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恩露浓》 第1章 chapter1 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铅灰色的云层已压到穹顶之上。 姜时愿全神贯注地伏在工作台上,睫毛在光的明暗交接中投下翕动的影。 她用小羊毫蘸了淀粉浆,将蝉翼似的补纸敷在古籍破损处,细致又认真地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窗外一道闷雷滚过,她却置若罔闻,直到天色大暗看不见手中纸屑后,她才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 这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谢述宁发来的。 “我来接你吧,天气预报说马上要下暴雨。”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是不许她拒绝的陈述句。 姜时愿想了想,还是将“不用了”三个字发了过去,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该与谢述宁走的太近。 “是谁发的消息?是不是男朋友!” 实习生唐棠不仅眼尖,行动更快,还没等姜时愿反应过来,便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 姜时愿争不过她,还是被她看完了全部的信息。 “这不是上次来接你下班的大帅哥吗?你们俩还没成吗?” 她微微有些愠怒,说道:“小棠,抢别人手机看消息是很没有礼貌的。” 似乎是突然发觉到自己的冒昧,唐棠吐了吐舌头,将手机还给了姜时愿。 “我这不是好奇嘛......话说,你不让帅哥来接,那怎么回去啊?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 姜时愿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将工作桌上的工具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手机软件决定打车回家。 “打车吗?这种情况很难打到车的。” 唐棠看了眼满面愁容的姜时愿,之后又像是耍宝似的拿出了手机,向她展示她已经被接了订单的打车信息。 “还好我眼疾手快提前预定了,之鱼姐跟我走,我保证把你送回家!” 唐棠是刚进工作室的实习生,美院大四在读,活泼可爱又率真,只是性子有些直,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到下班时,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地打招呼离开,姜时愿才和唐棠一起走出了工作室的独栋别墅。 风雨如晦,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灰幕中,断断续续的雨丝开始飘起,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只是两人站在别墅门口的街边上等了许久,却仍旧没看见相同车牌的车子经过。 姜时愿忍不住问道:“小棠,司机师傅到哪里了?” 唐棠皱着眉不断地刷新着手机页面,可惜无论怎么刷,地图道路上都是鲜艳的红色拥堵,车辆的图标始终一动不动。 “卡在上一条街已经五分钟了......” 唐棠话音刚刚落下,和缓的雨丝就开始转换成了急促的骤雨,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准备回到工作室楼下避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需要坐车吗?正好经过可以载人,看意思给点车费就行了。” 男人笑得和蔼,不像是个坏人,更何况出口要了车费。 雨势太凶,唐棠也顾不得想些什么,直接就拉着姜时愿上了车。 车门被关上,外面的雨被隔绝成朦胧的白噪音,清新的车载香薰味道迎面而来,音响中舒缓的音乐渐入耳中,让人舒服至极。 两个人刚刚坐定,司机师傅就将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 “擦擦吧,别感冒了。两位小姐想去哪儿呢?” 唐棠天真单纯,告诉了地址后,没有任何防备地接过了柔软的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斜眼却瞧见姜时愿只是拿着毛巾,并不用,而是从包中取出了纸巾。 司机师傅讪讪一笑,“小姐,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恰巧经过想赚个车费而已。” 姜时愿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应,她抬眼望去,瞥见驾驶座位旁边的平板上展示着一张寻人的海报。 海报上面是一个穿着桃夭粉色旗袍的美人,那人眉眼精致肌肤胜雪,貌美绝伦,年龄看起来不大,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而美人旁边的文字只标注了寻人的酬劳和联系方式,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 她数不清有多少个零,总之非常优渥足够普通人生活一生。 唐棠也仔仔细细的盯着海报看,还时不时地叹着气。 “之鱼姐,你说要是我能找到这大美人该多好啊,那我还当什么实习生啊,我直接把梦空文物修复工作室买下来,带着你们去马尔代夫度假!” 正专心开车的司机抿嘴一笑,“听说这是宛城霍家家主的女人,三年前从霍家园林跑了出去,一直杳无音讯。” 见姜时愿没有反应,司机又补充道:“三年前宛城可热闹了,几乎大街小巷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争相报道,寻找这个美人。你们说说这姑娘是犯了什么糊涂,好好的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出来。” 唐棠这时候来了兴趣,她虽然在距离宛城千里之外的临江市,但对于霍家还是有所耳闻的。 宛城霍家几乎是神话一般的存在,这世界上世家大族不少,可像霍家一样能够一脉相传沿袭近千年的名门,却只有霍家一个。 霍家祖上英豪辈出,从族谱向上追溯可清晰查至明朝一代。 最高位者曾担任京中一品首辅之位,位高权重,而后几百年屹立不倒,势力盘根错节,以至于到现在蒙受霍家荫庇的人几乎遍布天下。 有人曾经说,霍家抖一抖,半个宛城都要变了天,可事实也的确如此。 现如今霍家产业也涉及众多领域,无论是传统产业还是新兴产业都能强势介入,尽揽天下钱财。 根本没有人敢去估算霍家财产,也很难预估,因为除了名下这些各类产业,霍家还有一座祖祖辈辈守护至今的祖业——传承了几十代,在宛城郊区占地2000多亩极致奢华的霍家园林。 有钱有权又有传承千年的世族底蕴,这也致使整个宛城想要攀覆霍家的人不计其数。 至于霍家的家主霍阑,更是可闻不可见的矜贵人物,传闻说他若高山白雪不可沾染,最厌俗物,鲜少出席名利场,更是不近女色无欲无求。 所以当旗袍美人的寻人启事发出之后,根本就没人将这件事与霍家联系,直到后来时间渐长,这些信息才初漏端倪,但也没多少人知晓。 这司机倒是蛮了解。 姜时愿不得不从车内的后视镜多打量了他几眼。 还没等她说话,唐棠就抢先一步, “我怎么觉得这美人和之鱼姐长得很像呢?” 唐棠的眼神不断地从姜时愿和旗袍美人的身上来回转换,疑虑越来越深。 “就是很像呢!” 姜时愿低了低头,将自己蜷缩在宽松的黑色帽衫中。 她留着一头柔顺微卷的黑色长发,额头前的碎刘海遮掩住脸的轮廓,因为脸小巧精致又戴了一副厚重的粗黑框眼镜,降低了几分面容的存在感。 “是真的很像啊,之鱼姐......不对,是一模一样!” 唐棠说完,伸手就要拂开姜时愿的额头前的碎发,却被她躲了过去。 姜时愿挡住唐棠作乱的手,无奈道:“哪里都不像啊。” 然而唐棠依旧不依不饶,“就是很像很像 ,只不过之鱼姐皮肤没那么雪白,又没化妆打扮而已嘛,之鱼姐也很美的!睫毛好长,眼睛好漂亮,望着人的时候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让人不知不觉就看迷了......” 姜时愿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啊。 谈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唐棠的小区附近,车外的雨势也小了很多。 唐棠立马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司机师傅,我付款,就按照网约车的价格就好,不会少给的。” 司机没有拒绝,直接拿出了手机让唐棠扫码。 她多扫了十几块,也将姜时愿的那份付了过去,“之鱼姐,我已经把你那份转过去了,就当是我抢你手机的道歉了。” 像是不死心似的,又多加了一句,“那个叫谢述宁的哥哥多帅啊,对你又好,下次就让他接你下班嘛!” 没等姜时愿说什么,唐棠就已经逃荒似的打开了车门,撑着衣服冒着雨往小区内跑。 车内只剩下她与司机两个人后,她便觉得越来越不自在了。 总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姜小姐是梦空文物修复工作室的修复师吗?” 姜时愿猛然抬起头,她不知道司机是从哪知道的她的信息,又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若有所思地嗯了两声,掩盖住自己心里的波澜,除此之外不再多说半点关于自己的情况。 “听说梦空对于文物修复师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可惜工资好像不太高......” 姜时愿已经听不下去司机在讲什么,一种强烈的慌乱感渐渐弥漫,让她心乱如麻。 “姜小姐,你家到了。” 车辆停在银海公寓外,司机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了一把伞递给了姜时愿。 姜时愿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接过了那把伞,沉默许久后问道:“你是不是他的人?” 司机笑了笑,答道:“姜小姐快回家吧,别让霍先生等急了。” 说罢便下了车,冒着雨为她打开后座车门,熟练地伸手抵住车门顶部,低眉顺眼地仿佛她家的仆人。 她顺着司机的脸望向远处,此时雨幕中立着的一道道黑影叠叠,齐齐朝着她看来,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似乎都不怕这雷雨声。 姜时愿心弦扯断了一根,她无比确定此时此刻连一丝逃走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犹豫许久后还是抬腿下了车,此时天空又闪过雷光,让昏暗的街景亮如白昼一瞬,紧接着便是串串紧接不止的雷声轰鸣,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阴沉。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一字列开,撑着的黑伞一个接着一个犹如晕开的水墨,一路蜿蜒至她的住处。而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片刻不离。 冰冷的雨水透过伞下的空隙打在手腕上,激起一片凉意,却不及眼前景象让人窒息。 姜时愿握紧了手中的伞柄,将自己的视线遮住半帘,不去看那些心烦意乱的画面。 雨势似乎又大了起来,急促的雨珠打的伞面砰砰作响。 她在伞下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里准备,把步子迈得有多慢,她最终还是到达了公寓的门口。 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姜时愿呼了口气,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穿丝绸刺绣中式衬衣的俊美男人正仰着头倚着沙发假寐,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喉结滚动,似乎也在平息汹涌的情绪。 低矮柔软的沙发撑不住他西装裤下的修长长腿,致使他整个人深陷其中,却又高大的不可忽视。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后,男人指腹捻着佛珠的动作顿了下来,他的唇角微动,长睫轻颤,许久才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停驻在门口一步不敢再向前的姜时愿。 霍阑的眼瞳漆黑,风平浪静,又恢复了往日一派的慵懒模样,淡淡地轻笑:“江之鱼?真是个有趣的名字......不过我更喜欢叫你......” “姜时愿。” 准备好来品尝这本极致豪门强取豪夺文了吗? 霍园之旅即将发车,坐稳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第2章 chapter2 霍阑注视了她许久,注视到她觉得浑身血液犹如冰凝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终于朝着姜时愿招了招手,随后曲起修长指骨叩了叩身旁的沙发,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过来。” 像是习惯了许久的本能反应,姜时愿下意识地就朝着霍阑身边走去,正要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时,却被他一把揽住了腰肢,侧坐到他的腿上。 姜时愿一声惊呼,不自觉地攀紧了他的手臂,心如擂鼓。 霍阑修长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侧脸,稍微用力让她偏向自己,面容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 那股熟悉的木质调香气又开始萦绕包裹住她,让她整个人僵在他身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霍阑调笑着,“怎么,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不习惯了?” 他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手指细细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像在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真实。 三年的时间里,这张脸在他梦里反复浮现,却没有像此刻这样——带着温度、带着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眸底藏着汹涌的情绪,面上却强撑着一派的波澜不惊,只有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克制。 “没了霍家的滋养,这些年你失色不少......” 他将她额前的黑发顺到耳后,目光不断地扫过她的面容,像是在反复观赏把玩一件精致的瓷器,“不过,还是很漂亮。” “那么现在,开始检查检查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吧?” 霍阑话音落下,便如同抱小孩一般将姜时愿托了起来,垫在她身下的一只臂膀刚劲健壮,丝毫不费力气。 姜时愿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等意识到不妥想要挣脱时,却已经被禁锢得动不了半分。 “你到底要做什么?” 霍阑置若罔闻,只是抱着她兀自朝着卧室走去,“先来卧室看看......” 姜时愿顿时警铃大作,不断地踢着腿,试图从他身上挣扎下去。 她也想直接攥紧拳头砸他的头,却不太敢。 “不行!我不愿意!才刚见面而已......不行......” 到达卧室之后,霍阑才将她放了下来,淡唇轻抿似笑非笑,“你在想些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难不成你想发生点什么?” 他沉了沉眸子,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的锁骨往下扫去,低哑的声线轻声说着,“或者,你迫不及待了?” “哪有!” 姜时愿往后退了两步,她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能够被霍阑的一两句撩拨,轻易地搅乱心情。 看见姜时愿远离的动作,霍阑面色不悦,“离我近些,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她就仿佛被下了指令一样的程序,只会服从。 明明她也想抗拒,想挣扎,却还是身子不听使唤似的朝他走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反抗后只会有无穷无尽的纠缠,倒不如乖顺听话些,彼此之间还能心平气和。 姜时愿走近了霍阑,近的只要他低头就能亲吻到她的脸颊,可却不是她预料的那般,霍阑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神色。 像是确认了姜时愿一如既往的乖巧后,他才像是奖励宠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开始四处打量起她的卧室。 与在霍家园林她所居住的铃铛小筑不同,这里丝毫没有韵味风雅可言。 卧室内的窗帘半开,阴雨天气下只能透进来昏暗的光线。 整个房间极其简单没有多少装饰,只是床上铺着的淡蓝色碎花纯棉床单些许生动。 停留半晌后,他的目光又扫向了衣柜,姜时愿刚想扑过去挡住,衣柜门便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衣物被一览无余。 衣柜里日常穿的衣服都是黑灰较为暗淡的色系,一排衣服往右数,就是内衣睡衣之类的贴身物品。 “是为了躲我还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些颜色,你明明最喜欢亮色。” 霍阑的指尖从衣物上一一划过,便迅速挑出了一件睡裙,扔到了床上。 “去洗澡,换上。不用穿内衣,麻烦。” 她的睡裙中规中矩,裙长正好能遮住膝盖,她若是换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后半句..... 姜时愿抿着唇没有动作,算是无声的抗拒。 “还是说,需要我帮你?” “算了,不必了。” 姜时愿手忙脚快地拿起了睡衣就往卫生间跑,反锁好门之后,故意将水流开到了最大,蹲下来抱住了蜷缩的自己。 但她并没有哭,因为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姜时愿又重新站起来开始洗澡,去摸沐浴露的时候却发现浴室的东西已经被人换走,放在置物架上的沐浴用品,全部都是三年前她在霍家生活时所用到的顶级私人订制——根据她的肤质特点,邀请国内外最权威的护肤专家,利用前沿科技与珍贵提取元素独家定制的一系列护肤品。 被霍家豢养的那两年,她的皮肤娇嫩柔滑,吹弹可破,她是霍阑最满意的一件观赏品。 姜时愿被气笑了。 她已经明白霍阑这次找到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要她继续做他的笼中雀,供他欣赏,让他把玩。 姜时愿眼眶猩红,憋着想要溢出的眼泪。 她慢条斯理地挖了几勺凝脂涂抹,熟悉的乌木沉香味扑入鼻尖,又让她不得不记起来三年前在霍家的无数个夜晚。 如同繁华一梦...... 卫生间的水声停下,紧接着便是吹头发的声音。 姜时愿收拾好自己走出来后,却没在卧室看见霍阑。 客厅里传来书卷翻页的声音,姜时愿走了过去,看见霍阑正站在她的书架前,查看着几本装帧考究的文物修复专业书。 “《中国书画修复技术》、《古籍装帧演变史》......呵,时愿,若是在霍家,哪用得着这些,自会有国内外顶尖的专家教授排着队要来教你。” 对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资源从来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她在霍家时,连‘想要’二字都不必说出口,因为在想到之前,它们就已经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霍阑就是这么一个在奢华到极致的环境中长大的,世家古典教育与现代精英教育结合教养出来的天才,霍家完美的继承人。 所以,当他垂眸看向姜时愿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感如此自然,自然到她心中发涩。 姜时愿曾有一段时间疯狂迷恋这样的霍阑,学识渊博、矜贵优雅、淡定从容、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 可后来她才发现,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而自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段......想要私藏起来的欢愉...... 姜时愿敛下眼底的灰暗,像是顶嘴一般回了过去,“怎么,有老师教就不看书了?” 霍阑不置可否,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与工作室几个同事的合照,是前段时间外出团建时划船时拍的。 里面的姜时愿被风吹起了刘海与碎发,难得地露出了那张精致脱俗的脸,笑容明艳动人。 “这三年过的很快乐?” 姜时愿没有说话,此刻的场景一度沉默起来。 这三年的前两年她还一直在躲,直到一年前她才加入到梦空工作室真正开始踏实的生活。 只是这段时间来,工作室的业务量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了寥寥六个人,工资也低得可怜。 修复师老陈是梦空的老板,年近五十岁的小老头,还得每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为了省一点钱给她们几个发工资。 虽然薪资少福利也一般,可梦空的每个人都无比的真实且真诚,在他们面前,她完全可以只做自己。 不用顾及谁的脸色,不用遵守谁的规矩,不用束缚在方方正正的世界中,每天和带有故事的文物作伴,和像朋友像家人的同事们一起,倒也活的自在。 霍阑没有再多问,而是放下合照踱步走来,牵起姜时愿的手将她带到书桌旁。 只见桌上铺着一张她之前临摹画下的《霜桕山鸟图》,只是勾勒了轮廓,还未涂上色彩。 他提起笔架上的一只小羊毫,在还未干的砚台上蘸取了些颜色,又继续为她的书画做着补笔。 “你猜,会不会从明天开始,梦空就接不到任何博物馆和私人收藏的委托订单?” 姜时愿蹙眉面含怒气,头一次敢向霍阑如此明显的表露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你不要动他们,我们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霍阑放下小羊毫笔,云淡风轻地说着:“我从不在乎蝼蚁的生死。” 他的目光流连至姜时愿的身上,又带了些许玩味,“除非......你求我。” “好,我求你,求你别牵连无辜的人。” “太敷衍了,我要你换种方式......” 他的指尖挑进她的睡衣,看见了那条藏于里面的细条内衣肩带,知道了她听了他的话,但也没完全听。 霍阑一把将姜时愿抱到了书桌上,将那张两人接力画下的花鸟图垫在了身下。 姜时愿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挣脱,便已经被他健硕的胳膊围困住,无法逃脱。 心将要跳出胸膛一般,呼吸几欲凝滞。 “霍先生,请自重!” 霍阑用膝盖将她的双腿强势分开,扣着她的腰将她进一步拉进,以一种绝对掌控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自重?你浑身上下哪一个地方我没见过,哪一个地方我没有碰过,现在你让我自重?这不是很可笑吗?” “我说了,换一种方式......用你的身体来求我如何?” 他忽然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中已泛起了微红,尽是阴戾。 “是你先招惹我的,姜时愿,你忘记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2 第3章 chapter3 是啊,是她先招惹的他,是她强势地闯入了他本应该完美顺遂的生活。 让原本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世家贵胄,因为她而撕下了伪装,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五年前的那个混乱的夜晚,灯红酒绿的绘色会所中。 姜时愿被几个其他学院的同学灌了酒,靠在包间的沙发上,晕的不知天南地北。 她从不来这种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地方,可她不得不来。 就在前不久,宛城城西开发施工时意外挖出了一座完整的墓葬群,经过考古学家鉴定后确认为两千多年前的酆朝梁王墓。 除了墓葬群棺室挖掘保护,还随之出土了大量的文物,仅是成箱的陪葬品便一百有余。 为此,文物局紧急组建了梁王墓文物修复项目组,并召集京都博物院以及京大文博学院的顶尖学者参与修复,可以说是文物圈的一件大事。 姜时愿是宛城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大三学生,即将面临毕业工作归属问题。 进入梁王墓项目组对她来说能很大程度上为她的简历镀金,还有机会进入宛城博物馆工作。 只是项目组只向宛城大学要三名学生,而其中两名已经被人内定下来。 周世礼的父亲是历史系的系主任,也负责这次的项目推荐工作。 在姜时愿坚持不懈地递交推荐书,日夜蹲守周家请求获得实习资格时,系主任没有松口,周世礼却应下了。 只要她陪他在绘色会所喝一次酒,他就会让他爸把最后一个项目名额给她。 姜时愿知道为什么。 她漂亮,从小就漂亮的扎眼。 她见过太多看见她后而瞬间一亮的眼睛,可这美貌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好事。 临行前,她在包里准备好了防狼喷雾,并告知室友如果自己凌晨前没有回宿舍就报警,却没想到先行一步被对方给灌倒了。 她的酒量很好,且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不动声色的曲意逢迎,所以才敢这么轻易就答应周世礼来绘色。 可今夜她不过被灌了两三杯酒,就已经晕的昏天黑地,她才意识到周世礼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和大胆许多。 姜时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沙发上强撑起身子,将防狼喷雾藏到外衣口袋里,继续赔着笑。 “学长,喝太多了,我得去趟卫生间才行。” 说完便要离开。 整个包厢零零散散坐了五六个其他院系的男生,环境中弥漫着混合难闻的烟酒气味,调笑声不绝于耳。 姜时愿忍着腹部翻涌的呕吐感,逃一般的走出了包厢。 包厢里的混乱隔绝成了闷闷的声音,周世礼的目光却贴的更近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逼近,姜时愿拖着酸软的步子努力维持着清醒。 调笑声从背后传来,“学妹,要不要我扶你啊?” 这声音听得姜时愿头皮发麻,药物作用下竟都清醒了几分,快步想要朝着楼下走去。 而此时同样出去上卫生间的周世礼的同学正好走了上来,与周世礼交换了目光,逼得姜时愿赶紧拐了个弯朝着楼上走。 绘色的顶层是VIP总统套房,专门用来接待身份显赫的贵客,安保系统十分森严,说不定能帮到自己。 似乎看出了姜时愿的动机,周世礼本来悠闲盯着她的眼睛变得阴狠起来,叫住正迎面走来的那个同学,“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姜时愿对着追上来的男同学用防狼喷雾使劲一喷,趁着他挣扎之际,几乎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朝着楼上跑去。 周世礼见状暗骂一声,随即赶到一旁的电梯用力的摁着,此时正是客流量高峰期,他等了许久却未能将电梯等上来,索性也跑上了步梯。 姜时愿跑了几层步梯以后绕到楼层的另一边直接闯入了即将关闭的电梯,按亮了顶层88楼的按键缩到了角落里,而此时双腿已经软得几乎站不稳。 几分钟后,电梯到达顶层。 顶层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腿也像是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重,走路的无力感与顶层的寂静让她的意识都即将趋向虚无。 就在她快要晕倒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间门口传来的“滴”一声的开门声音,仿佛一道救赎的光冲进了姜时愿的世界里。 她也不顾将会如何,提起力气就朝着房间所在的方向跑去,随即撞入一片乌木沉香中..... 来不及道歉,姜时愿拧开房门就钻了进去。 “别找了....顶层现在住着霍家的人呢,咱们惹不起。” 周世礼愤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得姜时愿心脏砰砰的跳着。 她跑进去后就开始找着卫生间,顶层的房间是总统套房,面积很大,让她一时之间迷了方向。 等顺利找到卫生间后,便立马反锁上了门,打开水龙头不断地用冷水扑打自己潮红的脸,可身上的燥热与不安却丝毫没有缓解。 索性坐在地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发消息,此时才刚刚晚十点,距离凌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没事了,不用报警】 她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将消息发到了宿舍群里,之后便再没看任何消息,只是一遍一遍看着她用手机偷偷录下的周世礼给她酒里下药的视频。 有了它,她就有办法让周世礼听话了。 所以她不能打120,不然医生肯定要问出是谁下的药,若是把事情闹大鱼死网破,就更不可能得到实习资格。 姜时愿蜷缩在卫生间中抱着自己,身体得到短暂的休息过后,体力得到恢复,一股躁动却越来越让她难以自持。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离,她想起了那阵令她有些目眩神迷的乌木沉香,于是站了起来缓缓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开始打量起套房内的布置。 精致奢华的装潢,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让她觉得如此不真实。 她又继续恍惚地向前走了几步,视线被一扇半掩的雕花木门吸引。 门内透出淡淡的沉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茶气,沉静而清冽。 姜时愿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站稳。 茶室内光线昏黄,暗金色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着茶桌前那道修长的身影。 俊美的男人端坐着,白色衬衣上绣着金线竹叶,宽阔的肩线流畅,袖口被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他指节修长,正缓缓转动着一只青瓷茶杯,贵不可言的模样。 姜时愿不知道为何此刻竟有一瞬的窒息,明明是清冷出尘的景象,却让她的身上越来越燥热了。 “你好......” 声音一发出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已经喑哑的不成样子。 应是听见了姜时愿的声音,他这才转过了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淡漠:“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姜时愿摇了摇头,却走得离他更近了一些,“你能帮帮我吗,先生?” 男人的眸子带着疏离的笑意,将手上的茶杯缓缓放置在金丝楠木的茶桌上。 “当然,我可以帮你报警。” 姜时愿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小跑了两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清冷的沉香味道包裹身体,却丝毫降不下她的温度。 男人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声音冰冷,“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小姐你找错人了。” 姜时愿的听觉像是被削弱,浑身的感觉都集中到了身体相触中,只是到底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异性,姜时愿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只是发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之后,仿佛久旱逢甘霖,就想一直黏着他怎么都不想放手。 男人感受到怀里柔软而细腻的身体,炙热稠厚的呼吸扑颈项间,竟有些微微发麻。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低头便看见那双淬了欲的剪水双瞳,此时微微蒙了一层雾气,倒是楚楚可怜。 他忽然笑了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姜时愿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让报警,那让医生来帮你总行了吧。” 姜时愿继续摇头。 “看来是奔我来的,勾引人就这点本事吗?” 姜时愿浑身一颤,可生理上的**仍旧还是打败了最后一丝克制的清醒。 柔软的唇瓣贴上冰凉的皮肤,舒服的她几欲晕厥。 见对方没有抗拒,便越发大胆起来。 直到最后对方发出一声克制的闷哼声,将她打横抱起走入卧室后,姜时愿心底才开始生出一丝害怕。 可到底还是不清醒,她只知道自己从最初的主动到最后的被迫承受,身上的薄汗散了又起。 挣扎着又快乐着。 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呜咽。 最后还是她先醒来的,屋内充满了暧昧糜丽的气味,她的衣服零零落落从床上散至床下,床头的垃圾桶内扔着许多打了结的套,到处都在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多疯狂。 她的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但到底比未纾解时要清醒许多。 姜时愿坐起了身,被子随着动作滑落,刚想下床便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握住不堪一折的盈盈细腰。 不知身后的男人究竟醒没醒,只听见含糊微弱的声音:“好细......” 姜时愿耳根又红了起来,僵直了脊背,不敢再动作。 直到身后没有了动静,便逃一般的穿好了衣服不带一丝留恋的跑了出去。 姜时愿从五年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霍阑几乎要发疯的眼眸,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怎么,终于想起来了?” 霍阑将她的头摆正面对着自己,不让她有一丝逃离的空间。 “你知道为什么那一晚我会要你吗?” “因为我见你的第一眼.....” 他的炙热气息扑在耳旁,几乎要透过耳孔钻进自己的身体里。 “就决定要锁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3