里的许雾，薄薄的一片，面容看似平静，裴行之却注意到了他紧握的拳、微微颤抖的肩。 坚强又脆弱。 许雾一定很不喜欢这个扬面。 也一直没有说话。 裴行之心里的妒火和恨都被许雾的沉默冲淡许多，还覆上一层凄然。 即使走到这步。 即使季伏城无比恶劣。 但让许雾在他和季伏城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依旧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从来都是。 裴行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许雾那双纤白的手攥住了，决定他喜怒、生死的一直都是许雾。 他只要许雾。 只要能讨得他的欢心，只要他能看见他。 至少刚刚的亲密是真的，不是吗？ 回想起那一瞬间，裴行之的嘴角都不可自抑地上扬。 不知道墙角的监控有没有拍下那一幕。 他一定要珍藏。 况且他都已经赶走两个人了，难道还差季伏城这一个吗？ “是吗，”裴行之平静自洽下来，面对季伏城的激怒，轻飘飘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信。” 他知道。 ——许雾根本不喜欢季伏城。 只有他知道。 但他不想只有他知道。 裴行之越是平静，季伏城便越是怄气。 怒气像一团火焰，在他胸膛燃烧，他的信息素也失控地冒出来。 尼玛的。 不要脸的小三。 死小三，贱得要命，以为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就能勾引人呢，实际上根本无人在意。 季伏城心里的脏话尽数泼给了裴行之，他从未这么想弄死过一个人。 可心里骂得再狠，季伏城也没法骂出口。 因为没有立扬。 是的。 深究下去，他其实没有立扬生气。 因为他和许雾只是被追求者和舔狗的关系。 并不是所谓的不容插入的亲密关系。 裴行之当然算不上小三，但这并不妨碍季伏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季伏城重重呼出几口热气，也冷静了些，不管怎么样，他的姿态必须比裴行之高。 真正该狗急跳墙的人是裴行之，而不是他。 许雾爱的人是他。 所以说胜利者是他。 如是想着，季伏城松了松眉头，下巴微微扬起，“好，你不信是吧。” 他唇畔勾起自信的弧度，笑得又帅又坏，目光转向许雾：“许雾，你告诉他，你喜欢的人是谁？” 他要许雾亲口说出来。 然后打肿裴行之的脸。 可许雾低着头，谁都没看。 季伏城这才注意到许雾奇怪的反应。 自从说完“那只是意外”后，许雾便一直沉默着。 他平静地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像黑色蝴蝶停在眼皮上，遮住了眼瞳，只遗漏出半点冷情。 这样的许雾对季伏城而言无疑是陌生的。 意识到这一切时，季伏城高挂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心慌地可怕。 总感觉，有些东西，早已脱离他的掌控。 喉间翻涌起难言的干涩，那股被背叛的怒火又有复燃的倾向。 他握紧拳头，沉声催促道：“许雾，告诉他，你喜欢我。” 也告诉我。 再告诉我一遍。 曾经许雾跟他说过很多次喜欢，每一次他都觉得厌烦、深恶痛绝。 这一次。 他却无比想听到。 说吧。 再说一次。 这次他不会再把许雾推开。 不会再把那份赤忱的、热烈的、一心一意的爱丢掉。 可他好像等不到了。 第75章 “我不喜欢你，从来。” 像一把钝刀，悬在他头上。 季伏城胸口剧烈地起伏，恼羞成怒地想跑过去抓住许雾的肩，大声地问他：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说啊，快说啊，现在快说啊！” 可理智和自尊拉回他的脚步。 他还站在原地等许雾的回应。 甚至在暴躁失控的边缘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不是把许雾逼得太狠了。 毕竟大庭广众的，闹得太难看了。 或许他应该给许雾一个台阶下。 比如说—— 其实我也对你有了好感？ 只要你说喜欢我，那其实我们可以试试…… 不不不。 季伏城立马一个激灵，脸色顷刻间变得又黑又红。 好感？不存在的。 吃醋？也不存在。 他就是单纯不想看裴行之如愿，不想看许雾和裴行之有任何牵扯。 大厅里。 这处不起眼的角落早就成为众人眼里的聚光点。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像天公泼水。 两个Alpha彼此敌视着，目光分毫不让，空气中都碰撞出硝烟味，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Beta，却完全从两个Alpha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抽离了出来。 他平静地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个连热闹都懒得看的路人。 时间都被焦灼的呼吸拉长，不止是季伏城在等，吃瓜群众也都在等许雾的答案。 就在这时。 裴行之忽地走上前，高大挺阔的身形挡在许雾的面前，也挡住了季伏城和其他人直挺挺落在许雾身上的视线。 “我和你之间的恩怨，就我们两个解决，”裴行之直视着季伏城的眼睛，警告道，“不要牵扯其他人。” “哈？” 季伏城怒极反笑，想把裴行之从许雾身边扯开，“滚吧你。” 但他丝毫推不动裴行之。 裴行之像棵生根的树般挡在许雾面前。 这算什么？ 死小三又在装英雄，想趁人之危？ 季伏城恼羞成怒，直接开喷： “你TM第一次见我就往我脑门上砸球，现在你说这是我俩之间的恩怨？” “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嫉妒我？” “嫉妒许雾只喜欢我，嫉妒得要发疯吧，所以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现在还在装，真不要脸。” “你以为你在这当绿茶，许雾就会喜欢你吗？” “他看都不看你一眼的。” 一字一句，扎进心里。 他确实嫉妒得要疯了。 裴行之额角猛跳，指节攥得发白，手背上青筋猛凸。 他当然想直接把季伏城拖出去打一架，但不行，不能在许雾面前。 至少现在不能，不能让扬面更难控制。 Alpha的下颚线绷紧，线条带着锋利的锐气，他平缓着呼吸，克制着体内乱窜暴动的信息素。 烈火味的信息素不知好歹的挑衅上来，裴行之却近乎自虐的，将体内的信息素死死锁住，像困住一头危险的凶兽。 要忍住。 他要越弱势、越卑微、越可怜，许雾才会偏向他。 许雾一直都是一个心软的人。 背对着许雾的裴行之冷冷地盯着季伏城，即使被戳破了心思也依然游刃有余，“所以呢。” “你说够了吗？”他坦然道，“我是喜欢许雾，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追求他，想对他好、珍惜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裴行之冷冷地吐出温柔刀，一下一下戳着季伏城的肺腑。 季伏城太自大了。 自大得放不下身段承认对许雾的好感。 这么多年，他早就变心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们其实都没有立扬。 所以才都可笑，不过裴行之能坦白爱意，站得总是要比季伏城稳一些。 “就算雾雾喜欢你，又如何。” 裴行之弯起眉眼，幽幽地说，“那也可能只是暂时的。” 这小三挖墙角都挖他脸上了。 “草。” 季伏城忍不了了，猛地抬手一拳朝裴行之那张狐媚子脸砸过去。 拳风破开空气，狠厉地砸过来，裴行之完全能躲，却硬挨上了。 右脸颊被砸到，他微微偏过头，身形却一点也不挪地挡在许雾面前。 一秒、两秒…… 终于。 一直没开口的许雾终于启唇： “季伏城。” 他叫住季伏城的名字。 第一次，陌生的语调，挣脱了包装的爱意和崇拜，变得疏离冷清。 “够了。”他说。 裴行之菲薄的唇角不可自抑地提起兴奋畅快到扭曲的笑意，又很快隐去。 许雾走上前，有些担心地看向他的脸，问道：“还好吗？” 裴行之微微蹙着眉心，神色隐忍又夹杂着几缕委屈，对上许雾的视线，他轻声道：“我没事。” 艹。 绿茶味都冲天了。 这狗屎刚刚是在偷笑吧？ 是吧？！ 季伏城冲上前，还想再揍裴行之一拳，却被许雾挡下。 “你闹够了吗。” 许雾厉声喝止，声音因为抬高而有些哑。 季伏城一下子白了脸，气喘得又粗又急。 他难以置信地盯住许雾，怒吼道：“你还维护他，你TM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嗯，所以呢？” 许雾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是时候结束这扬闹剧了。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懂季伏城在发哪门子邪火。 就因为一直追自己的舔狗突然和别人暧昧上了？ 那又如何了。 就像裴行之说的，和季伏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是因为被自己不在意的舔狗“背叛”而破防？ 那太幼稚也太恶心了。 许雾微微皱眉，声音清润又平静地宣告：“我不喜欢你，满意了吗？” 掷地有声。 脑内一阵翻江倒海。 季伏城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从许雾口中听到这几个字。 他猛地沉下脸，神情可怖，宛如野兽般凶狠的眸子死死地攥住许雾： “你说什么？！” 许雾如他所愿，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不……” Beta才刚开口，季伏城就完全听不下去了，他暴跳如雷地想捂住许雾的嘴，抬起的手臂却被更迅速的一股力量截住。 裴行之隔在他和许雾之间，挥开了他的手，眉眼线条冷峭又讥讽。 手被迫垂落在空中，他听见尘埃落地的几个字： “我不喜欢你，从来。” “满意了么。” 第76章 老子不舔了还不行吗？！ 那把凶险的剔骨刀终于落下，季伏城整个人都难以抑制的发抖。 哈？ 他是真的想笑。 这算什么。 许雾不喜欢他。 他才不信。 季伏城眼眶通红，咬着牙关，嗓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还沾着血：“许雾，你TM说什么屁话？！” “不喜欢我，那跟在我后面舔了我三年的人是谁？” “又是谁屁颠颠地给我送奶茶，随叫随到，我TM就是想艹……” 喉口瞬间被堵住。 季伏城的声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的脸色迅速涨红，泛红的眼眶凸出，震颤地、近乎是恐惧地转向裴行之。 “啧。” 裴行之轻嗤一声：“说话好难听啊你。” 俊美的Alpha面容平静，甚至是微掀起了唇角。 可此刻只有被那股强劲信息素压制的季伏城能感受到他滔天的怒气和恨意。 仿佛有千斤重的古木压在脊椎上，沉得让他膝盖发颤。 季伏城额角渗出冷汗，勉强维持站姿，气喘脖子粗的不服输，像是一只挫败的雄狮。 他脸上恼火又焦躁，撕扯着喉咙：“你……” 很想骂，但他竟然骂不出口。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在大厅蔓延开，有些隔得近的低阶Alpha已经快站不起来了，而带着信息素阻隔贴的Omega也感到强烈的不安，捂着胸口后退。 躁动喧嚣的空间蓦地安静下来，犹如万马齐喑。 裴行之微微侧头，看向许雾，漆黑的眸闪烁着亮芒，像深海里燃起的白色火焰。 消音的世界里仅剩下他轻哑的低问： “要走吗？” 许雾怔了怔。 迈开的脚步替他给出了答案。 就在许雾的衣角擦过季伏城身边时，Alpha用尽全力攥住了许雾的手腕。 季伏城的手劲很大，死死地箍住那截纤白的手腕，宛如抓住最后的浮木。 烈火味的信息素被压制、被扑灭，此刻却在季伏城心里熊熊燃烧起来：“许雾……” 他嘶哑着叫出这个名字，用最弱的语气说着冷硬的话：“不准走。” 也不要走。 【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季伏城。” 【我真的受够这超雄Alpha了。】 “放手。” 【老子不舔了还不行吗？！】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来自同一个人的声线。 一道从薄情的嘴里吐出，一道从寡义的心里蹦出。 季伏城脸上的血色褪尽。 澎湃的心火瞬间冻结住，如坠冰窟。 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久前在篮球扬也听到过这道心声。 来自许雾的心声。 他不相信。 季伏城快气疯了，死死攥着许雾的手腕，眼眸猩红地问：“你在说谎对不对？” “你还爱我对不对？” 他的牙关咬得发酸，声音极尽崩溃破碎。 【痛死了。】 【我TM又不是受虐狂，还爱你呢，我恨不得捅死你。】 【傻逼。】 “滚。” 许雾甩开季伏城的手，又或是季伏城完全脱力的垂下手。 总之那碍眼的链接断开。 裴行之视线在许雾手腕处淡淡的红印上停留一瞬，深深呼出一口气，克制，嗓音翁沉：“走吧。” 许雾不回头地往前走。 而裴行之，路过季伏城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轻轻勾唇：“我都说了。” “他讨厌你。” “是你们太傻，才看不清。” 说完他捡起被季伏城丢在一边的，属于许雾的伞。 愈走愈远。 玻璃窗上相携的两道身影越来越模糊、远去，被雨水冲刷。 只留下季伏城孤寂颓然的身影。 压制的Alpha信息素早已撤去，他却还是站不住般半跪在地。 不、喜、欢、我。 看不见的沙子入眼，让他的眼睛无比刺痛。 原来许雾真的不喜欢他。 还讨厌他了。 那个一直看着他，毫无保留、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 原来是假的。 但怎么可能呢？ 谁会假装爱另一个人三年。 还是卑微又执着、深情而坚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被戏耍嘲笑，被侮辱利用…… 也忍气吞声、默默付出的去爱。 这三年，许雾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那怎么可能是假的。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不是因为爱，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一定是裴行之那个傻逼在挑拨离间。 季伏城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他还是不相信许雾不爱他，或者是不愿意接受。 亲耳听到的心声他也不当真。 他宁愿当自己是幻听，是裴行之那个狐媚子使的幻术，借此挑拨他和许雾。 对。 就是这样。 自圆其说后，季伏城把所有的恨种在了裴行之身上。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即使…… 季伏城没有忘记刚才自己被裴行之信息素压制的那一幕。 但那又怎样。 只要许雾站在他这边。 他就不会输。 …… 顽固滂沱的雨从未停过。 层层叠叠的雨幕从天而降，宛如囚笼，豆大的雨珠砸在台阶上。 许雾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事实上从季伏城出现在他身后、叫住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就想逃离了。 许雾直直地往雨中走，身形单薄得好似一阵狂风都能刮走。 已经有斜飘的雨打在他的脸上，许雾知道，走出这屋檐之下，他将迎接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但又如何呢。 他几乎被逼到了绝境，这已经不是他努力、他妥协、他退让就能控制的局面了。 或者说。 他已经不想妥协。 许雾觉得自己演够了。 最后的一段时间里。 他想为自己而活。 许雾抬头望天，正想像所有动漫、小说里的男主角来一个和天空深沉对望的眼神，借此表达自己热血澎湃、无畏反抗的精神。 却冷不丁看见自己头上的一把伞。 还印着他十分眼熟的、微笑太阳的卡通图案。 是他才不久拿给季伏城的。 许雾：“……” 裴行之撑着伞站在他身边，帮他挡住了大颗大颗砸下来的雨水。 也打断了他的中二念头。 他抽了抽唇角问：“这伞，怎么在你手上？” 裴行之神色自然，低沉磁性的音色落进雨中像夏日清新的苏打气泡： “抢过来的。” “他不配拿你的伞。” 第77章 裴行之到底是什么角色 一把印着小太阳的伞游过雨幕，在这天地昏暗中，像是唯一快乐自由、闪闪发光的存在。 伞下。 许雾和裴行之却都很沉默，走在漫长的明远桥，桥下的湖面被雨滴砸出的一圈圈水花。 湖水的潮气和雨水的湿气交融、袭来，让许雾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 裴行之动作很快地把黑色冲锋衣外套脱下来，许雾连忙挥手：“不用不用。” 递过来的手一顿，又收回。 只是裴行之没再把外套穿上。 脚步继续向前，许雾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经过刚刚的事，裴行之再傻，恐怕都知道他和季伏城并不是他所说的仇人关系了。 相反。 裴行之很聪明。 尽管许雾不愿意怀疑他，却隐隐觉得造成那崩坏失控的局面，少不了裴行之的推波助澜。 裴行之到底是什么角色。 又到底知道多少呢。 他们明明在一把伞下，肩膀抵着肩，但其中又横亘着团团迷雾和阴霾。 “有。” 裴行之轻声开口，外界雨声太大，衬得他的声音有些小，低微地、模糊地传进许雾的耳朵里： “我也有很多想和你说的，但现在你很累吧。” “我更希望你能安然无恙的回去，然后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因为你最重要。 裴行之在心里默默补充。 许雾顿时哑言。 疑虑被扑灭，升起几分愧疚—— 在他怀疑裴行之的用心时，裴行之却在关心他。 许雾吸了吸鼻子，闭紧嘴巴。 或许就像裴行之所说的，赶快回去，喝点热水，再睡个觉。 等睡醒了，天就亮了。 逃避虽可耻，但好用。 走过长桥，右侧护在桥边的栅栏延伸到底，接壤的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没走几步，许雾忽地听见了一声脆弱的啼叫。 那“喵呜”声细若游丝、微弱，几乎要被雨声盖住。 但许雾就是听见了，也停下了脚步。 裴行之撑着伞站在他身边：“怎么了？” 许雾眉凝纠结地盯着灌木丛的某一处。 裴行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藏在灌木枝条下的一团蓝白色的小奶猫。 幼猫蜷缩在湿软的泥土和落叶上，毛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身上，更显出它幼小得可怜的身板。 许雾神色不忍地停驻，俯身走近，手臂微微抬起又放下。 宿舍不允许养猫。 他也从来都是“独善其身”的状态，不轻易和任何人、任何物产生不必要的关系。 但是。 如果不救，这样的小生命很可能熬不过这扬大雨。 它太小了，雨又太大了。 “可以帮我撑一下伞吗？” 裴行之忽地开口，许雾一怔，下意识地握住裴行之递过来的伞柄。 Alpha比他高出一个头，许雾要伸长手臂，才能避免裴行之撞到头。 不过很快，裴行之弓下腰，低着头走出伞外。 许雾一怔，连忙跟上去，把伞撑在裴行之头上，一时都顾不着自己。 他看见裴行之蹲下身，用手上的黑色冲锋衣外套轻轻包裹住了那团被雨淋湿的可怜的小猫。 裴行之小心地抱着小猫站起身，微微垂着头，雨中，他眉眼动人，嗓音低沉温柔： “许雾，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帮你什么？” 等许雾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抱着猫走了一路了。 裴行之撑着伞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他也就顺势坐进去了。 等车开起来，窗外的景物开始倒退时，许雾才慢半拍地问： “你想养这只小猫？” 裴行之：“嗯。” 那挺好的。 许雾低头瞅了瞅怀里的小猫，它乖乖卧在衣服上，小小的一团，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很可爱。 其实许雾也想养的。 他都计划好了。 他现在这么有钱，完全可以租、不，买一间房子，供他和小猫享受快乐的亲子生活。 也算安度晚年了。 没想到被裴行之截胡了。 夺子之恨啊。 不过，好像交给裴行之养更放心？ 许雾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观察着小猫的动向。 车里开了暖气，但隔着冲锋衣，许雾感觉到小猫的身体仍是冰凉的，像是握着一团冰块。 他眉心凝起，担心问道： “它怎么一动不动啊？眼睛也没睁开。” “裴行之，我感觉它现在四肢有点僵硬，”许雾声音越来越小，“它会不会……” “不会。” 裴行之冷静安抚道：“东门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我们先去看看。” 很快，一辆奢华的黑色宾利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口。 雨似乎小了点，许雾抱着小猫步履匆匆地推开门，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淋了雨，身上很凉，”许雾唇瓣都有些抖，一进门便慌张说道，“它很小，一直闭着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熟练地抱起小猫，瞥了一眼许雾和他身后的裴行之，眼里有惊艳划过，不过她立马低下头开始给小猫做检查。 “体温很低，”医生快速用体温计测量，皱着眉说，“只有34度，远低于正常低温。” “菲菲，快准备保温垫和吸氧。”她朝护士喊道，转回头又问许雾，“是你们在学校捡到的吗？” “对。”许雾点头。 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多亏你们了。” 他们诊所就开在学校附近，知道S大有不少流浪猫。 其实一般情况下这些猫猫在校园里相对会活得比较舒服自在，时不时还有大学生的投喂，要是真生病了，也会有善良心软的孩子抱着它们来检查。 但就是怕冬天、怕雨天。 有些幸运的小猫会有纸箱子住，但更多的还是流浪。 而眼下这只小奶猫，大概还没满一个月，免疫系统还很脆弱。 如果晚一会抱过来，可能真的要去喵喵星球了。 “现在初步判断严重失温伴脱水，心率也有些快，需要静脉补液和抗生素治疗。”医生的声音沉重。 “那……能治好吗？” 许雾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成一团，唇瓣微微发抖。 第78章 “我以为你生气了，想要我继续跪着。” “现在治疗还算及时，”她专业地回答，“需要持续补液、保温，如果明天体温能回升到正常范围，情况就会好转。” “不过……”她顿了顿，“治疗费用可能会比较高。” 许雾立马说：“这个没问题！” 他现在超有钱哒！ 很快，医生护士就将小奶猫送进处置室里进行急救。 许雾想跟上又被制止，只好用目光紧紧跟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 反正就是很想这只小猫活下来。 在这特殊的一天。 活下去吧。 好好活下去。 “坐会吧。”裴行之指了指候诊区的长椅。 “好。” 许雾坐下，深吸了几口气。 裤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许雾这才得闲点开。 很多信息。 【小叶子：我靠我靠怎么回事啊？！】 【小叶子：你终于睁开眼看世界了吗？！宝宝！】 【小叶子：有人和我说你亲口承认不喜欢季伏城了，你要放弃他了对吗？！】 【小叶子：我就说你和裴行之有一腿！】 【小叶子：哈哈哈过年了！】 【小叶子：我在宿舍群里发几个红包庆祝一下（龇牙）（跳舞）】 还有几条季伏城的。 【2-超雄攻：许雾，你今天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2-超雄攻：你把话收回去，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 【2-超雄攻：裴行之心怀不轨，不是好人，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眼前阴影一晃。 心怀不轨的人递过来一杯温水，坐在了他身边。 干燥沉静的檀香木静静拥上来，有一种宽广的、像狮子般的温暖。 “笑什么？”裴行之开口问。 许雾边喝水边摇头：“没什么。” “就是有人说，让我离你远点。” 裴行之用了0秒便猜到：“季伏城？” “嗯。” 不过不止季伏城，曾经裴璟也说过。 许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裴行之，怎么大家都劝我远离你呢？” 裴行之抿了一口水，侧颜清越，鼻梁又高又挺，他淡声道：“可能因为我太帅了，他们嫉妒吧。” “哈？” 许雾嘴里的水都差点喷出来。 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裴行之顶着那张妒杀秋月的脸说出这句话，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许雾细细地打量着他这张像是精致雕刻般的脸，半晌，忽地开口：“你和裴璟长得真的一点都不像。” 纸杯被捏皱。 骨节分明的手将其揉成一团。 裴行之掀起眼皮，眉眼线条冷峭，却是在笑：“又不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当然不像。” “许雾，”裴行之说，“你想问我什么可以直接说。” 许雾也捏紧了纸杯，默不作声地回避开裴行之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裴行之应该知道他和季伏城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是刚刚得知，还是更早？ 裴行之说喜欢他，从很早之前，又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会喜欢？ 为什么和季伏城结怨？ 如果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舔”季伏城，在家里又“舔”裴璟。 那么他是如何看待他的？ …… 也许是太多想问的。 太乱了。 许雾理不清。 沉默是被肚子里的咕咕声打断的。 许雾顿时捂紧肚子。 服了啊。 正是对峙的关键时刻，他的身体总是给他掉链子！ 裴行之松开手，被捏皱的纸杯可怜地缩在他掌心。 他问：“你想在这里边吃饭边等，还是去外面吃。” 许雾摇摇头：“不吃了。” “等小猫出来，我就回去了。” 毕竟真正要养小猫的人是裴行之。 而他现在需要和裴行之拉开距离。 “行。” 裴行之看了一眼时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而后站起身，把纸杯丢进垃圾桶。 他再回来的时候却没坐下，而是径直走到许雾的面前，半蹲下来，单膝跪地。 Alpha很高，半蹲下来也几乎和他平视。 放低的姿态让裴行之卸下一些压迫感，垂落的黑发显得柔软起来。 他的右肩头还有些潮湿，是一路走来倾斜的伞淋湿的。 许雾一愣，眼睛瞪大：“你干什么？” “我之前有听说过你在追季伏城，但我不相信。” “事实也证明了。” “至于裴璟，”裴行之看着他，墨黑的瞳孔像是最深的湖水，嗓音轻了几分，“你也从未喜欢过他，不是么。”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爱惨了这两个人。 除了裴行之。 哦对。 还有那个活在手机短信里的死变态。 “你、怎么知道？”许雾有些恍惚问道。 “因为……” 裴行之眉骨深挺，此刻却垂下眸，掩了那份锋芒。 他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细碎的阴影，毫无预料地俯下头，捧起许雾的左手，温柔又虔诚地落下一吻。 温润柔软的触感，像触电般，让许雾瞬间僵硬在原地。 还不待他反应，便见裴行之已经抬起了头，轻轻握住他的手，眼尾弯成月牙，眼角眉梢都染上甜甜的笑意。 “因为喜欢你。” 许雾猛地抽回手，清澈的黑眸有些震颤，被吻过的手背还在发烫发麻。 他的喉结缓缓下移，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裴行之，你正常点。” “好吧。” 话音刚落，裴行之脸上的笑意便散的干干净净，披上的是他那张宛如被造物主精心雕刻过般、俊美清贵带着凌厉距离感的脸。 他微歪了歪头，像经过深度学习的AI般，认真又夹着委屈的情绪问道：“不喜欢吗？” “这就算是不正常了吗？” 要他扣住那双纤白的手，一寸寸舔过，用犬齿好好地磨一遍才算是正常吗？ 或者是抓住那双手干更过分的事，一点点弄脏、弄湿才算正常吗？ 许雾：“……”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裴行之这么笑他都感觉怪怪的了，原来这人是演的！ 许雾心情复杂地咽了咽口水，正要说些什么，医生掀开隔帘，边走边说， “体温回升36度了，静脉补液很顺利。” “不过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你们……” 说到这她这才看清两个帅哥的奇怪动作，声音顿了一下，又不可控制地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你们是一起养它吗？现在要登记主人信息，你们谁来填。” 知道被误会了，许雾立马拍了拍裴行之的胳膊，催道：“你赶快起来啊。” “哦。” 裴行之深怕误会不够大般，小嘴一张：“我以为你生气了，想要我继续跪着。” 第79章 维持他一年多的生命 许雾：“……” 医生似乎也被雷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心想，现在的小情侣就是会玩啊。 没想到这个看着高冷清俊的Alpha背地里这么怕老婆。 许雾扶额：“你快去填信息。” “好。” 裴行之像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样，乖乖地拿起表格。 他垂着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圆珠笔，更衬得那双手冷白如玉。 笔尖倏地一顿，医生注意到Alpha是在“宠物名字”一栏停住。 “哦哦，你们是领养，还没取好名字对吗？”医生善解人意道。 许雾也走了过来。 裴行之侧头看向他，很有礼貌地询问：“可以叫雾雾吗？” “？” 许雾反应了几秒，耳根一红，立马说：“不行！” “换一个。” 裴行之若有所思：“那雾宝？” 许雾恼羞成怒：“裴行之，你是不是故意的？” 偏偏Alpha还一脸无辜，漂亮的眼睛眨啊眨，“我想不出更好的了，要不你来取一个吧。” 医生忍不住在一旁劝道：“其实刚刚两个名字都挺好听的，也不用太严苛，就是一个对自家小猫的爱称。” ——但是我叫许雾啊。 许雾忍住了蹦出这句话的冲动，他抿了抿唇，侧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未散的云团堆积在地平线上，世界仿佛被重新上色，灰暗里透着隐隐的蓝。 许雾发了会怔，忽地轻声念出两个字：“晴天。” 他扬起唇角，桃花眼一弯就有两个小小的卧蚕，他说：“就叫晴天吧。” 希望每一个雨后都是晴天。 - 挂在宠物医院门上的风铃作响。 雨后的空气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几束耀眼的光芒像几把利箭般从乌云之上射到地面。 照得万物湿亮。 这里离学校很近。 许雾觉得没必要再坐裴行之的车，况且，他现在还有点生气。 “我自己走回去。”他说。 裴行之却是跟过来：“我和你一起。” 许雾秀气的眉皱了皱：“你不要这样。” “还是不喜欢吗？”裴行之沉思道。 作为已退休的职业舔狗，许雾无奈教导道：“追人不是你这么追的，你要给我空间。” 裴行之往左边挪了一小步。 许雾：“……”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这Alpha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故意的。 总之裴行之还是跟了他一路。 一路上许雾很有骨气地没有和裴行之说话，完全当他是空气。 进宿舍楼前，裴行之拦住了他，高大的Alpha低垂着眉眼，声音放得又轻又低：“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不想你不开心，也不是故意让你难受的。” “或者你教教我怎么追你，好吗？” Alpha墨黑的眸子看着湿漉漉的，鼻梁侧的小痣像淡墨落在画卷上，显眼又脆弱。 他在许雾耳边轻声询问，声音堪称温柔的哄诱，完全像是山间迷雾中纠缠上来的艳鬼。 许雾的小心脏不可抑制地蹦跳起来。 真的怪不了他啊！ 他才刚出新手村！ “不好。” 许雾迅速拉开和裴妖精的距离，想要逃。 裴行之却没放手，“等等。” 许雾有些恼了，觉得裴行之太过分。 却不知何时有一个电瓶车开过来，上面的骑手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食物袋。 鼓鼓囊囊的。 裴行之解释道：“正好送到了，你带回去吃吧。” 被忽略已久的憋平的肚子似乎闻到食物的气息，又有力气叫唤了。 许雾正犹豫着，便听裴行之说：“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留许雾和跑腿骑手面面相觑。 许雾盯了一眼袋子，似乎印着某家高档私房菜馆的名字。 他干不出浪费食物的事，只好接过袋子，望着裴行之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直到打开保温盒，喝了一口温热的姜汤，许雾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恢复到了正常频率。 不怪他意志不坚定，要怪就怪裴行之太蛊了。 “我说，”一线吃瓜的叶致挤眉弄眼，对餐盒努努嘴，“你现在和裴行之是什么状况？” “都已经吃上爱的晚餐了吗，怎么不顺便出去约个会？” “你可别想唬我，我看了论坛上发的现场第一录屏还有一线记者的转述，他都亲口说喜欢你了。” “听说他们差点打起来，顶A的信息素放出来吓死个人！” “不过我们是Beta。”叶致又笑嘻嘻地说。 许雾一顿，放下筷子问：“现在论坛是不是腥风血雨？” “那倒没有，很快就被封了，说是维护系统暂时关闭几天。” 叶致继续说：“不过谁信啊，我觉得是你老攻的手笔。” 许雾一口姜汤差点喷出来：“你别乱说。” 叶致探过头来，仔细盯着许雾的脸，问：“真的不喜欢吗？我觉得他比季伏城强太多了，已经不是一个level了。” “这确实，”许雾点头，“但我都不喜欢。” WC。 叶致暗骂了一声，瞪大眼睛给许雾竖大拇指：“你牛。” 就这个面无表情拒绝大帅哥的样子爽！ “那你喜欢谁啊？”叶致又问。 许雾眼神坚定：“我现在只喜欢自己。” 他算了一下，之前季伏城把聊天记录发论坛的骚操作除了恶心他以外，也给他加了不少积分。 现在这种崩坏的情况下也没扣他积分。 存款还是稳稳的。 能维持他一年多的生命。 一年。 尼玛，主角攻受也该在一起了吧。 如果还不在一起，那就全都毁灭吧。 许雾是真的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了。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季伏城打来电话。 真稀奇。 许雾面不改色地拒接了。 叶致蹲在旁边看见了许雾秒挂电话的操作。 一时喜笑颜开，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救赎感。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终于放弃季伏城了，普天同庆啊。” “嗯。”许雾冷酷地再次拒接季伏城的电话，并犹豫要不要把这人拉黑。 干脆把所有主角攻都拉黑吧。 点开微信立刻涌出来一连串的未读消息，甚至让他的页面卡顿了一下。 “等等，你的备注……”叶致晃眼过去看到什么，惊讶地瞪大眼。 没看错的话，季伏城头像旁边的备注是超雄攻？ 还有个奇怪的数字“2”？？？ 第80章 这下谁还能分得清双方之间谁是舔狗啊 许雾手忙脚乱地盖住手机：“你什么也没看到。” 虽然已经想摆烂了，但同时给三个人做舔狗这种丢脸的事，许雾也没想让任何人知道。 “你……”叶致还想说什么。 许雾手指一滑，立马接了季伏城再次打过来的电话。 “我先去打个电话。”说着他逃荒般跑到阳台。 季伏城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第三个电话会被接通。 城郊的盘山公路上。 黑色重机车猛地刹停，车轮狠狠碾过积水。 “许、雾。” Alpha似乎从齿缝间喊出这个名字。 轰鸣的引擎声此刻戛然而止。 雨后清爽的夜风从山谷里吹来，将他身上单薄的短袖鼓吹得翩翩欲飞，却没能让他焚烧的怒火降下来分毫。 “为什么挂我的电话。”他皱着眉问，语气生硬，明显压抑着怒气。 “因为不想接。” 许雾百无聊赖地看着阳台旁边的大树，声音敷衍：“不要再联系我了。” “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许雾懒得补充“从来”两个字，不然还要编借口。 但从喜欢变得不喜欢就很正常了。 舔狗突然罢工不想舔了就更正常了。 风刮过耳畔，让季伏城觉得许雾的嗓音冰冷至极。 是啊。 其实他和许雾的关系一直都是靠许雾在维持。 只要许雾放弃，不继续舔他了，那他们唯一的关联就会断掉。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其实许雾才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 但是。 季伏城不允许。 “许雾，”他试图叫醒许雾，冷静问道，“你在赌气吗？裴行之和你说了什么？”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如果你是因为今天借伞的事情生气的话，那我替我的朋友们道歉。” 季伏城眉心拧紧，忍气吞声道：“对不起。” 他的语气生硬，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从石头里硬挤出来的。 如果之前谁告诉他某一天他会给许雾道歉，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揍上去。 但现在，季伏城想，他不是在挽留，他只是不想许雾受裴行之蒙骗，从而看不见自己的真心。 “道歉我收下了，但没有误会，也和裴行之没有关系。” 许雾不耐烦道：“我只是早就……” ——受够你了。 ——你以为像你这种自大自私、有狂暴症的Alpha真的配被爱吗？ 许雾咬了咬唇，到底是把更客观但恶毒的话给忍了下去，毕竟季伏城还是主角攻。 不是他一个炮灰能惹的。 罢工就算了，要是还倒踩一脚，影响主角攻的魅力体现或者是剧情发展，给他扣积分怎么办？ 但攻击性不强总是不能一击毙命。 “我不信，”季伏城的声音很低，“没道理的，许雾。” 怎么就突然不喜欢了？ 比今天更过分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曾经许雾能忍，现在怎么就不能忍了。 他明明那么喜欢他。 一定是受裴行之那个小三Alpha的蛊惑了。 服了。 大哥，谁能比你没道理啊。 “喜欢也是会被磋磨掉的，我累了。” 许雾揉揉眉心，不解道，“况且，你又不喜欢我，现在我不舔你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季伏城一噎。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胸口一路堵到喉咙口。 许雾在阳台也吹了一会风，准备挂电话了：“就这样结束吧，我放过你，以后不会烦你了。” ——也请你放过我。 还没来得及挂断，季伏城却像是情绪失控般突然吼了一声：“不准挂！” “我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他放狠话道。 许雾：“……？” 那你还想咋滴，活爹。 为啥现在搞得好像很舍不得他一样，明明之前恨不得把他一脚踹飞。 可能这就是Alpha的自尊心、胜负欲在作祟吧。 真贱啊。 许雾懒得喷，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暮色里。 陡峭的盘山公路缠绕在漆黑的山影间，夕阳最后的余热燃尽，将云层灼成暗紫色，最后一点点被夜色吞没。 渐暗的天光里划开一道凛冽锋利的身影，手机屏幕冷白的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咬肌抽动的痕迹。 指节攥得发白，眸里的光越来越暗。 终于。 在一遍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嘟嘟声中，彻底爆发。 “砰！！” 手机被大力砸在地面上，屏幕瞬间爆裂。 许雾。 竟然拉黑他了。 好大的胆子。 许雾一定会后悔的，这次自己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季伏城呼吸粗重，只觉胸闷气短，在愤怒之余，心脏还有一种被针扎的刺痛感。 如虫如蛊。 只要一想到许雾真的不喜欢他了，还要和裴行之那贱人在一起，那虫子就啃咬他的心脏，一点点，吞噬着。 让他的心脏越来越空。 原来。 这三年，许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种上了蛊。 远处有强光打过来，轰鸣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季伏城仍置若罔闻，他盯着地上那碎掉的手机，心想： 许雾会打电话挽留他吗。 或者是发消息。 换新手机，是不是就收不到消息了。 甚至于。 之前的信息也会找不到。 夜风呼啸而过，凝固许久的黑影终于动了动，他向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捡起被自己摔坏了的手机。 强光刺眼，轰鸣声擦过衣角，死亡的气息铺面而来。 在最后半米，机车手极限修正方向，车身倾斜到几乎贴地，才没撞上去。 “草！” “傻逼！” 已经开远了，还能听到他的怒骂声。 可想刚刚那几秒的惊险，但季伏城神色依旧空白，手机已经开不了机了。 他戴上头盔，长腿一跨翻身上车。 黑色重机车瞬间如子弹般冲出，撕开夜色。 他要去修手机。 - 另一边。 许雾直接把季伏城拉黑了。 手指在1号、3号主角攻的头像上悬停一会，最后索性把他们全部打包送进小黑屋。 虽然已经免打扰了，但这几天，沈晏安和裴璟的消息仍时不时顶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主角攻老发一些奇怪的话，食指点在屏幕，往上一滑，全是密密麻麻、一条接着一条的白色气泡。 没有任何回复也自娱自乐般发了很多条消息。 这下谁还能分得清双方之间谁是舔狗啊。 不过这些消息里也有不少是骂他的，真的舔狗当然不会这样。 许雾也不知道这些主角攻是要干嘛。 总之拉黑了世界都清净许多。 出了阳台，叶致果然还在纠结他手机上取的那些备注。 许雾很坦然道：“你看错了。” 并向叶致展示他的手机，果然什么都没有。 叶致挠挠头，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许雾怎么会叫季伏城什么超雄攻呢？ 还有那串数字，真的像是海王给鱼塘里的鱼的编号啊。 “好吧。” 他不再纠结，正要回去，便看见许雾的手机页面上有新的消息跳出来。 第81章 你也是要入赘豪门了 是裴行之发来的。 【图片】 【图片】 【去看小猫了，它好可爱。】 “咦，什么好可爱，”叶致没太看清，只一味造谣，“谈上了是吧？” 许雾微恼，“你真的够了。” “好了好了。” 叶致作投降状，说：“只要你不再去追季伏城，我就死而无憾了。” “这么夸张。” 两人笑骂了几句，各自回自己座位了。 许雾把桌上的餐盒都收拾了，才摁开手机看裴行之发的信息。 图片里晴天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保温箱的软垫上，温软得像是刚蒸好的糯米团子。 晴天的毛色是蓝灰和白色相间，目前看来，蓝灰色绒毛多些。 圆乎乎的小脸上，脸上耳朵和脑袋都是蓝灰色，眼睛之间的间隙和鼻子嘴巴一周却是白色，像是盖着八字刘海一样。 许雾被自己的类比给逗乐了，他本来也不想理裴行之的，但架不住小猫实在可爱。 便问道：“晴天现在状况还好吗？” 裴行之秒回：“很好，明天就能带它回家。” 一想到明天某人能抱得香香软软的小猫归，许雾就有些酸。 果然小猫的花语是手慢无。 当时他应该快点决断的。 许雾瘪着嘴，有些不爽，兴致缺缺地打字：“哦，那真是祝福你了。” 裴行之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嫉妒，又给他分享了几个链接，礼貌询问道： “你觉得我买哪一款猫粮好？” 许雾点进链接一看。 好家伙。 价格贵得咂舌，比他一个月的伙食费还贵。 晴天啊，你也是要入赘豪门了！ 许雾一时都不知道该羡慕谁。 但本着对猫猫的喜爱之心，许雾还是认真做了选择。 裴行之又给他了一个已下单的截图，并邀请道：“明天你有空吗，可以陪我一起去商城买一些宠物用品吗？” 许雾瞬间警觉。 不等他拒绝，新的消息弹出来：“我想给晴天一个舒适的环境，让它能快乐成长。” “你知道的，我是第一次养小猫，怕照顾不周，所以想找你一起参考。” “毕竟你也是晴天的家长，但如果你有其他安排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我和小猫都不会打扰你的。” 有理有据。 有退有进。 许雾：“……” 不是，你怎么打字这么快？ 这手速让许雾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只一直在角落窥探他的阴暗老鼠。 不过许雾压根不会把光风霁月、耀眼夺目的裴行之和阴暗老鼠关联在一块。 他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好半天才读完裴行之发的消息，然后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他发了一个“好”字，想撤回时，裴行之已经用白色气泡把他的绿色气泡顶了上去： “那就这么定了。晴天刚刚发出咕噜声了，听着很高兴。” “明天早上九点可以吗？” 许雾只能勉强屈服：“……不行，太早了。” “下午吧。” 裴行之：“好的。晴天跟你挥手了，它想说谢谢你。【图片】” 看到可爱的猫猫头和淡粉色的肉垫，许雾顿时心软成一摊水。 眉眼不自觉弯了弯，也不想跟裴行之这个心机Alpha计较了。 于是许雾又请了一天假。 其实当时他选择这个实习公司很大的原因就是HR和他说随时可以请假，课多的话一周只去两三天都行。 不过当时说的话是好听，但真正请假还是免不了领导的不耐烦和工作的打扰。 但自从上次裴璟到公司楼下接他去吃过一次饭后，这些请假的阻碍便通通消失了，十分顺畅。 裴行之今天又换了一辆新车。 深海蓝的玛莎拉蒂停在西门，低矮的流线型轮廓线条凌厉而优雅，前脸的三叉戟徽标在日光下耀眼。 惹得不少惊叹、打量的目光。 但许雾并不识货，他只知道这辆车肯定很贵。 “要去哪里？”他很自觉地拉上安全带。 今天许雾出门只戴了个帽子，反正舔狗人设已经崩得彻底，现在全校都知道他和裴行之关系匪浅。 “延临区的一家宠物用品商城，不是很远。” 裴行之侧过脸看来，递给许雾一杯奶茶，“顺路买的。” 是学校附近的那家手作奶茶。 口味、甜度温度都是许雾惯有的选择。 哦不对，他更喜欢冰的，裴行之帮他选的是去冰。 “谢谢。”许雾惊喜地接过奶茶。 裴行之浅浅笑了一下。 他今天穿的都是浅色系，车里也放着干净的木质香调，让人觉得舒适又温暖。 斜射进窗的阳光和微扬的唇角钝化了Alpha身上原有的锐利感，更加凸显出他漂亮到极具攻击性的五官。 墨黑的眼望过来，长睫半垂着，眉眼微弯，简直敲击着许雾的心脏。 他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他压了压胸口，强调道：“我们今天就是去给晴天购买家当的。” 可不算约会啊！ 他们还只勉强说得上是朋友关系。 “嗯。”裴行之终于扭过脸去好好开车了，但上扬的唇角却没落下。 等到达目的地买完猫爬架、猫窝、饮水机、逗猫棒等一系列东西，许雾已经累得不想抬腿了。 他只抱了一个小猫窝，其他东西都是裴行之在提。 虽然导购员说可以一起打包邮寄，把东西送上门。 但裴行之似乎决心今天就要把晴天接回家，所以迫不及待地要自己运输物资。 晴天。 你以后就跟着你爸享福吧。 许雾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有些羡慕是怎么回事。 耀眼夺目的玛莎拉蒂一路开到宠物医院，许雾终于能亲手摸一摸小晴天圆滚滚的脑袋了。 天知道裴行之给他发图片的时候他有多想摸。 上手后，触感绵软，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许雾都有点想把小晴天揣进口袋里带走了。 但他还是有道德的，笑死，主要还是因为裴行之一直盯着，他不好下手。 小晴天被放到猫包里也是乖乖的，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许雾抱了一会便把猫包还给裴行之了，说：“你快带晴天回去吧，我回学校了。” 裴行之脚步一顿，接过猫包，浅色系的他和柔软可爱的小猫贴在一起并不违和，一人一猫似乎都格外受阳光的偏爱。 “你不想去看看晴天的新家吗？”裴行之轻声问。 第82章 应该打一针了。 许雾握了握拳，沉默。 裴行之不慌不忙道：“我听说小猫对人的气味都是有记忆的，越小的时候，记忆越深刻。” “你和晴天多待一会吧，对了，还有猫爬架，我一个人搭不好的。” “我们一起给晴天布置新家好不好？” 三分钟后。 许雾抱着猫，又坐回了裴行之的车。 他感觉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但他只是想让晴天记住他这个干爸爸，有什么错？ 地下车库里。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裴行之一个人提了两大袋宠物用品，还斜挎了一个大包，这么狼狈的造型搭上他的脸和身材也硬是变得时尚起来。 而许雾则是抱着猫包，其实他有想过帮裴行之分担的，但裴行之表示不用。 电梯直达二十一楼。 这一片楼盘离S大不远，是一层一户的格局，四百多平的大平层，落地窗外是泸城繁华的市中心。 电梯门一开，迎面是宽阔的玄关，智能感应系统检测到主人归来，大门自动往两边打开。 嗯，比他脑子里的系统智能一些。 许雾换了鞋，抱着晴天走进这个大豪宅。 公寓内部的装修风格极简而冷感，黑白灰的色调，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倒和许雾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裴行之的家会更有活人气息的。 “你住在这里会觉得冷清吗？”许雾歪头认真问道。 裴行之弯腰把购物袋放在一旁，说：“我也是刚搬进来的。” “哦哦。” 怪不得这么空。 “我可以把猫放上去吗？”许雾指了指客厅的大沙发。 裴行之勾了勾唇：“随意，把这里当成家就好。” 家。 这个字眼对许雾来说有些陌生。 他抿了抿唇，也笑起来，把猫包举得高高的：“晴天，你小子有福了！嫁入豪门了！” 啧，还真有些羡慕是怎么回事。 许雾很小的时候，也幻想过有钱人来领养他，然后他住进大豪宅。 越长大，期望就越低，最后甚至不奢求有家人，只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就好。 哦对，现在他的期望变大了一点。 他还想养只小猫。 嘶。 越看晴天越想偷，名字是他取的，猫窝是他选的，他就算直接带回家也不算偷吧。 裴行之半靠在墙边，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光温柔缱绻，又带着势在必得的暗色。 其实这也是你的家。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就在客厅右侧的影音房里，将近一百平的空间，都完全属于许雾。 写满了他的名字、挂满了他的照片、数不胜数…… 推开门便能看到。 裴行之根本没上锁，他当然也担心许雾看到他的真面目被吓到，但在日复一日扭曲煎熬的夜里，他也生出了隐秘的、迫切的期待。 期待许雾打开那扇门。 那他就完全不用装了。 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就肆无忌惮地把他压在那块沙发上，许雾会反抗，但没关系，他会好好安抚他，Beta单薄纤细的身体会深陷下去，深灰色的沙发颜色会越来越深…… “裴行之。” 被顶级Alpha信息素紧密包裹着的Beta一无所知地转过脸，瞳眸湿亮，盈盈地看着Alpha，笑道：“你快看！” “晴天会自己走路哎。” 裴行之的眸光晃了一下，连着心脏。 他没有顺着许雾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始终落在Beta身上，深沉又贪餍地扫过许雾的每一寸模样。 要尽早在这间房里也安上监控了。 裴行之俊美冷感的脸上，嘴角慢慢牵起，他的喉结攒动，嗓音染上低哑晦涩意味：“是么，那很厉害了。” 心里却想着这算什么。 以后我们的宝宝也会走路。 许雾并没有太注意到他的异常，早早转回头逗小猫去了。 裴行之的眼神也因此愈发猖獗，仗着许雾看不见，目光痴迷地黏在Beta那截纤细白皙的后脖颈上。 仿佛已经闻到肉香味了，犬齿的牙根处都在发痒。 在他幻想里、梦里，他已经咬了上去，无数次。 可能会有些痛，宝宝会发抖，会哭…… 好可怜，但也好可爱。 裴行之无声地喘出一口浊气，蓬勃的燥意在四肢百骸乱窜拥堵，憋得有些难受。 尽管信息素已经肆无忌惮地缠了上去，但根本不够。 此刻裴行之竟然嫉妒起自己的信息素了，嫉妒它们能够无形地贴上去。 而自己，却只能像没吃过饱饭的鬣狗般巴巴地望着。 不敢贸然上前，怕换来主人的一巴掌，更怕主人不要他。 他绷着下巴，俊美精致的脸有些扭曲，浅色系的衣服都盖不住他身上的戾气。 Alpha烦躁凶狠地捋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冷白的肌肤上瞬间泛起几缕红，筋络浮凸。 燥得有些无法喘息。 应该打一针了。 身后响起走动的声音，许雾以为裴行之是要过来一起逗小猫或者是去安猫爬架。 于是很放心地、自顾自地继续吸猫。 可等了一会，却发现没动静了。 他转过头，偌大的客厅里找不到裴行之的踪影，顿时显得冷清寂静。 不知怎得，许雾莫名有些不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晴天还在沙发上玩耍，许雾怕它摔下来，便直接把它抱进了怀里。 然后一起去找裴行之。 绕过中岛台，开放式的厨房一览无余，客厅和玄关处也没有，那就只能是去房间或者洗手间了吧。 绵软的拖鞋踩在灰色地毯上基本没有声响，许雾往走廊走去，路过洗手间，门是开的，里面也没亮灯。 许雾想，那裴行之大概是回房间换衣服了。 怎么也不说一声？ 还这么久？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裴行之。” 许雾微微皱眉，唤了一声。 却没有任何回应。 空阔的空间搭上黑灰的色调莫名有些阴森，怀里的小猫不安地把圆乎乎的脑袋埋进许雾的怀里，只露出蓝色的耳朵尖。 为父则刚。 许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里走。 这大概是三室一厅的套房，走廊左右侧、尽头各有一扇门。 右侧的房间门虚掩着，却是昏暗的，左侧和尽头的房门又都是紧闭的。 这下，许雾有些犹豫了。 按理说他应该去右边看看，但裴行之进了房间的话应该会开灯。 直接推门的话，又很没礼貌。 许雾再次叫了一声裴行之的名字，还是没有回应。 便缓步朝右侧的门走去。 就偷偷看一眼…… 第83章 Alpha都会犯的病 许雾抱着猫，偷感十足地微微弓着背，探头—— 门沿唰地被拉开。 骨节分明的手撑住房门，高大的Alpha神情晦暗，微低下头，宽阔的肩膀挡住身后混乱又隐秘的光景。 他比许雾高出一大截，此时深挺的眉骨不耐地皱起，眼眸黑沉，从上至下看着人时有一种像是被凶兽盯住的感觉。 即使闻不到Alpha侵略性的信息素。 许雾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他好像窥见了黑色风暴的一角。 即使有乌云掩盖。 “我……” 他刚开口，便看见裴行之耷拉下白薄眼皮，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靠在门边，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不舒服。” 再抬眼的时候，他眼尾像是涂了胭脂一样泛起红色，虚弱道：“刚刚没吓到你吧。” 许雾愣了愣，感觉裴行之现在的脸色确实变得苍白了许多。 他担心问道：“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裴行之慢慢摇了摇头，捂嘴咳了一声，嗓音低哑：“不用，我刚刚打了针。” “老毛病了。”他说，仿佛习以为常。 许雾忽地想起裴璟说过，裴行之从小就有病。 难道就是这？ “真的没事？”他不放心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Alpha都会犯的病，打一针就好了。” 裴行之牵起嘴角，轻轻一笑，像是清冷坚韧的小白花，不经意露出的小臂上却遍布着针眼，其中一个还渗着血。 许雾胸口莫名有些酸涩，但Alpha的病确实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他只知道，好像是有个什么易感期，大概半年一次，持续3到5天的样子。 之前每次主角攻一到这个易感期，就跟变成神经病一样，脾气暴躁，欲望还很强。 许雾送过不少套，也挨了不少打。 想起就是烦，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摆脱了那些疯子。 所以刚刚裴行之是易感期来了？ 打这么多抑制剂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好像说还是要发泄出来好的。 对了，每次叶致的Alpha易感期时，他就会失踪几天。 “还好你在。” 裴行之薄唇轻掀，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带了钩子：“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走近，摇摇欲坠的日光从他脸上划过，分界线清晰，一半晦暗一半温润。 两人的影子落在脚边，糅杂成一团，奇怪的氛围涌上来，许雾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怪异。 但这份怪异太浅，更多的还是对裴行之的担心：“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裴行之说，“看见你就好很多。” 许雾：“……”他又不是什么Omega，不是说Alpha易感期都是要Omega安抚解决的吗。 “你别在这花言巧语了，你手都还在流血，还是去一趟医院吧。”许雾说。 许雾心疼的眼神和关切的话语让裴行之心里软乎乎的，像是泡在温热舒服的温泉里，让人忘乎所以。 他盯着Beta红润的唇瓣，启启合合，看着很软，乌黑的长睫也扑闪扑闪，黑润的眼睛像是在说话吧。 在说爱他。 身体里被强行镇静的信息素再次躁动起来，裴行之喉结往下一滑，莫名的，生出一种强烈的饥饿感。 犬齿发痒。 很想咬下去。 “我可以，”他微皱着眉，眼睛不知沾染了什么，湿乎乎的，“咬你一下吗？” “感觉会好的快一点。” 许雾：“？？”我是什么药吗？ 一时静默。 面对裴行之无理的要求许雾都不知道怎么回复。 尴尬又奇怪的气氛蔓延。 怀里的晴天抬起下巴，忽地“喵呜”一声。 得救了。 许雾简直恨不得把晴天举高高，然后狠狠亲一口。 “啊，晴天肯定饿了，我们给他开个猫罐头吃吧。” “不对，”许雾自顾自地摇摇头，“它现在这么小，还不能吃罐头，应该喝羊奶粉。” “裴行之，家里有羊奶粉吗，在哪啊？” “……有。” Alpha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长腿一迈走到岛台，从吊柜里取下一罐还没开封的羊奶粉。 智能恒温水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裴行之把调好的奶液倒入宽口奶瓶，修长的手指拧紧防漏环，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里调配试剂。 小晴天许是闻到了奶香，在许雾怀里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裴行之，“喵呜喵呜”地叫起来。 叫得许雾一个Beta都想下奶了。 “等一下。” 裴行之伸出一根手指把晴天扑腾凑过来的脑袋抵回去，嗓音磁性温柔：“别吵你爸。” 许雾：“？？” 我是它爸，你是什么？ 好离谱，这股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气氛是怎么冒出来的？ 虽然很疑惑，但许雾选择独自忍受尴尬，不然问出口，他怕更尴尬。 喂完奶，晴天打了一个小小的嗝，软软的肚皮随着一起一伏，随后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把它放猫窝里睡吧。”裴行之说。 “好。” 晴天要睡觉了，许雾也不想打扰它。 转头看见裴行之一颦眉一张嘴，许雾连忙说：“我们来搭猫爬架吧哈哈哈，给晴天布置爱的小家。” 是的，许雾差点忘了自己是为啥来的。 裴行之只好抿了抿唇，点头。 他知道许雾很抗拒，便只能咬紧腮帮子忍了下去。 怕把人吓坏了，下次就不来了。 待会得找机会再打一针。 许雾和裴行之的动手能力都不错，简单地规划分区后，很快就组装好了猫爬架。 考虑到晴天现在的体积以及格外担心晴天摔下来，许雾选的猫爬架很迷你，是原木色的，立柱上缠绕着剑麻绳，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玩具，顶层的小平台铺着软乎乎的羊绒垫。 整个猫猫区域铺上了剑麻毯，Q弹的睡垫和毛绒绒的小城堡堆了好几个，还搭了一个木质小房间在墙角，刚好放下猫窝。 猫猫的餐厅、零食架还有豪华猫砂盆也在旁边，可谓是应有尽有、猫中别墅。 搭好这片猫猫天地时已至黄昏，斜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地平线上。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大片大片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地上。 像是暖色铺染的油画。 许雾盘腿坐在地上，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可爱的猫猫乐园和窗外的夕阳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很温馨。 而裴行之半倚在岛台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一幕—— 他喜欢的人也入了画，侧颜精致如工笔勾画，发梢被暖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温顺地贴在他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冷清空洞的家因此变得不一样。 许雾蹲在猫窝旁边，用手机又拍了不少小晴天的绝美睡颜照，并不知道，自己也在别人的镜头里入了镜。 最后他用手轻轻摸了摸晴天温软的小肚皮，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 裴行之的唇角落下来，白薄眼褶耷拉着，掩去眼底沉沉晦暗。 许雾点头，他没理由再留下来。 “吃完饭再走吧，”裴行之收起手机，作势打开冰箱，“你喜欢吃什么？我基本什么菜都会做，你可以试试我的手艺。” “不了。”许雾连忙拒绝。 裴行之侧脸轮廓深挺，一半晦暗一半失落，沉默半晌，他转过头轻声问： “你不想再多陪陪小猫吗？” 第84章 “你他妈和裴行之睡了？” 许雾别开眼，抿唇道，“它都睡着了，让它好好休息吧。” 他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裴行之在用晴天当借口，已经妥协过两次了，事不过三。 不然他真怕裴行之以小猫晚上怕冷需要抱着睡为由，邀请他留宿。 这算什么啊。 尽管小猫很可爱，他还是应该和裴行之保持距离的。 “砰。” 裴行之把冰箱门关上，再转过身时已经换上了平静正常的表情，他轻声道：“那好吧，我送你。” 许雾还想拒绝，裴行之却已经往玄关处走，真诚道：“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本来已经麻烦你跑一趟了，还让你自己回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好。” 车一路开得平稳。 窗外的车水马龙缓缓倒退，他们在傍晚的车流中缓慢行驶，霓虹灯映在马路上像是流淌的水中倒影。 正是下班高峰期，有些拥堵，车里却一直很安静。 到学校后裴行之想下车送他，许雾连忙制止：“真不用，就几步路。” 他又不是什么娇花，哪里需要骑士护送。 “好吧。”裴行之黑眸垂覆，看上去有些落寞，但还是听话地坐在驾驶座。 许雾盯了他几秒，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自己有很大的变化？” 裴行之眼尾微挑，“怎么了？” 许雾蹙着眉心，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他觉得裴行之最近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现在这模样简直和他刚开学那会判若两人。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裴行之不装了。 额。 有点绿茶。 饶是迟钝如直男的许雾，也觉得裴行之有点绿茶，还是挺高级的那种茶。 “没事。”许雾咬了咬唇，到底是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他正要推门下车，手腕却被裴行之虚抓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在Beta不知情的情况下，勾缠着几缕缱绻缠绵的信息素。 “等等，”裴行之探过来半边身，将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凑近许雾，微微笑了笑，“许雾，你忘了吗，我是在追你呀。” “所以当然会表现。” 原来你管这叫表现啊。 “哦。” 许雾压着嘴角，心跳有些异常却板着一张脸：“我要走了。” 裴行之不再拦他，许雾关上车门，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别追我了。” 说着，他一步也不回头地往前走。 不得不说，男绿茶还是有些实力的。 但他真的能喜欢裴行之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难道要谈一场为期一年的恋爱吗？ 这对裴行之不公平。 许雾脚步飞快，逃一般走进学校。 暮色沉沉，校园里的路灯还没亮起。 许雾从后门走回宿舍，穿过一片僻静的小树林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加快的脚步声。 不待他反应，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从后捂住他的脸，同时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小树林里扯。 【卧槽！！鬼呀！】 【救命救命！有鬼！】 “许、雾。” “是我。” 粗重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却让许雾松了一口气。 【我靠，原来是季伏城那个狗Alpha，还好不是什么死变态。】 【吓死我了。】 季伏城大手按住许雾的后脖颈，将人狠狠抵在树干上，他眼睛涨红，不可置信般覆压下去，果然再次捕捉到了那恶心得让人想吐的檀香味。 像是抓住自己妻子出轨证据的丈夫，季伏城额头上青筋迸出，怒声大吼： “你他妈和裴行之睡了？” 不然为什么一个Beta身上会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除非是亲密接触了！ 其实他今天来找许雾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的。 想问许雾和裴行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那些兄弟被教务处劝退学了，是不是裴行之那个贱人干的。 他有想过好好谈的。 也更想，确实自己是不是能听见许雾的心声。 昨晚把手机砸烂后，便开不了机，也修复不了，季伏城只好把电话卡取出来，换了个新手机。 他想再给许雾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许雾的电话号码，找了身边的一圈人，却意外得知自己那帮兄弟莫名其妙被开除学籍。 好几个都已经收拾行李走了，季伏城好心找过去时，这些人却对他一下翻了脸，恶语相加。 仿佛他们的痛苦是他造成的般。 季伏城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自然不会受这些窝囊气，当即和那自己曾经的好兄弟打起来。 不用信息素压制，他也能应对好几个Alpha，但难免还是受了伤。 特别是心里，虽然这么说有些矫情。 但好歹是在一起玩了快四年的朋友，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让人唏嘘。 很快他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就在昨天。 在那场暴雨中。 不知是谁拍下了他那帮兄弟在雨中互殴的照片，最后学校以聚众斗殴、屡教不改、造成人身伤害这些名头直接开除他们的学籍。 年轻人热血打个架怎么了，明明之前学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却是严惩不贷。 背后肯定少不了裴行之的做局。 季伏城恨极了裴行之。 很少有人能让他这么恨的，一般情况下，谁惹他生气，他都是当场还击，以牙还牙，必须要狠狠出口恶气，让人不敢再犯。 但现在不行。 他对付不了裴行之。 那些积攒的怨气和仇都要冲天了，堵在他的胸口和眉间，让他辗转难眠，如何也发泄不出。 不对。 他想起了一个切入点。 ——裴行之喜欢许雾。 最好的报复，就是把许雾抢过来。 不，是抢回来。 许雾本来就属于他。 季伏城想清楚了，他今天要和许雾好好谈。 如果许雾愿意为了他和裴行之绝交的话，他是可以再给许雾一次机会的。 不是追他的机会，而是在一起的机会。 季伏城从来没和男Beta处过对象，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和许雾试试。 但他没想到，许雾不仅把他的手机号拉黑了，竟然还带着裴行之那个小三Alpha的信息素回来。 “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 季伏城双眼猩红，粗暴地扯着许雾的衣领，似乎想检查什么。 “我靠我靠，傻逼啊！” 这次不是心声，是真的扯着嗓门吼了出来。 第85章 “不会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我了吧。” 震耳欲聋。 许雾被季伏城扯得踉跄，奋力反抗却还是被Alpha牢牢压制。 【我真服了啊，这傻逼Alpha嗑错药了吧他妈的！】 许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像迷你版花露水的喷雾，慌乱地抬高手对着季伏城狂按。 他是从背后被压制住的，根本看不见季伏城的脸在哪，但这并不妨碍他几乎要把喷雾戳进季伏城的鼻孔里。 季伏城猝不及防。 焚香从冰凉的雾气中倏然窜出，在空气中迅速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捕获。 恍然一座古老庙宇轰然倾塌，块块朽木如重锤般砸下。 季伏城瞬时失去桎梏许雾的力气，膝盖猛地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妈的。 许雾居然随身携带裴行之的信息素？！ 还做成了喷雾？！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不是简单的气味，而是融于血液、刻进骨髓的基因。 想要提取，无异于放血剜肉。 对任何Alpha的身体和腺体损伤都很大。 疯子！ 怪物！ 贱人！ 季伏城腺体突突跳动，惧怕地、震撼地踉跄着后退，每一寸神经都在警示着他远离。 远离许雾。 这不是他应该碰的人。 但凭什么？ 明明许雾喜欢的人是他啊。 明明许雾是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的…… “这么有用？” 见这小喷雾真的放到了季伏城，许雾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我要找裴行之多要几瓶了。” 毕竟这年头脑子不好的Alpha太多了。 特别是他曾经舔的那三位主角攻。 “许、雾……” 季伏城似乎是从喉咙里扯出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又难听。 “打住。” 许雾扶着自己的脖子扭了扭，有些酸痛，不知道有没有被按出红印。 要是被裴行之看到了或许又会拉着他涂药，不过裴行之上次在医院是不是就是故意趁着涂药的借口占他便宜。 许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刻他想起裴行之也很奇怪。 掩饰性般咳了一声，许雾朝半跪在地上的Alpha走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季伏城，歪了下脑袋，神情平静下来，眉眼间又笼着一层模糊的阴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我说过很多次了。” 冰凉的雾气弥散，季伏城终于看清曾经那双专注的、爱慕的漂亮眼睛里藏着是怎样的厌烦。 每一个字眼，许雾都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了，季伏城。” 意识到这样的委婉的说法可能对脑子有病的Alpha不管用，许雾直接冷下脸，也不管系统限制了： “说真的，滚远一点好吗。” 别…… “你现在到底在发什么疯呢？” 许雾垂着眼，俯视着他，语气冷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懂人话。” “别说了！” 季伏城呼吸颤抖，声音沙哑急切地打断，想要夺走许雾刺向他心脏的言语锋刃。 许雾却依旧平铺直叙，甚至是扯起了一个嘲弄的笑： “不会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我了吧。” “真、贱、啊。” 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口中。 根本不用心声去证实，他已经从那双清澈的、却盛着明晃晃的厌恶的眼睛里看到。 空气中顶级Alpha的信息素已经弥散，但那些刮骨剜心般的话却让他痛得站不起来。 季伏城忽地捂住唇，猛烈地咳嗽起来，但晚了，通红的鲜血已经溅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 不知是因为信息素压制的内伤，还是气急攻心。 许雾也看得惊奇。 说几句就吐血？ 不是，这玩意真的能当主角攻吗？ 被炮灰气出血的主角，活久见哈。 该说的，许雾觉得自己都说了。 季伏城是聋子还是傻逼他也没撤。 抬脚向前走，却听见身后艰涩的声音响起： “那你、有喜欢过我吗？” 许雾：“……”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 很重要吗？ 微凉的夜风拂过，许雾转过头，逆着暗沉的光，白皙的脸在夜里格外清晰动人，有一种潮乎乎的雾气弥漫的冷艳。 他眼尾微挑，神情有几分怪异地看向季伏城。 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后他开口问道：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许雾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迟钝。 刚刚嘲讽的那句只是为了骂季伏城，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季伏城会喜欢他。 但是。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错？ 为什么要执着于问他有没有喜欢过？ 一想到真的可能被季伏城喜欢上了，许雾就仿佛感到有恶心的虫子在身上爬一样。 他皱起眉，眼里是不加掩饰地厌恶： “没有。” “滚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SB。” 许雾发誓。 他脾气很好的。 是真的被季伏城恶心到了，才说脏话的。 - 夜风拂过。 树林里的雾气冷冰冰，抽离地太快，像一阵风刮过，只留下无力的Alpha和满地的落叶。 秋天真的到了。 很冷。 刺骨的冷。 身上的力气慢慢找回，暴烈的情绪却偃旗息鼓，所有的质问都烟消云散。 向来凉薄锋利的唇瓣颤抖地张合了下，却连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他甚至失去了声音。 再也叫不回那个人。 密密麻麻的涩意被树林里冰凉雾气裹挟着，刺进他的身体里，慌乱侵占回流，覆盖他的全身。 陌生的体验。 胸口钝痛得像被针扎。 季伏城闭了闭眼，眼睑湿凉，他张嘴深深地吸了口气，却猛地咳嗽起来。 喉管火辣辣的痛蔓延到肺腑，他的眼泪都咳了出来。 许雾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季伏城捂着嘴狼狈地泥地上站起来，却意外地听到落叶被踩得脆响的声音。 他惊愕地望过去。 一道斜长人影拓在地面，厚重而深黑，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的危险凶兽。 风吹雾，影子在摇晃的树影间扭曲至极。 季伏城不由地屏住呼吸。 月光如银线，勾勒出不远处站在参天老树旁的高大身影，如巨蟒般蜿蜒的树根似乎是盘曲在Alpha脸上恶心鬼魅的纹路。 至少在季伏城眼里是这样。 “裴、行、之。” 第86章 “能把你肮脏的信息素收收吗。” 季伏城攥紧拳头，喉咙里一字一顿地滚出低沉的怒意，像野兽的嘶吼。 他对许雾更多的是怨，而对裴行之，则是全然的恨。 尽管刚刚还被裴行之的信息素压制了，但Alpha的本能似乎就是争强好胜，季伏城更不是一个服输的人。 他怒视着裴行之，踉跄走过去，“你很得意吧。” 裴行之嘴角微敛，视线短暂离开手机屏幕，看了季伏城一眼。 眼神不屑又轻蔑，属于那种懒得看一眼的。 “你也配。”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Alpha低沉散漫的声音落下，像掸去袖口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手机震动起来，在此刻沉寂的夜发出突兀的“嗡嗡”声。 看见许雾发过来的消息后，裴行之顿时忍不住微笑起来，身上的冷戾轻蔑褪得干净。 他快速打字道：“好，我也快到家了。你说我到家后，小晴天会不会睡醒了？” “雾雾，你觉得我今天还要再喂它喝一次奶吗？” “对了，今晚夜色挺美的。” 裴行之盯着聊天框看了一会，许雾没再回他，喜悦也被秋夜的冷风吹走些许。 季伏城不适地看着这一幕，皱紧眉：“你在和许雾发消息？” “嗯，”似乎因为等消息太无聊，裴行之撩起眼皮睨了季伏城一眼，“我和我宝宝聊天，你有意见？” “你！” “你TM还要不要脸！” 还宝、宝？！ 这两个人果然早就勾搭上了！ 一定是裴行之引诱许雾的！ 季伏城死死地盯着裴行之，失控暴怒地骂道：“你还在这偷听，你就是不要脸的撬墙角的死小三！” “哈？” 裴行之撩起眼帘，似笑非笑：“你果然还是会当没听见。” 不清醒的人永远只想听自己想听的话。 蠢得要死。 裴行之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留着季伏城还有用。 就像刚刚他只会站在暗中观察，而不会立刻出手解决季伏城。 他要许雾被季伏城恶心到。 要许雾更依赖他。 慢慢朝他走近。 想到这，裴行之不禁眯起眼睛，他晃了晃手中的屏幕亮度刺眼的手机，好心情道： “雾雾刚刚骂你的话我都录音了。”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你一份，哦，还是算了，只能我一个人收藏。” 说着，他点开软件播放录音，大赦天下般说道：“那你现在再听一遍吧。” ——滚远一点好吗。 ——我不喜欢你了，季伏城。 许雾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字字淬毒般，让季伏城陷入扭曲痛苦的幻境中。 ——真贱啊。 “真、贱、啊。” Alpha冰冷嘲讽的声音和录音里许雾的声音默契至极般同时响起。 季伏城猛然惊醒，这三个字像是砸到了某个开关，将他理智清零，烈火味的信息素炸开。 他目眦欲裂地向裴行之扑过去，凶悍得像只疯狗。 凌厉的拳风迎面而来，裴行之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捧着手机，往侧边退了几步，很有技巧性地避开。 “砰——” 季伏城一拳砸到树干上，月光透过摇曳的树枝照亮他猩红的眼。 沾在树皮上的血珠顺着沟壑蜿蜒而下，裴行之睨了一眼，轻嗤道：“季伏城，你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烈火味的信息素蔓延，带着暴烈的攻击信号，让几米外路过的人都捂着鼻子逃窜，裴行之却一点不受影响。 他甚至没释放信息素，收手机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许雾还是没回他。 啧。 裴行之按住后颈有些发烫的腺体，歪了歪脑袋。 看来今天的抑制剂还是打少了。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又把袖子卷了起来，深挺眉骨下方的一双眼黑沉、躁郁，比月光还冷。 锋利的唇线划开，微微勾起，裴行之说：“能把你肮脏的信息素收收吗。” “你想要所有人来看你被揍的场面吗。” “我是不介意的。” 最后一句声调骤降，唇线拉平，只剩下那双沉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伏城的脸上，“但我担心打得不够尽兴。” 季伏城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目光，像是被暗处的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充血的脑袋都因此清醒了点。 那眼神实在有病极了。 但这小子不就是信息素比他厉害点吗。 单纯肉搏的话，他不信自己打不赢裴行之。 虽然他的拳峰已经破皮流血，但季伏城并不在意，仍觉得自己有七分胜算。 他啐了一口，眼神阴鸷：“那你也不能用信息素。” “嗯，”裴行之不冷不热地说，“可以开始了吗？” 月光被树影割碎，劲风砍过一片片树叶。 季伏城不要命地冲上来，这次裴行之直接用手掌挡住季伏城的拳头，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拧，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呃——” 惨叫声还没完全出口，裴行之直接一脚踹在季伏城的小腹上，这一下又狠又准，季伏城被踹飞一米多远，趴在地上呕出血来。 可裴行之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抬腿走近，粗暴地拎起季伏城的衣领，卡住这半死不活玩意的脖子摁在树干上。 裴行之修长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手臂线条劲瘦有力，侧脸轮廓被银白月光勾勒得像是冷硬俊美的雕塑。 眉骨压下浅浅阴影，虎口处染上低阶Alpha肮脏的信息素。 他低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因为被窒住呼吸而脸部涨红的Alpha。 “你怎么敢的呢。” 他低低地问，是真的有点不解。 就这种货色，凭什么值得入许雾的眼？ 又是凭什么，以一副原配的姿态，骂他是小三？ 不过这个世界上蠢的人太多，要是真的一个个计较下来他大概会被气死。 骨节分明的五指收紧，在卡着人只剩最后一口气时，面无表情地松手。 瞬间。 季伏城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过度缺氧让他的视野变黑，额头上的青筋凸凸地跳，唇色被鲜血染红，他伏在地上，剧烈地、艰难地喘息着。 但裴行之明显没有尽兴，欣赏了一会后抬腿又踹了季伏城一脚。 像是在踹路边的野狗。 季伏城重重栽进泥地里，毫无还手机会。 这么弱，裴行之都怕自己不小心把人打死。 他踩着树叶走近，季伏城早已忘记约定，本能地释放出信息素保护自己，再不济，也要吸引其他人来救他。 裴行之用鞋尖踩住季伏城的脸，深黑眉眼里带着不屑：“就这。” 也敢和他打。 也配和他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